《病美人说她只有世俗欲望》 1、病弱公主 “公主,那人皮相不够上乘,年龄也不够鲜嫩,也就没□□算个优点了,实在委屈了公主。奴婢听闻平阳侯世子模样可人,人孔武有力,后院也干净,公主看怎么样?” 从大皇子府出来,小丫鬟手里举着铜镜,嘴上喋喋不休,对马车外绑着的人百般嫌弃。 被她叨念的人儿斜倚在锦缎上,柔顺黝黑的青丝似云雾扑散在身后,掩唇轻咳几声,略带病态的容色更显苍白,一双水眸略带郁色地观着铜镜,眉心那缕愁容让很恨不得把她放在掌心里呵护。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丫鬟的心都要碎了。 公主的命太苦了,出生丧母,被皇上随意丢到宫外放养着,磕磕绊绊的长大,整日忧思过重,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前些日子沾染了风寒,硬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七日才能起身。 公主府的奴才们都吓坏了,生怕公主有个三长两短。 倒不尽然出于怕陪葬的心思,作奴才的人都知道,遇上个性情不错的主子,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公主虽整日不喜言语,但那心肠真真的好极了,遇上这样的主子,他们恨不得生生世世把她捧在手心里。 赵明珠强忍着五脏六腑里钻心的疼,感觉像是被千百万只蚂蚁啃食一样,喉咙间的痒让人眼角生泪,不去管泛红眼尾下带着咸味的晶莹,一双小鹿般的水眸眨也不眨的盯着铜镜中人头顶三寸的地方,屏住呼吸不敢惊扰。 须臾之间,只见那条刺眼的红动了肉眼难察的分毫,眼睫一颤,美眸深处盈满的水汽顺着眼尾滑落。 软风吹起布幔,轿外被绑住手脚的男人无意撞见这一幕,满腔的悲愤一滞,被小公主满脸的泪花烫了一下,忙软下眼神。 小丫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里的心疼更藏不住了,放下公主一直让她举着的铜镜,捻起细软的锦帕轻轻擦拭公主脸上的泪光,“奴婢不说了,公主喜欢谁都行,沈公子一个人够吗?奴婢再帮公主多物色几个。” 痛快的咳了几声,头顶那抹颜色并不变化,赵明珠脸上这才浮现笑意,听着耳畔丫鬟一低再低的底线,懒懒一笑,轻软开口,“我说辣妹啊,晨间你还要死要活,劝我不要随便招些腌臜入府呢,怎日头还没转一轮呢,你就变了。” “公主,奴婢叫腊梅,不是辣妹。”腊梅看公主又开始调侃人了,就知道公主心情好多了,“奴婢只想公主开开心心的,就算养十个沈公子,公主府也是养得起的。” 看着腊梅肉疼也要安慰她的样子,赵明珠意味不明的笑笑,风吹过的空隙,她见被掳来做男宠的沈公子面皮都青了。 许是读书人何时都要端着架子,哪怕束缚住,被牵着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不见半丝畏缩,那不屈的模样,称得上半句好气节。换而言之,好气,没节。 缄目养神,阻了腊梅极力举荐的话,赵明珠惫懒地打起了瞌睡,转眼间呼吸绵长。腊梅见状忙牵起暗格中的薄锦被替病弱的睡美人盖上,轻摇蒲扇,驱赶扰人的蚊虫。 本该熟睡的赵明珠此刻半点睡意都没有,知晓头顶那道红的用处后,她无时无刻都想让它变绿。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顶一定带点绿啊。 没错,赵明珠早就不是赵明珠了,大概十日前,她便在这具身体里醒来,原主那枯木朽荄般的韶华一瞬没什么值得让人眼前一亮的,倒是原主的家人,还有这个朝代,让她生出些兴致。 若是所料不错,她穿书了。 可惜书里的她不是叱咤风云风云的凤傲天,也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主,更不是让心恨到牙痒痒的女配,严格意义上来说,原主最多算书里边缘的npc人物,若说关联,大概要追溯到男女主虐恋情深的史前。 赵明珠滚了滚眼珠,紧闭的双眼藏起了眸底的趣味,真有意思。 这个世界上,怕是没人比她更懂得如何做一个合格的npc了。 只是头顶丝血的倒计时让人不得放松,不行,她要好好想想,如何把血条刷满。想到这里,她没忍住掀开眼角,嫌弃的瞥向轿子外五花大绑的那个人,心中腹诽:“亏还是个人物,剧情影响权重真小。” 腊梅见状忧心忡忡,扒拉脑中不太富裕的世家公子名声,丝毫不知自己和自家主子对错了频道。 明珠公主素来深居简出,就连今日出行的仪仗都缩减了编制,不知情的人看过去,怕是要误解成这是哪家低调的高门小姐出行,但凡有点眼力的,皆退避三舍,以防冲撞贵人。 当有人扬鞭喝令,让赵明珠的车驾让路时,腊梅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要知道她们主子可是最尊贵的嫡公主,可强令公主让路的,唯有宫里的两位主子,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马车骤然止了去路,娇弱公主的后脑与陶枕来了次亲密接触,赵明珠顶着张脆弱苍白的脸,声音发虚,无甚中气的模样,眼底透出的情绪却比数九寒天的冰刀子还渗人,“血条下降百分之一,本宫有些生气了。” 腊梅心脏骤停,定睛看去,公主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因身子被重重颠了几下,眼尾有些发红。 唤人将马车拦住后,李渐仁心跳个不停,方才微风拂过那一瞬,他瞥见片寸好颜色,顾不得思考这是谁家的姑娘,反正在上京城,就没有他要不起的女人。何况这小姐面生,也没几个仆从,若不是小家小户的,就是不受宠的庶女,能攀上他算是她的福气。 目光炯炯,似要穿透轿帘窥得那轿中的娇颜,还未等装模做样开口,赵明珠就主动露面,居高临下,神色不辨的眯眼望向远方。 被美人的主动打的措手不及,美色迷眼的李渐仁哪里还有脑子思索异常,短短几个呼吸,他险些把自己这辈子的墨水都用上了,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说了半晌,也不见美人有表示,李渐仁越上前一步,想让轿帘开大些,就听美人酥酥软软了赞叹了一句,“当真好颜色。” 见美人回应自己,李渐仁浑身热血澎湃,粘腻又热切的目光沾在赵明珠身上,这若是一般人家的小姐,早就羞愧欲死了。 偏生赵明珠一幅病弱之象,性子却极为大胆,不仅未着帷帽,人们或是探究或是露骨的打量更是照单全收,甚至还鼓励的看着周边被她惊艳的百姓,希望他们多夸两句。 李渐仁渐渐也品出了苗头,更是绞尽心思,恨不得回府立刻让书童赋诗百首送来,好让他享受美人仰慕的视线。 见美人时不时点头附和他,李渐仁又凑前了一步,比指压板还崎岖的脸上显出油腻的笑,“不知姑娘家住何方,容某回府禀告父母后,必定登门拜访。” 告诉父母做什么?游荡的神思被眼前的人油腻到了,甩了甩手,驱赶快飞到她脸上的鸡皮疙瘩,赵明珠毫无预兆的弯了眉眼,这一抹甜笑更是把人迷得七荤八素,恨不得马上把眼前的美人娶回家好好疼爱。 “父亲住在城央乾字号,我行五,品味不错的公子,静候佳音呐。”最后一个字被她说得百转千回,像微小的羽毛,搔得人心痒。 看着公主一脸单纯的样子,腊梅痛心疾首,在一旁早就气到不行,要不是公主制止,她非要撕烂这个登徒子的嘴不可。 无奈公主的仁慈,腊梅只能心里记下小本本,回公主府后肯定有人愿意自告奋勇套麻袋。 眼见这登徒子还在猜测公主说的地方在哪里,腊梅心里鄙夷更重了,也不知是谁家养出来的纨绔子弟,不认识公主也就罢了,连公主变相说出宫里的位置他都没听出来。 腊梅上前一步,欲把公主护在身后,忽耳畔一热,公主那精致的小脸直接懒洋洋靠在她肩上,腊梅强忍住腿软,声音都虚了,“公...公...” 赵明珠空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呼吸浅浅,“公子慢走。” 人已经走远了,腊梅愤愤出言:“公主何必委屈自己和这般人闲话。”无意扫了一眼绑得严严实实的沈公子,腊梅眉心一跳,不会是公主审美有问题吧! 越是怀疑,越是不可思议,她们公主居然对着那个登徒子的背影露出了星星眼! 警报拉响,顾不得上下尊卑,腊梅回身轻轻遮住了赵明珠的眼,苦口婆心,“我的公主,您别被几句不值钱的甜言蜜语蒙骗了,奴婢都没听出来他有几分真心,”怕自己的话不够有力,腊梅对着被绑来的沈公子挤眉弄眼,让他说几句好听的。 沈梁嘴角抽抽,明珠公主今晨不由分说,强硬从大皇子那里把他绑来,说什么看上他了,要他做男宠...不说也罢,也就单纯的大皇子相信这种鬼话。 想让他用色相讨好明珠公主?绝无可能。况且,他面色复杂的看向远处的马车,心里忍不住的担忧,以往的明珠公主太过低调,让他摸不清她到底属于哪方人马,今天公主竟不惜自毁名声也要带走他,恐怕意在大皇子。 赵明珠懒懒拢了拢身前的发,终于舍得将半寸目光收了回来,想通腊梅在担心什么,顿觉好笑。那个人害她失了百分之一的血,不坑害他一顿已经算她好性子了。对腊梅莞尔一笑,冲着不远处的马车扬扬眉,“我知道这些都品相不行,那有个品相好的,去,撞个车。” 那一闪而过的红绿交加,让她很难不多想,毕竟自己都穿越了,再多来几个特别的,也很合理,对吧。 2、美色惑人 赵明珠的小算盘失败了,到嘴的鸭子策马扬鞭跑了。 没错,就是字面意思,对面似乎提前知晓了她的意图,马车尾巴都跑出一道烟。 赵明珠没忍住伸出尔康手,“美人!”那声音叫一个凄凄切切,可谓是闻者痛心。 腊梅瞪大了双眼,公主当真因为那半张脸就要撞车?公主莫不是被烧傻了,怎么随便见到一个男人都想抢回去! “公主,那是左丞相嫡子,唯一的儿子。”怕是不能抢啊,真抢了左相那个老古板怕是要一头碰死在公主府门口。 赵明珠眯了眯眼,迷恋的神情更加真诚了,做西子捧心状:“做人真好,心会动呢。” 腊梅...... 再说另一边驾马车的小厮,他得意洋洋冲着马车里的公子邀功:“公子放心,有我在,保准您不会被任何小姐占便宜。” 原想着近距离试探一下明珠公主,冷不防在马车暴走之下撞到车壁的公子...听我说,我谢谢你。 多方努力下,欲享受人间美色伴左右的明珠公主连上京第一公子的头发丝都没瞧见。 明珠公主更悔了,看着远走的马车那叫一个望眼欲穿,这可是原著里美色光环远盖男主的白月光美强惨啊。 要是丫鬟没提那个人是谁,赵明珠还不至于非想看看,听到他是左相嫡子后,人彻底坐不住了,倒不是觊觎美色,而是再不见就见不到了。 根据小说剧情,这位死得比她这位背景板炮灰还早,说是走在大街上被刺客误杀了,他死后,上京城连下了三日的雨,都是姑娘们哭出来的。 她严重怀疑作者为了给男主铺路,提前弄死了这位冠绝上京,才智双绝的大反派。要知道,这位可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党,有他在,她那几个不争□□兄都不敢大闹腾。 万万没想到,这位得了一个不体面的死法。他死了以后,左相一病不起,皇权争夺战正式打响,也给了男主推翻□□,揭竿而起的理由。 腊梅一言难尽的听着公主杜撰上京城春闺梦里人的后事,没忍住插言,“公主,见过这位公子的世家小姐,极少。”甚至少到没听人提起过,所以不存在神魂颠倒的戏码。 赵明珠不以为然,一口笃定,“我是预言家,他死之前一定会成为白月光。” 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信任,腊梅都快感动了,她们公主若是想写话本子,一定大卖特卖。 知晓自家主子见男色迈不动步后,下人们非常上道,回到了府里,自动带着公主钦点的男宠去洗洗刷刷,力求每个汗毛孔都洗刷干净,绝不让公主受委屈。 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梁彻底被剥夺了话语权。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揉戳着他的手指,心里更不满意了,皮子太糙,会伤到公主,面容不够精致,定不会长久受宠,性子不够温顺,要多调教几日。 外人怎么想和赵明珠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被命运裹挟,投身于这位早逝小公主身体里的小可怜罢了。 她对着镜子满意的点了点只有她能看见的红色血条,果然抢了便宜大皇兄的幕僚做法十分正确,瞬间她的性命威胁少了百分之三。 还是太少了,血条依然在10%的红色警戒线之下,她做梦都想把它染绿,满管血的时候她该是一个多么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啊。 要问她怎么断定头顶上没任何标识的血条到底是多了百分之三,还是少了百分之一呢,赵明珠会毫不犹豫地解释,唯手熟尔。 遥想当年,她只是一个游戏里名曰bug的npc。这能怪她吗?必然不能啊,那些人千方百计想从她手里抢东西,她怎么能给,哪怕是重启一千次,一万次,也绝对不行。 最初在这具身体中醒来时,她以为游戏出了新玩法,居然给她洗脑,让她扮演身娇体弱的普通人,当她准备搞点事情时,才发现没那么简单,超能力没了,她是真病弱。 而且,她似乎穿书了,回不去,还有头顶血条威胁的那种。 既来之,则安之,但让她无故赴死,那下下下无数个下辈子都不可能。 养了几日后,发现头顶的血条不增反减,她就知道世上没有这种好事,既让她拥有自由,又让她不劳而获。不过问题不大,有什么能难倒聪明又美丽的她呢,很快她就给自己制定了多条刷满血的策略,于是就有今天早晨去大皇子府讨要男宠那一幕。 说实话,那沈梁虽有几分姿色,但也绝不到她见色起意的地步,这不是男宠这个理由最好用嘛。君不见,大皇兄虽费解,但还是满足了她这个弱小可怜又无辜妹妹的愿望,毅然决然地送上自己最能干的幕僚。 别以为她没看见他们眉来眼去,哼哼,到了她的公主府,这辈子都只能是她的人了,想给大皇兄出谋划策让他谋反,蚂蚁洞都没有。 阻挠了大皇兄逆反军团的关键人物,血条上涨的幅度微乎其微,不过赵明珠半点不气馁,今天这一番动作也是尝试,有效果就行,证明她的方向选对了。 原书中小公主没活过双十年华便香消玉殒,可以说满朝文武没几个是无辜的人,要不就是争权夺利的参与者,要不就是坐山观虎斗的冷眼之人。 如今她既成了赵明珠,那就要按照她的人生观来办事。 这具身体太不争气,一激动便心悸绞痛,她泪眼汪汪看着腊梅,“辣妹,没人爱我,我的心好痛,快扶我睡一觉。” 至于门口议论的她崩人设?原主什么人设来着? 眼皮打架。 算了,这不重要,她就是赵明珠,谁说她是假的,拉出去砍了。 ** 秦砚初就那么站着,玉冠束发,一身玄色长衫,宛若雪后松竹,浑不似真人,唯有额角的淤青将他拉下神坛。方才赶车的小厮青石垂头跪在脚下,两股颤颤,“公子,小的有错,甘愿领罚。” 他无力摆手,越发觉得自己当初不应该选个爱脑补的人做随从,可能会折寿。 不想和他探讨他会不会被姑娘家揩油的问题,他唤来另一个办事妥帖的青盛吩咐,“去查查明珠公主近来和谁走得近,还有沈梁入府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跪地的青石头顶瞬间竖起两根八卦触角,纠结又怀疑的看向风神俊朗的公子。 秦砚初以为他有什么发现,垂目等着后续。 “公子都知道那位小姐是明珠公主啦,公子该不会想当驸马吧,放心,以公子的样貌,公主便有万千男宠也能傲视群雄。” 饶是秦砚初养气的功夫不错,也被这番话震了震,面无表情往旁边了移了移,尽可能离脑回路不正常之人远些,他怕传染。 转眼瞧见办事妥帖的青盛满脸八卦,他咬牙解释:“那驾车之人是温家人,温家乃是先后母族,除了当今明珠公主,谁能驱使的动。” 一阵穿堂风刮过,秦砚初仿佛预见了被八卦眼神包裹的未来。 几个时辰后,秦砚初听完青盛查出的结果,端着杯子的手一顿,抬眸俱是不满,“不必急于一时,明珠公主府插不进人手很正常。”言外之意,没必要拿着短短几句话的结果来糊弄他。 青盛大喊冤枉,“禀公子,公主府从未藏匿过消息,随便打听一番便能轻松得知。” 不是他们不努力,是明珠公主府真不像藏着秘密的样子。前些年明珠公主的生活单调乏味,不是卧病在床就是在生病的路上,前些天一场大病险些要了明珠公主的半条命,养好了以后明珠公主似乎想开了,不再幽居,时常出门转转。 这不,涉世未深的小公主一眼看中了大皇子身边得力的幕僚,哭着喊着要大皇子送给她。大皇子不知怎么的,竟真的对没见过几面的妹妹产生了怜惜,不但送了幕僚,还送了许多补药。 至于明珠公主是否有其他心思,那是完全看不出来的,现有的证据只能说明,明珠公主情窦初开了。 这个结果秦砚初怎能相信,实在太巧了。 贩卖私盐一案他刚查出些头绪,所有证据都指向大皇子的幕僚沈梁,偏偏这个时候,明珠公主把他带走了。 挥退随从,秦砚初揉了揉眉心,这方水越来越浑了。他不愿相信皇子勾结他国,参与私盐贩卖,但铁证如山,不得不怀疑。如今与世无争的明珠公主突然出现,是喜是忧,还未可知。 别说秦砚初,整个上京城听闻明珠公主的所作所为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开始抽丝剥茧。实在摸不出来头绪,便直接给自己的对家记上一票。 被众人叨念的明珠公主在做什么呢?她在睡大觉。 另一位男主人公在拔步床十步之外跪着,身着宽袖薄纱,满脸麻木与悲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某个楼里不识抬举,不侍奉恩客的公子。 “啊,混账!”赵明珠猛从床上弹坐起,眸光颤动,很是不可置信。 守在门口的腊梅还以为公主被欺负了,乌泱十几个丫鬟推门而入,不由分说直接把纹丝不动俯跪在地的沈梁扣起来。沈梁嘴里那个苦啊,难道这就是明珠公主的目的,想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吗? 腊梅小心翼翼地拨开床幔,发现公主捂着胸口,瀑布般地墨发顺着肩头扑散开来,苍白的小脸越发羸弱,心疼地擦去公主额头上的冷汗,“公主,又做噩梦了?” 赵明珠掀开锦被,赤脚走到梳妆台前,视线投向铜镜,镜里的女孩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倾城颜色。她死死盯着悬于头顶血条,睡之前还剩下百分之九的血条,如今仅剩下百分之三不到,名副其实的丝血,怕是现在有个毒蚊子都能致她于死地。 明珠公主近来行事越发诡异,竟召集公主府所有人,让他们说说明珠公主到底有什么生命威胁。 大家眼珠都不敢错一下,生怕公主点到自己的名字。 明白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出言诅咒自己,她换了一种方式,“那就和本宫说说近来上京城各府的趣事吧,尤其是能关乎到本宫的,若是言之有物,本宫重赏。” 本宫两字一出,旁人都知道公主认真了,费尽心思想外面的小道消息,也不论真假,全当博公主一笑了。 整个公主府从上到下的人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小日子,哪会关注外界的血雨腥风,逃还来不及,哪里知道那么详尽。 很快,所有人都将目光集在一直跪在下首不言不语地沈梁身上。 无人察觉地墙外,蹲墙角地几方人马虎躯一震,恨不得多长几只耳朵听着。 本来就胸口钝痛的赵明珠,听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眼见着画风越来越清奇,头痛地看向底下“生于安乐”的一群人,知道自己的生命威胁是指望不上他们了,想了想,对着绑来的沈梁开口道:“若是你能让本宫满意,男宠之事一笔勾销。” 沈梁略有动摇,难道明珠公主感受到了生命威胁,才想办法招一个谋士入府? 想到大皇子心里还是很疼爱这个妹妹的,沈梁无比虔诚,“大皇子对公主宠爱有加,若是公主有何不快之处,大皇子必将帮您解惑。” 说完,沈梁在心底为自己比个大拇指,看,哪怕他深陷公主府也不忘帮大皇子拉拢势力,天下间哪有他这么好的谋士。 耳边突然响起喀嚓一声,毫无防备的沈梁就跟被人突然一脚踹落悬崖似的,猛地往下坠,吓得他心跳骤停。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柔弱不堪的明珠公主竟然徒手捏碎了核桃!他都做不到! 3、能有什么坏心思 赵明珠眨了眨眼,脆弱感十足的冲着腊梅的方向歪倒,捏着她的袖口嗲声嗲气撒娇,“辣妹,这核桃不好。” 腊梅不成形的惊诧马上被转移了,心疼的拿着帕子擦拭公主的手指,一圈的婢女围上来嘘寒问暖。 沈梁眼角抽搐,他万万没想到,色令晨昏居然有一天还能用在女子和女子身上! 赵明珠有没有能耐捏碎核桃他不知道,只知道他很快就“失宠”了,明珠公主把他安置在公主府最偏远的院子里,亲笔题字“冷宫”。 人都打发走了,腊梅见公主病怏怏的模样,主动提议,“平阳侯家世子...” 赵明珠眼中的疑问都能化作实质,“他家的人欺负你了?还是欺男霸女了?” 腊梅飞速反驳,“怎会!平阳侯家风优良,家中子弟更是各个争气,百姓有言,有平阳侯,大周边陲无虞。” 赵明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腊梅语气越来越弱,最后不服气喃喃,“可是奴婢的主子是公主啊。” “我那几位不争气的皇兄可能与之相比?” 腊梅闭紧了嘴巴,这话题哪里是她配说的,她还不想早死。但有眼睛有耳朵的谁不知道,大周可以少了任何一个皇子,但绝不能少了平阳侯满门,要说忠君爱国,平阳侯府才是第一人。 此话不假,至少在赵明珠知晓的原著中,平阳侯府至死守护大周,真正做到了,人在边陲安。可惜他们万万没想到,赵家出了几个不争气的孬种,生生卖了大周的江山。 不行,一想就好气,她可是公主,大周出了问题她岂能安稳。今日头顶的血条突然被一刀砍去大半,谁知道是不是她的几位好兄弟又做了什么。 这几天赵明珠也算摸清楚这血条的原理了,血条的厚度并不只代表她身体的强壮,还关系到她受到的威胁。抢了沈梁,那是因为日后大皇兄会打造一支逆反军团,这次造反让大周元气大伤,她也因为国力衰弱不得不被迫出嫁,换取世家资源。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了,大周看似花团锦簇,实际很穷,大半财力都掌握在世家手中。皇帝纳妃都不是看容貌的,基本是谁家就有钱娶谁,别说她一个公主了,只要钱到位,说不准连后妃皇帝都能让。 咳咳,扯偏了,世家哪怕再张狂,也不会打后妃的主意的。 所以,赵明珠侧头,神色一瞬变得古怪,“你说今天撞我的人是李贵妃的侄子?” 得到肯定回答后,赵明珠不得不感叹缘分就像蚊子包,你不挠它也会痒的。 腊梅抿着嘴,蹙眉担忧,“公主何故关注那人?” 赵明珠叹了口气,摆出四十五度忧郁脸,“大概是前世同林鸟的缘分。” ** 明珠公主突然好男色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几天上门打探的人马一波又一波,几乎踏破了公主府的门槛。还有世家小姐打着探病的名号,干着拉皮条的门当,向明珠公主推荐自己颜色不错的子弟。 别误会,能做出这种事的肯定不会是什么氏族正房,多是偏房为了争夺资源动了心思,话里话外都是明珠公主下嫁后可以各玩各的,家族绝不干涉。 赵明珠不堪其扰,直接散出消息,宣称驸马必须守男德,身心干净,不然就把驸马骟了,送去夜廷司洗夜壶。 此话一出,不管打着什么旗号来的人都安分了,明珠公主的这条件,怕是要从娘胎养起了。 大皇子来的时候,就看传闻左拥右抱的明珠公主落寞地躲在角落里看风景,单手撑在下巴上,隐隐可见下方淡青色的血管,脆弱苍白。 “五妹妹,你这身子可有好转?”大皇子本意是来要人的,可看到赵明珠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顿时说不出口了。 皇家确实没亲情,可谁能拒绝一个出身高贵,没架子,没威胁,容貌怜人的妹妹呢? 赵明珠睫毛微动,神情有些恍惚,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她不想说话,天太热了,心静自然凉。 大皇子不擅长关心人,说了几句得不到附和后渐渐就没话题了,一看赵明珠这模样也享受不了男色,“这沈梁皇兄可...”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公主泪眼婆娑,好似他要抢走她心爱的玩具。虽说这形容不怎么贴切,但大皇子心里真就这么想的,前些日子赵明珠去她府里要人时,怎么看怎么都像自家那受宠的小儿子从他讨要糖的场景。 什么?你说赵明珠就是爱男色?呸,爱了又如何,大周就这么一个嫡出公主,还自幼体弱多病,能活几时尚未可知,享受一些又怎么了。 回想起明珠公主简朴的模样,大皇子心里难受了,以前是他忽略了妹妹,连不受宠的三妹妹都比五妹妹这个嫡出的府邸要华丽,他忽然开口,“明珠,府里有什么缺的定要向皇兄开口。” 赵明珠懒懒掀起眼角,不明白他在哪里脑补什么,称呼都亲切了,不过有便宜不占...咳咳咳,不占白不占。 想到这里,她眼睛亮了亮,“就知道皇兄最疼爱我了,前些日子我见一位小姐身上青碧色衣裙甚是美丽,却囊中羞涩。”说到后面她低着头,闭气三秒,果然耳畔出现了红晕。 一听这话大皇子心里更酸了,明珠堂堂公主,居然还要羡慕一个普通小姐,这哪能行,买!必须买!一件怎么够,他要挑一个最好的绣阁送给这个最乖巧柔弱的妹妹! 好处讨要得差不多了,赵明珠想卸磨杀驴,淡了戏精的心思,态度也冷了下去。 沐浴在妹妹最乖巧的圣光里,一根筋的大皇子怜惜之情如不要钱似的,拼了命往出砸东西,见赵明珠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忽而福至心灵,“那左相家的秦砚初当得上京第一公子,不若...”还没说完,便自顾自摇头,“不行,那小子有些晦气在身上,虽身子骨不错,但三天两头就能遭歹徒砍上一砍,前两日还被砸伤了头。” 电光火石之间,赵明珠抓到了什么,“他什么时候受伤的?” 左相府。 大皇子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邪,被赵明珠两滴眼泪软了心肠,二话不说,也不管规矩体统,直接把赵明珠带到左相府,还直接闯到秦砚初的房里。此时想把妹妹拉出去已经晚了,赵明珠像是中了邪一样,抬脚上前越凑越近。 男子克制的轻咳声,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与眉尾勾勒出一到昳丽的弧度,平白增添几分出尘之感,配上他额头缠绕的白色绢帛,更让他多了几分凌虐美。 许是震惊女子竟然能闯到他的卧房,男子想要拉紧凌乱的衣袍,动作间蹙眉强忍疼痛。 秦砚初摸不清楚这两位天皇贵胄的来意,心里不断猜测,他是不是一开始方向就错了,明珠公主并非为二皇子办事,她约莫从始至终,都是大皇子的人。今天唱这出戏,是来试探他吗? 眼见赵明珠越来越近,他眼尾艳红,仰起脸,眸中带着祈求,“在下衣冠不整,可否容某先更衣,以免冲撞了贵人。” 赵明珠此时哪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色,视线不错的盯着秦砚初头顶三寸。一红一绿的血条着实让人不容忽视,眯着眼神,掩盖了眸底的不可置信与震颤。 怎么会!在这个世界,她只见过自己有血条,如今秦砚初不仅有,还有两道,那道绿色的,不难猜测是他本人的生命值,那道红色的呢? 早在她做npc的时候,就已经熟练掌握目测血条进度的技能,她敢用卡了游戏数百次bug的经验作保,秦砚初头顶这个红条条在演她! 她再次上前一步,眼见着指尖就要触碰到秦砚初的脸颊。 “秦砚初你放肆!”大皇子再也忍耐不住,眸中的冰雪似能化成实质,排山倒海往秦砚初身上戳。 明珠能有什么坏心思,一定是这个小白脸蛊惑的! 赵明珠明显被这暴怒的声音惊到了,指尖不退反扑,柔弱无骨的小手结结实实地与秦砚初额头的伤口来了次亲密接触。饶是秦砚初忍痛能力强悍,也未料到这竟然是只铁砂掌,直接戳在他伤口处,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惊呼出声的不止是他,还有赵明珠。 夭寿了,他头顶的红条条当真在演她! 她并未用力,那接近满血的绿条几乎没什么变化,可那下方的红条整整少了一大滴血啊,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那么一照,无措地张了张嘴。 她喵的,人类的血条也可以相通,床上这货顶着的红条条和她的是一条! 赵明珠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个现实,床上这个妖姬,他要——长——命——白——岁!还必须是无痛无忧的那种! 她突然感觉秦砚初整个人都散发着撒旦的恶意,果然不是一个神学系统,苟命都如此的画风清奇。 这一刻,绝世美男的光晕碎了,秦砚初脸上只剩下三个字,“我的命!” 作为苟命事业的死忠粉,赵明珠马上调整好了心态,直接省去了酝酿情绪的时间,眼泪说来就来,半个身子扑在床前,嗓音里含着痛心疾首的凄惨哀切,“伤在你身,痛在我心,秦公子,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呵护你的。” 4、第 4 章 绵绵的情意如喷薄而出的火山,床上屋内屋外的都震惊了,青石和青盛两个人更是瞳孔地震,心潮涌动间,含情互相对视,“看,这就是我们公子的魅力!” 一道轻飘飘的吸气声,秦砚初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心头警觉,公主毁名声,一定在挖坑! 顾不得装虚弱,指下用力,将困在赵明珠手里的大半衣襟拉回来,不着痕迹的严丝合缝。 赵明珠察觉他的动作,配合替他拢了拢衣襟,被角向上提了提,“莫要着凉。” 另一头的大皇子早就被这发展惊掉了下巴,甚至为赵明珠不合理的行为找到了筏子。 啊,原来赵家出了一个情种,为了嫁给霉气冲天的左相公子,堂堂嫡公主竟不惜损害自己的名声,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啊,他定要好好守护这份痴心。 摸不准赵明珠和大皇子是什么意思,秦砚初眸色深了深,抿了下唇,整个人不自觉往被子里滚了滚,赵明珠的目光太过露骨,他有些招架不住。 眼下的情景看起来多少有些让人误会,貌美的郎君乌发散落在床榻,眼尾泛红,眉尾的小痣也染上了瑰色,紧裹的被子,让人忍不住探究里面藏着何等绝色。 高贵的公主端坐一方,目光炙热缠绵,仿佛要把人吞剥入腹。 旁观者看得真切,但无一人想打破这种氛围。可谓是人间自有真情在,撮合一对是一对,当一个合格的月老能积攒双倍的功德呢。 秦砚初知道自家几个手下靠不住,没想到会如此靠不住。 这几个不知所谓的,直接把他一人抛下,让他与明珠公主独处一室,竟然胆大妄为到关了院门!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冷飕飕的往青石两兄弟身上砸。 两兄弟一头雾水,公子为何生气了?他们畏惧皇权,听大皇子的命令有错吗?看见公子和公主两情相悦,为了讨好未来当家主母有错吗? 不过公子的病都气痊愈了,要不,他们还是有点错吧。 秦砚初用了两日便彻底好转了,连左相府的人都忍不住惊奇,要知道,以往公子倒霉,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没办法下床的,如今好转的这么快,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短短两日时间,早就让苦八卦已久的左相府飞出了近十个版本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主角是谁自是不必再提。 男主人公这两日头上的伤确实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他受了内伤,被气的。 要是他再不痊愈,相府库房快被赵明珠填满了。大周贫弱众所周知,皇家也不见得多富庶,更别提鲜少露面的明珠公主了。 赵明珠自己确实拿不出太多好东西,好药材,可是她有哥哥啊。也不知哪里来的毅力,愣是拖着病体连串的拜访各个皇子府,连皇子的母族都没放过。现下有些家底名望的府邸都学会了抢答,主动将好东西送过去。 整个上京城,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无缘无故收礼收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了。 这下好了,明珠公主痴恋秦砚初的事人尽皆知,明珠公主本人更是险些把左相府门望破。就连平日里鲜少和秦砚初交流的左相,都没忍住多问了一嘴情况。 还能有什么情况,真相就是,秦砚初敢用自己的生命担保,几日前他与明珠公主是第一次见面,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之间甚至连一次正常的交流都没有。 秦砚初不知,自己究竟有何值得堂堂公主殿下图谋的,难道是因为父亲? 腊梅也不明白公主这几天为何频频去各府化...缘? 趁着空闲时间,腊梅专门和管家对过账,公主府虽然算不得家财万贯,但绝不至于穷困潦倒。也许是公主不通庶务,误会了,赶紧吩咐人将府里的账本送上来,让公主安心。 赵明珠连喝了几盏凉茶才平复心境,现实生活和游戏最大的不同出来了,作为游戏最强bug,她可从来不会感受到冷或者热,如今的天气太磨人了。也不是没有好事,比如说这入口的东西,是她以前享受不到的快乐。 见有人送账本,她心中好笑,四处拜访的本意并非讨要什么东西,是她在判断自己的生命威胁。 她不确定这个世界有多少头顶有血条的人,更重要的是,原著剧情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确定到底哪些人对她有威胁,只能凭借她对危险的感知,一个个地方去试。 至于结果,赵明珠顺着美人榻斜斜的歪过去,腊梅及时将软枕掂在她身下。 还真是有点意外,她就说,公主府怎会一个长辈都没有,原来她的奶嬷嬷也是个狼啊。 她心中感叹,原书中那个未满双十年华的小公主,在临死之前该有多么绝望。书里写她最后时光病骨缠身,浑身是伤,应当很疼吧,可她从未叫过疼,因为没人会在乎。 “我不需要别人在乎,我在乎我这条命。”赵明珠眨眨眼,平复身体里不甘的情愫,一双黝黑的琉璃眸子深不见底。 信手接过账簿,说实话,她对银钱之物看得不重,一国公主,还会少了她钱花不成!这个人类身份她不能再满意...了? “这是什么?”赵明珠指着入不敷出的流水,他们不会是拿错账簿了吧,不然怎么会把负债累累的公主府当成金窝呢? 腊梅一脸肯定,非常自信,“公主看到了吧,我们府里今年的用度还有大半的预算呢。” 赵明珠看到了。如果把每年温家补贴给公主府的双倍用度算进来的话,府里的收支还是平衡的。 狠狠捏了两下额角,她似乎明白了,为何外祖家与公主府平日里不怎么联系,或者说,整个温家都不怎么社交。 温家是赵明珠母后,也就是仙逝皇后的母族,祖辈凭借军功封侯,如今不过传了三代,已然是穷困潦倒之象。 真相就是这样,温家忠肝义胆,但底蕴不足,建国初期饥荒不断,温家便将本就不多的家财尽数捐出。加上温家人不善经营,最后竟然把侯府卖了,举家搬迁至京郊,穷困成这样也是上京独一份了。 倒不是当今皇帝不作为,眼睁睁看着功臣贫困潦倒,实在是国库空虚。要知道,皇帝继位以后,龙袍一季仅有两件换着穿,明黄色的袖口都泛白了。 小风飕飕的吹,那是西北传来的味道。 难怪堂堂公主,会被嫁给一个远近闻名的登徒子,看着府邸赤字的账单,赵明珠悟了。 都是没钱惹的祸。 天大地大,钱财最大。从今日起,她要做一个向钱看的人,赚钱,敛财,一毛不拔! 想起自己送到左相府给自己小命共享卡刷好感的败家行为,她心里那个痛啊,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好不可怜地看着腊梅,“辣妹啊,你说我现在要回那些东西还来得及吗?” 腊梅保证,公主一定是这个世间她最最重要之人,别说公主有所求,便是没有,她也会想办法把最好的东西捧来为公主享用。 可是公主到底太单纯了些,她能看出公主是真的心悦秦公子,那秦公子虽不是出身于高傲的世家,但也是左相那等清流教养出来的翩翩公子,怕是极为厌恶公主四处敛财送给他的行为。 叹了口气,变相规劝道:“公主明白就好,秦公子会感受到公主心意的,只不过这事闹得有些大,怕是过几日宫里会来人。” 现在只要不是有人一刀砍死秦砚初,其他的都好说。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周的话语权掌握在有钱人手里,只要她足够有钱,皇权就是她最大的底牌。 如今看起来,她的便宜父皇倒是一个好皇帝,是不是好父亲她不怎么关心,毕竟她也不是真女儿。 赚钱是件大事,赵明珠现在也没什么好对策,况且她无人可用,思来想去,她身边能够求助的,也只有外祖温家了。 作为一个专业卡bug的npc选手,赵明珠表示自己不懂经商,没去过现实世界,但她有npc专属职业技能,发任务。 翌日,充分认知到自己穷困潦倒的小公主伏案奋笔疾书。 腊梅甚感欣慰,莫名想到了红袖添香的典故,想到“冷宫”里还住着位备用品,心念一动,没多久,在赵明珠身旁伺候研磨的便换成了沈梁。 经过多日只能吃睡不能动的日子,沈梁深觉公主府深谙养猪之道,外界传言满天飞,公主府的人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这几日他人虽然被圈养的,该知道的东西一样不少。 越是了解,越是心惊,看来他们都低估了这位幽居的五公主。短短几日,她便将京中势力搅成一团浑水,一时间竟看不出谁更受益。 微微侧头,只见明珠公主垂目急笔,游龙走凤,当真有大家之风,这不该是一位与世无争又病弱小公主的字迹。 联想到明珠公主平日里看人那无悲无喜的深邃目光,沈梁端正了心态,研墨越发用心,用余光偷瞄她在写些什么。 短短须臾之间,大半张纸已然填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极难窥探,仅有题头几个硕大的字异常醒目。 论如何让秦砚初头顶绿成两道光。 5、第 5 章 秦砚初前脚出了左相府的大门,后脚赵明珠就收到消息,吩咐人套马车追了上去。 不偏不倚,赵明珠的马车正好拦在了秦砚初早就设计好的必经之路上。 秦砚初拧眉,若是旁的时间也就罢了,他一介白身,给当朝公主让路是应该的,可今日不行,他有非走这条路不可的理由。 眼见算计好的时辰就要到了,他没有耽误的时间,抬眼看向不远处横亘路中间不声不响的马车,顿觉棘手。 这条路,平日里也不见个人影,他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万万没想到,如今成了他骑虎难下的理由。 再三沉思,决定上前拜会公主,让她速速放行。 赵明珠坐在马车里冷然沉眉,眼底情绪不明。 心中冷笑,原来如此。 原书中也有这段,那时没有她横插一脚,沈梁着了秦砚初的道,被关押起来。也是这个地点,大皇子气急,直接把秦砚初套麻袋打了一顿。万万没想到被外出游玩的皇孙捡到了受伤的秦砚初,直接悄悄带回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并不知道这件事,秦砚初装作失忆,就此在大皇子府住下,搜集大皇子的贪污的证据。 后来大皇子再次着了二皇子的道,养私兵被捅破,皇帝一怒之下,全府无一幸免。二皇子也因太过狠毒失了帝心,自此男主皇权争夺战正式打响。 真可谓是一环扣一环,好样的,沈梁说的没错,便宜大皇兄确实有点单纯在身上,谁设套都能成功。 透着珠帘,面带肃杀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若不是性命绑定,赵明珠完全不想靠近这个人,心机太重,哪怕她有上帝视角,也没琢磨透秦砚初是哪个派系。 秦砚初执礼太久,垂头间乌黑的发丝调皮地扫着他的面颊,他微抿着唇,显得人越发苍白,略提高声音,“明珠公主万安,秦某尚有要务在身,可否先行一步?” 赵明珠眉眼压了压,没骨头似的往身旁一歪,腊梅忙扶了一把,她更是懒骨缠身,将整个人的重量压了过去,捂着嘴轻咳几声,好不柔弱。 “秦公子,还真是巧呢,瞧模样公子算是大好了,看来本宫的补药当真有奇效。” 秦砚初低眉顺眼,“改日秦某定当登门拜谢。” 赵明珠轻嗤了声,“原来公子出府第一件事竟不是谢过恩人啊。” 秦砚初眉心一跳,看来猜测是对的,明珠公主怎么会来这样僻静的地方,原是故意堵他的。 他心里的想法无人知晓,故而不存在泄露的问题,明珠公主肯定也想不到他要做什么,不若暂做敷衍,等一会明珠公主即便想做什么,也寻不到他了。 定了心思,余光抬眼一望,时辰快来不及了,他面色温和,“公主折煞秦某了,秦某听闻巷尾住着一方游士,可助人趋吉避凶。但他为人古怪,最不喜多人打扰,故秦某孤身拜访。” “哦,我大周竟有如此良士被埋没,实属不该,本宫这就随你前行,务必恳求先生为大周效力。” 言罢,赵明珠作势就要下车,徒步前往。 “公主不可!”眼见赵明珠纠缠不休,秦砚初眉间难得染上躁意,盘算在赵明珠眼皮底下成事的可能。 赵明珠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在她看来,秦砚初这人美则美矣,可着实是个作死的好手,实在不是生命共享卡绑定的上上之选。 可绑都绑了,她这个弱小可怜的人能有什么办法呢,自然是宠他爱他,这可是自己的命啊。 他确实在作死,堂堂上京第一公子,怎么轻飘飘的死了呢,别人都说此人霉气冲天,赵明珠看则不然。 有点倒霉不假,不过这霉运是人为还是天意就很难评了。换作她是老天爷,此人兢兢业业给自己抹黑,她定然两道天雷劈过去,如了他找死的心愿。 轰隆隆,平地两声惊雷,嫣红划破长空,像是要将天捅出个口子。 赵明珠冲着雷声想处撇嘴,要不要这么配合,她可不喜欢出门下雨。 说来也奇怪,万里晴空无云,也不知那两声雷是哪里来的。 不耐烦和秦砚初打机锋,赵明珠敛了神色,装装样子也不想了,保他命容易的很,不听话锁起来,“天欲雨,秦公子还是改日再去吧。”无视他眼底的急切,她幽幽道:“毕竟,皇孙可是我的亲侄子,这若是被人骗了,本宫可是要讨个说法的。” 秦砚初面上焦急的神情一凝,垂下眼眸,内心惊涛骇浪,她竟然知道! 指腹不着痕迹摩挲,这是他遇到无解之事思索的表现,沉静半晌,语言轻缓,“公主多虑了,秦某只想求平安而已。” 看着他不卑不亢,芝兰玉树,彷佛能把天下人骗过去的壳子,赵明珠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在她面前玩聊斋,哪怕是姥姥本尊亲自过来了,也挡不住她想做的事。 向身后人打着手势,口中的声音依然温柔甜美,“见公子今日有血光之灾,本宫不才,想了个极妙的法子,需要公子配合一下。” 什么法子,当然是关起来,公主府如今养着那个都长称了,多一个还做相互作伴。 秦砚初平静的冷面终于有了一丝龟裂,飞速思索应对之策。 正可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除非他能变出一双翅膀飞出去,不然赵明珠的贼船他上定了。 公主府的侍卫狞着笑,把恶感展现得淋漓尽致,赵明珠嘴角抽抽,还别说,这些人入戏还挺快的,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至于加工资,还是算了吧,人穷,全长志气上了,等回府一口,她一定开一个露天表彰大会。 太难了,无语望青天,好歹她当npc的时候不需要自己赚钱,只想着怎么杀人就好了,现在呢,不仅要保命,还要安慰五脏庙。 还别说,兔兔好吃,肉肉好吃,就连昔日里游戏中只能看的那些草也很好吃,做人真好啊。 一想到源源不断的美食,赵明珠精神都变好了,企图用可怜的目光攻击腊梅,秋波都暗送成抽筋了,腊梅也没多给她一个眼神。这让赵明珠有些心理不平衡了,到底是哪个小妖精勾了腊梅的魂儿,腊梅都不欣赏她的盛世美颜了。 顺着目光看过去,秀气的眉毛微蹙,下面这是在做什么,扮演木头桩子吗。 嘴里也把这话问出来了。 一阵静默,突然传来有些委屈的声音,“他不动!” 谁不动?他是谁?什么不动?为什么要动? 赵明珠头顶划过一连串的问号。 虽然她的心声不能化作对话框了,可脸上的疑惑是真真切切的。 有那么一瞬,秦砚初竟感觉他和赵明珠同病相怜,都有如此奇葩的下属。 两个状况之外的人视线一对,像烫到一般同时转移了视线。 赵明珠炸毛了,没看错吧,没看错吧,秦砚初同情自己?! 淦,她有什么可同情的,他们不一样! 赵明珠生生被气笑了,感情她这些手下为虎作伥的胆子都没有,只能当恶鬼雕塑啊,还是搞笑版的,你看看,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了,这些人眼睛都抽筋了。 猛拍一把额头,也不指望这些人动手把秦砚初绑回去了。 她想到秦砚初这个人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原书中被他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过的。即便她今天阻止了这一次,也不能次次都阻止,该找的死,他毫不吝啬。 一动脑子肚子更饿了,自己动手拿出小匣子里的冰葡萄,对着秦砚初扬下巴,“我要去大皇兄府那代替沈公子省亲,秦公子有兴趣同游吗?” 打不过就要加入,他费了这么大心思,不就是想去大皇子府一探究竟吗。行,她给他机会,让他大大方方的看,看看能不能看透大皇兄人傻钱多的本质。 街巷坑坑洼洼,明珠公主的车架稳稳当当。 这马车是皇上送给赵明珠的及笄礼,用料做工无一不精,只可惜那可怜的小公主一次都没想用过,便宜了现在的赵明珠。 她心里装模做样地掬一把同情泪,便心安理得的开始享受了。 毕竟,原主虽然灵魂享受不到,但是身体可以享受到啊。 看着眼前的生命共享包,赵明珠身子一歪,大半个人向秦砚初的方向倾倒,手执他半片衣角,眼里闪着真诚的光,“你以后可千万别和本宫客气,你的命就是本宫的事,你伤到一根头发丝本宫都要心痛的。” 表演太过浮夸,秦砚初眉头都没动一下,老神在在端坐拿出,略一用力,将袖口解救出来,压在腕下,用实际行动表示,赵明珠别想碰到他任何地方。 没得到回应,赵明珠并不意外,这可是原书里最难缠的人物,要是两句话就能让他感激涕零,那她真的要怀疑全书人物的智商了。 黑白分明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盯着秦砚初那张精致的脸,完美而无机,毫无感情,像是展柜里精致的玩偶。 无瑕的皮肉包裹着精致的骨骼,让人忍不住想,这人的骨头是不是也像他的皮肤一样,如玉质地。好想扒开来看看啊,若是能做一幅骨铃,那该是多么完美的声音,想想就热血沸腾了呢。 6、第 6 章 她的眼神越来越火热,被她盯上的人,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焦躁,若不是秦砚初定力深厚,怕是此刻要下车落荒而逃了。 心中大呼,赵明珠果然对他不怀好意,难就难在他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明珠公主不是大皇子府的常客,确是当之无愧的贵客。 单凭大皇子随随便便就淘了自己库房不少好东西眼巴巴的送过去,就知道明珠公主是不一样的。 要知道,皇家公主郡主什么的真的不少,大皇子的妹妹多到自己都认不全,哪里还能另眼相看的。 有些宗亲家的郡主想在大皇子这里挣得一份脸面,好加重未来婚嫁的筹码,各种贵重的礼物流水似的往府里抬,也没见大皇子费尽心思搜罗好东西送过去。 明珠公主就不一样了,大皇子府连根针都没见她送过,她就先后挖走了大皇子最得力的幕僚,还有最赚钱的铺子。 大皇子在前厅有事,不能亲自接待赵明珠,便吩咐她随便逛逛,去哪里都行。 秦砚初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在外人眼里像是铁桶一般的大皇子府,居然这么容易就进来了,难道说他的身份暴露了,如今这般情况是大皇子和明珠公主故意为之? 打算深查大皇子府的秦砚初眼观鼻,鼻观心,像个影子一样随行在明珠公主身后,不该看的坚决不看。 查案固然重要,可是保住他身上的秘密更重要,不能顾此失彼。 何况这次大皇子和明珠公主显然有备而来,自己的目的已然暴露,便是查出来什么,也是对方想让他看到的混淆视听之语,多听无益。 秦砚初稳住了,赵明珠慌了。 夭寿了,她可不是真的来代宠省亲的,她是来帮助秦砚初完成目的,免得他天天就想用苦肉计往这府里钻。 看在生命共享包的份上,赵明珠决定送佛送到西,直接往大皇子书房里闯。 她不知道秦砚初要找什么,都说书房重地,外人禁止入内,她就当所有秘密都在书房,要是找不到,那只能说明没有。 对于书房让不让进这种问题,赵明珠早就想好了,要是有人拦着,她就学学一哭二闹三上吊,保准... “明珠公主,书房光暗,容小人多掌几盏灯。” 就这?这么容易! 赵明珠讶异,秦砚初也没想到,不由开口,“大殿下只有这一处书房?” 真不能怪秦砚初沉不住气,实在是这书房看起来太潦草,即便这两个人想骗他,也要找个更合适的地方装模做样吧。 带路的管家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下,只是莫名的沧桑感加重了,嗓音里掺杂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大殿下,他近日忙。” 都不用大蒜抹眼,老管家的眼泪在眼底里打转。 还能怎么办,肯定是帮大殿下瞒着啊。 他愧对当今陛下啊,他是看着大殿下长大的,眼睁睁看着大殿下不爱红装爱武装,不读书爱吃酒,路,就这么一点点走窄了。 老管家的悲愤让人想忽视都不行,毫无感情的打卡人士赵明珠都忍不住侧目。 这一看就有故事啊,她来了精神,递出一块雪花酥装作话筒,闪着八卦眼,“老伯,展开说说。” 许是赵明珠和大皇子的亲兄妹关系,也许是赵明珠眼里的关切(咳咳,看热闹)太过真实,一下子引出了老管家倾诉的心情。 放弃了参观阴暗潮湿虫洞风的书房,赵明珠等人直接来到了人来人往的中庭,入眼的就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一群热血青年赤膊上阵,好不热闹。 “公主!”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腊梅急了,这管家也太不知轻重了,哪能让公主看这些污糟的东西,顾不得尊卑,横跨两步,举起双臂,将赵明珠挡了个严严实实。 赵明珠瞪着死鱼眼,严重怀疑腊梅在嘲讽她的身高。就凭她现在的海拔,还需要她举起手挡着吗,光一个头就够了。 平日里大皇子的妻妾绝不会往前院跑,这些人也不在乎形象,大夏天直接光着上身打个痛快,忽闻公主二字,众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定键。 眼睛只敢盯着三步以内看,用眼神交流对策。 “是公主,怎么办,我等失仪了。” “哪位公主?” “明珠公主。” “那还等什么,跑啊!” 赵明珠歪歪头,拨了拨腊梅的手臂,借着空隙看向那因紧张逃窜而爆出的流畅线条,啧啧嘴,“啊,这美好又鲜活的雄性□□啊。” 腊梅小脸一红,小碎步挪动,坚定地挡在赵明珠身前,小小年纪,言语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公主,那些都是臭男人,可不能让他们窥得公主真颜。” 赵明珠挑挑眉,腊梅当真是一个妙人啊,试问这些逃跑的大胸弟敢看她?这是有多大的滤镜,才能说出多人扯着一件外衫,聚群抱头盲跑的人对她图谋不轨。 同款妙人还有老管家,“这位姑娘说的是,公主千金贵体,确实不是这些人能高攀的。” 就问你们睁着眼睛说真话良心会多几斤吗,谄媚之言确实让人身心愉悦,赵明珠决定享受追捧人生,将期待的目光投到尚未发言的秦砚初身上。 澄澈的眼眸中已经明示:现在压力给到你了,夸我。 那一眼彷佛直击灵魂,秦砚初诡异地对上了赵明珠的脑回路,读出了她眼底的意思。 人不能,至少不该不要脸。 把头扭向一旁,明珠公主全心全意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底的真诚佛若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肯定真就那么重要吗? 贵为公主,什么样的阿谀奉承没听过,她这样在乎自己的评价,难道是... 秦砚初耳根红了红,要说容貌,他远胜那些花架子千百倍。 两个人第一次默契对线在负无穷的路上义无反顾,不能说同心同德,只能说风马牛不相及。 赵明珠看着看着就发现秦砚初开始娇羞了,这是闹哪样,难道他...在勾引她! 一定是这样的,她年轻貌美家传铁饭碗还身体差,这和某些人想找钱多事少死得早的老头子有什么差别?还是有的,她这无处安放的美貌啊。 要是现实中有一个家财万贯还颜值逆天的小帅哥,她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咳咳,又歪楼了,只能说人间繁华迷人眼,她的思想都堕落了。 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赵明珠生怕红炸了把头顶的红吸走,思来想去她决定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人,主动发出邀请,“公子想法本宫知晓了,府中西门永远为公子敞开。” 淦,谁还还不是一个俗人呢,长成秦砚初这样,就算他不主动,她也很馋好不好。人家都说东床快婿,她开西门的暗示也很明显了。 正房就别指望了,其他房里的交流她还是很心动的。 秦砚初心下一凛,她知道了!到底是谁出了纰漏,把他心思泄露个彻底? 能完全掌握他心思的人,只有那个人,难道说明珠公主是那个人的眼线?那为什么要暴露自己呢? 秦砚初对自己的相貌有清晰的认知,但也对人性有清晰的认知,作为皇家儿女,绝不会为了一张脸误事,明珠公主肯定是想让人误以为自己得了她的青眼,好实施离间之计,好歹毒的心思。 见招拆招,不入鸿门宴,哪能见项庄,他决定以身试险。 在赵明珠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秦砚初被迫走遍了大皇子府传言中大大小小的禁地,异常看见不少,一点都没有秦砚初想看见的东西。 这也不奇怪,谁人都不能把秘密大大咧咧的大白于天下,但是秦砚初打消了对大皇子的怀疑。 无他,就是感觉吧,大皇子不存在贩卖私盐的智慧。 试问,谁家皇子府禁止外人入内的禁地,全部围起来讨论如何更加强壮呢? “所以,大皇兄最大的秘密居然是羞羞的铁拳呢?”赵明珠震惊脸。 果然三维世界趣味多,这纸片人活了以后,思想大大滴多元化啊,万万没想到,大皇兄和她臭味相投,都是型男爱好者。 难怪大皇兄这么容易就把沈梁送给她了,原来府里的幕僚都在如何增肌上颇有心得,唯有沈梁是一个真正的文弱书生。 不能满足老板的用人标准,可不是要被淘汰嘛。这就对了,沈梁最后搞出来一个逆反军团,原来是想拿数量胜质量啊。 啧啧啧,逆反军团被两声杀吓破了胆子,全部举手投降,堪称史上最快被平定的叛乱,看来大皇兄养的这些肌肉男都是绣花枕头啊。 原书中怎么评价她这便宜的大皇兄来着,“万夫之勇,生不逢时。” 原来是字面意思,这要是生在现代,还别说,镜头里的花架子肌肉还是满受欢迎的。 她斜眼看秦砚初,怀疑都写在脸上了,这就是他在书里忍辱负重哄了三个月孩子查到的结果? 秦砚初莫名后脑勺发凉,这是她在警告她不要打皇子府的主意吗?或许,他的思路应该宽一点,公主贩卖私盐的可能性也不小? 很快,他就甩掉了这个猜测。 温家人不是吃素的,他们也许能容忍公主站队,但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公主叛国,这是整个大周对温家人的信任。 7、第 7 章 赵明珠并不知道秦砚初心里的万般猜测,不然她一定义正言辞地说:“你想多了。” 她只是一直在关注秦砚初头顶的血条有没有变化,逛了一圈以后,他头顶代表她的血条圆满的上升了一格,她心满意足,决定结束今日愉快的行程。 大皇子依旧在忙碌,赵明珠没有继续薅羊毛的心思,毕竟羊毛也需要养养。 上马车之前,她突然想到,既然帮助秦砚初能加血,那用马车送他一程是不是也会加。 转身站定,她仰头友好提议,“本宫送秦公子回左相府吧,还是说公子今日就和本宫回府?” 听到了声音的秦砚初环顾四周,骤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后退一步,垂头看下来,温和道:“秦某尚有要事,不敢劳烦公主。” 小小的一步伤害是那么大,坐着还不觉得,这一站起来才发现,她竟然只到秦砚初腋下,似乎还没太到。 赵明珠心中悲愤,啊,她这个海拔能和十岁小儿媲美。 忿然咬牙,她才十六岁,会长高的。 在秦砚初的视角,只见赵明珠圆乎乎的小小一只,秀气的小鼻尖一抽一抽的,两腮的婴儿肥软软糯糯。 顿时有点罪恶感,明珠公主,似乎还是个小孩子,他之前是不是小人之心了。 又一想,不对,四皇子与五公主年龄相仿,都开始议亲了。 眸光震颤,赵氏皇族,身段似乎不低吧,明珠公主怎么生得如此... 因种种意外,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正视彼此的身高。 不同海拔的两个人在错位时空瞳孔震颤,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的神色,已经腹诽到失去表情管理了。 秦砚初这才想起来,方才自己全想着怎么在大皇子府找突破口,一直远远的坠在赵明珠身后。赵明珠明显纵容他随意走走看看,全然不看他在做什么。 现在看来,他还是距离赵明珠太近了些,这才让明珠公主对他产生不满,毕竟,大半个身子的高度差确实挺压迫人的。 见秦砚初想遁走,赵明珠不依了,这么好的补血机会,当然是能奶一口是奶一口,怎么也要把他头顶奶成双绿。 一着急忘了自己的人类身份,直接铁砂掌扣了过去,未料低估了对方肩膀的高度,高估自己短小四肢的长度。 嘶啦。 很好,有一点估算还是准确的,铁砂掌没丢,并且进化成铁砂挠了。 赵明珠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疑似经过有丝分裂的腰带,再抬头看看死守贞洁,已经抖成筛糠的良家公子,抿抿唇,很想说:“铁砂掌的宣传效果与实际落地有点偏差,”不要怪她,只能怪虚假宣传。 秦砚初脸上的表情由虚假变成惊诧再变成木然,最后又重回虚假,仿佛过了几辈子那么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耳边轰鸣,嗓音发飘,“秦某,秦某衣衫不整,望公主勿怪。” 说着,还不忘拢了拢自己失去腰带的衣衫,腰间四条镂空,腰腹十分凉爽,凉爽得心慌。 腊梅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看着赵明珠手里随风飘扬的布条失去了声音。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第一反应就是公主的名声绝不能受损,手疾眼快的将几条残破的布抢过来,想不到藏在那里,看到手里的披风眼前一亮,手脚麻利的将不该存在她们手里的东西,藏在了赵明珠不穿的披风之下,紧紧抱在怀里。 知晓赵明珠要离开,打算出来送送妹妹的大皇子心中复杂,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上前吧,怕明珠没有得手而恼羞成怒怪他。不上前吧,那秦家公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出言中伤他宝贝妹妹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还是上前了,两个人已经僵持很久了,五妹妹太过娇小,在气势上胜不过对方,他这个做哥哥的应该镇镇场子。 “秦砚初,谁准你欺负本殿下妹妹的。”大皇子声若洪钟,隔着几百米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这下在大皇子府门前盯梢的探子们有回禀的内容了,“惊!大皇子联袂明珠公主手撕左相公子!” 欲听下回如何,还请继续...偷听。 赵明珠对于这种偷窥视线十分敏感,这些人也太肆无忌惮了,八卦味隔着老远都飘过来了。 她极其不喜欢厌恶这种拿她做乐子的视线,这会让她想起曾经那些清醒却被强制攻略的日子。 不过,她现在不是很想计较,因为她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秦砚初头顶她的生命卡猛涨五点血条,他彻底绿了! 原来挠一下会变绿!赵明珠看着自己的五个指头蠢蠢欲动。 秦砚初简直百口难辩,他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这兄妹两个,一乐泪眼朦胧控诉他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个暴跳如雷想讨公道,他非常想摇着大皇子肩膀,“你们不感觉需要一个解释的是我吗?” 然而他不能,不是怕了皇权,是怕没有手捂着自己四散的衣襟。 他无比后悔,早晨出门的时候应该带着青石的,至少在这种时候,能会有一个帮他说说话,有的时候一个人出门,挺无助的。 大皇子凑近了以后,也意识到自己乌龙了,似乎受欺负的是秦砚初,看明珠被气红的小脸,明显是没有得逞的薄怒,他咳了两声,也不知道现在抱头遁走还来不来得及。 身为大皇子,好像不可以帮助公主强取豪夺吧。 不对,身为哥哥,难道不能帮助妹妹完成心愿吗? 想到这里,他又理直气壮了,没错,他现在不是大周的大殿下,就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而已,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 赵明珠摸着下巴,以上帝视角俯视,啧啧啧,多对一,好可怜好无助的秦砚初啊,这不正好是需要天使拯救的小乖乖吗,快给她奶一口。 她闪着星星眼上前,想拉住对方裸露在外的手腕。 已经被她撕过一次,秦砚初哪能再次上当,滑出了旋转步伐,闪身躲到了大皇子身后,语速加快,“大殿下可否允秦某入府一叙。” 他现在宁可和大皇子摊牌,也不想再被赵明珠当街撕衣服了,但凡她当街喊一句,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听说他还没放弃进大皇子府查案的心思,赵明珠心痛尖叫:“你居然负我!” 说得着急,有些字省略了,原话是你居然辜负我一片苦心。 石破天惊! 上京城震上三震! 探子们手动扶起惊掉的下巴,闭眼挤回突出的眼球,这是什么惊天大新闻!原来是左相公子始乱终弃明珠公主! 这个瓜他们吃到了! 巨大的惊叹号由大皇子门前缓缓升天,越演越大,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最后在半空破碎,飞入寻常百姓家。 秦砚初闭了闭眼,他这一生的表情都被今日用尽了。 最后还是大皇子幡然醒悟,直接派了一辆马车,打包将秦砚初送回左相府,自己则骑马护送赵明珠回府。 今日冲击太大,他要缓缓,自家妹妹什么时候和京城第一倒霉蛋扯上了爱恨情仇。 就赵明珠那风一吹就倒的身子,可经不起那个倒霉蛋祸害。 不行,这门婚事他不同意,明日上朝他要敲打敲打左相,自己的儿子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赶紧找个媳妇。打光棍没人管他,可他偏生长了一副狐狸精的祸水模样,这是准备勾搭谁呢。 平日里倒会给自己塑造不近女色的形象,可这才和明珠见过几面,就开始衣衫不整的勾引了,明珠看见他脚都挪不动了。不行,绝对不行,明珠涉世未深,容易被这些外来的狐媚子蛊惑,他要让明珠长长见识。 想到这里,他对沈梁也有些不满意了,都入府了,还学不会怎么笼络明珠的心,实在不堪大用。 被软禁在公主府的沈梁打了一个喷嚏,红着鼻子遥望大皇子府的方向,泪眼婆娑,“大殿下,是您在想念我吗!我定然为您好好拉拢明珠公主。” 被强制遣送回府的赵明珠心情还不错,刚才趁乱又摸了秦砚初几次,大皇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按着他的肩膀假装叙旧,实际是限制他的行动。 赵明珠突然感觉,大皇兄也挺好的,谁说以后他一定会造反威胁自己生命了,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摸了个心满意足,赵明珠揉搓着纤纤玉指不断回味生命值刷刷上涨的喜悦,现在已经有30个点的生命值了,富有啊。 在腊梅眼里,公主上车后笑得特别痴汉,还看着刚才碰到秦公子的手在发呆,顿时皱起了眉头,公主居然喜欢上了对她没有好脸色的人,这哪能行! 那必然不是公主不行,一定是秦砚初不行。她们公主人见人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一定是秦砚初不了解公主。 作为优秀的婢女,她要懂得主动为主子分忧解难,秦砚初的消息包在她腊梅身上了,保准会让把他的喜好打探得清清楚楚,让他爱公主爱得死去活来。 8、第 8 章 上京城有关明珠公主的桃色之事的流言四起,三个主人公谁都没有露面,众人不免猜测,到底是秦砚初失了宠,还是沈梁上了位。 女主人公赵明珠做起了吃瓜群众,足不出户吃起了自己的瓜。 腊梅在一旁气愤不已,“这些人怎么如此编排公主!” 赵明珠老神在在,主动衔过腊梅手里没来得及送过来的葡萄,懒懒摇了摇脚,“这样不好吗?” “我的公主,哪里好了,听听他们都是怎么说的,说什么秦公子为爱当街薄纱勾引,沈公子大发缠功,竟让公主足足十日不出府门一步!这哪里...” 多的腊梅都说不出来,太臊人了,公主云英未嫁,怎能随便被这帮嘴贱的碎嘴子编排。 赵明珠勾唇笑了笑,说实话,她确实不喜欢作为别人的玩笑,不过这次的流言,她感觉还不错。 不管是忌惮皇家威严,还是因为两个男主人公皆是白身,这波谣言,赵明珠都不得不说一句,编的好啊。 其他的桃色之事,多谴责女子不自爱,男子是被女子引诱。要知道,这个时代,名声问题能逼死一个女子的。 喜欢信口开河的人太多,承担后果的,往往是女子。 对此,赵明珠嗤之以鼻。 这次的谣言就深得人心,传得都是男人们如何争奇斗艳,夺得她的注意,她听得有滋有味。 受时代所限,赵明珠所设想的谣言并非没有道理,这个年代的皇权也没那么好用。 谣言全针对男人这件事,还真是人为操作,大皇子和秦砚初两个人都功不可没。 那日之后,京城有头有脸的吃瓜群众都旁敲侧击那日的真相,大皇子作为当事人之一,直接拍板定音。 “明珠国色天香,引得无数男人折腰有何不对,这些杂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无颜无材,净想着女人,哪来的脸觊觎我的宝贝妹妹。” 大皇子憨是憨了点,但他不傻,分得清亲疏远近。赵明珠本就身体不好,行事乖张点也应当宠着,哪里是这些鼠辈该议论的。 至于有人问起沈梁,大皇子说出的话真心实意又痛心疾首,“容貌不如人,性格也不行,希望他能在明珠那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大皇子的几句话这么一结合,众人以为真相出来了,这不就是多男争一女,使尽浑身解数的桥段吗。 多女争一男他们见多了,这还是头一回见,众人八卦的心思更旺了,甚至不惜跑到嘴臭脸也臭的左相府探听消息。 秦砚初听到这些时眼神微妙,在众人,甚至是左相的直接逼问下,他留下一句,“想如何,便如何。”匆匆而去。 这明显恼羞成怒了,众人明白。 秦公子苦啊,虽然长了一张冠绝京城的脸,但谁也不能保证明珠公主口味特殊不是。 君不见大皇子府受宠的姬妾都是线条优美的,传闻只有练出肌肉才能得到大皇子青睐。明珠公主作为大皇子的妹妹,没准就有点相似的地方呢。 皇室子孙风评被害,大皇子还在美滋滋耍着大刀,果然他很机智,现在没人说明珠的不好,都在讨论各家的公子,谁能入得明珠的眼。 这才应该是皇家嫡公主的待遇。 这一切赵明珠都不知情,这段时间她的心情好极了,生命值满了三分之一,半点都没有掉血的意思,而且她还掌握了暴奶的办法,只要寻到合适机会,将秦砚初抓来摸上一天,估计也能补到满血了。 她有预感,这个血条一旦刷满,她就会摆脱生命值的控制,破解的关键就在秦砚初身上。 这段时间她回忆了无数次,无论是她做npc的时候,还是原书里,秦砚初和赵明珠两个人应该没有交集才对,这次绑定应该是命运的一个玩笑,秦砚初应该也不是知情者。 乞巧节就要到了,这天宵禁很晚,各家的小姐和公子们纷纷盛装出游,期望觅得良缘。 以往这个时候赵明珠还小,身体也不好,从不出门。今年不一样了,她前些日子出门那么久也不见缠绵病榻,而且已然及笄,确实可出去看看,若是有合适的世家公子,还能请求皇上赐婚。 腊梅刚想做公主的思想工作,发现她已经整装待发了。 “这就对了,公主确实该出去转转,奴婢早就准备好了各式花灯还有面具,看看公主喜欢哪个。” 还别说,公主府的人手很巧,木制的面具不仅栩栩如生,还轻便光滑。 对此腊梅不敢居功,“这是冷宫那位沈公子做的,公主,这冷宫是不是...” 赵明珠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个精致的狐狸面具。倒不是不想选一个威武霸气的,实在是这副小身板没那么大的气场。 知晓这些都是沈梁做的,她也没什么意外,古代的男子不会做点木匠活都能算成残废了,要知道这时代可是不同的,至于冷宫,“那里冷吗?有亏待他衣食吗?” 腊梅连忙摇头,那沈公子才华横溢,还平易近人,有什么不懂的问沈公子还会耐心解惑,可以说,沈梁在这里除了没有自由,其他待遇还是非常不错的。 赵明珠没有为难的沈梁的意思,若不是他可能威胁她的生命,她甚至都不想养着这个人。 她出府的目的地很明确,上京城的美食她垂涎已久,今日有名的小吃都会在这条街上支一个摊子,可谓是吃货的一条龙福音。 最后,赵明珠身后跟着的六个侍卫和两个丫鬟手上都挂满了大包小包,活脱脱像是美食展示架。 赵明珠嘴里吃着芙蓉酥,遗憾地看着望香楼,要不是她穷,肯定要进去尝上一尝。 眼馋的模样想被忽视都不行,但这次哪怕一直宠着赵明珠的腊梅都没同意,“公主今日用得有些多了,易积食,这望香楼可以改日再来。” 天知道赵明珠这一路上都吃了什么,一路走来不下三十几个小摊子,她样样不落,吃一份觉得不错还会打包一份,他们的身上都要挂满了,可想而知有多少进了她的肚子。 腊梅都开始思考哪家的大夫最擅长治疗积食之症了。 赵明珠看了看天色,终于大发慈悲停下了吃吃吃的步伐,“我们上马车吧。” 马车早就候在一旁了,大大小小的包裹放在马车上后,竟然占了半个马车的地方,腊梅心里暗骂自己失职,应该多带一辆马车出来的。 “公主可是要回府?稍后有烟火表演,还有放灯环节,不若公主稍稍歇歇脚,去看看?” 赵明珠摇头,今天她有生命攸关的大事。 做为全文作死小能手第一人,秦砚初已经安分太久了,新的剧情点已经出现,身为卡bug小能手,自然是等待boss一刷出来就趁他病,要他命。 不,她是和谐小天使,要人命这样粗暴的事情她怎么能做呢,她自然是救人命。 公主府的人效率很高,主要人物还没刷新出来呢,他们就已经就位了。 赵明珠捧着碗精致小巧的甜汤,一双美眸左右转了转,当下做了决断,“所有人向后退五步,把这个角落让出来,屏息原地等待。” 不明白公主什么意思,奴才也不需要太聪明,照做就是。 腊梅放下马车帷幔,看着慢条斯理品尝美食的公主,心下忍不住奇怪,公主这段时间变化好大,还经常做些无法理解的事,难道说是…他们没有跟上公主学习的步伐?所以公主成长了,他们还在原地踏步走,这才变蠢了! 这怎么能行,立志要做上京城最能干大丫鬟的腊梅坐不住了,主动检讨自己,“公主,奴婢回去就努力读书,日后必然能为公主分忧。” 赵明珠诧异,如今小丫鬟也懂得努力了?点头赞同,“多读书挺好的,让其他人也学学。”免得买个糕点也会因为不识字买错了。 腊梅心下感动,果然公主没有放弃他们,她定要号召全府努力学习,决不能拖公主后腿。 两个人绝对想不到,就因为这次无厘头对话,明珠公主府的仆人未来将成为上京城最有文化的优秀家政团队。 ** 公主下的命令要服从,大概等了一柱香的时间,腊梅听到墙的另一边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早已宵禁,这个时间还在外面的定不是善类,黑暗中看不清公主的神色,也没收到动手的指令,让众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柳叶般的弯月随意撒下几缕银光,在如墨的夜并不真切。 秦砚初算计过千百次这条路的安全性,只要越过这面墙,他的人就能接应了。 长久的奔跑加上失血过多,在夜行衣的衬托下,他脸色苍白到透明。 重物落地的声音,隔着帷幔看着他头顶的一红一绿,赵明珠勾了勾嘴角,看起来有些危险。 很好,一箭变丝血。 地上的人显然神志清醒,马上注意到这里等待的并非他安排好的人,半跪着侧身,做防备状。 赵明珠嗤笑,三脚猫的身手,还非学那密探飞檐走壁,你不作死谁作死。 这个地方选的好啊,神不知,鬼不觉,天赐良地。 光线幽暗,赵明珠下车,在他身前站定,嗓音酥软,“秦公子,我是来救你命的。” 9、第 9 章 秦砚初不知道赵明珠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想来是提前知道自己的行踪,这才提前蹲守,定是自己身边出了内鬼。 他并非什么高手,在十几个侍卫的围堵下,可谓是插翅难逃,微阖眼眸,思索被发现后的对策。 赵明珠想拉下他碍眼的面巾,不料他反应激烈,眼尾划过厌恶的幽光。 玉指将将停在他面前,与那温热不过点滴之隔,赵明珠饶有兴致在他周身扫荡,要不是时机不对,她甚至想吹个口哨。 她早就发现这个人很良家妇男了,碰都碰不得一下,上次她无意中瞧见他拿帕子死命地擦她碰过的地方,那神色恍若要剥掉自己一层皮。 话说,不近女色到这个程度,不会是个姐妹吧。 她眼神微妙,不断往某人下三路看。 干嘛要半蹲呢,没病站起来走两步啊。 秦砚初顿觉毛骨悚然,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更想蜷缩自己,恨不得让面巾生在脸上不动。 远处传来搜寻的脚步声,这并不是长久滞留之地,秦砚初率先妥协,扯下面巾,“多谢公主关心,秦某尚不需要帮助。” 赵明珠挑眉看着他箭头的半截羽箭,也不知道留了多少血,这可都是她的血,心脏一阵钝痛,心疼道:“好多血,怎么能不需要帮助呢。” 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秦砚初说不清赵明珠的心思,每次和她面对面的时候,心底都会浮现严重的违和感.明明是关怀的词句,却感受不到精神上的关切。 就好比一个人在哭丧着脸对他说甜言蜜语,哪怕话语再动听,也改变不了虚假的事实。 赵明珠大概率和今天追他的人没关系,他不着痕迹后退,只要离开这里,后面他自有办法扫尾。退一万步讲,明珠公主的仪仗在这里,那些人想拦也要掂量一下。 察觉到他要跑的心思,赵明珠给侍卫一个眼神。侍卫二话不说,一颗石子敲在秦砚初的腿弯,本就失血过多的他重重摔在地上,伤口处腥红的血液迸发开来,一时痛到险些昏死过去。 赵明珠不关心秦砚初会不会死,她只关心自己的血条能不能爆满。 屈尊降贵地俯身勾起他惨败的下颌骨,头顶的血条依旧缓慢流逝,完全不似上次暴奶的效果。 搜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明珠眼睛眯了眯,末在他身体里的半截羽箭寒光阵阵,怕是军中都用不上这么好的货色,赵明珠轻嗤出声:“有人意图携凶器刺杀本宫,追。” 侍卫闻言一愣,腿脚比脑子先动,一半人马飞身越墙追了过去。 另一半围成半圆,刀剑对外,列阵准备对敌。 倒是训练有素,赵明珠微怔,在这才想起公主府身边的侍卫都出自温国公府,心底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外祖父印象拔高了一筹。 秦砚初想要挣扎起身,可是有几个人压制他的四肢,无力行动。显然,此刻他也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温国公府的人一根筋,他今夜暴露在明珠公主面前,就等于暴露在朝野之上,不出三日,刚正不阿的温国公必然参他一本。 追杀秦砚初的人马不知出于何意,与公主府的人碰个对头以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几个侍卫无功而返。 赵明珠并不在意,只是吩咐明日去告告状,就说有人拿着铁精造的箭矢谋杀公主。 秦砚初终于不再保持沉默,“公主未曾被刺伤。” 这一宣扬,有心的人都会明白今夜闯禁地的人和赵明珠是一伙的,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赵明珠笑意真诚,嗓音哀婉,“公子如何就不信呢,本宫是真心来救你的。” 她多次重复,秦砚初决定不再装傻,“不知有什么是公主需要秦某做的,但说无妨。” 她眨眨眼,语气更加是诚恳,“本宫要你绿云罩顶,长命百岁啊。” 没忍住欣赏的眼神,哪怕这个人狼狈倒地,也掩盖不了其矜贵清雅的气质,烂泥的琉璃也是美的,她没忍住凑近一步。 秦砚初眉头轻拧,圣人的画卷瞬间了有了情绪,变得生动起来。 “公主这是何意?” 赵明珠视线凝固在稳定到10%的红色血条,声音满意之下多了丝甜美,“不懂没关系,知道本宫救你不易就行。” 哪怕为了自己,赵明珠也不喜欢做亏本的生意,里外算去,她也帮了他不少忙,总要收取回报。 秦砚初非常想说,自己不曾向她寻求帮助,何况很多事大家心知肚明,何必戳穿,真要算起来,他的安排足够妥帖,绝不会出乱子,冷了声音,“敢问秦某的小厮身在何处。” 言外之意,赵明珠在这里多此一举,反倒坏他计划。 这要是寻常脸皮薄的小姑娘,被如此嫌弃怕是要哭鼻子了,赵明珠是何许人也,只有她控诉别人的份,有生以来,她还不曾为旁人自责过。 不会自责的赵明珠很会反思别人,为什么秦砚初说不用她救,还话里话外嫌弃她,怀疑她呢。 她的理由多么光明伟正,多么合乎情理,她确实要救他的命啊。 扛着她的生命共享条竟然敢随便浪,若真有个差池,她敢保证在自己临死之前也要把这个可恶的人碎尸喂狗。 赵明珠站得有些久了,便软了身子靠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砚初,也不知他身上有多少血,快把她的绣鞋染脏了呢,这可是她最爱的一双。 脚下这个男人,果然不负传说之名,清冷自持,不好接近,哪怕她做出再恶劣之事,在他看来也不过浮尘一粟,在心底不生半丝波澜。 她面露嫌弃,美则美矣,是个不好掌控的毒心莲,还是早日刷满生命条,离他远些吧。 他说什么来着,他不需要她救,很有志气,赵明珠认为他说的很对,还有力气玩心眼,一看就是受伤不饱和,一个优秀的伤残人员,应该连面露感激的力气都没有才对。 想到这里,她也这么说了,“公子有理,是本宫疏忽了,毕竟本宫喜欢捡不能说话的死人。” 说罢,不等秦砚初反应,赵明珠突然抓住那裸露在外的半截箭矢,指尖轻点,身下之人一声闷哼,眼底还带着震惊之色,就这么不情不愿的晕了过去。 腊梅也没想到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公主居然会做这样的事,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心里飞快想该怎么找补公主的柔弱无害美人形象。 赵明珠已经自己找了机会,歪在腊梅怀里,“嘤,辣妹,好怕怕,这个人要死了,我们救救吧。” ...... 槽点太多,决定忽略,刚刚公主做什么了?什么都没做,公主在拯救失足青年。 面色沉痛的看着地下衣衫不整昏过去的人,腊梅眨眨眼,这是谁啊,脸上这么花,完全不认识,怎么可能是风光霁月的左相公子呢,那必然不可能。 公主府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心思空前一致。 他们柔弱美丽又无辜的明珠公主怎么会对左相公子下死手呢?一定是左相公子受伤太重,产生幻觉了。 不对,今天他们没见过什么公子,就是善心大发,在路边捡到一个被一箭穿心的人,救人心切,这人是谁他们哪里知道。 昏迷中的秦砚初如何也不想不到,他费尽心思地想如何不走露风声,却被赵明珠和公主府尽忠职守的下人们这样糊弄过去了。 当晚,谁也不知道公主府多了一个中箭之人,那场深夜追杀似乎也不复存在。 据大夫说,这人伤得蹊跷,明明第一次射中被护心镜挡了一下,伤口不深,奇就奇在箭矢还能二次发力,活生生穿透了护心镜,险些伤到肺叶。 腊梅知道什么呢,她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婢女罢了,也不知道秦公子是怎么大头朝下把自己摔成二次重伤的,等公子醒来后她要好好说说,走夜路千万要小心,要不是她们公主,今天左相可能就要白发送黑发人了。 赵明珠用着气声补充昨晚是多么的危急,添油加醋说自己是多么的英明果断,为了不让他被怀疑,今儿一大早,趁着左相上朝,直接派人去左相府将“秦砚初”绑到了公主府。 “你有一个忠心的好伙伴,那个叫石头的,一路号丧,一看就是帮你提前和阎王打招呼,让他晚点收你呢。” 在自己的地盘,赵明珠说话做事完全没了忌讳,随心所欲,反正秦砚初都是她的掌中之物了,刷生命值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至于她占上风的表现? 一早被痛醒的秦砚初目光逐渐冰冷,面无表情的看着被绑在床头的右臂,一掌附在赵明珠的...小腿上。 什么?你说贵公子不会做如此无礼的事? 贵公子确实不会,阶下囚也不会,但是被绑着的掌中之物会。 赵明珠委屈地窝在两人宽的美人榻上,一边吃葡萄一边诉苦,“辣妹,看我对他多好。” 腊梅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昨晚到现在,好像做梦一样,她狠狠掐自己的大腿,呜呜,是痛的。 她现在的心情恍若见了鬼,她们公主何时这样...豪放了! 10、第 10 章 没办法不震惊,今天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每一处都挑战腊梅的认知。 又眼睁睁看着公主将秦公子的手绑在自己的小腿上,那场面她恨不得昏过去。 公主难道对秦公子深情至此吗?不惜用强硬的手段也要逼秦公子就范? 赵明珠没兴趣管别人的想法,还是那句话,原主久居公主府不出,低调得毫无存在感,可不就方便她了。 这府里有人怀疑她也找不到证据,毕竟她可一直生活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呢。 嘴里衔了两颗冰葡萄,她眯眯眼,食物虽然好吃,就是种类少了点,赚钱要提上日程了。 小腿上冰凉的触感逐渐变得温热、粘腻,她有些嫌弃。 望了望生命共享包的充电进度,仰天叹息一声,看来触碰能得到最高的续命上限是三分之一,这都绑了大半日了,进度条早就一动不动了。 感受小腿上的热度,唔,约莫八分熟了。 都快烧成傻子了,还能倔强地握紧拳头,减少和她的接触面积,当真意志坚定。 难道她会在意吗?别说整个拳头都在她身上了,就是一个指尖能碰到,她就心满意足了,反正充电也不看横截面。 续命工作停止了,岁月静好的明珠公主不太开心了,看自己腿上的咸猪手越发不顺眼。 腊梅是个伶俐的,不用人吩咐,主动解开两个人被绑的锦帕,非常嫌弃的将秦砚初的手随意扔开,熨帖地擦拭赵明珠的小腿。 赵明珠毫不怀疑,若是现在有酒精消毒这个说法,腊梅会毫不犹豫为自己用上。 不知何时,秦砚初已经睁开了眸子,平静又虚弱,腊梅无意对上,不知为何有些愧疚,了无痕迹地侧了侧身子,嗯,她现在只剩下心疼公主的情绪了,很好。 赵明珠余光扫到这一幕,吃葡萄的动作一顿,一秒切换惊喜脸,“呀,秦公子你醒啦,看来真的烧透了。” 秦砚初沉默,很是无力。 赵明珠很真诚,真诚到杀人不用刀,实在诛心。 挣扎了一整晚,他早就筋疲力尽,无论他说什么,赵明珠都自己解读为自己想听的,哪怕他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赵明珠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扮演救命之恩的大事业。 唱戏的都没她能演。 无语望床幔,皇家为了能养出如此...特别的公主。 他的眼睛黑黢黢的,像是一滩毫无生气的死水,让赵明珠不由得想到了死亡,顿时雷达一响,生命共享包怎么能和死亡沾边呢,那必然不行啊。 共享包的小情绪立马得到了重视,赵明珠极为自然的收回一直压在秦砚初腰腹处的小短腿,从美人榻上起身,乖巧坐好,一双水眸眨巴眨巴的,无辜又单纯。 身体里挤压的一股气无处释放,秦砚初只感觉自己的手和腰腹处沾满了这个女人的气味,抓紧被子,压制胸腔中翻滚的恶心,他闭了闭眼,企图甩开那些肮脏的记忆。 不怎么把眼前人当成人看的赵明珠拧了拧眉,探究之色取代了虚假的笑,眼底泛出疑惑。 为何他突然生了死志。 她没做什么,对吧。不就是把腿搭在他身上嘛,也没压到他伤口,至于将他的手绑在自己的腿上,怎么看怎么都是自己吃亏,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得到的可是前无古人的感受,她失去的可是柔软又舒适的床啊。 想到生命共享包的作用,赵明珠决定宠爱一下失足男青年,想要给他顺顺毛。 “别碰我!”沉浸在暗黑回忆的秦砚初失去了和赵明珠周旋的心思,口气强硬了很多。 但他忽视了一件事。 赵明珠只是想保他命,没想治他伤。 这一晚反复高热,连口水都没喝,还生生被赵明珠的腿压了一整晚,哪怕他在愤怒,声音也软绵绵的毫无气势,沙哑至极,配上他这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有那味了。 “不碰了不碰了,我知道你不行了。”赵明珠连连点头,乖巧坐好微笑。 秦砚初突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抖着嘴唇喘了好几声粗气,企图发动死亡凝视攻击。 粉面桃腮,胭脂醉人,赵明珠毫无缘由的想到了这句话,更好看了,配上这欲求不满的小眼神,啊,疯狂心动。 可是不行!她是一个有原则的姑娘,人都受伤了,她现在要是满足了他的愿望,那和禽兽有什么两样! 她非常正经,严肃拒绝,“我知道秦公子的心意,可现在公子这伤势,我坐上去自己动也不行。” 这都什么和什么,秦砚初头顶缓缓滑过一个问号,冷不防对上她似要吃人的眼神,心头颤了颤,鬼使神差懂了她的意思。 额头青筋直跳,整个人止不住发抖,身下的床单几乎被抓烂,噗,一口热血喷出,人再次晕了过去。 赵明珠呀了一声,“就这么想要嘛!” 秦砚初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不信神佛的他都开始祈祷,苍天想让他活,就别让他再见到赵明珠! 后知后觉的腊梅终于明白公主是什么意思,简直不敢相信,公主是如何在他们严防死守下接触到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查,必须查,公主府出了心思不正的脏人! 她万万想不到,理论身经百战的公主就是全府最黄的那一个。 作为一个可以在游戏世界为所欲为的老油条npc,赵明珠可以任意在网上获取想要的东西,这码子事她看过太多,自己也馋得不行,就是没能力实践一下。 现在嘛,看着秦砚初这张长到她心巴上的脸,她捂住自己噗通噗通的小心脏,露出了星星眼,做人的感觉真好,会心动呢。 她大胆猜测,这个人就是游戏为她量身定做的生命共享包,既然如此,当然是笑纳啊。 最后,奉命为秦砚初收拾的小厮一脸暧昧的收拾房内的凌乱,心想,这左相公子果然是绣花枕头,折腾吐血了也满足不了公主...... 翌日,秦砚初靠自己坚强不屈的意志力清醒以后,公主府的谣言已经满天飞了。 听完青石的话后,他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阎王见了都得退避三舍。 “你是怎么进来的。”几日折磨,秦砚初下颌线越发明显,明显看到他后槽牙方向的肌肉在绷紧。 青石望着自己公子靡丽的眼尾,心底闪着八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强制爱?公主威武! “是公主怕公子不习惯,这才把小的唤来照顾。”公主真的用心良苦啊,为了隐瞒公子动向,不惜自毁名声,一大早去左相府里抢了“秦砚初”,实际早晨被抢来的,只有一个公子用惯了的小厮而已。 来到公主府后,一看公子受伤极重,几乎昏睡不醒,青石对公主越发感激了,要不是公主,他们公子危矣。 幸好青石没有把心里这话说出来,不然秦砚初恐怕要再吐上一升的血。 什么叫他受伤严重!昨天晚上他为了带证据出来,故意中箭,实际上就被震了一下,蹭破一点皮而已,青石口中的恩人可是好得很呐,两个指头把他捅了个对穿。 现在又把他囚禁在公主府,这难道是好心?狼子野心还差不多。 没关系,哪怕是公主,也没有随便绑臣子家儿子的能耐,等待父亲下朝,肯定会来公主府要人。 青石此刻又变成了敬业的蛔虫,“相爷已经下朝并且来公主府了。” 秦砚初冷笑,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样,费尽千辛万苦把他绑来,现在还不是要乖乖送回去。 半个时辰后,听到青石传回来的消息,秦砚初默了。 青石脚下打滑,嗯,今日局部压力大,需要躺平度过。 前厅书房,赵明珠与左相相谈甚欢,气氛和谐到让腊梅忍不住侧目。 越深想越揪心,左相那是何等人物,没个千年的道行哪个敢在他老人家面前玩聊斋。 想到自家公主这几日不是破坏秦公子的事,就是手动插人家一箭,昨晚还趁人之危坏了人家清白。 想到这些她脸色发白,怎么办,左相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公主关禁闭啊。 腊梅快急哭了,公主命苦啊,不就看上一个男人嘛,某某家娶了十几房小妾也不见人管。 竖着耳朵,想听清楚公主在和左相说什么,隔音实在太好了,她就听见左相在说挨饿,混账之类的。 听得腊梅心惊胆颤。 室内的话题确实很严肃,赵明珠无语的看着左相奋笔疾书,活脱脱像个速记大师,哪里还有丞相的威严。 左相表示,威严是什么,能吃吗?可是明珠公主的话关系到能不能吃饱饭啊。 想到了这里,严肃的帅老头笑成菊花,“公主,这稻谷如何更加香甜高产?” 赵明珠一阵无语,左相一早来问她要儿子,她随便吐槽了几句稻饼不够香甜,他便上纲上线,说什么粒粒皆辛苦的粮食容不得糟践侮辱。 要说这个赵明珠就火大了,多难吃她都不会浪费,说几句怎么了。 于是,两个人从食物美味度辩论到粮食口感,最后她无意中提到了粮食产量。 这下左相坐不住了,深入吵架后,左相发现赵明珠说得十分在理,也不管这是那里,从袖口扯了块素布开始狂记。 见赵明珠突然不说话了,左相抬头表达不满,突然灵机一动,马上把某人卖了,“阿初难得来一次,公主想让他住多久就住多久。” 好家伙,为了套话也是拼了,儿子都不要了。 11、第 11 章 上京城谣言有了新花样,前一日还设赌局明珠公主能享受上京第一公子几日呢,后边画风就变了。 明珠公主用两块稻饼随便就把秦砚初买了,左相还乐呵呵的,完全没有不开心的模样,上京城的姑娘们蠢蠢欲动。虽然说她们没见过秦砚初,但耐不住他名声响亮啊,为了尊重第一公子的名号,她们愿意出十块稻饼,不够可以再加,绝无二话。 一时之间,京城稻饼贵。 养了几日,仗着年轻身强体健,哪怕没用什么好药,秦砚初也能下床走动了,此刻他正站在小院门口,看着牌匾上两个字发呆。 青石也识字,就是没什么文化,语气叹服又崇拜,“公子,这牌匾还是明珠公主亲笔题的呢,这字一点都不比公子差。” 秦砚初眉头都拧成一道川了,心中又是愤怒,又是了然,赵明珠能做出这种事,似乎也不足为奇。 只见硕大的牌匾上铁画银钩,两个大字力透苍穹,“金屋”,和一旁的“冷宫”两个字产生鲜明的对比。 沈梁与秦砚初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头一次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该不该友情寒暄一声成了难解之题。 沈梁想自己该主动的,毕竟他身份低,同时也想探探秦砚初的心思。 秦砚初想他该抓住机会的,顺水推舟留在公主府,眼前之人也是缘由之一。 定定相对无言,须臾过后,同时转身,仿佛对方从未出现过,竟出奇的默契。 观此场景,赵明珠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剧场张口就来,“世风日下啊,究竟是宠妃劈了腿,还是冷宫妃子出了轨,嘶,大头条!” 这女人什么时候来的! 不到两日时间,秦砚初已经对赵明珠产生了应激反应。 当朝公主,打不得,骂不得,也拒绝不得,可这个女人动手动脚的,他更忍不得! 赵明珠极其自来熟,满意的看着秦砚初头顶上的血条,一点都没减少,果然关在这里很安全,哪怕他病怏怏的,都不影响她的生命值。 赵明珠愉悦地决定了,日后这个生命共享包就是她的小跟班了。 像是藤蔓植物一样缠上他的臂膀,秦砚初重伤未愈,行动迟缓,怎么甩都没甩掉她,她借着力道整个人贴了上去,黏糊糊的,嘟起红唇,“别这么无情嘛,我们可是同一屋檐睡过的关系。” 秦砚初突然发现,脸皮厚的狗皮膏药也是有好处的,竟然把他厌恶女子近身的毛病治好了,他现在敢拿出一万颗真心作保,哪怕是被数十个莺莺燕燕围着,他也不想面对赵明珠! 一连在公主府留了快半个月的时间,左相迟迟未动,秦砚初便知道,父亲不会干涉赵明珠的所作所为了。 他不相信所谓的用十块稻饼换他的传言,肯定是赵明珠用了计策,逼父亲不得不妥协。 想到这些,他决定不能等人接他出府,他要自救。 没错,这几天的时间他早就明白了,没有赵明珠的手令,他完全走不出公主府,甚至走不出西侧的宅院,每天做的最多的,竟是和对面的“冷宫”遥遥相望。 秦砚初手指在膝盖上轻敲,眉目微欱,长眉入鬓,“你是说两位皇子没有任何异动,那天也没什么消息吗?” 被限制行动的秦砚初只能靠青石当自己的眼睛,幸好赵明珠没有限制小厮出府的意思。 青石偶尔还是很靠谱的,一板一眼的禀告,“毫无异常,甚至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二皇子专程给明珠公主送了礼物,人未到场。” 秦砚初讽刺一笑,不是没有异常,是忌惮温家人。 青石很是犹疑,“公子何时回府?” 秦砚初抬起手腕,腕骨间有一道明显的红痕,与青色的筋脉相接,透着凌虐后的羸弱,微微敛了神色。 青石递上清茶,心里惴惴不安,“公子,您说公主是不是...” 秦砚初轻轻摇头,“慎言。” 在别人家的地盘,总不好多说什么,秦砚初看似一片淡然,实则心里也如一团迷雾。任何人行事都会有一定之章,透过蛛丝马迹便能抽丝剥茧,找到背后真相,但是赵明珠,他看不透。 看不透之人才最为可怕。 青石心里忍不住担忧,早就忘了前几日八卦上头的自己,现在看来,明珠公主哪里是看上了自家公子,把公子当成一个逗趣的玩意还差不多。 哪有女子倾慕男子,会一日三餐定时定晌过来绑人的,公子手腕的肿就没消过。 也不是没有好处,第一次被明珠公主玷污...不,碰到的时候,公子回府吐了一整日,后面也要数次沐浴,这洗着吐着也就习惯了,公子现在也不怎么抗拒明珠公主动手动脚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明珠公主的行为还是有效果的。 ** 今日的早膳赵明珠没有去秦砚初那边贴贴,其一是贴贴基本没作用了,血条刷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后就停滞不前,看来需要新鲜的刺激方式。其二是有一个特别的人回来了。 李嬷嬷是赵明珠的乳母,前些日子出府探亲,月余不见踪影,这也是公主府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以往过了暑热李嬷嬷才会回府,今年早了不少,暑热最重的时候人就回来了。 作为公主府年龄最长的人,还占了一个辈分上的好处,礼物在公主府可谓是过的如鱼得水,俨然是第二个主子的派头。 赵明珠一进门,就看见几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端茶送水,外加打扇,当真好福气。 “公主万安,近来炎热,老奴忧心公主的身子,幸而公主最近身子不错,看来老奴的吩咐是有效的,就是老骨头不禁折腾,一阵头晕眼花。”面上的关切毫不作假,可屁股稳稳的,甚至都没离开过位置。 赵明珠冷眼瞧着,角落里的记忆被唤醒。以前这位老嬷嬷也是这个做派,小公主年纪小,把奶嬷嬷当成了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人,府里有什么的好的,最先想到的,便是孝敬这位李嬷嬷。 要是原来的小公主听到这番说辞,肯定开始扒拉私库里的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李嬷嬷屋里搬,也不管自己手头紧不紧,府里其他人看的真切,也是敢怒不敢言。 果不其然,腊梅的余光里藏着担忧和怒火,还有些欲言又止。 赵明珠未多做言语,转身在主位坐下,兀自端着凉茶细品,嗯,府里的厨子厨艺越发精湛了。 李嬷嬷许久未曾听到该有的关心,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心中把赵明珠的白眼狼行为骂了个狗血喷头,语气不阴不阳,“看来公主最近接触了太多不三不四的人,性子都变了。” 不三不四?赵明珠莞尔,“不知嬷嬷指的是谁?” 李嬷嬷完全没想过一直在她掌控之中的小公主会有自己的心思,想都不想,直接把自己回府的目的大剌剌说了出来,“自然是那个引诱公主的沈梁,大殿下也是的,明显没把公主放在心上。” 赵明珠笑意更深了,提起了另一个人,“那依嬷嬷之见,秦公子如何?” 李嬷嬷眼珠子转了转,也不要小丫鬟服侍了,上前两步抓着赵明珠的手推心置腹,“公主殿下是老奴一口一口奶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奴早就将公主视作亲女,自然事事都念着公主的。” 看到赵明珠脸上的动容之色,李嬷嬷无声中点点头,转而话锋一转,“那秦公子也就容貌俊俏了些,可为人太过古板,不会哄公主开心。” 赵明珠点头,确实古板,碰到他一下,背地里险些将自己洗破了皮,她都怀疑这个人是个下面的姐妹。 得到了公主的认可,李嬷嬷更有信心的,像是推销楼里姑娘的妈妈桑一样,深谙踩一捧一说辞,“反而那右相家的小公子,容貌俊俏,为人知情趣,是个不错的郎君人选。” 右相家的公子?心思一转,对上了前几日那个粘腻又让人呕吐的眼神,赵明珠这才给李嬷嬷第一个正眼,“李渐仁?” 李嬷嬷眼睛一亮,“原来公主听说过,那就更好了,不如让李公子进宫求求贵妃娘娘,请皇上为公主赐婚如何?” 越说嘴里越激动,似乎认为这件事十拿九稳了,甚至开始教导赵明珠为妻之道,还不忘从她这里套好处,她可记得最近公主像是开了窍一样,从各府淘来了不少宝贝,她这个做奶娘的,要一半也不过分吧。 眼见着李嬷嬷的春秋大梦越来越美,嘴上也吐不出有建树的话了,赵明珠放下茶盏,与黄花梨木的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像是某种危险信号。 终于察觉出赵明珠似乎兴致不高,李嬷嬷也没当回事,公主向来如此,胆小如鼠,还耳根子软,多磨磨,她什么都能答应。 不耐地阻了李嬷嬷的豪言壮语,赵明珠心里生出些许好奇,“本宫贵为公主,何来需要讨好婆母一说,驸马在本宫面前也是臣。” 李嬷嬷看赵明珠的眼神有些责怪,似乎不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自称本宫,还想再教育教育,赵明珠直接冷了脸,一连发问。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嬷嬷的李是右相府的李,本宫倒是不明白,为何嬷嬷会住在右相府的宅子中,难道说本宫耽误了嬷嬷合家团聚?” 12、第 12 章 李嬷嬷自请去柴房体验生活,赵明珠自然是满足恩重如山之人的愿望,友情送了一筐生核桃,免得李嬷嬷在柴房寂寞。 腊梅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公主在惩治李嬷嬷,又怕公主耳根子软,李嬷嬷求两句请便轻松放过,思来想去,决意拼着大不敬,她也要给李嬷嬷的悲惨添砖加瓦。 下人的风向也都是跟着主子吹的,短短半日时间,李嬷嬷刳脂剔膏的恶行大白于世,让本就不富裕的公主府雪上加霜。 你还别说,要是李嬷嬷专门做些拉皮条的勾当,或许赵明珠还不会太过生气,可是如今赵明珠顶着贫困公主的身份,抢她钱财犹如偷她生命,绝不能忍,于是李嬷嬷悲催了。 赵明珠一纸诉状,将李嬷嬷和卖身契连着证据一起送到了大理寺,美其名曰嬷嬷劳苦功高,自己不忍下手。 得知消息的某人摔碎了自己最喜爱的一套杯盏,连骂李嬷嬷不争气。 至于李嬷嬷的家人?死人才是不会开口的。 不久之后,京郊的一处宅院失火,府中近十人无一生还。 赵明珠得知此消息露出鳄鱼的微笑。 至于眼泪?抱歉,没有。 原书中赵明珠为何会轻易下嫁呢?不得不说这个李嬷嬷功不可没。 原主再不受宠,也是大周唯一的嫡出公主。自古以来嫡公主不用和亲,婚事自主,还有自己的封地,无论如何都能富足一生,皇上更不会随便给赵明珠赐婚,尤其是一个纨绔好色子弟。 原书中李渐仁看上原主后,便求皇帝赐婚,皇上不允,他就生了歪心思,和李嬷嬷里应外合,强占了原主,是原主惨死的直接凶手。原主死后,李嬷嬷和她的家人更是私吞了公主的大半私产,换个地方做起了老太君。 想到这些,赵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李嬷嬷的下场轻了。要说原主对她真的不错,寒冬腊月也要帮李嬷嬷剥核桃,却因不小心刮破了手指遭了嫌弃。 她拨了拨手上的东珠,有种想把它捏碎的冲动。 腊梅看了好几眼,忽而拧眉,“公主,奴婢看这颗东珠有些眼熟。” 赵明珠不足为奇,这是李嬷嬷的遗物,没准就是顺她的,眼熟有什么奇怪的。 腊梅翻看了几次,终于确定,“公主,这颗东珠三公主也有一颗。” 粉色的东珠并不常见,去年边塞小国进贡几颗,皇帝便把这些直接赏给了皇子皇女们,唯有明珠公主没有,多的那颗送给三公主了。 倒不是皇帝忘了,是明珠公主直接得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皇帝说和她的名字相得益彰。 这事是背后发生的,鲜少有人知道,三公主还因为自己多得了一颗粉色东珠而到处显摆,京城里很多人家都知道这几颗粉色东珠的故事。 无论如何,这颗东珠不应该在李嬷嬷手里。 赵明珠敛眸,“把沈梁叫过来。” 沈梁远远对着赵明珠行礼,刻意保持着距离。 这段时间他眼睁睁看着赵明珠是如何迫害秦砚初的,顿觉唇亡齿寒,行事越发小心了,安安分分在“冷宫”不出。 赵明珠无意别人怎么看她,现在唯一的心愿,无非是自由自在的活着,为了这个愿望,她自然是遇山炸山,遇海倒海。 “沈公子,明人不说暗话,贩私盐一案,可与你有关,可与我大皇兄有关。” 不是赵明珠想多管闲事,是她的生命共享包不安分,好不容易养满血了,又开始暗戳戳套沈梁的话。 想到帮助秦砚初完成心愿可以推进生命共享进度条,她心思活泛了,不就是查案子吗,虽然她不记得凶手是谁,可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大皇兄和沈梁,排除头号嫌疑人也算帮了大忙,要是秦砚初还查不出来,他这个案子也不用查了,智商不够。 沈梁闻言一顿,愕然抬首,忘了赵明珠的威胁,“公主何出此言,那私盐一案明显有通敌之嫌,是我们万万不能做之事。” 似乎通敌两个字过于沉重,沈梁直言否定,“大殿下最恨番邦,不可能与他们合作。” 这话听起来似乎假大空,但也确实有道理。 大皇子是一个天生的战斗家,大周贫弱,番邦虎视眈眈,每年都想在大周身上咬掉一口肉。别看大皇子争权夺利时短一根筋,一碰上战场,那宛若战神附体,所向披靡。 几个邻国没有几个不惧怕大皇子威名的,基本都是有血仇的。 这个理由成不成立赵明珠说的不算,她向后给一个眼神,屏风后面的秦砚初无奈,只能主动走出来。 赵明珠殷切地瞧着头顶的血条的进度,嘴上为自己邀功,“秦公子,你想问什么自己问吧,有本宫在,保证沈公子知无不言。是吧,沈公子。”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沈梁说的,言语间不乏威胁之意,沈梁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白了脸,低头表示顺从。 秦砚初是被人带来的,来之前鬼使神差多穿了两层衣服,衣襟严丝合缝,领口极高,半丝肌肤都瞧不见。 赵明珠略微遗憾地看着他的墨发顺从地垂在腰间,发尾扫在臀部,她多瞧了两眼。 秦砚初某处不自觉收紧,下颌骨紧绷。 侧了侧身,声音礼貌疏离,“公主殿下,秦某并无任何疑问,无需公主费心。” 赵明珠一脸不认同,“阿初怎得还见外了,我们的关系还用在乎这些吗?” 她故意换了自称,企图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被生命共享包防备可不行,会影响充电效率,赵明珠向来能屈能伸。 秦砚初不为所动,话语更是谨慎,“有劳公主抬爱,近日多有叨扰,秦某身子已经大好,不日便可归府,公主大恩秦某定当铭记,日后若有用得到秦某的地方,秦某愿赴汤蹈火。” 赵明珠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下,从腊梅手里拿过一封信,转手交给了秦砚初,“阿初,这是左相给你的家书,他特地托付我照顾你,你且安心在公主府住下吧。” 她全程笑眯眯的,完全不把秦砚初的抗拒当回事。有些人口嫌体正直的很,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可诚实了。 一次不诚实没关系,谁都有说谎的时候,还可以两次三次,到一百次的时候就不信还不诚实。若是还不行,那也没关系啊,一百零一次等着你。 对待自己的生命共享包,赵明珠有着无限的耐心。 总之一句话,不出府,不作死,随便他什么愿望,她都可以商量。都金屋藏娇了,还不能证明她的真心吗。 临要走时,赵明珠贴心加了一句,“大夫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阿初且安心住下,岁末一定能归府见到亲人的。” 话外的意思,在年底之前,他别想踏出公主府一步了。 赵明珠把一脸同情的沈梁带走了,余下秦砚初和青石静默无言。 许久,秦砚初拆开信。 父子二人极少私下接触,父亲的字迹,秦砚初还是记得明白的,哪怕心里有所准备,也在触及到内容后白了脸。 青石还有希冀,“相爷可有助公子脱身对策?” 信的封口是敞开的,可见没什么秘密,也许赵明珠早就看过了,才会让这封信落入他手,秦砚初随手将信递过去。 青石看到内容后,既惊讶,又为公子不值。 左相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声称公主身体不好,让秦砚初多多陪伴公主,字里字外的意思竟然是将公主的一言一行牢记于心,找个机会把消息递出来。 哪怕青石再心大,也不免为秦砚初打抱不平,“相爷这也太...”剩下的话他不好说,也是心口不宣的事。 秦砚初沉默许久,无悲无喜地望着窗角的落叶,同样的秋天,那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开,犹如落叶一样,毫无留恋。那个时候他就该明白,有些事情奢求不来。 心里不算平静,还算能承受,或许,他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左相同意让秦砚初留在公主府这件事也算是大新闻,腊梅心里好奇得不行,壮着胆子问:“公主怎么算到左相会同意的?” 赵明珠无辜眨眼,她什么都不知道,原想以权压人的,哪知道随便说了两句稻饼不够甜就把人刺激走了。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左相为人古板,行为教条,对任何权贵都不假辞色,即便是赵明珠真拿公主身份命令他,他也会虎着脸训斥赵明珠于理不合,强行把人带回去。 回想到左相临走前讨价还价的模样,赵明珠扶额,看出来大周真的很穷了。 她随意说了几个提升稻谷收成的法子,也是之前她在网上冲浪时无意记住的,没想到被左相奉为圭臬,一看就极有妙用。赵明珠见缝插针做伸手党,要些奖励,没想到左相一秒变脸。 双方交手之下,左相绞尽脑汁罗列了秦砚初诸多优点,像什么学识尚可,性情不错,能力可圈可点,是个当苦力的好手,想方设法抬高秦砚初的价码,让他在公主府抵债。 赵明珠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吗?明显不是,她又不缺打杂的。 最后左相大人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来了一句,“我这儿子模样尚可,公主看着可还欢喜?” 这...前思后想,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就算这个人不是生命共享包,他的脸也是很招人疼的。 秦砚初就这样被交易成功了。 13、第 13 章 搞定了秦砚初的亲爹,赵明珠忘记了自己的亲爹。 被召唤进宫的时候,赵明珠倒没有多想,只当是便宜爹突然良心大发,想关怀一下他这个弱小又可怜的女儿。 当听到景文帝向她要人时,赵明珠的眼神开始不对了,“父皇不关心女儿最近过的开不开心吗?”她灵魂发问。 别说是皇家,寻常百姓也不会把关心挂在嘴上,何况还是晚辈自己索要关心。 当今圣上已不再年轻,半百有余,平日里哪个孩子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还真没有当着他面表达不满的子女,不愉的神色碰到赵明珠那纤细苍白的模样,倏尔心软,“明珠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赵明珠十分诚实,“秦砚初在,女儿就好了。” 景文帝喉咙一梗,嘴角抽了抽,这要是个小子,他肯定一砚台抽过去,看她还敢不敢好色。 可这是女儿,还是个出生就被御医下了最后通牒的女儿,能活几时还未可知,他愿意多包容些。 “李嬷嬷的事是父皇疏忽了,父皇把温嬷嬷送你可好,这是你母后带进宫里的,一直在宫里荣养。” 这也是今天把赵明珠叫过来的原因之一。 景文帝也没想到,那个李嬷嬷竟然是个心黑的那些呈上来的证据,叫他不由得心寒,怕明珠心软,他快刀斩乱麻,直接处死了这个祸害。 幸好那些事还没发生,不然他定将那个老婆子抽筋扒骨。 刹时间,景文帝眼里酝酿起刺骨的风暴,帝王之怒威势极重,身旁的大太监刘安像是装了情绪感知雷达,腿一软,直接匍匐在地,还不忘给老神在在的明珠公主使眼色。 赵明珠撇了撇嘴,很想问问他膝盖疼不疼,看着殿里殿外呼啦啦跪倒的一片,唯有她站得笔直,实在不够和谐。 想了想,莲步轻移,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软榻上,面不改色撒娇,“嘤嘤嘤,好怕怕,父皇如何生气了。” 风暴还未成形,就被着心口不一的撒娇冲散了,景文帝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有被敷衍到,一时哭笑不得,“行了,别和朕耍活宝,快把秦砚初放出府,外男留在府里成何体统。” “那沈梁呢?需要我放出去吗?”赵明珠心里十分不舍,情绪都低落了。 景文帝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儿向他讨要东西,心中五味陈杂,秦砚初是帮他做事的,身份也特别,大皇子的幕僚倒是没那么多讲究,留下给明珠解闷也不妨事,“那就留一个陪你说说话。” 多了景文帝也不好说,他要是过多关注秦砚初,他的差事也不好办,在要人的时候,话说得模棱两可,他相信赵明珠会明白他一番苦心的。 赵明珠明白吗?她当然明白了,从知道景文帝话里话外让她别妨碍秦砚初做事的时候,她就明白了秦砚初背后的真正靠山是谁。 难怪他最近这么安分,私闯出府不成,又搬来了左相这个救兵,救兵临阵倒戈,他依然是一副我马上就会离开,不会在公主府久留的笃定之象,原来真正的王炸在这里。 眼睑下垂,赵明珠眼底泛出玩味之色,难怪堂堂左相公子不入仕,原来是做了皇帝手上的一把刀。 一把刀能有什么好命运,早死算是善终了。他死了就死了,可别连累她啊,赵明珠可不想自己的生命共享包时刻都把生死之至于度外。 这不是现代,不是女儿随便撒撒娇,就能磨得父亲耳根子软的时代。 更何况,景文帝是一个标准的帝王,心计权术样样不差,要不是身子拖了后腿,没准还真能把大周这些腐朽的蛀虫一窝端了。 不能直白的要人,拿少得可怜的亲情去衡量帝王之怜惜那就太蠢了,人在屋檐下,bug也要低头,她可不想充电宝没保住,自己也被便宜爹一刀咔嚓了。 所以明不明白的,都是小事,她决定走无才无德的蠢萌公主路线,“父皇说得是,留两个人确实让女儿难以取舍,不如我把沈梁还给大皇兄吧,他没有秦砚初下饭。” 秦砚初不重要,她能吃下去饭很重要,有能耐找一个比秦砚初美貌更甚的人过来啊。 “......”景文帝沉默一瞬,李嬷嬷真该死,竟然把公主养得如此...单纯好色。 别人可能猜不透,作为掌控一切的帝王什么都知道,赵明珠完全不像是秦砚初猜测的那样,打算为他某个儿子办事,她就是爱美色。 一阵头痛。 和左相携手进来的大皇子闻言一喜,“明珠真的打算将沈梁送回来?说实话,没有沈梁皇兄办事还真有些捉襟见肘。” 赵明珠无语地看着大皇兄搓手期待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皇兄有所不知,秦公子性子烈,三天两头闹上一闹,偶尔沈公子也能替妹妹解解馋。” 景文帝都不好意思看左相的神情,希望左相能够就事论事,不讲什么女不教,父之过之类的,他可不想再当众检讨了,一把辛酸泪啊。 大皇子也没想到赵明珠就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把秦砚初当成下饭菜这件事,忙着给她使眼色。 这就是大皇子消息不灵通了,沈梁走了以后,大皇子可谓两眼一黑,京中热门消息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左相已经去过公主府,并且铩羽而归这件事。 左相很想维护自己刚正不阿的形象,可他完全板不起来脸啊,在他眼里,提出种田良方的赵明珠简直就是衣食父母。 对种田颇有心得的公主用膳需要美色陪伴有错吗?没错!公主说了,多看美色有助于她灵感的激发,没准能想出更多利国利民之策。他儿子那是给别人当男宠吗,那是为了万民献身!他还怕公主哪天看腻了,想不出来好点子呢。 中老年帅大叔摸了一把脸上的皱纹,斜眼打量室内的三个老头子和一个棒槌大皇子,心里更不满了,加起来都快两百岁的老头子们了,往明珠公主身前凑什么。他下次见公主都考虑把脸包起来了,可不能影响公主食欲。 左相不愧是当朝文臣之首,两句话就把这件事重新定了性。 秦砚初收到飞鸽传书,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信是景文帝传的,赵明珠还没胆子拦,也没想拦。 帝王手书,有着碍于形象的傲娇,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你老子把你留在公主府的,朕无能为力。” 事实证明,人气狠了真的会失去理智,接二连三的被卖,秦砚初彻底绷不住了,哗啦一声,上好的杯盏提前入了土。 青石心头一紧,苦着一张脸道:“公子不妨休息一段。” 他也算是开眼界了,明珠公主带给人的震撼一次比一次大,公子的一动不如一静的法子完全行不通,他有预感,靠外力,公子恐怕要被软禁在公主府一辈子。 前途一片粉红,青石也绷不住了。 也不知道明珠公主怎么养成的审美,公子的宅院赐名为“金屋”,房间内外放眼都是粉嫩嫩的,这段时间全凭着短住才撑着一口气,这要是未来几十年都在这里住...他怀疑自己上辈子撅了粉色的祖坟。 紧抿着唇,无言望着高高的围墙,秦砚初深觉自己心里的炸药桶能把这里夷为平地。 好样的,以前他确实低估这个明珠公主了。 当晚,赵明珠并没有如以往一样,踩着时间来秦砚初这里手绑手,好不容易被放过一日的秦砚初整晚没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下蒙上了一片青黑。 青石也没敢睡,一个多月以来,明珠公主从来不迟到早退,一有机会铁定贴着公子,为了保住公子的清誉,他都会时刻看顾在侧。 当然,按照冰清玉洁的标准评判,他们公子早就脏了。 君不见,以往公子被女子不小心碰一下都要沐浴半日,现在被明珠公主拉着手也能安稳入睡了,青石分明在公子的脸上看到了哀莫大于心死六个字。 秦砚初没有表现的那么无畏,抛去心底极不喜女子接触不谈,男女之间本来就要知礼守礼,哪有像赵明珠这般的。 犹豫着该怎么面对像狗皮膏药一样的明珠公主,就见青石步履匆匆的跑了过来,“公子,明珠公主她...” 她来了? 抬头看天,辰时过半,是她每次要来的时间。忽然感觉胸闷气短,想拿一个板砖把自己拍晕过去了事,结果下一刻,却听青石说:“公主她去对面的院子了。” ? 太阳打北边出来了?秦砚初忍不住拧眉。 “公子大喜,公主移情别恋了!”青石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公主终于放过他们家公子了,这段时间公子每日至少沐浴三次,都洗瘦了。 秦砚初的心声和青石的感叹不分先后,他眉心一跳,很想让青石说话注意分寸,可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沈梁也和见了鬼似的,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现在他去茅房腌腌味儿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赵明珠心里可没那么多小剧场,不去秦砚初那里纯粹是因为捞不到好处了,讨好贴贴什么方法都用尽了,生命条就是不涨,她也没办法了,先关着吧。 14、第 14 章 时隔月余,公主府终于有男人活着出府了,身负重任的沈梁毫无喜色,甚至想哭。 不一会,秦砚初也走出了公主府的大门。 就当众人都以为明珠公主突然想通了,准备把左相公子也放出来时,公主府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阻了外界探究的视线。 左右脚出门一游的秦砚初面无表情的看着稳坐高台的明珠公主,久久不语。 被扣押的青石一脸感动,他知道公子肯定会来赎他出去,没想到公子重情义至此,一刻都舍不得他多留。 秦砚初微微别开眼,是他不想走吗,也不看看公主府的侍卫早就整装待发,他要是多走一步,等待他的怕是被扣押回去的命运。 腊梅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经过上一次双方父亲加上她这个当事人友好会谈之后,赵明珠深切明白一个道理,和皇权作对没什么好下场。 外界不对她绑了两个男人回府颇有微词嘛,这次她要让大家亲眼看着,是他们自己主动出门,主动回到公主府的,和她这个柔弱无辜的美人没有半点关系。 这次看谁还能再背后嚼舌根,让人乖乖听话的理由千千万,看谁能扭过谁。 只要便宜爹不派兵围攻公主府,她半点不带怕的。 于是,上京城出现这样一幕—— 早晨明珠公主想吃东巷的桂花糕了,沈梁寅时出门去买,保证辰时起床的小公主能吃到嘴里。 天突然降温了,秦砚初挥挥衣袖,带走了一碗酒酿,转头又回到了公主府。 按照公主府的人说,这些人都倾慕公主已久,自愿留在公主府服侍前后,万不可破坏他们追求公主的心思。 至于公主的名声? 明珠公主赏花宴上直言,自己时日无多,身子骨柔弱,还能享受几天呢。 无奈之下,上京城被迫接受了突然离经叛道的小公主,甚至有些纨绔子弟都要退避三舍,生怕不小心冲撞了公主,那身子骨柔弱可是认真的,前几日多吹了一口风都吐了血。 实际上吃桂圆吃多了,牙龈上火的赵明珠... 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作为新晋的熊孩子家长,景文帝曾数次在早朝中表示,明珠公主确实寿数有碍,他不愿意限制公主的一言一行。 文武百官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装聋作哑,任明珠公主横行霸道。 看着明珠公主所谓的临死前狂欢,上京城的纨绔子弟们纷纷有些无语。 话说,他们也还有几十年就死了,为什么父亲就不能一视同仁呢。 不仅是纨绔子弟羡慕,向来循规蹈矩的官家小姐们也快羡慕哭了。 明珠公主真的好潇洒啊,竟然能让上京第一公子服帖听话,这福气她们也想要。 另一边,公主府—— 赵明珠美滋滋的吃着东巷买来的桂花糕,喝着城门口买来的酒酿,幸福地打个饱嗝,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玄色衣袍和褐色衣袍两位公子像是门神一样,一左一右伫立成永恒。 两个人如今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充当赵明珠小厮的工作,只是不知从何时起,秦砚初手上多了一串珠串,明明是新入手的,看那包浆的程度似乎被把玩了许久。 眼看着赵明珠又要睡过去了,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秦砚初捏着珠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再忍了,“敢问公主承诺之事何时兑现。” 没错,两人之所以能这么听话,全仰仗着赵明珠在他们面前吊着一块肥肉。 贩卖私盐一事越发扑朔迷离,后面牵扯的官司越来越多,毫无头绪,所有的证据都隐隐指向大皇子。 沈梁敢用自己的脑袋担保,这件事绝对和大皇子半点关系都没有。 秦砚初原是不相信的,可一切太过顺利,让他不得不怀疑。 赵明珠限制了他的行动,可没限制他向外传递消息,这也是皇上没有执意让秦砚初离开的原因。 不能离开公主府,查案的进度被拖累了许多,但证据就是想安排好的一样,按部就班一个个浮出水面,不需要怎么努力,直接飞到眼前了,这下就算再愚钝也要怀疑了。偏偏这时,赵明珠信誓旦旦,说她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谁,也有办法让大皇子摆脱嫌疑。 两个工作狂一拍即合,决定满足明珠公主奴役他们的小愿望。 赵明珠抬眼看了看核桃,沈梁一脸麻木,刚要上前,转眼间剥核桃的工作就被人抢走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秦砚初屏住呼吸,无言望着手上的小锤子,似是不解自己为何能狗腿成这样。 赵明珠刚要感叹,这就是嘴上说不要不要,心里嘤嘤嘤求抚摸的傲娇吗。嘴刚张开,就被一瓣核桃堵住了。 下意识咀嚼两口,还别说,美人剥的核桃也很香。 嫣红的唇瓣滑过指腹,酥酥麻麻的,那丝痒一直钻到心口处,骚动不安,秦砚初下意识想摩挲一下,一想到指腹刚刚接触过什么,后颈发红。 小小的一块核桃完全无法满足赵明珠的无底洞,嘴里的刚下肚,唇瓣再次轻启,像是雏鸟般等待投喂。 大约十几个呼吸后,还不见美食入口,赵明珠不满地使眼色,冷不防看见秦砚初对着自己的手发呆。 周围人都屏住了呼吸,要知道刚刚秦砚初的举动极为越矩,要是被公主发现了,那少不得一通将罪,完了,公主看过来了,秦公子马上就要血贱当场了。 不怪大家这么想,明珠公主生得美貌,近来又多与男色之事有关,总有些不自量力的想自荐枕席,上一个犯到公主手里的,半条胳膊已经废了。 明珠公主确实双标,只许自己揩油,不许他人回扑,不过此时她还真没想到秦砚初冒犯她的事。就像是秦砚初不经意间给她投喂一样,她也习惯了两个人的肢体接触,还是那句话,摸熟了。 秦砚初每根手指头有几两肉她都能分出来,这是对生命共享包的尊重。 在赵明珠眼里,秦砚初等于外置续命电池,是不是人类还两说。 别人担忧的砍去手脚一定不会发生,不过,她的声音阴恻恻的,“阿初啊,你净手了吗?” 沈梁等人心中都有毫不掩饰的震惊,忙垂下头,以防这无名野火波及自己。 秦砚初显然也想到了差别对待这一说,眼中有些羞恼。 现在就连腊梅也对秦砚初喷火的眼睛无动于衷了,谁让看的多了呢。 说实话,她是很佩服公主虎口拔毛行为的,要知道这个秦公子可是一个有毒的美人,那刀子眼谁看了都要做噩梦,偏偏自家公主看见脸就忘记危险了,整天往上贴。腊梅大胆推测,秦公子这朵高岭之花马上就要被公主折到手了。 显然,秦砚初也对赵明珠彻底没辙了。 别的姑娘家脸皮薄,别说严令呵斥,就连一个眼神,都能让姑娘家羞愧欲死,哪怕是最跋扈的李家小姐也不例外。会见外男时,全都努力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生怕污了名声,惹人唾弃。 轮到了赵明珠,这个道理就行不通了。不能说不谙世事,只能说不通人情世故,跋扈嚣张形容她都不足够,时时刻刻都踩在人雷点上蹦跶,偏偏奈她不得。 偶尔秦砚初也会想,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得事,这辈子派赵明珠来折磨他。 就在秦砚初愣神的功夫,赵明珠逐渐失去耐心,小粉拳捏的咯吱咯吱响。 旁边的腊梅和青石一下子就被惊到了,青石更是差点抖成鸡崽子。 呜呜呜,明珠公主太可怕了,他不会像是砸核桃一样,把公子砸成核桃酥吧。 秦砚初回神,“净了。” 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赵明珠又躺了回去,等待投喂。 这下轮到秦砚初在爆发边缘了,“公主还没有回答某,证据在何处?” 赵明珠很光棍,“谁说我有证据了,你不要污蔑我。” 别说是秦砚初,就连沈梁也火冒三丈,眼睛和藏了小刀似的,嗖嗖往赵明珠身上砸。 幽怨化成实质,唤醒了赵明珠那点为数不多的小心肝,摸了摸肚子,也有八分饱了,出去溜溜缝也不错。她见好就收,可不能破怪她和生命共享包之间的情分,随意道:“哎呀,别着急吗,证据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思考片刻,她想起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陪本宫出去吃醋鱼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腊梅和青石差点给她跪了。 小祖宗唉,你没看秦公子和沈公子已经快要破功了吗,可别闹了,万一这两位主气到鱼死网破呢! 果不其然,沈梁再也忍不住了,“公主若想差事我等办事吩咐一声便可,段不该如此戏弄我等。” 赵明珠偷瞄秦砚初,发现他也是同款黑脸,头顶的绿条条都开始震颤了。 心里劈里啪啦的小算盘马上被生命共享包的情绪打断,赵明珠当成表演了一个全方位大变脸,人麻利地下了摇椅,凑到秦砚初身边扯他的袖口,声音甜腻腻的,柔弱又无辜,“阿初,我是开玩笑的,我们出去找证据好不好呀。” 15、第 15 章 诱人的甜香扑鼻,柔软的指腹贴近他手腕内侧,秦砚初眼睫微颤,迅速后退一寸,“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赵明珠碰了颗软钉子,自然地收回了滞空的手指,忽然有些腻歪,语气也不如方才轻快,“阿初不信,我也没办法。” 高贵的公主收起了一身硬刺,眼尾带着柔顺,捧上一颗真心,指尖都带着讨好。转头真心就被人视作草芥,任其碾落成泥。 不知为何,沈梁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说起来,明珠公主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或许理由有些离奇,可她似乎真的很喜欢美丽的人,无论男女。 一般人好色只为了满足私欲,不是得到就是毁掉,明珠公主心思浅显,多半为了欣赏。 别看他平时绕着明珠公主走,其实沈梁心里早就打消对她的怀疑,绕着走无非是有自知之明。 明珠公主或许短暂地为他的皮囊惊艳过,但很快就失了兴趣。别说是她了,若是秦砚初生成女子,怕是也没有几个男人不会折腰。 怜香惜玉之情泛滥的沈梁主动拿起小锤子,饱满的核桃在他手下异常乖顺,不一会,一小碟子就剥出来了,被他整整齐齐放在小碟子里,恭敬地奉上。 赵明珠看着浓香诱人的核桃,还有沈梁眼里止不住的关爱之色,微微挑眉,感情这位,把她当成女儿养了? 懒病上身,她故态复萌,张着嘴等待投喂。 沈梁也不觉有什么,净了手,拿起小镊子衔了一块过去。 一个投喂的开心,一个吃的顺心,眉来眼去好不快活。 秦砚初手里还未剥好的核桃就不那么美丽了。他没有赵明珠的手劲,核桃的纹路在他手里印下了不浅不深的痕迹,就像是某个人一样,忽视不得,一时也消除不得。 只看了几息,他就觉得那双投喂的手异常刺眼,嫣红的唇因贪食,不自觉带出浅浅的笑,好像谁喂她都可以欣然接受,想到这里,他如玉的脸庞冰寒彻骨。 怒火不知何处起,指尖泛疼,是他剥核桃时不小心伤了,他下颌紧绷,不明白自己为何做这等讨好之事,猛然起身,不慎带翻了茶杯。 上好的碧青暖釉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薄脆的边角倒映出他紧拧的眉头。 赵明珠闻声望过来,却听他恼羞成怒道:“公主既然无事,秦某告退。” 别说秦砚初心底不痛快,赵明珠心底也不痛快。 有生以来,她还没低三下气讨好过谁,偏生性命在秦砚初手里攥着,任她如何不甘心,也要收敛脾气,不能把人逼的太死。 原本这人就不想活的,这些日子,赵明珠也品出了味道,一个人一直找死,还不主动求生,只能证明他不想活。 她没有当知心姐姐,开解秦砚初的心思,只想不要拖累自己的生命。 可这秦砚初油盐不进,主动帮他他不领情,还总把她当成仇人防备着,虽说肢体接触能涨生命值,但能涨多少全要看秦砚初心情。 越发觉得,头顶这两条就是来折磨她的,让她不得不把秦砚初当祖宗养。 心里念叨十几遍莫生气,赵明珠才顺利劝说自己迁就一下秦砚初。 在秦砚初眼里,那种违和感又出现了。 赵明珠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他,不想他做危险的事,害怕他受伤,才将他安置在公主府休养。平日里说的做的,也都是关心的话,可眼底的讥诮藏都藏不住。 遇见赵明珠以前,他还从未见识过明晃晃虚假的敷衍。 他从防备心极重,到现在的麻木,细细想来,都不知道这一个多月他是怎么过来的。 听见赵明珠一遍又一遍说着在乎他,哪怕她眼底没什么真情实意,他也不免恍惚,也许这就是她表达喜欢的方式呢? 很快,他就否定了自欺欺人的想法。 他没病,他很正常,不会被夹着毒药的糖衣所蛊惑。 至于看见沈梁投喂赵明珠的那点子不适,早就被他忽略了,他只是单纯的见不得她祸害人。 心思百转也就几息的时间,秦砚初决定还是以静制动,看明珠公主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望着被拉住的袖口不语,静静地看她表演。 赵明珠是怕被看的人吗?完全不是。 观众配合自己,哪怕对手演员不够入戏,她也能自圆其说。 “阿初,我知晓你对我误会颇深,可我是真心的。”真心想让你续命。 秦砚初心里腹诽:真心打着鬼算盘才对吧,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那种。别以为他没发现她看着自己指骨时那一闪而过的寒光。 见人无动于衷,赵明珠继续为自己邀功,“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一见钟情,可你居然无视我,把我一个人扔在街上,他们的嘲笑声快把我淹没了。” 秦砚初冷眼看着,大有你继续编的意思。 赵明珠似是看到了一个小姑娘被人毫不留情的抛弃,顿时泪眼汪汪,“为了你我愿意更勇敢,大皇兄不忍我饱受相思之苦,带我去见你,”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脸上马上泛起一抹见情郎的期待,双颊红红的,“才知道阿初你也心悦我,这才不告诉我你受伤的消息,怕我担心。” 秦砚初平静的脸庞产生一丝龟裂,似乎没想到自己身上的瓜居然这么大。 终于在平静的假面上撕出一道涟漪,赵明珠三两步绕道他身前,仰头笑得比三月桃还艳丽。 “我知道阿初面皮薄,没关系,我明白阿初心意就好,阿初可放心在公主府住下,我保证把外面的风风雨雨都挡住!” 说完还不忘记拍拍自己柔弱的小胸脯,许是入戏太深,用力过猛,嘴角不自觉抽搐一下。 秦砚初面色复杂,想起赵明珠的一言一行,更觉自己误会了。 不是误会她演戏的精神,是误会了她是个正常人,没有十年精神病史做不出来这些事。 秦砚初定定打量她,明明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她在胡说八道,可她脸上的情真意切像是真的一样,如果他是旁观者,恐怕都是要信了。 亏她演得如此辛苦,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她真的神志不太清醒,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剑眉微蹙,秦砚初觉得自己真相了,他果然不应该先入为主,对这个幽居深宫的小公主有什么谋略上的期待。 下一秒,赵明珠忽地攀上他的胳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贴过来,力气大到诡异,他完全扯不开。 不仅如此,语气也更加矫揉造作,“阿初,你难道忘了我们日日夜夜的缠绵吗,还是说你看上了外面的狐媚子,想要始乱终弃?” 若是有第二人能看见他们二人头顶的血条,便能发现三道绿像是做了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这要是心电图都可以下病危通知书了。 与赵明珠越玩越开心不同,秦砚初额头青筋直跳,今日是他没睡醒,还在做梦吗,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什么叫日日夜夜?日日夜夜带着侍卫把他绑在柱子上,上下其手?还是日日夜夜像是噩梦一样,望着他眼睛冒着幽幽绿光,像是恶狼看见肉一样? 始乱终弃?摸摸她的良心,他乱过吗?柳下惠都没他定力高。 然而,还没完,赵明珠见他头顶的绿条振幅不够热烈,以为自己还不够努力,誓要加大振幅,冲破上限,身前努力往前蹭了蹭。 忽而一蹙眉,失策了,难怪人家坐怀不乱,实在这个小身板还没发育。 知错就改,立马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嗓音更加幼态,“阿初不要气了好不好,大不了,大不了我同意那东街婶娘入府服侍你,可那婶娘说好要立贞节牌坊的,可不能...” “够了!” “咔嚓。” 两道声音不分先后。 赵明珠好像突然看见什么可怕的人一样,整个人缩成一小团,把头埋在秦砚初怀里,嘤嘤出声。 这场景,在外人眼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只见门口那姑娘身若无根浮萍,飘飘荡荡,嘴里能塞进去成人的拳头。 场面一度凝固,就连一直旁观的沈梁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剧情发展。 也许,知人知面不知心,秦公子真的有难言的嗜好?幼女...婶娘?! 被一圈人的视线质疑,秦砚初心底有什么彻底碎了。 什么尊师重道,什么天地君师,什么都不能阻挡他想把这个黏在他身上女人撕开的决心。 偏生赵明珠的力气出奇的大,他脸上都挣扎出薄汗,也不见箍在腰间的手放松半分。 在闯入公主府看见这一幕的人眼里,秦砚初像极了始乱终弃的渣男,不仅欺骗了年纪尚幼的公主,还...有那喜欢年长女人的嗜好。 那姑娘显然没经历过这样的刺激,哇的一声,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公主府。 有几个人脚程稍慢,或许出于其他心思,比这姑娘落后了一步,险些被受刺激的姑娘撞到。 只听那姑娘一边跑,一边用长耳朵都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秦砚初他居然是变态。” 16、第 16 章 那姑娘跑出去的岔口,守门的小厮也跑过来了,找了一圈明珠公主,最后在秦砚初怀里发现可疑人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赵明珠像是背后长眼睛一样,拨弄一下两个人纠缠的发丝,露出一侧圆溜溜乱转的眼睛。 接收到发送信号,小厮也不敢抬头,闷着脖子一口气告罪,“三公主和李家大小姐李宛月登门拜访...”没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就被打断了。 “五妹妹怎么和三姐生分了,难道说姐姐来看看妹妹也要层层通报,送上拜帖不成?” 赵明珠突然想起某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八面玲珑客,这个便宜三姐也不遑多让。 埋头皱了皱眉,她不是很想和这些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密的人多说,反正和她性命没关系。 不,还是有关系的,她不由得紧了紧手腕,把秦砚初抱紧些,免得被人抢了。 秦砚初手一顿,突然不那么执着的将赵明珠拉开了。 刚刚那一瞬,他分明感到了她的脆弱和害怕,索性不再管她,对着来人点头,“三公主安好。” 三公主手里紧了紧,上京城都知道,秦砚初不喜女色近身,别说是抱在怀里,碰一下都要拿帕子净手,可是这... 缓了缓神,他们是什么关系她不关心,她只想知道,二人会不会坏自己的好事。 嘴里勾着笑,三公主和善调侃,“怎么,明珠这是不想见姐姐吗?” 若说一开始是故意的,真扑到秦砚初怀里后,赵明珠懒病犯了,完全不想动。 他的味道好,胸膛有力,抱着很顺手,天凉了,他还自带发热功能,远比被子舒服多了,抱着抱着都想睡了。 想到这些,她更不想理会三公主了,没人能叫醒装睡的她,别问,问就是梦游,再问就甩锅秦砚初。 不知为何,秦砚初脊背一凉,第六感告诉他,赵明珠可能要搞事情,他今天实在不想眼睁睁听见关于自己没影的事,抬起一直袖子,往赵明珠的头上压了压,让她不要乱说话。 对着三公主面不改色的回答,“明珠公主有梦游之症,此时不宜唤醒。” 三公主微微惊诧,似乎没有想到向来雅正的秦砚初会说出这么明显糊弄人的话。 秦砚初抿唇,不,刚才说话的不是他,是被赵明珠附体的他。 天天听她胡说八道,他竟然也被带歪了。 有一点他和赵明珠达成了高度默契,只要自己不承认,没人可以戳穿他。 想到这些,他的手微微用力,不想被赵明珠拆台。 赵明珠一直觊觎的指骨严丝合缝压在她的后脑,感受到头顶的压力,眼珠转了转,他居然敢说自己有病,但一想到她本来就有病,就理所当然的承认了。完全没有恼怒的意思,还乖顺地蹭了蹭。 这一蹭不要紧,秦砚初本就匪夷自己能做出主动抱赵明珠的举动,冷不防被她一扑,脚下一软,向后仰去。 赵明珠也没想到秦砚初居然这么软,一扑就倒了。整个身体歪了四十五度后,她腰身一转,稳住了身体,反手一把掏住了秦砚初的衣襟,往上一提,想把他拉回正道。 不要误会,她没那么好的心肠,就是怕秦砚初受伤后连累她掉血。 谁料—— “咚!” 好结实的一声,秦砚初双膝跪地,领口半开,结结实实匍匐在她脚下,臣服之心有耳可闻。 ...... 赵明珠绷住了,没笑,她怕一笑秦砚初头顶起伏不定的绿条条变红。 空气一度沉静到呼吸可闻,震惊的眼球满天乱飞。 赵明珠默默将手里多出的腰带藏到身后。 不是她力气大,是腰带勾引她。 不守男德,赵明珠用眼神谴责。 这波操作着实让人始料未及,直接让假装平静中的男人破了功,喉咙里呜呜的,整张脸都在不自觉抽动,唇却紧闭,好像一张口便不能维持君子风度一般。 跪,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他再次被赵明珠给扒了,再次! 秦砚初满目震颤地看着赵明珠,又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松散的衣带,脑子里嗡嗡作响,心口有什么东西将要喷薄而出。 或许,他该考虑用钢筋铁骨给他打造一件衣服,或是用铜锁锁住他的腰带? 也不知道一把锁够不够,十把才能安全点。 赵明珠腮帮子鼓了鼓,咽了几口空气才把笑咽回去,此时此刻,或许她应该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忽而眼睛一亮,“闺房情趣不足为外人道矣,平身。” 闺...闺房情趣? 情趣!还闺房! 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她到底在口出什么狂言! 别想让他再度配合,他脑袋又没有被驴踢了。 几息后... 秦砚初依旧跪地不起,头深深埋在脖颈里,瞧模样万分羞涩。 赵明珠脑门一抽,感情还娇羞了?难道说他好这口?头顶上的绿条条稳如泰山,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似乎确实如此。 既然这样,她就勉为其难的舍命玩君子了。 便宜三姐还在这看着呢,纵使她貌美不怕看,但把这事放在明面上怪不好意思的。 拿起一缕头发掩面一笑,乖巧无比,水萌萌的大眼睛似乎在诉说,“我是正经人,你想做什么,我听不懂。” 每一寸骨肉都有自己的跳动频率,他有理由相信,只要赵明珠多给点情绪,心脏可能会在他面前表演个自爆。想到被关在公主府的未来,他眼底一片漆黑,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险些噎过去。 刚刚他竟然以为眼前这人可怜又柔弱,果真是没睡醒。 气血直冲脑门,有心想站起身甩头就走,但无力。 两害相权取其轻,秦砚初做出了降智的决定,“秦某身子不适,恐不能为明珠公主答疑解惑,可能烦请三公主送秦某回府。” 三公主不是很能理解赵明珠在玩什么把戏,此刻她单纯看着秦砚初有些不顺眼。 这也太能装了吧,一推就倒,一拉就跪,就这?上京第一公子? 难道他是靠着装才把年幼的赵明珠骗得团团转? 看到秦砚初又拿出一副柔弱相来求赵明珠心软,三公主莫名觉得自己真相了。 有点鄙夷这副软骨头,为了大计,她还是决定捏着鼻子,和秦砚初套套关系。 环顾四周,周围都是明珠府里的人,各个垂头装瞎子,摆明了不想掺和主子的事。 放下了心,三公主道:“既然这样,那本宫...” “三姐姐想如何?” “拆散妹妹的姻缘?” “不如三姐姐说说,阿初哪里需要帮了。” 话语突然被打断,三公主抬头看去,却见一直装死的赵明珠冰着一张脸,彷佛她答应了一声,就要血贱当场。 再细细看去,一晃而过的戾色无影无踪,恍若是她幻视了。 赵明珠还是那副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哪里像是威胁人的狠角色。 “我就说初哥哥怎么会留在公主府,果然是你胁迫的!” 两个公主之间的较量还没见一二,三就出现了。 赵明珠眯着眼,表情不善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李家大小姐。 李宛月可不像三公主那样瞻前顾后,她眼里只有秦砚初那张脸,见心上人衣襟不整,只觉刺眼,对赵明珠的神色越发不善,“五公主好大的威风,真当你是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快把初哥哥放了!” 赵明珠许是心虚,被李宛月的猛然出声吓退了几步,慌乱间生生踩在秦砚初的小腿上,如受惊的小鹿般,嗫糯出声:“我没有软禁他,你叫他一声看他答应吗?” 泪珠像是掉了线一样,随风砸在秦砚初的嘴角。 他咬紧牙关,就怕一不下心呼痛出声。看来他对明珠公主还是了解少了,她不仅有铁砂掌,还有铁砂脚。完全想不明白,瘦瘦弱弱的赵明珠,是怎么做到单脚如磨盘般重量的。 柔弱不能自理的哭包人设被人抢走了,李宛月吸了吸鼻子,入戏太慢,眼泪还没逼出来,这局她输了。 不过也无所谓,装哭的把戏在父兄面前最好用,在不受宠的五公主面前,她完全没必要收敛自己的性子。 见秦砚初的机会屈指可数,李宛月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欲上前扶起他,很是心疼,“初哥哥身子弱,快些起来。” 秦砚初微微错开身,语气有种生死看淡的平静,“无事,有劳。” 没想到这个人有胆子上前来抢人,赵明珠单手按在秦砚初笔直的肩膀上,脚步踉跄,要摔倒的前一刻,秦砚初突然起身,把她半抱在怀中。 至少在外人的视角是这样的。 娇小的公主委屈又可怜的依偎在男子怀里,男子似乎心疼极了,拧着眉安抚。 李宛月没能及时收住手,想要搀扶秦砚初的力道直接作用在赵明珠身上。 只听明珠公主难忍的呼痛,似要闪躲李宛月惨无人道的虐待。 没想到李宛月更能演,连退近十步,因不熟悉公主府的地形,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池塘里。 噗通。 17、第 17 章 护主的腊梅可不想管是谁掉进了池塘,她只记得自家公主被李宛月狠狠掐了一把,忙着上前,拂过衣袖检查见公主的手臂,见到手臂光洁如初,才舒了一口气。 此刻有些疑惑,李家大小姐这是在做什么?碰瓷吗? 别说是腊梅,在场的,除了紧紧抱在一起的赵明珠和秦砚初,还有那落水的倒霉鬼,恐怕都以为李宛月这是在碰瓷。 一刻钟后,李宛月成功获救,头顶的珠钗早就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油油的水草。 赵明珠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披风,语气艳羡,“我多么希望这抹绿长在阿初头上。”语气听起来十分惋惜,仿佛真的十分心痛一般。 早已背过身的秦砚初浑身恶寒,若不是,还要靠著赵明珠的力道站直身体,他早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出闹剧以李宛月香着进来,臭着出去作为休止符,事已至此,三公主也明白无论今日打着什么算盘,恐怕都不能实现,回头还要向右相解释一番,毕竟李宛月是她带出来了。 不过这次哪怕李宛月糟了大罪,想必也没人怪她,只能怪李宛月这个碰瓷太假了,想自圆其说都不行。 三公主怕是还不知道,在心上人面前失了形象的李宛月,此番连三公主都记恨上了。回家便拉着父兄告状,说五公主对她怀恨在心,将她推进池塘。 早就在丫鬟嘴里听到这一幕的右相自然是不信的,为了女儿的面子,随意声援了两句,并告诫她好好在府里休息。 原书中的宿敌走了,赵明珠吹吹指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对,还是发生的,那方池塘不算大,以前原主常在池塘边顾影自怜,悲春伤秋,轮到现在的赵明珠,她斜睨着发混的水,吩咐道:“惹了臭鱼,平了吧。” 本要告辞的三公主闻声止住了脚步,很是意外,“明珠这是何意?” 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嫌弃的将手里提着的秦砚初扔给腊梅,被青石手疾眼快的接了过去,她也不在意。 何意?要说这个,那就有的聊了。 她也想知道,原主究竟是碍了谁的眼,才被李宛月算计的尸骨无存,哦,某种程度上来说,秦砚初也是间接死在了这位大小姐手里。 而三公主嘛,做到了真正的明哲保身,最后远嫁随军,日子过得还不错。 赵明珠本无意计较原书中发生的事,那对她来说就像是游戏的前情提要,哪个傻子会为自己扮演角色的前尘报仇,而那些过往,也与现在的人无关,所以她只关心和自己性命相关的事情。 怪就怪李宛月上门招惹,企图在她眼皮子地下蹦迪,这就不要怪她下手无情了,那份臭水澡就当她送的见面礼。 “我也想问问,三姐姐何意。”赵明珠娉婷上前,在三公主面前三步处停下,因为她发现了高度差,抬眸看向三公主,美眸中带着质问。 没想三公主回答,她话里的刺一次比一次尖锐,“难道说三姐姐自认为我这里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闯的?” 三公主有些意外,上京城的人都知道,明珠公主虽身份最贵,但性子软,谁都能说两句,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有了依仗?她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到秦砚初。 看她还打秦砚初的主意,赵明珠更气了,这比打她的主意还难受,万一把人看死了怎么办,她这生命共享包多娇贵啊。 赵明珠完全不去想,就在一刻钟之前,是她亲手把人掼在地上,现在双膝都不能动了。 自愿当面团的时候,是个人都能揉戳一把,若真端起嫡公主的架子,算起来还真没几个人敢触霉头。三公主也不敢,她只能退一步,“五妹妹说得哪里话,我只是...” “自然不怪姐姐的,是我府里奴才没调教好,瞧见贵客上门,就眼皮子浅的忘记了通禀。” 赵明珠没给她狡辩的机会,一顿指桑骂槐,“一看就是皮子松过头了,今日拦不住两个女眷,明天恐怕是个喘气的狗都能来我府里耀武扬威,出口咬我,妹妹我可是怕得很呐。” 赵明珠捏着帕子轻咳,腊梅极有眼色地捧上一杯清茶,她润了润喉,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秦砚初,“怎么会有人不明白,我府里的东西,哪怕是个寻常的物件也不是别人随意能觊觎的呢。” 也没见她用力,茶盏嗖得一声被抛进了池塘里,那绝不是一个姑娘家轻描淡写拿出来的力度。 咚,精美的杯盏很快不见踪影,三公主的心就像是沉落的杯盏一样,死一般的沉寂。 赵明珠挑眉,扬声道:“来人,将看门的捏了卖身契,送往人伢子那里调教一番,没准此生我们还有再做主仆的情分。” 看门的小厮很快被堵了嘴拖出去,赵明珠笑盈盈地看着三公主花容失色的脸,朱唇弧度拉大,“啧啧啧,真是可怜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现在我面前,三姐姐,你说呢?” 被拖走的几个人喉咙里发出求救的呜咽声,涕泗横流地看着三公主,希望能得到求情,三公主心头紧了紧,脸上一阵青白。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赵明珠这是杀鸡儆猴! 她们进门不过是送了门房两颗金裸子,后面她也没指望门房给她传递什么消息,没想到赵明珠这么狠,说发卖就发卖了,这可都是跟着她的老人了! 忍者赵明珠的讥讽,三公主声音轻柔可人,“五妹妹,你可莫要恼了姐姐,姐姐也是想着自己姐妹,没那么的多讲究,和小厮前后脚进来了。现知晓妹妹不喜,日后不会了。” 这话说得好听,真要被外人听去,少不得扣赵明珠一个小肚鸡肠的帽子。 赵明珠不喜这些弯弯绕绕,索性把话说得直白些,“怎么会恼姐姐呢,就是我孤僻惯了,如今也就阿初得我喜欢,除了他这个人,旁的我不想管,但就怕有非要上门欺负我,妹妹我这手啊,还疼着呢。” 掏出手帕,摸了两滴鳄鱼泪,装模作样的揉揉被李宛月撞过的手腕,惹人怜惜。 自那日之后,秦砚初又恢复到了卧床养病的时光,时间久了,青石也品出了不对,明珠公主这哪里是喜欢自家公子,玩弄还差不多。 秦砚初对待赵明珠反而冷淡许多,冰着一张脸,又恢复到了往日的高不可攀,若是此刻赵明珠再来贴贴涨生命值,恐怕会得到一顿冷嘲热讽。 可惜,这段时间赵明珠一次也没来过,对秦砚初的看管越发严了,哪怕如厕身后都要跟着人,但到底没有限制他和外界的交际。 秦砚初刚收到青雀的信件,说是私盐一案有了新的线索,请他出府详谈。秦砚初无言看着高高的围墙,他已经被囚禁在府中将近三月,确实该出去了。 赵明珠将他们的小动作在眼里,并没有过问。 最近她很忙,忙着赚钱。 秦砚初命还挺厚,她的钱袋子快没了。 说起来最近公主府的进项还不少,不应如此潦倒,但那都是在原主的基础上,如今的赵明珠不重物质,但重精神,说白了,就是享受。 什么?你说骄奢淫逸可耻? 赵明珠才不管这些,她好不容易能享受世间繁华,还不知道哪天就游戏结束了,当然是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再说她也不要求太多,无非是吃点好的,用点好的。 就这小小的要求,让本还算富裕的公主府提前进入了凛冬,渴望享受的赵明珠不得不顶着寒风,出门琢磨该怎么赚钱养自己。 她还故意拉了沈梁出来,为什么没拉秦砚初呢,看看他亲爹就知道,秦砚初也是个不善经营的,左相府的穷困程度也不遑多让。 在做生意这方面,沈梁也没什么建树,不过他对上京城的形势如数家珍。 经他一介绍之后,赵明珠也明白了,上京城有很多家把持,想要虎口夺肉很难。之前便宜大皇兄送的布庄,已经算是散户中经营不错的了,也只能维持不亏本,多就没有了。 沈梁一脸期待的看着赵明珠,皇家苦钱财久矣,要是明珠公主能想出生财之道,那大皇子一定能因此立功。 实际上,赵明珠毫无想法,并且头疼。 谁说穿越人士都会做生意,她就不会做,理不直气也壮! 知道答案的沈梁如斗败的公鸡,果然,赵家这么多男子都没想到的事,怎么可以指望一个深入简出的公主呢。 赵明珠像是没有感受到沈梁的忧愁一样,也没有接收到钱途灰暗的信号,在她看来,上京城简直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衣食住行,所有的铺子都是被几家巨头垄断的,价格也是高贵到离谱。这证明什么,证明这几家巨头有钱啊。 “一个铺子每日进账就算五十两,一年交上交三百两的保护费不为过吧,我数了数,这条街上一共有七家铺子收益超过了这个数字,也就是每年我可以收两千一百两的银子,当然,要是收益高的铺子,我肯定是要多收的,能者多劳,大家也应该体会我的辛苦。” 碰上了钱财问题,赵明珠脑袋转的飞快,很快就想好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并感叹其十分合理。要知道,上京城这样繁华的街道可有三条呢。 听了赵明珠的豪言壮语后,沈梁感觉人生更加暗淡无光了,大殿下,您知道您的妹妹是个隐藏强盗吗? 18、第 18 章 赵明珠不是强盗,这件事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只不过她的深思熟虑并没有被认可,沈梁入公主府以来第一次振聋发聩,号召全府开检讨会。 好吧,实际参会者只有三人,外加一个秦砚初。 秦砚初一头雾水,伤筋动骨一百天,赵明珠身体力行把一百天拿捏得恰到好处,全程单次伤害,绝不拖欠。此刻的他还在第二个一百天的前期,不知道他的命能□□到几个一百天。 赵明珠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完成安全检查费用收取问题,完全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听完赵明珠的伟大理想后,本就不想理会赵明珠的秦砚初沉默了,沈梁对着他使眼色,“快管管。” 秦砚初冷静看回去,“没办法,为什么要管?” 沈梁已经火上眉毛了,“外人只会以为公主纨绔都是我等教唆的,你的脑袋还想要吗?” 秦砚初不为所动,“身正不怕影子斜。” 沈梁瞠目,想用目光谴责他,眼帘突然窜入个碧青色身影,笑盈盈的截胡了他的眼波频率,他一个紧张,前脚掌失守,一屁股跌进椅子里,喉咙不由控制地发出鹅叫。 该呀。 十分应景。 赵明珠绕着发丝,玩味地斜睨着人形大鹅,笑吟吟到:“该吗?果然不是本宫错觉,你们不对劲哦。” 顾盼生姿的水眸中两个大字明晃晃的,“奸情。” 嘴角下垂,鼻子一酸,沈梁羞愤欲死,他居然看懂了!他竟然能读懂明珠公主心思了!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屁! 明珠公主是正常人应该懂的吗!完了,大殿下,他想回家,他脏了。 秦砚初无奈吐息,沈梁说得在理,他现在已经上了下不去的贼船。 他不明白明珠公主诡异行为背后的逻辑,故而十分克制自己的行为,小心试探,规矩行事,就怕行差踏错半步。 现在,他想克制也不行了。 事不关己可以,可赵明珠别拉左相府的大旗啊。 赵明珠毫无察觉身边跟了两座摇摇欲坠含苞待放的火焰山,说得头头是道:“富商为何能赚钱,还是父皇治国有道,为何他们的店铺生意兴隆,本宫的店铺就门可罗雀,这都是本宫对他们的爱啊,爱都是相互的,是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两个距离壮汉差个壮的男人拦不住一心为国收安保费的公主殿下,许是有了发家致富的方向,赵明珠整个人都明媚了,哪里还有病弱之气。 腊梅可不管这些,她只知道公主今天心情特别好,并且很想做善事。 带着手下去街上视察(收安保费)当然是正事,公主一定听说很多世家子弟有欺男霸女行为,这才为这些人撑腰。 公主府的侍卫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常年窝在公主府,一身武艺毫无用武之地,好不容易有了展示的机会,各个都恨不得拿出自己最好的姿态。 于是,上京城最繁华的百花巷出现这样一幕,娇小稚嫩的小公主顶着一张无辜美人脸,手里摇着象征身份的金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走街串巷,好不快活。 一群人排场颇大,店铺掌柜的主动出门迎接大主顾,甚至都已经做梦今日的收益创新高了。一盏茶的功夫,美人摇着金牌出来了,面上的笑容越发真挚,瞧着身后的队伍,就知道此行收益颇丰,没看掌柜的是抖着腿含泪欢送嘛。 百花巷的大主顾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喜悦了寻常百姓的茶余饭后,刺透了世家大族的钱袋子。 很快,上奏明珠公主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入深宫,堆满了景文帝的案头。随便打开一个,便是闻之可泣听之不忍的血泪史。 作为被告人,赵明珠抱着暖炉,悠哉地在吃着御膳房刚送来的雪梨汤。 本是御膳房送来给景文帝下火气的,赵明珠深觉太甜,不适合景文帝,于是笑纳了。 看着赵明珠一副浑然不怕的模样,景文帝眉心青筋一抽一抽的。 赵明珠适时开口,“父皇,平心静气,气大会爆血管,心脏说不准也会爆掉。” 眼前一黑,景文帝抖着手,很想一砚台乎上去,可看到那张和结发妻子过分相似的脸,到底有些不忍,尤其是看她喝点汤还会被呛到,心底忍不住怜惜,话一开口就变成了,“慢点喝,这里没人和你抢。” 怎么突然不生气了?赵明珠清清嗓子,刚才太烫了,确实要慢点喝,乖乖点头。 看见这一幕,景文帝越发心软。婉娘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冬日里婉娘身子弱,爱生病,他也会端着一碗雪梨汤给婉娘,赵明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他快遗忘的那一幕。 赵明珠没给他太多忆往昔的机会,御膳都有定量,小小一份少得可怜,满足不了她无底洞胃。 不会委屈自己口腹之欲的赵明珠果断举着空碗,冲着景文帝喊:“饿饿,饭饭。” 如果沉默有声,那必将震耳欲聋。 当皇帝的都知道,耳听不一定为真,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但视听效果同步的时候,天子也绷不住了,发妻的滤镜碎了一地。 尝试欺骗自己的视听,景文帝觉得,亲生女儿嘛,需要多给点机会,扮作心不在焉,重新问了一次,“明珠在说什么?” 大太监刘安彷佛以为自己幻听了,素来严厉的陛下还有如此柔情一面,看来他不用为明珠公主操心了,再说一次,无论说什么都会过过脑子。 说实话,赵明珠也挺诧异的,眼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父皇,有病要治,耳聋是大事。”毕竟换谁做皇帝都对她不会太友好,所以赵明珠还是很满意现在的便宜爹的。 这要是儿子,他定当...景文帝脑里闪过好几个修理熊孩子的小妙招。但这是女儿,还是被他忽略,从小丢出宫的女儿,纨绔点就纨绔点吧,他可以慢慢教。 好半天才按捺下去自己的火气,决定问问她到底在宫外闯了什么祸,把上京这些难啃的骨头得罪成这样。 像是没注意到便宜爹心火上烧似的,赵明珠掰着手指头娓娓道来:“其实也没什么,儿臣想帮父皇分忧解难。” 怎么分忧的呢,无非是想到国库空虚,连带着她这个公主也没钱花,就主动揽了催缴税款这事。没想到各家还挺配合的,赵明珠大手一挥,指着勤政殿里光芒四射的金银珠宝,对着景文帝邀功,“看,这是儿臣帮父皇分的忧。” 分忧?恐怖送货上门还差不多。 景文帝脸黑如锅底,“所以你就抢了各大商行的金库?” 赵明珠摆摆手,随意道:“怎么能说抢呢,我是体恤他们经营不善,又不忍他们知法犯法,短了纳税额度,这才不得已为之。” 也就是说,明珠公主抢了几大世家的后院,这事是真的!刘安倒吸了一口凉气,祖宗保佑,大周建国百余年来,还从未出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公主,皇子也没有! 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了,景文帝闭了闭眼,他对不起婉娘,这女儿...他没教好,有愧啊。 再看过去,景文帝试图再次欺骗自己,也许他记错了,不是明珠十六岁长得娇小,而是她六岁身量异于常人。 对上她趴在桌案上偷吃糕点的行径,他一脸恍惚,他和婉娘都是平和的性子,这孩子到底随了谁。 自家女儿,不能打,也不能骂,明珠本来就身子不好,再说缴税也算是正事...景文帝试图说服自己。 果然,自我催眠是有用的,他决定好好和赵明珠谈谈心,心平气和地问:“你如何知道这些人家欠了国库账的。” 赵明珠一口一块小点心,还别说,她想搬回宫里住了,“御史大夫告诉我的。” 怎么和御史大夫扯上关系了?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赵明珠继续说:“左相引荐的。” 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忠耿之臣怎会平白无故将这些事说出来?景文帝头顶的雾水更重了。 难道说他们想拿公主做筏子,好搅浑这一摊水? “这是户部的事,他二人怎会知晓?” 赵明珠擦了擦嘴,“我说父皇啊,老赖欠账几十年不还,每年还没脸没皮的继续借贷,你说家里的亲戚朋友能不知道吗。” 景文帝有些挂不住脸,这些硬头账,他早就想收回来了,奈何那些世家大族倚老卖老,一张口就是邀功,说大周有他们的一份功劳,他们出钱出力,也该轮到享受的时候了。 每当听到这些言论,景文帝心里十分想直接把这些人一锅端了算了,拉他们陪葬,给自己儿子一个清净的大周。可是不行啊,他就两个儿子,争不争气另说,这两个孩子的母族都是世家大族,牵绊太深了。 愁到睡不着觉的景文帝怎么也没想到,是他暴力用错了地方,抢回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对,“你的强盗小队人手哪里来的?”景文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19、第 19 章 提到这个赵明珠就有话说了,趴在景文帝耳边恶魔低语,“父皇,大皇兄手下的私兵一看就有造反气质,不然你把他们送给我吧。” 景文帝眉毛抖了抖,“造反?”他以为赵明珠得知了了不得的消息,造反...老大确实有这个能力。 “是啊是啊,大皇兄私兵五百,各个都有造反气质,我请算命先生算过了,错不了。” 有你是你大皇兄的福气,景文帝感觉自己灵魂升华了,现在看他这个小女儿就很有造反气质,一身反骨。 先不管他们兄妹的勾当,景文帝只想知道,勤政殿门前堆着的那些金银珠宝该怎么办。 送回去?拜托,都已经送到他嘴边了,不吃下去那不是有损帝王威严。 “你都抢了谁家。” 见景文帝主动翻过那一页,赵明珠借杆子就下,心里把景文帝的底线又拉低点,下次不用这么谨慎了。 “父皇说这话就见外了,怎么能叫抢呢,分明是帮父皇分忧。” 景文帝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还能编到什么程度,他都快不认识分忧两个字了。 没人捧哏,赵明珠也不尴尬,继续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演讲词拿了出来。 没错,她还写了演讲词,威胁沈梁写的。 此刻的沈梁望着太阳暴哭,他这辈子的名声,算是错付了。 她开始声情并茂的演出,“余幼时常食残羹冷炙...”读不下去了,什么玩意,怪拗口的。 三两下把纸张卷做一团,往桌子上一拍,“我的血泪史都在这里,父皇,简单来说,就是大周太穷了,你也太穷了,都养不起孩子了,看我瘦的,一看就吃不饱。” 使劲压了两下眉心,景文帝问:“所以呢。” “自然是开源节流啊。” 她都想好了,安保费是开源,收缴国库欠款是节流。 看她把抢人家库房说得头头是道,景文帝到底没压住火气,一跳三尺高,“所以你就当强盗!” 赵明珠吓退了两步,还别说,便宜爹的身高压迫感超足,她怕便宜爹一个失足压坏她,她可惜命着呢。 至于强盗,她喊冤,“父皇,你看看这些折子,有参我私下抢钱的吗?” 这是景文帝才想起,自己都忘记看这些折子了,主要是听了眼线的汇报,加上赵明珠直接带着大批量的金银珠宝闯宫,最后雪花似的折子往宫里飞,他自然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人都是参赵明珠纨绔行为的。 随意翻开一本,咦,说明珠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宫里养外男? 养外男确实不太好听,不过至于说得如此人神共愤吗,再说都养了几个月了,也不见他们放屁。 再翻开一本,明珠踢了右相之女落水,过后还直言右相之女比臭鱼还不如?这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告状吗,这事不应该找皇后?好吧,没皇后,那也有太后啊。 翻来翻去,没有什么正经事,都是拿鸡毛蒜皮来烦他,没一个说明珠抢了他们东西的。 要不是勤政殿门前的金银珠宝在那里摆着,景文帝都以为他刚刚误会明珠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让人吃了哑巴亏的。 赵明珠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事情很简单,她用提高稻谷产量的方法敲开了左相府的大门,顺便笼络了钢铁笔直的御史大夫,就听到御史大夫在诉苦,说孩子衣裳短了都没办法多做两套,然后开始痛斥那些食肉糜的世家大族。 作为食肉糜的一员,赵明珠深深的自责,当然,不是自责她铺张浪费,是自责怎么没发现更好的吃大户机会。 自告奋勇去收账,她明白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亲自去大皇兄哭诉了一波没有安全感,很向往大皇兄手下的大胸弟们。 大皇子还能说什么?妹妹的口味和他一致,开心还来不及,必须宠着啊。于是,他在不知不觉中被拉上了贼船。 “所以老大手里的兵是被你骗来的?”景文帝简直不想相信自己听到的。 “父皇说的哪里话,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赵明珠面带娇羞。 许是刺激受多了,景文帝感觉自己还好,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然后呢,各府的司库如何能轻松的闯。” 赵明珠语重心长,非常正经的讲了一个草船借箭的道理,不,是空箱换银。 她带着一队人马四处采买,拿着公主府的金牌作保,说晚上会带着人把钱财送到府上。四处掳之后,公主府的人果然带着沉甸甸装满“银子”的箱子出发了,目标明确,直冲户部尚书府。 哦,对了,她深谙薅羊毛的道理,要一只一只的来,最先上供羊毛的就是户部尚书府和他名下的铺子。 说到这里,赵明珠还不忘记给户部尚书上眼药,“所谓兵不厌诈,户部尚书一看就不懂反诈骗法,太不称职。” 感情他相信皇家公主威仪还错了?所以他不应该放你去他家的库房放银子,也想不到堂堂公主居然会偷偷损坏他私库的钥匙,还偷梁换柱了他私库里的银子? 景文帝完全能想象的到,当户部尚书打开库房,欣赏满地的碎石,还有门户大开的私库密室时会有什么想法,希望他能健在。 说着说着,景文帝就感觉不对味了,“等等,你说这些财宝都是户部尚书一人的家里带出来的?” 这明晃晃的金子,比他私库还富裕,更何况明珠只是带出来一部分。 不得不说,他仇富了,区区一个臣子,能富有到如此地步,说他不贪鬼都不信。 再看看这些折子,户部尚书连屁都没敢放一个,一看就心虚。 明珠做的好啊,要不是明珠,他的老家都快被这个国之蛀虫腐蚀了。至于这些参明珠的折子,这是世家大族抱团抵抗吧,怕明珠故态复萌,把他们也洗劫一波,有的时候,和强盗逻辑是真的没办法讲理的。 不愧是他的女儿,英勇无畏,像他。 景文帝高兴了,大手一挥,把这些没营养的折子扫进垃圾堆。 责怪是万万不能责怪的,不就是喜好男色吗,又不是大事,左相这个当爹的都没说什么,他有什么好管的。 他现在就想户部是不是要换一个人坐镇,对于这点,赵明珠很有想法,“父皇啊,其实我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 景文帝没好气地扫了一眼,你还知道啊。 赵明珠继续献上谗言,“取之于民,还之于民,我从户部带出来的,自然要还给户部啊。” 嘿嘿,看她多机灵,拍了便宜爹的马匹,还帮户部尚书创造了业绩。 黑心肝的父女二人一拍即合,直接把这份天降横财纳入国库,美其名曰天佑大周。 赵明珠也得到了满意的回报,日后她的俸禄翻倍,还附送了三个她最喜欢的御膳房厨子。 景文帝也很开心,满意地看着国库的进项,看来冬日北边的赈灾款有着落了。至于明珠要走的几个厨子和每日吃食用度?正好,留在宫里也浪费,厨子太多他也养不起啊。 御厨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他也不好意思强制退休,被人领走正好,或许,送御厨也是节流的一个方式。 说做就做,刚从户部尚书府拉出来的金银珠宝还没捂热乎,又改头换面,搭乘着皇恩浩荡,锣鼓开道被送进国库,哦,还带了三个御厨,是景文帝体恤户部尚书日常劳苦送的。 接了圣旨的户部尚书双目呆滞,头脑发昏地看着被雁过拨毛私库,尤其是装着账册的地方,早就被一本美食大全取代。 完了,一切都完了。 现在他顾不得钱财的损失,只期望圣上能看在他还算勤勉的份上留他家人性命。 头上的铡刀不知何时落下,户部尚书换了身华丽衣裳,把儿子女儿都叫到身前,交代一下后事。 看到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哪怕粗布简裳也掩盖不了他们的生命力,他心态彻底崩了,“呜呜呜,我穷怕了,一分钱都不敢乱花啊。” 尚书夫人和孩子们一头雾水,尚书夫人是个惯会享受的,平日很看不上自己老爷装穷的行为,见他今日穿上了新衣服,还以为是他想开了,哭是因为第一次买新衣服舍不得。 不免劝道:“老爷,我们已经脱离范家自立门户了,老爷是户部尚书,他们巴结还来不及,不敢再说老爷什么,老也不必自苦。” 闻言哀恸之色更重了,夫人哪里知道,他们户部尚书府怕是没有明天了。 门房一阵动乱,户部尚书喃喃道:“这么快吗?” 转眼间呼啦啦跪了一片,等待圣旨。 看着下人们镇定的神色,户部尚书面色发苦,希望皇上能够网开一面,那些都是他贪的,和家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腿脚发软,面色发白,户部尚书几乎是伏跪在地,更显老态龙钟之色,合身的衣裳都大了不少。 传旨太监看见这一幕十分感动,看,尚书大人果然为国为民,人比黄花...至少比皇上瘦。 圣旨念完了好一会,户部尚书都没能反应过来,皇上说什么,天降横财?赏赐御厨?! 20、第 20 章 干了一番伟大事业的赵明珠回府了,带着她的成功案例。 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往桌面上那么一摆,二郎腿一翘,冲着沈梁和秦砚初呲牙笑,“怎么样,是不是对我们的发家致富小团伙有了超强的信心。” 二人面无表情,看起来很为难,赵明珠表示理解。 人都有第一次嘛,作为领导人,她已经把样板打好了,剩下的要靠员工自己领悟了。 是的,短短几个时辰,赵明珠被她父皇的大格局震惊了,没想到便宜爹竟然扮猪吃老虎,她前脚账册换食谱,老爹后脚就送御厨,妙啊。 这波配合战完美,让她对自己的事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全国最强爹都和她在一个战壕了,不浪一浪简直对不起亲爹的疼爱。 她决定了,日后她要专注为亲爹排忧解难,服务内容可多种多样,主打量身定制。把地表最强爹伺候好了,她什么世俗欲望都能满足。 两个预定合伙人是什么表情呢,他们已经被赵明珠的豪言壮语惊呆了。 秦砚初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如何知道皇上很看好你呢。” 太过震惊,敬语都忘了。 赵明珠也不在意,本来她就不习惯本宫这个自称,为了彰显她的平易近人,和属下同甘共苦,她果断采取礼贤下士策略,“给我送厨子又送菜,难道不能证明父皇对我的满意吗?” 几千两黄金换几个厨子,她竟然还乐颠颠的?秦砚初合理怀疑赵明珠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她送去宫里那些黄金能换是个御膳房了,何况区区几个厨子。 心头复杂,此举当真出乎他的预料,秦砚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梁也有话说:“公主是如何做到户部尚书大人不追究呢?” 赵明珠嘘了一声,“低调,低调,可不能让人知道我和尚书大人已经成为亲密的伙伴关系了。” ??? 伙伴? 是他们对伙伴有误解,还是伙伴有哪里他们不理解? “我们交换了彼此最大的秘密,当然是伙伴了。”赵明珠大言不惭。 “什么秘密?”秦砚初顺着问。 赵明珠抱了抱臂膀,斜睨着二人,“你们想空手套白狼吗?” 想要听她的秘密,肯定要拿秘密交换啊。偷偷看了一眼秦砚初头顶的血条,心头一虚,她好像也不够真诚,没和伙伴共享做大的秘密,不过那也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了。 就是父皇有点不要脸,竟然蹭友谊的小船,不行,有时间她要和户部小老头好好唠唠。 沈梁一脸正直,“我没有秘密。” 秦砚初沉默不语,显然不配合。 赵明珠毫不在意,吹吹手指不存在的灰,“你们人都是我的了,秘密早晚也是我的。” 意思就是她看不上他们的秘密。 沈梁被刺激得险些真说点什么,看看秦砚初,他又淡定了,这波受害人可不止大皇子,左相也好不到哪去。他敢保证,世家的记仇大军,肯定会狠狠记上左相一笔。 秦砚初还能说什么呢,他总感觉自己亲爹和明珠公主不算清白,同流合污没跑了。 一连两个锯了嘴的葫芦,赵明珠这出戏想继续唱都找不到开场白,努了努嘴,她还挺想说的,这可是她一个人的成功案例。 努力学习,奋起直追的腊梅对主子的理解能力登上了新的顶峰,决不让主子的话掉在地上,马上狗腿似的悄声低语,“公主,晨间奴婢腹部绞痛,一时没忍住,在管家身旁排了点气味颇重的五谷轮回之气,现下全府都在谈论管家脾胃不好呢。” !!! 声音挺小的,至少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 秦砚初和沈梁面无表情退了两步,生怕下一个管家变成他们。 赵明珠毫无受害者预备役的危机感,给了腊梅一个哥俩好的赞许目光,也用四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悄悄说:“我用了自己最喜欢的食谱交换了他的私库账册,这难道不能证明我们感天动地的友情?” 犹如星火遇响雷,平地一声轰,炸得人外焦里嫩。 秦砚初一直怀疑户部尚书身上不干净,不像是外表那样清廉公正,奈何一直找不到证据,账册一定是关键! 想到这些,秦砚初呼吸急促,真相就在眼前,怎么能不心动,然而,赵明珠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打入到深渊。 “就是伙伴的爱好我不太喜欢,为了不亏本,回来的路上我把它扔进香炉里燃了,不愧是挚友啊,暖到了我的心巴上。” 走刀尖的心情不止他们有,户部尚书也不遑多让。 户部尚书卢行俭出身范阳卢氏,乃是世家不受宠的偏房子弟,也是为数不多凭借自己能力爬上这个位置的人。 出身富贵,却从未享受过富贵,导致他特别爱钱,却又不敢花钱,生怕被人抓住小尾巴。 为官二十载,要说一点好处没有捞过那是不可能的,尤其身处这个位置。国库的钱他是一分不敢动的,私库里的银子,多数都是世家为了求照顾主动送来的,他一笔一笔都记在账上,生怕收了某个人太多的钱不好办事。 贪官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奇葩了,别人恨不得都捞到手里,他想到的是,只要每个人给他几十两银子,那他这辈子都不愁钱花了。 万万没想到,账册竟然被明珠公主带走了,还留下一本食谱,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皇上知道以后竟然会留他一条狗命。 钱财充公这本是应当的,但是赏赐下来的厨子,难免不是来敲打他的。 要知道,明珠公主留下来的食谱...那不是人能消化的东西啊。 什么生煎小胖手,油炸奸人头,烧烤胸大肌... 看着让人头皮发麻,御厨送过来后,他恭恭敬敬的把其安排到最好的院子,并对天发誓,日后他生死皇上的人,死...也不想做明珠公主的盘中餐,若是好好办差事,能不能赐他一个灰飞烟灭? *** 好事没人问,坏事万人传,明珠公主继男色之后再次出名了。 右相府。 李宛月得知刚看上的头面赵明珠抢走了,气得摔坏了一套最爱的茶盏。 “父亲就是太低调了,赵明珠她算什么,占着公主的名号,净做些不要脸的事,就应该让父亲和哥哥上奏,废了她的公主名号,或者随意送出去和亲了事。” 丫鬟吓得脸色一白,“小姐,这话可说不得。” 李宛月不以为意,“姑母和二表哥那么优秀,那个位置早该给他们了。” 偶听下人说父亲最近震怒也有明珠公主的手笔,李宛月坐不住了,不顾禁足令,直接带着家丁浩浩荡荡的出门了,父亲知道最多罚她点零花钱,找二表哥要就好了。 赵明珠还不知道有人要找她麻烦呢,此刻她正带着腊梅在四处采购,大皇兄付账! 她真的太幸运了,一早就接到大皇兄的来信,上面写着,“径须沽取可安心?” 赵明珠文化不高,托大理解一下,这不就是“全场消费我买单”的变体吗,还等什么,走起! 冬天快到了,好酒好菜亲爹供,皮毛一体亲哥送,天下间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为了小团队的和谐,赵明珠还决定也给府里两位小伙伴送福利,奈何沈梁说什么也不要,反倒是秦砚初一改往日的冷淡,主动跟着出门。 总感觉小伙伴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确定,她打算再看看。 拆伙是肯定不行的,初初小伙伴头顶上还有她最大的秘密呢。 天气异常的好,上京城的秋末,漫山铺了黄,再过几天就要落雪了。 青石按照赵明珠的指示,将秦砚初扶上了马车,轿帘落下,他忽有一种送女儿上花轿的心酸。 秦砚初上车后,服侍的人纷纷退下,轿中仅剩他和赵明珠。 前后两次伤筋动骨,到底伤了元气,人清瘦了些许,身上的骨头越发明显,扑面而来的草药味,恍若这人已经入了味。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轿边,不看赵明珠,背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他静了,赵明珠却不习惯了,怎的这人连点情绪都没有,显然是不尊重她这个管理者。 拧了拧身子,耳边碎发垂落她也不在意,嫣红绯丽的唇挑起玩味的弧度,“阿初,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上我的床呢。” 如愿地看见他头顶的两道绿颤了颤,她方满意。 抖就抖吧,反正这种程度也不会掉血,也许抖着抖着,上限就突破五分之二了。 是的,经过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反复调戏),秦砚初头顶的绿条条友情上涨了5%,最后稳定到40%一动不动了。 哪怕长期处于不到半血的状态,赵明珠也不心急,反而享受这种残血的快感。 秦砚初微微拧眉,不赞同赵明珠的话,遂出言否认,“这是马车。” 玉美人有了情绪,赵明珠行动更是放肆,直接缠上他的手臂,想从袖口钻进去,却不料他把袖口缠死了,半点缝隙也没有,她语气哂怪,“阿初是想玩新花样吗?” 21、第 21 章 秦砚初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均匀,十指纤长,暖白釉色,美好而有力。她将他的手捏在手心里反复把玩。 觉察到他有挣脱之意,她尾音上扬,“别动哦,或许阿初更想听布裂之音?” 呼吸变粗,面色快速泛红,无论多少次,他也没能修炼出屏蔽她污言秽语的能力。 有美人兮定要炫耀,到了人多的地方,赵明珠主动拉着秦砚初下车,欲好好享受世人艳羡的目光。 奈何有一点她估算错了,两个人巨大的身高差注定他们不会在同一水平线上,更不会想到这是同龄人,都以为这是哥哥带着小妹妹出行。 赵明珠拳头硬了,这些人想见识暴躁萝莉吗,呸呸呸,她才不是萝莉,她就是营养不良没长高,她会继续长的。 不明白赵明珠为何突然心气不顺,秦砚初四下环顾,被关久了,外面的烟火气也变得诱人。 大周男女大防不算严苛,女子可以随意出门,但未婚男女走在一处的还是少见。 胭脂水粉店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是女子入内,赵明珠冲进去的前一刻,秦砚初突然开口,“公主,我去对面等你如何,正好买两件成衣。” 他指着对面的成衣铺子,来往的客人极多,瞧着不错。 赵明珠闻言挑眉,上下扫视着他的神情,最后目光落在那家成衣铺子上,笑容逐渐明媚,“阿初,铺子不大,不要学稚童玩捉迷藏哦。” 秦砚初依旧是那副清雅之姿,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话,“我比公主年长两岁。” 青石带着秦砚初离开了,赵明珠没多理会,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钻进铺子试个不停。 腊梅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总觉得秦公子此行就是想逃跑,不由得替赵明珠担忧,“不若奴婢吩咐两个人跟着秦公子?” 赵明珠脸上的嘲弄一闪而逝,“想逃的人留不住。” 腊梅说不上心里是高兴还是如何,“公主是厌倦秦公子了吗?” 赵明珠瞪圆了眼睛,“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爱他如自己的命!” 他们没有注意,人群中的青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暴露了身形。 “那...”腊梅还要说什么。 赵明珠意有所指,“今天大概有一出精彩的大戏,我们可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腊梅一头雾水,不明白上京城哪个戏班子敢请公主出演。 胭脂水粉试个遍,赵明珠大手一挥,将试过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账单送去大皇子府。 这里恰好是二皇子的产业,也恰好认识明珠公主,故并未怀疑。 将要出门,一只愤怒的小鸟迎面扑来,赵明珠连退数步,还不忘揽住腊梅的腰站稳。 “赵明珠!你把初哥哥藏到哪里去了!” 哦,原来这只愤怒的小鸟叫李宛月。 赵明珠佯装沉思,“李宛月,你爹登基了?本宫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李宛月瞳孔都放大了,纵使她不把人放在眼里,也知道这话不是乱说的,梗住喉咙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珠,玩笑开过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很快,面容酷似她便宜爹的高个子出现在她眼前。 在她说出私生子的前一刻,腊梅预判了她的无知,直接低声道,“公主,这是二殿下。” “哎呦,二哥啊,还真是亲疏有别,你怎么不说她对我大呼小叫呢。”知道此人的身份,赵明珠更加阴阳怪气了。 二皇子脸上浮现一抹无奈的笑,包容道:“真是越长大越不讲道理了,二哥这不是没来得及多说吗。” 转头看向李宛月,“宛月,不能拿对表哥这一套对明珠。” 李宛月一下子笑开了花,“是呀,公主殿下,我在家里都和姐妹直呼其名呢,一时习惯了。” “哦,是这样啊。”赵明珠很认同这种说法,“那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也有自己习惯的称呼呢。” 二皇子直觉不妙,只听她婉转悠扬—— “二狼,二狼妹啊,你们好啊。” 腊梅腮帮子鼓了鼓,忙低头,可不敢让人看见她在偷笑,这个“狼”字,让她莫名想起了公主讲过的“白眼狼、中山狼”的故事。 “你!”李宛月脸上一阵清白,要不是二皇子在旁,恐怕更难听的也要说出来的。 二皇子面色不改,一看就是万年忍者神龟,“明珠,秦公子身在何处,二哥找他有要事。” 赵明珠装傻,“我不知道。” 李宛月沉不住气,“表哥,你还不明白吗,分明是明珠公主囚禁了初哥哥。” 二皇子有些头疼,或许他今日不应该和表妹一起出门,对着赵明珠劝说道:“明珠此举确实有些伤左相大人的心了,秦公子乃是左相独子,不可怠慢。” 这么说赵明珠就不同意了,“我还是皇后独女呢,怎么总遭怠慢,况且,分明是左相拜托我好好教导阿初,怎么到二哥嘴里就变成怠慢了。” “教导?!初哥哥学府五车,你能教导什么!”李宛月又炸了。 赵明珠对着李宛月打着算盘,把她绑了卖给土匪改造,自己能不能得个两千两银子,太吵的人她不喜欢。 没等赵明珠回答,马上就听人说秦砚初去了对面的成衣坊,李宛月顾不得找麻烦,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当然,很快她就无功而返,这次语气恭顺了很多,“明珠公主,求求你告诉我初哥哥在哪里好不好,我很担心他。” 赵明珠扬眉,语气疑惑,“他就在对面啊,你不会藏起他之后贼喊捉贼吧。” 李宛月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色厉内荏,“没有!你不要污蔑!” 赵明珠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冲着她慌慌张张摇头,人果然丢了! 冷眼扫过李宛月,连带二皇子一起被仇视了,“还以为偶遇二哥是件幸事,没想到这是剜我心头血来着。” 李宛月这会儿似乎笃定了什么,语笑盈盈,“我们什么都没做,明珠公主可不要诬陷人。” 赵明珠搭下眼皮,生命共享包跑了,就像一个巨大的铡刀悬在脖颈。嘴角泛起讥笑,“看来他逃了,李小姐很是开心啊。” 李宛月掩唇微笑,“我确实不知情呢,不如我派人找找?” “不是你最好,要是我查出来这事是人有意找我不痛快,我可不管这个人姓张王李赵刘。” 不耐烦看她那张假脸,赵明珠问二皇子,“二哥不会胳膊向表拐吧。” “表”字的音咬得极重,分不清她说的是此表还是彼婊。 被言语挤兑了,以贤德著称的二皇子自然不会和亲妹妹计较,又不忍心责怪表妹,只好装老好人,“明珠,宛月自幼娇纵,人是好的,只是遇见秦公子后失了分寸,少年慕艾还望勿怪。 赵明珠面无表情,“哦,看来还是婊的好。”眼底滑过一丝幽光,“听闻黄河水患极为严重,李小姐这一身能养活几百难民了吧。” 这话她可么没乱说,李宛月这一身富贵极了,头面的样式还是上个月的稀奇货,就说拍了近五百两银子。 啧啧啧,有钱人啊,她仇富了。 李宛月不免想挡住头面,昨日爹娘还嘱咐过她,近期不要带这些出来,今天是想见秦砚初她才尽心打扮的。 眼见再说下去,赵明珠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右相了,二皇子再淡然,也不可能置外公名声于不顾,用严厉的口吻警告,“明珠莫要胡言,黄河水患之忧已解,全仰仗右相大人尽心尽力。” “就是,我哥哥亲自去赈灾的,黄河缺口已经修好了,公主你不能因为我喜欢初哥哥就栽赃我父兄。” 赵明珠有些意外,看来也不是纯种恋爱脑,剩点正常的成分,但是不多。 屡次三番听她提起秦砚初,她越发觉得好笑,秦砚初不可见的把她放在心里。 当然,秦砚初肯定更讨厌她,说不准为了逃跑,也能出卖一下自己的美色,但这有什么关系,跑了绑回来就是了,看向李宛月身后,心情极好的吹了个口哨。 “阿初越发顽皮了,这捉迷藏好玩吗。” 论颠倒黑白的能力,文武百官怕是无人能及明珠一二,二皇子心情复杂,这要是生成男子,凭诡辩的能力,也有白衣卿相之能。 秦砚初和青石从成衣坊的后门乔装溜走了,怕赵明珠发现,逃出来后半点时间都不敢耽误,埋头向前冲。许是病后久未剧烈运动,长时间的奔跑让他脸上浮现一层浅浅的薄汗。 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让他忍不住心乱。 果不其然,公主府的人很快就发现人不见了,分散成几个小队搜查,秦砚初和青石闪躲的困难,基本不敢抬头看路,有好几次都险些和搜查的人撞上。闪避之中,既定好的逃跑路线早就乱了,只要能不被抓住,哪怕是狗洞他们也可闯一闯。 慌乱之中的两个人没有发现,围堵的人并没有抓他们,而是逐渐围成一个桶,将其往中心逼。这不,就在秦砚初以为自己摆脱追兵的时候,一抬首就听见了赵明珠的口哨声,青石当场就哭出来了。 那点子气愤,在看到秦砚初后完全消散了,赵明珠咂咂嘴,这人长得好看,喘气也好听,这竟然是生命条不动就可以享受到的美色!太值了,她甚至想多给他几次策划出逃的机会,好听,就要多喘喘。 踱着小碎步,感受着对方的心跳随着她靠近而加重,一下又一下,咚咚咚咚咚,失了固有的节奏。 美人粉面桃腮,豆大的汗珠摔落,沾湿了额前的长须,应是跑的太急了,领口微张,十分考验人定力。 赵明珠现在就想牢牢地遮住,太不守男德了。 “咳咳咳咳......” 心情大起大落,秦砚初控制不住咳嗽起来,唇色越发潋滟,领口地风光也越发诱人。 冷眼扫过想要嘘寒问暖地李宛月,赵明珠忽而一笑,顺着他咳弯地腰用力,啵唧一口,盖了一个章。 挑衅似的看李宛月,“李家小姐是想和我抢驸马?” “哕...”秦砚初没能忍住。 世界一片静寂。 22、第 22 章 望香楼。 正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哪怕有了百般武艺都通的御厨,赵明珠还是眼馋那一日闻到的香气,有了银子后,第一时间来了望香楼。 至于银子哪里来的,嘿嘿,自然是有些大户想让她宽限些收保护费的时日,她一想在理,准备年后再工作。 至于那些人送礼的初衷是宽限还是放过,恩,这个人家送礼的也不好明说,她懂。 望香楼的厨子确实名副其实,一顿饭可谓是吃得通体舒畅,唯有回府的时候遇见点小插曲,赵明珠又看上了个美人。 李渐仁自那日在街角一瞥后便念念不忘,奈何他翻遍了京城,也不知谁家的女儿出落成倾城倾国色,后来黄河水患,他领旨赈灾,一时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偶然得知,那是当朝五公主,他好一阵遗憾,幸好他寻得新佳人,此时正是情浓,央不住小美人撒娇,便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未料直接遇上了另一个他得不到的明珠公主,脚步怎么都挪不动了。 深谙自家儿子什么德行的右相就怕他拎不清,派了小厮随行,“少爷,那是明珠公主,我们还是避让吧。” 美色上头的李渐仁哪里还记得亲爹的耳提面命,他娘说了,他日后要娶最好的,哪怕是公主。 甩开随从的手,大步走了过去,此时他并没有发现身边的美人眸光暗了暗。 几日不见,赵明珠身量更是婀娜,李渐仁顿时被迷得错不开眼,三两步跨到她面前,情不自禁道:“美人!” “美人!” 两句美人不分先后,李渐仁自动脑补赵明珠这是在夸赞他英俊,急不可耐地对着美人诉衷肠。 赵明珠眼神都不给他一丝,直勾勾盯着李渐仁身后的女人,“这是谁?” “这...”李渐仁这才发现大事不妙,他竟然忘了自己把妾室带出来了,这下明珠公主肯定会吃醋的,幸而他脑子快,普通又自信地斩钉截铁,“刚救下的姑娘,说要卖身葬父,我一时不忍。” 身着华丽的那女子咬了咬唇,最后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噗通一声跪在赵明珠身前,“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 这戏接得真不错,李渐仁暗暗露出赞许的目光,就是表演有些了过了,回去要敲打敲打。 赵明珠躬身抬起对方的小脸,芙蓉面,柳叶眉,倔强不屈,面带希冀,当真我见犹怜。她啧啧两声,“这位公子,你不太诚实哦。” 李渐仁讪讪一笑,不意外他随口而出的谎话被看穿,原想再解释几句,赵明珠朝他扬了扬下巴。 “她我带走了,我们的缘分还在后头,公子回见。” 人都已经没影了,李渐仁还陶醉在美人的一颦一笑中,可把随从急坏了身,“公子,那姑娘不能被明珠公主带走!” “就你多嘴,明明公主是吃醋了,没听她说日后我们要做夫妻吗。”摇了摇耍帅的折扇,他要回去告诉母亲,公主要做她儿媳妇啦。 一回到公主府,赵明珠屁股还没有坐稳,直接对着当街抢回来的美人递了话筒,“美人,你叫什么,请说出你的故事。” 没错,这不是闻到瓜地的味道了,以她多年的经验,这瓜一定又大又香。 担忧公主被秦公子刺激深了,患了什么恐男症的腊梅:“......” 终究是她一颗担忧之心错付了,还能怎么办,上茶,吃瓜。 那姑娘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一条救命稻草一样,软声开口:“民女姓田,和县人士,父亲乃是黄河...” ** 自从一个香吻换来一口血后,秦砚初彻底失宠,哪怕生命值降低,赵明珠也不想找他贴贴涨绿条条了。 人还是被绑回了公主府,恢复了关禁闭的生活。 此刻青石伏跪在地,心底和地板一样,拔凉拔凉的。 赵明珠敲着手指,“阿初想要回家?” 青石皮下一紧,“回公主,年关将至,相府需要公子操持...” “本宫不介意给左相大人找一段黄昏恋。” 饶是知道公主不会轻易同意,青石也没想到公主给的理由如此别致。 好在公子早有预料,适时调整表情,紧巴巴皱着脸,好像退了极大一步,“可能让公子和相府的人见个面,吩咐些差事?” 赵明珠挑眉,“相府很缺人吗?”过年而已,少个人难道就过不了? 青石对天发誓,真缺,一点都不亏心的。 “行了,”赵明珠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过年而已,本宫差人帮相府置办了,如何?” 青石一惊,“使不得!”收了收脸上焦躁的表情,咬咬牙,怕极了赵明珠的不按常理出牌,索性直接说出来意,“我家公子想问,能否将田姑娘送去该送的地方。” “呵,原是看上我带回来的人了。”啪嗒一声,茶盏掀翻在地,“有话让他自己来说,当传声筒你不累吗。” 想到这事还真的气不打一处来,半个月过去了,哪里是她不想见秦砚初,分明是秦砚初在躲着她。 不顾他感受亲他一口算是理亏,可他也吐了她半身血,算是扯平了吧。 她就知道有的人吃螃蟹过敏,还没见过有人被亲了一口过敏的,她是病毒吗? 好气,小拳拳捶了捶八仙桌,小小的桌子发出弱小的轰鸣。 瞧见这一幕的秦砚初,甚至想把迈进门来的一只脚缩回去。能把他逼到这个份儿上,除了他亲爹以外,赵明珠恐怕是头一份了。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碰了碰腰间里外三条腰带,确认完好无损,这才缓解几分紧张。 赵明珠又想吹口哨了,她就说嘛,这有些人呢,就是经不起念叨。这不,刚一提,人就到眼前了。 这两日和市井的三教九流接触惯了,她又多学习了一些常用语录,不假思索张口就来,一双杏眼眯成两道桥,“阿初啊,我可算见着你了,快给爷摸摸。” 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爬满了全身,强忍着转头就走的心思,秦砚初语言有些凌厉,“公主,莫要寻我玩笑了。那田姑娘有冤在身,公主大义,还是速速将那姑娘送去该送的地方吧。” 赵明珠眼睛亮了亮,短短几日不见,他这气势竟全然不同了。像是家养的小猫咪突然露出利爪,并摇起了狐狸的尾巴,当真是令人惊喜。 慵懒地靠在椅背,单手撑着头,她笑眯眯道:“阿初,你当真越发迷人了。” 若是文字需要代言人,那赵明珠此刻可以当之无愧的领取猥琐二字。 浑然不觉咬字音调中的油腻,她卷了卷头发,想到那田姑娘的来历,语气玩味,“哪里是田姑娘的好去处呢?不如阿初说说。” 秦砚初下颌骨紧了紧,“无论如何,田姑娘是苦主,不宜被囚禁在府中。” “囚禁?”赵明珠似有不解,虚空中点了点秦砚初的额头,“明明是我见她生的讨喜,这才买到府中做婢女,一个奴才,哪用的上囚禁二字,阿初莫非是烧晕了头。” 又是这样一副视人命如草芥的模样,秦砚初忽而气息一变,眼神凌厉,言之凿凿,“公主心知肚明,何须我多言。我已修书给父亲,无论如何,今日我必定将田姑娘带走。” 家养的猫不让摸就算了,还一直惦记对你竖起爪子,独断如赵明珠如何能忍? 没了哄他的心思,信手一挥,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打落在地,香甜的果子滚得四处都是,周围哗啦啦跪倒一片,生怕公主的怒火燃到自己身上。 “秦砚初,你莫不是忘了,如今你也是阶下囚中的一员,今日若是你和那小田婢女有一个人出了我公主府的大门,我定将田姑娘和你说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她上一个主子,你看如何?” 赵明珠也是真的生气了,能让她发善心的时候不多,救下那姓田的姑娘,也纯属意外。她并没想得到什么回报,如今还要被人猜忌误解,甚至妄图站在道德制高点,把她当作仇敌对待。顿时心火上涌,再说,她做的事,何时要对别人交代? 秦砚初不过就是她的一个续命道具而已。 掌握了续命小妙招,赵明珠现在的心态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稳。刷命,明天也来得及,不听话还能绑起来,一个漂亮的玩意也是玩意。 她最近一定是对秦砚初太好了,才让他拔高了预期,有胆子对她大呼小叫,试图命令她,这样可不行。一味的讨好并不利于长久发展,得先把人的心理预期降下来。 以后,哪怕她赏个大米饭粒儿,她都要他感恩戴德。 脑子里复盘了养舔狗的战略,她顿时,胸有成竹。 “呵,我这是什么绝世小天才。” 秦砚初看着赵明珠那丰富多变的表情,额头青筋狠狠跳了跳,有生以来十八载,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无力过。 下定决心和赵明珠好好谈谈的他再次被关了小黑屋,窗户都钉死那种,保准一个蚊子都飞不进去。 向来心软的腊梅这次也没有求情,甚至感觉公主惩罚轻了,这人太不知道好歹。 公主的苦心岂是外人可以质疑的,凭那田姑娘的身份,恐怕前脚出了公主府,后脚就要暴尸荒野了。 23、第 23 章 俗话说的好,小孩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话在成年人身上也同样适用。 “金屋”的小娇娇已经三天不见人影了,就算是抱窝的母鸡也要出来散散心吧。 不合理,太诡异了。 沉迷于赚钱的赵明珠终于想起,自家的生命共享包有点安分过头了,不应该一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吗。 脚步打个弯,打算去家养小娇娇那边瞧瞧,这么久了,也该反省出一二三了吧。 “什么?跑了!”赵明珠又气又恼,何时贵公子也能做出来爬墙逃跑的勾当了。 “去把田蓁蓁给本宫抓来!”她略一思索,就知道那人为何不顾体统逃跑了,自己命脆,还偏圣母心泛滥。 视线在桌上巡游一圈,最后落在几件崭新的冬衫上,轻嗤了声,“不肯用本宫的东西,倒是爬了本宫的墙,好样的。” 这边秦砚初逃跑的计划很丝滑,上诉的结果不太美丽。 拿着田蓁蓁给他的证据,一纸诉状送到了大理寺,怕大理寺不敢插手这件事,又拜托父亲当朝上奏。 左相捏着证据,神色不明,“你做好失败的打算了吗?” 秦砚初薄唇微抿,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悲观,铁证如山,那右相之子即便幸运能免于一死,也绝无翻身之力。 思来想去,父亲可能担忧右相的权势滔天,须臾后,他眼神坚定,“我知晓敌人如通天之山,可这件事,总要有人做。” 藏不住的怅然爬上了左相满目沧桑的脸,曾几何时,他也曾理想过。 左相叹息一声,“我会全力一试,不过你要保证证人绝对安全。” 想到戒备森严的公主府今日临时缺岗的两个人,秦砚初一时心头复杂,“她不会让田姑娘有事的。” 初时他未曾想通,经父亲提点后,才知道权力是可以让人死无对证的,没有任何地方比公主府更安全了,囚禁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左相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理正衣冠,拿起奏疏准备上朝,快要出门的时候回首,“阿初,你我父子倾心相交甚少,为父有愧,不曾教给你什么,今天,就当是迟来的一课。我会倾尽全力拉李府下水,你也做好万一的准备,准备好承担失败的苦果。” 累年操劳,左相的背影早就不再挺拔,却依然顶天立地。 他是一个好父亲,可惜...秦砚初嗫喏了很久,那声父亲终究没叫出口,或者说愧宣于口。 将要消失于视野的身影微顿,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微不可察叹息一声,阔步离开了。 左相离开后,秦砚初思忖良久,总觉得官场沉浮多年的父亲不会无故持有悲观看法。 田姑娘被他有意隐藏在幕后,证人另有其人,连他都不知道这些人身在何处。人证物证齐备,不应该有差错才是。 今日早朝可谓是惊天动地,一直面上相安无事的左右相当朝对峙,剑拔弩张。 左相的上奏,右相之子李渐仁玩忽职守,滥用职权,滥杀无辜,致黄河水患数万难民含冤惨死。河道修缮工作更是弄虚作假,大肆敛财,论罪当诛。 哄堂哗然,黄河横穿大周,每年朝廷都要派人巡回修缮,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人证物证俱在,哪怕没有田姑娘作证,也有千万死里逃生的难民作证,这本是毫无悬念的惊天大案。 可是,就当景文帝当朝判案时,数十难民通通改口,将矛头指向明珠公主,直言是明珠公主对李渐仁因爱生恨,伙同姘头秦砚初唱了这场惊天大戏,将左相蒙在鼓里。 有眼皆知,这是红口白牙的污蔑,然,满朝文武除了静默不言的,大半人都认同了这荒谬的说法。 对,就是荒谬。 秦砚初心底的信仰产生了动摇,这就是他有生以来,一直拼尽全力,誓死守卫的河山和公道吗? 没有证据,景文帝只能各打五十大板,左右相教子无方,各罚半年俸禄。 如此轻拿轻放,半年俸禄?这惩罚的只有左相府吧,谁人不知,右相富可敌国,又怎会在乎这区区俸禄。 上京百姓不明,一时流言四起,均说明珠公主痴恋右相公子,不日就要嫁入右相府。 三人成虎,女子在这世道本就不易,秦砚初忽而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明珠公主被他连累了。 皇权被世家裹挟,皇子公主身份并没有想象中的高贵,若无良计,恐怕明珠公主真要被迫嫁入右相府。 赵明珠刚沐浴完,披着一件碧青色的绸缎外衣,身段纤细,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砚初,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所以,你想帮美人出头,结果美人性命堪忧,还要赔上我这个公主的姻缘?” 秦砚初伏跪在地,不敢乱看,赵明珠的话像是针入骨一样,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的罪过。 再次叩首,“请公主放心,我定不会让公主嫁与那样的人。” “呵--” 赵明珠用鼻腔发出气音,无不讽刺,“办法?阿初是想自己做驸马?” “不!”秦砚初想都不想,直接反驳,可见对她的抗拒已经到达了顶峰。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声音凉凉,“本宫还配不得你?” 秦砚初心底一颤,顿时百口莫辩,是他... 忽然,侍卫在门外向赵明珠禀告,“殿下,京中流言四起,李渐仁亲口言明,公主会在一个月内嫁到右相府....还带着封地做嫁妆。” 眸光凌厉,猛然看向门外的方向,脑海深处这一幕似是发生过,半月后,景文帝受不住压力,亲自允了婚事,一身红嫁衣的赵明珠走出了蜗牛壳般的公主府,泪眼朦胧地被关进了左相府。 心脏怦怦撞个不停,似要挣脱这牢笼,头上的生命条颤抖不止。 公主府看似繁华,抬头也只能望到这方寸之天,这让她想起漫长又被束缚的npc一生。 越想心气越不顺,现实世界挺好啊,不是想拿捏她的,就是想摆布她的,现在又来一个想买卖她的,她是会受威胁的人吗? 低敛眉目,“秦砚初,你是不是感觉自己是英雄。” 此话一出,他通体一颤。 事到如今,他也算明白,英雄二字的重量,他不想做英雄,他只想做一个伸张正义的人。 可天光不再,正义深埋于地心,那句你可想好了代价,彼时他以为想好了,以为李渐仁欺男霸女,将黄河水患置之不理是不容质疑的事,万死也难辞其咎。最多右相中年丧子,日后他可能会因此仕途有碍。 唯独没想到,右相党羽竟然猖狂到大殿之上直接颠倒是非黑白,指鹿为马,连一个替死鬼都不用,直接想拉上明珠公主,给他们下马威。 可怜那些难民,他们一定不明白,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自那日之后,那些难民便不见踪影,等他查到李渐仁行踪时,一切已经晚了,西郊的乱葬岗多了数十具被野兽撕咬过的新鲜人骨。 闭了闭眼,任由愧疚吞噬心脏,他不该自作聪明,可难道让他装聋作哑,无动于衷吗? 似乎也办不到。 秦砚初恍若陷入一个无法自解的怪圈,撞得头破血流也找不到出路。 他算哪门子英雄,乱葬岗那些尸骨中,或许还少他一个。 赵明珠扯了扯嘴角,眼见着人再沉默下去快找块豆腐撞死自杀了,没好气的翻了白眼,这么多麻烦,她还没想死呢,这生命共享包真脆弱。 挥了挥手,“秦砚初,既然是你带来的麻烦,补偿我也是应该的吧,从今日起,不再离开公主府半步,你可同意?” 秦砚初再次叩首,“公主不必担忧我,不敢再麻烦公主。” 赵明珠轻嗤,“你想多了。” “你是认为我在保护你?” “别闹了,我自身都难保,保护你干什么。” “把你留下纯碎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还没吃到嘴呢,就要被你害得捏鼻子看李渐仁了,难道你不该补偿我?” 不等秦砚初多说,她找来侍卫,“把他洗刷洗刷,打扮一下,晚上送我房里来。” 24-30 24 ? 第 24 章 ◎用了,已黑化◎ 男人侧躺在床榻上, 身子微微后弓,薄纱附体,松松散散地压在身下, 好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 赵明珠抬眸, 垂头看看眼男 殪崋 人腰间搭着的薄被,领口的弧度被掩盖其下,不知下面有何等风光。 她轻笑一声,侧坐在床边, 指尖顺着那抹暖釉般的白下去, 温热滑腻,胸膛大幅度起伏, 颠簸愈演愈烈, 暖白釉面上淡淡的粉相交攀着往上,拂面的气息带来靡丽的暖意。 仔细看过去,发现他眼睫虽阖,却时不时颤动两下, 指尖用力, 弯腰探去, 便见身下之人浑身战栗,终是忍不住,慢慢睁开了眼, 一双漆黑如墨玉的眸子如浸了水。 热吸扑面, 动作过于暧昧, 他呼吸促了促,把头侧到一旁, “公主” “嘘, 别动, ”她语气很为难的样子,“阿初快把我烫伤了,眼角都红了呢,是哪里不舒服吗?” 少女的馨香避无可避,他再次闭上眼,眼尾的红越发明显,纤长的手指在身侧攥紧薄被。 哪料,闭上眼睛后触感更加真切,胸前的痒一路向下,被喂了软骨散的身子越发绵软,想合上衣襟都做不到。 在赵明珠眼里,这就是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诚实的很,果然表面正经的人都闷骚啊。 捻起棉被的一角,妥帖的盖在他身上,遮住泄露的春光,她勾勾嘴角,呵气如兰,“阿初可是冷了,还是热了,为什么在发抖呢?” 他的脸色越发的红,唇瓣嫣红,好看极了。 “公主不可,莫、莫要辱了公主、贵体。” 一句话被他说得磕磕绊绊,最后几个字不凑近完全听不见。抖动的唇张张合合,偶尔能看见一点点粉,摸上去一定软糯极了。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手指顺着唇舌间的缝隙挤了进去,钩住了她觊觎很久的位置,邀请他共舞。 秦砚初颤抖更加剧烈了,想伸手推开她,却使不出半点力道像极了欲拒还迎。 偏偏她此时出声,“阿初果然知我心意,吃了药的阿初很是热情呢。” 唇舌被限制,他说不出话,惊喘后仰,喉结上下滚动。 想到了不美好的一瞬,赵明珠恻恻出声,“阿初不会是想吐吧,可要忍住了,不然最后一个活口小田婢女,就是你明天的下酒菜哦。” 她毫无心理压力的威胁,果然身下的人乖顺多了,故意无视他因压抑自己咬出的血迹,瞧着他平日里温顺的模样彻底撕碎这才罢休。 血迹沿着秦砚初的嘴角流下,白皙的双颊被禁锢出五道红痕,无可指摘的完美假面上,名唤理智的东西寸寸龟裂,眸色如冰。 偏生赵明珠持续浇油,“阿初放心,我会把你打晕后再亲的,同样的错误绝不犯第二次。” “我知晓你有病,没关系,我不嫌弃你,我这样体贴,阿初不要辜负我才是。” “阿初用不用再喝点其他药,不然我怕未能尽兴小小初就变成糯米糕了。” 越说秦砚初脸色越难看,赵明珠假意关心,“阿初不用愧疚,我一个人可以的,这业务我熟。” “你”也不知被气的,还是被吓的,秦砚初恢复了些气力,出手推拒越来越近的赵明珠。 顺着力道将他的手腕握在手里,她曲解道:“阿初想宽衣吗?我来!” 撕拉,布帛碎裂的声音,还有重重地闷哼声。 听墙角地腊梅会心一笑,看来是成事了,这软骨散的剂量她试验过很多次,保证人是清醒的,还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希望今天公主过得开心。 翌日一早,秦砚初是在血腥味中醒来的,忽感一阵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看着被凌虐整夜的公子,像破布娃娃一样,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青石没忍住抹了一把泪。 太惨了,昨夜本就是公子的第一次,还被下了药,实在太惨了。 脸上的指印,脖子上的掐痕,被子下赤着的身子,无不诉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公子”青石唤得极为小心。 “哈哈哈哈哈” 秦砚初笑了起来,诡异,邪魅,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积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一发而不可收拾,在这个得知他和赵明珠有了肌肤之亲的晨间达到了顶峰。 数月的囚禁,加上对皇权的质疑,已经让他骨子里的恭谨摇摇欲坠,连日的克制已在崩溃的边缘。 或许,忍耐得到不是礼貌的退让,而是更为鱼肉的烹饪。 阴暗的情绪层层叠出,身体僵直如寒冰,浓稠的墨从眼瞳深处迸发出来,像是深渊中觉醒的野兽。 倏地,他手上发狠,那已然包浆的佛珠摔裂在地,“好,很好。” 瞥见手腕上寸寸红斑,想必看不见的地方会更多,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满目赤红,几欲流出血来。 胸腔滚着恶心,干呕了几声,却怎么也吐不出来,眼尾逼出了泪。 许久,他挣扎起身,不想在这间屋子里多留一刻。这一起身,被子下掩盖的斑驳再也藏不住,大白于天下。 青石死死咬住唇,寒意遍布全身,要知道公子他极度厌恶男女之事! 公子他不会一刀砍了明珠公主吧。 都说吧,这人□□以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再自家主子身上腊梅没看出来什么,但是秦公子的变化一眼可见。 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温润的五官越发精致分明,极具攻击性,让人看着发怵。 腊梅悄悄满足了下自己的好奇心,马上低头不敢多看,语气照以往恭顺了许多,“秦公子可多休息会,公主尚未起身,不需公子服侍。”冲着小厮挥挥手,“这是温补的药膳,公子请用。” 她在心底不断为自己加分,如此体贴得体的大丫鬟哪里找,既帮了公主笼络了新宠的心,还不着痕迹送上补药,刷公主枕边风的好感度。 看秦公子这小脸白的,也不知昨晚公主尽兴与否。 秦砚初将背挺得笔直,周身萦绕着肃杀之气,微眯双眸,上挑的眼尾凝视着一大海碗的壮阳汤药,笑意不打眼底,“她在何处?” 腊梅没忍住打了个冷颤,拢了拢冬衣,是要变天了吗?恭敬回道:“公主在正殿,尚未起身。” 后知后觉有点心虚,昨晚的软骨散,是公主下的命令,是她带人执行的,这间侧房也是她亲手布置的。 秦公子生气,莫不是因公主未与他宿在一处?腊梅好心指点,“公子有所不知,驸马侍寝也不能过夜。” 说起来还是她们公主体贴,知晓秦公子有点莫名其妙的怪病,后半夜公主是独自回来的。要知道,若是公主不想与驸马宿在一处,那扫地出门的只有驸马。 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吱吱作响,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才不让怒火冲到奉命行事的下人身上。 忙活了一整晚的赵明珠还在黑甜的梦乡,梦中的秦砚初乖巧多了,柔声诉说他的情谊,乖巧索吻。 忽然鼻翼传来肃杀的冷香,强烈的危机感打扰了她与梦中人游戏的兴致,不满转醒,缓缓睁开眼,腔调怪异,“恢复的挺快啊。” 秦砚初盯了片刻,眼底一片讥诮,“公主很开心?” 赵明珠伸展身体,一片放松之色,“得偿所愿,自然顺心。” 他嘴角的讥笑消失,微微躬身,拉近与她的距离,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公主原来只看上我这一身皮肉了?” 她眨眨眼,回以同样认真的目光,“哈,你除了皮肉还哪里值得我看上。” 说着指尖就要抚上他的下颌骨。 秦砚初侧头,忽地单手掐住赵明珠细弱的脖颈,寸寸收紧,语气疯魔,“为何是我?秦某不知何时得罪了公主。” 被迫锁喉躬身前倾,赵明珠没有丝毫慌乱,像被威胁生命的不是她一样,略一用力,靠近他的侧耳,声音妩媚,“怪就怪阿初有着一张让人意乱情迷的脸。” 双臂如长蛇攀上他的腰身,语气更加粘腻,“阿初想清醒着试试吗?” 浑身一抖,如沾上什么脏东西般,想甩开赵明珠,未料低估了赵明珠的力气,直接被她扑到了床上。 女上位。 昨夜重现。 赵明珠笑了,肖似春水初融,涓涓细流,入人心脾。 手掌下的心脏疯狂突围,她抬眸看见他头顶的颜色,笑意越发温软。 两道绿飘忽不定,颤抖,交缠,像极了不认输的翠竹,你追我赶,互不相让。那节稍显若是翠竹,竟然颤抖着突破了上限,向新的高度迈去。 成爪的手掌不着痕迹变回了安抚人心的软玉,她循循善诱,“阿初,我真的很想要你,行事过激是我思虑不周,可我的心意是真的啊。” “何况我命不久矣,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留下阿初了。” 秦砚初怒气攻心,更为尖锐的话已然在喉,突然嗅到浓烈的血腥味,忽然顿住,骤然抬眸,却见她眼角止不住的疲惫,还有唇上细小的伤口。 这是他做的?在昏过去之前,他们明明并未亲吻。 难道他昨晚也是有意识的,不过今晨忘了? 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心神大动,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赵明珠顺着杆子向上爬,“阿初,我不求名分的。” 这话说得可谓十分卑微了,在秦砚初看不到的地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嘴角微微上扬。困意真不是她装的,为了钓人涨生命条,她也是拼了。 果然,单纯的人就是好骗,此刻怕是要自我怀疑了吧。 就秦砚初这种人,你要是直接对他强取豪夺,硬碰硬,他可能比你还硬,搞不好还要来个玉石俱焚。 但若是这错误,有他促成的一环,他反而会被自己十足的道德感所拖下水。 看吧,古板的贵公子,昨夜你也是热情似火呢,可不要不认账哦。 赵明珠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被角被掖得十分严实,唇角和手腕处的伤也被上了药。 嘿嘿笑出声,“小样的,还不是坠入爱河了。” 作者有话说: 赵明珠:简单用了用,一般般(嫌弃脸) 秦砚初:已黑化! 赵明珠:你要相信我是纯洁的爱你! 秦砚初:不确定,再看看。 25 ? 第 25 章 ◎哎呀,为什么长良心了◎ 秦砚初的心态真被赵明珠猜个八九不离十。 秦砚初虽然愤恨赵明珠让他做了极为不齿之事, 但仅凭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成事。说白了还是他骨子里藏着的男人劣根性,借着药力把人欺负了, 还掩耳盗铃般忘了昨晚的一切。 按照她的性子, 自然是不开心的,所以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显然是气狠了,以前都是她缠着不放开他的。 事已至此他该负责的。 气势汹汹来找赵明珠的麻烦, 发现她趴在自己胸前睡熟了, 本想把她推下去,手落在她肩膀上时, 不由自主轻了力道, 临出门前还不忘轻轻把门带上。 他站在门口,低头凝视不受控制的双手许久,呢喃道:“立身不正,莫怨她人。” 赵明珠说得对, 最初他能轻易被带入公主府, 原是自己目的不纯, 想身犯险境查探,未料案子没查出来,却误夺公主芳心, 是他不该。 青石瞧瞧看着秦砚初, 脑门一个大大的问号, 方才不是想毁天灭地吗,怎么一见明珠公主就偃旗息鼓了, 难道说高岭之花就吃强取豪夺这一套? 他悟了。 扔掉藏在怀里的石头, 看来他这个文弱的小厮不用和文弱公子一起杀出公主府了。 趁着赵明珠还在沉睡, 秦砚初也没闲着,主动问起右相府有什么动静。 公主府的人都知道,秦公子今非昔比了,规规矩矩按照吩咐办事。 “昨日右相公子当街宣称,今日要来府里提亲,昨日晚间还听说在准备彩礼,今晨还无动静。” 不用人吩咐,下人主动关注府外的消息,就怕公主府和右相府结亲成为事实。下人们忍不住期许,秦公子是左相公子,要是他先一步提亲,是不是所有麻烦都迎刃而解了? 秦砚初也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昨日之前,他未曾想过娶妻,但如今,若是他不负责,那与狼心狗肺有何差别,捏捏额角,“我要回府一趟,让公主勿要牵挂,也不必担忧其他亲事。” 下人明显感受到了秦砚初的妥协之意,纷纷把头埋在胸口,可不能让主子知道他们在偷笑,不然秦公子恼羞成怒,公主别砍了他们。 “好你个秦砚初,早晨谋杀不成,你还要畏罪潜逃,本宫打条锁链把你绑起来如何?” 秦砚初前脚还没迈出公主府的大门,赵明珠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仰着脖子冲他发难。 心理妥协是一回事,行动表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还未习惯和她亲密无间,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百般滋味陈杂,竟有些说不出的心虚,仿若自己真变成了那负心之人。 抬头揉了揉眉心,很是头痛。 说实话,虽然相识时间不短了,但他很难理解赵明珠的想法,不明白为何她偏执于他。 “公主误会了,成亲是大事,何况是公主的婚事,我总要回府禀告父亲。” 赵明珠听后,眉梢意外挑了挑,“阿初想娶我?”这话的讽刺意味太重,她脸颊鼓了鼓,继续道:“都想娶我了,还叫公主,大周公主可多了呢。” “明珠,”这两个字倒也不难说出口,“莫要闹了,先把这件事定下来,如何?” 看着他头顶涨了一大截的血条,赵明珠心情颇好。早说睡了他能涨生命值啊,害她无头苍蝇似的,转了这么久的无用功。 低垂的眸光微闪,勾起他腰间的玉佩摇啊摇,语气甜腻,“阿初不用着急,我们回房巩固一下关系吧,还用喝药吗?” 回房巩固关系 秦砚初双颊血气上涌,她怎么如此欲拉回她手中的玉佩,向后退一步,“礼不可废,公明珠勿要玩笑了。” 对方手劲太大,他拉扯不过,主动将玉佩取下,全当送给她了。 “这是定情信物吗?看起来挺大众审美啊。” 闻言,秦砚初直接愣住了,倒是第一次听人把廉价说得如此,别出心裁。 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他似乎能想到成婚以后,水深火热的日子,柔声安抚,“我手上并没有长辈赐下来的物件,你想要什么,我补给你可好?” 赵明珠眼角勾他一下,“讨厌~人家明明说了想要你。” 瞬间感觉自己的脚底板长出了三寸钉,顾不得其他,上前用手堵住了对方的嘴,“勿要多言!” 公主府门口肯定有别家的探子,被人听了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 赵明珠弯了弯眼睛,伸出舌尖那么一扫,对方被惊得连退数步,活脱脱像是被欺负的良家女子。 “阿初难道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吗?”她仰头,嘴角下垂,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难道这只是阿初的推脱之词,你还是要逃走。”这话听起来,像是被抛弃的小猫,用小奶音祈求主人不要抛弃。 但,此时此刻实际的心声是——“哔——人设选错了,矫揉造作太难演了,此刻换人设他会不会发现?” 秦砚初见识过赵明珠胡搅蛮缠劲儿,哪怕时间紧迫,他也温言解释,“那李公子不是好相与之人,这次是我的错,日后你我二人定亲,如何成婚,成婚与否,全凭你做主,如何?” 赵明珠还挺想嫁到右相府的,坏人那么多,她想去看看。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何况秦砚初还挺好睡的。 马上拍胸脯表态,“阿初说得对,成婚,马上成婚。” 糟糕,忘记人设了,她马上嘤了一声,找补回来。 秦砚初:“……” 莫名觉得搞笑,也不知明珠为何非要装作病弱之像,不得不说,还挺成功的,除了近身的几人,别人都不知道她力能扛鼎。 提到李渐仁,赵明珠捂住心口,满脸崇拜,“他是个有理想的人,愿为艺术献身。” 秦砚初满头雾水,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赵明珠摇头,“他昨夜托梦给我,要拥抱自己事业,只能忍痛割舍我们的姻缘了。”她言之凿凿。 顿时哭笑不得,他常听人说,有些人心事过重,压力过大,就会夜有所梦,明珠还是怕了。 看着她的眼神复杂至极,别人害怕都是哭着求救,她害怕反而是…想到自己一身痕迹,还有不翼而飞的里衣,脖颈发热,妥协道:“那让我给父亲修书一封如何。” 是他思虑不周了,此时她没有安全感,李府的人还不知何时到,此刻离开确实不是上上之选。 “不用不用,左相大人已经同意把你嫁给…让你娶我了。”一开心嘴瓢了,赵明珠小心翼翼捂嘴,他没听清,对吧。 秦砚初木着脸,他听清了,落一个字也听清了。 看着父亲的亲笔手书,心情更为复杂,他怎么感觉自己落入了明珠和父亲的圈套,莫名的失身失婚了。 只是他不明白,右相府来势汹汹,如何肯罢休的? 他想问点什么,却又不想问太多。 赵明珠主动解惑,“虽说我和李公子有缘无分,但我还是很敬佩他为艺术献身的,为了表达我滔滔不绝的感谢,我决定了,半个月后邀请右相府所有人做客,阿初看如何?” 说得和真事一样,秦砚初不知该如何表态,请就请吧,他们婚事已定,右相府还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他看着点就是。 *** 近来苟命计划有了长足的进步,赵明珠心情颇佳,决定面见江东父老。 温家人早就接到了赵明珠的书信,只是家中子弟都有要事,相见一事一拖再拖。还是这次右相府点名要找赵明珠的麻烦,温家的几兄弟才加快了速度,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五兄弟齐聚公主府。 赵明珠人也有些麻,她知道温国公府哥哥多,没想捅了哥哥窝。上到三十有二,下到一十有八。 一根藤上三个瓜,三个瓜瓢再带三,同辈之中,她有九个表哥,上数五代,她娘是唯一的女孩,可见受宠程度。 数九寒天,几位哥哥还穿着单衣,皮下肌肉紧绷,一看就是好身手,随身还扛着几个麻袋,特别接地气。 “这是?”她指着几个麻袋展开思考,难道说几位哥哥和她臭味相投,都喜欢搞创作? 可惜她肚子里没有蛔虫,不能就创作一词展开讨论。 三哥为代表温良哐哐拍麻袋,粗声粗噶道:“公主表妹,第一次见面,这是哥哥们的心意。” 旁边老大温平的一巴掌盖到他脑门上,“小三,叫公主,叫什么表妹。” 温良嗷的一嗓子,呲牙咧嘴的捂着脑袋,有点跳脱的人马上蔫了,拘谨的喊了声公主。 赵明珠没想到温家人的画风是这样的,她要做的事,这些人能做好吗。 “表哥们不用拘束,叫我明珠就好。” 老三温良明显是个藏不住话的,一盏茶的功夫,把温国公府的情况吐露个干净,底裤都不剩。 赵明珠极为惊诧,提高了声音,“所以,表哥们一年四季都外出务工?还有人在矿上扛石头?” 知道温国公府不太富裕,没想到穷到这个地步。 温家人不善经营,娶的妻子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也不是经商的材料,反倒是务农颇有心得。正巧一大家子都是男丁,大周不用打仗的时候,这些人自动卸甲归田,归的很彻底,天天搬砖种田。 说完,温平直接把几张还没捂热乎的银票拍在桌上,面色羞赧,“今年收成不好,老七老八的工钱还没结,表妹先用着,等工钱结了,我马上差人把钱送来。” 这么多年,他们养赵明珠已经很习惯了,毕竟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孩子,虽然不常见,也还是看重的。 温家的媳妇对此虽有不满,但温家的男人并没有因此苛待她们,也从不纳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赵明珠感觉自己要长良心了,还有点痛。 感情她之前吃喝玩乐的钱,都是温家人的血汗钱,她居然拿着那些钱养男人。 顿时有点白眼狼那味了。 作者有话说: 赵明珠挥舞着银票:初初快到碗里来! 秦砚初:不去,良心痛。 26 ? 第 26 章 ◎来人,上鼓◎ 被迫拿了白眼狼人设的赵明珠, 再看几个表哥就有点心塞了。 以貌取人不可取,虎背熊腰不也意味着有勇无谋,但清一色的彪形大汉排列整齐, 面上带着同款憨直可怖的笑容, 左牵羊,右扛米,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她顿时眼前一黑。 难怪做工都找不到好活计, 这几位表哥一看就是粘过血的, 凶煞气盖都盖不住。 她想找一个善于经商的,可不是善于扛炸药包的, 温家有她要找的人吗。 凭借优异的社交能力, 赵明珠终于在几个哥哥嘴里挖出来一个另类。 “小九啊啧啧啧,不行。” “身板不够健硕,扛不动麻袋。” “打不过我一只胳膊,除了会拨算盘没什么优点。” “给人做账房先生, 十八了, 都娶不到媳妇, 愁啊。” 五兄弟,你一言,他一语, 都表示小九不像温家子孙, 但言语间又对小九推崇至极,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小九掌握了温国公府的财政大权。 赵明珠能看出来, 几位表哥已经尽力表现出自己和善的一面了, 奈何硬件设施在那里摆着, 也装不成小猫咪。 见她望过来,大汉们嘴巴咧得好大,简直没眼看。敏锐地察觉到表哥们眼中装不下的心疼之意,心大如赵明珠也不免一阵沉默。 孩子们,醒醒,是你们卖血卖肾养我,可心疼心疼自己吧。 她终于明白,一家子重“拳”在握,为何亲妹子能被外面那群狼逼死了。有些人看起来是野狼,实际心里住着个小绵羊。 对赵明珠来说,素未谋面的九表哥就是她的希望,整个温国公府总该用一个真狼吧,要是这一家子都是二哈,她忍不住扶额,真是她也认了,毕竟二哈掏心又掏肺的,还怕自己吃不饱,这要是不管他们,二哈们,不,表哥们,也太可怜了。 大老远背过来的菜和米她收下了,银票一概没收,看着逃跑的小钱钱,赵明珠在滴血,这可是望香楼三顿满汉全席的福利啊,她真的越来越善良了。 “表哥们就不用推辞了,等九表哥回来,请他过府一叙。”可不想和这些真诚的汉子们打交道了,年纪大的都能做她父亲了,还这么纯真。 遣了马车,送几个坐驴车来的人回去,表哥们眼泪都在眼底转,好像她做了什么感动大周十件事一样。 晚膳,小厨房做了两碗燕窝给赵明珠和秦砚初补身体,这是她近来最喜欢的东西。 照理说,没什么能阻挡赵明珠的食欲,可今天这碗色香味俱全的燕窝,她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秉持物尽其用的原理,一碗她最爱的燕窝,自然要给最宠爱的人啊,献宝似的奉上去,“阿初,看你最近瘦的,多吃点。” 秦砚初:“” 好巧,哪天温国公府来人,他就在后厢听着,该听的一句不落,所以,这顿饭他也吃不下去了。 “我还有些积蓄我们出去走走吧。”秦砚初主动提议出去走走。 要是以前,赵明珠铁定愿意出去看看热闹,现在还是算了。 逛街=花钱,何况冬日那么冷,她不想出去冻冰雕。 不逼他吃燕窝了,秦砚初松了一口气。 可松懈下来的同时,负罪感一层一层的叠加,以往他也用了公主府不少东西,这些都是温国公府送来的吧还有,这顿饭要是不吃,那是不是又浪费了粮食? 至少,要把已经煮好的食物吃完,不能浪费。 食之无味,此刻的燕窝真有了杜鹃啼血的味道。 想起后日宴请右相一家,赵明珠拍板定音,“听闻右相素来与民同甘,本宫体恤他怜惜百姓之情,准备让他体会一下与民共苦的滋味。” 于是,宴席的标准从待客,变成了生吃野菜。 看过纯天然食谱后,赵明珠很满意,不愧是御厨出身,果然会为国分忧,这菜谱,一毛钱都不用花,操作得当,还能赚上一笔。 前御厨现公主府大厨嘴里苦啊,好日子刚过了两天,这下子连野菜都要挖了。 趁着赵明珠研究如何抠门的时候,秦砚初悄悄将怀里的积蓄拿了出来,想着如何修饰言辞,把钱送出去,不然太亏心了。 直接送给明珠,她会不会以为自己在羞辱她,不然悄悄放在她床边?不可,他不能随意进女子闺房。送给腊梅?似乎也不可,会损了明珠的面子。秦砚初头一次发现,送钱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赵明珠眼睛多尖啊,一下子就看到了小钱钱,顿时喜笑颜开,“阿初果然懂我,知道我最近需要钱。” 极为自然的把银票拢到手里,看到面额后,她更开心,什么叫做打瞌睡送枕头,说得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啊,这要是能乖乖上床给她暖那就更好了。 露骨的眼神在他薄唇上流连许久,嘴角下垂,遗憾离开了。小棉袄太小气了,不下药根本贴不到。 秦砚初无奈,他就知道,明珠不能以常人论之,剩下的话就好说了,“明珠,公主府可有私产?” 皇子公主分府独立时,皇上都会补贴一些私产,而且皇后只有一女,皇后的嫁妆正常应该都在明珠手里。 不过,这只是正常情况,“捐了。”赵明珠回答的十分干脆。 温家的忠心不容质疑,皇后的私产,早在皇上刚登基的时候捐了,很巧,捐的善款当年交到秦砚初他爹,左相手里,那是还是工部尚书的左相去修黄河了,转眼都过去了近十五年。 公主府什么产业都没有,哦,不对,便宜大皇兄友情附赠两个不太盈利的铺子。 想到这些,开朗如赵明珠都想自暴自弃了,“我以为表兄们总有善于经营之人。” 事实秦砚初也见到了,确实还不如他,想到自己经商的倒霉运气,他也不敢自荐,若他有经商赚钱的能力,左相府也不必花钱捉襟见肘了。 赚钱,也是一种天赋。 自打黄河水患一事状告失败后,田蓁蓁一直郁郁寡欢,原想一头吊死了事,免得给公主惹麻烦,但是公主说了,她要是真的死了,还要麻烦她收尸,公主说她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田蓁蓁前思后想,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粗手粗脚的,服侍公主不如腊梅等丫鬟尽心,出门还怕被人认出来,每日就这样在公主府游荡。 忽闻公主在忧虑经商人选,她来不及细细思索,立马脱口而出,“殿下,我,不,奴婢可以!” 蒙尘的明珠终于找到了适合她的黑夜,她眸子里迸发出璀璨的光芒,该怎么证明她确实是经经商奇才呢,证据都被那贱人给毁了,好气! 窗外一阵乱风刮过,赵明珠唇角抿成一道波浪线,小田婢女怎么突然诈尸了,这样不好,等等,她说什么?可以? 简单两个字,在她脑海炸出了火花,那急促有力的语调,好似有着冲破一切的力量,无端让人神清气爽,所有困难都迎刃而解! 秦砚初也发现自己灯下黑了,和县上下的资料他都看过,自然也知道田家幼女田蓁蓁有着罕见的经商天赋,若不是 “田蓁蓁可以死了。”赵明珠甜美的嗓音掺杂了数九寒冬的冰渣子,刀刀致命。 秦砚初心头一悸,怔怔地看着赵明珠,想不通为何这时她想要田蓁蓁地性命,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右相府的人要来了,被他们看见总是不好,那送出去也行啊 田蓁蓁也霎时白了脸,自打她不想死后,她就真的不想死了,要是现在非要想一想 不管他人头顶有多少省略号,赵明珠提步走上前来,笑吟吟地拉起跪倒在地的田蓁蓁,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跪着做什么,你可是我的金娃娃,从今天开始,田蓁蓁这人没了,你叫甜妹,是辣妹的失散多年的亲妹子。” “亲妹子应该姓腊”田蓁蓁,不,田梅恍恍惚惚回道。 “害,这不是你们老梅家的传统吗,不管姓啥,都叫梅。”赵明珠一本正经的胡说。 这前后反转可把秦砚初吓一跳,改名换姓确实是个好想法,再送去陌生的地方,就算艰难些,未来也是平安的,至于名字不重要。 谁料,下一句赵明珠就说了,“你那素未谋面的亲姐姐蓁蓁啊,死得太惨了,甜妹儿你要报仇啊。” 公主的语调有点怪怪的,田梅不确定,打算再听听,毕竟她笨。 “听说蓁蓁的临死的愿望就是打倒右相霸权主义,覆灭李家祖宗根基。” 田梅四下转头,生怕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就听那软乎乎的小公主趴在她耳边继续,“甜大美妹,能不能把李家的产业挤得一滴都不剩,就看你了。” 随后在空气中郑重托着什么,肃穆地交给甜妹,“火种已交付于你,去吧,皮卡妹!”大皇兄送给她的绣坊,对面就是李家的产业,强盗如赵明珠,自然是派钦差大臣抢过来,把有仇的田梅送过去,多美丽的想法。 听着这么一连串的输出,秦砚初回过了神,定定看向赵明珠,试图打消她送羊给对方宰的想法,“那李家定将斩草除根” 田梅率先表明心意,“奴婢不怕!” “好样的,”赵明珠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短小的桴,上面绑着一根花哨的红绸,最下方还绣着小小的骷髅头,“来人,上鼓!” 两人将一只大鼓抬上前来,撤去上方的红绸,殷红的鼓面显于人前。 那鼓平平无奇,做工也很粗糙,但不知为何,秦砚初总感觉这鼓有说不出的邪气,还泛着血腥味。 夕阳的余光打在田梅的脸上,看到了鼓面,她忽然惨叫一声,手上的桴越攥越紧,手感冰凉,透着森森寒意,她想到那些惨死的家人还有乡亲,眼睛模糊到有些睁不开。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秦砚初不免脚底发寒。 赵明珠捏着帕子净手,嘴角挑得老高,凑过来和秦砚初说悄悄话,“阿初放心,李公子为艺术献身,他家人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找人麻烦呢。” 咚咚咚,鼓槌重重落下,田梅的泪水被风吹散,耳畔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偏生甜妹笑得异常痛快。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这是什么鼓? 27 ? 第 27 章 ◎宰相肚里西北风◎ 赵明珠自建府以来, 第一次开门迎客,不少人想去瞧个热闹,奈何没有请帖, 不得其门。 右相不是很想去, 但当朝公主有宴请群臣的资格,作为臣子,总不能拒绝皇家的脸面。 右相夫人也没心情去,最近小公子不知去了哪里, 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惯常去的花街翻了个遍,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这是以往没发生过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叛逆期到了。焦急之下,素来要强的贵夫人病了。 这一病,本就不想赴约的女眷更是有了理由,拿着侍疾名号拒绝, 唯一想去的李宛月被束在家里禁足。 这一算计, 能去赴宴的, 也只有右相和大公子。 右相还有一层打算,世人都知道明珠公主不满他小儿子,李渐仁失踪, 他总感觉和明珠公主脱不了干系, 此番赴宴, 也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赵明珠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主,从来不卖假药, 她就想显摆一把自己新得的一面鼓。 穿着一身貂皮大氅, 端坐于亭中, 四下挡了厚厚的帷帐,隐约中能瞧见她捧着暖炉,粉白的小脸埋在毛茸茸之中,好不快活。 秦砚初眉眼如画,在一旁冷着面,动作不乏细致的帮她煮着铜锅子。 亭外右相和大公子面面相觑,露天的席面,凛冽的寒风毫不留情,冷冷的往人骨子里钻,眼前的锅子清汤寡水,下方烧的居然是潮湿的松木,发出阵阵呛人的烟味。 想要吃点东西暖暖胃,却发现无处下箸,公主府的人竟然把草根给他们吃! 大公子沉不住气,想要出口指责,右相这个老狐狸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不愧是十几年的丞相,肚子里能不能撑船未可知,能撑西北风还是肯定的。 无视饱肚风,右相言语温和,“不知公主殿下唤臣等前来有何要事?” 一口鲜肉下肚,人都活了,秦砚初烹得一手好茶,这才是人应该过得日子,赵明珠擦擦嘴上的油,短短一会儿功夫,都热冒汗了。吩咐腊梅给她打扇,这才回道:“本宫刚得一宝贝,听闻右相大人一双眼睛鉴宝无数,私库更是猎尽天下奇珍,这才让你们过来长长眼。” 鼓面不是很大,可分量却不轻,需要两人合抬。 鼓一落地,发出低沉得嗡鸣声,那一瞬间,寒风几欲化作利刃,割得人体无完肤。 她遥遥指着那面鼓,“此鼓名唤沉冤,传闻击此鼓者都能昭雪,右相,你说这是不是宝贝?”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什么有趣得事,和着拍子哼唱起来。 大公子看到此鼓的一瞬,几乎被扑面而来得血腥气瘆到,还是靠着右相掐他一把才恢复神智。仔细闻去,血腥气已经不见了,依稀得见鼓面花纹繁复,淡黄色的鼓鼓身泛着血色,粗糙中带着精致。 右相也被鼓声晃得一顿,到底见多识广,马上就明白,这是明珠公主借题发挥,在不满他们右相府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说实话,右相不是很在意儿子会不会娶公主,也不在意明珠公主能不能嫁进相府,一介女流之辈,翻不出什么大浪,夫人和小儿子喜欢他也就默认了。 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明珠公主看似不显山露水,但这段时日能稳住心神,任由府外谣言四起,还能在处于弱势的情况下给他下马威,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人物,渐仁拿捏不住这个公主。 思考也就一个呼吸的事,渐仁还可能在赵明珠手里,他投鼠忌器,主动退让,“能被公主看上,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宝贝。” 提起酒杯,起身微微欠身,“前些日子是渐仁胡闹,唐突了公主,还望公主勿怪,贱内近日颇为想念渐仁,待他回府后,我定然严加管束,不让他污了公主的眼。” 说实话,混到右相这个地步,名利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唯有两个儿子是他心头肉,尤其是嘴甜的小儿子。 赵明珠胆子确实大,也真的拿捏到了他的痛处。 右相退步了,赵明珠可没有感受到,她只是敬佩右相乃是真汉子,要知道他杯中的可不是酒,为了省钱,厨房好像拿鱼下水充数来着 此刻的赵明珠很是奇怪,惊讶道:“呀,不能再见李公子真人,当真是憾事,右相放心,本宫素来敬仰热爱艺术的人,怎么会怪他呢。” 浅嗅了一口杯中真正的桂花酿,她意有所指,听起来遗憾极了,“他也是有缘无福啊,不能享受这人间美味了,哀哉痛哉。” 有福享受过鱼嘌酒的右相胃里一片翻腾,暗自咬牙,等小儿子被放回来,赵明珠一定留不得了,竟然敢如此羞辱他。 见右相拧着眉,对待艺术的态度似有不屑,赵明珠撇撇嘴,主动走出来,掩住口鼻,还别说,右相口味还挺重的,看来鱼下水和他配极了。 “右相难道不认同本宫的品味吗,本宫可是听说,这鼓,可是李公子的心头好呢。” 自打那鼓被搬出来,右相就忍不住心慌,克制自己不去看那面鼓,不想露怯,他旧事重提,“敢问公主,可知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身在何处?” 赵明珠掩唇一笑,语气哂怪,“身为父亲都看不到,本宫这个险些被强娶进门的公主又怎么会知道呢。” 右相惊恐抬眸,对上赵明珠深不见底的目光,不安感越来越重,忽然眼前一晃,李渐仁满身是血的站在他不远处,哭着喊,“爹,救救我,快救救我!” “渐仁!”右相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大公子忙上前搀扶住老父亲。 “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他像是受了惊的刺猬一样,浑身尖刺对准赵明珠。 赵明珠似笑非笑的弯唇,语气循循善诱,“大公子,明明是你父亲思念小儿子过度,产生幻觉了,唉,都说爱情有白月光,本宫看啊,这亲儿子也会有的,对吧。” 恍惚间,大公子似乎想起了小时候,幼时他并不得宠爱,小弟出生后,更是把爹娘的关注度都吸引过去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只有帮弟弟擦屁股的时候才会被想起。 “渐仁”右相涕泪俱下,陷入梦魇中不可自拔。 大公子马上回神,担忧的看向右相。 赵明珠此刻幽幽开口:“听闻大公子音律乃是上京一绝,这沉冤鼓更是有清心凝神之效,不若大公子替本宫试试?” 慌乱之中,大公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也是笃定,明珠公主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让右相在她府中出事。 很快,庭院中响起阵阵沉闷的鼓声。 鼓点越来越密,大公子初时还想着唤醒右相,可越敲越用力,像陷入魔障一样。 赵明珠含笑看着这一幕,挑了挑眉头,她就说嘛,这人啊,都是心口不一的。 这一幕刚好收在秦砚初眼中,淡漠的神情有了一丝复杂,探究的眸子落在赵明珠身上。 她恰当回头,将疑惑接个正着,嘴边的弧度变大,“阿初,你听,是不是还挺好听的。” 外人还在,他没多说,上前几步,站在她身侧,感受到她细微的呼吸声,不知为何,提着的心放了放。 美人在侧,说不意动那就不是赵明珠了,眼波流转,倏地嘤了一声,不管不顾往秦砚初的身侧倒。 “你”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落怀里了,还当真是出其不意。 揉了揉眉心,被突袭次数多了,他下盘越来越稳了,心底的那么一点复杂也被撞散了。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酸臭味终于传到了陷入梦魇之人的身上。 铛的一声,鼓槌落地,大公子脱力般扑到地上。 右相则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醒来后除了满头冷汗什么都想不起来。 父子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到那面诡异的鼓上,却都不敢多看,生怕再陷入魔障。 大恸之后,父子两人都脱力了,哪怕严寒的冬日也冒出了一身冷汗。 赵明珠惬意靠在秦砚初的怀里,强制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娇声娇气道:“本宫身子不适,你们不用跪了,直接走吧,”眸光一转,指着那面鼓说,“这鼓与你们有缘,就赏给你们了。” 右相神色还有些恍惚,下意识不想要,不知道为何,他不敢看赵明珠的眼睛,也不敢拒绝她,只好收下这鼓,回府处理掉就是了。 赵明珠好像能看透人心中所想,在他们离开之前,补充道:“大人莫要忘了,此鼓名曰沉冤,来到这世界上是有责任的,大人若是养不起,不如送去大理寺,他一定喜欢那里的生活。” 目送两股战战的父子离开,秦砚初有满肚子疑问。 奈何赵明珠整个人黏在他身上撒娇,不是说头疼,就说心里难受,闷得慌。 方才之事却有诡异,无神论的秦砚初也不得不迷信一下,怕赵明珠真有不适,百般顺从她,最后把人哄睡才算了事。 轻拍着赵明珠的肩膀,看着她的睡颜,他忽然自嘲。 有什么可问的。 问那面鼓是什么做的?还是问李渐仁死在哪个角落? 还是问为何满脸麻木只知道赚钱的温家九公子见她一面后,喜滋滋把田妹带走了,还让自己擅长木工的五哥辞了工,关在绣坊搞研发? 谜团太多,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面无表情把赵明珠伸到他衣襟中的手抽出来,他还有心思自嘲,赵明珠一定是色中饿鬼转世,他一个男子都怕了她了。 作者有话说: 女儿啊,真的不是真善美。 28 ? 第 28 章 ◎公主殿下翻车啦◎ 日上三竿后, 秦砚初迷迷糊糊醒来,后颈一跳一跳得疼,左肩酸胀得发麻, 脑子却清醒无比。 “呵!” 气得极为不雅捶了一下床, 他就说,他就说! 就算他是男子,也不可能半点感觉都没有! 那天晚上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赵明珠欺骗他感情! 还知道清醒的他不好骗,每次都后半夜偷偷跑进来, 把他打晕, 然后同床共枕! 世间为何会有此般女子! 随着他的怀疑,记忆的盒子彻底打开了。 电光石火之间, 一串串画面有序排列, 凑齐了故事的前传后续,瞬间气红了脸,实在,太过荒唐! 自打他们发生了亲密关系后, 赵明珠似乎喜欢上了这种亲密, 每晚在他睡下后, 都会悄悄来给他喂药,让他昏睡,好和他同床共枕。 他每日晨间醒来都会觉察到嘴里的苦味, 怀里还有熟悉的女子馨香, 自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知晓自己的怪病, 也感觉委屈了赵明珠,他有心想改变, 想告诉她, 自己已经不排斥她了, 虽然如此,但也不能夜夜都医术上说要克制节欲,不可过频,这日日可不好,万一她有了身子就不好了。 万万别想到,愚蠢的是他。 昨晚他故意拿着湿帕子闭气,想等她进来后好好谈谈,未料进来的是赵明珠和腊梅两个人。 两个人没发现床上的人是清醒的,腊梅还在碎碎念,“公主为何要委屈自己。” 赵明珠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郁闷,“这药不好,就没有用了后想入非非的药吗?” 腊梅无奈,“那种药只有话本子上有。” 后面赵明珠发现他是清醒的,对着他的后脑果断来了一下,再醒来便是这个时间。 真相大白,她竟然欺他没经验,随意愚弄他。 这么说,他身上的衣衫,还有痕迹 那些痕迹明明是女子该有的!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相信了自己昏睡后就变成了靠下半身支配的浪荡子!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这次是真的把秦砚初气狠了。 这次秦砚初是真的离开了,从正门大摇大摆,气势汹汹的走了。 看门的小厮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多说。 这可是公主近来的枕头风,心上人,他们要是得罪了,小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秦砚初也没想过自己这么轻松就出来的,他都想好口舌之争一番,或者直接拎着棍子打出来。 人都已经出来了,又转头看看明珠公主府的大门,恍若隔世。 这么容易? 以前都是他固步自封了?原来是他自己关自己?她没下禁足令? 不能深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 她明明不爱自己,最多是把他当成玩物,可笑他还精心规划他们的未来。 茫然四顾,脑子里一团乱麻,这件事给他的冲击太大,他要找个地方静静。 可,去哪里呢? 哪里都比公主府好,他不想再看见赵明珠了。 说到底,还是他小瞧了女子,不,是他小瞧了赵明珠,有生以来第一次,秦砚初感觉挫败无比,甚至怀疑自己是傻子,才会被赵明珠处处牵着鼻子走。 赵明珠能能有什么心思呢,当然是玩弄人的心思! 思来想去,他实在没地方去,于是做了一个正常,也不太理智的事,回家找左相了。 秦砚初一离开,不,他前脚刚清醒,赵明珠后脚就知道了。 当然不是什么见过的心有灵犀,而是头顶的血条不断颤抖,都快沸腾了,看得赵明珠都捏了一把汗。 看着公主对着铜镜哭丧着脸,腊梅心里不开心了,忍不住道:“公主为何要放任秦公子离开。” 要她看,秦公子就是太不识抬举了,她们公主屈尊降贵讨好他,他竟然还想着逃跑,这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就是欺负她们公主没人护着,谁都想踩一脚。 要是皇后还在就好了,公主受了委屈还有母后哭诉,皇后若是在,上京城也没人敢找嫡公主的麻烦,又不是老寿星上吊。 血条和过山车一样飘忽不定,赵明珠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这血条,好像秦砚初头顶冒出来的怨气。 赵明珠闭上了眼睛,嗅着甜腻的桂花香,里面还混着丝丝迦南香的味道,很淡,是秦砚初身上的味道。 “训狗之策,攻心为上,”赵明珠懒懒开口,指尖上还留着他肌肤的触感,她轻轻揉了揉,十分笃定,“他会自愿回来的。” 人啊,都有点贱骨头。 生命共享包不在了,她不用时时刻刻做戏,此刻她懒洋洋靠在美人榻上晒太阳,半边发丝垂到地上也懒得动。 暖暖的太阳挥洒下一片温热,没什么比冬日里一杯奶茶更完美的了。 田梅推门进来的时候,隔着花团锦簇的屏风恰好看见了这一幕,眼前一亮,她想到了新的商机! 明珠公主果然是她的灵感源泉。 她越发觉得明珠公主就是上苍派来拯救她们的仙女,不然那些神乎其技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呢。 果然,越是低调的人,才越有能力。 想到手上的成果,她胸膛挺了挺,明珠公主没有白救她,吩咐她办的事情办成了! 这一激动,不免发出点不寻常的响声,假寐的赵明珠半眯着眼,看都没看一眼,语气平淡,“回来啦。” 田梅满怀感动,都已经快一年没听到这样平常的问候了,公主好像她娘啊,眼角有点湿润,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在天堂过的好不好,可别再老好人了。 “哎,我回来了。”她没忍住回答了一句,就像是以往和娘打招呼一样。 赵明珠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解,她是变老了吗,为何田梅语气奇奇怪怪的,像看到老祖宗似的。 坐起身,语气随意,“辛苦了,要喝奶茶吗?” 田梅的关注点就在奶茶上,听后期待抬头,“可以吗?” “” 都说出去了,自然是可以的,就是有点舍不得,腊梅每天就让她喝两杯。 深冬没什么保暖的好办法,想在外行走免不得受冻,人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将脸包的严实些。 田妹拆了头上层层的保暖措施,喝上一杯热腾腾的奶茶,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奶茶的前序工作流程繁琐,但是冲泡极为简单,要是每日定量在街角码头叫卖,一定生意极好。 高端奶茶也可以做一做,准备个高档些的杯子,每日定时送到各个夫人小姐手里 不愧是算账的脑子,喝了一口奶茶,她已经想到源源不断的小金库入账了。 “你的脸怎么了!”好好一张美人脸,怎么还破相了!赵明珠简直接受不了,捂着被辣到的眼睛一顿惊呼。 脸?田梅这才想起,前一段时间不小心划伤了,她忙着的做机械,一时忘了天天涂药,伤口可能发炎了。 至于吓到公主?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她们可是有共同小秘密的人,就算她被吓死,公主也不会动一根眉毛。 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那纺织机组装的时候力气不够,碰了脸,奴婢日后会好好锻炼的,幸好没伤到纺织机。”这些都不重要,想到自己和温九公子的试验结果,她心头火热,“公主,成了!纺织机成了!简直是奇迹!” 成就成,有了她给的图纸,成功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除非秦砚初画工不好,没有画明白她说的东西。 相比纺织机做没做出来,她更关心好好一张养眼的美人脸,突然变成了看不下去的鬼面人,从怀里掏出来腊梅给她准备的金疮药扔过去,“甜妹啊,脸是大事,可不能马虎。” 神情激动的田梅只能听到公主在关心她,一时之间激动上脑,智商逃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公主,奴婢一定保证脸啊手啊都细细嫩嫩的,绝不能伤到纺织机一丝一毫。” 这方田梅在大谈特谈纺织机的成就,有了纺织机后她们织出来的布又韧又快,能摔李家的铺子十条街,不出一个月,李家必定被他们排挤死。 另一边左相也在和自家被骗得团团转的儿子推心置腹。 “阿初,你摸着良心说说,到底是公主骗了你,还是你骗了自己。”左相一句道破天机,把秦砚初说白了脸。 作为不太亲近的老父亲,左相深知自己没有教儿子的能力,直接把一封封信甩到他面前,还从宝匣里拿出精心包裹的小盒子,“打开看看。” 秦砚初有些莫名其妙,打开一看,“这是稻谷?” 左相点头,虽然他不懂亲近儿子,但是该让他体验的,他从未含糊过。不似京中世家公子不识五谷,别看秦砚初长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真让他去种田,倒也饿不死,要说多擅长那也未必,毕竟他只想让儿子知道粮食的来不易,不是让他真的去面朝黄土背朝天。 “你看看这两穗稻谷有何不同。”左相摸着胡子,看稻谷就像看自己的孩子,还不断提醒秦砚初手轻一些。 秦砚初:“” 他就知道,在左相眼里,稻谷都比他强。 不用仔细观察,就知道两穗稻谷相差甚远,左边这颗籽粒饱满,穗身约有一掌长,一看就知道今年的稻谷长势喜人,百姓能过一个丰收年了。 另一边的稻谷相比之下,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稚童,面色枯黄,干瘪无粒,也是这几年最常见的稻谷。 “难道今年大周粮产分布不均?有地方要闹饥荒?我愿请命,前去赈灾。”相比于水患这样的肥差,冬日里赈灾要辛苦的多,世家子弟没几个想去的。 秦砚初能有此觉悟,左相甚感欣慰,不过,“这是同一片田地里产出来的稻谷,也是为父未考虑你的感受,把你留在公主府的原因。” 29 ? 第 29 章 ◎柳枝残,满地花◎ 赵明珠还是很大方的, 左相认证,至少她给卖身钱非常爽快。 秦砚初黑着脸,看着厚厚一摞“卖身钱”, 怪不得想来刚正重礼的父亲对她的离经叛道置若罔闻, 怪不得他明明帮皇上办事,皇上也会对他的处境视而不见,原来都是因为这些卖身钱。 在他面前,她从未提过这些, 非要无所事事的天天缠着他, 没事就喜欢动手动脚,还一副他亏欠她的样子。 那这些东西和他比, 他确实不配, 不对,是这么比的吗? 许是看出了秦砚初的心气不顺,左相老脸一红,这事他确实做的不地道, “阿初, 你看看这些巧思, 有了这些简直国之大幸啊!” 秦砚初抿唇不言,稻谷增产一事已被证实,那接下来这些修水渠、建河道、改梯田这些东西都有可能是真的。 若要是真的, 那大周的再也不会缺粮食, 想到这些, 他心头火热,很想拍桌子来一句, 我可以! 左相看他的眼神热切, “对吧, 阿初你功在千秋,可要好好陪公主,大周的未来就靠你了!” 等等,大周的重任和公主有什么关系,把他当成什么了? 利国助民良策,不应该是人人有责吗? 对此,左相自有一套解释,“以前明珠公主可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秦砚初摇头,没有,不仅没有,还安分的很,安分到他都忘记还有明珠公主这号人。 左相满意点头,“那公主是什么时候崭露头角的?” 在外人眼里,公主办过正事吗?好吧,他坐井观天了,公主确实有卿相之才,这些农事,哪怕他做过,也想不到,实在大材也。 若真说一个改变的时间,似乎他们相识之后?秦砚初不太确定。 左相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上道了,再接再厉,“爱能改变人,看看公主,自打开窍后,都开始想方设法养你了,你小子,多幸福啊,要知足啊!” 半百精瘦小老头一声吼,对着秦砚初肩膀赐下爱的鼓励,满脸羡慕,“阿初,你长得好,上天待大周不薄啊。”??? 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他长得好,和大周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公主肯定是被秦砚初这张脸迷惑了,甚至不惜破坏名声,也要把人留住,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然,别人好美色,左相肯定骂一句脑子里只有美色的蠢货,可明珠公主不一样啊,美色可是她奋斗的动机,是她天才之路的□□。 左相自诩学富五车,也没能在书本中找到如何改变大周缺粮的现状,对每年的洪涝和干旱没什么良策,只能靠一条命去赌。 公主不一样啊,人在家中坐,想法滚滚来。 由此可证,秦砚初长的好,确实利国利民。 咔嚓一声,秦砚初感觉自己对老父亲的滤镜碎了一地,这是他仰慕的国之栋梁吗?确定不是拉郎配的? 左相用他的文官之首的地位,和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洗脑秦砚初。 “皇帝乃是天下之主,也是天下支柱,选三宫六院进宫侍奉皇上,是荣誉,也是臣子应该做的事,没错吧。” “于社稷有功之人,应该论功行赏,对吧。” “皇上不好美色,不重享受,唯好那么三两口美酒,做臣子的,搜罗些美酒进贡,也没错吧。” “公主也是皇家人,也是于社稷有功之人,爱美色有错吗?臣子满足她的愿望有错吗?” “御史那个老顽固还会偷偷给皇上搜罗美酒,阿初你不会还不如那个老古板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此刻的左相仿佛化身赵明珠,在秦砚初耳畔碎碎念。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老父亲打包到公主府了,左相正在和赵明珠进行着交接工作。 左相:“阿初说天冷了,回家添两件衣服,给公主添麻烦了。” 赵明珠西子捧心,“相爷严重了,可气本宫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有阿初在,总感觉呼吸都顺畅许多。” 左相连连点头,“确实,看到阿初,老夫也能多吃两碗饭,这孩子长得好,能得公主青眼,是他的福气。” 赵明珠欲与还休的偷看了秦砚初一眼,用不太小声的悄悄话问:“阿初好像不喜欢本宫,天天躲着本宫,心好痛,这心一痛,本宫连河堤怎么修都想不起来了。” 左相觉得这是赵明珠在敲打他,也让他敲打儿子,马上上纲上线,虎着脸对秦砚初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着公主。” 赵明珠:倒也不必。 秦砚初眼底浮现一抹恼怒,忍着不适,木着脸,扭头看向一旁,不拔腿就跑,已经是他对老父亲最大的尊重了。 赵明珠没忍住多看两眼,不愧是颜霸,耍小性子都这么好看,想摸。 局外人左相,满意地点点头,阿初孺子可教也,知道什么角度最能迷惑公主,看公主都挪不动眼了。 话说平阳侯家那小子长得也不错,也不知道平阳侯能不能舍得。 大目标完成了,还有一个小目标,赵明珠怀着鬼胎继续营业,“相爷,本宫人微言轻,有些人专门变着法的欺负本宫,有一件事,本宫实在没办法了,请相爷出个主意。” 有事好啊,就怕你没事呢,左相营业更加亲切了,“公主言重了,本公主分忧,是我等的本分。” 秦砚初在一旁腹诽:“这话您可别让前两天被您当街骂个狗血喷头的大皇子听到,太不要脸了些。” 赵明珠的小目标很简单,这不是田梅和她便宜九表哥马上就要开张营业了,该到和右相打擂台的时候了,正所谓丞相对丞相,名正言顺啊。 左相原本不打算插手世家生意的事,听闻赵明珠研制出效率极高的织布机,立马坐不住了,“帮,必须帮,人脉阿初都知道,让他全权负责,保准没错!” 两人一时间你来我往,各自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至于秦砚初? 谁关心礼物的想法。 反正他头顶的血条稳如泰山,赵明珠一点都不慌。 秦砚初看赵明珠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事情的,同一屋檐下,他为何一无所知。 幸好赵明珠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肯定极为肯定的告诉他,她的脑子里储存了上下五千年的学识,买十个他都绰绰有余了。 左相潇洒的走了,只余下秦砚初看着老父亲的背影,彷佛是被抛弃的孩子。 看到刷好感的机会,赵明珠马上上前释放母爱,不,爱情,“没关系,别人不爱你,抛弃你,我是不会变的。” 秦砚初似乎真的被打击到了,垂头丧气的,“真的吗?” 三分做戏的赵明珠听闻这小可怜的声音后,怜惜之意立马上升了四分,斩钉截铁:“真的,比真金还真,我最爱你了。” 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又热烈的表白过,秦砚初浑身一震。 心底更为复杂了,他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拿那些能换的千秋功业、名誉的东西去换? 不管真相如何,这份交换的代价太真诚了,有些让他不忍再利用她。 ** 岁末华诞将至,上京城慢慢恢复了热闹,在一日前,赵明珠不知和沈梁说了什么,今日一大早,沈梁背着书箱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有意找到秦砚初。 沈梁没了以往的眉心郁结,多了份潇洒恣意,他对着秦砚初拱手,“秦公子,就此别过,来日愿我们再见时有另一番天地。” 秦砚初不解,“沈公子要去何处?” 沈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我知公子入公主府一半的缘由是为了我,还有一半,沈某猜不透,如今已不想去猜。” “临行之前,在下有一言赠与秦公子。公子既知不可为,为何偏向死路去?也许回头,是另一番柳暗花明呢。日前公子的疑问如今也可相告,私盐一案确与大殿下无关,那么与谁有关,那便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自此一别,沈梁不再是大皇子府的沈梁,而是天下的游士,万望公子珍重。” 秦砚初一头雾水,转头一看,险些惊呼出声。 女子身着白色长裙,披散着墨发,一手执花,一手捏着干瘪的柳枝。 秦砚初嘴角微抽,“公主在做什么?” 赵明珠手腕微抬,摇了摇柳枝,“叫明珠,”而后努力抬起下巴,想要拔高自己的水平线,“没看出来吗?柳暗花明啊。”这么明显的暗示,不会人被她玩傻了吧。 秦砚初垂眸,他错了,沈梁应该是和赵明珠串通好了,哪有什么深意,迷惑他还差不多。 赵明珠倾身凑近他,目光炯炯,“阿初没什么想说的吗?” 女子离得太近,那熟悉的香味丝丝飘入鼻尖,莫名让他想起数个微雨旖旎的夜,如梦似幻。 伸手将她手里的柳枝扔向一旁,顺道把她也推远些,“明珠可有什么想问的?” 问他是不是真的居心不良,问他是不是真的利用她达成了某个目的,只要她问,他就说。 过了片刻,赵明珠忽而开口说:“有。” “不喂药,我能睡你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怕秦砚初不明白她心中的火热,故而她加了句,“我挺想睡的,阿初是什么想法?” “” 回答赵明珠的是,秦砚初转头就跑,头也不回。 赵明珠嘶得一声,目光下移,在他腰下腿上那么虚虚一握,当场吹了个口哨,“挺翘,有力,好臀。” 一个趔趄,男人跑得更快了,徒留柳枝残,满地花。 作者有话说: 赵明珠: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秦砚初:别问。 30 ? 第 30 章 ◎为艺术献◎ 喜大普奔, 时隔多年,温国公府终于赚的第一桶大金。 可大了,足足有一百两, 全是他们的, 就用了一天!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温国公热泪盈眶,拉着老九的手死活不放,“小遇啊, 你出息了。” 九公子, 也就是温遇十分麻木,以前他不出息吗, 这一大家子都是谁在养, 好吧,他承认,小表妹比他出息多了。 他很是谦虚,“有功的是表妹, 没有她, 孙子也想不出这赚钱的法子。”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温家在上京城没有根基,想要做生意也会被处处掣肘,他不是没想过走商路, 是真的行不通, 才去做账房先生的。 看着哭成一团的温国公府, 赵明珠和秦砚初面面相觑,他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话说, 您老人家哭的时候不关门吗, 您还记得自己是威名赫赫的镇边大将军吗? 门外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出乎温府的预料,毕竟自打他们搬到郊区以来,也就只有逢年过节御史大夫会过来走走,再没旁的人了。 温国公府一家子武将,也没有探子敢不长眼睛的盯着他们。 这就导致,赵明珠大摇大摆的直接走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境。 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赵明珠忧郁脸,做人好难,做一个亲戚多的人更难,做一家子大善人的亲戚更是难上加难。 她太难了。 温国公到底没把功夫放下,也就一个呼吸的事,老人家眼泪都没抹,凶神恶煞的看过来了。 生平有一次见赵明珠,虽说对方被风一吹就倒的柔弱之像不太像他们老温家人,但眉宇之间依然能看到他小女儿的影子。 恶感和惊诧出现在同一张脸上,圆如铜铃的牛眼眼泪一下子更满了,虎声虎气道:“给明珠公主请安。” 说着温国公就要带着家里的小子给赵明珠行礼。 赵明珠心再大,也不能受这礼啊,她的良心还痛呢,可不能更痛了。 不等外祖父弯腰,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不符合她病弱形象的速度,死死搀住了快抵上她三个重量的外祖父,“外祖父莫要折煞我了,舅舅哥哥们也莫要多礼,我就是回家看看。” 吃了人家的米,用了人家的钱,要说不是家人就太见外了,她怕自己的良心成精,半夜爬出来抹她脖子。 若是按照寻常小辈拜见家里外祖,那磕几个都是要的,但是她也没有磕别人的习惯。 故而她顾不得崩柔弱人设,越发用力的握住了老人家的手,时不时给秦砚初使眼色,“快帮忙啊!” 秦砚初把脸侧过一旁,不是不帮,是他扶不动温国公,温国公的勇猛大周皆知,说力能扛鼎都是小瞧他老人家,力能玩鼎还差不多。 也许,隔代遗传确实是存在的,明珠诡异的力气,大抵就遗传了温国公。 温国公也很惊讶,这孩子的力气似乎大的离谱了。 有一瞬间竟然激出了他的胜负心,想当场掰个腕子。 愣了愣神,把自己太成熟的想法抛诸脑后,顿时眉开眼笑,“好,好,是我们老温家的”温国公默默把“种”字吞了回去,嘴皮子抖了抖,震声道:“孩子!” 其实你直说也行,看着外祖父身后一水的彪形大汉,赵明珠默了,难道说当温家子孙还要考核力气? 说实话,真要比起来,在站的各位都是弟弟。 “对了,明珠怎么回来了,是缺钱了吗?”温国公是个会双标的老人,别人家无缘无故上门,他会大骂无事不登三宝殿,登殿就是不要脸,轮到赵明珠,马上表情就变了,肯定是孩子苦着自己了,这才找他这个外祖父求助了,帮!必须帮!不行他们这个宅子也可以卖! 赵明珠一脸尴尬,难道在别人眼里,她就是这个形象吗? 你别说,还真是。 试问近来上京城的风云人物是谁?舍明珠公主其谁! 作为新晋的上京纨绔公主,赵明珠的流氓行径那是出了名的。 没钱怎么办?抢了户部尚书的快乐老家,人家狸猫换太子,她也不遑多让,石头换金子! 上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连夜转移的小金库,生怕被赵明珠盯上。画舫都在偷偷卖赵明珠的画像,竟然炒到了五百两银子一张。 毕竟,一张画像才五百两银子,要是不小心惹了明珠公主,那五百两金子可能都打不住啊。 可是这上京城谁有胆子卖公主的小像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咳咳,此画像由赵明珠钦点,秦砚初出品,还适当开了美颜,成为他们绣坊的第一桶金。 众位看客评评理,这是女孩子家该做的事情吗,当然了,这样伟大的事,九公子温遇也参与其中,画,是他卖的。 苍天啊,他们老温家有这么聪明的人吗,皇上看起来也没这么奸诈咳咳,灵活多变啊。 悲伤上头,温国公看着一脸无辜,又扮回柔弱,还想往人家秦家小子怀里扑的小孙女,顿时悲伤骑着无语飞了。 等一等,好像有什么事他忽略了。 温国公总算反应过来了,右相家!那个姓李的老匹夫最近全家都病了,听说还给小儿子搭了灵堂,这事不会也是这孩子的手笔吧 温国公智商一秒回归,一点都不像近八旬老人的步伐,腿脚灵便的直接把大门关上了,还不忘让两个机灵点的叉烧儿子不,儿子也都年过五旬了,还是让叉烧包孙子去看门吧。 想到今晨听到的消息,温国公谨慎的看了秦砚初一眼,“这是秦家小子吧,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老大,带着秦家小子去叙叙旧。” 被点名的明珠他大舅哭丧着脸,一点都不情愿,他只想看外甥女,谁想看拱他们家白菜的猪。 赵明珠闻言就知道外祖父的担忧,但是把秦砚初带来,本意就是为了见家长,让他快点听话,好好给她睡,哪能把人抛到外面,增加隔离感,她自诩无事不能为人知,“外祖父,阿初不是外人,我的事情他都知道。” 说完还不忘含情脉脉的看他一眼,让他明白自己的情意。 这含情脉脉眼可不是随便的眼神,可是她观察看门狗无数次练习出来的。 作为一个善于观察学□□结的人,赵明珠认为,这含情脉脉,实际上就是想要还得不到,和狗看肉包子吃不到的眼神是一样的。 于是,她用一颗狗吃不到的肉包子,向狗学了这门眼技,还付了学费呢,两个肉包子,她可大方了。 狗说:“你礼貌吗?在我面前吃完两个笼屉的肉包子,结果给我两个不吃的肉包子皮?狗都干不出来这事。” 不管怎么样,她敢保证,自己的眼神一丝不差,铁定学会了。 作为含情脉脉眼神的享用人,秦砚初继续低头,不想接受观后感采访。 作为旁观人,温国公的心脏咯噔一下,这眼神怎么看怎么都像:“敢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好有威胁感。 相比于秦家小子,怎么自家孩子更像是那个猪。这个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罪过罪过,他水灵灵的外孙女可是小公主,怎么能和盘中之物比呢。 赵明珠以为,外祖父慎之又慎,是想告诉她温家尚有绝世宝藏给她做嫁妆呢,结果,就这? “他落叶归根了,我不是让右相大人把儿子领回家里了吗?”赵明珠半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大咧咧把她宰了右相公子的事情说出来了。 悬在头顶的利刃终于落下,秦砚初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就说,那鼓不似看起来那般平平无奇,可是把人藏在鼓里,不会被人发现吗? 温国公也问了这个问题。 赵明珠一脸你们这么天真吗的表情看着他们:“那么大的人怎么能放进鼓里呢,他是鼓的艺术产品!”她慷慨激昂,好似多么尊重艺术一样。 忽而想到了什么,秦砚初眉心一跳,不会 “他超喜欢人皮鼓,最后决定为艺术献身了,值得我辈钦佩!”赵明珠一脸肯定。 咔嚓,是温国公府为数不多上好瓷器破碎的声音,也是外祖公、舅舅、表哥们滤镜破碎的声音。 这件事,连最近走的比较近的温遇都不知道,此刻他也是惊掉下巴的一员。 小表妹,这么凶残吗?他心目中柔弱不能自理的表妹呢?一定是被这个黑心芝麻汤圆带坏了! 温国公府的人整齐划一,眼中的利刃恍若能化成实质,不要钱似的往秦砚初身上砸,凶巴巴的吼着:“还我们真善美的妹妹。” 秦砚初:“我冤枉,说我刚刚知道,你们信吗?” 温国公和几个舅舅是真正见过沙场的,若真想用气势压一个人,家里的几个小辈都没几个能挺直腰杆的,看秦砚初眼睛都没眨一下,温国公牛脾气险些上来。 余光看见娇小天真又一片懵懂的赵明珠,心底越发的软,是他们的错,忽略了明珠的教育。 小姑娘可是要娇宠着长大的,怎么能自己动手呢,他们温家的男人是死的吗? 到底不算亲近,温国公不敢在赵明珠面前提李渐仁,能让这么纯真的小公主痛下杀手,一定是李家那个王八羔子欺负他们家孩子了,准没错。 等到吃饭的时候,温国公找个借口把秦砚初拉了出来审问,“说吧,那李家的王八蛋是不是欺负明珠了,有话直说,我受的住。” 温国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少顷后,温国公暴怒,“这绝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别人杀人抛尸,我为艺术献身,这就语言的魅力。 别问,问就是我岁月静好,艺术负重前行。 30-40 31 ? 第 31 章 ◎需要我指路吗◎ 秦砚初也觉得不太可能, 说起来,赵明珠和李渐仁真的不熟,仅仅见过两面, 他还都在场。 哦, 有可能是三面,但第三面显然是李渐仁的死期。 偶像光环再次破碎了,在他眼里,温国公应该是杀反果断, 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响当当人物, 现在看来,胡搅蛮缠的程度和自家祖母差不多。 温国公还想再问什么, 某人寻着味道找来了, 还掩耳盗铃般站在门口,装模做样的扯脖子喊,“我的小初初呢~我的小心肝可不能丢了呀。” 可怜老国公,一生耿直, 直接被着一声声小初初胀红了脸。 瞪着秦砚初, 没说出口的话都在眼神里了。 秦砚初也头皮发麻, 淡漠的脸上产生一丝龟裂。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此刻书房要是开一个能躲避赵明珠的狗洞, 秦砚初一定会考虑的。 这段时间他经常陷入自我怀疑, 一时觉得赵明珠还不错, 一时又没有办法面对她,比如这种社死的时候。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无比, 这门开不开, 是一个好问题。 深知赵明珠脾气的秦砚初肩膀一塌, 瞬间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样,耷拉着眼角把门打开了,条件反射似的张开双手,非常自然的接过赵明珠,让她找一个舒服的倚靠位置。 别误会,绝对不是秦砚初想这样做,纯粹是因为他要是不这样做,赵明珠也会凭借超大的力气,把他掰成想要的模样。 这罪不受也罢,他现在就很有觉悟。 见到这一幕,温国公浑身热血一下子上头了,好半晌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眼前这对男女。 眼见外祖父脸红脖子粗的,像是血栓前兆,赵明珠可不敢马虎,唯恐他老人家再有个一二,马上知无不言,“外祖父,这事阿初什么都不知道,最近他就在府里养养花,泡泡茶,特别贤良淑德。” 温国公突然对秦砚初产生了一丝同情,这是大好男儿应该干的事吗,明珠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胡闹。 赵明珠可不管别人什么想法,小嘴叭叭叭的不停,特别尊老爱幼,“李公子真的是为艺术献身,只是以前他想法跑偏了,喜欢强迫别人艺术献身,这不,觉悟一上来了,这格调也有了,日后李公子必将艺术界青史留名!” 秦砚初马上抓住了重点,“你是说他以前抓活人做人皮鼓?” 看着就差把“竟然还有这种事”挂在脸上的秦砚初,赵明珠倍感震惊,“不会吧,阿初你还不知道,甜妹素未谋面的亲姐妹田蓁蓁一家子都被李公子做成艺术品了。” 他真不知道。 和县距离上京城千里之遥,传过来消息也是只言片语,那些无辜惨死的难民,在临死之前并没有透露李渐仁的残暴行径,只说了他贪得无厌,喜好美色。 田蓁蓁向他陈述冤情时,说得更多是家乡如何的惨烈,只字未提父兄,他以为,她的家人死在了那场水患之中。 “水患不严重,严重的是人心。”赵明珠难得正常一次。 见自家小美人很关心这个问题,赵明珠也能接受偶尔讲一讲童话故事哄哄小美人,万一生命进度条涨了呢。 在赵明珠的讲述里,秦砚初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故事中的李渐仁甚至人都没到和县,下的第一道命令,也不是治理水患,而是找到当地父母官,并索要了十个美人侍奉她。 若是太平盛世,娇小姐实在太难遇到了,大多人在深宅,可惜遇到了水患,为了家乡的平安,和县不管男女老少,富有还是贫穷,均全家出动抗洪,田蓁蓁就是这个时候被抓走的。 一起被抓走的有很多人,也死了很多人。 田家也算当地有名的富户,寻了许久,这才打听到女儿的下落,便想着破财消灾,哪怕女儿已经被糟蹋了,也要用钱赎回来。 万万没想到,李渐仁手眼通天,不仅直接吞并了田家的财产,还虐杀了所有田家人,妇女儿童全被做成了人皮鼓,还让田蓁蓁跳舞给他看。 彼时田蓁蓁并不知情,这舞她跳了,为了家人的安全。 李渐仁要离开和县的前一夜,她在城外的乱葬岗中找到了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父亲,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田家老爷为了逼田蓁蓁活下去,让她必须将和县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后面的故事不用说了,和大家知道的差不多。 久久无声,温国公神色沉冷,其余的没说,只问了一句,“那姑娘就是小田?” 赵明珠点头,甜妹以前可不太甜呢。 秦砚初张张嘴,想说为什么不讲给皇上听,但他什么都没说出来。 皇上未必不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呢?死无对证,他越发觉得自己马虎,但凡那些证人活下来 温国公好像知道秦砚初在想什么,目光落向虚处,想起这几十年的种种,面容瞬间苍老,“秦家小子,你当真以为,那些人是真的难民吗?”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赵明珠,明珠怕是被这件事吓到了,才会如此粗暴吧。 冬日里一直关着窗户气味不太好,赵明珠动手打开了窗户,冷气入喉,猛地一阵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眼角红润。 两人心里不忍,“明珠勿要伤怀” 赵明珠缓了缓,倔强地擦去眼角的泪,揉揉被冻红的鼻尖,叹息道:“春天好远啊。” 看的人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是啊,大周的冬天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些国之蛀虫什么时候能屠戮殆尽,他们有生之年能见到吗? ** 知道自己误会了人,赵明珠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顽劣不堪,秦砚初开始愧疚了,并深深的反思,自己的智商都去哪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是他忘了在赵明珠的胡说八道中对接真实。 不久之前的某一天,他翻遍了公主府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还被赵明珠抓个正着。 彼时他惊得一身冷汗,该怎么转移她注意力的说辞都想好了,没想到她好像完全没发现异常一样,似乎他跑进公主府的密室也没什么不对。 要说赵明珠看见谁活蹦乱跳最开心,那一定是秦砚初。 见到他有盗墓的梦想,顿感此梦想十分有前途,踊跃鼓励,“厨房还有两个地窖,阿初要不要去找感觉?” 准备好的解释被憋了回去,她在讽刺他,但错的确实是他,故而不好反驳。 赵明珠见秦砚初默认了,连忙再接再厉,“走,我陪阿初去探险!” 就这样,那天他们走完了公主府大大小小所有的密室,肤白貌美的小公主变成了灰头土脸的灰姑娘,秦砚初也从一开始的防备到最后的麻木。 “公主,私闯密室是我的不对,任凭公主责罚。”可别带着他到处钻地洞了,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找的,整个府里连一个老鼠洞都没放过,非要指给她看。 赵明珠冤枉,她真是好心。 一个人大晚上不睡觉,偷偷跑来找隐秘的洞,这不正是考古学家喜欢做的事情吗? 四舍五入,秦砚初明显了有了新的职业规划,盗墓,没错吧,合理吧。 有了新的梦想是好事啊,赵明珠拍胸脯保证,“阿初放心,你的小目标我一定鼎力支持。”请放心大胆的改行吧,给她父皇干没前途,还要命。 这话听在秦砚初耳里,就是她早就了然了他的目的,任他如何做都翻不出浪来。 被赵明珠强制按在泥里摩擦的秦砚初丧失了理智,“难道公主就任由那些恶人为所欲为吗?” 一听这话,赵明珠马上进行了高级翻译,他在担忧盗墓贼光顾公主府的后院啊,这好办。 “坏人命里八字犯我,来一我捉一窝。”赵明珠大胆开麦。 “若遇到公主惹不起的人呢?” 赵明珠暗自点头,确实,有时候盗墓的不是小偷,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邪恶势力,可不能让他的梦想受到打击,她继续鼓励,“不怕!遇到打不过的,挖个坑埋了,死无对证!” 记忆回笼,右相这个庞然大物确实打不过,可是她真的做到了,坚决不向那些蛀虫低头!有志气! 现在秦砚初愁的是另一件事,杀人越货,扫尾干净了吗? 不过她既然能做成这件事,那就证明,那个东西一定在赵明珠手里! 听着外面稀稀疏疏的脚步声,赵明珠合衣撑起身子,嘟囔了一句,“真是扰人清梦。” 两颊鼓了鼓,不太开心的拿了一兜腊梅留给她的核桃,裹了一件披风就出门了。 气鼓鼓的看着如入无人之境的黑色兄弟帮,拖着脚步跟在他们身后。 前面的黑衣人总感觉身后凉飕飕的,回头看了几次,也没见有个活物,越发觉得阴森,忍不住悄声和同行的人说:“第六感告诉我危险。” 同行的人不以为意,“整个公主府不是被我们药倒了,就是被人用计调走了,不会有人的,你不会怕鬼吧。” 这人说话显然没什么机会,大摇大摆,像是欣赏自家后院一样评判,“真会投胎,就这么个病秧子能起什么风浪,娶了她的可有福了。” “你小心点,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逛园子的。”那个谨慎的人很看不惯同伴的样子,他们可见不得光,被人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要找人,见鬼了,为什么逛了几圈,总感觉在原地打转?” “是不是大人判断错误,公子不在这里?” 看着在府里转了三圈都没有找到人的赵明珠,此刻饶有兴致的开口,“你们要找哪位公子,需要我指路吗?” 作者有话说: 黑衣人:鬼啊! 32 ? 第 32 章 ◎他认栽了◎ “知道你不早说。”那人习惯性咒骂。 世界突然一片寂静, 两个黑衣人瞳孔震颤,他们被发现了! 灭口/跑! 想要灭口的人慢了半拍,直接被那个大摇大摆逛后花园的拎着就跑。 废话, 不跑能真杀吗, 那可是明珠公主,真杀他们谁也逃不了。 小伙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平时谨慎的要命,真要命了随便的一批! 当然, 这两个黑心叉烧此刻并没有被捉住的觉悟。 还是那句话, 公主府的人手都被调走了,公主一介弱女子, 就是用跑的, 他们也能赢! 下一刻,他们倒在了公主府墙头前,连一句逃跑失败感言都没来得及发表。 痛心疾首的缅怀那两颗还未来得及与她倾心相见的核桃,鼻尖一酸, 眼睛蓄满了泪。 秦砚初带着人手过来瓮中捉鳖的时候, 就看见赵明珠对着两个疑似尸体的不明物体哭坟, 好不难过。 脑袋嗡嗡作响,理智像是被拉出了躯壳,又被打碎重组塞了回来。 一口气不上不下, 他方才的担心都喂了狗了, 该担心的应该是别人吧。 面色复杂的看着赵明珠被风一吹就倒的身姿, 关心的话换成了疑问,“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 糟糕, 被人发现了。 果然冬天能冻坏人的脑子, 她的眼睛一瞬间瞪大,泪珠更是挽留不住,断了线似的往下咋,“啊切,我说天降正义,你信吗?”她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语气分外真诚。 眼皮猛地一跳,天降正义,这个正义还是核桃? 秦砚初有理由怀疑,这核桃是用浸了毒的,不然该怎么解释两个死士如此脆皮?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他眼睁睁看着赵明珠捡起了核桃,欲往嘴里塞。 没想那么多,下意识上前夺过她的“天降正义”。 食物被抢走的一瞬间,饥寒交迫的赵明珠下意识啊了一声,“我饿!” “还冷。” “初初,抱抱。” “初初你要冷暴力我吗?” 也就眨眼的功夫,秦砚初已经快罄竹难书了。 他忍不住想,自己究竟是怎样一步步栽进她这个坑里的。 然而那人并不知道他的千般思绪,反而层出不穷地继续叠加罪名,像是嗑瓜子一样,一口一口,毫不停歇。 “你要是再不抱我,我就找你爹告状,说你意图谋杀,你要是被左相大人打了板子可别怪我,也别怨我,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都睡了很多日,人生能有几个一百天呢,你怎么能说抛弃我就抛弃我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 秦砚初的洪荒之力快压不住了,怒极生笑,居高临下戏谑道:“公主确定我们之间真的做夫妻了?” 还捧心表演的赵明珠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你果真不想认账?” 秦砚初闻言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此刻的赵明珠却有些狼狈,应该是着急出门,鞋袜都没穿好,秦砚初微微眯了眯眼,还是妥协了,将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公主先回房吧,这里我来处理。” 赵明珠就势攀上他的臂膀,“阿初你变了,你都不叫我明珠了。” 秦砚初被她冰凉的手刺激到了,尾椎骨发麻,默许了她取暖的动作,微微调整身形,将她半环在怀里,挡住堂口的寒气。 天降正义的力道十分恰当,两个人只是昏过去了,没有半点多余的损伤,通常这样的死士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倒不如直接杀了痛快。 鉴于人是赵明珠抓的,这里也是赵明珠的府邸,秦砚初请示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理。 赵明珠:“啊?” 她很是嫌弃,“这是两个不合格的小贼,阿初可不要被他们吓到。” 就说是她大意了,之前还信誓旦旦保证公主府不会进贼,今天就被他抓到了小尾巴,他要是因此重操旧业,替便宜父皇卖命怎么办? 不行,她要补救,“阿初放心好了,凭借阿初的能力,再加上我的智慧,阿初探秘之路横着走都不带怕的。” 谁敢挡他盗墓的理想,她就多砸几次天降正义,盗墓好,盗墓妙,盗墓的生命共享包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秦砚初沉默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赵明珠分明在警告他,哪怕把府里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夜深了,保命大法第一条,早睡晚起,神清气爽,赵明珠决定让生命共享包初初小宝贝睡觉了。 上前两步,趁其不备拉着他的手摇啊摇,“初初,怕怕,嘤嘤,觉觉,陪陪。” 同一幕不知重现了多少次,秦砚初暗了暗额角,“礼不可废,你自行安歇吧。” 赵明珠铁了心和他贴贴,直接撒泼,“不,我不。” 秦砚初:“我还有事,对方可能卷土重来,我要安排一下。” 赵明珠发挥熊孩子大法,“觉觉,陪陪。” 秦砚初:“” 说来惭愧,他没赵明珠力气大,要是她真不不放手,他也没办法,真要是把她逼急了,没准她就不是撒娇了,而是上手刀。 眼见着她眼里的不耐烦越来越重,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让小厨房给你熬了碧粳粥,这就取来给你。” “好的,我等你。”赵明珠毫无眷恋的放开了手,那欢快的模样,简直就差在脸上写满“你不如粥”了。 秦砚初倒是没生气,早就知道她这孩子个性了,说与他同寝,也未必有多喜欢他,大抵是从小孤单惯了,总想有一个人陪着。 他不也是吗,不管是药物作用,还是直接被打晕,他都不能否认,和她同寝后,自己再也没做过噩梦,这种滋味太难得了。 粥是要送的,人是万万不能回去的。 知晓赵明珠不在意,他自然做起事来毫无顾忌。 冷眼看着闭口不言的两个死士,秦砚初没多废话,招呼了自己的手下,留下一部分护卫,另一半随着他夜半出府了。 左相既然有所怀疑,必然还有后招,他总要保证赵明珠的安全。 至于赵明珠在想什么,为什么有恃无恐抱歉,他不想猜,也猜不到。 他能想到的,一定都不是正确答案,这点他肯定无比。 就在秦砚初准备指孤魂野骨为李渐仁的时候,赵明珠也没睡养生觉,而是写起了大字报。 标题简单明了,“大理寺喜得天赐神鼓,敲一下冤屈可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敲不了吃亏,敲不了上当。” 为了更加生动,她还用自己的灵魂画手,倾心打造动漫版,力求老少皆宜,文盲可视化。 秦砚初的弄虚作假计划并不顺利,首先符合要求的死人不好找,其次让右相相信死人是李渐仁,而且失足惨死的,这更难。 熬了一整夜,终于理出了头绪,就待天亮发难,让左相自顾不暇,打落牙齿和血吞。 久未见到公子的青雀终于有机会出场了,他拿着十二分的热忱在秦砚初面前表现,“公子,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秦砚初表示,他并不想猜。 好在青雀还有点做侍从的觉悟,“我查到了右相为何今日才发难!” 这本就是一件怪事,李渐仁失踪月余,右相一直闭门不出,外人也不能探听虚实,没想到一发难就直接对准赵明珠,这不合理。 青雀也感觉这里面有猫腻,他特地找了倒夜香的老哥套近乎,这一套可不得了,让他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右相一家人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每天都精神萎靡,传言说他们在梦里听到一面鼓在响。” 说来也是笑话,仆人都没什么异常,偏生李家人看见那面鼓就和看见鬼一样,后来已经发展到跪在鼓面前忏悔,把这些年做的黑心勾当都吐了出来。 这下李家大乱了,数来数去,除了小辈李宛月还算能撑得住,其他人手里都不干净。 尤其是李家大公子,那可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私下里戕害了数十条人命,包括从小服侍他的奶娘! 简直骇人听闻。 那面鼓也是奇了,青雀好奇跑过去瞧过,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面鼓,初看有些血煞气,后来怎么看怎么顺眼。 右相一家的诡事自然都归功那面鼓上,也是邪门了,虽说有赵明珠的威胁,但更多人都想毁了那面鼓,可没人能成功。 想去毁掉鼓的人,不是在鼓面前打起了瞌睡,就是对着鼓努力认罪。 这下右相也不敢再留着这面鼓了,毁不掉怎么办?自然是祸水东引,送人! 送给谁是个问题,这要是真能带来厄运,绝对是搞死对家的利器,结果右相一家怕了,想起明珠公主的话,乖乖的把鼓送去了大理寺。 这下终于家宅安宁了。 经此一事,右相更加断定,自己的小儿子一定遇害了,而且一定是赵明珠害的。 “右相派死士过来,一来是抱着渺茫的希望,二来是想找到公主无故戕害朝廷命官的证据。”青雀最后总结。 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批死士能力这么差,连两个核桃都能绊晕过去。 可怜的孩子,把天降正义的核桃当成了普通的核桃。 有点难办,那面鼓彻底把公主暴露了,虽然秦砚初不太相信所谓的鼓神显灵,这大概是赵明珠用了什么其他法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府一定被右相府盯死了, 一次不成,只会让右相更加肯定,日后刺杀一定不会少。 遥望赵明珠卧房的方向,指腹摩挲着手腕内侧,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这处皮肤似是被绑多了,轻轻一碰便透着红,哪怕他不想承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她都不容忽视。 许久,秦砚初闭了闭眼,“从今日起,你跟在公主身边随身保护。” 33 ? 第 33 章 ◎吃瓜◎ 美美一觉睡到天大亮, 赵明珠喜提初初小可爱送给她的生命大礼包,头顶的血条终于突破了半血,可喜可贺! 府里厨子的手艺越发好了, 桌面上海陆空算是备齐了。 赵明珠享用的心安理得, 并且饱含荣誉感。 这些都是她手里的铺子赚来的,四舍五入就是她的,她现在也是饮食自由人士了,还能安抚安抚曾经疼的要命的良心。 她现在恨不得锣鼓喧天, 她, 赵明珠,自食其力了! 可惜了, 革命友谊建立的太少, 想炫耀都没处说。 斜眼看秦砚初头顶越发接近的两条绿,她心平气和。没关系,小伙伴也是有定位的,有的人适合胡吃海喝, 比如说左相小老头。有的人适合谈天说地, 比如说为艺术献身的李渐仁。有的人, 他只适合摆着好看,比如说秦砚初。 对了,她发家致富的好消息可以和左相小老头仔细聊聊, 可惜右相小老头太臭了, 她不喜欢。 痛失小伙伴, 赵明珠又开始找朋友焦虑了,上天, 请赐给她两个朋友吧! 等等, 两个? 量词唤醒了她的脑细胞, 巴巴地看着秦砚初,语气期待,“我的小伙伴预备役呢?” 秦砚初抿唇,幸好他还没来得及杀,“在地牢里锁着。” 投去赞许的目光,虽然初初小可爱不能当她捧哏,但人家心里明白着呢,看看,都知道帮她做好交朋友的前期准备了。 秦砚初嘴角微抽,不,他没有,不管她在想什么,他都没有,很冤枉。 还能怎么办呢,他积极调整心态,“那两个人嘴很硬。” 赵明珠揣测,这是秦砚初在告状,他怀疑那两个人没能把自己当盗贼,划掉,盗墓的手法倾囊相授? 小伙伴有点不地道啊,她们NPC都要脸的。 可是,谁让他是她最最最重要的小伙伴呢,生命共享包的任何要求都应该得到重视。 她摆了摆手,“放心,包在我身上。” 不,他不放心。 再来一次天降正义吗? 秦砚初心里缓缓画一个问号。 反正两个人被穿了琵琶骨,伤不到她,随她闹吧。 赵明珠摩拳擦掌,务必办好小伙伴的诉求,只是,“阿初,这只鸟你要送给我?” 她指着青雀,一脸不情愿之色。 秦砚初收到了两道幽幽的目光凝视,来自鸟不,青石和青雀兄弟。 他木着脸,“他叫青雀,拳脚功夫颇为不错,日后由她护卫公主?”怕她怀疑自己的目的,他咬牙道:“日后青雀就是公主的人了,你可以放心用。” 心在滴血,青雀打小就跟着他,培养一个心腹真不容易啊。 正心痛着,却见赵明珠抗拒之色更重了,“我不要。” 他像是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耐心问:“为什么?” “看看你送我的鸟,看看你自己留着的石头,你没感觉哪里不对吗?”她眼神谴责。 不对?秦砚初满头雾水。 青石和青雀也满头雾水。 青石:“公主难道这样看好我吗?果然公主慧眼。” 青雀:“叫我鸟也就算了,这嫌弃的眼神闹哪样,他可是第一名毕业的!” 果然都是榆木脑袋,赵明珠深深心累,秉持宠着小伙伴,但也要让他自我成长的原则,她准备用对照组鼓励一下秦砚初。 “腊梅,你来说,他们两个谁更好。” 冷不防被委以重任,对上秦公子讳莫如深的目光,还有青石和青雀的注目礼,腊梅感觉自己的高光时刻到了,挺直胸膛,勇敢发言,“肯定是青石啊。” “为什么?”两道声音同时发问。 秦砚初没出声,可那眼神也是好奇的。 腊梅此刻对秦砚初深表同情,果然公主说得对,花瓶是没有办法灵魂共鸣的,秦公子一点都不懂公主。 作为公主最宠爱,最信任的大丫鬟,她要肩负起平衡公主新欢旧爱的职责,“自然是青石模样更讨喜些,至于这位兄弟”嘴角下垂,胜过千言万语。 青石恐怕这辈子也想不到,有一点他竟然因为长得还算讨喜,而赢了青眼。 青雀也没想到,他每天辛苦训练,东北西跑,却换来一个模样苍老,不堪为用的评价。 送人不够精美的秦砚初:“” 上一次无语还是上次。 他试图补救,“青雀就是被晒黑了。” 赵明珠不买账,“哦,这么黑应该去衙门审案。” 青雀就是说,这个人也不是非送他不可吧。 秦砚初不知道哪里来的执拗,非要把人送出去,“青雀功夫最高,公主府的人也不是对手。” 赵明珠一秒切换星星眼,只不过是对着秦砚初的,“阿初你容貌最盛,上京城无出其右。” 对此,秦砚初回了个“呵呵。” 经过一番拉扯,秦砚初终于放下偏执,走向曲折蜿蜒的不归路。 “你要如何才能收下青雀。”大不了,大不了他就割地赔款。 赵明珠没有接收到对方的求抚摸信号,钢铁笔直的将球打回去,“我为什么要他。” 得,话题是个圈,不用转就回到原点了。 秦砚初瞬间感觉自己老了十岁,像对待家里熊孩子一样,释放了一百个耐心,索性把道理讲明白。 云里雾里听了一圈,赵明珠终于明白了,他实在关心她得安危,并且怀疑对象是她追求艺术小伙伴的亲爹。 抿紧的嘴角向下压了压,小伙伴起内讧,想要争宠怎么办? 这业务她不熟,不过她会发散。 这不就和家里狗子汪汪叫,想要吸引主人注意力一样嘛,好办,她不会面对争宠,可是她海啊。 毫无心理负担的虚情假意,“阿初在关心我,我好感动啊,可是我怎么能夺阿初所爱呢。” 想要给她送丑人,那就面谈。 她身边连根草都是精致的。 秦砚初无语,从未发现,赵明珠有种油盐不进的松弛感,该死的难搞定。 他有意恐吓,“像昨日那般的杀手只多不少,毕竟李渐仁损于公主之手。” 赵明珠一下愣住,小巧的樱唇蠕动,仿佛听到什么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我冤枉!” “小伙伴明明是为艺术献身,我是帮助伙伴完成梦想,他是污蔑,不行,我要去找他对峙!”她振振有词。 听她终于承认了,秦砚初有种果然如此的无畏之感,偏头端详了两息,“无论如何,公主日后无论在府中还是出行,都要注意安全。”?让她注意安全? 初初小伙伴莫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真有安全找到她,她也不是不能开大的。 在不要丑人和小伙伴的心意之间左右摇摆,腊梅再次发挥神来一笔,“公主,奴婢的妹妹也需要护卫。” 对哦,赵明珠赞许的点头,“阿初想的周到,小鸟我收到了,很开心,甜妹会很喜欢他的。” 秦砚初还是妥协了,他刚收到了一个消息,右相怕是没机会找公主的麻烦了。 昨晚上京城出现大量的小剧本,都是宣扬大理寺那支鼓的,吸引不少百姓前去围观。 那面鼓就摆在大理寺门前,上面贴着告示,有怨击鼓。 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有的时候衙门为了绩效,也会摆出这样一副亲民的模样,多数都是做样子,算不得数的,等官老爷为自己伸冤,还不如求神拜佛,祈祷活得比仇人长。 可意外出现了,有一老丈,看到那鼓,不知为何,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敲响它,一定能为女儿讨个公道。 于是,还没在大理寺门前捂热乎的沉冤鼓响了,大理寺卿不得不的开门断案。 别误会,大理寺不管民间的鸡毛蒜皮,奈何这鼓的前任主人是堂堂明珠公主,人家还有一个大周皇帝做亲爹。 拼什么都拼不起,只能加班满足领导的不合理愿望。 大理寺卿万万没想到,这次加班,让他不小心撞进了惊天大案里,头上的乌纱和那颗头,摇摇欲坠,一时骑虎难下。 秦砚初没什么表情似的,一板一眼讲大理寺发生的惊天大案,让赵明珠满足吃瓜愿望。 赵明珠表示,精彩的演出必定需要精彩的演技,砚初虽然叫演出,可他不是一个好演员。 兴致盎然,“阿初,我们去大理寺吃瓜,不,旁听吧。” 这次的惊天大案,不止威胁到了大理寺卿的项上人头,还引起了上京城世家集体地震,并惊动了景文帝。 景文十五年,一场轰轰烈烈的世家削权大战,就这么平平无奇的拉开了序幕。 任谁也想不到,起因只是那上京第一纨绔公子,在某个不知名的傍晚,当街拦住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口嗨似的叫了一句美人。 后世人在查看史料时,都不敢相信,真正的权力争夺战,会败于一场众生梦。 34 ? 第 34 章 ◎巴掌大的饼◎ 半个时辰过去了, 明珠公主还未出门。 不是突然嫌天气冷不想去了,而是没找到合适的衣裙。 都说女人的衣柜里总少一件衣服,俗话说诚不欺我。 秦砚初眼睁睁的看着赵明珠换了一件两件, 五六七八九件, 别问为什么不十全十美,问就是,她竟然没有第十套冬衣。 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如今的麻木, 只需要九件冬衣。 “公主生得美貌, 穿什么都好看。”谦逊、礼节、含蓄什么的,先放一放, 秦砚初现在只想出门。 实际上最后几套衣服长什么样他都没记住, 记住也没用,公主有自己的想法,他的选项就是公主的排除答案。 为了赵明珠不发飙,他谨慎决定, 每次公主问他意见的时候, 全都保持一样的神情, 不多看一眼,也不多增一份语气。 话是这么说,赵明珠也相信她就是最美的, 可谁能拒绝更美呢。 刚想多叫几个人进来帮她参谋, 肩膀忽而被秦砚初扒拉到一边。 “这身极好, 我把公主梳个新发髻吧。” “?” 一只手将她按到小凳上,“很快就好。” 赵明珠从换装游戏中掉线了, 喜上眉梢, “阿初是想与我调情?” 身后之人气息一顿, 捞起秀发的手久久不动,停滞了好几个呼吸才正常运转,“公主勿动。” 赵明珠马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听话。 心里的弹幕瞬发。 “喜大普奔,世纪性进展,他给我梳头发了,让我睡还远吗!” “人都能睡了,头上的绿条进度一定飞快爆满!” “我再也不用维护脆弱的伙伴情谊了,等满了就换一个更乖的!” “没有他貌美怎么办?要不然找找男主角?不行,灭国夺家之仇。” “对了,女主角!原书的女主角可是绝世大美人,抢回来不亏!” 短短梳个头发的时间,赵明珠感觉前途一片光明,只要生命没威胁,天高海阔还不是随便她浪。 赵明珠的头发浓密,如海藻一般扑散开来,一手堪堪握住。秦砚初并不会梳太多的发髻,只是他为人聪明,同样的东西,多看几眼便学会了。 乌黑的发丝滑过掌心,指节偶尔擦过她的温如暖玉的后颈,纤长的后颈一路没入襦裙之下,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胸前,那里已经有了微小的弧度。 她确实长大了很多,脑中不由浮现那 他赶紧一闭眼,呼吸乱了几分。忍不住自嘲,果真是男人的劣根性,眼珠子专门往不该去的地方去。 赵明珠敏锐的感觉头顶上的生命条动了,用她今天完美的晚膳作保。 淡青色的袖口垂下,他低下的耳廓还透着粉,像是待人采摘的水蜜桃。可惜那铜镜太过模糊,印不出他万分之一的美貌。 男人的腰身贴着她的脊背,她知道,藏在宽大衣袍下面的线条漂亮极了,可惜还吃不到嘴,赵明珠吸了吸不存在的口水,向后仰了仰,眼睛正对上他透红的眼尾。 秦砚初顿了顿,呼吸一凝,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秘密一样,语气加重,“别动!” 赵明珠非但没听话,还如猫儿一般蹭了蹭他的手心,语气暧昧,“初初~一起睡吧。” 握在手中的发丝一松,彻底乱了节奏,不敢对视赵明珠那张期盼的脸,他匆匆道:“我还有事,先请告退。” 只是那仓皇夺门而出的背影,总有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 赵明珠还是去了大理寺,带着秦砚初。 不是她不想和秦砚初深入交流一会感情,而是便宜父皇亲下谕旨,让秦砚初旁审,代执天子令。 秦砚初这颗暗棋,终于在赵明珠的胡搅蛮缠下过了明路。 此消息一出,世家哗然。 并非多看中秦砚初的个人能力,而是看重秦砚初背后代表的势力,那是左相,是天下寒门之首,是文臣领袖。 景文帝此举,无疑拔刀向世家。 大理寺卿自晨间接到这个案子,就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命在此一举了,万不敢专断,直接给宫里递了折子,看看他这案子到底要不要审。 结果,皇上送来了一个他不怎么喜欢的公主,为了面子,还把令牌给了公主新看上的姘头。 大理寺卿感觉人生都不好了,阎王爷此刻在向他招手。 什么能代表左相,别骗他不知情,左相家里的门道清楚着呢,他的二姨母是左相舅丈母娘的大孙女。 别管是不是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反正要是真论起来,秦砚初可是他表舅辈分的人。 公主驾到,大理寺卿有意让出上位,也是相拉公主这面大旗,不管怎么样,也是公主呢,他保命的小船多一个人是一个人。 赵明珠很谦逊,把秦砚初推了过去,从袖口掏出一袋瓜子,非常接地气的坐在腊梅给她准备的小马扎上,“不用客气,本宫是蹭票进的内场,这视角就不错。” 秦砚初揉揉太阳穴,将怀里的小食袋子送过去,“公主有话可以随时说出来。” 一听这话,大理寺卿更麻木了,果然他猜得没错,皇上放弃他了,娇贵柔弱又心软的公主,能老老实实旁观这场惊天大案吗? 偏生赵明珠像是他受的打击不够多一样,指着堂下跪着的老丈一脸不忍,“腊梅,地上好凉,老伯那么瘦弱,会不会很冷啊。” 自然是冷的,可是有冤在身的人,这点冷又算得了什么? 已经晋级公主心中蛔虫成熟体的腊梅,马上圆满解读了公主的意思,同款心疼脸,“看起好冷,公主一见人冷便觉得自己冷,觉得自己冷便会忧心的病一场,这样不好。” 主仆二人同款于心不忍脸将压力给到了秦砚初。 秦砚初面无表情,抬头看着她,“公主想如何?” 赵明珠咂嘴,一脸我有个好主意地看着他,“哪个袍子围起来,别让我看到不就好了。” 腊梅此刻不知在哪里找到了一个超大号的棉被抱到堂上,将压力给到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允还是不允,这不是一个问题。侧过头,全当他没看见,眼瞎了。 腊梅马上带着比她还大只很多的棉被到老伯面前。 张老汉一身不太厚实的单衣跪在堂下,早就冻得失去了知觉,全凭一口气撑着。 他不在乎冷不冷,他只在乎能不能还女儿一个死后的清白。他知道官官相护,也知道一届百姓状告世家子弟有多么难,可是他还是来了,或许是因为昨日那个无厘头的梦,或许是女儿子冥冥之中的不甘。 方才大理寺的态度他看的明白,分明是在拖延,他已经不抱希望了。他老了,没有太多力气,这次若是不成,他就直接撞死在这廊柱上,下去陪女儿。 后面似乎有个贵人来了,他把头埋下去,心底更是绝望,贵人都是别人的贵人,但凡他遇到一个贵人,何至于此呢。 眼睛早就哭干了,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飞远,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轻松。 有人把被子盖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甚至想挣脱这些重量。 腊梅眼见老者人都僵了,也顾不得做戏,忙趴在他耳边呼唤,“老伯,醒醒,公主来为你主持公道了。” 公主?公主和他有什么关系? 借着腊梅挪动他的身体,张老汉眼皮微微张开一条缝,正好看到赵明珠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是她!是梦中的神女! 求生意志瞬间迸发,一下子回了魂,他要上告!他要替女儿讨回公道,神女没有抛弃他! 见老丈十分懂事的将自己围个水泄不通,还仗着别人看不见他的动作,直接一屁股盘腿坐到了棉被上,她心底也不意外。 果然,公主就是振奋人心的良药。 想到了公主在外糟糕的名声,她忍不住对老丈耳语,“老伯放心,公主不会让任何好人含冤的。” 大理寺卿也交代好了案情进展。 张老汉的陈词有理有据,照常说应当请另一位当事人当堂对质。 说到另一位,大理寺卿一脸苦色,“秦公子也该知道,本官人微言轻,请不动右相公子。” 右相府的门槛很高,区区一个大理寺卿确实算不得什么。 秦砚初打算亲自去请。 “不是啊,这么冷的天居然让我的阿初出门吹冷风?万一美色不再怎么办?”赵明珠马上提出反对意见。 秦砚初一挑眉,“公主可有良策?” 赵明珠:怎么感觉这个人在这里等着我。 抓个人而已,能有多大的事,她马上吩咐两个人去户部堵人,这个时间应该刚刚上值,找人准没错,找不到,那更好了,直接治一个擅离职守之罪。 听起来挺简单粗暴的,不是没人想到,而是没人敢这样做。就连最受宠的三公主也不敢。 以前不是没发生过民告官这样的先例,可没一个衙门敢去找世家要人。 堂上没人说话,赵明珠挺无聊的,友情向大理寺卿建议,“大卿啊,不觉得这公堂很是冷清吗,都没人见识到你断案的英武身姿。” 大理寺卿冷不防的被点名,顿时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纠正,“回殿下,下官姓傅,单名一个安字。可是殿下觉得无聊了?后堂有些茶水点心,不若公主移步。” 赵明珠哼了一声,“大安啊,本宫无聊只是一时的,你的英姿可是一世的,你不想想办法吗?” 大理寺卿傅安犹如当头棒喝,他悟了!公主在提点他,要多拉点人上船! 顿时感恩戴德,“多谢公主,下官这就多唤几个同僚共审此案。” 赵明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巴掌大的饼你还要用十个厨子?” 作者有话说: 赵明珠:这届瓜田质量不行啊。 35 ? 第 35 章 ◎想吃烤乳鸽◎ 不明觉厉, 傅安吓得一身冷汗,公主说得对!风险是分摊了,一个无能的名声可就跑不掉了, 即便能留下狗命一条, 日后加官进爵可就别想了,这可是坑害子孙万年的大错,绝不能犯! 那该如何办?他不吝赐教,“还望公主指点。” 赵明珠一副看傻子地模样看着他, 不会吧, 这人看起来不靠谱,她吃瓜能吃到香的吗? 还好有一个靠谱的, 秦砚初三两句就让傅安觉得, 堂审不让百姓旁观简直天理难容,为什么以前没人想到呢。 大周的百姓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奇景,大理寺审案竟然让人旁观了。 百姓消息闭塞,不知堂下所跪老丈何人, 只当是权贵的官司, 他们缄口看个热闹, 可不敢多说话的。 知晓张老汉状告右相府大公子后,满堂哗然。 “当真有人敢告?能赢吗?” “他这是不要命了?” “家人全都不在了,这老汉也是拼死一搏。” “有用吗?” 有用吗这三个字重重砸在众人心里, 此刻, 他们不再是事不关己的看客, 而是衷心的盼望,奇迹可以出现。 明镜高悬之下并肩而坐的两个人心头也是百般陈杂。 傅安作为大理寺卿, 所见人生百态, 人性之复杂何其之多, 偏偏他没怎么听过平民之怨。 或许,比他头顶乌纱更重要的,是不愧于民,不愧于心。这一刻,傅安的心态彻底变了,不再想如何明哲保身,而是真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帮这位老伯伸冤。 秦砚初亦是如此。 这一刻,他似乎透过赵明珠荒唐的背后,见到她赤子之心的本质。 旭日初升,微醺的冬日透过层层窗格,挥洒在她骄矜的头颅上,满头的珠翠流光溢彩。 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在乎外界声音,独自散发自己的美丽。 秦砚初久久都难以忘怀这一幕。 每每遇此场景,他都能想到赵明珠看那人皮鼓时热切又怜悯的神情。 弄权之人终被权势玩弄。 或许,她并非恼那李渐仁对她起了歹心而杀他,而是单纯因这个人该杀。 秦砚初突然不想计较她为何偏要囚禁于他,他想让她得偿所愿。明明怕冷怕的要命,平日里吃穿用度矜贵的不得了,一定是正义之心才让她出门的吧。 或许,她也厌倦了弄权者的为所欲为,毕竟她留着赵氏皇族的血脉,这天下皆是赵家的子民。 瞧着那屈坐在小凳之上的公主,几欲开口让她放心,但竟无法开口。是啊,他也不知道这么简单的官司能不能赢。 赵明珠本仰卧在腊梅为她定制的小凳上,这方小凳极为符合她的人体工学,小短腿有了安放之处。 就察觉 铱驊 有一束目光敬佩又羡慕,像是空中绵软的棉花糖,滋润着她的小虚荣心,向她轻声低诉,殿下棒棒的。 谁还不是个俗人呢,俗人代表赵明珠如遇知音,探头回以你真懂行的微笑,“阿初想吃吗?”她举起手中剥好的瓜子。 秦砚初思忖打断,她一开口就失了那种出尘之气,哑然失笑,语气温和,“公主可需要我帮你剥瓜子?” 赵明珠赶紧摇头,第一反应就是,秦砚初是故意的,让全城百姓都看到她奴役他,好名正言顺借由舆论压制她。 她是那么容易上钩的人吗! 眼角眉梢的你来我往没有持续太久,人已经被公主府能干的侍卫带回来了。 李渐意此刻恨毒了赵明珠这个毒妇,也就他那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的弟弟会喜欢这种蛇蝎美人,想到近来的家宅不宁,均出于此人之手,他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哪怕被押解到公堂之上,他也没半点恐慌,自得的往那里一站,连个正眼都没看脚下匍匐的蝼蚁一眼。 蝼蚁就是蝼蚁,难道踩死一只蚂蚁还需要他道歉吗,也不看这些贱骨头受不受得起。 李渐意神态桀骜,语气不善,“傅大人,还请给我一个交待。” 傅安脸色也不好,他虽出身一般,可他也是这里的主事人,李渐意作为嫌疑人,连一个尊重的态度都没有,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 心中烦闷,人也压着火,李渐意不知这些人有什么不满意的,随意冲着赵明珠拱手,“公主也在啊,本官身着官袍,不便行礼,公主勿怪。” 赵某人本来拿的是吃瓜群众,无台词剧本,奈何有人偏要给她加戏,这种好事必然不能错过啊。 不理会要死的鸭子,她偏头看秦砚初,“可有律法言明?” 秦砚初摇头,“并无。” 在李渐意开口之前,赵明珠抢先,“你看不起本宫。” “你欺负本宫不通律法。” “四舍五入,你看不起父皇。” “来人,扒了他给本宫打。” 用不着大理寺的人行动,公主府的侍卫霎时就要上前。 李渐意没想到她开口就打,心头一跳,语气谦卑些许,“且慢!公堂之上不得对官身动私刑!”他怕来不及,忙着解释,“公主误会下官了,下官就这么一身官服,这是怕脏了衣服,届时无法面圣了。” 赵明珠吸吸鼻子,这算什么,土大款在她面前哭穷?更不开心。 “哦,你居然又懂了。”她恍然大悟,“大安啊,你场子,审啊,这人在给自己加戏,抢你男主角戏份,你能忍?” 又侧头看秦砚初,“我们阿初也是男二号呢,可不能被抢戏。” 提到了正题,李渐意依然有自己的说辞,轻蔑的看了一眼想要扑咬他的张老汉,“各位明鉴,此人明显精神不正常,昨天我府中人还看到他攀咬一条猎犬,说什么狗要害他,此人之话如何可信?” 张老汉一脸绝望,他一张嘴如何能斗过千千万万张嘴,此刻他连给自己辩白的证据都没有。 傅安也感觉此事棘手,只要李渐意不认罪,大可以随意踢出个替死鬼了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砚初开口了,“区区不才,昨日也听到李公子亲口说自己杀人如麻,不仅是我,我的侍卫,还有公主府的侍卫都听到了。” 李渐意眉心一挑,“戏言如何能当真?” “那就是确有其事?”秦砚初老神在在。 李渐意这才知道被诈了,可这话他昨日确确实实说过,并且听到的人不在少数。 位处户部,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人命扯上关系。看来左相想找父亲的麻烦,才拿他开刀,李渐意渐渐恢复了理智。 秦砚初没给他狡辩的机会,“把人带上来。” “管家?”李渐意失神惊呼。 有时候城池堡垒坍塌,可能仅仅因为墙角多了只蚂蚁。 “千里堤”溃于“蝼蚁穴”,不过如此。 李家这个庞然大物,胡作非为多年,亏心事不计其数,戕害之人更是都记不清了,想找到漏网之鱼,也没什么难事。 随着管家的供认不讳,以及拿出的人证物证,李渐意这才不得不相信,杀人的罪名逃不过了,只能就此认下。 算了,他忍了,贱民一个,不过是停职一段时间。 可是,既然出手了,秦砚初没想让他全身而退,或者说,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李渐意。 李家大公子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他想要审的,一直都是勾结敌国,贩卖私盐案。 当日的吃瓜群众不止赵明珠一个人,还有她便宜亲爹。 景文帝收到秦砚初密信时,就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夜幕下,原本岁月静好的上京城哭喊声和打杀声混作一团,月色冷若银盘,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全家人蹲在门口,看这大快人心的一幕。 右相府上下一百多口全部入狱。 罪名是通敌叛国,以往同气连枝的世家不敢沾染半分,生怕受牵连。 受冲击最大的是李家所出的李贵妃,还有李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变故之快,让人完全没有反应机会。 等他们意识到出事时,已经铁证如山,难以翻案了。 至于哪里来的铁证,景文帝和秦砚初也很好奇。 赵明珠看着一老一少竟然没有半点世纪会晤的激动,不满意的垂下嘴角,“故事要从我养了一只鸽子说起。” 秦砚初面瘫脸,鸽子他知道,赵明珠还想将那只鸽子送给他,他没收。 景文帝好奇地问:“这和鸽子有什么关系?” 赵明珠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当然是鸽子会谈恋爱啊,虽然是冬天,但它们的爱情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 二人目光沉沉,像是她脸上有一朵花一样。 她硬着头皮继续,“右相府的鸽子爱上了我的鸽子,自愿带着家产入赘。” 景文帝翻译了一下,右相府的鸽子带着它主子通敌叛国的密信和证据,一起投奔公主府了。 “我的鸽子随我,魅力大大滴,一个追求者肯定不够啊,它带回家十几只呢,我这个年轻貌美的后妈,都快养不起了。” 秦砚初继续翻译,相府所有的鸽子,一旦传信,第一时间都会送到赵明珠手里,所以证据很齐全。 解释完了,想到公主府里无处安放的鸽子后宫,她感叹:“想吃烤乳鸽。” 景文帝马上阻止:“龙胆凤髓任你吃,日后大周不许吃鸽子。” 笑话,这么神奇的鸽子,可不能吃。景文帝决定了,日后要把鸽子当成国宝,恩,至于明珠,就让她当一个荣誉养国宝之人吧,好好让鸽子汲取点她身上的恋爱酸臭味。 啥?就因为鸽子谈了一场海王的恋爱,就把它整个种群变成稀有动物了?这么随便吗? 想到便宜父皇的群魔乱舞后宫,赵明珠有感而发,难道这就是海王与海王,不,王与王的惺惺相惜? 作者有话说: 鸽子多好吃,我一口一个。 本鸽子绝不承认自己是鸽子,勤劳日更走起。 36 ? 第 36 章 ◎看门狗搔首弄姿◎ 出宫的路上, 秦砚初仍有种如梦似幻之感。 横亘在他们头上第一座大山,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铲除了。 当真荒诞吗? 首先,他们需要有一个当“海王”的鸽子, 其次, 还有有一个不按常理出牌,乱拳打死老师父的公主殿下。 最后,还要有不怕被皇上猜忌,最后狡兔死, 走狗烹的决心。 看着前方蹦蹦跳跳, 全然无大家风范的公主,秦砚初一时百感交集。 赵明珠当然开心了, 不过养了一个海王鸽子, 便宜父皇就把秦砚初赏给她了!竟然有这么划算的好事,她在思考,要不要多养几只鸽子,毕竟阿初一个人有点寂寞, 美人还是多多益善的好。 想到秦砚初头顶威胁她生命的血条, 顿时萎了。 做人, 还是一口吃一个小甜品就好了,不能太贪心,她要努力, 把眼前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弄到手里, 然后, 嘿嘿嘿。 眼见她笑容逐渐变态,秦砚初就知道, 赵明珠脑子里指不定又想出了什么折腾他的花样。 人已经麻了, 这就跟是正经不过三刻钟吗。 赵明珠小碎步哒哒哒的跑回来, 双眸灿若繁星,“阿初,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秦砚初脚步一顿,“皇上并未开口赐婚。” 赵明珠摸摸下巴,便宜父皇如何说得来着?哦,对了,以后他不干预他们二人的婚嫁之事,全凭赵明珠自己做主。 四舍五入,秦砚初的想法不重要,她是公主她说的算,那秦砚初就是她的!没毛病! 继续口出狂言,“阿初今晚好好洗洗,我们洞房吧!”!!! 这次秦砚初没稳住脚步,直接一个前倾,若不是赵明珠反应及时,他必然与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 随侍的大太监就没这么好的命了,扑通一声巨响,后臀与大地来了次亲密热吻,难舍难分。 赵明珠深深的看他们一眼,意有所指道:“倒也不必如此欣喜若狂。” 秦砚初一口气没喘顺,连咳几声,眼角都红了,嘴唇抖了几次话都没说清。 大太监眼见着弱小无辜可怜的公主,转头就拖着更加弱小无助娇弱的秦公子走了,那叫一个百感复杂呀。 回头和皇上说起这事时,大太监一手扶着摔伤的老腰,一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太激动,“秦公子他怪惹人疼的。” 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说可怜吗?那可是皇上的亲女儿,这点分寸感他还是有的。 景文帝:“” 倒也不必如此虚假,自家女儿什么样子,说实话,他也是现在才认清。 莫名的不敢面对左相了。 不,现在已经可以叫丞相了,毕竟右相没有了,以后他也不想多一个右相烦他。 大概是一路上赵明珠的骚话太多了,秦砚初的脸红着红着就习惯了,明显变红的阈值变高了。 车驾到了公主府门口,秦砚初率先下车,抬臂扶她下车。 本欲直接跳下去的赵明珠突然想起了自己病弱的人设,愣了一下,一秒变娇弱,弱柳扶风似的下了车。 等人站定,秦砚初后退两步,身体挺拔,不卑不亢作揖,“公主殿下,在下告辞。” 赵明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像是受惊的小兔子,眼圈马上就红了,“你要离开?” 见她反应激烈,秦砚初心底莫名的一颤,稳了稳心神,哑着嗓音,“承蒙公主这段时日以来的指点,在下受益匪浅,日后定不忘公主大恩,常来拜会。” 暗哑的嗓音自带一股妖风,落在她耳朵里泛起一阵酥麻痒意。 赵明珠忍不住揉揉耳朵,故技重施威胁,“你敢走我就拆了左相府,让你无家可归。” 秦砚初目光沉沉,忽而一笑,“公主不会做这样的事。” 完蛋,被看破了怎么办,她确实不会拆老伙伴的家,毕竟她只想养秦砚初一个,不想养别人。 假装淡定,她继续加码,“那本宫差人帮你绑起来。” 秦砚初眼眸晦暗,“皇上口谕,彼此不得强迫。”他停了停,眼角笑意加深,“公主为何执意将我留在公主府呢?” “自然是保你性命!”赵明珠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心底围着的那堵墙被重重一击,千想万想,秦砚初没想过这种答案。 他想过,她也许会用虚假的语气说心悦,会用玩弄的语气说有趣,唯独没想过用气愤的语气斥责他,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忽而大笑一声,这声笑真实很多,“公主可真是”他一时没想好该怎样形容心目中的公主。 赵明珠撅嘴,软的硬的都不行,她突然想明白了皇上给她挖的坑,这哪里是奖赏她的,分明是要把秦砚初从她身边抢走。 面色微冷,思索带着海王鸽子大军反了皇帝的可能性。 秦砚初看她面色越来越红,显然气狠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公主放心,日后不会了。” 不会将自己的命是视作累赘,也有人在乎他的命了。 他,似乎也在乎那个人。 噫?赵明珠顿时茅塞顿开。 她发现自己狭隘了。 为什么绑架,不,保护秦砚初,还不是他没事就作死。要不是她看守严密,秦砚初会以生命为代价,折损到右相这个案子里。 案子破了,人也没了,大周自此元气大伤,五年之内战乱四起,原主的生命也逐渐走到了尽头。 可即便如此,右相一家依然活得好好的,秦砚初以生命代价换的,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现在右相都没了,他没有找死的理由了。 只要他不掉血,她的生命就没有威胁。 至于半血?算了,她习惯了,半绿也是新潮流,挺好看的。 她忍不住一再确认,“你确定不在我身边,你会安然无恙,头发丝都不少一根?” 秦砚初眉目温和,半点敷衍都没有,认真保证,“不会,我这条命,算是公主给的,我不会让公主做亏本的买卖。”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一个阿初走了,千千万万个初初就有容身之地了。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用坚持把他留在府里的,说实话,一个大活人还挺能吃的,还不给钱,好亏,她穷! 赵明珠马上转了话风,“既然这样,你走吧。”好困,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竟然这么干脆呢?秦砚初心里有点微妙的不舒服,目光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过去,正好对上她那双兔子眼。 悟了,她还是舍不得自己,只是为了他学会识大体了,放他去做自己的事业。 心有不忍,他保证,“我会时常来探望公主的,”唇抿了抿,继续道:“公主也可随时传唤我。” 他想说公主可以随时去找他,但想想有点不识好歹,毕竟是公主,应该有自己的矜持。 嗯?这个人怎么感觉变了?这是会变脸吗,还是和她一样,被人夺舍了,不然怎么这么会说话。 目光落在他认真的眉眼上,还是那么好看,算了算了,美人有特权,好看就行。 被圈了几个月的人,说走就走了,头也不回一下,腊梅白眼快翻上天了,“也不知道道一声谢。” 赵明珠秀气的抽抽嘴角,虽然吧,她没啥良心,但也知道被囚禁的人不可能感恩戴德施害人的。 放回去也不错,没准没了关禁闭的仇恨,等以后再睡他,能得到爆奶的效果呢。 秦砚初人是回到家里了,可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睡在床上彻夜失眠。 总感觉床榻不够软,房间里也泛着股霉味。 夜半无眠,索性起身处理公务。右相一家倒台了,他算是彻底站在了人前,不过他拒绝了皇上封官的想法,毕竟,大周的驸马是不能做官的 想这些都太早了,手撕的骆驼比马大,别说右相没有准备好全家锒铛入狱,他们也没准备好。 证据来的诡异突然,还强悍有力,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今天晚上,李贵妃和二皇子大概会有动作,他们会不会找明珠的麻烦?公主府的人手还要多安插些,或许他应该找温国公府谈谈,毕竟他们军旅出身,护住一个公主应该不难。 桩桩件件,想的都是让赵明珠如何脱身而出,都没注意今天相府安静的厉害。 五更天过半,院中喧哗声让人想忽视都难,秦砚初拧眉,刚想出去查探,立刻被青石阻了脚步。 “公子勿动,院中有刺客,可别伤了公子。”青石手上没工夫,这个时候他就有点想念被公主送礼的青雀了。 秦砚初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这样猖狂,直接到府里行刺。 左相经营多年,这点刺客自然不放在眼里,况且这里有御林军守卫,刺客来了也只是自投罗网,他更担心的是公主府。 眼见自己好大儿从抵死不从,变成了胳膊肘朝公主府拐,左右有种儿大不由父的伤感,“行了,等你想到,明珠公主府怕是都被拆了。” 你当他们出宫的路那么安全,皇上为什么不派人保护,那是温国公府全员出动了,现在皇宫都未必有明珠公主府安全。 秦砚初:“” 老父亲,他冤枉,他想到了,他还把自己最得用的好手送去了。 其实他们冤枉景文帝了,毕竟是自己女儿,父爱还是有的。 三方人马在公主府面前捡下巴。 他们听说,右相的失败源于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彼时他们不理解,什么样的爱情才能让人疯魔,现在他们似乎理解了。 毕竟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亲眼看见几十个杀手对着明珠公主府门口那只看门狗搔首弄姿! 还争宠!! 还大声表白!!! 还还还吐露心迹!!!! 俗称真心话大作战! 已经不知用多少个震惊形容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了,这该死的,美好的,纯真的,跨物种多角恋啊,多么无暇啊。 他们竟然看同伴都开始眉清目秀了呢。 不行,打住,思想不能滑坡。 37 ? 第 37 章 ◎想和他撇清关系了吗◎ 掐算着赵明珠起床的时间, 秦砚初决定去公主府看看,当然不是想念,就是看看那些为爱发疯的杀手们, 观瞻一下他们的第一感受。 结果, 扑空了。 “公主一大早就出门了?”秦砚初面色古怪。 门房面色也苦啊,公主这算不算翻车了?旧爱还没哄好,新欢都惦记上了,可别鸡飞蛋打啊。 鸡不会飞, 蛋也不会打, 这可都是赵明珠钟爱的美食。 昨晚见证了旷世奇恋,她甚为感动, 终于想起这是一本书了。 有书就有男女主啊, 她还没见过呢,必须去看看,万一能蹭到瓜吃呢。 众所周知,男女主身边瓜一定是最多, 最香的。 再不济, 那倾城之貌的女主还是可以贴一贴的。 别问她为什么对男主没兴趣, 问就是有仇。 平阳侯家里没想到会来这一尊大佛。 正可谓是病弱数年无人知,一朝恋爱天下闻。 赵明珠的海王理论已经震惊天下了,别管信不信, 反正这是皇上让他们信的。 可是海王公主来他们府里了, 平阳侯那个慌啊, 他可听说昨天左相家那个芝兰玉树的公子被玩腻了,然后送回去了, 难道公主看上他们家那个空长脸的莽夫了? 可不行, 那莽夫脾气不好, 再伤到公主,他们全府几十个脑袋不够赔的。 怕什么偏要来什么,赵明珠乖巧坐在一旁,帕子掩唇,轻咳两声,做足了病弱之态,“侯爷,世子爷呢?” 平阳侯回答的很谨慎,“霖儿在京郊大营任职,休沐方有时间归家。” 赵明珠知道老侯爷在怕什么,老侯爷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她还是很敬重的,毕竟打不过,真打不过。 不过她真的没想对他儿子怎么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儿子她应该看不上。 她咔咔的磕着瓜子,还别说,平阳侯府的瓜子真香,想带回去点,不知道合不合适。 吃得多了,有些撑,她摸了摸肚子,一脸向往,“本宫其实想找世子夫人。” 平阳侯眯眯眼,难道是霖儿在外胡闹养了外室,被公主误会了? 想到公主豪言在先,只收身心干净的男人,他在想做实儿子养外室这个谣言的可能。 不过,正直一辈子的老侯爷绝不允许自己欺骗小姑娘,一脸笃定,“公主怕是误会了,霖儿尚未娶妻,也没有通房外室这些女子。” 提到这个,平阳侯一脸骄傲,他当然不是什么情种,但上官家训如此,男女婚嫁各盲一眼,既然礼成,则必终生不负,无论苦果坏果,都要一并咽下。 哪怕上官家子嗣不丰,也没一个人纳妾,更别提通房外室,这都是万万不许的,若是有人不循家规,军法处置。 可惜那些上京城的小姑娘们嫌弃平阳侯府都是武夫,粗俗的很,不愿意嫁过来。 若是公主有心也不是不可,只不过这条家规要求不仅仅是男子,女子也当遵守,公主如果想和他儿子一心一意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他看公主就挺好的,有胆识,有谋略,还会伪装。 平阳侯耷拉着眼皮,军武半辈子,有没有病听气息就能听出来。这明珠公主气息绵长,可不像久病之人。 然就在他想象日后公主入府后该怎么侍奉,忽然赵明珠用慈悲又怜悯的目光看向他,平阳侯顿时一阵恶寒。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家的儿子真在外面乱搞了,这个不孝子!看他不打断他第三条腿! 赵明珠遗憾他们这脆弱的塑料父子情,“侯爷莫慌,暂时还没有呢,”她可没有送终身质保,要知道,她可是很诚实的呢,不过可以适当透露一点剧情,“也许等个一年半载,世子爷就有真命天女了,想要抛弃将要过门世子妃,嘤嘤嘤,未来世子妃好惨啊,未嫁先休。” 平阳侯:“” 为什么和公主说话,有一种无力感。 公主这事看上了他儿子,想要未来儿媳妇知难而退,还是故意来找他笑话的。 毕竟是公主,肯定不能找笑话,那就是少年慕艾,看上他们家那个莽夫小子了。心里定了定,少年人看脸爱慕很正常,等公主了解他那个莽夫儿子就会失去兴趣了。 不是他儿子在外面胡搞就行,至于被公主看上能不能逃得过? 呵,堂堂七尺男儿,三军统帅,要是逃不过,还追不上,那抓紧卸甲归田,回老家挖野菜吧。 平阳侯有一种退休后不顾儿子死活的舒适感。 把自己说通了,他虎着声音,哈哈大笑,“公主,那小子的婚约自小就定下了,绝无二心可能。” 赵明珠认真脸:“可以退婚吗?女方写休书也行,本宫不介意过程。” 嘶,平阳侯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真看上他儿子了? 用了特殊渠道,知晓了此番谈话的秦砚初也没忍住变了脸色。 这才一个晚上,公主就变心了? 俗话说的好,柴米油盐不出门,八卦飞断腿。 等平阳侯世子听到消息飞奔回府后,小道消息早就变成了: 明珠公主看上了平阳侯世子,下一个被囚禁的马上就是他了。 平阳侯世子身长九尺,壮弱家养熊。为什么不是野熊呢? 赵明珠答曰:野熊没这么傻大黑粗又憨傻的。 好看是好看,就是正常人体型的超级无敌plus版,她感觉自己肩头又多了一顶重任,她要拯救弱小又无辜的女主。 这个未来打脸前未婚夫的剧情吧,不要也罢。 一堵墙伫立在平阳侯府门口,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听他虎声虎气的,“承蒙公主错爱,末将已有良缘,不日便要迎娶那姑娘过门。”?赵明珠一头雾水。 家养熊大熊弟,你是不是对你自己的长相有什么误解,她是喜欢好看的,可她喜欢精致美,眼前这个熊和她气质不搭。 她脸上不免带了被冤枉的委屈,“世子爷想多了。” “本宫看上你没过门的世子妃了。” “把她送给本宫,你今天得罪本宫的事就一笔勾销。” “不然,本宫府里的大黄就来找你谈恋爱。” 这威胁,够儿戏,也够有震慑力。 九尺大汉表示自己有点怕,他不怕真刀真枪,但是真怕和狗你侬我侬,这代价他承受不来。 不远处的秦砚初半张脸隐在马车暗处,指骨泛白,青石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们公子一大早兴冲冲来找公主,他原是想看有情人天长地久的,可是他们公子只看到了公主移情别恋,还难舍难分,是他他也疯。 “公子也许公主” 青石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打断了,“回府!” 整晚没睡的暗哑,加上公子泛青的眼眶,看起来确实很惨,青石没多说,驾着马车灰突突离开了。 不让公主发现,是他给公子留下的最后一层面子。 这方的赵明珠看着那个街角,皱皱鼻尖,“我怎么闻到了阿初的味道。” 平阳侯世子虎眼一蹬,转身看向街角,须臾片刻,给予肯定答复,“公主鼻子真好,是秦公子。” 看来传言果然不假,明珠公主和秦砚初却有其实,他皱着眉,语气不满,“秦公子芝兰玉树,乃是上京城难得的皎皎公子,公主应该珍惜才是。” 思考秦砚初是不是在查案的赵明珠忽而眼神凌厉,“你在指导本宫做事?” “末将不敢,只是平心而论。”他梗着脖子,丝毫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赵明珠莞尔,转头对着平阳侯一番夸,“侯爷真会养儿子。” “这三观,太正了。” “万一有一天扭曲了,本宫会痛心的。” “不如这样,本宫日行一善,万一哪天世子爷有了暮楚之意,本宫帮侯爷改造改造如何?” 临走之前,赵明珠看着平阳侯世子一番感叹,“纯肉叉烧,还挺犟。” 也不管那父子如何一头雾水,她已经拿到了女主信息,可以自己派人把女主接过来了。 上京城的风声鹤唳和赵明珠半点关系也没有,生命得到了保障,小瓜田马上就被她接来了,日后不用出门就能吃到新鲜的瓜了。 秦砚初顶着寒风,足足在公主府门口吹了两个时辰,太阳都偏西了,人才回来,顿时脸黑如锅底。 看她惬意的拎着大包小包,看来收获颇丰,顿时心里更是拧巴。 以前怎么不见她这么开心,难道新人就这么得她喜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脸色越发难看,青青红红的,都能开染坊了。 话又说回来,他们分别还不足以用天计算,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发展。 看着她一幅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他提步上前,一撩衣摆直接上了马车。 赵明珠正处于吃饱喝足买爽的贤者时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生命共享包来了。 等她感受到冷风吹过的时候,就被旁边的大变活人吓了一跳,险些无影腿飞出去。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反倒有些严肃,只是心脏扑腾扑腾的,她已经开始计算这次惊吓的心脏磨损值和掉血量了。上一个让她受惊掉血的,已经大理寺找到了新的鼓生规划,眼前这个该怎么办呢。 安抚自己狂乱的小心脏,看着他慢吞吞的自斟自饮,一派风流。 察觉到她的目光,秦砚初将茶盏推过去,“公主尝尝?” 赵明珠没动,她还再追忆心脏磨损的那部分,“不必了,秦公子怎么来了。” 捏着茶杯的手收紧,都开始叫秦公子,想和他撇清关系了吗? 眼底的风暴更重,语气凉凉,“公主不欢迎我?” 38 ? 第 38 章 ◎被绑了◎ 赵明珠总算回过神, 敏感的发现共享保的心情可能不太好,她理解,社畜心情都不好, 毕竟现在没人养着他了, 需要他自己努力养自己了,肯定怨气大的。 把吃不完的瓜子送过去,“吃个瓜子,败败火。”至于瓜子能不能败火,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一片真心,有哪个社畜能拒绝可以提供兴许价值的树洞呢, 所以, 社畜,敞开你的心扉,我们聊聊八卦,不, 聊聊理想吧。 秦砚初同样没有接沾了她掌心温度的瓜子, 反而问:“为何又叫我秦公子了。” 赵明珠不明随意, 难道是小伙伴感觉不够正式? 是她的错,这不是想到他们曾经有奸情,小伙伴现在已经洗白上岸了, 肯定想获得更多的尊重。 她肯定不想失去小伙伴的, 果断又诚恳, “秦大人。” 逢人往高了叫,准没错。 她以前那个世界, 遍地老总, 全员经理。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 给她周身渡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连一些微小的表情都能看清。 看的越清,他越明白,她这是真的没想自己,也是真的没开窍,没有心。 不指望她自己说晨间那一幕,他主动问起,“公主去哪里游玩,怎得如此开心。” 赵明珠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装什么糊涂,”提到这个,她正好有一肚子的话不知道和谁分享呢,马上打开了话匣子,“阿初我和你讲哦。” 糟了,不小心把惯常的称呼说出来了,小伙伴不会恼羞成怒吧,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小伙伴身上的温度变暖了些。 呦呵,还是个闷骚的,她懂了。 听着她喋喋不休说自己找到一个优质的乐子,改天想找他一起分享。听了半天,他才明白,她又想做奇怪的事情了,想找那素未谋面的未来世子妃。 他倒是没误会,他知道,赵明珠很多时候都不屑说谎,只要她说了,那就是真的。 今日新鲜事已经分享完了,她面露期待。 秦砚初微微一哂,这种期待绝对不是想听他讲故事,于是他想了想,点点头,“我今日就派人把那位姑娘接过来,还望公主给个信物,底下的人好用公主的名号办事。” 赵明珠也意识到不能用一个男子的名号接一个姑娘,马上同意了。 好像没什么话题了,赵明珠看了看天色,建议道:“不如吃个便饭再走?” 秦砚初从善如流,“好。” 赵明珠:“” 说实话你可能不信,她不是真心的,真的就是礼貌一下,她以为秦砚初肯定会抗拒这个地方呢,要不然为什么都冻成冰棍了,也不入府,反而在门口吹冷风呢。 看出赵明珠脸上的懊恼,秦砚初有种果然如此的哭笑不得和无语。 他知道她抗拒的地方在哪里,“我订了望香楼的席面,刚好请公主一起品尝。” 赵明珠心情马上明媚了,不用花钱,还能吃大餐,冤大头才会拒绝,“正好我也想念阿初了,阿初饿了吧,我们快些用膳吧。” 生命共享包已经学会自己给自己加保护条了,赵明珠表示,必要的时候应该放秦砚初自己闯荡了。 做人这么久,她还没有好好享受过。 这话幸好没有被秦砚初听到,或许沈梁听到也会破防。 她还叫没享受?是没享受到真正的男色吗? 大冬天的,没什么比泡温泉更让人舒适的了,前两天田梅和青雀给她献上了温泉庄子,她越发觉得,自己就是平平无奇的用人小天才。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情商都跟着长大了。 庄子在京郊,看起来不是很大,赵明珠一个人用足够了。 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泡温泉,几个丫鬟在旁敲敲打打,还有新鲜的果蔬直接喂到嘴里,恍然觉得,帝王之乐也不过如此了。 何况,她便宜父皇此刻应该焦头烂额中,右相好抓,但是不好判啊。 可是这些关她什么事呢,她只是一个病弱又无辜的公主罢了。 好久没听丫鬟关心她的身体了,马上柔弱的咳嗽几声,果然收获了众美人的嘘寒问暖,心里舒坦极了,这美人要都是秦砚初那样标准的就好了。 哎,想阿初了,阿初虽然油盐不进,但实在美丽。 环肥燕瘦貌美温柔的丫鬟织造了个甜蜜的温柔乡,一天没到头她就开始乐不思蜀,迷迷糊糊的与周公会面。 她做了一个王霸之气尽显的梦,梦里她摆脱了游戏束缚,无聊就回到游戏里称王称霸,还将游戏里的装备带到现实,直接把秦砚初迷得五迷三道,对着她疯狂摇尾巴。 乐着乐着,忽而画面一转,秦砚初突然疯狂摇摆,转眼间就完成了单体复制粘贴,指数增长。 她被如蚂蚁般的秦砚初包围了,胸口挤得透不过来气,头都炸了。 有什么东西卡在她腰上,疯狂被迫蹦迪,脑浆都快和血肉流做一处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当梦不够美好的时候,果断选择结束。 怒气上头,气冲冲睁开了眼睛,结果就被酸臭气和寒风气呼了一脸。 有一句不礼貌的话不知该不该讲,总之她拳头硬了。 周围景色一片陌生,深夜里的荒郊野岭像是过电影一样,飞速倒带,她入眼只有一个疯狂扭动、结实有力、弧度惊人的翘臀。 刚想张嘴,一口冷风灌进去,险些吐出来。 这时候扛着她的惊人翘臀把她摔到一个乌漆嘛黑潮湿阴冷的山洞里。 重重一掂,五脏六腑瞬间移了位,脸上一片扭曲。 “醒了?自己进去。”黑翘臀冷冰冰的下命令。 还没等赵明珠疼过劲儿,那人兴冲冲的朝里面喊:“老大,我把更值钱的带回来了。” 须臾后,里面传来以恶个苍老,又带点病态的声音,“带进来。” 破败的山洞燃了处不太大火种,应当是怕人发现,洞口遮盖的极为紧密,这就导致,洞腔都是青烟。 赵明珠的目光穿透层层浓烟,直直钉在眼前的老者身上,微微眯了眯眼睛,转头一看,她身边还有个昏睡的女子,看起来也是绑票了。 电光石火之间,她脑子里闪现出一段剧情,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她这是升咖了,开始走女主剧情了吗? 突然淡定了,虽然升咖过程恶心了点,但毕竟她的台词变多了呢,小拳拳也要等台词说完再挥。 想到这些,她突然有一种生于咸鱼的闲适感。 作为升咖的女女主角,她有权利耍大牌,对手演员不动,她不动。 站在越发浓郁的烟雾面前,一言不发。 笑话,多说一句话就多吸一口毒,脑子里不停的播放矽肺尘肺脏心烂肺,只要她憋得久,肺就能保证清白。 憋气的同时,脑子还不忘复习这段剧情。 这段剧情不应该出现的这么早,应当是她意图将女主要过来产生的连锁反应。 欲要女主,必先走剧情,这业务她熟,交给她准没错。 女主就像是游戏boss爆出来的奖励,想要奖励必须先通关。原剧情是什么来着? 她都是女主剧情了,肯定要用女主的脑袋思考。 作为被退亲,抢婚,威胁,囚禁,插刀子剧情的奉行者,女主这妥妥拿的是龙傲天的小虐妻剧本啊。 懂了,她面露期待,等待对方先说出台词。 咳嗽不停的老者等了半晌,也不见面前之人有一点反应。 不都说明珠公主性子柔弱,只会哭哭啼啼,一脚踩不死个蚂蚁吗?这是吓傻了? 傻了也好,更符合他计划,刚欲开口,声带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忽然被呛进口浓烟,咳了起来。 咳得哐哐的,比打鼓还响。 赵明珠都为他的肺担忧,肺啊肺,你还红吗? 继续闭气,乖巧等待鼓声停止。作为主演,她要理解龙套的不容易。 等了好一会,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来越严重了,鼻子痒了痒,她憋不住了。 脚底硬硬的,应当是个小石头,咯得脚痛,随便轻轻一踢,洞口掩盖的杂物不知怎么的,簌簌倒台了。 新鲜的冷空气争先恐后的抢占地盘,赵明珠红着鼻子吸了口气。 红肺保卫战,她赢了! 对方的肺好像真出问题了,她友好问候:“看你快不行了,要不我们改日再续?” 赵明珠由衷感觉自己太善解人意了,还特别尊老爱幼,赶紧夸夸自己,这种机会可难得。 却没想到好心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待遇,引得老者咳的更加厉害了。 信手用冷水扑灭了火星,这下好了,湿木头遇水化作更厚的浓烟,十里八乡的蚊虫都敬而远之。 赵明珠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小笔记哗啦啦的写:湿木头不能烧,肺不喜欢。 一旁昏过去的姑娘有醒来的趋势,老者越发焦急,面色格外阴沉,不欲多言,“把她给我打晕!” 黑衣人沉默上前,没好意思解释,他用了能迷死十头野猪的迷药,正常人睡三天都起不来。 赵明珠脸上表情没变,眼尾扫到那个已经醒来却还装晕的姑娘,不说别的,她挺想要她身上的斗篷的,一看就很暖。 黑衣人越来越近,手刀马上就要落到赵明珠后颈了,她气定神闲,转过头,善意满满的问:“你不困吗?” 黑衣人看向她的眼神奇怪,他怎么会困,在训练的时候,他可以不眠不休五天五 更重的鼓声。 赵明珠往旁边挪了挪,人高马大的,睡觉也不找个角落,太没公德心了。 赵明珠端手,腼腆一笑,“这位老伯,我们能好好对戏了吗?” 39 ? 第 39 章 ◎快逃◎ 老者脸色难看, 虽不知她用了什么旁门左道,但也没把一个弱质女流放在眼里,“看来公主还有点小聪明。” 赵明珠谦虚, “过奖过奖, 此间第一。” 老者眯了眯眼,目光在赵明珠的脸上一扫而过,“看来公主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既然不能乖乖听话晕过去,那就只能不存在了。 老者一挥手, 不知哪里又跳出来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冲老者点头。 赵明珠勾唇微笑, “哎呦,真正的主子在场啊, 怎么还藏头遮面的, 莫不是学那南风馆的小馆,等着爷们打赏才肯给瞧上一瞧?” 虽然脸被遮着,以赵明珠对红绿两色的敏感程度上看,黑衣人的脸早就绿了, 明显说到了痒处。 黑衣人显然是标准人狠话不多的主, 也不在乎杀鸡用什么刀, 直接攻了过来。 赵明珠蒙娜丽珠的微笑,捂着心口,“哎呦好怕怕啊, 这里还有个姑娘, 你们不会一起灭口吧。” 就看那边装死的姑娘狠狠一抖。 黑衣人显然也发现另一个人已经醒来, 不过此刻他只想把眼前这个多嘴的人处理掉,再去思考另一个能给他带来什么。 可那赵明珠灵巧无比, 无论真招还是佯攻, 她都能恰到好处的躲过去, 让人不得不怀疑,此人是不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想到这里,黑衣人的杀心更重了,一刀比一刀刁钻。 赵明珠整个山洞跑圈,嘴上半分没闲着,“我这个柔弱又可怜的公主,也不知道惹了哪个想做白日梦的凤凰男。” 又躲过一招,赵明珠笑嘻嘻的,“凤凰男兄弟,加油啊,还有半指你就成功了。” 黑衣人早就被她转的头眼发昏,加上一直在洞里吸浓烟,他感觉喉咙一阵阵的痒意。 眼底怒色越来越重,忽然手腕一翻,几道银光射出。 赵明珠哎呀呀一声,“听不懂凤凰男也别着急啊,我给你解释。”顺手将几枚肉眼不可察的暗器捞在手里,有几个可朝着角落里大美人去的,那张脸我见犹怜,她可舍不得。 语速越来越快,“想变成凤凰又野鸡都不如的男人,就是凤凰男啦,不用谢哈。” “知道凤凰男最喜欢做什么吗?装英雄救凤凰,鸠占鹊巢上位啊。”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被我说中了呢,怎么还生气了呢。” 躺在地上装死的姑娘:“谢邀,第一次感觉装死挺无助的,她快憋不住笑了。” 黑衣人咬紧了牙关,表情狰狞,目眦欲裂,头一次发出声音,“很好,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愤怒。” 赵明珠马上做受惊吓状,“呀,原来你不是哑巴啊,各路仙女可要好好记得凤凰男的声音,可不能被野鸡给同化了。” 冲美人的方向嚷嚷完,她突然站定了身子,不逃了,气息都没乱一下,“我说,凤凰男同志,你的发言太过猥琐,有点恶心到我了。” 黑衣人终于发现,赵明珠可能有功夫在身,而且还不浅。 但人不能不杀,不然后患无穷。 不着痕迹给老者一个眼神,黑衣人晃了个虚招,直接冲角落里的姑娘刺去。 他已经发现了,有几次他都要误伤到这个姑娘,赵明珠都会出手相救,这次他就要趁她病,要她命。一个合适的女子而已,仔细选选,会有更多的。 赵明珠微微扬扬下巴,好奇道:“你难道不怀疑,你为什么非要杀我吗?” 一石惊起滔天浪,黑衣人顿时愣住了,老者也顿住了,对啊,他们绑赵明珠过来,可不是为了杀的,为什么杀呢?什么时候起的杀意?他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二人疑惑之间,并没有发现两个人质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装晕的姑娘一脸崇拜,“您是哪位公主,好厉害哦,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赵明珠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一直在在跑,可累坏她了,“你是傻白甜吗?” 并不懂傻白甜什么意思,下意识这不是好词,那姑娘摇头。 赵明珠深深吸了口气,并不回答,节省体力。 笑话,你当她想跑,不想正面硬刚吗,当然是因为刚不过。 也是夭寿了,看书时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女主遇到危险,男主总能恰到好处的天降,合着仙人跳才是标准答案。 果然男主的智商都是作者白给的,女主的智商是男主不愿意要的,看着眼前小太阳一般的傻白甜女主,赵明珠一阵心塞,能救赎不正常人类的女主都是非常人也,她不应该见色起意,把人拐带出来的。 明明刚刚经历了一场危及性命的绑架,此刻女主的心态比她还好,这不合理。 小太阳之所以叫做小太阳,就在于她能无差别温暖每个人,此刻耀眼的降智金光笼罩了赵明珠,“您是哪位殿下啊,一定不是五公主,您是三公主吗?” 赵明珠面无表情继续奔跑,旁边的小太阳半点不落后,想把她甩掉都没机会,“哦,为什么我不能是五公主。” 自然是五公主平白无故喧她入府伴驾,亲爹仔仔细细查了五公主生平才知道的,不过她到底长了个心眼,不敢随意出口说公主的不是,“听闻五公主身子不太好,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殿下你这矫健的风姿,一看就是身体极为康健的。” “滴——吃瓜系统升级成功,生命不停,吃瓜不止,香瓜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抱歉宿主,让您陷入危险当中,系统这就为您扫描周边情况。” “滴——五公主!!!”电子音都破了,可见多么震惊。 一个急刹车,傻白甜满脸震惊与迷茫,还有种被欺骗的委屈。 赵明珠也没好到哪里去,震惊一点都不比傻白甜女主少,她知道女主有系统,但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和这个系统建立群聊! 趁着一人一统还在怀疑人生当中,赵明珠马上切断信号,她不想加入群聊,只想旁听吃瓜。 傻白甜人都快麻了,这个人是,是,是五公主?! 天啊,她小命休矣,刚刚她说什么了?语气中有嫌弃和不喜吗?为什么她失忆了? “系统,能让五公主忘掉刚刚那一幕吗?”傻白甜悲愤欲绝。 有些人活着,可是她已经想好墓志铭了。 系统毫不留情,电子音透着宿主一路走好的精神状态,“系统还有一个安装包没有升级好,回聊。” 赵明珠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秒钟变换八百次的表情,神秘微笑,有的时候,做一个明白人挺有乐子的。 嗷!漆黑静谧的夜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赵明珠深藏功与名,那啥,深山野林吧,没有火光,还挺招狼喜欢的,祝他们幸福。 此刻傻白甜也不敢甜了,小心肝跟着狠狠的颤了一下,原本精致昳力的小脸满是求放过的求饶。 赵明珠眯眯眼,耳廓动了动,那声音虽微弱,但存在。 他丫的!哔——哔哔—— 此处省略一万字问候男主那只凤凰男八代的每秒咒语。 特么居然还能自主行动,这届狼的水平不行啊。 一瞬间,她脑袋闪过无数个念头,千防万防,没想到掉血的元凶竟然是自己! 丫的,她和男主那个狗东西势不两立! 她一定要让男主知道,什么叫做言情女频男主该有的剧情,女主就是你的天,就是你的地,女主一句博爱无边,你也就是万千雄性小趴菜中的一棵,蚂蚁都能吃了你! 捞起傻白甜女主的手,宛若恶鬼,“陆嫣然,跟我走!” 撒腿就开溜。 这次陆嫣然没有问题,她也不敢有问题。 嘤嘤嘤,公主知道她是陆嫣然,完蛋了。 虽然害怕,但是她也不敢停,毕竟后面那个变态男更可怕。 只不过很快,轮到了赵明珠急刹车,陆嫣然在追尾之前稳住了身形,暗道一句好险。 小心翼翼地问:“公,公主,怎么了?” 赵明珠面无表情,阴森森盯着她问:“回去地路怎么走?” 陆嫣然: 初来乍到,她怎么知道。不过想到赵明珠刚刚凶残地模样,她心中问装死的系统:“路怎么走。” 系统无情:“我是吃瓜系统,不是导航系统,还请宿主自食其力,我们一起吃瓜。” “废物。”赵明珠毫不留情吐槽。 嘤,陆嫣然委屈,可她不敢说,被骂总比丧命好。 孰不知,赵明珠本来问的就是系统,这是她见过最差劲的统了。后面那个人男主光环该死的强,他要是真想追,没有外力帮助,她有可能跑不掉。 女主肯定不会死,那么,她灵机一动,双手掐着陆嫣然的双肩,语气威胁,“发个誓,此生以搞死后面那个男人为己任,坚决不恋爱。” 看她多机智,女主都封心锁爱了,哪里还有什么男主,男人这种生物还不是随便她杀。 陆嫣然呼吸一滞,一双小鹿眼瞪得溜圆。 公主这是在说什么?发疯了吗? 她连一只鸡都抓不到,还杀人?这是有多看得起她。 呜呜呜,世界太复杂,她想回老家。早知道她就应该乖乖在府里等着,任公主府得人把她带走,就不用深更半夜黑受这种恐吓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她试图唤醒赵明珠的理智,“公主,他快追上了,我们应该抓紧逃。” 见她一脸委屈和惊悚,赵明珠好心情的劝了劝她,“清醒点,跑不掉。”能跑掉她就能杀掉了。 陆嫣然泪流满面,她还有很多瓜没有吃,还有遗书没有写,老爹就她一个女儿,可不能死啊。 “在这里!”寂静的夜里突然飘来一道声音。 40 ? 第 40 章 ◎挺能打的◎ 赵明珠:“!!!” 被追上来了?不可能, 她不能这么衰。 眉心一拧,这破书中小世界,崩就崩, 大不了她再回去做NPC! 月亮被藏住的脸, 点点黯淡的星火闪烁,山下密密麻麻火光,就和那加肥加大的蜡烛差不多,熙熙攘攘的特别显眼包。 她刚想问问陆嫣然的系统, 下面是什么人, 系统那边已经开始尖叫了。 “啊啊啊啊,美男!帅哥!绝世美男!啊啊啊啊, 极品, 宿主,快上,我要知道他所有大瓜!” 陆嫣然:“” 所以不是没有导航功能,是没有好看的人, 对吧。 几个关键词可以缩写成一个, 美人。 赵明珠顿时安心了, 除了他们家初初,还有谁能美到惨绝人寰。 形容词好像有点问题,谁管呢, 经历了这么多事, 真是为难她这个病弱柔弱的美人了。 目光如炬地看着陆嫣然, 这满山胡明忽灭的山火中格外骇人。 “公公主” 搜了整晚的山,终于看见他心心念念人的身影, 秦砚初还未瞧个清楚, 一团小小的黑影便跌跌撞撞扑进他怀中。 那女子怕极了, 瘦小的身子不停发抖,一口哭腔:“呜呜呜呜,阿初,我好怕,有人要杀我。” 担忧了整晚的人终于在怀里,秦砚初忘记了礼教束缚,收紧腰间的手,温柔安抚,“我在,公主,不怕了,明珠,不怕了,我来救你了。” 说到最后,他嗓音哽咽。 赵明珠:“” 怎么办,对方戏太好,接不住怎么办。 眼睛干巴巴的,吹了一晚上的风,她可不想哭,脸冻伤了怎么办。 也不抬头,用力往他胸膛里钻,别说,还是挺暖和的,真把她快冻死了。 秦砚初失态也就是一瞬,很快恢复了理智,想检查赵明珠有没有受伤。 赵明珠像是被吓坏了,死活不肯撒手。心头一痛,千娇万宠的公主,何时经过这样可怕的事。 双臂略微用力,直接把人抱起来,用披风挡住,藏在怀里。 赵明珠:天怎么更黑了,算了,还挺暖和的。 秦砚初还想把她的头露出来,没想到披风锁门了,禁止入内。 悬了整晚的心慢慢放下,眼里闪烁着毁灭的风暴,将目光投向另一个女子,“是何人?发生了什么?在何处?” 陆嫣然更想哭了,为何公主身边的一个比一个疯,抿唇,委屈,不想说,可又不能不说,脏兮兮的帕子都卷成麻花了,她呐呐道:“就有个傻有个男人为财,绑架了我们。” 绑架?心中一凛。敢在别院劫走公主,定然是有所预谋,他逐渐阴谋论,“是什么人救了你们?” 秦砚初不敢放过半丝蛛丝马迹,两个柔弱的姑娘家,能从武功高强的绑匪手中逃出,怎么看怎么诡异,他有理由怀疑,这个救走她们的人有企图。 有企图也没关系,只要合理,他愿意满足,毕竟那个人真的救了公主的命。 他目光重新凝聚在陆嫣然身上,等她回答。 陆嫣然严阵以待,豪言壮语,“是我!我我还挺能跑不,挺能打的!” 嘤嘤嘤,苍天大老爷,她说谎了,请原谅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被人威胁的。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离谱啊,因为跑得快,把绑匪跑怀疑人生了,还能把人质救出来,这能信吗?她都不信,可是她亲身经历了,这一定是噩梦。 秦砚初眉头一拧,看着眼前战战兢兢,双腿都快软下去的人,声音淡淡:“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姓名,来日定当回报。” 陆小可怜嫣然怯懦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小女姓陆,闺名嫣然。” 嘤嘤嘤,什么女子不能随意透露姓名,阿爹啊,她瞒不住啊,见到这个男人她腿软。 好看有什么用,系统用吃奶的劲儿也没扫描出来他身上的瓜,一看就是心机深沉的主,没看系统都不敢说话了吗。 陆嫣然?秦砚初眼底闪过疑惑,“平阳侯府未过门的世子妃?” 托赵明珠的福,平阳侯府上上下下被他查个明白,上下三代祖宗都能背出来,这个备受赵明珠关注的世子妃,他自然也查了。 “陆姑娘好武艺。”他不咸不淡。 陆嫣然不懂武功,绝无差错。她也不敢在赵明珠面前骗人,至于真相,那只能问怀里这个手脚又开始不老实的人了。 赵明珠心安理得藏在温暖的小火炉里听热闹。 没想到板上钉钉的新伙伴不太会打配合战,编故事都不圆润。 她眨眨眼,决定露出头帮自己的小伙伴一把,“阿初,别看嫣然胆子小,但她一个挡十个不成问题,超厉害!” “是吗?”秦砚初挑眉,终于露出了一丝温度。 “嗯嗯!”怕他不相信,她又把故事重新说了一遍,“绑匪知道我是公主呢,想拿我换玉玺,我肯定不从啊,可怜我这柔弱无助的弱女子,眼见就要被他们欺负了,这时,嫣然从天而降,两脚就把恶人踢飞了。” “就是那人太不要脸,说些黄段子,嫣然脸红,我们就跑了。” 合情合理,真情实感,赵明珠满意的为自己故事点赞。 秦砚初嘴角一抽,险些没忍住笑出来,越编越离谱,算了,她平安就好,至于那个人是谁,他早晚要亲手抓住。 另一边,稳赢的凤凰男被狼追得狼狈。 明明五个男人,轻而易举就能制服两个弱女子,偏偏莫名其妙睡着一个,遇到鬼打墙两个,只剩他和老人家。 老人家行动不便,全仰仗他。 这也没关系,他自诩功夫不错,自然不会把毫无功夫的两个女子放在眼里,可就一个愣神,人跑了,狼来了! 邪门到家了。 好不容易摆脱只追他的狼,没想到公主府的人追上来了,这反应未免也太快,他只能含恨放过这次机会,幸好没人看见他的脸,他要好好谋划谋划,争取换个方式搞定陆嫣然。至于赵明珠,那个女人,他必杀! ** 赵明珠一回府,腊梅等丫鬟直接扑了上来,”呜呜呜,幸好公主没事,奴婢们有罪啊\" 都怪她们贪睡,公主被人虏了都不知道。那些侍卫也是,竟然随随便便就被调虎离山计调走了,亏他们还自称温国公府的精兵良将。 这事还真不能怪侍卫,赵明珠也明白,有些剧情就是降智的,比如说她做NPC的时候,明明知道那些人在骗她,但她只能照着剧情满足他们各种奇葩要求,想想就好气。 她拍了拍腊梅的肩膀,“别哭了,府里该准备起来了。” 准备?准备什么?腊梅一头雾水。 赵明珠笑得奸诈,“自然是本宫病了。” “什么?公主受伤了?全怪奴婢,净想着哭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赵明珠拉住腊梅,语气诱惑,“我没受伤,但是我病了,需要别人探病才能好的那种,明白吗?” 腊梅似懂非懂,深觉了解赵明珠一二的陆嫣然幽幽开口,“近年不收礼,受礼只收探病礼。” 赵明珠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没错,她也是刚刚受到启发,公主生病可以受礼啊,前十几年白活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么好的发家致富门路,还是那个系统说八卦的时候她听来的。 不愧是她看上的小伙伴,就是潜力大,可塑性强。 眼见着公主打着哈欠睡下了,腊梅呆立原地,又看了看一脸憔悴的陆嫣然,为什么她觉得陆姑娘才是被绑架后的正确姿势呢。 赵明珠一觉醒来都是第二天下午了,迎接她的是满满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不像是府里厨子出品,御厨手艺虽好,但创新性不强。 确实不是,这一大桌子都是秦砚初送来的,见赵明珠还在休息,留了一句有空再来,就匆匆跑去抓人了。 至于桌上几道特色菜品,全部出自陆嫣然手。 被绑架固然受惊,可是赵明珠给她的压力是持续的,不知道公主会不会和她计较,但是她还是想讨好一下,呜呜呜,她真不是有心的。 自家吃瓜系统听不到赵明珠和秦砚初的心声,可是能听到所有丫鬟小厮的啊,她有意引导,马上知道了赵明珠的全部喜好。 第一爱美色,比如秦砚初,也就是昨晚那个凶巴巴,一脸淡然但总感觉要杀人的男人。第二就是爱美食了。 美色吧,在没看到秦砚初之前,她感觉自己还不错,看到以后,她只想说打扰了,她五体投地。幸好她厨艺还不错,加上系统友情贡献的食谱,做出来的东西她自己都震惊。 满脸期待的等赵明珠用膳,陆嫣然觉得自己这条小命全在饭里了,只要绑住公主的胃,还愁得不到公主的心! 腊梅也一脸心疼,她知道公主只是在故作坚强,毕竟公主无人可依,好不容易看上个秦公子,还有点白眼狼,这个时候也不来安慰公主。别让她知道是谁绑走了公主,不然,哼哼,她要带着公主府所有人拿小刀把他片了。 赵明珠美滋滋享受着美食,欣赏着腊梅一会母爱泛滥,一会阴暗可怕的变脸,还沐浴在陆嫣然和系统求神拜佛的卑微心声中,顿觉阳光明媚,饭都能多吃两碗呢。 腊梅虽然心里想着秦砚初的不是,可该说的不敢瞒着,趴在她耳边低语。 赵明珠讶异回首,“真的?” 腊梅重重点头,“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她也很惊讶。 40-50 41 ? 第 41 章 ◎我的美人呢◎ 腊梅也很震惊, 她还从未见过秦公子如此失态呢。昨晚秦公子来别院,发现所有人都昏睡了,直接一盆盆凉水泼上来把人淋醒, 虽然那水挺凉的, 可这些哪有公主失踪了重要。 都不用等她开口求,知晓事情原委后,他身上那浓稠的杀气快把黑夜染红了。 之后更是一刻不停,直接把右相一党从头到尾撸了一遍, 李贵妃和二皇子他都没放过, 你还别说,她听到这些消息都快吓死了, 生怕公主还没找到, 秦公子就被抓进大牢了。 以前她总感觉秦公子像白眼狼,公主总捂不热那颗心,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秦公子好啊,有的人可能就是天生面上冷, 心里火热呢, 这还没过夜呢, 就把公主找到了,实在太厉害了。 赵明珠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莹白的小手把桌子拍得直响, “果然伙伴情胜于爱情啊, 是我定位错了, 他就是我此生千金不换的革命伙伴!” 她斩钉截铁,没错, 就是这样的。君不见她想睡他的时候, 他避之不及, 别说救了,不给她一刀已经算忠臣了。 这关系一变,待遇马上不一样了,人也体贴了,书上说的没错,伴侣如衣服,伙伴如兄弟!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腊梅生无可恋,她就是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秦公子才是爱慕之情? 想到公主看秦公子背影时那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眼神,她觉得吧,公主看人家也不单纯。 赵明珠对此振振有词,“我想睡他和我们做兄弟完全不冲突啊。” “人家说了,情到深处自然睡,兄弟在一起睡睡怎么了。” “至于睡前小游戏,那又怎么样,大不了一包药灌进去,我自己动不就好了!” 秦砚初已经走到门口了,不免为里面的精神发言娇躯一震,有种被生扒的燥热,头也不回的跑了。 公主看来挺好的,怎么脱困的不重要,公主没事就好,再说不是还有一个当事人吗,审,必须严审。 赵明珠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豪迈发言,和小伙伴贴贴的进度一下折损了一半。并且小伙伴起了防备心理,短时间内怕是贴不到了。 接下来,她一连等了一个月,也不见小伙伴和她交流感情。 本来还感动于伙伴情谊更稳固的赵明珠。 很好,棒极了。 她怎么没发现,伙伴拿的是断情绝爱剧本。 没关系,断情绝爱也有人设应对啊,坚韧不拔的小太阳啊,多适合,娇妻文一堆这样的人设,她素材库超级丰富。 说起来,原书女主也是这个人设呢,嗯?吃瓜不,陆嫣然呢? 了解事情原委后,赵明珠眉头一挑,好家伙,感情她刚想到新人设,秦砚初已经把现成的带走了,自己关在府里玩救赎剧本了? 腊梅试图解释:“秦公子想尽快找到绑架公主的人。” 赵明珠面无表情,“哦,不还是有我吗,我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问我?” 腊梅也替秦公子冤枉,秦公子问了不止一次,你说了吗?最后还画了一张十分抽象的肖像图,信誓旦旦说那就是凶手。 起初她以为凶手没长成人样,坚决不相信是她们公主学艺不精。 结果呢,陆姑娘亲口承认了,那些黑面人脸是被黑布包着的,别说脸了,眼睛都看不真切。 破案了,一定是公主受惊过度,把凶神恶煞的鬼想象成凶手了,腊梅一阵心疼。 因并未受封官职,秦砚初身着一身常服,已经连着在书房忙了好多天,异常疲惫的眼睛很是酸疼,用力闭合几次,继续伏案疾书。 青石很是担忧,近来公子瘦了一大圈,前些日子养出的肉都不见了,还不知道公主见了会怎么心疼。 说到这个,他心里很是疑惑。 英雄救美之后的剧情,不应该是美人心怀感激,或者英雄戏份倍增吗,为什么到公主和公子这里,就变成老死不相往来了。 翻阅完刚送来的书信,秦砚初冷峻的神色略有缓和,这些可是明珠心心念念的钱袋子,可不能因为右相府临死反扑出了岔子,她还不得拿刀跑去牢里把人都拆了。 想到这里他会心一笑,虽不知她是怎么把人做成人皮鼓的,但总归不是她自己动的手,一定是保护在她身边的人出手了,看着手法,大抵就是皇上一直在找的那支暗卫营了。 想到这里,他抿抿唇,不知道为何,他始终没有向皇上禀告发现暗卫营踪迹的事。 她身上诡异的事太多,比如说她闭口不提是谁把她们救出来的这件事。 那晚追踪,他们只抓住一个老者,老者显然是个硬骨头,用尽了所有手段,只肯说出他们的头目就是个街头小混混,问道是谁救了赵明珠时,那人语气更加癫狂了。 说什么赵明珠会妖法,她一吹,人就晕倒了,一挥手,他们就鬼打墙了,他们想动手,结果被狼包围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与其相信这些,还不如相信是他们酒囊饭袋,看不住两个姑娘,让两个姑娘跑了。 那名老者:你说的都对,可我说得也对啊! 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这件事放一放,将目光放在谁和公主府有仇的事上。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何公主能短短半年内得罪这么多人,作死程度让他甘拜下风。 先不说户部尚书被她折腾的险些底裤都保不住,那毕竟也算罪有应得。 可是,他的老父亲,极有可能也是苦主。 有人数次看见左相当街和明珠公主吹胡子瞪眼,然后被明珠公主像是赶苍蝇一样赶走了。 第二日,左相还一脸悲愤的把自己不太富足的俸禄巴巴送进了公主府,转头又是一脸吹胡子瞪眼。 同样待遇的还有御史大夫、工部尚书 大皇子这个妹控也被明珠坑的极惨,最得力的幕僚沈梁被策反了,小金库被公主带走了一半,据说家里几个功夫不错的好手也被抢走了,朝堂上已经很久都听不到大皇子的声音,哪怕二皇子母族倒台了,也不见他落井下石。 当然不是大皇子不想,是他没人可用了。 二皇子就更不用说了,明哲保身尚且为难,离疯只差寸步之遥。 好家伙,上京城能数上名号的,全有愁,不是被抢过就是被间接打击伤害过。 咋就这么能呢,这要是个皇子,皇上也不用忧愁储君人选了,就这拉仇恨的能力,再加上让人欲哭无泪的神操作,正常人整的难有竞争力。 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女帝的可能了,好像并无历史先例,情况特殊,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两个成年的皇子真的一言难尽。 赵明珠只是不按常理出牌,至少她心是好的,还会伸张正义。 他姑且把田梅的事算成伸张正义。 这么一算,女帝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说什么让其他皇子登基,让公主摄政,这他想都不想。狡兔死,走狗烹,聪明人都知道帝王卧榻岂容他人酣睡。 主少国疑,主多国必内乱,这风险大周担不起,就是不知道朝堂那几个老顽固怎么想。至于公主,她手里捏着暗卫营,能这么久隐忍不发,想来必然有打算吧。 至于皇上看好的四皇子,抱歉,秦砚初不是很看好。 四皇子人很好,好的离谱了。村东头的母猪说用四皇子的血能救下它一窝小猪仔,四皇子都会毫不怀疑。 这也就是人不在上京城,不然四皇子可能因为所谓的兄弟情,跑养心殿长跪不起,为右相求情了。 没错,四皇子绝不是做戏,就是喜欢当圣人,别人拦不住。 揉揉额心,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皇上华发早生,生下这么多性情迥异但没用的儿子,确实心塞。 幸好赵明珠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小伙伴如此相信她,并且已经把她想象成一个运筹帷幄,忍辱负重,想做史上第一女帝的人物了。 不然她肯定给予高度表扬,女不女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伙伴的清奇脑回路和她相配啊。 不过她此刻只能感受到小伙伴断情绝爱的剧情越来越深入了,看那烦躁的眉心,看那憔悴又不损英俊的侧脸,就差一个小太阳来暖心了。 想到自己的准备人人设被他自给自足的抢走了,赵明珠徒手撕剧本。 男人,就应该乖巧点,没给你的时候就委屈着,给了就满心欢喜的接着,不给的时候,绝不能抢。 想要小太阳温暖你是吧,呵呵,气息秒变,嘴角拧着笑,邪恶又危险,“我的美人呢?” 冷不防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秦砚初抱抱肩膀,是房里的炭少了吗,为何刺骨冰冷。 见到赵明珠来了,他面色不太好,好吧,本来熬了几天几夜的人也不太好,现在全凭一口仙气支撑。 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话,眼见赵明珠越来越不耐烦,他声音呐呐,“养几天就好了。” 他知道赵明珠私下里叫他美人,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看她这愤怒的模样,应该是不满他脸色憔悴,只好推脱养几天,心里盘算今天是不是要多睡一会。 你还想多养两天,多大的脸,要不是看在血条的份上,她定然 抛弃脑中危险的想法,她冷哼一声,“本宫自己会养,你把人弄哪去了?” 美人不是在说他!秦砚初脸色涨红,滞涩的脑子不断地转,还有谁是美人?难道他听说了,是梅儿?田梅? 闷声闷气道:“田梅近来忙于生意,我也不知道。” 见人还在装傻,一门心思要她地小太阳牌瓜田,赵明珠声音提高八度,“你在装疯卖傻?陆嫣然呢?” 42 ? 第 42 章 ◎呦呵!大瓜,香!◎ 饱受摧残的陆嫣然像是个小鹌鹑一样, 见到赵明珠和见到亲人没什么区别了,眼睛一酸,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好可怕, 她再也不看脸了, 脸是世界上最肤浅的东西! 说好了带询问清楚后送她回家,可是,这个清楚就是秦砚初自己定义的,而且, 他问了吗!问了吗!除了第一天匆匆见了一面, 她再也没见过秦砚初,还安排几个平阳侯府的人伺候她, 呜呜呜, 当她是傻的吗,那些人明显是暗卫或者死士,看那硬邦邦的脸,魂都吓飞了。 系统也是个胆小的, 试图贴贴一个人吃瓜后, 发现全是血腥大瓜, 吓得系统自闭了,坚决不出来。 如今见到她更熟悉的赵明珠,可不是要激动吗。 明显比赵明珠大一号的人直接蜷缩藏在她身后,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 她连一片衣角也不想见秦砚初这个魔鬼, 呜呜呜,每天用凶神恶煞的死士审她, 她真的怕了。 自己的一脚藏不住, 陆嫣然选择闭上自己的眼睛欺骗自己, 看不到看不到。 赵明珠:“” 很好,更生气了,她的小太阳牌瓜呢?怎么变成颤抖鸡崽子了。 可是,在自己的小命和小太阳瓜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小命,但也不想让小命恃宠而骄,“你再打她主意也不行,她是我的,你去找别的女人。” 赵明珠还是很民主的,既然小伙伴只想和她发展兄弟情,她也不是不能让他寻找新的爱情,不过在那之前,最好先把她头顶的生命值刷满了,不然,来一个,她剁了一双。 阴恻恻看着秦砚初的双手,这双手她预定了,等着生命警报解除的。 “我没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同样的急切,男音愤怒,女音惊恐。 赵明珠眼眸眯了眯,侧头转向陆嫣然,难道说小太阳女主在没见到男主之前,对反派动了心? 不是没这种可能,她就瞧着秦砚初长得比男主那个狗逼顺眼。 后槽牙磨了磨,小太阳牌傻白甜瓜虽然香,但是不吃也行 不同于秦砚初的矜持自傲,处在生死边缘线的陆嫣然爆发了极强的生命力,充分表达了什么叫做小太阳女主的振聋发聩。 “秦公子,不,这个像阎王的男人,我一眼都不想看,公主你相信我,公主你看看这里,就是座能看见天的监牢,呜呜呜,公主我还帮你大杀四方呢,能不能看我还算乖巧有功的份上放我会回家啊。” 陆嫣然整个人都苦了,在心底里呼唤系统,赶紧帮她想办法。 系统,系统也没好办法,它就是一个吃瓜系统,院子里两个主子的瓜它都识别不出来。 而且,它不敢冒出头,这里的其他人瓜太血腥,它还没成年,承受不起。 听到陆嫣然这么努力的求救,赵明珠的怒气消了消,是她误会了?错是不可能错的,错了也没错,赵明珠很光棍的想。 “哦,那你跟我回公主府吧。”赵明珠轻飘飘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嗝,陆嫣然打了一个哭嗝,在手指缝用余光偷看赵明珠的表情,咦,好像不生气了,她拿帕子压了压眼角,一双小鹿眼又水灵又可怜,给赵明珠会心一击。 赵明珠摸了摸心口,天啊,不愧是女主,好好看,美人能有什么错呢,都是大猪蹄子的错。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秦砚初,却发现他低着头,嘴角下垂,虽然没有狗狗眼,但那模样明显是委屈狠了。 啊,赵明珠继续捧心,露出星星眼,这是什么美色暴击福利,她真的太英明了。 说什么误会,说什么她毫无道理责怪人,明明是她敦促他们美色更上一层楼。 她想都没想,一手摸向陆嫣然的小鹿眼,一手抓向秦砚初的手。 咳咳,不是她厚此薄彼,不摸脸,是她还把不够,暂时没办法雨露均沾。 为了平衡,她顺手按了按秦砚初的腹肌,嗯,还是很有料,真不错。 两个还在剧情中委屈的人同时愣了一下。 这大概是他们人生中无数次无语中的一次,也是第一次。 为什么说第一次是无数次呢,因为他们同时觉醒了预言家技能,预料到此番场景会在未来时刻复制。 陆嫣然的委屈差点演不下去,扫了一眼同样目瞪看口呆的秦砚初,她心底哼了一声,敢和她比撒娇?她就没输过! 这般想着,被抚摸的小鹿眼越发明亮,全神贯注的看着赵明珠,睫毛颤了颤,在她手心打了一个圈。 果不其然,赵明珠马上被这番动作吸引了目光,那只手自然而然地收了回来,眼里地星星biubiu向陆嫣然发射。 秦砚初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看着陆嫣然时不时送来地挑衅目光,表情不算友善。 感觉自己误入什么奇怪频道地腊梅:啊啊啊啊,为什么又甜又奇怪。 恍恍惚惚,眼睁睁看着自家公主在正宫娘娘面前带走了新欢,那黏糊糊地样子都没眼看。 感受秦砚初越来越低地气压,腊梅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补偿,张了张嘴,安慰道:“秦公子要大度些,公主还是很看重你的。” 糟糕,怎么她说完身边更冷了,看来是倒春寒来了,走了走了,她要回府给公主添一件衣服。 不能挖掘秘密吃瓜的系统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在陆嫣然心底爆发惊人的憨笑。 正在努力撒娇争宠苟命的陆嫣然脚下一个趔趄,好险没一头跌下去。 站稳身形,就看公主幽怨的看着她,语调意味不明,“不要太过分。” 公主在敲打她!公主看出来她故意使坏了!公主这是给她面子! 一连串的情形认知在陆嫣然脑中炸开,她刚刚一定是表情管理没做好。 风马牛不急的两人一统,没有发现刚爆发出那声笑声后,秦砚初眼底的震颤。 青石看着自己公子一会震惊一会低落的神情,有些摸不准他心底想些什么,主动问:“公子不关心关心公主吗?” 公主出事这段时间,他眼睁睁看着公子不计代价找人,又不计代价帮公主扫平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这样的急迫是以前不存在的。 甚至公子可能动心了的青石马上给自己送上助攻剧本。 秦砚初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两个人,语气不确定,“你说,我和那陆姑娘,谁更好看些?”!公子疯了?! ** 陆嫣然又回到了公主府,并告知不能回家。 她警惕的同时又很不解,怕她泄露秘密就给她一刀啊,不带这么长期吓唬人的。 呜呜呜,父亲,女儿想你,快救救她。 赵明珠倒是很满意,不愧是小太阳女主,马上就恢复元气了,这浑然天成的傻白甜实在太好懂,她都不忍心骗了。 于是,她实话实说:“你是忙着回去嫁人吗?平阳侯世子马上就要开演冷酷将军小村姑剧本了,你确定要嫁给这样的叉烧?” 喵喵?什么?陆嫣然一脸茫然,这是吃瓜吃到自己家身上了? 系统也竖起了耳朵。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小剧场贡献了一堆,小表情丰富极了。 赵明珠心满意足的欣赏她脑里的精彩片段,别说,还挺会演的,可惜女主是纯正的古代人,不然小剧场素材可能更丰富了。 关乎终生大事,陆嫣然没想过堂堂公主会欺骗她,一时间愤怒极了,“不是说家风很好吗?那个渣男在哪里,我要退婚!” 赵明珠满意点头,幸好她第一目标没钉在小村姑身上,不然她还要安排小村姑提前上场,多麻烦。 安抚了要抓渣男的陆嫣然,倒不是赵明珠不帮忙,而是平阳侯世子正在偶遇村姑的路上,贸然打搅人家天赐良缘就不对了。 搬出早就准备好的瓜果和小板凳,安抚的摸了摸陆嫣然气鼓鼓的小脸,“等他回来我帮你退婚,先坐下,我们聊聊。” 陆嫣然:怕怕的,为什么公主突然和蔼可亲? 她一瞬间萎了,“您要聊什么?” 赵明珠眨了眨眼,“就说点有意思的,我平时在府里挺无聊的,想听点故事解解闷。” 解闷?陆嫣然眼珠一转,那不就是吃瓜吗,论吃瓜,她是专业的,毕竟她有一个统做素材呢。 立马拍胸脯保证,“公主放心,我的瓜,保真,保甜!” 终于忙过这口气的秦砚初,进了公主府大门就看见两个毛茸茸的头越凑越近,眼见着就要贴在一起了。 那亲热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突然心底有点酸,眉头紧皱。 赵明珠拉着陆嫣然的手,一双美眸极为耀眼,眼巴巴的问:“还有呢还有呢,他儿子到底是谁的?” 陆嫣然嘿嘿了一声,“哪里是儿子哦,那可是他叔叔,亲的!” 呦呵!大瓜,香! 赵明珠眼底都冒光了,果然小太阳牌瓜最香了,她继续问:“我认识的人有吗?” 陆嫣然遗憾摇头,“我得看到人才知道。”系统要扫描后才能解码。 赵明珠眼前一亮,不就是见人嘛,简单,马上说:“明天就带你参加宴会,来来来,咱们规划一下,看谁家的瓜保熟。” 陆嫣然总感觉不太对,为什么公主就没有疑惑她说得是否真实,还这么配合? 赵明珠及时掐断她单方面切入的系统群聊,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真好,还能享受视听盛宴。 看来她要多多努力,有了系统这个脑内播放器,加上陆嫣然的声情并茂讲述,和她身临其境差不多了。 忽然感觉身后毛毛的,她转身,诧异道:“阿初怎么来了?” 43 ? 第 43 章 ◎雪中杀熟人◎ 秦砚初不明白, 自己不过离开短短一月有余,怎么就变成了公主府融不进去的人。他的满身疲惫和殚精竭虑,似乎在赵明珠这里都不值一提。 处理那些根深蒂固的人并不容易, 哪怕证据确凿, 也难以直接杀了右相。 右相好杀,可右相身后代表的势力不能忽视。不能杀,那只能网开一面,如何王凯一面也是学问。 朝中官员并非无人可用, 可是除了他, 别人都不适合处理这件事,虽然他也 为了让他便宜行事, 皇上曾无数次开口, 授予他正经官职,可他脑子里总闪回父亲说得话。 “大周驸马,无一在朝任职。” 和后宫不得干政一样,想拥有一些东西, 就要放弃一些东西。 再者, 他也有其他思考。 索幸皇上信任他, 官职倒也没那么重要。 知晓公主受惊,上次不欢而散已是愧疚之际,奈何他不好空口许诺, 只得做出成绩, 再向公主赔罪。 右相一家的审判也就在这几日了, 他刚得了点有趣的东西,想为公主献上。 来的路上, 秦砚初一直在想, 公主会不会生他的气, 会不会无聊,见到他之后,会骂他一顿,还是绑起来 唯独他没想到一个结果,公主可能完全没有想起他! 见他来了,只能冷漠的看他头顶一眼,便毫不留情的转过头了。 一时间,秦砚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总之堵的厉害。 想到公主还是孩子个性,他缓了缓,沉声道:“右相府的官司已经审的差不多了,公主可有兴趣听听?” 他知道公主喜欢这些轶闻趣事,故而不会拒绝她。 不过,秦砚初万万没想到,那些对于赵明珠来说都是老黄历了,她知道的不少,还挺早。 兴致缺缺,一本正经,“不用了,我不感兴趣。” 秦砚初很是讶异,怎么感觉公主没有说谎,怎么会? 赵明珠一脸你怎么还不走,耽误我好事的模样,秦砚初看过后,只感觉心里那点堵又升高了一层。 薄唇拉成一条直线,音色渐凉,他继续抛消息,“平阳侯世子不日归京。” 嗯?这件事赵明珠倒是没听说,不免看向准世子妃。 陆嫣然早就对平阳侯世子和小村姑的感天动地深信不疑,初时她还会气恼平阳侯府背信弃义,也会忧虑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 可这几日她不这么想了,公主说了,只要她能不停讲故事,给公主街门,公主府可以养她一辈子,不用嫁人,不用付钱那种!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答应啊。 嫁人有什么好的,有了吃瓜系统,她看到听到的后宅官司还少吗。 陆嫣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家里应允婚事,也是因平阳侯府看重女子,家风不错,要是这个优点都不在了,她真不知道还能嫁给谁。 索性不嫁了,公主府多好啊,还有一起吃瓜的小姐妹,知晓公主爱看人热闹的本性,陆嫣然很是大方,“这个人随公主处置,权当我给公主解闷啦。” 这话听在不知情人的耳中,分明就是陆嫣然为了讨公主欢心,连未婚夫都可以送给公主。 联想公主日前对秦砚初见色起意抓回来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明显热情退却,是时候该迎新人入府了。 公主府的人不由得看向秦砚初,目光颇为同情。 赵明珠也跟风,同情的看向秦砚初。 她的同情是真心的,平阳侯世子是原书男二,他回来,证明原书剧情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剧情开始前她没办法杀男主,开始后更没办法杀了。 同理,秦砚初这么根正苗红的一个大好青年,就因为和男主利益冲突就被定义成反派,最后死得不明不白,也挺憋屈的,不同情他同情谁。 被众多同情目光洗礼,秦砚初整个人都不好了,面皮绷得更紧,心底堵的那道墙快冲破喉咙了。 赵明珠的眼神清白,别说情谊,连喜悦都不见半分。 秦砚初嘴里发苦,不知如何纾解,骄傲不允许他继续示好,他知道最能保全脸面的就是转身离开,再也不要回头,可是脚底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上不去,下不来。 心中千般思绪纠缠,半点不见平日里抽丝剥茧的理智,全然被她为何变脸如此之快围绕。 不是说好了,他回府后,他们相处依然如旧吗,他也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婚事? 此刻的秦砚初已经被赵明珠出尔反尔所淹没了,满心都是疑问,还羞于问出口。 太像看渣女的眼神了,赵明珠想忽视都难,她知道自己神经偶尔会搭错车,不过这些问题不大,她都可以用智慧巧妙应对。 这次也不例外,她坚信朗朗公子不会拿这种被抛弃的小可怜眼神看她,只能是她内心戏太丰富了。 她决定收敛一下,不能想太多,要坚定和秦砚初的伙伴关系,吃肉什么的要等等。 非常正直坚定的给予小伙伴安全感,“阿初放心,你想做什么大可放手去做,你自由了。” 灵魂一击,完美安全感,赵明珠为自己点赞。 没看小伙伴的脸色都变了,越来越白了,难道有人开心就会变白?果然是她小伙伴,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旁观者心思澄明,一片祥和。陆嫣然心里笑得奸诈,哼哼,他也有今天,威胁她,在她眼前播放血腥恐怖故事的威风呢,果然在公主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向秦砚初抛了一个你也有今天的眼神,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现在她有公主做她的小姐妹,有能耐你抓我啊。 秦砚初全然无视赵明珠身边那个挤眉弄眼的人,黑眸紧锁着赵明珠不放,想从她满脸的笑容中找到那么一丝气恼或者是赌气。 没有,完全没有,就像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喉咙越来越紧,胀得发酸,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情绪,就像是有什么在他心里挠,却怎么也搔不到痒处。 良久,久到赵明珠都以为他神游天外了,他才暗哑着嗓音问:“公主,明珠,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或者做的?” 心里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再把他,绑起来。 可惜,赵明珠没能同步他的心声,也没能感受到邀请的信号,依旧没心没肺的回答:“啊,没事啊,你忙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生命条非常稳固,也不用她操心,赵明珠乐得撒手。 期待的看向陆嫣然,她现在有更美味的乐子了,难睡的小妖精可以放一放。 秦砚初拖着脚步缓慢离开,每一步都像万钧之重。 身后是赵明珠喜出望外的声音,她抓着陆嫣然的衣袖摇晃,“真的吗?后来呢?” 她平时里都是懒洋洋的,就算是寻到什么有趣的物件,最多也就玩笑几句,还从未这样兴奋的撒过娇。 这还是秦砚初第一次听见她如此激动又兴奋的声音。 忍不住回眸,具体的面部表情已经看不清了,可他能感受到那双淡漠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像极了耀眼的日光倾洒在大地。 秦砚初久久不能回神,眼眸深处的苦涩再也压抑不住。 或许,他没想过另一种答案,赵明珠接近他,万一仅仅是为了扳倒右相府呢? 现在目标实现了,他这个工具人也就不重要了。 不然该怎么解释,大半年的朝夕相处,还抵不上短短一个月的初识之人。 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在这突如其来的漫天大雪中不知如何自处。 没一会,他的头发上,身上,心里,全都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霜白,眼前一片寂寥,就剩下隔着门扉传来的欢歌,还有在他眼前久久不消散的那一点红。 腊梅有些看不下去,主动凑到赵明珠耳畔,“公主,秦公子还在门外呢,身上全是雪。” 赵明珠毫不在意挥挥手,“不要打扰他,天才都是不一样的,或许人家想的是,雪中杀熟人,千里不留行呢。” 被赵明珠阴森的形容一激,陆嫣然那蠢蠢欲动的同情心马上被掐灭了,公主说得对,心疼男人倒霉八辈子,何况还是小姐妹的男人。 ** 本以为回府会失眠,可秦砚初回府就开始昏睡,人直接病倒了,偏生还不想让人知道,喝了几壶热茶一头倒在了床上。 青石这个心大的,权当秦砚初在休息,自己在偏房睡得喷香。 头疼欲裂,秦砚初知道自己在发烧,可他不想看大夫,不想吃药,也不想痊愈,甚至在想,如果他病了,公主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关心他,照顾他。 自嘲一笑,果真的烧傻了,公主都不肯正正眼看他,又怎么会在乎他是不是生病了呢。 或许此刻,她正在和新认识的小姐妹不亦乐乎,或许此刻,她正在思考怎么把平阳侯世子骗进府里,任她玩弄。 他仔细思量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种种,试图将她所有匪夷所思的行为穿一道线,从中找到根源。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耳畔的尖叫和大脑的撕裂让他意识罢工,整个人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觉怀里有个小动物在窜来窜去,掠夺他身上的体温。 熟悉的馨香传来,他还有心自苦,也不知是哪里的野猫爬进来了,可笑他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还把不知名的猫儿想象成公主,他真的疯了。 猫儿的动作越来越大,软呼呼的爪子在他胸膛挠痒,还试图将什么苦东西往他嘴里塞。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随便吃,但意识却不由自主的想做吞咽动作。 可惜,昏迷中的人不是理智主导,也不是意志主导,整个油盐不进。 一个语气不太好的声音不容拒绝的命令道:“张嘴,吃了。” 44 ? 第 44 章 ◎不要进来◎ 赵明珠心里怄火极了, 睡得好好的,突然头皮一阵发麻,异于常人的危险感知让她火速睁开朦胧的眼, 拿起小镜子一看。 好家伙, 半管血没了,直接进入赤色危机。 不用动脑子想,闭着眼睛她都能猜出来是谁掉血了。 这大半夜的,秦砚初不睡觉在干什么, 放血自嗨吗? 怨气冲天, 拎着墙头抠下来的板砖就摸到了左相府里,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秦砚初的卧房。 她都想好了, 不管为什么掉血, 先给一板砖出出气再说。 没想到人在床上好好的睡着,就是有点熟大发了,烫死个人。 面无表情的将板砖捏成两段,这天灾人祸生病的, 倒让她不好追究。 这么大的人, 生病了也不知道叫大夫, 她这个半夜爬墙拍板砖的,也不好声张,万一被人误会是采花贼就不好了, 她不是嫌弃采花贼的名声, 就是单纯不喜欢病怏怏的花。 此刻她眼神复杂, 管还是不管,这是一个问题, 要是不管, 万一明天早晨人烧傻了, 她会不会也跟着变傻。 不敢赌命运的搞笑态度。 她决定善心发一发,将怀里准备的续命药丸一股脑的塞到他嘴里。 至于这药对不对症,这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都说有病吃药,他生病,她喂药,没毛病。 人都快烧没了,还拒绝吃药,果然有点大病。捏住他的下颌骨,药丸塞了满嘴,强迫他往下咽。 秦砚初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看看是哪派人马出昏招,想趁着他生病闷死他。 模模糊糊看见了赵明珠那张气鼓鼓的脸,见他左手捂着他的嘴,右手捏着一把不知是何用途的药。 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嘴里苦的吓人,喉咙噎得要命,呜呜两声。 赵明珠:“醒了?阿初该吃药了。” 果然吃药有用,药不能停,她继续搜罗怀里的药。 紧闭双唇,秦砚初怕自己再吃下去,那死因将不是病死,而是毒死。 浑身软绵绵的,四肢没什么力气,就算有力气他也不是赵明珠的对手。忽略嘴里的苦涩,眼睛水朦朦的,“多谢公主,我已经好多了。”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需要吃药了,他撑起上半身,表示自己真的清醒了。 被水眸电眼电了一下,赵明珠心中暗暗唾弃自己,可长点良心吧,人家还病着,她竟然满脑子都是这样那样。 好吧,她承认,自己脑子颜色很单一,很纯情。 看他唯恐不及的样子,赵明珠表示理解,怕苦嘛,她也怕,这些补药全是腊梅叮嘱她要吃完的,光是秦砚初一个人就吃掉了一半库存,可喜可贺啊。 心满意足,也不强求,把剩下的药丸全部放在他床头,“那阿初留着明天吃。” 头盖骨一跳一跳的疼,秦砚初抿抿唇,“公主怎么来了?” 难道是他病太重了,府里人把公主请来了? 当然是你害我掉了半管血,我来兴师问罪了。 不能说实话,她满嘴跑火车,“想念阿初,睡不着,走着走着就来了。”不能放过邀功的机会,“幸好我来了,不然阿初该怎么办,照顾的人太不尽心了。” 很好,顺带拉踩一下小伙伴的忠仆,提升小伙伴的依赖度,一举多得。 持续高热让秦砚初有些迟钝,反应恍惚,“多谢公主。” 人还怪呆萌的,赵明珠指尖轻轻挠着他的下颌,换来他哥更迷离的神情。 脑子里某根弦一下子就崩了,暴殄天物,这样的美色怎么能做小伙伴呢?要做也要做革命伙伴,探讨生命大和谐那种。 见人还晕着,她循循善诱,“阿初,我来看你开不开心。” 秦砚初身体本就热着,耳畔香香软软的气息更是让他沉醉,无力思考,他顺从自己的内心,“开心。” 赵明珠满意的点点头,“那我们不做伙伴了,做床伴怎么样?” 没有想明白床伴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顺从赵明珠,轻轻点头。 这么容易就同意了?赵明珠喜出望外,看来她又走弯路了,早知道两比兜大雪乎过去,再送上一个寒冰浴,人早就烧迷糊了,那时让他做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 现在知道也不晚,她半点也不客气,命令道:“往里些。” 秦砚初以为自己压到公主的裙摆了,费力挪动身子。 看他慢吞吞的像蜗牛,赵明珠决定自食其力,双臂用力,床外就空出了一大半位置。 她还有些不满意,“阿初,记得换一个大床,这个不够。” 刚被人短暂公主抱过的秦砚初,迷迷糊糊说好。 越看越喜欢,此刻的秦砚初身娇体软,随便一碰就浑身一颤,朦胧的眸子里都是欲拒还迎,她直道好家伙,没想到小伙伴好这口。 她什么都没试过,也不是不能满足小伙伴的需求。 摸了一把美貌满分的小脸,她笑得奸诈,大冬天的,有什么比发烧的人更适合做暖宝宝呢,貌美柔弱招人疼的暖宝宝,她来啦。 轻飘飘掀起被子的一角,飞速钻进去,谓叹一声幸福,三下五除二把秦砚初的衣襟连撕带拆,美妙的触感盈满手心。 人间极乐啊,不愧是全书美貌值最高的人,女主都比不过,她更不想做伙伴了,好不容易遇到极品,不体验一把多亏。 迟钝好几拍的秦砚初愕然承受着发生的一切,要是思绪能够具象化,那必然是天旋地转一团麻。 感受到腰腹间的触感,本就烧透的脸更红了,似晚霞烧暮,并有向紫发展的趋势。 “公主” 赵明珠此刻正激动着,哪里听得这种迷醉的小声音,她手肘撑在他胸膛前,用发丝勾勒他唇形的轮廓,时不时拨弄一下耳畔,不退不进,欣赏着他昳丽又昏沉的容色。 秦砚初呼吸不畅,不知是哪里出了错,为何公主会在他床上,是他烧傻了,在潜意识里冒犯公主吗? 梦中的公主,有着摄人心魄的美,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沦陷,她每一次撩拨,都牵动着他理智的神经。 身体有什么要迸发出来,他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明显看出身下之人动了情,赵明珠越发满意,手下用力,本就嫣红的耳廓越发绚丽,低头凑过去,想品尝人间至极的美好,却忽然嗅到若有似无的苦味,伴着灼人的呼吸发散,直至再不能忽略。 忽然散了兴致,对着他耳垂咬了过去,唇舌间泛出血味方才罢休。 他闷哼出声,赵明珠眼波流转,忽然在他耳畔呼气,“叫吧,叫破喉咙也没用。” 夜半被噩梦惊醒的青石,总感觉公子房里传来怪怪的声音,作为同龄人,他一下子红了脸,没想到看起来高冷的公子也会做这种事,滤镜一下子破碎了呢。 赶紧堵住耳朵,可不能让这些带颜色的声音污染他对公子的印象。 就这样,最有可能护住秦砚初清白的人堵着耳朵睡觉了,睡得很香甜,并做了一个带颜色的梦。 ** 秦砚初再醒来的时候,总感觉自己的身体发沉,像是被什么缠住了腰,锁住的喉,这东西还软软的。 等等,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试探性的动了一下,沉重的身体已经麻了,完全动不了,可是手上的感觉不会骗人,怀里是个人,貌似还是个女人! 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恶心的想吐,而是在想该怎么和赵明珠交代,他把自己搞脏了。 就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青石询问:“公子醒了?我进去了。” 没来及阻止,人已经进来了。没办法,青石伺候惯了,这个时候进门伺候洗漱从来不需要得到许可。 秦砚初头皮发麻,一心想把怀里的女人推出去,并且猜想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以后该怎么办。 至于瞒着公主,他从未想做过这等低劣之事,爬床的丫鬟他会处理,该认的错他也会承认,可是公主,公主会不会嫌弃他。 此刻秦砚初完全慌了神,加上高热迷糊的后遗症,完全没想过侧头看看身边的人是谁,也没想过,从来碰不得女人的他,为何会对床上的女人没什么反应。 他只想等青石进来,赶紧把这个缠在他身上胆大包天的女人拉出去。 秦砚初一动其实赵明珠就醒了,不过她以往睡得会更晚些,完全不想起身,房间炭火都冷了,更不能起身。 眼睛张开一条缝,看见秦砚初惊恐万分的脸,想到他死守贞洁的模样,心里不怀好意的笑笑,这是又想跑? 她缠得更紧些,在他耳边呵气,“阿初,昨晚感觉如何?”!!! 秦砚初整个身躯不由自主颤动,不敢置信的侧头看着赵明珠那睡眼朦胧的模样,心脏被搅翻了天,忙冲外面喊:“不要进来!” 说着还不忘用被子挡住赵明珠的脸。 赵明珠:很好,不仅睡完不认账,还想谋杀。 青石一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辱了他们公子的身,看他不撕破那小娘皮的脸。 急冲冲上前,他正好对着想要咸鱼翻身的公子,以及锁住公子,在他胸前揩油的明珠公主!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他瞎了! 哪里还想守护公子的清白,青石现在满脑子都是打扰了公主和公子的好事,他还看见了公主在卧榻之时衣衫不整的模样。 他还有命活吗,现在把眼睛哇出来还来不来的及。 此刻的赵明珠完全没有关注青石,她一把捏住了秦砚初的下巴,狞笑了一声,“阿初,可是要我疼疼你。” 45 ? 第 45 章 ◎真的◎ 正堂之上, 秦砚初双眼失神,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混乱之感。 赵明珠端坐一旁,捏着帕子嘤嘤假哭。 左相面色发癫, 有些爹他活着, 但是他已经社死了,勿扰。 抬头看秦砚初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淡脸,左相一阵心塞,为什么, 为什么他今天早晨会爱子心切, 想要去和儿子聊聊天。 为什么,为什么他非要端着父亲的架子, 不许下人通报。 为什么, 为什么他看到了床上那缠绵悱恻的那一幕,嘴巴要比腿反应快。 尴尬,无比的尴尬。 把儿子送去公主府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可不是公主府啊, 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左相此刻像是老了几十岁, 捧着乱跳的心,用尽自己毕生所学,也没想到该怎么面对这棘手的一幕。 惩罚儿子?不行, 会让公主觉得在打脸她。 轻描淡写?不行, 会让公主觉得不尊重她。 商量婚事?不行, 公主看上的不止他儿子一个。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左相险些愁白了头。 青石在一侧不敢说话, 毕竟这修罗场他也是目睹者。 干坐着也不是事, 左相这辈子的情商都用在今天了, 还有点不够用,泄了气,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无畏感,“公主饿了吗?” 赵明珠早就嘤嘤累了,腹诽老伙伴怎么不接戏,再这样她都行罢工了。 听闻新剧情出现,她果断放下帕子,露出半点都没红的水眸,诚恳道:“好饿,昨晚太累了。” 心脏一抽,左相感觉自己应该告老还乡了,这是能对他说得话吗?狠狠瞪了神游天外的秦砚初一眼,这不是他儿子,这是讨债鬼。 目送讨债鬼儿子和惹不起的公主去用餐,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左相决定,人老了,应该节食减肥,应该多多在家休养,这段时间卧病在床吧,一个人都不能见,尤其是小辈们。 宛若游魂的秦砚初走路发飘,至今都没想明白公主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床上,相府守卫森严,可不是寻常人说进就进的。 赵明珠可没管那么多,虽然没吃到美人,但是也摸到了,美人还病着,她不着急,有的是耐心等。 胡吃海喝一顿,她没说假话,是真的饿了。 昨晚宵禁,她可是绕了两条街跑到左相府的,还送了守门的一个夜半迎亲的美梦,可是累坏了。 安慰了五脏庙,斜眼看着美人还在迷糊,她冲他微微一笑,“阿初怎么不吃,是不对胃口吗?” 一早晨的兵荒马乱,秦砚初也渐渐平复了心情。 说实话,他有些被睡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在公主府时有发生,只不过晨间被父亲看到,一时难以转圜那种复杂的心情。 昨晚发没发生什么,他一清二楚,公主和他的睡,就是名词那个睡,完全不会是动词。 等等,他在想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忙提起精神,再次问道:“公主是如何来的?” 难道是借助了暗卫?简直胡闹,暗卫是公主最后的依仗,如何能轻易现于人前。 赵明珠诧异的看过去,“当然是从大门走进来的。”不然还能怎么来,学话本子里爬墙钻狗洞吗,她又不是猴子和老鼠。 秦砚初专注的看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心,“公主为何突然过来。” 赵明珠大言不惭,“当然是和阿初心有灵犀了,看我来的多及时。” 秦砚初描绘着她的眉眼,忽然弯唇笑了笑,哪有那么多心有灵犀,只有无时不刻的关注,说不准大家都在找的暗卫,有那么两个就在盯着他。 没有被偷窥的不满,心头软的要命,他摸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嗯,幸好有公主。” 咦,这人好奇怪,怎么高冷人设一下子就破冰了,她怀疑的看过去,突然瞳孔放大,回身拥着他的头,紧紧盯着他头上的血条。 只见那代表她的血条颤颤巍巍的,从死亡预警线接连往上涨,在此期间,代表秦砚初本身健康值的线一动未动!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的生命线有刷满的希望! 太激动了,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潋滟柔软,十分张扬艳丽。 秦砚初微微晃神,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好弯唇回以微笑。 赵明珠心头微微一动,轻笑一声,低头俯下身,给了他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余光看向那生命条,它孱弱的步伐又前进了一大步。 秦砚初哪里受过这阵仗,笨拙的回应,耳根红的几欲滴血。 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声音发颤,“别闹。” 生命条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赵明珠借机又香了他侧脸一口,幸福的眯眯眼。 她错了,这进度条不是捆绑她,束缚她的,这分明是给她谋福利啊,咂咂嘴,味道真好,意犹未尽。 在他胸口画圈圈,“阿初,技术不太行,记得练练。”这可是她的福利,不能偷懒,她语气威胁。 “莫要胡言!”他忍不住呵斥,那眼睛怎么也不敢看赵明珠,声音还有几分羞恼。 赵明珠却再接再厉,“吻技得练,床上唔” 秦砚初直觉接下来的话更没办法入耳,直接反手压制,捂住了她的嘴。 连指尖都变成了粉红色,这女人她简直什么都敢说。 被人捂住了嘴,赵明珠也不生气,反而借着他的力道往他怀里挤,眉眼更弯了。 环住他的脖颈,指尖在他后颈轻轻柔柔擦过,一下又一下,所到之处,泛起一层层涟漪,越发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秦砚初身体越发僵硬,浑身的火往下腹涌。 身形相嵌,莫地让他想起了那些肌肤相亲的日日夜夜,曾经被气恼,被礼法,被规矩压制的绮丝,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就连呼吸都有了形状。 秦砚初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极具暧昧,她跨坐在他身上,就像 身上的幽香软语此刻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慌忙松开钳制。 赵明珠一得道自由,马上继续,“刚刚姿势不错,阿初记得多学几招。” “公主!” 他想说莫要再说了,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连视线相对都做不到。 美人娇羞,那是最极致不过的场景,赵明珠挑起他的下巴,指腹划过他的唇角,“阿初害羞了?” *** 赵明珠最近心情特别好,赏银流水似的往下发,还时不时出府幽会。 就是享受美色的机会越来越少,在外面,牵个小手都跟要他命似的。 赵明珠正处于刚得到美人芳心的热乎期,也就随了他贞洁烈夫的意愿。 时间久了,倒觉得没趣了,连人也不想看了,坐在府里唉声叹气。 腊梅忙问:“公主因何愁眉不展?” 赵明珠答曰:“何时美人能自荐枕席?” 腊梅: 打扰了,她不该问。 该面对的困难还是要面对的,“公主想让皇上赐婚吗?这样秦公子就不能反对了。” 她猜想,应该是秦公子不同意成婚,毕竟他正得皇上青眼,仕途一片光明。驸马可不能有仕途,所以才冷淡公主。 赵明珠听到后叹气声更重了,“他已经在准备聘礼了,可还是不给我睡。” 腊梅再度无语,只好劝公主,“公主不妨耐心等等,成婚很快的,要奴婢催催礼部吗?” 悲愤摇头,赵明珠泪眼汪汪看着腊梅,“腊梅,我不想嫁。” 一时不知道该开心公主终于叫对了她的名字,还是震惊公主说她不想嫁这件事。 “为何?” 赵明珠:“我柔弱,娇贵,成婚好累,他直接搬过来不就好了,我不注重形式的。” 腊梅的眼珠黑白分明,眼睁睁看着公主渣言渣语,不说是公主的十级翻译选手,也有五级了。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公主只想睡,不想嫁。延申含义更多了,美人那么多,她想去睡睡。 好家伙,皇上八成都不敢这么想,既想睡人家,又不给人家名分。 有点替秦公子委屈了。 怎么办,难道是府里的人把公主教坏了?他们有这么不靠谱吗。 左相府也在进行世纪大会谈,左相不可能真的撒手不干,毕竟人家姑娘的名誉已经被自己儿子毁了,说什么都要负责的。 左相质问脸,“你何时向皇上求婚,还是说你更看重仕途。” 秦砚初委屈脸:“皇上说需要公主同意,公主不同意嫁。”!!! 左相试图平复心绪,“为何不同意,你哪里惹公主不快了吗?” 不禁打量自己的好大儿,容色是一等一出挑的,能力性情也不差,等等,能力? 眼神微妙,不好意思往下三路看,左相咳咳,“需要为父帮你找那方面的太医瞧瞧吗?” 太医?哪方面太医?秦砚初不解,直言道:“我身子尚可,公主需要看看。” 左相顿时吹胡子瞪眼,“这种事哪有把责任往女子身上推的,你是想尝尝相府家法吗?” 到底不是绣花脑子,经过赵明珠这段时间的颜色调教,他早就不是以前黑白的阿初了,无语了一瞬,“想多了。” 明白自己误会了,左相老脸一红,能怪他往歪了想吗,那两人黏糊的没眼看,要不是怕闹出人命,谁管这个叉烧能不能娶到老婆。 “咳咳咳,”左相努力挽尊,“谁么叫我想多了,公主身子柔弱,难道不应该请太医时刻照料着吗?” 秦砚初无言。 说实话,他看不出来公主是真病还是假病。 宁可信其有,秦砚初点头,“公主确实柔弱,需要人照顾。” 左相脸皮一抽,公主真的身体不好?以前他还不信的,可公主总是没事就捏着帕子娇娇柔柔的,让他分不清。原想着诈一诈自家小子,没想到这事居然是真的。 不行,明天他要和老伙计们说说,公主身体不好,补品补药得了好的要多去送送,谁让公主说了好几个利国利民的点子呢,可不是要好好养着。 46 ? 第 46 章 ◎就还凑合吧◎ 右相府的处决出来了, 削了官爵,抄了家财,判处流放。 没连坐, 没诛杀, 看起来轻拿轻放了,确实如此,景文帝有顾忌,右相可流放, 不可杀。 为了表明他没有诛连之意, 在降罪旨意下发时,还有李贵妃的封赏和二皇子的夸赞。 秦砚初默默无语, 杀人诛心, 这一波人血馒头用的漂亮,合离怀疑,景文帝学到了赵明珠的狭促法子。 右相一族彻底完了,为了保命, 也为了儿子, 跋扈的李贵妃半点都没敢闹, 捏着鼻子谢恩,这段时间一直闭宫不出。 一时之间,大皇子风头无两。 景文帝一共就有四个儿子, 最有竞争力的老二折了, 老四是个温吞性子, 有点心机的都知道这位成不了赢家,小七年幼, 还是个奶娃娃, 况且老四和小七生母身份卑贱, 根本无人筹谋。 大皇子沾沾自喜的想,自己果真是真命天子,最得力的沈梁走了,又来一个天赐秦砚初,轻松扳倒了他最大的障碍。 这段时间他屡次对秦砚初示好,结果那小子油盐不进,惯会装傻。 脾气急躁的大皇子这次一点都没生气,他算看出来了,秦砚初和右相无冤无仇的,盯着人家干什么,还不是李贵妃放出风,让明珠公主下嫁给她的侄子,这才把秦砚初惹毛了,不管是哪里的侄子舅舅,全都一锅端了。 听着幕僚三三两两讨论右相府的那些腌臜事,大皇子思绪飘忽。 都是世家出身,谁都干净不到哪去,就看父皇会不会下狠手。 他还没真傻,景文帝正值壮年,真要培养另外的儿子,完全来得及。 幕僚也有明白人,猜度着是谁把右相府扒的这么干净,光凭秦砚初完全不可能的。 猜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人往赵明珠身上想。 对于摆在面上的正确答案,幕僚嗤之以鼻,他们是谁,他们可是大皇子的智囊团,这么离奇的理由怎么会相信呢。 有些传言物极必反,有些传言添油加醋。 就如别人不相信赵明珠有能耐坑死一个庞然大物,大家更愿意相信,明珠公主是一个身娇体弱的病美人。 这大概就是某些男人的,狂妄自大。 秦砚初绞尽脑汁的帮赵明珠扫尾,以防万一,还拉着京中八卦小团体试探,“都说是明珠公主” 纨绔子弟一脸你别太爱的表情,“知道你对公主是真爱,放心吧,没人会相信鸡狗猪成精这种诡事,公主安全的很。” 秦砚初:“”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成精的不是猪鸡,是鸽狗。 你们这些小看女人的无知者,活该被女人耍。 心里明白,不过秦砚初可不想为赵明珠正名,让那些想复仇的,心里有鬼的,自己闹去吧。 赵明珠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但是他已经没有追查的想法了,他只想等着,看她还能带给他什么惊喜。 至于那些不能理解的事,姑且算他学识浅薄,无法解释。 公主,永远是公主,不会是别人。 就在赵明珠在府里无聊到想绑个人回来玩玩时,秦砚初终于姗姗来迟。 赵明珠阴阳怪气,“阿初大忙人啊,本宫见一次还要排队。” 秦砚初莫名心虚,低着头,讨好的笑笑,“是我的不对,让公主久等了。” 赵明珠:“所以呢?口头说说,不给点甜头吗?” 耳根发红,总感觉她错生了性别,孟浪的话,还有那些亲密的行为,无论如何他也无法主动,商量道:“带你去望香楼吃饭?” “消息退步了,大皇兄特许,日后我望香楼不需要花钱。”赵明珠阴阳怪气。 这消息确实他还不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大皇子这是开心了,想变相表达谢意,讨好他。算是大皇子歪打正着吧。 赵明珠仰头看着血条的进度,已经80%了,进度条再次停滞,合离推测,剩下那20%需要把人睡了才能圆满。 圆满之后呢?是她摆脱控制还是要时刻充电补血? 心头莫名的烦躁。 讨厌被束缚的感觉,也不喜欢每天要对着他装乖巧。 这个人条条框框太多,不能随便吃东西,不能夜半出府玩,还不能睡他,亲一个都不行,麻烦的很。 似乎魅力也不怎么够,平阳侯世子那个叉烧还有几个爱慕者呢,没事变着法的想找陆嫣然的麻烦,看陆嫣然见招拆招,她心头火热,也想试试这种爽感。 结果,一个都没有,一提到秦砚初,各家的闺秀马上开口,那是公主的,不抢。 好吧,她还想试试宅斗剧本了,可惜没机会。 赵明珠哪里知道,不是秦砚初魅力小,是他血腥气种,最近上京城都血流成河了,都是这个文弱无害的公子亲手执刀,姑娘们都爱惜自己的心脏胜过眼睛。 美人可以远远欣赏,没必要抱回家中刺激她们弱小的心灵。 看他一直温吞的笑,赵明珠很想撕碎他这平静的脸,比如说潮红、喘息,都不错。 声音柔软,看起来特别乖,“阿初来可有事?”最好没事,不然,哼哼,赵明珠心底磨刀霍霍向初初。 秦砚初没听出来语气不对,直言道:“确有些事。” 赵明珠嘴角抽抽,已经开始拔刀了,声音越来越甜美,“什么事呀。” 秦砚初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初秋的天,还是会倒春寒的,拢拢衣襟,“李宛月还记得吗?她想见你。”顿了顿,补充道:“见不见随公主。” 李宛月是谁? 赵明珠拔刀的手顿了顿,脑子里搜索一番,终于在犄角旮旯找到了这个人,眼珠一亮,真是要什么来什么,这不宅斗剧本就来了。 看在送剧本的份上,她暂时原谅秦砚初 銥誮 了。 为表矜持,她眼神乱飞,开始胡说八道:“啊,是我那未成真的挚友啊,说起来她哥哥还是我成真的挚友呢,是该见见。” 下巴昂得高高的,像是给了秦砚初多大面子一样。 被赵明珠的小表情萌出一脸笑,接了捧啃角色,“那就麻烦公主了。” 赵明珠看着他,啧啧称奇,“阿初难道对她有什么想法?” 秦砚初嘴角一抽,看赵明珠的眼神越发奇怪,他这是为了谁? 是谁这段时间天天念叨太无聊了,世家女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她快无聊到发霉了。 这不是刁蛮任性的李宛月勉强算是能打的,给她解闷吗,不然他为什么管这种事。 赵明珠最后决定带着秦砚初一起去赴约,贴美人加解闷,一举多得。 右相府最后定的是流放岭南毒瘴之地,能不能留的一命,全看造化,景文帝最后还是下了杀心。 赵明珠不知道李宛月为什么找她,完全是奔着找乐子去的。 正好赶上了临行前,右相一家老小带着重重的镣铐,看守的衙役惯会见风使舵,知道这一家人难东山再起了,也没个好脸色,谁走慢一步,鞭子直接抽上去了。 李宛月走在最后,倒不是她不能吃苦,而是她在护着重病的母亲,短短几步的距离,不知道挨了多少鞭子和推搡,有些衙役还顺便动手动脚。 一向嚣张的李宛月一言不发,任那些肮脏的手落在她身上,面上有着绝望的麻木。 短短几个月时间,让一个正值芳龄的少女苍老了数十岁,再也没了跋扈的勇气。 赵明珠和秦砚初是骑着马过来的,见此场景,秦砚初不适的拧眉,但也没说什么。 他并不是真善美之人,流放的路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他能阻止一时,不能管一世。 偏头看下赵明珠,他在猜测,公主会不会开口阻止。 赵明珠心里没什么顾忌,张口嘲讽味十足,“哎呦,宛月妹妹啊,这么久不见,你都长虱子了,看衙役小哥心地多善良,还抓虱子呢。” 李宛月面色惨白,讶然抬首,“公主” 她没想到,公主真的会来。 将眼泪咽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这么久的磨难,早就磨灭了她天真的性子,公主来了,或许能为她和母亲博出一条活路,至少,要让他们平安到达岭南。 抹了抹脸上的脏污,自嘲的笑了笑,现在她哪里都是脏的,如何擦的干净呢。 转头和差役低语,“这位小哥,公主来了,可否容我叙叙话。” 差役早就吓个半死,此刻恨不得剁掉自己不听话的爪子,哪里会阻止,只希望公主心情好些,或者是来看笑话的,不然他小命不保。 不远处,赵明珠放马去吃草,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宛月,啧啧出声,“能洗出来一盆泥了。” 李宛月很是羞愧,但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她轻笑:“还以为公主不会来。’ 要说以前的李宛月是带刺的小炮仗,现在就是没了皮毛保护的蜗牛,不得不用自己柔软的腹部示人。 赵明珠回以微笑,“书上说了,落井下石是最有趣的乐子。” 被赵明珠的直白搞得微微一愣,李宛月没有争辩,她也知道,公主无论如何都不会可怜她,她能做的,就是让那些衙役知道,她们交情匪浅,相谈甚欢。 不然让笑容落下去,她自嘲,“公主现在可开心了?” 赵明珠咂咂嘴,“就还凑合吧。” 闲扯了几句,李宛月没想到她有一定能和赵明珠相安无事的相谈甚欢。 时间差不多了,再拖延下去对她也没好处。 很感激赵明珠能来,也很感激她能在这里笑了这么久,皇家出来的人,谁是傻瓜呢,不管她目的如何,她接下了这份情。 大概没机会回报了,待来世结草衔环吧。 临走前,李宛月没忍住问出了口,或许不问,这辈子就再也没机会了,“你说我还有明天吗?” 47 ? 第 47 章 ◎哪怕是妾◎ 她真的很迷茫, 不知道为何而活,不知道该如何活。 赵明珠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蜉蝣朝生暮死, 你在和它比命短吗?” 说完也不理会她, 准备上马离开,没啥乐子,太惨了,不想嘲笑。 李宛月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规规矩矩,也是唯一一次, 对着赵明珠行了跪拜大礼。 “宛月叩谢公主大恩, 惟愿公主岁岁年年,安康永驻,顺心胜意。” 赵明珠挑眉,被人跪了, 还说好话了, 有点开心, 傲娇的点头,送给她一方干净的帕子,“本公主收下你的祝福了, 有缘再见。” 骑马回程的时候, 又转到了那个衙役身边, 衙役双腿一软,叩首在地不敢出声。 赵明珠高居马上, 端视两眼, 瘪瘪嘴, “本宫赏你点东西。” 差役战战兢兢高举双手,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手心里发痒。抬头一看,居然是一对虱子! 险些吓得背过了气,腥黄的液体自腿下流出。 赵明珠捂着鼻子,很是嫌弃,“唔,这是虱子,以后可别乱抓了,人长虱子有救,人变虱子就没救了。” 这回彻底离开了,差役仿佛捡回一条命,摊在地上喘粗气,一点都不在乎丢脸的问题。 右相府一家再上路的时候,哪怕李宛月没暗示,差役对她都小心翼翼的,绝不敢动手了。 至于其他人,该怎么对待还是怎么对待,公主可没多说什么,要知道,一手把右相一家人抓起来的秦公子还在呢,可不能放过这些恶人。 李宛月看着赵明珠离开的背影,心绪复杂。 高傲跋扈的性子不是一天养成的,李宛月出生在右相府,她出生的时候,右相府的权力已经到了顶峰。 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娇宠的厉害,要什么给什么,笑得时候,她的玩伴就是三公主和六公主,哪怕对公主颐指气使也无所谓。 活了十余年,李宛月听到最多的,就是大周如何需要她父亲,赵家人又是如何的不争气。 在她心里,父亲一直是高大伟岸的,光明正直的,是攀不上的高峰,她从未想过,崇山峻岭下会是虚空,会是一点就爆的火焰山。 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很多,一开始的大吵大闹不服气,到最后沉默咽下所有想说的话。 她不知道什么是错,不知道什么是对,判决出来的时候,她竟然在想,为什么能逃过诛九族的命运呢? 李宛月想不通,她不知道余生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找谁。 照理说,上京城有那么多小姐妹,也有她一直追逐的秦砚初,这些人都应该是她想求助的首选,可她偏偏想到了赵明珠。 初见就让她吃瘪,活得潇洒恣意的赵明珠。 她没抱希望,也把这次相见当作最后一次生的希望,没想到她真的完好无损的活着到了岭南。 在那之后,无数次她活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想到蜉蝣两个字,就这么一年又一年的熬着,这一辈子倒也过得不算太糟糕,这都是后话了。 ** 两人驾马并肩而行,赵明珠越凑越近,直到拉上秦砚初的衣角,并肩而行。 衣袍宽大,远处倒也看不出两个人的亲密动作,秦砚初冰凉的指尖拉上她的。 赵明珠挑眉,心头一动,“我们共乘一骑可好?” 无论感受多少次,他的耳根依然逃不过嫣红的命运,不敢接话,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公主为何会帮她?” 赵明珠缓缓勾唇,“阿初哪里看出来我在帮她。” 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别用那带钩子的眼神盯着他看就行,确实,有些消受不来。 他眉眼温润,“有了公主那句话,想来她一路会顺畅很多?” 赵明珠很是淡定,“那她该死吗?” 这,秦砚初摇头,既然皇上留他们一命,就是给他们一线生机,自然不存在死与不死,该与不该,很难断定,也不是他一个非受害人可以断定的。 赵明珠玩味的笑了,“斩草要除根,要是我,李家我定然一个不留。” 语气依旧温柔,却任谁也不能忽视其中的凉意。 秦砚初倒是没被吓到,他早就知道赵明珠不是表面那样娇媚柔顺,自然也不存在恐惧之类的情绪。 相反,他很赞同赵明珠的话,李家人一个都不该留,天知道哪天他们会反咬一口,人杀了虽然有麻烦,但人都死了,活着的早晚会妥协,而不应该如此这般,人活着,该震慑的,毫无震慑之意。 明珠,某种程度上说,比任何一个人都适合继承这皇位。 果断又不失温柔,仁慈又兼具狠辣,这是乱世为君之道。 可惜,景文帝没这个想法,他和大多数人一样,知道公主有才华,有想法,最多想的就是,绝不能让公主和亲。 此事牵连甚广,尚要徐徐图之。 脊背发凉,赵明珠总感觉有人在觊觎她的小金库,面无表情的攥紧秦砚初的手,这个是全文智商巅峰,抱大腿准没错的,都不用长脑子。 感受到掌心的力量,秦砚初垂头,细白的腕子被晨光渡上微氲,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 他试探道:“公主有没有想过换一个身份?” 瘪瘪嘴,语气没什么起伏,“阿初这是在求婚,让我嫁给你吗?” 她的表情十分坦然,像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秦砚初也不着急,意有所指的说:“不嫁也行。” 如果公主有心高位,确实不能嫁,他嫁也可以。 嗯?这是想通了,不要名分了? 赵明珠终于提起了精神,冲着他挤眉弄眼,“阿初能接受不办婚礼,不成亲了?” 秦砚初闻言一愣,才想通一件事,公主说的不想成婚,未必没有这种顾虑。 若是如此这般不明不白,那他和外室有何区别?还不敌通房有身份。 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清楚。 毕竟,他是真心喜欢她,不想看她身边还有别人。 他语气吞吐,“那公主可否允我一个承诺?” 胜利在望,赵明珠眼眸发亮,非常想说,别说一个了,两个也行,不过她肯定不能表现的这么大方,故作为难,“看在是阿初的份上,阿初想要什么?” 黄金万两?美食万千?还是打倒世家官僚主义?最后一个有点难,要多养几只鸽子。 他似有些害羞,磕磕绊绊的说出自己的私心,还夹着心虚,“能不能,日后只有我一个。” 他还想说要是不能答应,他们就此了断,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掌心力道就加重,仔细感受着她的呼吸。 呼吸停顿了,她很震惊,应该是震惊他为什么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吧。 帝王均可三宫六院,他却一肚子小心思,只想让她有一个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他又不能妥协。 明珠还不说话,是不知道该怎么婉拒他吗?是不是他这个要求太过分了,是不是她对他的感情还没有深到这个程度? 秦砚初这辈子的小心思都用在这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了,久久等不到回应,他懊恼至极,想说自己在开玩笑,要重新换一个轻松的提议。 马儿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耐心等待主人梳理情绪。 赵明珠不是不回答,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什么叫只有他一个?他在脑补什么奇怪的东西?难不成他家里有个双生兄弟,也叫秦砚初?或者说他发现了一个比他美色更甚的人? 如果是这样,她还真不想答应,双胞胎多好玩 不行,打住,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小命,她果断拦在要恼羞成怒的秦砚初之前回答:“阿初想哪里去了,世界上哪有第二个阿初。” 当然没有第二个阿初,但是有千千万万个大初、二初、三初她心底为自己狡辩,当然,面上没有表现半分,一片情深的望着他,彷佛秦砚初就是她的全世界。 秦砚初本来就艳丽的脸倏地红透了心,手心发满了汗,双脚不知该如何着力,不知所措的局促不安,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 松开手不好,看着她不好,不看她也不好,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一样,嗫嚅许久,不知该怎么表达轻而易举得来的回应。 若是此刻有上帝视角,肯定会摇摇头叹息,“可怜的孩子,满嘴跑火车的也能把你轻而易举骗到床上,心眼也太实诚了。” 趁人迷糊,肯定把人拐回家啊。 摸着美人的大手,赵明珠没忍住画了两个圈,感受他身躯一颤,指尖都粉了,心里越发满意。 啊啊啊啊,睡了他!她的生命条就能满了!冲啊! 秦砚初可不是赵明珠肚子里的蛔虫,见她脸色潮红,一看就是很开心的模样,哪里还想着被带去哪里,闷着头就被拉回家了。 上京城里出现这样的一幕,皎皎公子粉面桃腮,被一个娇小的姑娘牵着走,前方那姑娘嘴角的笑十分诡异,像是要把身后那公子卖进楼里 万缕流光在心头此起彼伏,热意在脸颊反复蒸腾,那些在公主府被的画面浮了上来,晃得他头昏眼花。 秦砚初想:“原来她也是真心心悦于我,还许我只此一人。” 眸底闪着流光,眼睫微颤,眉眼间情态乍现,好一幅美人含苞之态。 赵明珠定了一瞬,很想在大街上就贴上去,到底还有点良心,知道眼前这个人娇羞的要命,缓缓出口气,不行,太刺激了,她要吃掉这个人,立刻,马上。 作者有话说: 秦砚初震声:没错,我拿的就是娇妻剧本,是要嫁给公主的,哪怕是妾! 48 ? 第 48 章 ◎容我两日,可好◎ 秦砚初在乱哄哄的颅内风暴中闭了闭眼, 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人已经站在公主闺房门口了! 那道门像是深渊巨口,他站在门前惴惴的。 公主拖着他的手, 盛情邀请, 他被正午的阳光晃得出神。 等等,正午?白日! 他脑子又开始烘烘发热,陷入那种玄之又玄的眩晕中。 “阿初,阿初?” 赵明珠静默一瞬, 冰霜拂面, “秦砚初!” 干什么,在门口当门神吗, 要不是看他好看的份上, 分分钟把他扛进去,就是这么豪横。 秦砚初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气坏了的小河豚, 张了张嘴, “要不改日吧。” 对面的人更气了, 眼睛都要喷火,“你说什么?” 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这? 腕间用力, 哐的一声, 门关上了, 恍惚的人直接被拉了进来。 腊梅都想吹一声口哨,呜呼, 公主威武。 门窗紧闭, 哪怕外面烈日当空, 房内也幽暗清凉。 将高大的身影禁锢在一侧,赵明珠无声贴近,呵气如兰,“阿初莫不是后悔了吧。” 秦砚初缓缓抽了口气,下颌微扬,不去看她咫尺之间的脸,心底慌乱极了。 从未想过,这种即想要,又不想要的混乱情绪会发生在他头上,含糊道:“我只是” 腊梅早就拉着青石忙活起来了,关门烧水炖补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至极。 青石心里既恨铁不成钢,又心疼自家公子年纪轻轻的就被人给 不敢多想,其中滋味一言难尽。 间公主府上上下下整齐划一的动作,更心塞了,好熟练,他们公子不会是被骗身了吧,看起来这不像第一次了 青石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老父亲看见怪走自家女儿的穷小子是什么心情了。 公主不穷,就是有点一眼渣。 他还能怎么办,谁让公子爱呢,努力多烧两锅水吧,补药也要给公子送点,不知道初次行不行呢。 正当他翻天覆地的想着,房门砰的一声,一道踉跄地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远了,瞧着衣裳很像是他们家公子衣衫不整的样子。 等等,公子?! “公子!”青石放下柴火,拔腿就去追。 腊梅和看热闹的陆嫣然简直惊掉了下巴。 陆嫣然瞧着情形,啧啧嘴,“这是没成事?” 腊梅恍恍惚惚,“也许成了,就是时间太” 陆嫣然想了想,摇头,“太短不是问题,那张脸我就能玩一年。” 同款思考脸,这话她同意,公主之前不就玩了几个月,也不腻吗。 所以,是人跑了?啊,她们柔弱的公主!不会是被秦公子给打了吧。 腊梅刚进门就见着公主的脸如数九寒天般冰冷,她试探问:“可要抓回来?” 娇小的人儿显然气急了,赌气道:“跑了就别回来!” 腊梅嘴角一抽,低头不敢多言。 腊梅不敢说,这段时间和赵明珠混熟了的陆嫣然敢说啊,“他应该是真不想回来。”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都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一时之间,安静了那么片刻,众人均向陆嫣然投去敬佩的目光。 陆嫣然也后知后觉,心头虚的很,没办法,这段时间一起做吃瓜小姐妹,早就没上没下了,好几晚还是和公主一起睡得呢。 矛头指向第二个美人,赵明珠阴森一笑,眸光诡异,透着狰狞,“嫣然啊,我们去看看你家郎君的真爱吧。” 陆嫣然:“” 说实话,她不确定平阳侯世子有没有真爱,但公主一直说,她姑且信了,看看,就看看。她就不信,平阳侯一家子家风清正,会出现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叉烧。 公主府的人手脚麻利,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公主送走了。 目送马车离去,府里的人双手合十,为平阳侯府祈祷,千万别得罪公主啊,看看被流放的李家,那还真脱不了干系。 半个时辰后,陆嫣然一个人回来了,走路回来的,像是移动的哑火上,头发丝都诉说着爆炸。 有人好奇,悄声询问平阳侯世子是不是真的养外室了,却瞧见陆嫣然更气了。 众人心中明了,看来是真的了,好家伙,终日吃瓜,没想到有一个被瓜找上门了。 陆嫣然气急败坏,站在门口大声嚷嚷,“是我的瓜吗,明明是你们公主,被人勾勾手指就带走了!” 她都快气死了,走了大半个时辰啊,也不说给她租辆马车,呜呜呜,不带钱出门太难了。 天地良心,真的不怪赵明珠,刚刚逃跑的秦砚初如何也不可能轻而易举把她带走,她还要脸。 这不是大周最大的长官宣召,她只好跟着入宫嘛。 至于让陆嫣然走着回来,更是冤枉,谁能想到会有人出门不带钱,不带也行,也可以人到付款啊,说白了还是死脑筋。 誓死不让秦砚初上马车的赵明珠还在悄悄自喜,孰不住秦砚初反而松了一口气。 太惊险了,前脚刚出门,心上人后脚就要爬墙,幸好脚程快,把人拦了下来。 思来想去,只有进宫最安全。 至于皇上传没传召,他想皇上肯定想女儿了,不想女儿也会想试验稻谷的产量,一定会欢迎他们进宫。 经过长街转角时,微风吹拂,秦砚初那鬼斧神工的半张脸恰好填满了窗子。 赵明珠一下子就不气了,不坐在一起是她的损失,看着这张脸都能连吃三碗米饭。 如芒在背的目光难以忽视,不免心底一惊。 一时间静默的呼吸可闻,车轮滚滚,他不免开始反思,临门一脚跑路,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不是有点过分。 果然,赵明珠探出指尖,“你上来。” 上这个字,腔调咬得尤为婉转,让他不免想起不久前,她也说过 短短三个字,无限的弦外之音,似邀请他共进未完待续。 眼尾越发潋滟,他之前似乎听过,有些事,可以用口做的他可以学一学,学会了就可以服侍公主了。 想好了自以为的两全之策,秦砚初坦然多了,躬身商量,“公主容我两日,可好?” 赵明珠撇嘴,“你在给我画饼吗?” 不明白画饼是什么意思,但猜得出一二,他险些拿出立军令状的认真,“两日就好。” 两日,无论什么,他都能学会。 眼见着他头顶两条绿都要沸腾了,她加重阴阳怪气,“我还以为阿初有了更好的码头,想要抛弃我这个旧爱呢。” 秦砚初下意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几刻,他总觉得公主不是真心倾慕于他,而是只想达到什么目的。 可怎么会呢,堂堂公主,要什么得不到,他一无所有,没什么可给的。 暗自摇头,一定是他自小不接受也不信任感情,才这样患得患失,可不能给公主留下坏的印象,他倾慕公主,是一件很认真,很认真的事。 换上更温和的笑,他知道公主喜欢看自己笑,喜欢他眉眼弯起的弧度,音色更为低沉撩人,单手轻点她露出的半颗头,“公主又在说笑,哪有旁的。” 肉包子打狗,哪有完好无损回来之理。 比喻不太恰当,但很形象。 此刻是秦砚初碰公主,有来无回。 眼疾手快的将他的手攥进掌心,牵进自己的裘衣,柔柔弱弱的,“阿初真客气,一只手就一只手吧。” 马车中的腊梅简直没眼看,公主是如何做到顶着一张柔弱无辜的脸说出这么无理的话的,她都跟着害臊。 这要是秦公子变成秦小姐,她们家公主妥妥一个浪荡子没跑了。 赵明珠可不管这些。 生命条和秦砚初对她的态度息息相关,自然让他越爱自己越好,以他的性子,一旦产生密不可分的关系,那她必然会被纳入她的羽翼之下。 待她寻到好机会,解决了生命威胁,把这个人一踹,天高海阔还不是由着她浪。 退一万步说,她没找到解除绑定的法子,那把他哄到手里也不亏,没有人会比这张脸好看了,即便看腻了,也是好看腻的。 开始她想错了,行为强势了些,给他留下了色中恶鬼的形象。现在想想,倒也没那么差劲,要是按寻常女子那样,估计都接近不了这个人的三尺之内。 无论是左相泄露提高粮产的办法,还是找到右相的罪证,最初的起因,无非是攻略他的心。 这个世界确实很真实,可别忘了,她从虚假中来,真实与虚假,对来她来说都是一场游戏,能付出什么真心呢? 确实比NPC的日子多了些真情实感罢了。 先是物理上镇压,再是学识上不经意的渗透,最后加上她无时不刻的亲亲抱抱,神佛也都习惯了。 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她要他,爱她入骨,愿为她死。 这些转眼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声音更加娇俏,“阿初不用解释,我知道这只手的想法,这就给它换换地方。” 说着就往更柔软馨香的地方压。 秦砚初一瞬间有些僵硬,下意识抗拒,“公主不可如此。” 挣扎着将那只犯了戒的手收回,但哪里比得了赵明珠的力气,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的额头铺满了薄汗。 幸而掌心沾了汗,趁着赵明珠愣神的功夫,他的手拔出来了。 “唔~”娇娇的嘤咛伴着极轻的水渍摩擦声。 马车外的男人望着自己还沾着馨香的掌心瞬间红了脸,另一只手里的缰绳摇摇欲坠,粉唇止不住的颤抖。 耳聪目明的车夫垂下头,老脸通红,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初啊,吃到你就不珍贵了,这不要钱的样子,啧啧啧。 49 ? 第 49 章 ◎谢谢啊◎ 距离破产危机已经过去月余, 田梅无愧她商业奇才之名,有了左相府做靠山,短短几个月, 半死不活的几个铺子被彻底盘活了。 加上赵明珠给出的纺织机图纸太过高效, 纺出来的布结实紧密,一下子将所有布匹的生意都抢了过来。 总之,这段时间赵明珠富得流油,以前吃不到的, 用不起的, 现在不用她想着,底下的人主动奉上, 那生活叫一个美妙。 大太监看见明珠公主时, 就感觉公主不一样了,火红的狐裘极难驾驭,公主生得白皙,银丝枝蔓点缀着领口, 露出白嫩修长如天鹅颈一样的雪肤, 温软细嫩, 腰间搭配了一条银色腰带,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不逊旁边秦砚初这个上京城第一绝色分毫。 看清了别人眼中的惊艳, 赵明珠暗自点头, 果然,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她这一身衣服五百两都不止, 当然看着华贵, 它本来就很贵啊。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相继入宫, 从旁路过的宫女太监都没忍住多看两眼,这可比各宫怨气冲天的娘娘们养眼多了。 两人不打声招呼就进宫了,景文帝也很意外,不过也很开心。 先是对着赵明珠大夸特夸,还兼代着秦砚初,没办法,这两个人一个出主意,一个搞事业,实在太能干了。 景文帝毕竟也是三王夺嫡杀出来的皇帝,自身学问水平本就不差,人在兴头上,说出的话越发好听,让人飘飘羽然。 当然,想飘的只有赵明珠一个,秦砚初入宫后就变成了冰块脸,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 多听两句,没什么文化的赵明珠就感到不对了,看景文帝的眼神越发奇怪,这是什么抠门皇帝,“父皇,难道只有夸奖吗?” 景文帝面色一哂,没骗过去,忍不住道:“你府里的好东西快比朕的私库多了。” 赵明珠这就不赞同了,瞪着死鱼眼,“我可纳税了,还辅助纳税了。”、 景文帝摸摸鼻子,很是肉疼,继续打太极,问秦砚初,“阿初可有什么想要的,不妨说出来。” 还不忘记给秦砚初使眼色,让他抓紧趁着这个机会求婚,这样他就把成婚礼物和赏赐一起送了。 秦砚初几乎是下意识看向赵明珠,收获了她的一双刀子眼。 知道她是个小财迷,可不能让皇上的计策得逞,再者,赐婚,并不适合他们之间。 嘴角上扬,他拱手,“谢皇上,为大周效力是臣子之责,不敢居功。” 景文帝满意点头,大周还穷着,就喜欢这样全心全意为大周付出,不求回报的人才。 但是,他忘了,旁边还有张狮子口呢。 “父皇,阿初也就是客气客气,大周还真一点都不表示啊。”赵明珠咬住大周两个字,冲着景文帝直眨眼。 景文帝嘴角一抽,得,都拿大周来压他这个皇帝了,难道大周不是他的吗? 好吧,真不是,数百余年的历史告诉他,朝廷,是天下的朝廷,并非一姓的天下。 到底是多年的皇帝,能屈能伸,谈天下行不通,景文帝马上换上悲苦老父亲脸,摸出一张感情牌,“明珠有所不知,国库空虚,俸禄都快发不出了。” 这话倒是不假,国库此刻确实不丰盈,原说赵明珠提供了增产的法子,今年的赈灾压力应该小了不少才对。 但要知道,每年冬天大周都会饿死数万人,以往的赈灾也不过杯水车薪,近年好不容易见到了希望,景文帝干了一票大的,干脆把所有银子都拨出去,尽全力护佑他的子民顺利度过这个冬天。 此话一出,赵明珠也无语了。 知道这是道德绑架,她确实没道德,但也不至于和穷人家抢口粮。 说来惭愧,近年国库丰盈,一大半都是因为赵明珠的骚操作,强行抢了户部尚书的小私库吗,又扬言让天下没有收不上来的税。 好家伙,平民百姓自然都是老老实实交税的,唯有权势过剩的,才会生出歪心思。 明珠公主充分诠释了,不听话没关系,我有流氓团伙作案。 插一句题外话,所谓的流氓团伙是她截胡的,这些人本来应该在沈梁的引导下成为大皇子的私兵,也就是未来的造反天团。沈梁都叛变了,造反天团变成流氓团伙也有情可原。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有背景,这招以暴制暴极为管用,一般人脸皮没这么厚,做不出来这事。 对此景文帝乐见其成,并且深以为自家女儿做的不错。笑话,御史台都揪不出来错处,他这个当父皇的,还是受益者,吃饱了撑的找她麻烦。 再说,他还没吃饱。 也感觉自己做事不太地道,未来国库还要靠着明珠呢,他忍痛割爱,“一晃明珠已经这么大了,该成婚了,父皇将和县赐给你做封地如何?” 饶是秦砚初淡定,听闻此话也不由嘴角一抽。 和县,好地方,也是让人头疼的地方。 未发水患就是富庶之地,奈何一年被淹一次,再富裕也没用,很难不想歪景文帝的居心。 要知道,水患可能是死人的。 赵明珠一言不发,幽幽的望着景文帝,一切尽在不言中。 景文帝难得心虚,“咳咳,放心,黄河水患朝廷会派人治理的。” 至于钱,好吧,景文帝就是打这个主意,他出人,富裕的明珠出钱,完美合作。 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景文帝的算盘珠子,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已经充分了解景文帝是个什么样的亲爹后,赵明珠对他抠门的程度有了更深层的了解,都想喊一声老铁了。 眉梢上扬,她非但没一句反驳之词,还主动附和道:“父皇英明,以后和县就是我的了,保证自负盈亏,绝不上贡半分。” 景文帝: 倒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听起来怪瘆人的。 做法确实有点不地道,他狠狠心,“那隔壁的南县也一并赐给你了。” 这次轮到赵明珠无语了。 讲真,亲爹有点疼爱,但是不多。 南县与和县就是两个极端,南县能种田万亩,雨水充沛,但是山路崎岖,简称,出不来。 和县更棒了,无田,商业繁华,平均两年洗城三次,简称,不想进。 人家都坑爹,她爹很好,平等的坑每一个人。 皮笑肉不笑,亲自研墨,笔锋沾满的墨水,“父皇,写吧。” 景文帝:? 明珠被他坑傻了? 写什么? 这边的神助攻早就让大太监请出空白的圣旨,用行动表示赵明珠让他写什么。 真能同意?他也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真坑闺女呢,景文帝冲着秦砚初使眼色,“快劝劝,朕下不来台了。” 秦砚初笑眯眯的,挥了一铲子,把台筑的更高些,“皇上圣明。” 这两个人在卖什么关子,明明是费力吃亏不讨好的地方,这样的地方选十个作为封地都没人会惦记,可见有多么烫手山芋,怎么这两个人都不反对呢? 圣旨一出,他也不能打脸,再收回来肯定不成的。 秦砚初接到了再三确认的信号,默默低下头,表示自己很赞同赵明珠的一切做法。 确实不理解,但不妨碍他支持她。 景文帝看这一个两个的都吃了秤砣铁了心,索性他大手一挥,圣旨写好了。 赵明珠还在旁边幽幽提醒,“真的不用我自负盈亏吗?” 景文帝手一抖,他还没不要脸到那个地步,说白了,他就是想借助明珠的经商手段,把这两个地方救一救,哪怕杯水车薪也行,大头他自然会补贴,怎么可能真让她独立承担。 责任和义务是兼顾的,赵明珠遗憾的叹了口气,怎么就不让她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景文帝嘴角一抽,将明黄圣旨扔了过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走走走,别碍朕的眼。” 赵明珠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要出门了,才想到什么,回头眯眯眼,“不广而告之的圣旨有用吗?” 景文帝吹胡子瞪眼,这要不是公主,肯定一砚台上去了,听听这是什么话! 秦砚初看出景文帝已经在爆发边缘,马上拉着赵明珠解释,“有用,而且更好。” 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赵明珠选择直接相信本书的智商高地,若有其事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真怕有人跟我抢呢。” 嘴角挑的老高,继续挑战景文帝的血压,“打个商量如何,绣坊的五成利润换皇商的名头,外加工部两个人。” 须臾后,意满离的赵明珠怀揣着圣旨,牵着秦砚初的小手去工部报到了。 景文帝受不了她的痴缠,直接送了她一个名义顾问的名号,对秦砚初就更简单了,直接扔去了工部。 美其名曰:“想要人是吧,找阿初,没事多出去走走。”言外之意,别来宫里烦他就行。 看着好像有了新玩具的公主,秦砚初摇头失笑,恐怕此刻皇上在偷着乐吧,公主能画出来一个纺织机,就能画出来第二个利国利民的工具,去工部转转再适合不过。 甚至他开始猜测,是不是公主猜到了皇上的想法,知道皇上不好开口让堂堂公主去工部那样的地方转,这才用这种玩笑的形式说出口。 公主胸有大智,他弗如远甚。 唯有紧随公主的步伐,他也想看看更好的大周,更清明的朝堂。 此刻的赵明珠怕是如何也想不到,秦砚初折服于她,并非因她骗感情三十六计,而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更广阔的河山。 如果她知道,肯定会说:“我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雄心抱负。” 50 ? 第 50 章 ◎好大一张饼◎ 红墙金瓦下, 他一身素色雪衣,腰间扎着根赤色腰带,显得腰身极细, 仿若那遥遥下凡的画中仙。 另一侧, 一男子着黑山紧身劲装,腰身挺拔,俊美无畴的脸上勾着笑,引得无数妇孺折腰, 恍若油物现世。 赵明珠站在街头转角处左右为男。 这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有了阳春白雪,谁要下里巴的地沟油啊。 当身前的架子以神鬼莫测的角度砸过来时, 赵明珠果断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做三角形最稳定原理, 腰身一矮,蜷缩在墙角,还不忘顺一顶帷帽挡住飞扑的尘灰。 嗯?手里好像多了一个小东西,低头一看, 原来怀里多了个大眼萌娃, 小家伙似乎被吓到了, 一抽一抽的,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 赵明珠马上预判了那颗眼泪,并且反馈迅速, 抽着鼻子率先抽抽嗒嗒啜泣, 大眼萌娃看的一愣一愣的。 秦砚初眼睁睁看着公主陷入的危险, 冲过去的时候,恰好拥人入怀。 黑袍男人也重复了如上的经历。 所以, 两个男人, 两个各有千秋的绝色男人, 在熙熙攘攘的街角,肆意拥抱。 这要是被赵明珠看见,高低吹一声口哨。 各司其职,沉浸在自己角色扮演的NPC都活了,陷入一阵唏嘘。 黑袍男人额头青筋直跳。 秦砚初马上松了手,脸色黑如锅底,看清黑袍男人的脸后,眸光危险的眯了眯。 深吸了几口气,马上转向赵明珠蜷缩的墙角,将障碍物悉数拨开,“公主可安好?” 正巧对上赵明珠低声啜泣的脸,还有大眼萌娃一脸绝望,一边用手拍着赵明珠,一边掉金豆子。 秦砚初:“” 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赵明珠自然是没事的,连一片衣角都没脏,有事的是受惊吓的大眼萌娃,见终于有大人把大孩子抱走了,放心的扯着嗓子嚎起来。 幸好,魔音灌脑的孩子马上被抱走了,赵明珠掀起眼皮,长长呼出一口气,冷不防对上秦砚初戏谑的眼。 额,她理直气壮地盯回去,不会哄孩子怎么了,有能耐他去哄。 秦砚初摸摸她地发顶,语气藏着后怕,“公主很厉害,那孩子会感激你的。” 嘤,又被夸了,好开心。 如此温馨的画面,不被人打扰是不可能的。 黑袍男人见等不来自己出声的时机,只能上前打断二人的情意绵绵。 “这位小姐没事吧,幸而小姐反及时,不然那孩子必然受伤了。” 呦呵,好熟悉的声音,赵明珠偏头看过去,见那人闲适立在那里,自成一片风流,举手投足间似有无限魅力,像是给他打了一层柔光。 她盯着人看的时间太久了,久到秦砚初都忍不住吃味。 不就是长得一张好人皮吗,说不定内里是个什么人呢。 酸味越来越重,赵明珠眼角的笑意越发深,对着那黑袍公子语气玩味,“公子的声音真的一见难忘呢。” 黑袍公子显然没想到会被夸赞,有些自得:“谬赞。” 嘴里说着谬赞,可低音炮都压出来了,实力证明他的声音可以更好听。 秦砚初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一手不着痕迹虚虚揽着赵明珠,在她耳边越发温柔,“前面有刚出锅的桂花糕,很是有名,去尝尝如何?” 脑内放起了烟花,赵明珠幸福的眯眯眼,这才是让耳朵怀孕的声音,至于眼前的黑色人间油物,她有些不解,“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被别人叫小姐还挺好听的,被他一叫,总感觉小姐这两个词都不是什么好话了,果然她很双标。 承认,但是发扬光大。 黑衣男人也没想到她会直接点明,躬身行礼,“公主莫怪,草民还以为公主在隐藏身份。” 赵明珠无语白眼,你当这条街的人为什么话都不敢大声说,还不都是和她脸熟了,不想跪就直接说,扯什么我为你好的嘴脸。 见他还想继续,赵明珠直接打断,“你叫什么?” 黑袍男子一愣,想要毛遂自荐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很是难受,略有憋闷,朗声道:“草民苛傲天。” 赵明珠没忍住闷声一笑,难怪这个名字她没记住,现在听过她就想忘掉。 刚想怎么把人打发走,她可不想走剧情,就听秦砚初挥挥手,“拿下。”??? 赵明珠疑惑,“他怎么得罪你了?” 秦砚初见黑袍,不,苛傲天变了脸色,在侍卫之中努力突围,这才满意,弯弯唇,“他就是绑架公主的人吧,是我的不对,竟然一直没发现他就在眼皮子底下。” 这次赵明珠真的震惊了,秦砚初应该没见过原男主才对,这难道是反派和正派的心有灵犀?还是说抱了一下,他们心心相印了? 赵明珠的实现越发有内容,秦砚初头皮发麻,忍不住多解释了一句,“公主不是画了。” 她画什么了?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带着陆嫣然回府后,秦砚初确实总盯着她,想要追根究底,她为了糊弄人,贡献了此生第一幅灵魂画手。 真的很灵魂,她又不会画画,纯属抽象版,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像。 “画上男人孤傲旁若人命如草芥的眼神,和他极为相似。” 赵明珠面露钦佩。这年代科举要是考读心术,秦砚初一定能的状元,满分都不带骄傲的理解力。 不过,她不想让秦砚初和原书男主对上,见原书男主第一面,她就动了杀心,结果很好,她杀不了,还倒霉了很久。 放在秦砚初身上,她更不敢让他尝试,她杀不了最多心里发堵,秦砚初是肯定杀不了的,毕竟拿的是反派人设,万一和原书男主对上,吃亏的只能是他。 为了让他打消杀心,赵明珠故作迷茫,“啊,可是我当初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哦。” 秦砚初:“” 公主你的演技可以再真诚点,不过嘴里还是顺着她说:“公主很聪明。” 他早就听闻有人可以根据骨像观皮像,想来公主也是其中一人。 面露担忧,“他的功夫很高,还有天眷的运气,阿初切莫直对上他。” 万一伤了死了,她可要被连带的,这句话她说得十分用心。 走心和不走心真的不一样,秦砚初马上就明白了公主的关切之意,更是受用,嘴角都压不住,“公主放心,我会注意的。” ** 自打人设崩到一百匹马都拉不回后,赵明珠彻底放飞自我。 说实话,她觉得吧,这人啊,出门在外,人设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想来她做NPC的时候,扮演的人设没有八千也有八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人设,索性放开了玩。 只要命够长,钱都多,其他那都不是事。 尤其是秦砚初已经陷入了爱河,她总感觉人生毫无挑战,总想找点新乐子玩玩。 不知道是不是大男子主义发作,秦砚初这段时间越发喜欢管着她了,什么要早起,要读书,要多多和臣子接触,更可怕的是,他还会把自己的工作摆在她的案头。 疯了,从没想过,秦砚初居然是这样的人,谈恋爱就开始奴役女朋友,这要是结婚还不变本加厉? 哪怕有生命线威胁,赵明珠都有些腻歪。 人家小情侣都是你侬我侬,甜到冒泡,等到了她,好家伙,粉泡泡是别想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奋斗泡泡还差不多。 这一日,受不了工作狂压迫的赵明珠终于在盛世美颜中清醒过来了。 她是来享受生活,不是来造福全人类的! 折子一甩,耷拉着睫毛,身上很气萦绕,她幽幽的看着无情的任务发布机器秦砚初,“你看我眼里还有光吗?” 对公主能力有了全新认知的秦砚初只想报效国家,儿女小情都放在一边了,熟练诱哄:“漫天星光都不及公主半分神采。”拿住她垂下去的手,“公主再坚持一下,马上就看完了。” “本宫不想看。“ “公主很厉害,能帮助很多人。” “本宫为何要助人为乐。” “公主难道不喜欢帮助人吗?最近的那个孩子,还有千千万万因公主免于饥寒的百姓” 赵明珠婉娘脸。 举手之劳和努力帮忙是两个概念。 她不是好人,也不算坏人,就是想长命百岁,多享受点世俗欲望而已,不想受这样的惩罚。 拉磨的驴还有休息日呢,她已经日以继夜装了很久乖宝宝了,别问,问就是破防了,这乖巧懂事的女朋友人设她不想要了。 最近赵明珠很向往丧系咸鱼剧本,很符合她只想躺平睡觉的心境。 包容的哄着赵明珠的小脾气,这样的场景每天都要发生无数次,秦砚初接受良好,想想也对,公主尚且年幼,懒惰些很合理。 秦砚初环着她的手微微收紧,鼻尖蹭了蹭她的,“乖,看完这本就休息好不好。” 但凡大周有一个能打的皇子,他都不至于逼迫年幼的公主。 况且,说句良心话,真凭利国利民的好点子,怕是皇上,乃至先辈也不如她,也不知她的小脑袋是怎么长的,不做上位者太可惜了。 想来朝中聪明的大臣也不会介意公主以女子之身上位,还是那句话,有能耐他们培养出来一个更好的。 大概率是没本事的,现在让公主多做点事,多积攒民望,也让大周变得更强壮些,最重要的是,可以让那些蛀虫也好,真正为国为民的人也好,让他们吃点好的,看他们以后能不能接受吃糠咽菜的日子。 50-60 51 ? 第 51 章 ◎凤凰男主不约◎ 他相信, 公主会成为一个好帝王,哪怕偶尔懒惰些,这都无伤大雅, 她只需要出主意就好了, 会有百官实现她的想法的。 首先,先要把和县与南县做出功绩来,他用手撑着瘫坐一团的赵明珠,“写完这个, 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赵明珠不为所动, 眼睛无半点神光,这个睡是名词, 她不想要, 就算是动词,她现在已经被工作榨干了,不想要。 人类的躯壳好沉重,怀念NPC飞天遁地的日子, 可惜不行, 小命还不保。 眼球酸涩, 泪腺想开闸泄洪,半点都不容拖延。 她顶着爬满泪水的脸,被强大的求生欲支配, “那你亲亲我。” “公主”秦砚初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懊恼道:“就这么不想看吗?” 赵明珠继续落泪, 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晶莹透亮,无声谴责。 似被这眼神烫了一下, 秦砚初感觉自己嘴里的舌头都在发烫, “我, 我亲。” 赵明珠还是不开心,谁稀罕他亲,现在她只想睡觉。为了骗人骗身骗心,她睁开眼睛,红着眼眶嘟嘴。 秦砚初都不敢细看,低头胡乱啾了一口。 赵明珠很信守承诺,握着笔杀气腾腾的挥斥方遒,写一段就抬头要亲亲,秦砚初已经成了一个无情的献吻机器。 心头麻木,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迟。 初闻此言只觉得惋惜,现在想起来,倒真有几分应景。他,竟然当起了大有可为的广阔天地,变成了公主府后院见不得人的无名无份之人。 若问他后悔吗?秦砚初马上就能给出答案,绝不后悔。 他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忠君爱国,让大周国富民强,不再受压迫,受欺凌。如今公主就能做到,他为何要后悔呢? 过程有点不同,终点一致就好。 公主虽偏爱美色,看起来荒唐享乐,但认真起来,倒真有开明君主风范。 算了,不过是美色,不过是享乐,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都可以有。 秦砚初很快将自己劝服了,越发真心实意的发吻。 他真心实意了,赵明珠反而不开心了。 嘴唇疼,好像肿了,这个人吻技还是不行,就会啾啾啃啃,不会磨磨蹭蹭。 最重要的是,她不爽,没有占便宜,强迫人的快感。 果然她喜新厌旧,已经开始厌倦这张脸了,没刺激都不想看他。 等秦砚初再次吻过来时,她一巴掌呼了上去,盯着他敞开的领口看了一会,“先欠着,一会补。” 秦砚初:“?” 赵明珠已经奋笔疾书,完全没有解惑的意思。手下的一个个治方针,经商策略,开凿河道让人震惊的点子一个接着一个,完全没有了无所见的滞涩。 他越看越激动,越看越震惊,水泥是何物?工具还能代替人力种田?火药竟然奢侈到炸出一条山路! 这些法子用在两座边陲小城太可惜了,应该全国推广! 他已经迫不及待拉着公主入宫了。 速战速决的赵明珠感受到旁边之人的激动,心头好笑,果然口嫌体正直,很期统一结算吧,呵,男人。 当然,觊觎都是相互的,她很民主,同样馋着他的身子。 笔墨未干,秦砚初早就把分批结算抛在了脑后,此刻满脑子都是该怎么落地,会有多少百姓脱贫致富 赵明珠看了一眼低头羞涩的秦砚初,伸出两指捏住他的下巴,带着掠夺性质的吻重重吮在他清凉的唇上。 果然美色能瞬时充电,赵明珠十分诚实,秦砚初很好亲,香甜柔软,回甘绵密。 食色性也,都做人了,贪财好色怎么了,她理直气壮。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她一定要亲个够本。 走肾不走心,快感加倍,风险全退。 一吻毕,秦砚初呼吸急促,耳根红的像是盛开的牡丹,眼神迷蒙无措,臊的红了一大片。 有那么一瞬间,赵明珠感觉享受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吻的太投入,她缓了缓,刚想开口,人又跑了,还带着她刚写的成品。 很好,秦砚初还是那个秦砚初,名节看的比命重。 一个时辰后,景文帝收到一个折子,秦砚初替公主送来的。 提起将折子拢在手里,装着不在乎的模样,只是你脚程飞快,一点都不像方才那般闲适出尘的景文帝。 口嫌体正直太适合用在皇上身上了,大太监冲着左相府的躬身,左相生了个好儿子啊,就凭秦公子的美貌值,能让大周少走百年弯路。 呈上折子,秦砚初便如蜗牛一般缩回的相府,不敢去见赵明珠。 把头埋在被子里,强忍心跳的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含羞草般的人终于沉睡,陷入了梦乡。 又做梦了,梦境充满潮湿、浓稠、黑暗,支离破碎,像冰刀子一样凌迟着那颗好不容易粘补起来的心脏。 那天阳光正好,盛夏的晚间蝉音清脆,小男孩老成庄重,穿过重重院落去上晚课。 刚出了母亲的院子,大伯父给他两颗松子糖,摸摸他的头,“阿初真用功,有你这样的孩子,是大伯的骄傲。” 小男孩挺起胸膛,脆生生的回答,“我要做父亲那样的人!” 大伯父胸膛轰鸣,“哈哈哈,好,等阿初长大孝敬我。” 得到了肯定,小男孩开心极了,没忍住翘了翘嘴角,抱着没比他轻松多少的书箱艰难的往前院挪。 后面的记忆很快,很繁杂。 先生受伤,不能授课的愧疚。虽有遗憾,但祝先生早日康复的真诚。 还有半遮半掩的房门,凌乱的首饰衣裙遍地,全然不同的喘息、娇嗔。 秦砚初凌空看着这一切,他很想阻止小男孩,不要去听,不要去看,可徒劳无功。 小男孩把头伸进了房门,白花花的身子,大伯和母亲的纠缠 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言语的窒息感,伴随着母亲高亢起伏的□□,还有大伯视若无睹的拧笑,寸寸捏紧他的心脏。 无处可逃,无处可避,只能共赴地狱。 就在他几乎放弃求生时,画面一转,潮湿黑暗的空间里,大伯不顾他拒绝,冲他喊道:“你是我的儿子!” 再一次梦中惊醒,眸中风暴未平,他长长出了口气。 身份不明。 这四个字对他有致命的杀伤力。 若要成为驸马,他的身份不可能瞒住。 见到左相时,那声父亲一直难以宣诸于口。他是个好父亲,哪怕母亲与人有染,也不会怪到他身上,还悉心培养他。 到底心底有愧。 此时天还未明,密不透风的昏暗缠住他的心,良好,他感受心尖上那一点点暖,唇齿轻启,语调缠绵,“公主,明珠。” 嘴里反复呢喃,似要从这两个字中获得力量。 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这些了,那些被忽略的,被刻意遗忘的,总会在你毫不设防的时候,刺入你的软肋。 他的出身并不光彩,偶尔也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父亲的阴霾。 幼时府中人多会拿鄙视的眼神看他,那批人处理后,他才慢慢变成风光霁月的左相嫡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若是消息没出错,父亲的终年无子,来自于母亲临终之前的反扑 刚想摇铃要水净身,突然想到,骨子里的血都是脏的,该如何洗呢。 若是公主知道他的生身不详,会不会 不,绝对不可以,他只有公主了。 他原对活着没什么兴趣的,但有了公主,他愿意用这不争气的来路,去搏一个公主想要的未来。 所有阻碍公主的,对公主不利的,他都要一一铲除。 不知道对方下了什么决心的赵明珠也在香甜的梦里,梦里她没有生命威胁了,怀里搂着秦砚初,脚下匍匐着小鹿般懵懂又可爱的美男,还有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载歌载舞。 她是笑醒的,眼角都笑出了泪花,美美的睁开眼睛,咂咂嘴,意犹未尽的继续入梦。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头上的生命条变淡了,浓郁的翠绿变成了青草绿。 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咳咳,那个梦里出轨算什么出轨,连精神出轨都算不上,没有人能控制梦境,对吧。 她心安理得,完全不提刚把秦砚初抓进府里时,嫌他梦境扰人掐碎的事情。 同样被噩梦惊扰了一整晚的陆嫣然哭唧唧跑来诉苦,“公主,我被那个要杀我们的人追了一整晚,太可怕了。” 原男主?赵明珠意外挑眉,还有点心虚,她好像,把挖女主墙角的事忘了。 本着讲错就改的原则,她跟着义愤填膺,“不怕,我的梦我做主,剁了他!” “梦里能剁,现实怎么办啊。我感觉我在现实中遇到了那个人。”陆嫣然也不确定,就是那声音很耳熟,听到就起鸡皮疙瘩。 什么,男女主相遇了! 这怎么行,“人在哪?” “我也不知道,那人又设计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实在眼熟,我就想起来了。” 嘴角抽了抽,这个原书男主怕不是有点大病,怎么专门搞英雄救美的勾当,也不知道创新,这不,未来老婆都有应激反应了。 不对,也不能说未来老婆,抱走女主小可爱,专门研究软饭硬吃的凤凰男主不约。 凶悍叉腰,“不怕,下次我和你一起出门,看他敢不敢过来。” 陆嫣然星星眼,抱着赵明珠贴贴不放手,“就知道公主最好了,我好爱公主啊。” 美人投怀送抱,开心,赵明珠矜持的点点头,女主都是她的了,看原书剧情怎么玩。 52 ? 第 52 章 ◎你搞笑呢◎ 茫茫人海找一个人何其艰难, 赵明珠妥协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办。 秦砚初听到她的话,眼底闪着不敢置信, “公主当真看上他了?” 苛傲天脑子有点问题, 脸确实没得挑,加上巧言令色,极容易让女孩子动心。 有理由怀疑,公主不在乎脑子, 只会看脸, 比如说之前捡回家的田梅,后来抓回家的陆嫣然, 他倒没觉得多漂亮, 只是公主看见她们的脸,眸子都发光。 好不容易起个大早,跑到秦砚初这里嘘寒问暖,结果他神游天外。 赵明珠脸耷拉下来, 目光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变心了。”??? 什么和什么, 秦砚初见她衣裳单薄,纤细的腰身不堪一握,随手将一旁挂着的披风搭在她肩上, “天寒, 多穿些。” 赵明珠一愣, 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外面的花都开了,哪里冷了。 微妙地看着及地的披风, 眼底带上几分腹诽, 她确实长了一点个子, 但站在秦砚初身边,可以忽略不计,这披风穿在她身上非常适合拖地,保准干净。 见她两颊一鼓一鼓的,甚是可爱,秦砚初唇边含笑,忽略心底那么一点点酸,冷淡的眼眸中印着暖色,长指转了转,拨弄她耳侧一缕不乖顺的秀发,不经意道:“公主为何要打听别的男人?” 赵明珠有一丢丢心虚,眼珠乱转,“还没成婚呢,你就开始管我。” 小巧的鼻尖一抽一抽的,表达她的不满,要是忽略那不敢落到实处的双眸就好了。再往下探,是不点而朱的唇瓣,很软,很 咳咳,秦砚初狼狈侧头,不敢再想,忙道:“不敢,公主要的人,不日送上。” 赵明珠困惑找到他的眼睛,与之对视,“可不能说大话哦,他没有那么好抓,你要注意安全。” 心头一暖,公主还是关心他的,嘴角微翘,“不难,他已经在地牢里了。” 什么叫做用最质朴的语气说出最豪横的话,这就是了。 被抓了?原男主?她都杀不了的人。 她眼神奇怪,难道说他为了哄自己开心,随便说大话?看来平日里端方雅正的公子也避免不了为爱发昏,决定给他点面子,点点头,“嗯,抓住就好,也不着急,等几天我再来看。” 秦砚初被敷衍到了,木着脸,也不说话,拉着她就往地牢的方向。 这段时间地牢来来往往关了不少人,血腥刺鼻,并不是什么好去处。赵明珠捂着鼻子,冷眼放刀子,果然男人经不住激,为了证明自己,偏不接她的台阶,还意图用这等地方吓唬她。 秦砚初也后悔了,一时激动,竟让公主的千金之躯踏足这种肮脏之地,是他的不是,马上停住脚步,“要不公主前厅等等,我把人提出来。” 赵明珠无言看了他半晌,一脸坚定向前迈了一步,“不,我就在这里看,现在看,马上看。” 哼,既然他不想要台阶,她就拆了,看他哪里变出来一个苛傲天。 千千万万本书里都说了,不要和主角作对,没有好下场,哪怕是智计双绝的璀璨人物都要被迫降智。 想到这些,她补充道:“阿初能把人抓住,我实在太开心了,等回头给你烧酱肘子。” 秦砚初哽住,他不喜欢吃,喜欢吃的是公主,或许还能喜欢个两三次。 只不过,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为什么他感觉公主话中有话呢?一定是他想错了。 顺手在随身的口袋里掏出糖果,塞到公主嘴里,“一会我吩咐厨房做,公主先吃这个垫垫。” 赵明珠眨眨眼,糖果的甜香和他指腹的温软勾勒出一幅幅旖旎的画卷,肚子应景的叫了叫,更馋了,各种意义上的馋。 睫毛颤了颤,忍不住在他腕间勾了勾,见他颤栗一下才满足。 秦砚初眼角染上甜意,抬起宽大的衣袖为她遮挡。 地牢仅有几盏昏暗的油灯照着,杂乱不堪的暗影中不知藏了多少阴晦。他撑起衣袖,散落淡淡的竹木香气,清雅可人,为她撑起一片洁白。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赵明珠已经快把他的衣襟拉出一道口子,好方便她为所欲为,他停下脚步,像是演练了千万次那行,温柔的拉出她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到了。” 失笑地看着她色令晨昏的痴迷样儿,嘴角很是酥麻,忙默念起清心经。 要下锅的鸭子飞走了,赵明珠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到哪里能这么重要,她马上就碰到最细嫩的部分了。拉开挡在眼前的袖子,愤愤的想,她什么场景没见过,估计她见过的肠子比他吃过的饭还多 额,话不能说太满,眼前在这场景她还真没见过,眼底不由得闪出火光。 都不用人引导,好奇宝宝赵明珠自己便进去了,秦砚初在一旁无奈扶额,他就知道,公主不会害怕这样的场景,甚至很如鱼得水。 至于怎么知道的,联想他在公主那段时日的惨状,不难猜测。 天生的刑部人选啊。 赵明珠几次三番都认为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原男主惨兮兮,如抽了筋的爬虫一样,和脏污瘫在一处呢。 这个是有主角光环的男主唉,还苛傲天呢,现在这模样,狗都不想理。 心中的大石头突然被挪去了一大半,人都已经被抓住了,以后肯定没机会造反了吧,她公主的荣华富贵和小命都能保住了对不对,哦耶,今天天气好晴朗。 转身拉着秦砚初的衣角,现在再看秦砚初,简直浑身散发着八百倍的柔光,不要太美!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刚刚的怀疑很伤人心,她兴冲冲的问:“阿初,你怎么抓到的,没受伤吗?轻松抓到了?有小故事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秦砚初腰背笔直,半拥着她,免得她失足扭伤了脚,不急不缓道:“日前抓住的,还没审问出什么,故未禀告公主。” 至于怎么抓到的,说来巧了,他学了公主一招,钓鱼执法。 苛傲天这个人太过油滑,三番五次抓人都扑了空,像是如有神助一样,惹得手下不胜其烦。 可是这个人自傲,自诩逃功一流,别人奈何不了他,便一直在上京城为逃走,最近还盯上了陆嫣然,三番五次缠着她。 一直盯梢苛傲天的秦砚初知晓了这件事,便与陆嫣然合作,一起拿下了他。 赵明珠讶异,为什么这次女主光环就能用了,上次她想搞死苛傲天,却连基本的技能都发不出来,只能被追的满山跑。 似乎懂得赵明珠的疑惑,秦砚初继续道:“此人却有神奇之处,似乎能靠本能趋利避害,逢凶化吉,数十好手围捕,也奈他不得。” 甚至有几次几个好手被天降正义,例如被不知哪里来的鸟粪糊了眼,被一粒小石子绊倒等等,不胜枚举,甚至还有传言,此人乃是天赐祥瑞,伤害不得。 秦砚初从不相信这样的诡事,更不会相信天赐祥瑞会是一个靠女人吃饭的废物。 他平日里在公主府较多,经常能看见公主和陆嫣然亲密友好,公主还时不时灌输陆嫣然封心锁爱等言论,初时不解,那一日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这才后了后来和陆嫣然的合作。 说来也是神奇,数十好手围捕不得的人,竟然被陆嫣然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子,用一根细弱的木棍敲晕了。 听到这里,赵明珠扑哧一笑,马上邀功,“那个叫狼牙棒,女子出门防身必备,我亲自订做的。” 秦砚初含笑,夸赞道:“公主聪慧,在下远不能及。 赵明珠谦虚,”一般般啊,也就是平平无奇的第一而已。 没忍住摸摸她鬓间的碎发,恭维道:“幸好有公主神机妙算。” 赵明珠眨眨眼,这话题很危险啊,她算什么了,什么都没算。 不过是看女主柔弱,偏偏拿了一个强取豪夺的剧本,她心有不忍而已。 哼,她忍不住踢了苛傲天一脚,让他半夜绑架她,让她让吹冷风,害她不能睡觉,还想伤她姓名,这下好了吧。 你的女主不爱你了,看你还算哪门子男主。 地下之人生命力依旧很顽强,哪怕被臭袜子堵了嘴,也没停止用眼睛放刀子。 赵明珠一脚踢过去,他的腿就像面条一样,以诡异的姿势转了个圈,惊得赵明珠后退一大步,直接钻进了秦砚初怀里。 声音发虚,“阿初,我没用力,你知道的,我身子虚,力气小。” 苛傲天痛的龇牙咧嘴,眼睛都冒火了。 秦砚初险些没忍住笑,不动声色的眼尾抖了抖,继续点头,“公主确实柔弱又善良。” 手臂紧了紧,幸好这里不见天日,说些善意的谎话,也可以被原谅吧。 见他说得这么真情实感,赵明珠满意了,双手环着他的腰身,眼珠一转,“阿初能送他去阎王殿工作吗?” 她一脸天真,似乎真的想给人介绍工作,如果工作地点和工作形态没那么阴间的话。 秦砚初也不免噎住了,艰难道:“他罪不至死。” 赵明珠满脸写着“你搞笑呢”几个大字。 有些人,嘴里说着罪不至死,可快把人折磨马上就死了。 她对着另一只腿轻轻踢了一下,那腿像是面团一样,与另一只形成了对称,呈青蛙趴状。 无声的看着秦砚初,“这就是你说的罪不致死?”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不是这个人太诡异,会开锁,能翻墙,还能迷惑看守的,不把手脚折断实在不安心。 53 ? 第 53 章 ◎铁血直汉子们◎ 百口莫辩, 赵明珠一点解释都不听,打心眼里认为秦砚初不诚实,她被欺骗的心灵需要安抚。 秦砚初:“” 想提要求就直说, 倒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他故意装傻, “公主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没有。” 赵明珠眯着眼,轻哼了一声,“我原以为阿初是个才貌双绝, 诚挚仁善的人。可唉, 算了。”一阵摇头,好似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既然公主这么看好在下, 那好吧, 公主想要什么?”不再逗她,这地牢的空气并不好,先出去再谈。 赵明珠能想什么呢,她想的可多了。 男主都差点被做成人彘了, 可见此刻的光环肯定没了。 趁此时机, 当然是趁他病, 劫他财啊。 一介平民,能够翻身做皇帝,没有点奇遇那是说不通的, 以前她没办法挖墙脚, 现在不要太方便。 只是这事不能明说, 尤其不能当真谦谦君子的面说,换了个表述方式, “我在城外五里处埋了点东西, 阿初陪我取出来吧。” 秦砚初虽然不解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时候埋的,还是带着亲近之人去了。 快要出城的时候,赵明珠突然有点扭捏,秦砚初忙关心怎么了。 赵明珠:“你说,外公一家费心费力的帮我,我好像还没送过礼呢。” 原是因为这事,秦砚初语气轻松,“公主不知道该送什么?回去我帮公主挑。” 赵明珠:“那个,我很穷的。” 秦砚初:“” 赵明珠:“你说要是让表哥们帮我挖宝藏,我送给他们一成的一半,怎么样?” 唇角笑意加大,从未想过明珠竟会这样狭促。 “公主到底在城外埋了什么?” 赵明珠语气嫌弃,“不能吃不能用不能送礼的大疙瘩。” 秦砚初挑眉,更好奇了。 既然公主想让温国公府的几位公子过来,那就过来,至于礼物,以后从他私库里出,悄悄补上好了。 听闻明珠公主要他们帮忙,温国公府的九个表哥都出动了,一个不少。 赵明珠看到身前排成一排的小山们,嘴角抽了抽,再看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九哥,表情差点没绷住。 生怕自己伤害到钱罐子弱小的心灵,赵明珠眼神殷切,“九哥怎么来了,最近生意不忙吗?” 当然忙,温遇是从帐房里跑出来的,听说表妹想挖坑,不,挖宝藏,果断出来透透气。 他笑得和狐狸一样,“为公主效劳我们义不容辞。” 其他八个老少不一的壮汉们一起拍胸脯,闷雷声阵阵,“对,我们以公主为先!” 此刻九个兄弟的意见达成了空前绝后的统一。 不统一不行啊,自打爱上了经商赚钱,他们这些大老粗快跑断腿了,小民暴富的热血早就被银子磨平了。 要是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们,数银子会烦,他们一定嗤之以鼻,并且教训一顿。可轮到了他们,这才知道,数银子真的无趣又无聊,他们宁可山里挖石头,码头扛麻袋,还能锻炼体魄。 最近他们哥几个都虚胖了,大哥已经长出了小肚腩,二哥已经发虚气喘,最不识数的三哥头发都愁白了,工作效率低下的四哥最惨,一双金刚锤早就蒙了灰,现下已经舞不动了 九兄弟各有各的惨,哪怕是不爱武装爱银子的老九,最近都感觉自己手腕子疼,算盘打太多了! 甜蜜的烦恼,不是他们不想数银子,就是想搬砖了,真的。 还没开始挖石头呢,咋就怨气冲天了呢?赵明珠深深不解,并且自责,是不是以前穷怕了,现在一天不赚银子就心里难受。 其实,她不用几个哥哥也可以的,试探说道:“是明珠思虑不周了,不如几位哥哥去开拓新业务?我前天已经和田梅商量好了。” “我们要搬砖!”九兄弟振聋发聩,响彻天际。 赵明珠挠挠耳朵,小声道:“那多不好意思。” “好意思!”又是一阵高亢输出。 震惊几位哥哥的热情,赵明珠不好意思道:“那就辛苦几位哥哥了。” “不辛苦!”几个汉字捶胸振声。 赵明珠点点头,幸好后面没加一句为人民服务,不然她要错乱了。 九个汉子松了一口气,互相对视,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们已经忙到脚下生烟了,还要在做其他生意, 想想就是噩耗,生产队的驴还有休息日呢。 一直做壁上观的秦砚初板着脸抿唇,腮帮子鼓了好几次,生怕一不小心笑出声来,折了九个人的面子。 他们确实辛苦了,让武夫做生意,无异于让渔民飞上天,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一大群人,飞马扬鞭出城了,惊起一阵地动。 最近赵明珠得罪的人不少,尤其是世家,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把世家百家生意抢去了大半,并越演越烈。 世家早就恨她恨到牙痒痒,温国公府那些武疯子不能惹,还不能教训一个小小的公主? 就这样,不知道有几十路人马盯着赵明珠的行踪,只要她出城或者落单,他们必将不惜一切代价给她些教训。 可是赵明珠很宅,基本不出门,左相府和公主府距离并不远,也不方便动手。 今天好不容易等人出城了,探子们喜大普奔,终于不用跟在公主后面被秀恩爱了,他们要上报,要交任务。 十几方人马蒙着面,不约而同奔一处。 埋伏在城外婆娑树影下,脏臭小泥坑的一群人虎视眈眈,就等那两个人出城。 结果看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顿时沉默了。 几方人马几乎藏不住脸上的错愕,“这是出城游玩还是攻打土匪,太过兵强马壮了些,惹不起。” 为首的几个头头一脸恼火,现在不是他们几十人出不出手的问题,是他们几十个不够人家一盘开胃菜的小点心,能不能躲过一劫的问题。 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齐齐动作,先把这一身黑不溜秋的标志性刺客服换掉! 一时之间草木震荡。 温家人马上发现异常,对着挖坑团队示警,没想到这些人还挺上道,虽不如军队整齐划一,但也沉稳有度。 秦砚初深藏功与名,他又不是傻的,毫无准备就把公主带出来。 温家手上功夫最好的老三和老四前去探路,其他人列阵紧随,赵明珠等没功夫的被护在最中间。 秦砚初直接将她揽在怀里,以防冷箭。 同样被保护的温遇不雅的翻白眼,当他们家人是吃土长大的吗,九个人齐齐出动,要是护不住公主,不用明天,现在他们就抹脖子自尽。 老三和老四不敢怠慢,逐渐靠近,脸色越来越诡异,等一刀砍断草丛的时候,瞬间瞳孔地震,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警报解除,赵明珠兴冲冲的要来看热闹。 老三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别过来!快拦住表妹!”一激动把私下里的称呼都带出来了。 老三是成熟稳重的,他说得话一定有道理,难道还有潜在危险?老大在最前方,就感觉不远处白白的,老花眼了,也看不真切,不过拦赵明珠的速度半点都没含糊,上前就要抓她衣领。 信手一窝,人被拉回来了,老大憨憨笑笑,果然他老当益壮,功夫不减。 还没等他睁开眼睛仔细看,只听老四歇斯底里,“抓错了!快抓公主!” 什么?老大手一抖,就见秦砚初目色不明的幽幽看着他,他手里还攥着人家半截衣袖。 老大看天看地,“咳咳,这外袍不行,回头让小九送几件好的给你。” 耽误这么会功夫,赵明珠已经穿越重重阻碍,到达吃瓜第一现场,顺从心意的吹了声口哨,“呦呵,兄弟姐妹们,挺会玩啊。” 脱了外衫,徒手摔跤的汉子们:“” 放眼望去,黄白黑什么颜色都有,肤色内含广阔,赵明珠意味不明的看着几个拎着裤子,扭捏八字步的汉字,一脸我都懂,并且理解你们的表情。 “放心吧,本公主向来包容,你们感天动地的特殊小爱好,本宫一定鼎力相助。” 阻止不及的老三猛拍脑门,完蛋了,表妹被这些不知羞耻的人吓疯了。 其他人也赶了过来,见到眼前这一幕,加上明珠公主的语言背景,顿时眼珠在眼眶内外蹦迪。 前黑衣人现白花花们:“若是有一个后悔药,他们一定毫不犹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几年后还是一条英雄好汉!” 英勇的汉子,绝不能,也不可以,被当成兔爷! 他们不好男风,铁血直汉子! 赵明珠骑马绕了一圈,这一处停下,故作惊讶,“哎呀,本宫发现了兵器库,这是哪个贼人想做坏事,看本宫不把他做成人彘当球踢。” 铁血汉子顿时萎了,兔爷也没什么不好,他们这里这么多人,有一半的概率是上边那个呢。马上挺胸抬头,展示自己雄风,绝不能让某府风评被害。 那些兵器一出来,大家都知道了,这群人一定有问题,刚想动手拿人,就发现这群人的精神似乎不太乐观。 黑衣人们心里也苦啊,他们就怕被盯上,脱衣服脱的干脆,兵器也扔的干净,还找了一个最远最脏最臭的坑销毁证据。 坑里面都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捏着鼻子,忍受臭味凑过去的。 白花花,手无寸铁的黑衣人面对装备精良的侍卫,完全无反抗之力,乖乖束手就擒。 秦砚初嫌这些人碍眼,命人将他们脱去的衣裳打捞上来,也不清洗,直接让他们穿回去。 果不其然,身材再好,模样再小白脸,穿上臭衣服都倒尽了胃口。 正美滋滋观赏别人身材的赵明珠毫不留恋,直接蹭上了秦砚初的马,在他淡淡清香的怀里享受新鲜空气。 54 ? 第 54 章 ◎大哥,救命!◎ 众人:“秦公子真会玩。” 队伍中填了几十号人, 更加庞大了。 至于为什么带着这些意图不轨的人,那就要说赵明珠的友情建议了。 现在这些黑衣人甜臭甜臭的,蚊子过来都止步不前。 温遇盯着那些黑衣人手腕上的镯子两眼放光, 脑子里不由得计算机关镯的价值, 还有那“秘药”的行情。 忽略秦砚初那杀人的表情,温遇凑上前搓手,“公主,那巡航定位的药物你有多少?” 刚才还一脸再也不想做生意的表情呢, 现在看到商机就是闻到了腥味的猫, 尾巴都快摇重影了。 秦砚初对这个前后不一的表哥无言,将头侧过一旁, 表示他不是好奇宝宝, 如果能隐藏他那竖起来的耳朵可能更加真实。 没办法,大家都好奇。 本想分一队人马把那些人押走,没想到赵明珠随手掏出来几十个伸缩自如的机关镯,说带上这镯子, 无论逃到天涯海角, 她豢养的蜜蜂都能寻到。 即便是摘了也不行, 那药物早就渗透肌理,没有她的解药不能拔除。 说着还当场拿出一只蜜蜂,那蜜蜂别处不去, 直接冲着黑衣人来了, 赵明珠唤一声, 那蜜蜂真就回去了,让人不信都不行。 见温遇一脸找宝藏的神情, 赵明珠牙根酸了酸, 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嫌弃, 伸出帕子,把掌心中好伙伴蜜蜂的尸体给他看。 温遇一愣,“这蜜蜂只能用一次吗?好养吗?” 赵明珠咧嘴,“超好养。”随便抓。 温遇眼神火热,“那可以卖出好价钱,解药易得吗?不容易也行,物以稀为贵。” 赵明珠换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非常容易。” 温遇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养家臣必备良药,公主,我们发了!” 嘴角一抽,赵明珠悻悻道:“原来九哥不怕牢狱之灾啊。” 嗯?温遇没想明白怎么就和牢狱扯上了。 倒是一直在听的秦砚初,瞳孔放大,用气声不敢置信道:“所谓的控制是假的?” 赵明珠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嗯哼。” 纯假的,那机关镯是为大码女孩设计的,考虑到女孩子的喜好,里面还藏了淡淡花香,有些藏的是蜜饯,主打满足姑娘们的口腹之欲望。 至于蜜蜂?抱歉,她包里背着的镯子太多了,现下还没到花开的季节,蜜蜂可不是会来找她,捉两只当劳工不过分吧。 温遇不相信,“那蜜蜂明明飞过去了,为什么还能回来?” 赵明珠振振有词,“假的就是假的,蜜蜂发现了真相,回来找我报仇,这不合理吗?” 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心理。 秦砚初和温遇悄悄地看争先恐后去挖坑的黑衣人大军,忍不住发出同情的目光。 黑衣人还不知道呢,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是家奴,又不是死士,当然苟命为先。 至于回去报信?打死他们也不敢,万一把前主子真的出卖了,那他们才真的死定了,很惨那种。 为什么说前主子呢,他们已经想好了,良禽择木而栖,好奴选拳头大的人跟,日后他们就是明珠公主的奴才了。 众人来到一片山头,草绿刚及地皮,山里绕了几圈后,有人终于忍不住问,“在哪里挖坑?” 赵明珠也不知道,她只是从原书说窥得一二特征,知道那些东西就在这一片山上,可她绕了几圈都没找到入口,有点厌倦了,思考炸了这片山后,该怎么安排这座山上的生灵。 想想还是算了,别戕害无辜生灵了,她找一个背风的山脚席地而坐,捏着手帕慷慨发言,“考验大家找蛛丝马迹的时刻到了,东西就在这座山上,大家四下去找吧。” 秦砚初忙把披风折上一折,将公主安排的更为舒适些,“找什么呢?” 赵明珠不太确定,“或许是个山洞,或许是个深坑,对了,坑旁边有棵歪脖树,树下面有个人脸形状的石头。” 她相信这些人的眼力,肯定比她强,反正特征她都说了。 没想到这些人第一反应不是去找,而是把她围得水泄不通,空气都不通了。 赵明珠眸底闪过一丝危险,木着脸问:“你们想谋杀吗?还是想闷死我独吞?” 温遇上前,木着脸答:“烦请公主起身。” 赵明珠不敢置信,“不会吧,这么点小事你还要我亲自去找?” 秦砚初嘴角抽抽,将手送过去,“公主还是起身吧。” 赵明珠眼神受伤,“难道阿初也与他们同流合污?” 温家众人额角齐跳,公主哪里都好,就是戏多。 温家老大仗着年龄大,主动站出来,“公主,你说的地方,似乎在身后。” 眼如铜铃,赵明珠不敢相信,蹭的一下起身,语气指责,“大表哥你也跟着起哄,你看看,这里哪有歪脖树!” 人正气愤着,忽然感觉有人拉她衣角,怒目而视,却见秦砚初讨好的笑了笑,气消了一大半,好美啊。 又见他指了指一旁。 赵明珠语气怀疑,“这是歪脖树?这是刚刚被我薅歪了的小树苗!” 秦砚初轻咳几声,“它长大就是歪脖树了。” 公主的力气很大,树根都被拉出大半,按照这个姿势生长,很难不长成歪脖树。 赵明珠算他有理,“那人脸形状的石头呢?” 秦砚初指着刚刚被赵明珠拍了一掌的石头,语气复杂,“公主你看。” 嘶得一声,赵明珠战略性后退,她感觉这个世界不正常,这一定是黑幕,要不就是意外,果断否决,“肯定不对,这是你们不想找,偷懒的说辞。” 连拖带抱,秦砚初把人平移个位置,抬头指挥其他人,“挖开看看。” 温家几兄弟带着流星锤,毫不留情的打起了石头花。 轰隆一声,看似坚硬的峭壁生生被捅出了一个窟窿。 事实胜于雄辩,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就怕公主恼羞成怒。 赵明珠震惊到险些掉了下巴,这不合理! 书上可没有她,那歪脖树和人脸石头都是她造成的,难道没什么问题吗? 秦砚初也一脸震惊,他还以为公主随便逗他们玩玩呢,这石壁后面竟然真的别有洞天。 赵明珠面对一排排八卦脸压力很大,转头看天,决定无视他们。 温家人可不会像秦砚初那样毫无疑问的宠爱,该问的时候毫不手软,“公主,这山洞里你藏了什么?难道是某个朝代失传的藏宝地!” 目光如炬,火辣辣的看着山洞内,众人倒是稳得住,藏宝地机关重重,他们这些人能力对不上,日后还要换专业的人过来。 看大家越猜越离谱,她忙出声打断,“醒醒吧,少年人们,里面都是不值钱的石头,很适合铺公主府门前的路。” 一腔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虽有遗憾,但不是不能接受,搬石头就搬石头吧,反正他们力气大。 这要是石头,里面肯定没有危险了,也不等公主下令,撸起袖子直接干。 赵明珠倒是没阻止,里面确实没有危险,她就不进去了。 温家进去五个年龄小的兄弟,留下四个年长的护佑赵明珠安全,她也没反对。真让年近半百的表哥帮她搬石头,她也会亏心的。 温家老大和她闲聊,“公主为何在这里存放了石头?” 赵明珠随口答:“友人隔空赠送的。” 这天没法聊了,温老大给秦砚初使眼色,“快用美男计。” 秦砚初嘴角抽抽,别人家大舅哥都是拦路虎,到了温家这里,大舅哥都爱拉皮条。 脸很重要,他深有所感,抬起半边袖子,为自己和公主遮挡阳光,“公主可是累了,不如这在这里休息一下?” 赵明珠点头,挖石头路漫漫,一天也挖不完,等他们出来一批人,她交代一下就可以回去了。 拿出随身携带的松子开始磕,顺便送给秦砚初一把,当然,几个表哥们也有,主打雨露均沾。 温老大瞧着秦砚初剥一颗喂一颗,简直牙酸,也不知道左相如何养的孩子,祸国妖妃! 入了山洞深处的众人按住跨在腰间的刀柄,整齐有序行进,忽感脚下的土地太过坚硬,没动两下脚掌便鲜血淋漓。 定睛望去,眼球几乎要瞪脱窗,发出惊人尖叫,“苍天!大哥,救命!” ** 上京城中好不热闹,大名鼎鼎的温国公重出江湖了。 在温家子孙踏出城门的前一刻,温国公重新披甲出府,已近古稀的老人精神抖擞,神莹内敛,一柄长枪尽显赫赫之威。 与此同时,一纸奏疏呈到了宫里,由大太监交到景文帝手中。 景文帝翻阅完后,连摔了三套杯盏,当下发了密旨交给温国公,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御林军兵分几路,包抄了数座府邸,许多世家子孙涉案其中,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想来高傲的世家自是不容,最快作出反应,以钱财挟持。 温国公此刻已经连杀几十人,满身血腥气,盔甲未洗,直接入宫。 世家家主已经在殿前等候良久,他们嘴角含笑,一点都不惧怕帝王真的敢让他们伤筋动骨。 以往世家以李氏为尊,右相流放后,李氏家族并未受到太多牵连,不过为了给帝王脸面,世家改拥卢家为带头人。 卢家家主面对景文帝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姿态,皇室式微已久,皇家不过是他们世家拥护出来的幸运儿而已,他丝毫不认为在掌控之中的赵氏皇族会掀起风浪。 卢家家主语气威胁,“皇上,家里个别小辈不懂事,教训教训也就算了,千万别伤了和气,那可不美。” 景文帝也很憋屈,生气吗?必然生气。有办法吗?没办法。 发出密旨那一刻,他们就在和时间赛跑,多杀一个是一个,就怕晚一步,什么都做不到。 可让他轻易妥协,景文帝也做不到。 面上不辨喜怒,“卢家家主这是说朕的不是?还是说朕的儿女都要由着旁人算计?” 卢家也暗骂家里那几个废物,杀个皇子皇孙没什么问题,可也要找点靠谱的人啊,被人抓个正着,还都是活口,想脱罪都难,也只能放血了。 55 ? 第 55 章 ◎十吨恋爱脑◎ 景文帝的心越来越沉, 这些世家显然有备而来,沆瀣一气,毫无可乘之机。 双方谈判越来越乏力, 温国公已经握拳头了。 心中暗叹, 还不是时候啊,大周并不太平,内忧外患,周边列国虎视眈眈, 而军需武器都要依靠世家。 这个老不死的, 只因握住了大周的命脉才为所欲为。 景文帝越来越迫切的希望有个人可以改变这一切,虽然他知道, 现在已经很好了。 若不是赵明珠几次三番膈应世家, 让他们自乱阵脚,竟然想出光天白日,明目张胆行刺公主的勾当,怕是他也要不到这些好处。 景文帝和温国公相视一眼,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卢家家主稳操胜券, 姿态越发放松, 隐隐有狂妄之势。 “皇上,老臣有一幼孙,正值婚配年纪, 明珠公主就算了, 三公主永宁应该尚未婚配, 皇上以为如何?” 不如何!景文帝握拳,拿幼孙的恶名他都有所耳闻, 比之前那个李渐仁好不到哪去, 小小年纪, 尽学了残忍之道,别说是公主,哪怕寻常百姓女子,他看都不可。 不待景文帝拒绝,就听闻大太监从一侧过来,在景文帝耳畔说着什么。 景文帝的眼中瞬间爆喜,卢家家主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景文帝一改方才弱势的语气,哈哈大笑,“卢家主,朕的任何一位公主你们都别想了,好好归家管教不肖子孙吧,也许各位卿家还不会走李家的老路。” 世家人没得到好脸色,灰突突的出了宫,这是以往不曾出现过的局面。 温国公绷着脸,直到人没影了才老脸一垮,“皇上” 景文帝拍手大笑,“爱卿不必惊慌,明珠真乃朕的福星啊,哈哈哈,大周有望,大周有望啊。” 说着说着,他眼底一酸,忙侧过身,偷偷擦去眼角的泪。 越来越想婉儿了,他们的女儿十分出色,婉儿在天有灵会看到的,对吧。 谁也不知道景文帝得到了什么消息,只知御林军半数出动,京郊大营的指挥棒直接交到了温家大公子手里。 满京哗然。 再说赵明珠的挖石头进度。 现在没人挖石头了,有一个算一个,排队往山洞里跑,出来便在地上笑得打滚,如此循环往复。 赵明珠神色麻木,是该开心这些人疯了也没忘记轮班保护她,还是该嫌弃这些脑子不正常的挖石匠。 一直没得到答案的秦砚初也被这些人笑得发懵,幸而这些人神智还是正常的,不然他都怀疑山洞里有什么影响人神智的药物了。 低头问公主:“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赵明珠无辜,“真的是石头,普通石头,有点硬,我没想养疯子。” 秦砚初点头,“公主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看看?” 她很是嫌弃,“里面脏脏的,气味也不好。” 秦砚初面露好奇,“那我能去看看吗?” 赵明珠抓住他的袖子,“你能保证出来不笑吗?好可怕。” 秦砚初嗓音沉稳,“放心,公主稍等,我马上回来。” 几个闪身人就快没影了,可见是多么期待,赵明珠想起了什么,“小心脚下,别用明火!” 这些她早就嘱咐过,进去的人都拿着夜明珠,所有火折子都在她这,唯有秦砚初身上那个,她没收。 等候时间确实不久,手里的松子仁还没吃完,他人就出来了。 确实没笑,双眼明亮的惊人,鼻翼两侧的皮肉抽动的厉害,可见是忍的辛苦。 赵明珠无奈,“好吧,你还是笑吧。” 话音还没落,秦砚初就贡献出了此生最傻的憨笑,“嘿嘿,嘿嘿,明珠,武器,全都是武器。” 她当然知道有武器,不然原男主靠嘴炮取胜吗,她关心的是里面的石头,“那些是你们发现的,不是我的,我的石头呢?” 公主带他们找到了大周最需要的武器,至于那些亮晶晶,表面光滑锋利的小石头,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满意的看景文帝派来的御林军帮她搬石头,她有些不好意思,“辛苦你们了,回头我让管家送上谢礼。” 御林军首领立正站好,昂首挺胸,“公主言重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有些肉疼,但还是转达了景文帝的意思,“除了这些石头,公主还要什么?” 景文帝想过了,这些都是武器,给明珠一点可以,但不能全给,按照她那个小财迷的性子,只要让她去自己私库里随便挑了,搬空也行。 赵明珠当然不知道便宜父皇会这么大方,不过女子爱财,取之有道,她没打算用这些换什么,仅单纯的想绝了原男主的造反之路。 而且真心话,她就想要这些钻石,好大一块有没有!很美有没有! 秦砚初能理解女子喜欢善良耀眼的东西,可他真没想到公主喜欢这个不值钱,磨不动,空有其表的半透明石头。 削铁如泥的玄铁匕首都不能在这奇怪的石头上留下半分痕迹,可见其有多坚硬,但用不了。 他扫了一眼,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收起匕首,“公主可知如何将这石头切开?” 赵明珠摇摇头,“阿初不是尝试了,切不开。” 这个时代不可能被切开的,哪怕是她也不行。 秦砚初将信将疑,“那公主要这些有何用?” 赵明珠捧起一块拳头大的,“镶嵌墙上,多漂亮。” 温家人还想问什么,秦砚初摇头,这石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用处不大,公主又怎么会真的喜欢呢,不过是借着石头之名送武器罢了。 这处山洞铁器存量不少,丝毫不逊于大周精铁锻造的兵器。 只是铁器再多,也耐不住人多,加起来能有数万件铁器,足够武装出一支精兵良将了。 御林军首领刚要回去交差,秦砚初眼底划过一丝幽光,“统领且慢,这洞府中,应该不止这些兵器。” 御林军统领闻言一愣,倒是没怀疑,“敢问秦大人何以见得?” 秦砚初皱眉,思索刚才看到的场景,“里面是冶炼炉。” 御林军统领点头,不错,这洞府确实奇怪,竟然把冶炼炉搬进来了。 等等,不对!冶炼炉一直就在这里,兵器也在这里,那么铁矿,他眼珠快要掉到了地上,恨不得化身刨土铲子挖下去。 喜悦之色完全掩盖不住,这可是大周稀有的铁矿!有了这些,还愁没有银子吗! 他小心向秦砚初求证,秦砚初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侧身询问公主,“公主,此地可有铁矿?” 众人摒住了呼吸,都在等赵明珠嘴里那个答案。 她眨眨眼,至于这么激动吗,铁疙瘩也是石头,这些人有点笨哦,不过她不喜欢黑石头,隧点头,“不是很明显吗?我记得有好多人被石头伤了脚,难道没发现脚下踩着的是铁疙瘩?” 众人齐齐摇头,怎么会发现!整个山洞都是黑漆漆的,夜明珠光线没那么足。若是有火把 秦砚初也把接下来的话问了,“那为何不能明火?” 她扯了扯嘴角,不自然的拧了拧身子:“就是感觉这里有点热,万一更热就不好了。” 赵明珠说得虎头蛇尾,秦砚初马上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感受外面的温度,此地距离上京不过数里,温度显然高出许多,他不太确定,“此地或有火山,统领需注意。” 御林军统领半丝也不敢大意,谢过公主和秦砚初后,马上快马加鞭请钦天监来人。 赵明珠仔细琢磨了一下今天的事儿,该泄露的,都已经泄露了,应该不会发生原著中的惨案了。 这段剧情她才想起来,这出铁矿是原男主五年后发现的,彼时他们还是野路子造反队伍,无意中发现这处铁矿才翻身。 挖铁矿自然背着人,他们伪装土匪,抓了很多百姓替他们挖矿,百姓们哪懂得挖铁矿,矿洞里火把不断,生生把沉睡的火山唤醒了。 那次火山喷发死伤无数,连京郊的百姓都未能幸免,那之后,上京城周边的土地更是寸草不生,饿殍遍野。 皇室更是牺牲了一位真正的仁义之士,四皇子,景文帝瞬间老了数十岁,一病不起,不久后就撒手人寰了。 现在火山应该不会爆了,她那素未谋面的四哥也不用死了。 这一□□奶,至少能给大周续上几十年寿命。便宜爹在的时候她要好好享受,便宜爹死了,她马上打包秦砚初跑路。 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千防万防,没防住栽赃陷害。 素未谋面的四皇子还是死了,也在不知道大理寺的人是怎么调查的,竟然把矛头指向了秦砚初。 理由很离谱,说秦砚初想扶持赵明珠做女皇,所以除掉了皇位竞争力最强,最得民心的四皇子。 至于说秦砚初在城外,没有作案时间,大理寺给出明确的解释,杀人未必要自己动手。 再说他们这个时间去出城外挖铁矿,一看就早有预谋,想用发现铁矿的功劳盖过四皇子的死。 赵明珠头一次因为别人的无厘头无语。 哪里来的奇葩脑回路,脑子不能要可以贡献出来,猪脑花不错,人脑至少狗爱吃。 大理寺的人敢再靠谱点吗,说什么她想当女皇?还不如说秦砚初想改朝换代。 十吨恋爱脑也写不出这剧本。 偏偏红口白牙的污蔑还有理有据的,景文帝不得不撤了他的职,幽禁在宗人府,等待案件查清再定。 至于为什么是宗人府而不是天牢,还不是因为某公主要一起关押,强势霸道的把人带进了宗人府。 56 ? 第 56 章 ◎绝不是她尴尬了◎ 四皇子死的蹊跷, 明眼人都知道有问题。景文帝一改往日亲和友善作风,几位皇子和母族申饬个遍,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赵明珠指挥着公主府的人将她的小厨房迁移过来, 又将用惯了的物事一应置换, 慵懒的歪在一旁的摇椅上,好不自在。 宗人府管事的怕是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还真是小大拉屁股,开了眼了。 先不说宗人府有没有关非皇亲的先例, 请大家看看, 现在的宗人府还是宗人府吗。 管事的还是头一次知道,宗人府关押也可以当作闭关度假。 冰冷严肃的宗人府逐渐变了模样, 人来人往, 热闹非凡,管事的面露绝望,皇上明鉴,他这里真不是度假的。 秦砚初也颇为无奈, 宗人府这等地方也不该是公主该住的地方, 太委屈了, 柔声相劝,“公主不必如此,此地很是安全, 过些时日我就能出去了。” 赵明珠看了他一眼, 面上丝毫没有委屈的神色, “阿初不觉得宗人府要比公主府地段好吗?” 秦砚初略微沉默,宗人府管事心坎里一咯噔, 公主该不会想 赵明珠没想, “隔壁地盘似乎空着, 不如我们搬个家?” 秦砚初面露无奈,“隔壁是皇上早些年的府邸。” 赵明珠:“父皇的私人家产啊,我是她女儿,难道没有继承权吗?” 秦砚初:“” 很好,公主很有孝心,皇上健在,公主都开始思考要遗产了。 宗人府管事哪里还敢再听,捂着耳朵跑远了。 还能怎么办,难道他有胆子把公主打出去?莫不是嫌命长哦,皇上都说了,让她住。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秦砚初凑过去,虚虚揉揉公主的发顶,“公主不该过来的。” 赵明珠很直球,“阿初在哪我在哪。” 秦砚初眉眼复杂,有的时候,公主很像是真的爱他,可惜不是。 他妥协道:“那住几天就离开吧,这里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 赵明珠摸摸下巴,语气委婉,“阿初想红袖添香?”宗人府的女子可不少呢。 秦砚初垂头,很好的藏住眼中的伤心,“不会的。” 人类真奇怪,说抑郁就抑郁,赵明珠感知敏锐,几乎同步发现了秦砚初低落的情绪。 她没说什么,也并不想安慰。 这个人头上的血条到95%就半点都不仅肯动了,也不知道在扭捏什么。 她有预感,血条冲到100%的时候,就是她脱离性命控制的时候。 索性秦砚初还算得她欢心,多浪费些时间也没什么。 按住胸口,这人确实太好看得,委屈都这么好看,人间太值得! 书房里,赵明珠正式问了秦砚初一句,“四皇子的死,和你有关吗?” 秦砚初不答反问:“公主可有问鼎之心?” 有什么?问什么?鼎什么? 为什么她每一个字都理解,放在一切却那么费解呢? 秦砚初表情认真,毫无开玩笑的意思,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荒谬。 “我是女子。”赵明珠强调。 秦砚初毫不犹豫,“女子和男子本无差别,定义都是外界给的,难道公主会因为自己是女子便妄自菲薄吗?” 赵明珠果断摇头,她就是最棒的,没人能PUA她。 略微疑惑,这个世界的男子思想都这么看的开吗? 这个念头刚出来,便被她自己拍死了。 这可是书中小世界,是有男主的,还是受人追捧的,狂妄自大凤凰男男主,一叶知秋,这里面的男人应该都是这个想法才对。 有点明白什么秦砚初早死了,就这思想前卫的程度,在匹配上比男主那个白痴正常一万倍的脑回路,有他在,还有男主什么事。 秦砚初把那句话又问了一遍。 赵明珠头顶问号:“你哪里看出我想当女皇的。” 秦砚初说得毫不犹豫,“初见公主,公主便断了大皇子半壁江山,而后又设计惩治了二皇子的母族,件件都不俗。”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始是初狭隘了,不懂公主用心,还怀疑公主,给公主制造障碍,是初的不是。” 赵明珠很想给他鼓鼓掌,她收回评价他聪明的那句话,实在太聪明了,完美避开她长脑子的地方,说得全是无聊发疯时的高光。 偏偏秦砚初还自以为看透了她行为乖张背后的深意。 赵明珠:“” 无语到家都高低给他磕一个叫爷爷,真无语耶。 非常想说,她目前最想做的,就是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吃了他,绝不能错过上天赐给她的美味。 不过,智商能降低美貌,他现在智商已经亮红灯了,是不是要在巅峰时期把人吃到嘴里? 斜眼看着喋喋不休,剖析心路历程的人,赵明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入到耳中都是阿巴阿巴,我很美,快来呀。 热血上头,心里的小鹿快炸了,一把牵起秦砚初的小手,忍不住摩挲两下,“阿初,我们去睡觉吧。” 慷慨陈词展望未来的秦砚初一愣,“啥?” 赵明珠痛心疾首,不能再等了,这个人都承认自己傻了,她要现在,立刻,马上,谁反对都无效! 拖着人跑出了一大截,马上就要进卧室了,赵明珠越来越激动,呜呼,刺激。 宗人府毕竟是为了皇室族人准备的幽禁之所,亭台楼阁,轩榭廊舫样样不少。 三月桃花初绽,与风共舞,恰似赵明珠澎湃激动的心。 她脑海里已经准备好了吃初一百零八式,不知道初哥能坚持到第几式,嘿嘿。 刚要推门而入时,忽听秦砚初问:“公主的小日子可还难受?” 沸腾的泡泡戛然而止,一瞬间,赵明珠心如止水。 脚步停下,秦砚初问:“需要我帮公主暖暖肚子吗?” 赵明珠:“” 院中安静了好一会,默默松开了美人的手,僵硬转移话题,“哦,我好像记错了,今天我应该和嫣然一起睡的,嫣然呢?我的小嫣然呢?” 拔腿就跑,绝不是她尴尬了,就是想和美人贴贴,女美人。 人已经跑远了,秦砚初转开目光,轻轻松了一口气,握了握怀里的小册子,暗下决心,今晚必须彻夜研读。 ** 勤政殿。 景文帝此刻一个人静坐在大殿之中,看着头顶上正大光明四个字。 瞬间红了眼。 小四小的时候,经常坐在他怀里,指着正大光明四个字许下宏愿,“儿臣未来一定要做一个为百姓发声的仁官!” 小四这短短的一生,确实当得起这个仁字,可是他才十六岁,尚未成婚啊。 呈上来的证据,矛头都指向了秦砚初,景文帝是不信的。 可是小四的遗物中发现了明珠的书信,信中让小四在边关多留几天,帮她买点东西。 他们兄妹关系虽然不太熟悉,但小四无论如何也不会忽略妹妹的要求,可是在他心里,百姓更重要,为了将边关情况上报,小四提前回京了,让亲信帮明珠带东西。 若是,若是小四没回来就好了,那是不是不会发生意外。 明珠这封信太过匪夷所思,加上秦砚初和她的特殊关系,景文帝很难不怀疑,秦砚初是不是起了异心。 至于说什么拥护公主上位,景文帝是不信的,皇帝做久了,总会风声鹤唳,可是明珠眼底的东西太过纯粹,着实不像争权夺利之人。 景文帝现在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一文一武两大肱骨之臣,正好是左相和温国公府,如今却不好让他们继续查了。 思来想去,把这件案子交给了大皇子。 他和明珠的关系不错,和秦砚初的关系很是紧张,有了明珠做中间人,想来不会误判的。 ** 没脸见人的赵明珠也没找陆嫣然,自己悄悄跑到寝房睡下了。 腊梅越发能干,公主府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搬了过来,看起来甚是熟悉。 床头摆着几处桃花,让人心旷神怡,赵明珠夸赞道:“辣妹越来越能干了。” 腊梅不敢居功,“这是秦公子准备的,说是来不及制安神香,要委屈公主用粗糙的花香了。” 赵明珠不想去看那桃花,挥手让腊梅下去了。 当晚,她睡得极为不踏实,一整夜都是靡丽眩然的梦,一会儿秦砚初咬着桃花奔放热舞,一会他又拎着小皮鞭跪地,说着公主请赐鞭 粼粼的春潮一波接着一波,不知摇晃出多少汁水。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 赵明珠拥着被子,羞愤欲死的坐在床头,指甲都不敢动一下,好,好澎湃。 天杀的月事! 这是什么人间惨案,耽误她现实中吃美人,还跑到她梦中搅局! “公主醒了?可要奴婢伺候更衣?”腊梅从门缝中探头,低声询问。 赵明珠捏着被子气道颤抖,“这该死的月事何时能彻底结束。” 腊梅掐着手指头算,“今儿是第四日,还有三日啦。” 晴天霹雳! 女人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物种,血崩七日还能生龙活虎! 贡献了一幅血染江山如画的巨作,赵明珠彻底平静了,不起一丝波澜,哪怕见到秦砚初那张勾魂夺魄的脸,也能念两句色就是空平息了。 秦砚初顶着两个黑眼圈,完全不敢看赵明珠。 那两本小册子他看完了,很快就看完了,然后彻夜未眠,一闭眼都是公主 一出门就看见公主,他完全不敢与之对视,心慌的厉害,刚刚平复下去的坚韧,此刻蓄势待发,冲着魂牵梦萦的美人欢快跳舞。 秦砚初不着痕迹的侧身,猛地灌了一大口冷水,冰冰那不该起的灼热。 57 ? 第 57 章 ◎男人不会,女儿会!◎ 人在宗人府, 很是清净,赵明珠很久没有享受到瘫整日没人管的待遇了。 再加上宗人府毕竟是关押疑犯的囚禁之地,找秦砚初的更是没有。 二人的享受了一次休假生活, 赵明珠不得赞叹, 皇家儿女就是不会享受,当皇上哪有躺平舒服,只要躺的够彻底,皇上都得把这吉祥物供在手里, 以彰显他的兄友弟恭。 当然, 很多人还是有梦想的,比如说那素未谋面的四哥 其实吧, 她也是个善解人意的, 人有梦想很了不起,能一直做咸鱼的也很了不起,这不,刚刚两日, 发誓想做一辈子咸鱼的她就受不了了, 好无聊。 小日子还在, 秦砚初偏向个没事人一样,整天在他眼前晃,她只要一闭眼, 都能想到他美好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这么又过了两三日。 赵明珠照常午膳过后晒太阳, 刚摆好姿势, 却见那道令人心慌的身影已经端坐在摇椅旁了,旁边还放着她惯常吃的小食。 见她出门, 秦砚初抬眸望过来, 眼波含水。 赵明珠被看得心头一跳, 无端想逃。 秦砚初眉眼弯弯,“公主,要休息了?” 这姿态,和邀请她上床休息也不差分毫。 小步挪过去,就见摇椅上铺了条雪白柔软的毯子,旁边的小桌上还燃着香,桃花的味道。 莫名想起了那个春波荡漾的梦,她心里痒得不行,“阿初不忙吗?” 秦砚初起身扶她躺下,捡起香扇轻轻的摇着,“偷得几日闲,想多陪陪公主。” 将香薰靠近些,“公主不喜欢吗?” 嗯,喜欢,赵明珠从不欺骗自己。 秦砚初看她眸光发亮,像只猫儿似的,软软仰卧在那里,心头越发满意。 “不如今晚”他想说自己该学的已经学会了,烦请公主检验。 酝酿好久的话还没说完,遥遥听见外面的喧闹。 “三公主,您不能进去啊,这是宗人府!” “本宫知道这是宗人府,本宫要见五妹妹,你且快让开!”随着一声娇喝,一大队人马闯进来了。 外界都传言,皇上厌弃了五公主,这次被囚禁在宗人府还指不定会受什么委屈。 枉她召集了,想着虽不能把她救出来,也要给宗人府的人一些脸色,告诉他们皇家公主不是随便能被欺负的。 结果她看见了什么? 美男在怀,美食在手,没人比她更会享受了。 三公主震惊之下发出了鸭叫。 美色无边,突然闯进一只鸭子,旖旎的气氛都被破坏了,赵明珠语气不善,“三姐姐,稀客啊。” 莫不是大老远来开嘲讽模式的?不确定,再看看。 三公主嘴里的关怀转了一个弯,很是阴阳怪气,“明珠不欢迎我吗?” 赵明珠看了她两眼,没有说话,可意思都写在脸上了。 嫌弃之情太过明显,三公主当场没绷住,毫无形象的指着一旁的蓝颜祸水,“你难道只想和这人谈情说爱?” 妖孽二字在嘴边打个转,莫名想起了秦砚初可不是普通的小白脸,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霸王花。 秦砚初不回答,低着头,一片岁月静好。 赵明珠按住扑通的小心脏凑过去吗,在他侧脸上偷个香,意犹未尽的落下一句,“三姐姐看错了,我从来不谈情说爱。” 赵明珠的动作太过自然,秦砚初的反应也是熟练的让人心惊。 三公主顿时被呛了一下,一双与赵明珠相似的眼睛险些要摆脱眼眶。 现在公主都能这么玩了?她是不是落伍了? ——父皇指着她不着调的一幕马上翻出来,三公主一个冷颤。 赶紧停止了羡慕,有些事,还真的分人做。 心有余悸,知道不能在赵明珠的主场中打败她,马上提起她今日冒险前来的目的,“明人不说暗话,五妹妹,你是怎么把李渐仁搞死的,我要去搞死卢家那个酒囊饭袋。” 咦,要拜师啊,赵明珠身心舒畅了。 纠正三公主话中的错误,“三姐姐在说什么,那李公子明明为艺术献身,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三公主嘴角抽抽,若不是那晚她亲眼看到赵明珠大半夜拖着一个人走,她也不相信。 不管别人怎么问,赵明珠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倒不是她怕,其实她也挺想炫耀的。 可是好多人都告诫她,做好事不能留名,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她只能听话了。 屡次试探不成,本就脾气不太好的三公主更是烦闷上头,特别想一走了之。 可是不行,作为公主,她并不是傻白甜,卢家子孙盯上了她,哪怕父皇不同意,她也有一千个理由逃不过。 唯一逃过世家之手的,整个上京城也只有赵明珠一个人。 她语气诚恳,“之前是三姐姐不对,还请明珠不要计较,能否给姐姐指条明路?” 赵明珠,“姐姐折煞我了,我哪里知道什么名录,只是个平平无奇,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废人罢了” 三公主眼睛都不眨,“我府上新得了擅做江南小点的厨子,送妹妹正好。” 果然,赵明珠正眼看过去了,很是心动。 三公主继续加码,“有几个舞姬也不错。” 赵明珠眼睛更亮了,如染星光。 三公主打算再接再厉,把那几个貌美的琴师也送来,还未开口,秦砚初幽幽道:“臣有一策,不知可否解三公主困局。” 不待三公主开口,秦砚初抢先说出自己的想法,“卢家问题不难,与卢家家世相当的范家有一玄孙,口味颇显奇特,若是他们二人喜结连理,三公主之困可解。” 他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三公主一时没有理解。 赵明珠默了一会,撑起八卦脸,“所以那孙子好男风?” 秦砚初:“” 三公主张了张嘴,“啊!” 恍若慢半拍似的,战术性后仰吸了口凉气,“真的?” 一眨眼的功夫,两位公主握手言和,自动在秦砚初面前围成个半圆,眸中闪着八卦的味道。 当然,秦砚初不可能把这些事讲出来污公主的耳朵,随意应付了几句。 公主们顿时气成河豚。 三公主总感觉有点不太道义,毕竟她是来问明珠意见的,怎么能轻易被人带偏呢。 觉悟很高,得到了法子就主动和秦砚初划清关系,具体操作是拉踩。 “明珠,姐姐作为过来人必须和你说,好男人不会盯着别人家的后院看,尤其是男人和男人的后院。” 秦砚初:您的声音可以再小点。 赵明珠煞有其事点头,“三姐姐说得对,那孙子应该早有预谋,说不定就等姐姐亲手成全他们呢,三姐姐果真人美心善。” 秦砚初:“好家伙,担心早了。” 三公主一阵无语,她怎么感觉妹妹有点真傻,一定是她感受错了。 不想看秦砚初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她眨了眨眼,“天下男人都一样,说不准今天叫你心肝,明天就叫别人宝贝了。” 赵明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三公主心一慌,难道挑拨的太过明显,被看出来了? 想想也对,秦砚初宠爱正盛,和宫里的宠妃也差不多,可不能找宠妃的麻烦。端正心态,准备给他发一张神级好人卡。 没想到赵明珠居然没生气,反而开始质问秦砚初。 “你叫她公主,我不是你心里独一无二的公主了。” 秦砚初眼眸微闪,不着痕迹冲着三公主释放杀气,对着赵明珠弯唇。 这套动作下来骚气十足,就是浪费时间,完全比不过三公主的红白白牙。 只听她趴在赵明珠耳畔低语,“五妹妹,我们还有六妹妹呢,你大可以问问,他心里到底有几个公主。” “呦呵,阿初啊,你心里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秦砚初:“” 女孩子的友谊说来就来,完全不给人活路。 腕间传来刺痛,欲盖弥彰的揉了揉,对上她带着调皮的上扬眼尾。 愣了一会,他真的很喜欢公主如此鲜活的模样。 手腕间的触感越来越难以忽略,秦砚初轻颌眼睑,这样光天白日,不畏他人目光的亲密,哪怕重复再多次依旧没办法适应。 几个人在宗人府里互相挖边角料的时候,勤政殿也跪了一群人。 景文帝额头的青筋就没停止过突突,一下比一下热烈,桌案上奏疏堆积如山,脚下老头子们一个比一个脖子硬。 若是科举考脖子粗又长,也非这些人莫属。 工部尚书满头白发,嘴里爆发出与那精瘦身形极不匹配的能量,“皇上明鉴,公主是无辜的。” 景文帝神色不明,周身气压极低,“ 銥誮 朕当然知道明珠是无辜的。” 另一个老头梗脖子,“那皇上什么时候放了公主?” 景文帝吹胡子瞪眼眼睛,“朕何时羁押明珠了!” 明明是她自己好好的公主府不住,偏要跟那秦砚初走,若不是他这个做父皇的找补一二,外界说不定传的多难听。 工部尚书脖子梗得老长,“臣不管,这就要公主马上去工部上任,”感觉不太保险,又加了一句,“干活!” 景文帝都快气笑了。 这些老顽固若不是和左相政见相左,他都快把他们当成左相派来得说客了。 别看这些老头子半字不提秦砚初,专门恭维他这个老子养了个好女儿,可耐不住明珠孝顺啊。 老头子们想让赵明珠干活,为工部出谋划策,可又不敢,或者说请不动公主,一个个得都学会了曲线救国,没事就绕着秦砚初洗脑。 光洗脑还不够,这些老家伙竟然还不要脸得请自己老祖宗给秦砚初做衣裳。 照理说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被两件衣服俘获呢,大男人不会,大色迷女儿会! 58 ? 第 58 章 ◎脑干不够转了◎ 工部老头子凭借一手百变秦砚初, 成功俘获明珠公主芳心,无论什么要求,来者不拒。 工部吃过了满汉全席, 再让他们吃吃糠咽菜, 那怎么能行呢,不管怎么样,公主一定没罪。 至于秦砚初?老头子们闭眼不答,可不能被左相误会, 他们和他是一条船上的。 景文帝头疼啊, 他以为最先露出马脚的是真凶,万万没想到是这群又臭又硬, 撞了南墙撞东墙的老头子。 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气, 目光落到一旁不执一词的左相身上,“爱卿,你怎么看。” 左相闭目养神,老神在在回答, “老臣惶恐, 阿初是臣的儿子, 明珠公主是老臣儿子心悦之人,无论如何,老臣理应避嫌。” 景文帝黑着脸, 好啊, 有些人嘴里说着避嫌, 结果下朝后来他这里梗脖子,难不成他这勤政殿的气候养脖子? 到底做了多少年的蛔虫, 左相抛出合情合理的解释, “老臣却有要事, 想来各位工部的大人也不是外人,老臣就直说了。” 景文帝暗道不好,只听左相大气都没喘一声,像有人追他一样,一口气把话倒出来了。 “启禀皇上,春日小麦正当时,新一批次的麦苗该种下了,还请皇上明示。” 景文帝脸沉底黑了,确实没求情,但他知道,让小麦丰收的法子,是左相在明珠那里讨要来的。 怒气上头,眼睛一黑,感情这帮老家伙把他当成是非不分的皇帝了,案头的一堆证据如天女散花般扬了下去,“你们且看看,看完之后告诉朕,怎么把明珠放出来,怎么把秦砚初身上的罪名洗掉?” 怕压力不够,景文帝咬着牙,“朕要的不止是他们能恢复自由,要的是安全,各位可明白?” 梗脖子的老臣们直觉不妙,连忙抓起一本翻看。 看了两眼之后,露出骇然之色,忙抓起旁边之人的进行翻看。 没一会儿的功夫,众臣哑然,干巴巴道:“污蔑,这是污蔑!” 连左相都没忍住眉心跳跳,这证据太充分了。 更可怕的是,很合理,这是以阿初的能力,还有谋略能做出来的事。 左相忍不住问:“这证据” 景文帝咬牙,“出自大皇子、御林军、大理寺三方之手。” 铁证如山,若不是他尽数压下,等待明珠和秦砚初的,那就不急羁押宗人府了。 二皇子失了母族支持,五皇子尚且年幼,皇位有竞争力的,只有大皇子和四皇子。 景文帝不是没怀疑过兄弟手足相残,毕竟离这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谁不会心动呢? 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明珠,秦砚初似乎都是顺带的,太过巧合,也太过完美。 大皇子又太干净,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怪就怪,他太看重老四了,这才让母族实力孱弱的老四早夭。 赵明珠还不知道一口惊天大锅将要扣下,这几天她和三公主重修的姐妹情。臭味相投,又胆大包天的两位公主马上打成一片。 话题也从如何摆脱联姻控制到女子当自强,自强的意思不是自立又坚强,而是想要的自己抢! 三公主深以为然,并表示自己活得不如赵明珠通透,“还是五妹妹机智,如今想想,我生来已经很优秀了,可见上辈子做了很多的好事,这辈子就该享受,不应被欺负的。” 赵明珠恳切点头,“说得对,对于要欺负我们的人” “我们要打到他!”三公主握拳。 赵明珠点头,孺子可教也,都学会抢答了。 秦砚初一脸麻木的被排挤在社交小队之外,心情十分复杂。 一个敢教,一个真敢学,他为皇上默哀。 大皇子是第二个闯进宗人府的,宗人府掌事已经自闭了,惹不起惹不起,他还是抱病吧。 大皇子本以为会看到抓耳挠腮,急得满嘴燎泡的赵明珠。 结果眼前这一幕险些闪瞎他的眼。 最端庄稳重的妹妹,和最胆小柔弱的妹妹,在一起玩,叶子牌? 作为哥哥,大皇子在公主们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仅限于三公主。 看三公主的反应就知道,和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劲儿的对着赵明珠求救。 赵明珠眼珠转了转,决定亲身示范,捏着帕子掩住半张小脸,嗫喏出声,身子就往一边歪,“嘤。” 秦砚初适时上前,把柔弱的人儿稳稳地接在怀里。 三公主眼眸发亮,她学到了! 不敢往秦砚初身边靠,也不敢靠丫鬟,她对自己地重量还是很有自信的。 偷瞄冷脸的大皇子,她捏着嗓子,“哎呀,我晕了。”说完不管不顾的往地下歪。 饶是大皇子手上功夫不错,也惊得一身冷汗,生怕妹妹摔出个好歹。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三妹妹也开始身体娇弱了,先把人稳住。 如愿以偿地三公主悄悄冲着赵明珠眨眼,“你这招真好用,难怪说会撒娇,装柔弱地女孩子最好命。” 赵明珠挥挥衣袖,不想看这个不太成功的徒弟。 三公主很是意外,为什么五妹妹不理她了,是她做的太好了,让五妹妹感觉青出于蓝了吗? 腰间不太舒服,大哥这个武夫,嫂子都一箩筐了,怎么不会抱姑娘呢。 质疑的眼神看过去,却见大皇子同样质疑的看着她。 心里咯噔一声,玩脱了,翻车了,五妹妹还说人艰不拆呢,看看秦砚初表演多到位,大哥怎么就没学会呢。 许是这段时间和赵明珠在一起久了,腹诽都讲求有声有色,话就这么问出来了。 大皇子咬牙,“本殿是你亲哥,姓秦那小子是小五的姘头,能比吗?” 三公主讪讪起身,嘴里嘟囔道,“人家秦砚初只有五妹妹一个,唉。” 这声唉非常有灵性,赵明珠都没绷住笑。 这一笑,尴尬的气氛也就散了,况且大皇子来有急事,时间有限,不能耽搁太久。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明珠,你可有办法证明你们的清白?” 三公主很是意外,这件事她早就和赵明珠提过,但是五妹妹如何也不肯放在心上,秦砚初又是个心机深沉的,她也看不懂。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大皇兄会来这里。 大皇子也知道自己嫌疑最大,甚至比赵明珠还大,可是他没办法了,铁证如山,并不是皇上一个人能压住的,不出今日,那些证据都会被传出去。 赵明珠若是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那等待她的,是无数口舌之箭与刑罚加身。 宗人府气息都凝固了,情绪紧绷着,等待公主的命令。 可赵明珠呢,依然悠闲自在,无所谓道:“这话好奇怪哦,白色为什么证明自己是白色,黑色为什么需要证明呢?如果需要证明,哪还有白色和黑色之分吗?” 一席话把大皇子绕晕了,揉了揉眉心,他就知道这个低调的小五是爱搞事情的,劝不住,扔了两句保重就离开了。 大皇子人都没影了,三公主悄悄问:“大哥是不是探听消息了。” 赵明珠眼神奇怪,“三姐姐,你居然在兄妹和姐妹之间选择了后者,有前途。” 三公主也无语了,算了,她就多余关心,这里面就她心眼子最少,还是心疼心疼自己吧。 人都散了,赵明珠肃了神色,“阿初,你还没告诉我,四哥哥的死,和你有多少关系?” 秦砚初反问:“公主不信我?” 赵明珠摇头,“我不信你出手,但不信你没关系。” 她感知到了危险,这个危险来源于秦砚初,如果四皇子真的死于秦砚初之手,那就要麻烦了。 赵明珠向来嬉笑怒骂没个正形,忽地严肃,下人噤若寒蝉。 秦砚初脸色有些发白,抿了抿唇角,“如果我说,是我做的,公主会如何?” 赵明珠眯眯眼,辨不清其中真伪,只觉得头上的铡刀越来越近,心里烦闷的不行,“你好好的杀他做什么?” 秦砚初顺着假设,“我想公主登基。” 有一次谈到这个话题,赵明珠好笑,“我登基你有什么好处?想要取代我改朝换代?” 秦砚初摇头:“公主更适合做这个国家的主人。” 赵明珠愣了一下,她没从这话里听出虚伪的奉承。 看着他头顶还剩下五个格的进度条,不免思索,剩下的这点难道是事业值? 赶紧摇摇头,不,她想获得自由,生命的自由,也是生活的自由,不可能因为想活命就把自己困在另一个枷锁。 很是语重心长,“阿初,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也没想法,更不会接受那个位置。” 秦砚初低头,“那如果我真的做了呢?” 赵明珠脸上浮现一丝诧异,不会真的是他吧,带他跑路?被追杀的日子好难,不可以。 送他认罪?驸马杀皇子都是极刑,何况一个普通的臣子。 赵明珠脑干不够转了。 满脸纠结。 心口忽然喘不过气,她抬手压住了胸口,这次不是装柔弱,是真的不舒服。 秦砚初看见公主脸色都白了,忙上前告罪,“我胡说的,和我没关系,公主别吓我!” 心慌来的快去的也快,赵明珠眼眸冒火,“你在耍我?!” 秦砚初再不敢矫情了,“公主息怒,是我的错,我一时想左了。” 赵明珠不是很相信,指了指大皇子带来的铁证,“那你怎么解释?” 秦砚初抿唇,他解释不了,一切太过凑巧,不过,“公主放心,我有办法查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定会还公主一个公道与安心。” 赵明珠很是怀疑,“你有什么办法?” 秦砚初:“向公主借两个人。” 赵明珠:“谁?” 秦砚初:“公主,和陆姑娘。” 59 ? 第 59 章 ◎思路要打开◎ 听闻赵明珠和秦砚初主动出宗人府了, 景文帝的眉眼宽泛几分。 被害的风评逐渐挽回,那些老头子请看看,他没有管那两个人, 纯粹是他们自己跑去宗人府的度假, 不想干活! 人出来就好,这两个人颇有鬼才,一定能给老四一个明白。 说实话,最开始怀疑过, 后面的证据却让景文帝直接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旁人不知道到那些所谓的证据, 实际上是往来的密信,真正的内容只有他和赵明珠二人知道, 后期还多了一个四皇子。 明珠一直和四皇子私下联系, 和县与南县的治理,大多都是四皇子一手督办的,这件事没有隐瞒过他,甚至还让他打掩护。 至于密信为什么写得像谋杀信, 咳咳, 那是明珠认为, 她素未谋面的四哥,在谋杀她的大好年华。 正想着,大太监跑进来了, “启禀皇上, 明珠公主说, 她要带走一个人。” 景文帝大喜,“抓住凶手了吗?” 大太监摇头又点头, “说是凶手已经知道了, 不过要带走的, 是一个孩子。” 景文帝皱眉,宫里有孩子? 大太监悄悄提醒,“六公主和七皇子,都是孩子。” 景文帝哑然,这两个孩子的生母不显,他都快忘记这两个人了。 摸摸鼻尖,“是明珠怕朕养不好小七,要自己养吗?” 景文帝很是认同,公主容易平安长大,但不容易得到善终。皇子就更惨了,能平安长大已经是万幸,除非太过废物,不然这一辈子都要笼罩在皇位的阴影下。 但是,大太监给他一个不太一样的答案,“明珠公主把六公主拖走了。” 注意用词,是拖。 为什么赵明珠会对小孩子有兴趣呢?这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一个时辰前,她带着秦砚初和陆嫣然入宫,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身边有个移动百科,一键扫描的金手指。 有什么案子能够摆脱陆嫣然脑中那个吃瓜小系统呢,那必然是没有。 绕了四皇子的尸身一圈,吃足了一手瓜,三个人就分道扬镳了。 胆小怕事的陆嫣然自然是马上出宫,秦砚初则继续抽丝剥茧工作,至于赵明珠自己,宫里太无聊,她想出来走走。 外加缓缓,太可怕了,她刚刚知道秦砚初能加入她们姐妹之间的群聊,幸好她嘴严,没说出有关生命进度条的事,不然必要火葬场。 在宫里转了一圈,没见到传说中的遍地娘娘,也没人找茬,越发觉得高手就是寂寞。 了无生趣,就在准备出宫的时候,突然听到几个宫人在吵闹,随后就是落水声和孩子的哭声。 等她赶过去吃瓜的时候,恰好看见一个小孩在水里扑腾,另一个小女孩在岸边冷眼看着,特别有反派气质,赵明珠一下子就心动了。 于是,出宫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女孩子。 看见秦砚初后,献宝似的展示自己新得的小家伙。 秦砚初有些讶异,稍一思索,便对上了身份,“六公主?” 赵明珠昂首,“嗯哼,给你准备的。” 什么叫做给他准备的,幸好六公主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不然叫人听见是什么话。 两人一孩子上了马车,秦砚初本想问什么,但见赵明珠像是逗猫一样,一会捏捏六公主的下巴的软肉,一会扯紧两颊的软肉。 要问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主要是这动作很眼熟,似乎前不久,他也体验过。 六公主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有些胆小的小姑娘,一个劲的抖,还不敢躲,可怜极了。 秦砚初侧过头,当没看到,或许他不该在车里。 一扬手,人到车辕上坐了。 赵明珠奇怪的看了一眼,只当这个人羡慕她有新的哈基米了,逗弄的越发欢乐。 此刻的秦砚初万万想不到,一个萌萌哒的人类幼崽会给他带来什么。 一起回到公主府后,秦砚初自动去公主的书房办公,赵明珠则重复自己的躺平事业。 就是躺的不太安稳,工部那些可爱的小老头像是在她身上装了定位雷达一样。 屁股还没坐热,人就找来了。 赵明珠坐在上首,看着小老头们一个个诉说自己的难处,好像没有她世界就不能运转一样。 被恭维确实很舒服,但和油加多了会冒一个道理,并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她感觉自己产生了排斥反应,再也不想看到大饼了。 面无表情给自己抹黑,“本宫还是嫌疑人,不能参与这些国家大事。” 一个老头慷慨激昂,“我呸,看哪个敢污蔑公主,老夫拎着棍子敲死他!” 赵明珠眼皮一抖,总感觉这老头想拎着棍子逼她工作。 转战另一个老头,“本宫最近身体不适,说两句话就头晕,看,本宫现在已经晕了。”说着就歪在一旁,准备睡一觉。 咦,嘴里又甜又苦,好像误闯了什么东西。 实在忍不了,难道说她不小心吃了一根虫子? 眼皮掀开一条缝,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褶子。 赵明珠倒吸一口凉气,却听那老头慈眉善目的说:“公主,这是老夫珍藏的五百年山参,泡了黄连水,保证药到病除,世间再无眩晕之症。”!!! 五百年老山参你泡黄连水!暴殄天物! 小老头笑得和弥勒佛一样,袖中的黄连水隐藏功与名。 眉心渐渐拧起,怎么办,撒娇卖萌对老头子们完全没用,这些可爱的小老头,人老心不老,立志要为大周再干五百年。 太卷了,秦砚初呢,快来救救她。 殊不知,为了让公主安心做贡献,秦砚初早就被景文帝叫走了,自顾不暇呢。 老头子们胸有成竹,准备充分,并且无师自通,专门向公主的人请教怎么做图表。 于是,赵明珠眼前散开了大周各地臣民的惨状,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赵明珠扑克脸,不为所动,心比金刚石还硬,“生死有命,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不管可爱的小老头们说什么,赵明珠铁了心了,绝不心软,哪怕用秦砚初威胁她也不心软。 她要摆烂,她要躺平,她要咸鱼一样过完这一生 心里还没念叨完,就听耳边传来加大加粗版的嘤嘤嘤。 魔音绕脑,老孩子哭起来威力甚大,狼心铁肺如赵明珠都有点愧疚了。 忍不住问:“真的很着急吗?” 老孩子们一边嗡嗡嗡,一边点头,两不耽误。 要说人老成精,她哭都是假哭的,老戏骨就是不一样,哭起来入木三分,直接带人入戏。 太感动了,赵明珠揉揉眼睛,眼尾发红,有点犹豫,“各位大人有所不知,本宫也有难处。” 老头们马上就不哭了,“什么难处?刀山火海,再错不辞!” 赵明珠噎了一下,叹息道:“研制农具需要银子啊,不管做什么都需要银子,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本宫实在囊中羞涩啊。” 闻弦歌而知雅意,老头们马上理解了,是他们的不对,以前研发东西,好像都是公主全权资助的,他们确实没花一两银子,嘶,不能想,心虚。 工部尚书马上代表发言,“公主放心,每一笔银子臣都记录在案,马上就去户部请批。” 赵明珠继续叹息,愁眉不展。 工部尚书马上问:“公主可还有什么顾虑?” 赵明珠反问:“大人知道户部最近在忙什么吗?” 同朝为官,工部尚书当然知道,并且如数家珍,那些可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户部那个老匹夫终于学会干人事了。 赵明珠又问:“如果大人有一叶扁舟,那大人是救今日落水之人,还是明日的?” 嘶,这个话题工部尚书羞愧,“自然是眼下的。”未来未可知,万一明天不发洪水了呢。 这下工部尚书也明白了,工部穷啊,户部银子也不多,肯定要紧着救灾的方向,工部这种画饼式研发,完全不在紧要范畴之内。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下是真的想哭了。 他们也利国利民的,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和一点点投入,功在千秋啊。 老头子们情绪低迷了,赵明珠心有不忍,“各位大人,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生财吗?” 老头子们一脸懵懂,穷了大半辈子了,哪里会赚银子。 赵明珠神秘一笑,“大人们不擅长,本宫擅长啊。”刚转化的经商小能手,正愁没有事业呢。 老头子们马上提起了精神,“请公主赐教。” 赵明珠嘿嘿了两声,“赐教不敢当,合作一二还是可以的。” 最近明珠公主心情很明媚,马上又要有一大笔进账了,正所谓兜里有钱,花钱不慌,她现在安全感十足,还没人烦她。 陆嫣然看着公主手里的新宠,一脸醋意,“所以公主打算始乱终弃吗?公主厌倦我了吗?原来这就是公主的新欢啊。” 被扼住命运后脖颈的六公主:“别胡说。” 赵明珠一点都不心虚,并且理直气壮,全然是为你好的语气,“嫣然,不是我不爱你,是你需要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这样才有能力和渣男说拜拜,拥抱下一春。” 提起渣男,陆嫣然捏紧了小拳头,平阳侯世子和小村姑寡妇的爱恨情仇居然是真的! 她还没进门呢,平阳侯世子就打算纳小,还一副委屈了小寡妇的模样,可气! 顿时心血澎湃,“公主说得对!我要奋起,我要努力,我要用钱闪瞎那个狗男人的眼!想要和我退婚娶小寡妇?痴心妄想!为了老侯爷的脸面,我也不能让这个渣男给平阳侯府丢脸!” 这么一想,顿时思路打开了,“对,没错,我一定是平阳侯府世子妃,但世子可以换人!” 赵明珠嘶得一声,好家伙,她都不敢这么想,平阳侯一脉单传啊。 60 ? 第 60 章 ◎肯定有用◎ 等秦砚初脱身回来救公主的时候, 工部的人已经被忽悠走了。 前因后果那么一听,他顿感无语。 说好的肱骨之臣呢,怎么两句话就被骗走了, 竟然真相信公主会帮他们赚钱! 赵明珠不认同他的话, 振振有词,“我是真心帮他们的,” 秦砚初一脸看透了的表情,“分成是多少。” 赵明珠震声, “一九!” 秦砚初挑眉, “谁九?” 赵明珠踮脚尖拍胸脯,“当然是我, 多良心的价格。” 他恐怕要重新认识良心这个词了, “你是怎么和几位大人说的。” 能做到这个位置,绝不是庸才,他真的很好奇,公主是怎么洗脑的。 洗脑这个词, 还是在她和陆嫣然说悄悄话时他听到的。 赵明珠嘿嘿笑了一声, “我还能说什么, 当然实话实说了。” 秦砚初不信,“那再说说。” 正好赵明珠正愁和谁分享她转化的果实,捡起小瓜子, 嘴巴不停, “害, 大人们这些年的劳动成果万金难换,可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要想卖酒, 不能光吆喝对吧, 不能让别人以为这是普通的酒对吧。” 完全没卡壳,赵明珠重新将她那一套要想卖钱需要包装,需要运输,需要广告,处处都需要智慧,万万不能让直白的当街叫卖拉低了各位大人辛苦创作的成果。 秦砚初嘴角一抽,“所以公主打算用什么智慧帮工部创收?” 赵明珠啪的一下,拍出自己的计划书,“看看,包君满意!” 秦砚初挑眉,准备这么充分,是是他误会公主了?原想道歉的吗,可见她那得意的小模样,就不想这么快如她意了。 大不了,看完之后多夸两句,他如是想。 公主颇有急智,他很期待这次能给他,能给大周带来什么惊喜。 “公主费心了,万民都会感激公主的。”深知公主喜欢听什么,秦砚初愿意改变自己,多说些溢美之词。 说着说着,忽地愣住了,看了赵明珠一眼,又看了大半空白的折子一眼。 字很漂亮,洒脱飘逸,很言简意赅,就十个字。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手没控制住抖了抖,“这是?” 赵明珠肯定点头,“是不是很有智慧?” 太有智慧,不知道智慧都在哪里。 天渐渐热了,秦砚初又开始忙碌起来,工部的事,赵明珠已经保证了,绝不捣乱,也不会让可爱的小老头们赔掉底裤。 勤政殿,景文帝看着手里的证据发呆。 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所以,老四真的是意外?” 秦砚初垂头,面带遗憾,“那吊桥本就年久失修,村民和侍卫都屡次劝过,四皇子为了赶时间,就” 景文帝发出痛苦的呜咽,他的小四 听到消息的赵明珠也很意外,“你是说四哥是过劳失足摔下去的?” 陆嫣然趁着向公主汇报工作的时机,把她发现的这个大秘密共享出来。 赵明珠咂咂嘴,马上把手里的账册放下来,双手合十,语气虔诚, “信女愿意咸鱼躺平,换百岁无忧。” 过劳死实在不适合她,她要摆烂。 已经很照顾公主,一个月才汇报一次账本的陆嫣然:她已经连续熬了三个通宵了,赶紧今天还能再战。 赵明珠丑拒三连,“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这光明璀璨的未来需要你们努力。” 已经熬红了眼的陆嫣然,她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公主,我就比你小十个月。” 赵明珠语重心长的拍着她肩膀,“十个月婴儿可以由爬行到直立行走,十个月小麦能都长两茬了,怎么能小看十个月呢?” 陆嫣然:“我不是我没有。” 突然,赵明珠眯着眼睛,发现府里还有一个更小的,顿时露出狼外婆一般的笑,“嫣然啊,确实辛苦你了,看你这眼圈黑的,养小白脸都不还意思夸你白,这样吧,为了体恤员工,我给你指派一直注助手,超能干的!” 陆嫣然直觉不好,非常想拒绝,可她实在太累了。 公主的一些建议真的很有用,可是懂和会做是两回事,她恨不得一天化成四十八个时辰。 公主指名的,再不济也是她这样的,有点经验但不多,无锡肯定不会差,面露期待,“那就多谢公主了。” 赵明珠突然有点犹豫,“这个人没什么经验,要劳神你教教。” 陆嫣然点头,她明白,毕竟这条路自己刚刚走过,再教一个人超简单的,保证一天不到黑就能上手。 赵明珠语气怀疑,“真的?不会半路退货?实在不行我送到田妹那里也行。” 陆嫣然立马炸毛了,怎么着,这是要竞选? 幸好她人在这里,有绝对优势。 马上拿出谈供应商的派头,“启禀公主,还是把人分在我这里更合适,有三点理由。” “第一,我这里的工作都是初创期,一切尚在摸索中,新人来了更适合成长。” 赵明珠点头,很有道理,鼓励她继续。 陆嫣然底气更足了,前几天和老爹谈判都赢了,她现在已经是会销售自己的陆嫣然了。 “第二,日后我要和工部合作,公主也知道,官商合作难免遇到各种问题,我这里要是多一个公主的人,还能表示公主的重视,也能让工部的人更加配合。当然,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考虑,毕竟时间就是金钱,对吧,公主。” 赵明珠继续点头,说得对啊。 陆嫣然底气更足了,昂首挺胸,“第三就是升职快了,公主不妨问问那个人,是想在我这里入职就做副手,还是到成熟的田梅那里当打杂的?” 赵明珠直接给出答案,“傻子才选钱少的。” 陆嫣然两眼发亮,“公主这是同意了?”她兴奋的捏着指尖,“我今天能把人带走吗?腊梅还是春梅?” 赵明珠摇头,“她们分量不够,怎么能完成你这么伟大的事业呢。” 陆嫣然眼中的感动快要化成实质,呜呜呜,她就知道,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公主。 可惜她没发现赵明珠嘴角带着甩锅成功的笑。 见公主回房去请人的动作 ,陆嫣然更加激动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个人有能耐啊,公主都需要亲自礼贤下士,嘿嘿,她捡到宝了,等年末论功欣赏的时候,她一定能超越田梅,在公主这里拿到评优。 满身干劲儿! 不一会的功夫,公主人出来了,只有一个人,她顿时瞪大眼睛,“难道高人不愿意去我那里吗?” 眼眸里星星点点的,恐怕赵明珠回答一个是,泪珠就要落下了。 不过铁石心肠的赵明珠可不会心疼人,她只会感叹,不愧是原书女主,哭起来都这么好看,想虐。 咳咳咳,女孩子,这是女孩子,有特权。 洗脑成功,她一本正经,“放心,她不会不同意的,只不过” 陆嫣然马上满血复活,“只不过什么?要工钱吗?放心大胆的要,我陪嫁超多!”不打算嫁人了,她说这话非常有底气。 赵明珠嘴角不经意弯出一条弧度,马上又抿了回去,声音发颤,“嗯,不是高人,是个矮人。” 说着露出身后瘦小身影。 嘎?陆嫣然一口气没上来,惊出鸭叫,“六,六公主?!” 赵明珠把瘦小的孩子往前面一推,“够不够分量?公主呢!” 陆嫣然都想哭了,公主确实挺好的,可以借着身份拉大旗,可是六公主刚刚十岁啊,还是个孩子啊。 赵明珠可没有雇佣童工的羞愧,况且她没的打算给钱的,一分都没打算给。 她将小披风搭在六公主的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六,姐妹一场,这个选择,你要不要。” 瘦小的人儿身形一颤,蜷缩着肩膀,一点都不像六公主,那小家气的模样,看起来还不如小官家的庶女。 陆嫣然都怕把孩子吓坏了。 至于说怕公主?抱歉,还真不怕,公主见多了,现在她已经和尚书相爷谈生意了,可不能低眉顺眼。 六公主久久不出声,赵明珠也异于平常,很有耐心的等她。 苍白细弱的手指攥紧衣角,青筋凸现,忽地猛地抬头,“我愿意!请陆姑娘教我!” 陆嫣然被吓了一跳,这可不像是十岁公主的眼神,野外饿狼求生的眼神还差不多。 用眼神询问赵明珠,赵明珠不动声色摇头,拍拍六公主的肩膀,“去收拾收拾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小六,不是六公主,记住了?” 六公主,不,小六狠狠的点头,转身跑了。 赵明珠这才压低声音讲悄悄话,“有脑子,够狠,好好养,肯定有用。” 陆嫣然:“” 不,她想听的不是这些,她想问问为什么要救六公主,有系统在,她早就知道,六公主应该死在那天的,被宫人活活打死。 六公主死后,景文帝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儿子,这才求了太后,把五皇子寄养在太后身边。 嘶,剧情好像不太对,陆嫣然马上停止发散,不能深想。 有些时候,没脑子命更长。 反正六公主就是个小孩子,她理解明珠公主不喜欢带小孩子,又不忍心妹妹遭受毒手的心情,算了,带孩子就带孩子吧。 此时的陆嫣然完全没想过,今天这个孩子,会给她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小六临出门之前,郑重的对着赵明珠磕了三个头,砰砰砰,每下都极其用力,“多谢五姐姐救命之恩,小六永不敢忘。” 赵明珠端端正正的受了,状似不经意道:“今天过完了,明天谁又能笑呢。” 60-70 61 ? 第 61 章 ◎大俗又大雅◎ 上京城刮起一阵妖风, 向来死守看家本领的工部,竟然要面向百姓广泛收徒了。 不管你有什么一技之长,只要能通过考核, 皆能成为工部各位大人的学徒。 不用交钱, 还有银子赚,能者多劳。 一时之间,上京城出现了百年难遇的盛景。 赵明珠早就搬着小板凳,跑到城门口客串考核人, 可惜没几个到她这里排队的。 倒不是不敢, 或者是介意她女子的身份,这些人完全不知道赵明珠是谁, 远远看上一眼, 都以为这是哪里的仙女下凡了,哪里还敢多看。 至于不来这边考核,完全是他们身上太脏,不好意思往小姑娘们身前凑, 另外, 赵明珠身前的牌子上写了, 不离谱的特长不要来。 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刚挖完铁矿的御林军拒绝休息,主动请缨去城门口值守, 这等待遇一般人还真享受不到。 平日里忙的不见人影的秦砚初也出现了。 赵明珠还挺意外的, “阿初有时间了?” 秦砚初语气幽怨, “很久不见公主了。” 赵明珠斜眼看着他头顶纹丝不动的血条,打哈哈道:“你好就行。” 秦砚初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结果公主完全没管他, 专门往人堆里瞄。 难道他最近变丑了?还是变老了? 公主已经很久没主动找他了, 即便他去公主府,公主也不会主动见他,反而和那些姑娘混在一处。 幸好不是男子,他松了口气。 马上,他就发现自己的气松早了。 上京城确实很热闹,真有想法的,真想看热闹的,都来了。 这其中不遑有一个想浑水摸鱼的,比如说凭借个好相貌想乘东风的。 赵明珠眼前就来了这么一个。 将近九尺的汉子往那里一站,光线被挡的严严实实,好似一堵壮硕的山丘。 赵明珠眼前一亮,第一个报名的呢。 笑颜如花,“公子有什么特长啊?” 看见公主对别的男人笑得这样开心,秦砚初心里泛酸,却不好阻止公主干正事。 九尺壮汉也被赵明珠的美色晃了眼,略微失神后不敢再看,把头埋进胸前,瓮声瓮气道:“草民会强壮,”他又摇摇头,“看看,很大,”他轰隆隆敲着胸前的鼓囊,冷不防对上秦砚初越来越凉的眼神,顿时吓得腿软,语言能力更急退后。 “不大,是,是肉多!精肉多!强壮!” 大汉快要哭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这笨嘴,本来一技之长就很水,这破嘴更水。 赵明珠强忍着笑,一开始确实被吓一跳,以为这人是个登徒子来着,没想到竟然是内秀的男妈妈,吸溜,好壮,很妈妈。 眼眸含笑,“这位公子是想卖自己的肉?” 壮汉把头摇成拨浪鼓,“草民就是,感觉很有长成这样的心得。” 赵明珠压压嘴角的笑意,可别把含羞草男妈妈吓跑了,语气越发温婉,“你是说,你很擅长让自己长肌肉?这法子能用在别人身上吗?” 壮汉面露激动,“您厉害,我就是这个意思,草民绝不说大话,用了我的法子,我们村里没一个瘦弱的,全是草民这样的。”说完还用余光带过秦砚初,似乎想推荐一下,可看到他和旁边这姑娘的坐姿,又不好开口。 帮人帮多了,他不止收获了男人的感谢,还有很多女人的怨念。 不是每个姑娘都喜欢壮汉的,很多人都不懂得欣赏。 可是看赵明珠赞赏的眼神,壮汉突然觉得,他遇到了知音! 也许这真是个好机会,他这个费粮食又费时间的爱好,或许能被看上呢。 眼见大汉蠢蠢欲动,秦砚初终于没忍住开口,“你这法子可有弊端,能否长久?” 大汉心中了然,别看他嘴笨胆小,可是脑子不少。这公子一看就钟意这位姑娘,指不定以后还会成为他的贵人呢。 大汉端正神色,认真解释,“其实我这法子有用,见效快,但是想要维持需要费些功夫。” 其实还有弊端,他没说,别看他肌肉满满,要是真和精瘦的打起来,他大概率是打不过的,俗称,绣花枕头。 想到这里,他自己就气馁了,老一辈都说了,不能骗人,他这算不算欺骗? 整个人都不好了,却听这是赵明珠突然出声,“拿好这个,去那边登记,就写,护卫队教练。” 说完随手扔给大汉一个牌子,他手忙脚乱的接住了,这下更纠结了,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秦砚初语气不善,“你且安心就是,一个月试用期,不满意可以双向毁约。” 大汉都已经乐颠颠跑远了,赵明珠还意犹未尽。 秦砚初轻咳了一声,“公主很舍不得吗,要把他送去公主府吗?” 赵明珠完全没回头看他,继续欣赏大汉的肌肉走向,还别说,他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和温国公府的壮汉营不同,这个大汉身上每个线条都极其流畅,若是换身打扮,妥妥的男菩萨。 被忽视的人越发不甘,提高声音,“公主在看什么?” “型男啊!”赵明珠都没过脑子,直接从嘴里跑出来了。 周边一片寂静,她后知后觉转身,总感觉再不转身她的生命条有气炸的风险。 怀疑的看着他,“阿初你累了?我自己可以的,不用你陪。”别化身尖叫鸡吓我。 秦砚初冷着脸,“我不累,公主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去吧。” 赵明珠摇头,“我不累,这么好玩,怎么会累呢。” 秦砚初:“” 失策了,应该温柔点邀请公主回府的。 接下来,赵明珠又收下了大鹅军天团,是一个和大鹅打成一片的农家汉子。 最后又看上了一个手指粗糙,但是关节柔软灵活的农家女子,赵明珠评价说花手摇的不错。 除了赵明珠这里不太像务正业的样子,工部几个老头还真在民间搜罗很多能人异士,开心得直接强迫人家跪地叫了师父,美滋滋领回家开小灶去了。 与此同时,工部那些被强塞进去,不干活,专门的捣乱的世家子弟全部被劝返,御林军亲自护送的。 对此,世家人表示,任你们折腾,我们家孩子去工部是给你们面子,也不想想,工部每年的开销都是谁供应的。 景文帝也摸不准赵明珠是什么路数,特地把秦砚初叫过来传话。 别问问什么叫秦砚初,问就是自家闺女叫不来,叫来了也沟通不畅。 景文帝皱眉询问,“明珠最近在做什么?” 秦砚初黑着脸,“看男妈妈。” 景文帝好奇,“男妈妈是何物?” 秦砚初面露委屈,“比寻常男人强壮,比温家公子好看的男人。” 景文帝:“” 抱歉,他不该问,这话没法接。 扯了扯嘴角,马上转移话题,“动作不是太大了,世家的反扑能应对吗?” 秦砚初依旧情绪不高,“公主专克世家人,签个名字都能克制。” 这话不是玄学,是真的。 前几天他陪着公主逛街,偶遇一家卖豆腐的姑娘,那姑娘被一个纨绔子弟纠缠,不厌其烦,结果公主提了西施豆腐几个字,还把赵明珠的大名写上了,直接让那姑娘挂在门前。 效果很显著,第二日那纨绔子弟见了后,回家便中风了,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意外。 由那以后,明珠公主专克世家子弟的名声就出来了,豆腐西施门前的那副字,更是像财神爷一样,专门被小商小贩前去上供拜会。 景文帝“呵”了一声,一脸你就骗我的模样看着秦砚初。 秦砚初也没想瞒着皇帝,索性点头承认了,“是臣所为。” 景文帝眼神渐渐奇怪,“你想毁了明珠的名声?” 秦砚初直视过去,“臣想成就公主的名声。” 第二日,秦砚初打包行李,全副身家搬到公主府了。 左相和秦老夫人用膳时,老夫人还问:“公主什么时候能给阿初个名分,这不明不白的跟着,万一公主新鲜劲过了,我怕阿初想不开。” 左相嘴里发苦,这都是什么话题,他怎么比养女儿还操心,不好说公主可能不想成婚,只能转着弯,生怕气到母亲,“娘,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样也挺好的。” 公主府。 秦砚初特地打扮一番,穿上了最新款的春衫,挂着赵明珠随手送的玉佩。 赵明珠看话本子的间隙,鼻翼间传来阵阵桃花香,余光一晃,一抹翠绿入眼。 她愣了一下,“阿初?” 秦砚初拈起团扇在旁轻摇,“公主,这样可好舒适?” 其实天还没热到那个程度,一阵凉风扇过来,她只想钻进毯子里。 连忙将那只手握住,“阿初辛苦了,好不容易休沐,好好歇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秦砚初心里咯噔一下,公主果然不粘他了,心口堵得发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公主心意。 立了好一会,良好后呼出气,“公主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了。” 赵明珠正抓心挠肝想看接下来的剧情呢,偏生这人扭扭捏捏的不走了。 呜呜呜,她好想知道下一个和女主贴贴的是谁,是那个貌美禁欲的和尚,还是桀骜不驯俯首做狗的大宦官? 剧情太劲爆,不好在正经人面前看,她只好藏在袖子里,眯着眼睛偷瞄,完全没注意到秦砚初在说什么,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 正看到抓心挠肝处,马上就要翻页了,用两根指头慢慢的挪。 忽地袖口一滑,藏着的小册子掉在了地上,直接将封口露了出来。 书名很直白,大俗又大雅。 长公主和她十二个男宠不可说的风流韵事。 沉默是今晚的社死,赵明珠很想长睡不起。 作者有话说: 娇妻初:她看小册子也不看我,变心了! 62 ? 第 62 章 ◎有钱人快到碗里来◎ “公主好雅兴。”秦砚初缓慢捡起地上的, 声音不咸不淡。 “可要我为你读读?” 赵明珠弯身想将那册子抢来,却扑了个空,整个身子都贴上他。 她扁扁嘴, 倒打一耙, “阿初做什么阴阳怪气的,你也不想想,有多久你没来陪我了,我也是个正常人, 当然会想的。” 她轻声抱怨, 拉着秦砚初的手摇摇晃晃,声音藏着钩子。 “阿初真要读吗?我们去房里, 学以致用怎么样?” 嘴里邀请着, 动作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强硬的拖着人往房里钻。 秦砚初有些无奈,只要公主心虚,保准用这件事拿捏他, 但她也不想想, 他是男子, 面对喜欢的姑娘,即便不给机会,他心里也是想的。 偏生这人还嫌刺激不够, 将全身的柔软都往他身体里挤, 秦砚初无奈, 往旁边侧了侧身,半拥半揽扶她坐下。 “我给公主带了点心, 公主尝尝吧。” 点心是刚出锅的, 入口酥脆, 桃花的味道。 赵明珠并不觉得多好吃,只是她并不是真心想要回房的,秦砚初的性子她早就知道了,进了房间也是白开心。 要不是见过也偷袭过几次,她都怀疑有些功能就是花架子,不能用。 肚子不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目光又放在那本书上。 这人不能吃,但声音还是不错的,这册子上的内容,要是通过他的嗓音读出来,理应别有一番风味。 人美什么样子都是美的,哪怕随意往那里一坐,也是瑰丽的画卷。 这张脸,和小册子里清冷禁欲的佛子倒有异曲同工之妙,若是将他这身青衫褪去,换上僧袍,点上戒痂,再缠上两串佛珠 秦砚初冷淡开口,“公主在想什么?” 赵明珠眼尾含春,这一说话更像了,涅着他冰凉的腕子,柔柔的靠过去,柔情蜜意道:“我打算给阿初裁一件衣裳,不知道阿初会不会嫌弃我的手艺?” 亲自做是不可能,最多拿在手里缝上一两针,能换眼前这人穿僧袍也是值得的。 秦砚初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神情隐隐有些波动,赵明珠以为自己的手艺被嫌弃了,小嘴努了起来。 谁知秦砚初半跪在她身前,精如美瓷的皮肉裹着清冽的轮廓,“公主不必做那些。” 这个角度让赵明珠心头一震,小册子的画面更是祯祯闪现,越发栩栩如生。 “阿初是在心疼我吗?” 秦砚初没直接回答,捡起了赵明珠细白的腕子,妥帖放在毯子里,抬起头,如冰雪初融的眉眼直接对上她,“公主的手可以闲庭拈花,烹酒煮茶,也可以指点河山,挥洒笔墨,唯独不应该禁锢在后宅,庸庸碌碌。” 他的公主,注定不会成为他一个人的公主,她不应该是后宅拈酸吃味的女子,她应该走向这青云梯。 哪怕不用细听,赵明珠也从这话中感受到了千钧之重,眼前这人在给自己戴高帽!很重,压迫颈椎那种!浑身忍不住发冷,他到底哪里来的想象力,天天激她,让她想不开当女皇,太可怕了。 当皇上有什么好的,皇上的待遇,公主都能有,公主的享乐,皇上那是万万不敢的,除非斩了所有御史! 不敢直接拒绝,秦砚初对她的事业心滤镜厚度一百层,她怕碎了以后,她的生命条也碎了。 欲哭无泪,她就说这个人为什么不为大周鞠躬尽瘁,整天想死了,感情是把情感转移到她身上了。 现在读条重来行不,她不想要事业线。 委屈,烦闷,像是一条被逼不得不翻身的咸鱼,报复性的,把手抽出来,顺着他的衣襟伸进去,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在某处凸起狠狠捏了一下。 表情阴森森的,“阿初还真了解我呢。” 短暂的触感,轻微的刺痛,表情一瞬间空白。 秦砚初有些呆傻的看着敞开的衣领,又看了看早就复位的手,唇色越发嫣红,抖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慌乱裹住衣襟,活脱脱像是被欺负的良家女子,声音都发抖了,“公,公主不可。” 赵明珠打蛇随棍上,整个人缠了上去,“什么不可?不可力道过轻吗?阿初原来喜欢这样的。” 秦砚初羞得脸都快蒸熟了,虽然他早知道公主就喜欢说这些,自己也做好了准备,可是临门一脚总是有些芥蒂。 这样的亲密无间,只有夫妻才可以,不然就像是他母亲和 沸腾状态肉眼可见变成了一滩冰水,赵明珠一哽,心里很是烦闷,一双美眸写满了无语。 若不是他有几分姿色,再加上生命威胁,谁想只吊在他一棵歪脖树上,明明森林那么大,野花那么香。 等她性命威胁解除了,让她撩都不撩,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呢。 但此时此刻,还不能把人踢出去,换上一副关怀的嘴脸,“阿初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阿初若是不想,直说便是了,免得我徒惹你不快,还可能被人当成浪荡的姑娘。” 秦砚初哪里会认同这种话,“公主勿要这么说,全是我的错,是我的问题,公主极好,只是到底我们未成婚,这事总是女子吃亏的。” 赵明珠反驳,“为什么说女子吃亏?难道我没享受吗?” 秦砚初无言以对,他就不应该和公主争辩,不会赢的。 秦砚初又搬回公主府了,赵明珠理所当然的上门求□□。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冷落他,赵明珠每日都要陪着秦砚初在书房办公,时不时温柔小意,如果属于她的折子没有摆在秦砚初案头的话,这份真情流露会更加真实。 夏蝉疯鸣,今年的上苍特别给面子,雨水充足,夏日浓烈。 整个大周都是乐呵呵的,田间地头的百姓第一次脱去了愁苦像,每日公鸡还没打鸣时,便爬起来,坐在田间看着自家庄稼地的涨势,心里那叫一个热乎啊。 春耕时,朝廷派人送来了种子,说是能增产,而且种这个不需要纳税,有的百姓不相信,不敢有大动作。庄老汉家里还有点存粮,想着每年收成都不足,算上交税的,他的存粮怕是都不够,还不如拼一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他成了! 放眼望去,属他们家地里的小麦长的最好,麦穗最大。 只要扛住了虫鸟祸害,他们必定有一个丰收年。 庄老汉看田的兴头能不热情吗,庄稼就是种田汉的命啊。 别说是庄老汉了,生活越来越好,大家的心也越来越朴实,那些没种小麦的虽然懊恼,但也不至于红眼。 上面都说了,只要他们好好种,明年还会给他们种子! 必须好好种,只要是种了小麦的人家,恨不得全村人都帮忙守着,可要让朝廷看到他们的诚心。 百姓开心了,父母官也开心啊,往年不是当官的不作为,能在穷山恶水坚守岗位的,那都是真有梦想的。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梦想也要为现实让步。 现在面包的问题解决了,梦想还远吗? 景文帝收获了有史以来最浩大规模的溢美之词,可谓是有嘴的,都会上奏带两句拍马屁的话。 有些人实在找不到理由上折子,索性放飞自我,直接全文拍马屁,文辞华丽的程度堪比他们考科举时的用心。 景文帝往日最不喜欢百官奏疏里的废话,讲不到实处,只会哭穷,每次看折子,他都感觉自己在看卖惨大会,每天批奏疏是他最痛苦的时候。 现在不一样了,案牍上依旧堆积如山,甚至比以往多上了一倍,景文帝依旧美滋滋的,半点烦躁都没有。 翻开一本,前面都是阿巴阿巴的标准话术,后面就不一样了,全是夸赞皇上的,从功绩歌颂到人品,力求样样不落。 景文帝嘴角都压不下去,指着奏折对着大太监数落,“你看看这像话吗,通篇都是拍马屁,朕看他这个状元封错了,应该封一个马屁状元!” 大太监:“”如果您的笑意收收的话,他还能信。 本就勤勉的景文帝最近开始熬夜加班,捧着奏疏一会皱眉一会笑,像是得了癔症。 大太监还能干什么呢,自然是门看牢了,可不能让人看见皇上失态的样子。 他也立理解皇上,兢兢业业忙活了半辈子,天天都被迫听百官倒苦水,好不容易有人夸他了,可不是开心吗。 景文帝虽然开心,可也知道这是谁带给他的,马上大笔一挥,今年除了太后的寿辰的,其他人的一律从简,省下的钱都去种田,随便让工部和户部折腾,他摸摸下巴,思考将自己小金库也投进去的可能。 还是别了,主要是小金库没什么东西,徒拿出去惹笑话。 摸摸满头白发,景文帝甚是欣慰,他要好好保重身体,他有预感,自己一定能看到国富民强的大周。 所有这一切,改变的根源,都在明珠身上。 他不禁认真的思考,秦家父子建议的可能性。 这都是次要的,他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世家没反应?” 其实景文帝更想问,依赵明珠的性格,为什么竟然没动世家。 大太监想起外面的传言,神色复杂,“听闻明珠公主说,大周需要更多的有钱人。” 世家很有钱,如今可是明珠公主的宝贝。 景文帝不是很理解,“世家的肯让别人更有钱吗?” 当然不允许,赵明珠想出个奇招,一下子让各个世家有苦难言,只能学着哑巴吞黄莲。 63 ? 第 63 章 ◎回旋镖从不迟到◎ “什么?” 秦砚初大惊, 不敢置信的看着左相,工部尚书,户部尚书, 还有亲爱的公主。 最后默默无言, 从怀里掏出两张契书。 左相一摸胡子,反手一掏,三张。顿时得意的看了秦砚初一眼,“老子比你多一张。” 秦砚初受到了一点打击。 户部尚书哈哈一笑, 直接将四张甩在桌子上, “承让承让,本官游说了五家。” 左相大惊, 拱手真心实意道:“敬佩敬佩, 不愧是户部领头人。” 秦砚初:“”他现在有多一点打击了。 左相回身拍拍他,“阿初不必气馁,你还年轻,人脉也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多, 更何况, 也许有人比你少呢?” 户部尚书也很赞同,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没作声的工部尚书,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嘴笨,性子直, 这种事他不擅长也是应该的, 户部尚书都已经想好该怎么劝慰老对手了。 不明所以的工部尚书在怀里掏啊掏, 费尽力气终于找到了皱巴巴的几张纸。 左相嘶的一声,看来不止一张啊, 没想到工部的人深藏不露。 工部尚书可没这么多的戏, 战战兢兢, 像是学生见父子一样,双手呈过去,“公主,这五张您看满意吗?” 三人齐齐震惊脸,同朝为官,何至如此拼命! 工部尚书一脸莫名其妙,悄悄问关系还算可以的秦砚初,“公主不是说了五家吗?”不是六家,也不是七家对吧。 秦砚初一脸复杂,常年都是好学生榜首,这次竟然能因为理解能力拖后腿了,他以为是五家之中选择一家,他挑了两家游说,还是考虑到让公主做选择的。 三人面面相觑,想来想法都差不多,万万没想到,他们中间出了最能干的,一下子把他们比的一文不值了。 谴责的看向工部尚书,“呔,老贼!” 工部尚书老实无辜脸,“公主说了,我这叫使命必达!” 作为最终受益人,赵明珠美滋滋将十四份契书手在怀里,“各位都辛苦了,大周的臣民会记得你们的付出的。” 几个狐狸中,唯有工部尚书这个傻憨憨一脸与有荣焉。 作为和公主关系最熟的,秦砚初上前问:“公主骗,不,要这些契书有什么用?” 赵明珠神秘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 围在一起的小老头也想知道,从各个世家骗来这么多借款契书有什么用。 赵明珠语气笃定,“欠一百两是债,欠一百亿两是大爷啊。” 有了这些借条,她敢保证,自己和小伙伴的生命安全有着落了,没有人会比债主更希望借款人长命百岁,好每年还贷款的。 秦砚初有点理解,但是不懂,“可这利息已经和本金一样多了。” 左相和户部尚书点头,对,不是他们不努力,是害怕还不上钱,谁像工部那个直肠子,不对,应该说花花肠子,说好了不会骗人呢,那五张借条怎么来的。 赵明珠嘿嘿一声,倒是不疑惑这些人想不出来为什么利息这么高还要借钱。 不怪他们,要是没有亲眼见证过后世的房地产泡沫是怎么炒起来的,她也不相信,会有那么多人贷款买房子,并且感觉买到就是赚到了。 还不是房地产资产膨胀的速度远高于货币,当然,泡沫破了那天大家一起死。 可大周不一样啊,百废待兴,什么都缺,还有一大半的人吃不饱饭呢,此刻当然哦要劫富济贫了。 至于说好三年还款,那时候的三千两是不是现在的三千两,这个她就不保证了,嘿嘿。 嘿嘿的很好,另外三个人都不想听了。 公主给他们画了一张舍不得放下的饼,贼船已经上了,还能怎么办,集思广益包装成正义之船啊。 资深老狐狸左相率先想到:“这借条有用吗?他们要是知道我们一起借了十四家,怕不会同意吧。” 秦砚初忽地想明白了,“所以公主叮嘱我们,让我们和每一家都说不能泄密?” 赵明珠给他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嗓音甜甜,语气明媚,“是呀,你们不说,谁知道呢?” 从没骗过人的工部尚书顿时傻了,“所以,我” 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你做的很好哦,超有潜力的。” 户部尚书哭丧一张脸,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转眼,他们就从六部领头人变成了诈骗团伙的骨干成员。 秦砚初尝试理解赵明珠是怎么想的,“所以,等他们发现的时候,钱已经借到手了,还不回去了,他们只能等着?” 赵明珠兴奋点头,“对呢,我们有十四位风险合伙人了,每个都实力一流,从此再也不会缺钱花了。” 众人无语,心有怯怯,并且对十四位蒙在鼓里的合伙人深表同情,但愿能在公主的手里保住身家。 赵明珠摇头,“怎么可能呢,合伙人必须更上一层楼啊,当然,对于我们骨干成员,我也定了亿个小目标!” 慷慨激昂的陈词唤来三张神情麻木的脸,他们眼前只有睁眼,天黑了,闭眼,天亮了。 景文帝的寿辰马上要到了,往年大周虽然穷困,但好歹有个像样的寿辰,哪怕皇上自己不张罗,六部和相爷也会张罗起来。 今年不同了,六部和相爷忙的团团转,别说皇帝寿辰了,现在上朝他们都想打瞌睡。 礼部尚书面色憔悴,这段时间他们被户部抓壮丁,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了,强撑着眼皮,躬身的方向都偏了,“启禀皇上,寿辰” 景文帝也在打瞌睡,一听到又让他加任务量,马上急了,“寿什么寿!不过!” 礼部尚书掀了掀眼皮,很想表达自己的痛心和敬佩,可惜太累了,什么表情都没做出来,僵着脸,“臣想借皇上寿诞场地一用。” 原来不是让他干活,人老也服老的景文帝松了一口气,“原是这等小事,用吧。” 竟然都不用问理由是什么。 这也是景文帝聪明了,知道问的少,就代表知道的少,知道的少,干的活也少啊。 都君臣这么多年了,礼部尚书还能不知道皇上的想法,做臣子的,一定要为皇上分忧解难啊,共患难什么的,那是本分,心底露出反派般的笑,脸上却因为劳累而肌肉紧绷,看起来特别想是吊死的面瘫,”启禀皇上,这次的代理权拍卖会,公主的意思是要您主持。“ 说出这句话后,礼部尚书感觉世界都变得清晰了,哈哈,难道这就是指挥主子的乐趣,疲惫已经让他失去了传统的尊卑观。 景文帝冷脸,试图用帝王之威逼迫礼部尚书收回那句话,奈何礼部尚书说完那句话就进入到了玄妙至极的境界,脑子已经飞天了。 一个威胁不成,景文帝一个又一个看过去,试图让杠精臣子们好好争辩一番,他是皇帝,怎么能参加商人的拍卖会呢? 结果,鸦雀无声,甚至很多人面含激动,隐隐期待。 景文帝两眼一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大周终于被明珠给逼疯了,都疯了。 对于拒不上朝,但指挥了整个朝堂的公主,景文帝也真的没脾气了,谁让人家是实干派,牺牲一代朝臣的睡眠,可以换千秋万代子孙的幸福,这买卖不亏。 不能当场找赵明珠的麻烦,但是秦砚初还在啊,作为姘头,咳咳,景文帝表示自己要文明用词,作为阶段性同床友谊实践人,收拾秦砚初就等于收拾明珠了。 帝王威压直接冲着秦砚初去了,“难道朕还要低三下四拉票吗?” 秦砚初面不改色,“您想哪去了,天下百姓都向往您,把您当作偶像,顶礼膜拜您还来不及,让您去,也是为了彰显皇家威仪。” 秦砚初话说得极为漂亮,漂亮到景文帝险些被带进去了,打架的眼皮告诉他,拒绝加班,“明珠也可以代表,老大也行,小五小六都行,不行小二也姓。” 景文帝眼睛都不眨,把所有儿女念叨个遍,甚至还想继续提提宗室子孙。 再不济,年过古稀的老亲王也行,那可是国宝。 秦砚初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景文帝幻想,“各位皇子和公主都有自己的任务。” 百官精神一震,好家伙,公主不止卷他们,宗亲也不放过啊,突然就平衡了呢。 景文帝心里拔凉拔凉的,试图打柔情攻势,“朕那天过寿呢” 秦砚初自有应对,“与民同乐,方能彰显上下一条心,百姓们都期待您呢。” 哗啦啦,脚下跪倒一大片,高呼吾皇万岁。 景文帝还能怎么办,也应被架上了,不去也得去。 这一幕何其相似,似乎几个月前,文武百官也跪在他脚下求过,哭诉他们是当官的,不能做生意。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说,“爱卿,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好好干。” 一颗回旋镖,都没经历过千山万水,这金銮殿都没飞出去,几个月后,毫不留情的正中靶心。 他悔啊,想时光回溯吗? 不,他半点都不想,大周正在变好,大家有目共睹,世家都不出声了。 笑话,已经用惯了抽水马桶,谁希望大冬天在室内就桶,完全接受不了。 卷就卷吧,也许明天明珠就能满意了,安心躺平休息了呢。 景文帝给自己打气,但还是想出气,“明珠那日要做什么?爱卿你呢?” 秦砚初突然脸黑如墨,“公主自然控场,至于臣” 百官都竖起耳朵听着,看看公主能把她的心头好安排到什么肥差位置。 只见秦砚初脖子都逼红了,这才把后几个字吐出来,“臣迎宾。”!!! 众大臣吃瓜,迎宾?顾名思义,再加上秦砚初那张冰雪灿然的侧脸,嗯,好像不是不可以,公主英明。 64 ? 第 64 章 ◎娇妻初震声:她爱我!◎ 一群被霜打了的茄子仔细商讨了皇上的寿宴和拍卖会该怎么安排, 毕竟不能真的不给景文帝过生日。 以往向来没三句话就要吵起来的大臣只觉得不可思议,完全没想过,他们这辈子还有机会坐下来好好办事。 不配合不行, 赵明珠才是真正的甩手掌柜, 给他们的指示只有一句话,开拍卖会,全员参与。 至于理解力加分,把所有皇家成员都拉下水, 完全是他们自己的主意。 说得容易, 做起来可不简单,等众臣集思群意散会后, 太阳已经被西山掩盖的只剩一条细细的边了。 有人突然感叹, “可喜可贺,今天还能看见日光呢。” 提灯送各位大臣出门的太监们鼻子一酸,默默的将灯提得更近些,他们实在太惨了 苦日子过久了, 倒也不觉得自己惨了, 太阳还没下山呢, 现在回家有点说不过去,工作还没结束呢。 于是,众人点出了几个代表, 前去公主府商议具体事项。 此时的赵明珠刚刚睡醒, 眼眸清澈, 透着炯炯生机,干了一碗冰凉的葡萄汁, 人更加精神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 站在房门口大吼一声,“别睡了,起来嗨,夜生活多么美好!” 白日睡饱了的下人们各个精神抖擞起身,刚才还一片沉静的公主府焕然充满生机。 各位大臣顶着困顿的双眼迈进门的时候,被下人们的热情惊呆了,看那生龙活虎的模样,这就是年轻吗? 看透一切的秦砚初沉默不语,无声为天真的同僚们默哀。 公主府上下都没什么架子,劳累一整天的官爷们享受到了宾至如归的待遇。 一进门,赵明珠主动出来迎接,谁料脚上的鞋没踩稳,踉跄了一下。 众大人顿时羞愧,他们有罪,刚刚居然猜疑公主偷偷睡觉了,没想到公主脸都熬白了,太辛苦了,这可是本该享乐人生的公主啊。 赵明珠不着痕迹的踢走脚下的葡萄皮,语笑嫣然,“大人们来了,吃饭了吗,要不要陪本宫一起用点?” 百官更加心痛,公主太辛苦了,这么晚还没有吃饭,可他们全然忘了,他们自己也是饿着肚子,刚刚在街边随意买了两个馒头垫肚子。 赵明珠从来不亏待自己,晚膳十分丰盛,营养均衡,特地v给大人们摆了两桌,自己则拉着秦砚初去内室用膳了。 并非不陪同,是她在各位大人们消化不良。 内室格外热烈,一点都不像赵明珠对外塑造的朴实无华的人设。 柔软的椅子,人在上面软软的陷进去,关上门她就毫无形象的瘫软在那里,琉璃般的的眸子上下刮蹭着秦砚初。 秦砚初净手后,顺便擦了擦脸,墨发被沾湿在侧脸,顺着一路延伸到领口,被严丝合缝的衣襟挡住了去路。 背后侵略性的视线如有实质,秦砚初手僵了僵,总感觉公主最近对那的那股兴致又上来了。 “公主可是饿了。”他轻声道。 “很饿。”赵明珠看他渐薄的衣衫,咽了咽口水。 秦砚初面色一哂,耳根悄悄泛红,准备服侍公主用膳。 赵明珠抱过去的手扑了空,嘴角下垂,声音威胁,“过来。” 秦砚初嘴角一抽,确实兴致上升了,耐性也越来越不好了。 转身握住公主的手,提了旁的话题,“公主怎么提前准备了饭菜?” 赵明珠如愿以偿,手上在他腰腹间留恋,依旧紧绷富有弹性,满意的点点头,幸好没有过劳肥,不然再好看她也嫌弃。 这才回道:“你答应我要陪我的。” 至于未卜先知多准备点?完全是猜透了秦砚初卷王的本质,别人都误会她了,她真的不是赵扒皮,扒皮姓秦。 顶人了人苛刻的名声,她手上用力扭了扭,感受到他的青筋跳动才开心。 秦砚初神色尴尬,房间里还有人呢,嗅着公主发间的清香,越发不能忽视每一次碰触,他深吸一口气,“公主聪慧。” 赵明珠捡起两只虾塞到他手里,“不及阿初半分,”听着外间传来的感激涕零,赵明珠扶额,坑害可爱的老人家,总有点负罪感,试图商量道:“不然给他们放两天假吧,工作是做不完的。” 秦砚初眉眼深深的望着她,“做完这些,公主还有想做的事情吗?” 赵明珠拧眉,“应该没了吧。” 有钱了,大周富有了,她的小命安稳无比,绝对是躺平养老的最好时机,折腾那么多做什么。 秦砚初垂头,默默计算时间,须臾后,笃定道:“最多两个月,大家都能休息了。” 赵明珠不信,他这个卷王还能休息? 秦砚初摸摸她的发顶,“日后我不会做其他事了,日日在府中陪着你可好?” 赵明珠很想说当然不好,不过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刷上去的生命值,假笑道:“当然了,我在府里日日都很想你。” 瓷白的长直将虾拆好,沾了料汁送到公主嘴边,见她享受的吞咽下去,嘴角含笑,“公主真的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吗?” 赵明珠毫不犹豫点头,这个她这没骗人。 秦砚初面露遗憾,很快重新拾起微笑,“那好,以后我陪着公主,公主想做什么都好。”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陪她一起摆烂?赵明珠心头一跳,“阿初不想让我争了?” 秦砚初纠正,“是公主不想,我不会强迫公主。” 震惊挑眉,她一直头疼的事业线没了?那她嗨卷什么?外室那些官员赶紧回家躺平休息吧,一口气出不出来一个胖子,要是太卷,把她之前随口说得畅想都落地了,日后肯定有她烦的。 一开心更想做些什么,美人在侧,没有想法她就愧对自己这艳福。 直接顺着他的手腕摩挲过去,直接环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腰不放手,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往他怀里挤,语气引诱,“阿初,如此良辰美景,我没做点对生命有意义的事吧。” 方才席间赵明珠饮了几杯果酒,吐息间酒香扑鼻,薄薄的夏衫完全挡不住身前的柔软和灼热。 秦砚初对她本就有情,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撩拨,几个呼吸间耳畔烧的厉害,全身都是烫的,也是硬的。 赵明珠暗骂一声木头,以前她身形没张开,加上她没有骗到他的心也就罢了,现在一颗心都捏在她的手里,可是人死活不从,别扭极了。 她这样一个大美人投怀送抱,竟然像吃了大亏一样,嘴里都开始叨念清心经了。 舔了舔嘴角,他越是禁欲,她越是想得到,越是想看他平静假面染上欲色的模样,清冷的声音发出喘息声,一定性感极了。 知道他不会拒绝她缠着,也不会主动做什么,赵明珠的动作更加放肆,鼻尖抵着他,酒香缠绕着他。 “阿初,我好难受,让我亲亲好不好。” 秦砚初身子更加僵硬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脑子里学过的东西在这一刻变成一片空白。 倏尔间,一双柔软的唇凑了过来,强势的撬开他唇齿,横冲直撞。 乍然之间,天崩地裂,他惊愕的眼睛都忘记了闭上。 见人被她亲懵了,赵明珠眼角透露出个小狐狸般的笑,唇瓣越发投入,还空出一只手在他后背安抚。 秦砚初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像是冰雪初融的银光乍现,又像是置身于温泉之中的酸酸软软,只是某处的强硬越发难以掩盖。 僵硬的肩颈逐渐放松,任那人肆意亲吻,掠夺,双臂也不由自主环上他的背,给她支撑。 良久,内室传来破门声,隐隐还能听到女子的谓叹,“唉,难怪不同意,原来是不行。” 已经跑远的男子一个闪身,一头撞在的门上,竟然不顾眩晕,直接跑了。 赵明珠更加忧虑了,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结果,才刚刚上了手而已,结果就完了! 绣花枕头?小丑居然是自己? 她完全不能接受,看秦砚初跑了都不想阻拦。 有什么可以阻拦的,有些人活着,在她心里已经死了。 是个女人就不能忍受这屈辱,这命她不刷了。 气鼓鼓的在房里生闷气,把能扔的全扔了,腊梅不敢出声,摸摸将秦公子的东西收好,万一哪天公主消气了,正好派上用场。 只不过心里已经开始思索,日后府里是不是应该准备点壮阳的药膳。 因不想唐突公主的秦砚初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失误加上远遁,会让整个公主府都误会了他是不是有点不可说之病。 有没有病他自己还是很清楚的男子第一次,兴奋了些,这属于平常 秦砚初完全不想继续面对这些,素来卷王的他在府里龟缩了好几日,惹得景文帝都派人问候他,这才木着脸出门。 没想到,左相就在门口处等他,还红着脸把他拉进了密室。 秦砚初直觉不好,但又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只能装冷脸让左相无法开口。 左相确实很尴尬,他知道阿初从小就有点怪病,碰不得女人,好不容易有一个不嫌弃他的明珠公主,他以为皆大欢喜,日后也能正常抱孙子了,没想到,儿子居然还有问题! 现在左相只有一个想法,幸好没成婚,不然这可是骗婚啊。 自家的孩子,有病当然得治,公主都已经敲打他了。 可以说,这是左相活着这么多年为数不多丢脸的时刻,竟然被公主戳脊梁,说他儿子不行! 被突如其来的压力压弯了腰,左相看着密不透风的密室,长长叹息,“阿初,病急忌讳医,为父找了信得过的大夫,保准治好你。” 刚刚才发现一口惊天大锅压下的秦砚初:“?” 65 ? 第 65 章 ◎聋的传人◎ 费尽了口舌, 最后还让大夫号了脉,这才让左相勉强相信他没问题。 秦砚初:“” 很好,他有点生气了, 赵明珠好样的。 左相看热闹不嫌事大, 神回复:“所以,你为了守身,就欺骗公主不懂事?” 秦砚初有口难言,公主不懂?公主比谁都懂, 可熟练了 不能多想, 他酸。 不行,他好去守着公主, 以前就算了, 以后他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姐妹。 见秦砚初不抬头,左相还以为他默认了,真是这么想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他鼻尖质问, “你这张脸白长了?这都一年多了, 什么时候公主能给你一个名分?”抚了抚胸口,他又加了一句狠的,“明年你就二十了, 再不成婚没人要了!” 会心一击, 秦砚初感觉自己被恨嫁, 不,恨娶了。 他忍不住反驳, “我是男子。”不存在年龄大婚事不好找的说法。 左相斜眼, “所以, 除了公主你还想娶谁?” 更扎心了,秦砚初认真反思,再过两年,公主会不会嫌弃他老了。 左相愁的头发都白了,推心置腹说心里话,“爹也不是逼你们成婚,只是公主需要有孩子。” 秦砚初不理解,“为什么?” 左相冷眼看着,“你是我儿子,你脑子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现在随便出门打听打听,谁知道皇子是谁,大家都是念公主的好。” 秦砚初一愣,他做的这么明显吗? 看出他的疑惑,左相难得想和他开诚布公谈谈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明显,是众望所归。” 左相叹息一声。 大家都是老古板,谁也别笑话谁,根本想不到让女子继承大统这件事。 开始奉承公主,不过是看到了好处,看到了功绩,随着公主的名声越来越好,大家也都反应过来了。 别看他们这些人看起来糊糊涂涂很好欺负的样子,可谁都不知真憨,能在世家和皇权中夺得一席之地的,都不是傻子。 初时不理解,后来反倒觉得捡到了宝。 为官一场,谁不想名垂青史呢? 名垂青史可不是碰个柱子,或者随波逐流一辈子能做到的事,哪怕苟活百余岁,后世最多给封个老王八的称号,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与其说他们支持公主上位,就连景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变相给公主放权,还不如说,他们被激出了中老年热血心,也想看看,他们能不能拼一把,扭转这个将倾大的大厦。 过了太多苦日子,突然尝到了糖,哪怕这个糖是他们最看不起的女子给的,他们也愿意吃,并且奉她为主。 生存这件事,向来是弱肉强食。 今天男子占上风了,无非是体力劳动时代,万一有一天,不用背朝黄土面朝天的耕种,那男子的地位还会稳固吗? 左相不知道,也看不到那么远。 但是他在赵明珠身上看到两个字,平等。 这两个字,还是眼前这个臭小子引导他看到的。 思绪复杂,左相真的很想问一问,“你选了公主,是个人感情,还是什么?” 这次愣神的变成秦砚初了,他没有直接给答案,而是第一次对第三人讲出了公主抢他后,发生的全部。 “公主比我更早看清沈梁的野心,也更早看清大皇子的有勇无谋,明明那之前,公主从未出过府,我那时以为,公主在韬光养晦。” 左相眉头微动,“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亲眼见证了公主毫无顾忌的救了田梅那个可怜的无辜人,还以暴制暴,直接杀了无法用律法惩治的李渐仁。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以为公主有意大位,并愚蠢到为公主谋划。 不知为何,公主一直没有拆穿他,也不算配合,时间久了,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公主想要的,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 平等,自由,包容,强大。 将一切感悟说了后,左相哑然,“那样的人间存在吗?” 秦砚初很诚实,“我不知道,但我想努力看看。” 所以他变相大兴教育,努力打破男尊女卑的世俗观念,甚至也愿意接受公主所说的,婚前需要谈恋爱的说法,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这是公主所想的,也是他所想不到的,他想试试。 左相面露期待,如果是真的就好了,百姓不会被冻死于冬日,流民不必死于繁花盛开的夏日,所有人都不再害怕家国易主的烧杀掳掠。 至于女子的地位,那只是千千万万臣民幸福中的一环,有什么不可以呢。 听秦砚初说了这么多,左相一颗沉稳的心早就发烫沸腾,恨不得直接召开大朝会,让公主马上接手,最好能在他闭眼之前,看到这个变美好的世间。 不过,很快左相就反应过来,“公主说得世界没有皇上。”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文武百官,也没有绝对的权力统治者。 秦砚初挑挑眉梢,“您才发现啊。” 左相无语,悄声问,“能商量吗?做皇上也挺好的,不用她干活,告诉我们怎么干就行。” 秦砚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左相都被他看后背发毛了。 好像,公主现在也不用干活,没有压力,所有人都捧着她? 当皇上确实不好哦,看看景文帝,他们君臣年龄相仿,现在景文帝看起来都能做他爹了。 这下轮到左相哭了,“皇上也没有其他孩子了。” 秦砚初回头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赵明珠,“公主,要想活得开心潇洒,皇上一定要性子不错,和你关系也不错,你看看谁合适?” 赵明珠嘴角一抽,“阿初,这事应该问我父皇,他想谁继位是他的事。” 秦砚初叹息,君心不可测,哪怕现在景文帝很好说话,可关于立储之事,他半个字都不敢提,毕竟他以后要做驸马的。 快要二十了,不能天天想着忙事业,还是快点成婚吧,公主说得对,事业是做不完的,看看百官兴头就很足。 于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毫无征兆,秦砚初辞官卸任了,百官哗然。 景文帝险些没从龙椅山跳下来,激动到走音,“你再说一遍!” 秦砚初脱帽跪地,“初倾慕明珠公主已久,请皇上赐婚。” 众臣哗然,太久不嫁公主了,险些忘记,驸马是不能做官的 这怎么行,黄河才修了一半,引水工程才刚刚开始,南边的贸易还有大把的事需要人拿主意,这时候骨干成员闹着要嫁公主,这不是闹呢吗。 秦砚初毫不心软,并且言语威胁,“初已经年仅二十,要是公主不嫁给我,各位担待的起吗?” 众人把目光转向左相,示意,“你家孩子,管管。” 左相不动声色,“一年到头,能住在相府的时日屈指可数,在老夫眼里,他早就嫁出去了。” 景文帝捂着胸口,他已经能预感到自己多了一个女婿,但是少了一只手的明天了,冷汗滚滚下,抬首剑指礼部,“有这种说法吗?朕没听过。” 礼部尚书左右为难,“有”猛然对上景文帝想要吃人的眼睛,他嘴里苦啊,话音一转,“还是没有呢,臣老眼昏花,老年痴呆,一时忘了,需要回去看看。” 向来用礼教说话的大臣们这次一个字都不说,都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把眼睛闭上,耳朵 “咳咳,李大人,刚才发生什么了?我最近听力不佳。” “啊,孟大人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极有默契的,文武百官成了聋的传人。 秦砚初嘴角抽抽,头一次发现,这些人耍赖的时候挺让人头疼的。 不管怎么样,他今天一定要把婚事敲定,马上就要过二十岁生辰了,为了不给公主嫌弃他的理由,也避免夜长梦多,他绝对不能再拖了。 他朗声,“启禀皇上,律法第四十三条有言,尚公主者不得入朝参政。” 得了,当事人自己把话说完了,还让他们说什么? 不同意赐婚?别开玩笑了,他们怕公主徒手撕了他们。 只不过赐婚也不能随便赐,景文帝命人将明珠公主传召过来。 赵明珠到处造谣秦砚初不行后,一直闭门不出,当一个心痛难以自已居家宅公主。 人设塑造很成功,最近都没人烦她了,即便上门也是送礼的,送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玩的,送的最多的就是壮阳药。 一连收了几日的礼,公主人前脸上一个模样,人后一个模样,久而久之,腊梅也品出味道的,公主似乎没有生气,好像在谋划什么了不得的事。 突然听闻景文帝传召,赵明珠勾唇一笑,“终于来了。” 腊梅问:“什么来了?” 赵明珠点点她的鼻尖,“你不懂,本宫浪费了太多时间,等不及了,自然要下狠药,没想到他还挺能忍的,给本宫上个妆吧。” 一个时辰后,面色苍白,唇色乌青的公主出门了。 传旨小太监吓得差点跪下,忙传轿子,一路上嘘寒问暖,生怕公主被颠到。 景文帝看见一脸菜色的赵明珠也是吓得够呛,顾不得帝王之威了,撩起龙袍快步走了下来,仔细端详赵明珠瘦了一圈的小脸,“你这孩子,病了怎么不说,快传御医!” 秦砚初也吓了一跳,短短几日没见,公主像是抽干了精气一样,这是怎么了。 太医院首知道明珠公主身子不太好,不过没人让他瞧过,还以为仅仅是普通的女子虚弱之症,一搭脉,马上变了脸色,战战兢兢的俯首跪地,“臣医术浅薄,还请皇上传召太医院会诊。” 景文帝后退的两步,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秦砚初更是白了脸色,不顾场合,握住了赵明珠的手,反复自问,“怎么会呢。” 赵明珠睫毛微敛,怎么不会呢,她确实快死了。 66 ? 第 66 章 ◎凭什么呢◎ 全太医院会诊, 景文帝特召民间神医入宫诊治,得出的结果都是赵明珠的身体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衰老,药石罔效。 群臣惊恐万状, 万万没想到, 明珠公主体弱竟然是真的,他们一直以为公主想做一个柔弱的病美人,并非是真的病弱。 别说其他人,朝夕相处的秦砚初都不知道公主的身体差到如此地步。 再细看公主, 哪有往日的朝气和活力, 反而像是个垂垂老矣的重病之人,惨淡的唇色, 莹白瘦弱的小脸。 秦砚初心底一痛, 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的眼睛被狗啃了吗,为什么看不见公主的病痛呢。 看着众人或是沉痛,或是惋惜的模样, 赵明珠默默擦去手背没散匀称的粉。 还别说, 不愧是女主, 竟然能折腾工部做出这等化妆神器,为了盆满钵满跑不掉了。 还要夸夸腊梅的技术,以假乱真的程度她这个心知肚明的人都看不出来。 脸色是假的, 身体状况可不是, 她真的要死了。 想到这心里就难受, 任谁使尽了浑身解数,本以为摆脱短命了, 没想到最后命运就像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该短还短。 十天前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可阻挡的虚弱, 快要满格的绿色血条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变灰,她差点想背个炸药包,炸翻这个糟糕的世界。 刷满生命条迫在眉睫,她没有兴趣和秦砚初耗下去,必须,立刻,马上,让他心甘情愿爱上她,毫无保留,并且愿意为她去死。 赵明珠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或许可以说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在自己的性命面前,她不介意遇神杀神。 景文帝迟来的父爱爆发,也许是因为得力干将命不久矣,便开始产生了良心。 赵明珠不是很介意,原主早就死了,她不可能借了原主的利,还顶着人家的身份和亲缘浅薄的父亲展父女爱。 她现在只想快点骗到秦砚初的一颗真心,为了保险,身也要骗来。 抿了抿唇,知道她躲不过命运的时候,其实她是有些怨恨秦砚初的,为什么她会和他绑定,为什么他嘴里说着什么都依她,却还是不给她百分百的信任,为什么她迟迟刷不满那百分之五。 太多太多的不满,眼底升起了躁意。 勾着金线的床幔被她抽出两道金丝,心底发出一声冷笑,人啊,总是健忘的,就比如说,这个人难道真的不记得,明珠公主为何出生就有封号,为何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呢。 景文帝没忘,只是他忽略了。 朝中几个老人明显也知道这么回事,散朝后,围在勤政殿久久无声。 左相神色复杂,悲哀的闭了闭眼睛,报应啊。 大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得更远的明珠公主,却不想,这也是上苍给他们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景文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询问太医院首,“明珠” 太医院首也是知情人,完全不敢隐瞒,“公主早年就被损了底子,能平安到现在,已经是上苍眷顾,那些毒到底压不住的。” 景文帝瞬间像被抽干了精气,目光祈求,“可还有良策?” 太医院首跪地,“微臣无能。” 他从不给明珠公主把脉,就是知道,明珠公主能活着,全凭奇迹,他没办法的,有办法先皇后也不会 鸦雀无声,或者说,如今没人敢出声。 景文帝看着装死的几位元老,很想一巴掌抡过去,可是想想,更应该被打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服侍公主安睡后,秦砚初连夜回了相府,左相的书房灯还亮着,不知道是在等他,还是在忏悔什么。 秦砚初顿了顿,再抬首时,目光坚韧,抬手叩门。 左相无声叹息,“进来吧。” 眸光复杂的看着眼前已经独挡一片天的秦砚初,左相不得不承认,他老了,早在他当年妥协的时候,就已经老了,这个王朝也老了。 一个时辰后,秦砚初裹着满目冰霜回到了公主府,每一步走得沉重,又坚定。 本想睡在原来的院子,可他突然想看看公主,他想一直看着公主。 轻身进门,一只指尖泛青的手从床帷里探出来,气息轻轻,“我还以为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秦砚初心头一痛,顾不得礼数,上前将冰凉,不,温软的手握在手里,“是我吵醒公主了吗?” 白日里睡得太多,现在睡不着的赵明珠,眉头轻蹙,“心口疼,睡不着。” 联想到什么,秦砚初脸色苍白,浑身如坠冰窟,手都知道放在哪里,“我,我去找太医” 赵明珠抿抿唇,语气带着无限的怅然,“你不是知道了吗,没用的。” “谁说没用的!”他浑身血液倒流,几乎一碰就碎了。 被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赵明珠的瞌睡虫彻底没了。 冷眼看着他痛苦不能自已,她痛快的想,痛苦是吧,那就爱我吧,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候,把自己的命奉献给我。 心里冷冰冰,面上依旧爱怜的看着他,“阿初,别自欺欺人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再也抑制不住,浮在虚空中整日的心终于落地,被摔落成拼凑不起来的一瓣又一瓣。 秦砚初跪坐在床头,头俯到锦被上,小心翼翼不敢压着赵明珠半分,眼角的潮湿断了线,哑声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央求了左相,他如何也不肯吐露半分,只让他自己来问公主,可是他知道理由有什么用,他只想知道怎么留住公主。 又一年的初秋夏末,今年是个丰收年,同样浓稠漆黑的夜,多数人家心里和身体上都是暖的,这些都归功于赵明珠。 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为什么要罔顾公主的意愿做这些呢? 秦砚初此刻悔恨不已。 那些神迹,是不是也无形中消耗了公主的福气?是不是他加速公主短暂的一生? 脑子很乱,从晨间请旨求婚,到知道心爱之人命不久矣,才不多六个时辰,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虚惊一场的噩梦。 赵明珠可不想管他有多么复杂,多么难过,手背上湿哒哒的,她克制住抬起他下巴吹口哨的想法。 成败在此一举,人设不能崩,趁其不备,一举歼敌才是正道。 酝酿一下情绪,她戳了戳旁边自责到无以复加的美男子,“我快死了。” 秦砚初红着眼睛抬眸,凶巴巴的,到底没忍心凶她,用指尖极轻的点了她三下,“童言无忌,不作数的。” 情绪酝酿了一半,赵明珠嘴角没忍住抖了抖,无语道:“你还信鬼神吗?” 秦砚初抿唇,“如果能救你,为何不信。” 赵明珠撑起上半身,软软的靠在他脖颈处,气吐幽兰,“信鬼神没用,还不如满足一下我的小愿望。” 现在别说一个小愿望,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秦砚初都会想办法摘下来。 赵明珠没敢看他充满爱意的眼睛,故作柔弱的咳一声,“我想和你一起睡,有动作那种。” 秦砚初什么感受呢,就像是想要救一个将溺死之人,此人却说他想吃全鱼宴。 眼泪还在眼角,莫名的想要笑场。 趁着人愣神,赵明珠直接将手探了下去,密密麻麻的气息纠缠着他。 不过,很快她的动作就被镇压了。 皱眉,不满,“你什么意思?” 秦砚初再也悲伤不起来了,甚至有种荒谬感,若不是整个太医院作保,他都以为这也是公主想要做这事下的套子,实在是见多了。 他吸了一口气,亲亲她额头安抚,“等你身体好些的。” 赵明珠无语了半晌,“我身体好过吗?” “娘胎里就被下了药,能活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我这么爱你,你让我睡睡怎么了。” “还是说你一直在骗我,不是真心待我。” 信息量太多,秦砚初一时不知道该为什么震惊。 原来,公主,爱他。 他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但如今的公主,没必要骗他,感情是着呢。 心底想笑,又想哭。 不过,现在他更震惊另一件事。 “公主说什么?下毒?” 眼看今天睡不成了,赵明珠不想继续浪费感情,脸一下就变了,把他推向一旁,自己裹着小被子躺好,“难道右相没和你说?” 听闻秦砚初一直被蒙在鼓里,赵明珠很是讶异,她真以为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的。 思索一番,也明白了,这件事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是黑历史,是不可提的心虚,又怎么会宣告天下。 嘴角扯了扯,做人就是虚伪,算了,她也虚伪。 不带感情的把事情的原委讲出来。 也没什么复杂的,景文帝继位时大权不稳,世家干政,当时的温婉作为皇后并不能服众,世家便胁迫皇后退位让贤,也就是李贵妃。 温婉明白,若她不是皇后,那温家一定狡兔死走狗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有好下场。 李贵妃跋扈,经常在怀孕的温婉面前耀武扬威,景文帝因为某种心思也视若无睹。 温婉一下明白了景文帝的选择,若不是她手里有先帝秘密传下来的一只潜龙卫,她怕是早就被废后了。 为了孩子,也为了温家,温婉开始自救,传输给所有寒门出身,或者是可以被劝服的世家子弟。 结果也知道了,每一个人肯站在温婉一侧,最多保持中立。 这也够了,温婉开始算计,该怎么给自己的孩子,给温家博出一条生路。 万万没想到,她中毒了,赵明珠出生不久,便撒手人寰。出生带毒的赵明珠也被太医开口直断,活不过二十岁。 后面的故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先皇后的孩子出生被取名明珠,成为最小享有封号的公主。 也是讽刺,还未足月,就被景文帝扔出了宫,可以说,赵明珠能平安长大真的是奇迹。 现在想来,很多官员都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是心虚,外加上自诩赎罪的宽容吧。 赵明珠无不讽刺的想。 若不是她来了,以前的那个小姑娘只会在沉默、泥泞中腐烂,枯萎,被所有人忽略。 所以,凭什么呢? 67 ? 第 67 章 ◎婚书◎ 故事讲完了, 赵明珠无喜无悲。 她不是原主,更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同理心,她生来就是个自私的存在。 也只有原主那个傻姑娘, 才会知道一切后选择默默承受, 安静的死去。 眼看着秦砚初眼里的心疼怎么都止不住,赵明珠垂头,按下嘲讽。 她知道这件事和秦砚初没关系,那时候他不过两三岁而已, 可是他父亲的左相之位, 何尝不是吃了人血馒头。 不能否认他们是好官,也是好皇帝。 但也不能否认, 他们对原主母女真的很残忍, 不是刽子手,胜似刽子手。 为夫,为父,为君, 不知他们可曾有悔。 叹了一口气, 其实, 秦砚初何尝不是受害者,不问他为什么厌恶和女子接触,不问为什么他和左相的关系为何如此冷硬, 不代表她不知道。 手握剧本的她, 有的是看这些人好像是从上空俯视众生的看客, 迟迟不知该如何融入,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看待众生表演的悲欢离合。 秦砚初的面色越绷越紧, 眉心蹙成难以跨越的沟壑, 甚至空在一旁的手, 还死死的攥紧了拳头,骨节青白。 良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嗓音沙哑,“公主我愧对于你。” 赵明珠斜眼看去,“你是说潜伏在我身边调查潜龙卫这件事吗?” 他震惊,“公主知道?” 赵明珠冷眼,“我傻吗?智勇双全的上京第一公子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被我关在公主府,当然是有所图谋,除了潜龙卫,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关心我。” 这里的他,明显指代的是景文帝。 秦砚初白了脸色,“原来公主一开始就知道我用心也不纯。” 赵明珠摸摸鼻子,这个人怎么一点反派的气质都没有,搞得她好像是反派,打断了他自怨自艾,“扯平了,我用心也不纯。” 秦砚初越来越越丧气,“我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赵明珠语气认真,没忍住勾着他的衣摆,“自信点,你这张脸很值得图,问了这么多,能给我睡睡吗?” 若不是气氛不对,秦砚初很想摇着她肩膀震声问:“难道我只有脸吗?一张皮囊比你的命重要吗?” 可是他不敢,他怕得到肯定答案。 沉默了几息,认真思考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羞涩,“今天不行的。” 赵明珠白眼,她当然知道不行,也是她傻了,谁知道这么剧情后还能精虫上脑,现在怕是小初初要蔫头耷脑几天了。 嘴边的鸭子就是吃不到,气愤地捏了一下,“爱行不行。” 秦砚初倒吸一口冷气,对上她不满的眼,他突然伸手,精准的扣住了某处,耳根发红,迟疑道:“这样行吗?” 赵明珠灵魂一震,热血直冲天灵盖,单手捏住他手腕,嘲讽脸,“不上何撩。” 秦砚初:“” 默了默。 一脸复杂,手腕好疼,他还是不敢相信公主真的有病。 一夜好眠。 赵明珠四肢舒展,美美睡到自然醒。 秦砚初昨晚还是留下了,主动爬床。 赵明珠本来还嫌弃有人占她一半的被子,没想到捶打两下就真香了。 冬日又快到了,她身体底子是虚的,常常半夜被冻醒。 有了秦砚初以后,等于她拥有了一个人形可揉戳的大号暖宝宝。 她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也学不会矜持,况且这就是她想嫖的人,不便宜白不占。 把人扒得只剩一条底裤,开心的笼着暖宝宝睡了。 至于暖宝宝休没休息好,赵明珠很开心的回答,暖宝宝是不需要睡眠的。 赵明珠一醒来秦砚初就知道了。 他早就醒了,或者说整晚没睡,一直都在忏悔。 原来公主体温这么冰,为什么不早点说呢,他肯定舍下自己那点矜持,天天为公主暖床。 早晨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秦砚初突然感觉自己行了,一晚上的冷静,已经让他能将这件事压下去。 太阳悬得老高,昨晚看不清的美好□□此刻一览无余。 宽阔的臂膀,一层薄薄的肌肉,漂亮又充满力量。被抢了大半的被子要掉不掉的挂在他身上,胯骨的形状都能看出来。 赵明珠顿时被美色迷了眼。 非常客气的,将被子直接卷起来。 哇哦。 咂咂嘴,一脸赞许的看着他,“小三还挺有存在感的。” 被赞叹的小三拥有者睫毛轻颤,脸骤然一热,下意识两腿并拢。 赵明珠支起上半身,乌黑的秀发扫过他的胸膛,秦砚初的心也跟着发颤。 突然,那难以名状的地方传来一阵疼,他脸上一阵红白交接。 表演了二指弹的赵明珠深藏功与名,成功满电开机,一个巧劲从床上弹下去,哼着小曲去填补五脏庙了。 实际上,逃跑的她脸红的不敢见人。 苍天啊,好大一个小三! 以前装正经不敢多看,这一看吓一跳,这玩意不应该是男主配置吗! 不行不行,骗心可以,骗身没必要了吧。 小奶狗也很香的。 成功续了一格电量的赵明珠表示,充电,也可以柏拉图的。 被大家伙冲击到的赵明珠暂时不想看见那个人,反正人骗回来了,要好好设计一番,看怎么才能蓄满剩下的百分之一,让她摆脱短命的剧情。 大概是失去了睡人的心思,赵明珠不主动找秦砚初贴贴了。 那人或许被晨间的豪言壮语吓到了,一直不见人影。 赵明珠虽不想主动见,但人躲着她,她还是不开心。 嘴里说的好听,说什么爱她在乎她,可贞洁守的和要拿牌坊一样,死活不肯给。 又想了想大小三,眼睛眨了眨,好像有什么脏东西混进来了。 食色性也,好美色又不是她的错,话说纵然她之前畅游二次元,也没见过这么大号的,有点好奇,想试试的心蠢蠢欲动。 懒在摇椅上畅游黄色奇妙幻境,等日后摆脱生命控制了,她一定养十几个小鲜肉,一天换一个,大小型号都要不一样。 任务艰巨,不如从现在开始物色。 正巧有人推门进来了,她没多想,以为是腊梅进来投喂她了。 眼睛都没睁开,就怕眼前的美景跑光了,随口道:“帮我物色几个人。” 那人没出声,递了一颗牛乳糖过来。 赵明珠美滋滋张嘴,“照你这个标准找,一定要温柔体贴的。” 十几个像腊梅一样温顺可爱的,想想就激动,刚要补一句,模样朝秦砚初的方向靠,那人开口了,险些将她吓出鹅叫。 “公主想多找几个丫鬟?是现在的不顺心吗?” 赵明珠猛拍几下前胸,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小脸顿时皱成一团,“你进来都不敲门啊,吓死人了!” 一开口嘴里呛口冷风,嘴里的糖都开始发苦了,无五官难受到扭在一起。 秦砚初看她想吐出来,忙轻声哄,“这是太医院做的补药丸子,甜的,不能吐。” 赵明珠倒是想吐出来了,可惜没地方,咕噜一下,直接咽下去了,难受的眼泪往外冒。 秦砚初一愣,“公主直接吞了?” “废话,你不是不让吐吗?好苦,水呢?” 秦砚初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颗,再度塞到她嘴里。 没想到这人胆子变大,所以没设防的赵明珠:“” 要打啦!她的拳头硬了,脚趾头都硬了! 正要把嘴里这颗吐他脸上,突然感受到浓浓的奶香味,瞬间冲淡了嘴里的苦涩。 赵明珠扁扁嘴,“你这是诈骗。” 因为嘴里含着糖,质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撒娇。 秦砚初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公主看都不看,直接吃了。” 那是她刚才舍不得想象出来的如花美眷,这话不能深聊,她毫无理由转移话题,“我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了。” 秦砚初盯着窗外凌空飘落的叶,垂眸压下心底酸涩,“以后我日日陪着公主,哪也不去了。” 赵明珠可不相信工作狂能突然转性,短促的笑了一声,“哦,所以我以后每天都是看的到吃不到吗?” 骚话听太多也麻木了,再说赵明珠现在无论说什么,秦砚初都很认真,很用心的听。 他顿了一下,突然从袖子里拿出厚厚的折子,递给了赵明珠。 赵明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感觉现在的他看起来怪怪的。 随意翻开一页,还没细看写的是什么,便被这大小不一,粗细不等的字丑到了。 啪的一下合上了,语气不善,“你是在谋杀我的眼睛吗?” 秦砚初轻笑,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轻轻蹭了蹭,“我只会谋公主的心。” 赵明珠一愣,再次打开仔细看去。 “是婚书?!”她面色古怪。 秦砚初低低应了一声,“并非我看重这道程序,是我总怕唐突了公主。” “昨夜听了那些,更是夜不能寐。” “与公主成婚,是我梦寐以求之事,却也知道,公主应是不想要寻常的婚礼。” 嫡公主成婚,需皇上赐婚,礼部筹备,百官恭贺。 他的公主,又怎么想要见到这些人。 赵明珠神色不明,“所以你找了很多人一起写了这份婚书。” 秦砚初点头。 他想过,这个世间最爱公主的,和公主最有好感的都是谁。 不是公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而是那些素昧平生的寻常穷苦百姓。 他们受恩于公主,公主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庇护着他们。 这份祝福,没有任何人比他们送更合适。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找到了一百位品行不错,家庭幸福的人,一个字一个字拼凑成这份婚书。 是他对公主的情谊,也是天下万民对公主的敬重。 再合适不过。 68 ? 第 68 章 ◎已经失去兴趣了◎ 久久无言, 平静的心湖被细羽抚过,一圈圈涟漪像深层次扩散,再扩散。 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她抬首细细描绘这个男人的眉眼, 触摸到的都是滚烫的心。 似有所感,赵明珠向他头顶看去,代表两个人的生命条慢慢变淡,像是最后留恋一眼这世间, 便消散于无形。 不用看自己的她也知道, 头顶的大山,就这样轻易的被粉碎了。 秦砚初垂眸, 视线相接, 眼眸里满是缱绻又缠绵的情意。 “我深爱公主,愿为公主献上一切,”他抬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 那颗不安又热烈的心, 在疯狂的为眼前这个人跳动, “今我向公主求婚,公主可愿此后余生,生死不离。” 赵明珠被他的诚挚烫了一下, 别开眼, “我都要死了, 成不成婚也不在乎了。” 秦砚初轻笑,“公主又怎么知道, 明天死亡不会降临到我的头上呢。” 谎话连篇的赵明珠这次不想许诺, 将他的额头推开, “好啦,好肉麻。” 秦砚初低低的笑出声来,“这么说,公主是答应了,以后我就是公主的了,一个人的。” 赵明珠把头侧向一旁,嘴角没忍住勾了勾。 这人太会了,完全挡不住。 天旋地转,整个人突然换了个位置,她斜了他一眼,无声质问。 秦砚初一脸正经,“在我心里,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抱抱理所应当。” 赵明珠:“” 一本婚书就打开了粘人模式,早说她就写了。 秦砚初像是喜欢不够一样,一会蹭蹭,一会捏捏,就在赵明珠抗议之前,他突兀开口,“公主,晚上,我搬去你那里吧。” 赵明珠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有种强买强卖的感觉,上一秒羞涩求婚,下一秒就求爱了。 他究竟是怎么顶着这张禁欲的大红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大概是她脸上的不敢置信太过明显,秦砚初整个人更红了,指间卷了卷,“我怕公主着急。” 赵明珠神色古怪,不由得想起自己爬床失败的无数次。 极力为自己挽尊,“我不是□□熏心,只是太爱阿初,想更亲近,阿初误会了。” 秦砚初忍着笑,“嗯,是我着急。” 赵明珠眼皮子抽了抽,这话,听起来好有内涵哦。 不肯认输,抽出一只手安抚的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确实挺急的,没想到阿初有时候还挺短。” 秦砚初:??? 沉默了片刻,“公主说什么?” 赵明珠贴脸开大,“放心,库房里鹿血牛鞭都准备好了,保准哪里不行补哪里。” 秦砚初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赵明珠轻咳了一声,表演欲越发旺盛,毫不心虚,下巴都翻到天上了,“虽然一碰就没了,但我不会嫌弃你的。” 秦砚初似笑非笑,“那我要感谢公主,为了表示谢意,我们就寝吧。” “就寝?青天白日?”赵明珠震惊了,这人怎么突然就变黑了。 秦砚初弯弯眼睛,手臂用力,将人抱了起来,奔向床榻,“公主不是很喜欢白日吗?还是说更喜欢书房?” 赵明珠:!!! 不是,您人设崩了啊,之前你还抵死不从呢,咋就突然豪放了呢。 脸上写满了震惊,甚至想扯扯他的脸皮,看这个人是不是被人假扮了。 转眼间人就被抛到了床上,赵明珠整个人软绵绵的摊在柔软的被子里。 今日并未出门,赵明珠只着里衣,松散的领口很快就四散开来,精心养着的软绵露出大片白。 秦砚初没有侧眼,贪婪的瞧着,呼吸粗重。 带着她的手向上,搭在自己腰带上,语气蛊惑,“要亲自拆吗?” 赵明珠的睫毛飞速颤动,下意识用力,撕拉一声,脆弱的腰带断了。 赵明珠:“” 不是,她没有!这腰带质量不行,它碰瓷! 笔挺的外袍突然少了禁锢,嗓音中的哑意更重,“还有呢。” 他面上一片正色,仿佛在完成了不得的创作,不肯错漏一毫。 赵明珠莫名的被勾起一团火,微微张开一丝唇缝,像是要摆脱这粘稠的气氛。 秦砚初此时的清淡的眸子染火,眸色随着她唇的动作逐渐加深。 身下之人气息紊乱,红梅乱颤,抬手可摘。 但他没有动,再克己复礼不过。 赵明珠早就被撩得上头,从来不懂退步的她哪里还记得这个人已经和她性命没关系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拉着他的裤子,把人摔到了床上,翻身跨|||坐在他腰腹上。 猝不及防,秦砚初浑身紧绷。 他呼吸急促,所有的感官都随着那根手指在移动,胸口喷洒出的灼|||热一路向下。 玉指从额间鬓发,一路扫过他狭长的眉眼,顺着往下,在耳畔处用力,又短暂揉揉,继续探索,来到了唇畔。 秦砚初的唇形很漂亮,像软绵的果冻一样,微微用力,唇间张开一条缝,灵活的粉嫩邀请着门口的客人。 客人毫不留恋,像是个浪荡子一样,继续向下,在喉结处留情。 她的动作很慢,该用力的时候毫不含糊,那人已经微微合上了眼,目光迷离。 俯身在他耳畔轻笑,“还有这些,阿初可喜欢。” 秦砚初猛地睁开眼,眼底来不及隐藏的欲色几欲喷出。 赵明珠偏要火上淋热油,身形压低,挺翘接上了身下的,“这样呢?” 还未再动作,后腰突然被他掐住,又是一番天旋地转,被迫张开唇与之共舞。 这人彻底忘了克制守礼,一吻来势汹汹,唇舌发麻。 腰间的大手滚烫,让人灵魂发颤。 这人好像瞬间打开了情|||潮的大门,奔流直下,让人招架不住。 赵明珠被吻的七荤八素,不知今夕何夕,只能随着他的方向摇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赵明珠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了,那人才放开。 秦砚初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将人马上拆吃入腹的冲动,他还记得她身子不好,空出一只手在她身前安抚,“会不会难受。” 赵明珠眼底冒白光,舒服到哼哼唧唧。 捕捉到她失神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秦砚初垂眼问:“你继续还是我继续?” 赵明珠气还没喘匀,实在不想看他令人发麻的视线,“你” 话还没出口,那人完全不给问世的机会,再度俯身,这次连手也复刻了刚刚体会过的 再醒来是第二日正午了,肚子早就唱了空城计,身上的酸胀难以忽视,一生要强的女人刚刚离开床面那么一寸,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赵明珠:!!! 倏尔僵硬,愤怒捶床,那个妖精! 说好了她在上,结果她被颠了整整一个晚上,眼皮黏起来前一刻还没停! 到底是谁睡谁!她怎么就腰不如人呢! 身上有药香,斑驳地痕迹已经妥帖地被处理了,让她的愤怒减减。 侧脸盯着自己有些发红的指尖,不由得想起昨晚那人在跪在她身下 醒醒,不能再想了,再想不是腰疼,是肾亏。 果然,开荤的男人不能信,她现在浑身都是火辣辣的,每个关节都像是缺了油的器械一样,难以运转。 好饿,起不来,好气。 人呢?睡完跑了?想挨打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怨气太重,那人有所感,房门轻轻推开了。 赵明珠瞪着眼睛,企图用目光抽鞭子。 没过一会,床幔被拉开了,食物的香气入鼻,肚子不争气的响应,顿时把她凶巴巴的气场破坏了。 秦砚初低声笑了下,在他看来,公主就像是虚张声势的小猫,站也站不稳,还想顺爪子,可爱极了。 粥放在一旁,端来一杯温水,揽起她半边身,温柔道:“漱漱口,喂你东西。” 同样的姿势,只是昨晚拿着杯子的手指在某处翻花,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手段 不出声,捧着水直接入肚。 秦砚初明智的没说那是准备给她漱口的,反正也是她平时喝的清茶,又倒了一杯送过去。 赵明珠很尴尬,她把漱口水喝了。 虽然是可以喝的水,但是那杯已经被定义成漱口水了。 算了,毁灭吧,把新漱口水推走,“我要喝粥。” 在床上解决了温饱问题,还是不能躺平,需要解决字面意思上的生理问题。 再度躺在床上,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好累,好酸,好虚。 刚才她差点跪到地上,难受。 难道书里说得人间极乐是骗人的?是洗脑女人找男人的? 生无可恋,要是这样,十几个小鲜肉她不要了,改成几十个小美人,不用肾亏,健康安全养眼。 绝世大美男都不好睡,她对睡这个字已经失去兴趣了。 一只温热的手探过来,摸摸她的额头,“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请了大夫。” 赵明珠看他一张一合的唇,忍不住想起昨晚这唇在何处翻云覆雨,脑子嗡地一下,耳根都红了。 其实,昨晚也很享受的,就是今天不太舒服。 拉起被子,不想看他那张脸,闷声道:“我没事,你出去。” 秦砚初动作顿了顿,戏谑一笑,“公主原来也是口头厉害。” 虽然没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在做到最后一步之前,秦砚初真以为公主身经百战的,前戏他可谓使尽了浑身解数,最后一步没忍住,急躁了些。 看到公主痛苦的脸他就后悔了,哪怕后面安抚,开始的急躁已经伤害了公主。 目光落在细白的手腕上面,此刻多了很多碍眼的红痕,他拧眉,掏出床头的药膏把人捞出来上药。 69 ? 第 69 章 ◎忍不住向往◎ 赵明珠两腮鼓了鼓, 怎么才一次,这人脸皮就这么厚了,双目无神, 随便那人像翻咸鱼一样给自己上药。 秦砚初只是呼吸乱了几息, 马上就寻不到慌乱的证据了。 伺候人穿戴好后,又服侍人洗漱,把丫鬟的活计全都抢了,简直比伺候祖宗还尽心。 没良心如赵明珠都不好意思找人麻烦了, 毕竟这人的服务意识还不错, 人也美。 秦砚初一直观察着公主的神情,见她眉目舒展, 胃口还算不错, 顿时松了一口气。 深刻检讨,“是我不好,没准备充分,日后不会了。” 赵明珠差点从摇椅上翻过去。 这人的脸皮进化速度太快, 完全跟不上。 吃到嘴了, 不, 头顶上悬着的生命条一下没了,她还没 ?璍 好好享受呢,不想和某位因开荤过于激动的人计较。 至于府里准备好的大夫, 赵明珠敬谢不敏, 她本身就没病, 之前的虚弱也不过是要死之前的警告,现在警告没了, 她的身体比谁都好。 但鬼使神差, 赵明珠没有把这颗定心丸送给秦砚初, 含糊两句搪塞过去了。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不想看大夫,也不想偷偷看大夫。” 秦砚初还能说什么? 证明了无数次,找了各方医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公主的虚弱药石罔效,不甘心而已,公主还这么年轻。 不想公主有半点不痛快,沉声应了。 赵明珠意外,本以为他会强硬让她做这做那呢。 但没料到,他搬来一个大号的摇椅,大到两个人在上面打滚都可以。 赵明珠瞥了他一眼,他主动弯腰,将人挪到了一个更宽大,更松软的位置,她没忍住打了个滚,哼唧两声。 秦砚初扬眉,眼角含笑,就知道她会喜欢。 提袍躺在另一侧,把人拢在怀里,吻她发顶,很好的藏住眼底的痛色,再开口依旧一片温润,是能让耳朵怀孕的低音。 “我给公主读话本子可好?” 赵明珠惊呆了,“你不忙吗?没人找你吗?外面的事处理好了吗?” 秦砚初吩咐几个垂眉低眼的丫鬟把果盘送来,在温上一壶热茶,这才低头,“那些不重要,说好了陪你的。” 扯着他领口,她狐疑,“那受灾的百姓怎么办?那些忙着扩张的铺子怎么办?” 摸摸她发顶,“少我一个没关系,他们能做好。” 工作狂都这么说了,咸鱼王肯定不能继续劝。 再说,人刚到手,她也新鲜着呢,舍不得人走。 手指在他紧实的腰腹上摩挲,难怪腰力好,这也太结实了。 秦砚初眼皮跳跳,将身上的薄毯向上拉拉。 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亲密动作,可公主喜欢,他总想多宠着她些。 努力忽视越发绷紧的下半身,捡起公主常看的话本子。 一看名字,脸色一僵。 俏寡妇和她的小娇夫。 通篇让人耳红心跳的艳词,哪怕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办法开口。 腊梅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囧境,马上呈上一本安全的地理志,招呼几个丫头退出几丈外,背朝着他们二人。 赵明珠刚想起来她没看完的小娇夫,一点都不害臊,还将那本塞进秦砚初怀里,一口分享好东西的语气,“看看,很不错的。” 感觉怀里的话本子在发烫,秦砚初总算明白为什么公主嘴里没个正经了,想要说教的话都到了嘴边,对上她那琉璃般的眸子,变成了一句,“好。” 游记也是赵明珠喜欢看的东西,从她有意识以来,一直被各种原因束缚在一个地方,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配上秦砚初轻柔低沉的嗓音,她忍不住向往。 秦砚初何尝看不出来她的喜爱之情,只是她的身体不适合远行,顿觉无力。 ** 赵明珠第一次明白一个人能粘糊到什么程度,就连如厕都要等在外面,幸好她没有普通人的敏感羞涩神经。 自从秦砚初开了荤,花样可谓是越来越多了,连她都招架不住。 酸爽又快乐着。 她计算着原主生命的最后时间,只要平安度过,这剧情于她而言就不重要了。 至于今后怎么过,她还没仔细想过,现在似乎也不错。 她绝不承认,是秦砚初伺候的太周到了,让她直接失去了自理能力。 秦砚初罢工了这么久,以往离了他都不能活的人一次都没有找过他。 就像是秦砚初说的,公主给了大方向,他又梳理了小目标,剩下的,要是这些人还做不成,那只能说明这个东西不该成功。 两个人一起窝在家里,感情与日俱增。 秦砚初对她的容忍度越来越高,偶尔也能接受在外面亲亲抱抱。 只是亲多了容易亏,赵明珠就感觉自己小小年纪开始亏了。 在秦砚初有一次抱起她去内室脖子以下时,她终于没忍住,“频次太高,我怀孕了怎么办?” 秦砚初脚步一顿,眼眸蒙上一片细密的雾色,让人分辨不清情绪,“我吃了绝嗣药,公主可安心。” “什么?!”赵明珠一个挺身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秦砚初一愣,还以为是公主想要孩子,温声解释,“公主的身体不适合孕育子嗣。” 她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感觉自己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不止想要孩子,还必须要儿子。 以前秦砚初一直想让她夺权,她不是没想过他是不是想要他的孩子上位。 心底那根弦被狠狠拨弄一下,再也不能平静。 她现在不想看见他。 留下一句我想静静,直接把人关在了门外。 秦砚初在门口等一会,无声叹息,没想到公主会这么喜欢孩子,可是他们真的不适合要孩子,相比孩子,他更看重公主。 让公主休息一会也好,他正好抽空去看看工部的学院办的怎么样了,这是公主的心血,他不可能让它白费。 赵明珠看着秦砚初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语。 秦砚初陷的太深了,深到她想抽离。 他是以什么心情吃下绝嗣药呢?要知道,这药在秦家可谓是大忌。 原著中有言,秦砚初母亲与大伯有染,秦砚初出生就生父不详,左相一怒之下把秦母关进了佛堂。 秦母不知悔改,控诉左相常年不在家,枉为人夫。 更是利用不正派的手段,给左相喂了绝嗣药,之后自绝。 那之后左相没有再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能生,所以没有深究秦砚初到底是谁的孩子。 作为上帝视角的赵明珠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秦砚初有一颗绝嗣药,是他娘哄骗他吃的,他当时已经不信任秦母了,并没有吃。 不知道他如今吃的,是不是那一颗。 ** 赵明珠命不久矣,秦砚初为爱自封,这件事最开心的莫过于被压榨已久的世家,尤其是皇子一脉。 一时之间,被赵明珠使唤的团团转的大皇子,被打压的抬不起头的二皇子,还有刚刚十岁,孤苦无依的七皇子,都在暗潮下蠢蠢欲动。 二皇子半废了后,莽夫一般的大皇子被世家高高举起,时不时就去大皇子府密谋。 二皇子也不甘示弱,破船还有三千钉,何况他的母族并没有全员伏诛,只是蛰伏罢了。 至于生母卑微,平时不显的透明七皇子,他最为聪明,看上了已经出宫,并在赵明珠身边做的风生水起的六公主,也就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七皇子和六公主是双生子,生母早逝,一直都是这个姐姐拉扯他长大,他也相信,姐姐能依靠的只有他,只要他做了皇帝,六公主就是一人之下的长公主,他不相信她不动心。 当六公主听到七皇子的来意时,第一次直面这个亲弟弟,一直喝她血肉的亲弟弟。 她不明白,七皇子怎么有脸来找她。 六公主始终忘不了,从小就会浮水的弟弟会自己跳下湖里,大声呼救,并且还要扬言是她因为嫉妒,把皇子推下了水。 皇子和公主,谁都知道那个重要,若是七皇子当时被其他人救上来,她必死无疑,即便不死,在这人情冷暖被放大的深宫,也很难求生。 那一刻她绝望极了,甚至想直接跳下去,淹死算了。 可她又不甘心自己被当做垫脚石,尤其这个人是亲弟弟。 亲姐弟,她何尝不知道七皇子打的什么算盘。 无非是不受宠的皇子活的艰难,他的理想高远,想争一争高位,想要一个助力,所以他想被人看到,尤其是太后。 她不介意弟弟有争权的想法,只是心寒。 赵明珠的出现,就像是暗夜中的一束光,将她从倾轧的深渊里拉出来,给她另一种可以掌控的人生。 这段时间,她真的学到了很多,五姐姐也教会了她很多,她决不允许这一切被破坏,尤其是他想争夺本属于五姐姐的功劳。 打断侃侃而谈的七皇子,她心思澄明,“我以为,出宫那一刻,我就不是你姐姐了。” 七皇子一愣,“姐姐在说什么啊,我们才是真正的亲人啊。” 六公主弯眼笑了,“我的亲人只有五姐姐。”想起她,她都忍不住心口发热。 七皇子面色不愉,“她把你当妹妹了吗?看看你现在干的都是什么,对这些贱民卖笑?还是在男人堆里迎来送往?” 六公主瞬间冷了神色,以一种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七皇子,冷笑,“是我错了,你不是不该,是不配,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 七皇子被落了面子,更是恨铁不成钢,不明白六公主为什么自甘下贱,更难听的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六公主突然眼前一亮,“姐夫怎么来了!” 姐夫?七皇子一愣,暂时还没有公主成婚啊。 回头看见秦砚初,吓出一身冷汗,在无知,他也知道这个人是父皇面前的红人,不能轻易得罪。 秦砚初没理会七皇子,听见六公主的称呼后脸上神色明媚,“六公主安好,一切可还顺利。” 问询几番后,秦砚初这才将目光转向七皇子,眉目冷硬,“既然七皇子嫌弃这等地方,日后还是少出宫为妙。” 70 ? 第 70 章 ◎公主,还有谁◎ 赵明珠怀疑最近六公主疯了, 很可能爱上了天线童姥,想要返老还童。 都十三岁了,还扎着两个羊角包在她面前卖萌, 难道是最近她被秦砚初榨干了, 面色苍老的像娘? 六公主哭笑不得,说漏了嘴,“是姐夫让我这样打扮的?” 赵明珠脑门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秦砚初难道变态了? 六公主嘴角一抽, “前几天姐夫来找我, 说姐姐喜欢孩子。” 这次轮到赵明珠无语了,她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孩子。 六公主也不是专门来扮演小孩的, 临时客串的工作也做不了多久, 这段时间吃的好,长高了很多,越来越不像孩子了,也不知道姐夫什么时候能找到乖巧懂事又漂亮的小孩子过来接班。 竹筒倒豆子一般, 将最近的新鲜事搜罗个遍, 还时不时配上表情动作, 还别说,挺累的,六公主擦擦脑门上的汗。 赵明珠靠在秦砚初的身上, 把玩着他的乌黑柔顺的头发,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 手下一用力,发丝被扯断了大把, “什么?大皇兄的逆反天团还是成立了?” 不是, 沈梁不是被她支配修黄河去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逆反天团?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找死。 脑子里的风花雪月一下没了,忙着思考原著剧情。 原著中大皇子最先乱了阵脚,趁着景文帝重病逼宫,二皇子韬光养晦,趁大皇子不备给了重重一击,打他们谁都没想到,景文帝用生命设下最后一局,两个出自世家的皇子团灭,最后平平无奇的小透明人七皇子荣登大宝。 难道七皇子摆脱世家了?当然没有。 七皇子卖了自己的姐姐六公主,并且卖了多家,六公主最后的下场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如死了顺心。 当然,谁都没笑到最后,男主横空出世,以不可思议的幸运推翻世家根深蒂固的统治,成了笑到最后的人。 前期的剧情已经被她破坏的不成样子,六公主是不可能回去做棋子了,二皇子最大的依仗也没了,至于大皇子,他真的有造反的脑子吗? 赵明珠深刻怀疑。 然而事实就是,剧情线毁的乱七八糟,结果竟然还朝着那个方向推进。 她转头问秦砚初,“苛傲天呢?你还关着吗?” 秦砚初脸色一僵,“跑了。” 赵明珠沉默了,难道说她看的不是女频文,是披着女频壳子的男频无脑爽文?不是断手断脚了,为什么能跑了? 秦砚初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看押他的人,似乎看上了苛傲天,他们联手跑了。” 什么?赵明珠倒吸一口冷气,“这姑娘眼瞎吗?” 秦砚初嘴角抽抽,艰难道:“是男子” 赵明珠:“” 六公主:“” 她还是个孩子,不应该听这些。 赵明珠看秦砚初的眼神都不对了,无语中带着不满。 秦砚初犹豫了片刻,“他的手脚确实断了,神仙难救,跑不了多远,很快就能抓到他的。” 赵明珠只感觉心梗,气若游丝,“女主,不,陆嫣然呢?” 这件事六公主最清楚,“陆掌柜最近迷上了种田,已经闭关几个月不出门了。” “她的婚约呢?”赵明珠已经很久没关注女主私生活了,实在是她太能赚钱,让她险些忘了女主的还有剧情线在身上。 六公主一脸茫然,她现在只知道怎么赚钱,怎么搞民生,从来不听八卦。 幸好还有秦砚初,他接下去,“平阳侯刚直不阿,直接平阳侯世子逐出家门,并放言此后他再不是世子爷,和平阳侯府无半点关系。” 赵明珠眨巴眼睛,想听更多,秦砚初也无能为力了,他也忙,听的不多。 忙于吃瓜种田的陆嫣然被传唤回来,身上灰扑扑的小短褂都没脱,洗一把脸就来了。 “公主,你找我。” 赵明珠抽着嘴角看眼前的俏村姑,非常怀疑,要是平阳侯世子见到她这副模样,没准还能说一句,“女人,你与众不同的模样引起了我的注意。” 知晓公主想听八卦了,陆嫣然马上搬出小板凳,捏了一包瓜子开始吐槽。 “公主说得对,前平阳侯世子就不是个好的,在外面随便捡了一个寡妇就说人家可怜,博爱的想娶进门,结果老侯爷慧眼啊,直接将人族谱除名了,平阳侯世子一下子变成平民,那小寡妇哪能跟着他吃苦啊,没两个月就跑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陆嫣然一脸你快问的模样。 赵明珠猜测,“难道他像浪子回头,找你了?” 陆嫣然一拍大腿,“可不是嘛,呸,贱人,还说什么大周需要他,他要回到战场,只要和他成婚,大周就能多了一员猛将。” 六公主吐槽了一句,“他是没长腿还是脑子被猪啃了,想为大周效力自己从军啊,还不是舍不得平阳侯府带给他的身份和荣誉。” 陆嫣然满脸同意,“可不是嘛,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六公主也打开了话匣子,“陆掌柜,要我说,你就是最近走了烂桃花运,门口那个乞丐居然还肖想你,被我用恭桶赶跑了,也不照照镜子。” 话音刚落,瞬间收获了二人的不敢置信眼,六公主含羞的嘤嘤,“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陆嫣然忙撇清关系,“公主殿下,六公主不是我带坏的,真的,我是大家闺秀!” 六公主点了点她的二郎腿,“哦,大家闺秀。” 陆嫣然:!!! 晚节不保!她是在乎名声吗!她害怕公主嫌弃她带坏了小白花妹妹。 赵明珠关心的可不是这个,“小六,你是说乞丐?什么样的乞丐?” 六公主害怕赵明珠误会她看不起流民,马上解释,“不是真乞丐,手脚不灵便,走路姿势不对,那面皮像是小倌馆,他盯梢很久了,绝对不是好人。” 赵明珠一言难尽,走路姿势看来小六真的是从里到外都被污染了。 摆摆手,让人顺着查下去,她怀疑这个人就是百足之虫男主。 傍晚,赵明珠没有拒绝送到嘴边的补药,最近她确实该补补。 想到自己可能还躲不过早死的命运,嘴里的药更苦了,躲在他怀里娇声娇气撒娇。 “阿初,我好害怕。” 送进去一颗蜜饯,“怕什么?” “我都快要死了,他们还不消停,我怕最后自己是被他们捅死的,死后还不安宁。” 秦砚初闻言一愣,他本没把几位皇子的动作放在眼里,十年内成不了气候的,可公主的担忧不无道理。 臣民也是公主的臣民,公主还是善良的,想到这,本想与世无争的男人双眼释放出危险的信号,吻了吻她发顶,“公主且安心,那些不会发生,我保证。” 赵明珠根本没注意他话中的承诺,这段时间他天天晚上保证,每次保证都不过夜,早就没有信任了。 肚子里算计该怎么将那几个叉烧一次性打趴下,没想一会,便被后背的轻拍哄睡了。 赵明珠睡下后,秦砚初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悄声出门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二天一早,满身晨雾的男人轻身回来,本想不动声色进去,没料到刚一进门,赵明珠就阴阳怪气,“哎呦,大半夜私会哪个美人去了,带了一身人味儿回来。” 他脚步顿了顿,脸上浮现一抹无奈的笑,“吵醒公主了。” 赵明珠探出头睨着他,拔高声音,“你居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嘤嘤嘤,果然得到就不珍惜了嘛!” 说到最后都开始唱上了。 整晚没睡的秦砚初脸上浮现一抹疲惫,知道公主这一闹起来还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索性上前两步,揽着她的腰身吻了上去。 到底是累坏了,眼底的青黑吓人,赵明珠可不想把美人恩变成死人恩,将他的头按到枕头上,“你去做贼了?快睡。” 秦砚初不想撒手,眷恋的蹭着她,“公主不用担心了”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人就睡过去了。 赵明珠一脸莫名,什么情况,昨晚他去做什么了? 算了,没心没肺,活着不累,她才不要长脑子。 不过她马上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赵明珠声音拔高八度。 腊梅一脸激动,“今天早晨皇上震怒,将大皇子和二皇子贬去守皇陵了,终身不得归!” 赵明珠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情况,这么突然? 很快,传言七嘴八舌到了她的耳朵,原来昨晚景文帝收到了两位皇子伙同帝国联合谋反的证据,景文帝必然不能容,家人都连做了。 尚未成年的五皇子也跟着倒霉,被景文帝训斥一番,关了禁闭。 很快,景文帝重病不起,左相掌国。 没两天,宫里又传出来新的消息,太后薨逝,举国白藩默哀。 赵明珠没有进宫,她可知道,当年先皇后那碗药,可不是李贵妃的手笔,是太后亲手送的,不然先皇后不会不设防。 一连串的消息砸下来,赵明珠一脸懵逼,这剧情歪到什么地步了。 又过了一日没到头,赵明珠又得了一个消息,苛傲天死了,在乞丐堆里被发现的。 说是死相极惨。 赵明珠单手扶额,这么说,剧情没了? 秦砚初此刻出现,语气轻轻,状似不经意的问:“公主,还有谁?” 赵明珠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张牙舞爪,“什么还有谁,你再说什么,我发现你最近阴阳怪气的,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想等我死了之后在公主府养女人!” 70-80 71 ? 第 71 章 ◎你是故意的◎ 甚至都没等秦砚初回话, 赵明珠一顿无差别强词夺理输出,“我告诉你,你要是用我的遗产养女人, 我做鬼也要把你扔进老鼠洞发臭!” 秦砚初本来就是莫名问出的这句话, 连他也想不到源头在哪里,被她强行打了十几耙,一时气笑了,将人整个拉入怀里, 捏了捏她的鼻子, “胡说什么。” 被突然埋胸的赵明珠:“” 不知道秦砚初解锁了什么奇怪爱好,这前后越发富裕了。 明明是她找的民间奇人, 想专门训练身强体壮倍精神保镖天团的。 精华都被他学去了, 算了,享受的是她。 有力,好埋,好摸。 她现在也没想明白, 现在如果剧情让她死, 她该怎么死, 不会是好色和这人玩大了吧 那也太丢人了。 算了算了,这人又禁欲又蛊,谁能扛得住, 不占便宜白不占。 秦砚初本来沉迷吸公主, 感受臀部的力道, 猛地双腿夹紧,半晌扑哧一下笑出声,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蹭了蹭, “原来公主真的喜欢这样的。” 赵明珠老脸一红,埋胸说话,手有自己的想法,探索不停。 秦砚初嗓音低沉,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公主休息好了?要吗?” 赵明珠手下用力,哼了一声,“不要!” 他喉结滚动,轻轻的笑了,“好,是我想了,公主可怜我吧。” 呼出来的气息时轻时重,打在赵明珠的耳蜗,她手指卷了卷,不争气的打起了浆糊。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浅色的丝绸水面上起起落落,似有哭腔。 门外腊梅的手一顿,小脸通红,搬出小凳子在老远处守门。 旖旎的风光和府外的肃杀截然不同,大周再一次迎来新一轮的血洗,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党被悉数处置,这次不知为何,景文帝拼着大周半壁江山不要,也将人都处理干净了。 左相监国后,朝中职位出现大量空缺,不得不提前开启科举。 有生以来,大皇子和二皇子第一次平等又和平的坐在一处,看云起云落。 二皇子看着大皇子,面色复杂,“皇兄是故意的。”他说得笃定。 大皇子爽朗一笑,半点都没有被圈禁的壮志未酬,“二弟在说什么,皇兄听不懂。” 二皇子眼睛眯了一下,忽而笑了起来,“可悲,可叹,我竟然今日才看清大皇兄。” 大皇子身子骨紧绷的很,好久不打拳了,如今没人管他,跳到院子中央舞的虎虎生风,一套拳法下来,顿感身心畅快,哈哈哈大笑,“我本就如此,何须看清!” 二皇子身心复杂,“难道皇兄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吗?” 大皇子此刻像个平凡的兄长一样为了弟弟解惑,“想要啊。” “可是我不适合,你也不适合。” 二皇子不服气,“文韬武略,我样样不差,哪里不适合?” 大皇子摇头,“治国并非靠这些,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父皇在兄弟之间不拔尖,不起眼,难道父皇不是一个好皇帝吗?” 二皇子愕然,景文帝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确实无愧于百姓,不容置疑。 他扯了扯嘴角,“难道皇权就这么容不得世家?离了世家的钱财,权力不过是空架子。” 大皇子叹息一声,“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的想法变了。世家和明珠之间的关系,没让你品出什么不对吗?” 二皇子本不是愚钝之人,之前不过是一叶障目,被人点拨后,“皇兄是说,互利共生?” 大皇子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世家和皇权必有一战,或早或晚,或许世家变成另一个皇权,或许皇权取代世家。 可他从没有想过另一条路,也是一条他做不到的路。 当人家至高巅峰有两个的时候,这两者必然争得你死我活,万一出现第三座不可攀登的高峰呢? 赵明珠把这座高峰带出来了。 她告诉皇权,告诉世家,告诉天下百姓,你们活在厚厚的茧中,坐井观天,殊不知天外有天。 原来吃饱饭不是最终的追求,他们可是吃的更好。 原来家奴成群不是享受,工具可以让享受变得更加丰富。 百姓,世家,皇权,都被这些景象吸引了。 他们愿意努力,愿意穷其一生追寻。 唯有为了皇权和世家投入过多的皇子家族不满意,他们不愿意放弃早就投入的,偏要抵死相争。 倒不如他开了这个口子,趁一切还早,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将这一切扼杀在摇篮。 在秦砚初找到他后,大皇子马上同意了他的做法,他也想看看,更好的大周是什么样子。 谁说坐井观天的蛙,不想跳出这片井呢。 明白一切的二皇子久久不言,自动断了外界想要营救他的信。 大势已去,挣扎无益,还不如保存实力。 个别世家的临死反扑让上京城乱成一锅粥,景文帝抱病,后宫传不进去消息,个别人将目光投到宫外的几位公主身上。 三公主感觉到风声不对,主动找到赵明珠,请她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赵明珠也头疼,她最近已经不敢出府了,府外是温家人派来的守卫大军,府里面倒是安全的很,可是她又不想把三公主留下,她们关系不好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你去那里吧,保证秦砚初都不知道。” 三公主就这样被秘密送走了,六公主这段时间日日窝在工部研究重地,一般人也进不去。 至于明珠公主府,世家压根就没想进,罪魁祸首就是她了。 秦砚初这段时间都不得不早出晚归,偶尔还彻夜不回来,可见外面乱成了什么样。 偶有几位真的为大周着想的老陈,悄悄问过赵明珠,“几位皇子眼看着都废了,日后大周怎么办。” 赵明珠当场表演原地昏厥,皇帝找不到了,重新选一个就是了,这社畜谁想做谁谁做。 国家这么弱小,当皇帝也是一个卑微的社畜。 这一个月公主府安静极了,无论是谁都探听不到半点消息。 这让以前感叹公主府是个筛子洞的人啪啪打脸,不是公主府漏洞多,是人家不在意。现在公主府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秦砚初怕冷落公主,不管多晚都会回来看看。 这一日,赵明珠看完庭前花开花落,莫名心酸,“秦砚初,我要死了,和离吧,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很难形容秦砚初那一刻的表情,扭曲到凶煞,面部不自然抽搐,半晌,他弯身抱起赵明珠,“公主应当是无聊了,我们生个孩子吧。” 赵明珠一脸茫然,“你不是不能生吗?” 秦砚初:“结果不重要。” “?”说完和离就上床?分手那个? 似乎,也不是不行。 这一晚,秦砚初格外沉默,也格外卖力。 赵明珠更是配合。 代价就是,第二天早晨醒来,她变成一条僵硬的咸鱼。 美人好吃,就是容易硬化。 赵明珠仰面扶额,不行了,山珍海味也有吃够的一天。 蹙眉,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身上的衣服是整齐的,露出的皮肤白白净净,一点也不见刚开始的狼狈。 腊梅及时进来,“公主醒了?有不舒服吗?先喝点粥暖暖胃吧。” 赵明珠无奈,她现在真的越来越过分了,早膳基本都是在床上吃的。 吃饱喝足,咸鱼又开始翻身了,“秦砚初呢,把他给我叫来。” 不用人喊,秦砚初主动来了,“怎么了?” 赵明珠无理取闹,“我要出门,再不出门我发霉了。” 秦砚初无奈,“我一会有事,申时陪你出门好不好。” 赵明珠眼眸黑漆漆的,“你不会食言而肥吧。” 秦砚初轻笑,“不会的。” “那好,我等你,你要是申时不回来,我就自己出门玩。” 听着她稚气的话,摇头失笑,“那公主乖一些,我很快就回来。” 赵明珠借势提条件,“秦大人现在可是红人,无数小姑娘对着你扔手帕吧。” 秦砚初揉了揉她的小鼻尖,“比起我,小姐们更喜欢对着公主扔手帕。” 上京城谁不知道,若是女子走投无路,就去大理寺门口敲响那面鼓,保准会得到公主府的帮助。 时间一久,无论是哪家女子,都知道了明珠公主爱美色,长得好看的,都能得到公主青眼。 凡是能数上名号的美人,几乎都对着公主府扔过手帕,这些美人见到秦砚初就跑,生怕被公主误会。 也有些胆子大的,不跑,反而对着容易碰到的秦砚初毛遂自荐。 “秦公子,我们性别不同,不会分你宠爱的,你就帮我和公主牵线搭桥一下吧。” 秦砚初:“” 赵明珠皱皱鼻子,果然,女孩子最可爱了。 抓着秦砚初越发粗糙的手,心底嫌弃,面上不显,“阿初都好久没送我礼物了。” 秦砚初马上告罪,说他已经准备了。 脾气太好,赵明珠都找不到和他吵架分手的理由,气到将手一扔,“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公主?你就叫过我名字三次!” 秦砚初眉眼弯了弯,“是五次,”指尖划过公主的额发,“总觉得,公主两个字更适合你。” 赵明珠不依,“公主可多了呢,我的姐姐妹妹都是公主。” 秦砚初知晓她只是找个话题和他闹小脾气,也不恼,对她,他总有无限的耐心和好脾气。 柔声解释,“三公主和六公主只是公主的身份,而明珠,就是我心里的公主。” 说这话时,他眸色认真,语气缠绵又深情,彷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赵明珠目光一缩,不去看他,“你快点走吧,回来给我带糖,别光学会自己吃。” 72 ? 第 72 章 ◎他哪里好呢?◎ 秦砚初走后, 赵明珠对着空荡荡的院落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腊梅做了份小甜点哄她开心,“公主打算陪公子过生辰吗?” 赵明珠睨了她一眼, 幽幽道:“你都猜出来了, 某个过生辰的人就像是没这回事一样。” 腊梅偷笑,“那是奴婢早就发现公主在偷偷准备礼物了。” 赵明珠义正词严,“没偷偷,我都是光明正大的。” 腊梅一本正经点头, “对啊, 奴婢都知道,公主没有偷偷做香囊呢。” 赵明珠往后一躺, 自暴自弃了, “我都不想把它叫成香囊。”太丑了,好不容易想给秦砚初做点东西,万万没想到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那小小的绣花针。 腊梅安慰, “没关系, 秦公子不会介意的。”要是他敢介意公主亲手做的东西, 她们这几个大丫鬟就把他的衣衫全部剪破,给他厉害瞧瞧。 赵明珠嘿嘿一笑,不是她自夸, 府里的人政治觉悟可强了, 不管秦砚初做了多少好事, 她们的立场都非常坚定,绝不会打着为她好的名头委屈她, 做男人的舔狗。 一开心就想吃东西, 她撒娇, “腊梅,我想吃肉,还想喝酒。” 没想到刚才还乖顺的腊梅马上拒绝,“公主不可,这些都不能多食,奴婢为公主剥葡萄怎么样?” 赵明珠的脸立刻耷拉下来,“我连吃东西的自由都没有吗?” 腊梅闻言立刻泪眼汪汪,“公主身子弱,奴婢明天准备一点点羊肉汤好不好,酒是万万不可以的。” 话还没说完呢,就扭头偏向一边掉金豆子。 赵明珠唇角垂下去了,怎么办,现在大家都以为她要死了。 怎么没人请个大夫过来呢,她现在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其实她现在也很纠结。 于她而言,被束缚在一个地方,可与没有灵魂的生命没什么两样,她确实挺喜欢秦砚初的,但是没喜欢到为他锁住自己的地步。 这喜欢,就像她喜欢吃甜点,实际上不吃甜点也可以的。 如果为了甜点让她放弃其他食物,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说到底,还是秦砚初的爱给她压力了。 叹了口气,忍不住喃喃自语,“他哪里好呢?” 腊梅朦胧着泪眼,还以为公主想听她夸奖秦公子,忍着心里的酸,不带感情的细数。 “秦公子貌美,是公主最喜欢的。秦公子性格好,秦公子聪明,有责任心,还一心一意,一定能当好驸马。最重要的是,秦公子真心爱慕公主,不会让公主受委屈。” 腊梅一口气说出来一箩筐好处,赵明珠看她的眼神越发诡异,把腊梅看的后背发凉。 “公,公主,怎么了?” 赵明珠语气不爽,“他在你心里是不是比我还好。” 腊梅想都没想,直接否定,“怎么可能?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的公主,没人能比!” “奴婢说秦公子好,那完全是因为公主喜欢,照奴婢看,秦公子不懂情趣,不会哄公主开心,为人古板,缺点可多呢。” 赵明珠跟着点头,“对呀对啊,他还像个小老头,什么都管,限制我吃东西,不让我喝酒,还不让我出门!这公主府像是我的监牢!” 其实说这话有点诛心了,这段时间外面太乱,秦砚初不敢让公主随便出去,往常都是不限制的,最多他本人陪着。 数着时辰,马上就要到申时了,人还没有回来,赵明珠气鼓鼓的,“这人也太忙了,不会爽约吧?” 这腊梅可不敢保证,最近不仅秦公子忙,整个大周都在忙,他出去买菜都能看到巡逻的将士眼底的青黑。 景文帝重病,储君无着落,政权不稳,周边列国虎视眈眈,要不然秦公子不可能放公主一个人。 实在没办法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她一个做奴婢的都懂这个道理,公主也是明白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天不吵不闹。 今天是秦公子的生辰,公主应该是害怕做好的准备落空吧。 果然,赵明珠很快就坐不住了,“还有一刻钟就到约定的时间了,左相也真是的,不放儿子回来是要没夫人的。” 穿上件雪白的披风,戴上帷帽,免得被风吹了脸,转身交代腊梅,“我去找他兴师问罪,你不用跟着了。” 腊梅有些不放心,但想想也没多远的路,况且公主肯定想和秦公子单独相处,也就答应了。 把公主缝好的香囊递过去,“公主,把这个带上吧。” 看着抽筋拧劲儿的香囊,赵明珠嘴角抽抽,为了表达她的情意,她可是在上面绣了鸳鸯呢。 当然,肯定不是图案的鸳鸯,就是鸳鸯两个字。 为了节省笔画,两个字共用一个鸟,远处看起来像是怨鸟。 希望秦砚初有勇气把这个香囊戴上。 出府的时候,果然被人拦住的,赵明珠有点不开心,“难道本宫都出不得门了?让开!” 侍卫首领忙告罪,“属下不敢,还请公主稍候,属下这就为公主准备马车。” 赵明珠倨傲点头,“这还差不多。” 许久不出门,感觉门外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这方的秦砚初确实被绊住脚了,心中焦急,面上半分不显,冷淡着招呼着他国来使。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觊觎大周已久的周边列国,景文帝重病,此时需要有一个足够聪慧,身份又压得住的人接待。 其实最好的人选是皇子,奈何成年的两位皇子都在守皇陵,不可能被放回来,宫里那个未成年的皇子又是个小家子气的,没办法,左相只好安排秦砚初顶上。 这些人一看就没安好心,里外打听大周的皇位继承人,还妄想求娶公主。 秦砚初冷笑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无非是听闻大周越发强壮,故而前来试探深浅。 所谓求娶公主,无非是给来使一个理由,也是他们真心想娶明珠。 简直痴心妄想,且不说公主对于大周的意义,对于百姓的恩惠,即便没有这些,他也不可能让公主和亲他国,受这种屈辱。 更何况,公主曾经有言,和亲是最懦弱的做法。 他想,无论几公主,公主都不会愿意她和亲的。 一想到公主,他心里暖暖的,这样的天气,很适合抱着公主,在她耳边讲故事,听她娇声娇气的闹小脾气。 等这些事了,他想和公主补办一个婚礼,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他也不想少了那些重要的仪式。 其实他看见公主为他绣香囊了,确实不太好看,可那是公主的心意,也是公主第一次送给他亲手做的东西,他一定珍之重之。 这算不算定情信物呢?说起来,他亲手磨得玉簪也差不多了,不知道公主会不会嫌弃他手法粗糙,他以后会越做越好的。 或许,等他熟练了以后,可以每个月送她一支,她可以选自己喜欢的花样换着戴。 他今天不能准时回去陪她了,她是不是气坏了,回去后,会不会不让他上床? 心里发笑,她是会拿捏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悸动不已,不让上床的威胁更是他的命门。 破了那层界限后,他越发离不开公主了。 喜欢将她抱在怀里的那种喜悦与甜蜜,喜欢亲吻她时心跳的节奏,喜欢她轻喘时的娇媚 在一起时间久了,他也被公主的懒散同化了,现在的他,更喜欢陪在公主身边平淡又幸福的时光。 或许,此间事了,他可以陪公主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再等等,路,马上就铺好了。 可不能颠簸到公主。 突然,对面轻嗤一声,“秦大人是对我等有什么不满吗?” 秦砚初敛眸,语气不轻不重,“使臣说笑了。” 一挥衣袖,说不出的风流,“大周是和平但不缺热血的国度,使臣想看什么样的大周呢?” 使臣脸色一黑,上京城里转了一圈,他发现这里的百姓虽衣衫褴褛但整齐,言语间不乏希望与热忱,让人看不出深浅,他们打算再打探一下。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态度十分强硬,连传统的联姻都敢不问皇帝直接驳斥,什么都看出不来。 说是友好交流,可哪次来使不都是想评估对方的实力,看看适合当朋友还是当敌人。 秦砚初没有被使臣的好说话所麻痹,行事滴水不漏,直接把人往公主和工部合作的那两条商业街上带。 正好让那些净想着啃大周一块肉的人看看,现在的大周,是不是他们能啃动的。 使臣马上被这两条商街吸引了。 靴子不停在地上磨来磨去,甚至不顾形象的抬脚跺了跺,脚面都发麻了,也看不出来这地是用什么石头铺的。顾不得形象,直接趴在地上用刀子划了一下。 一旁的百姓见这场景就知道是外地来的,马上笑着解释,“老哥,这东西叫水泥,你那小匕首就别献丑了,划破了刀锋可没人赔的。” 话音一落百姓纷纷大笑,你一言他一语的把水泥的好处说个遍,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一句,“就是隔三五年需要补补,不然这路就坑坑洼洼了。” 使臣很想当街大吼,“别显摆了,他们更酸了。” 显然不行啊,前一段时间上京城的百姓还是土包子,什么都不懂,被一个又一个神奇的产物惊掉下巴。 现在他们懂了,好不容易抓到土包子,当然是热心肠的介绍了。 秦砚初拧眉看着使臣乐此不疲,完全没有回驿馆的意思,抿唇,无奈之下召来青石耳语一番。 秦砚初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失约,会让他抱憾终生。 73 ? 第 73 章 ◎亡◎ 青石可谓十分了解明珠公主了, 知道这次回去报信肯定讨不到好,索性直接去公主爱吃的那家点心铺子打包些回去,让公主看在美食的份上放他一马。 点心铺子需要绕两条街, 他心里盘算着怎么替公子哄公主开心, 没注意到旁边那条街过去一辆熟悉的马车,还是他亲手置办的。 今日不知怎的,街上的人格外多,一点都不像秦砚初说得, 外面危险。 赵明珠眯了眯眸子, 扒开车帘,语气不善, “危险在哪呢?是不是你们伙同秦砚初合伙坑我?” 侍卫长哪敢应这话, 硬着头皮解释,“公主,外松内紧,百姓总要生活不是。” 赵明珠轻哼, “那我也要生活, 我要自由, 你们别跟着我,留两个人得了。” 这么一行人太扰民了,好多百姓为了他们的车驾都不得不退让, 虽然百姓习以为常, 可她心底不太舒服, 好像闯入人家正常的生活,给人造成了麻烦。 侍卫长给手下使了个眼神, 马车一圈的人马上散出去了, 不知躲在哪个角落暗中保护, 反正不扰民了,赵明珠满意的点点头。 “秦砚初在哪里呢?工部还是户部?”说实话,没了性命威胁后,她很少关心秦砚初了,也是那个人不知节制,她想关心也没力气。 侍卫长明显知道的,“回公主,刚有消息传来,今日别国来使到访,恐怕要秦大人照拂一二了。” 还真有正事?赵明珠一挑眉,语气淡淡,“有女眷吗?” 侍卫长马上明白了公主的言外之意,马上解释,“并无,一行人皆是文官与武将,无他国公主或者女子随行。” 赵明珠点点头,还好,没有狗血的抢男人环节,不然她要恶寒这剧情了。 轻重缓急她还是知道的,可人都出来了,不做点什么实在不甘心,她可不想回到公主府继续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了。 眼珠一转,趁着人忙,没有功夫管她,她放纵点,也没关系,对吧。 失了找人的兴致,她可不想去使臣面前找存在感,万一被看上,或是被她看不上,都是流血大事件。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赵明珠恶胆横生,怎么说她也算被放鸽子了,生个气,离家出走不过分吧。 离家出走最大的障碍就是这个侍卫长。 她忍不住看着兢兢业业护卫左右的侍卫长,忽地柔柔一笑,“本宫想传个话,想来想去也就你的身份合适了。” 侍卫长自然不敢不从。 赵明珠捏着纤纤玉指,须臾间就想好了传什么,“你去前面那两条街找到秦砚初,就说本宫生气了,需要山珍海味,外加绫罗绸缎才能勉强开怀,哦,若是能看到美人歌舞,那就圆满了。” “记住,是北边的山珍,东边的海味,南边的绫罗,眼前人的美人。一字不许动,一定要是个人以上听到,你可记好了?” 侍卫长面色一苦,难怪需要点身份,一般人还真不敢传这话。 要知道,几位使臣分别来自东南北,公主所要之物,都是他们国家的经济命脉来源,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对使臣说:“嗨,我看上你家了,给我。” 虽然言语不太客气,但侍卫长还是去了,还乐呵呵的去了。 是他没长脑子吗? 非也,弱国无外交,外交拳头大。 现在大周拳头最大,不言语猖狂点,恐怕被人以为是病狮子。 见侍卫长走远了,赵明珠伸出脑袋,对着车夫鼓动,“快跑,一会儿阿初追来打本宫了。” 车夫嘴角一抽,不是很明白公主和准驸马之间的情趣。 马车哒哒的走远了,散落在人群中的侍卫脸色发僵,最终决定留下两个找主子汇报,剩下的跟上去。 没了能管住她的人,赵明珠分外开心,叽叽喳喳对着车夫提要求。 “那个铺子停一下。”“这里的糖丸不错,我要打包回府。”“哪里有个美人,我们能追上去看看吧。” 车夫:“” 不知道回去后秦公子能不能饶他一命。 上京城就这么大,很快好吃的好玩的都已经打卡了,夜幕降至,未名河两岸的彩灯升了起来。 赵明珠眼前一亮,她还没去过花楼!那里美人一定多! 车夫这下不敢听命了,哭丧着脸,“公主殿下,皇上不会同意您去这等地方的。” 赵明珠斜眼,语气笃定,“所以你是父皇的人。” 费劲千般辛苦隐藏身份的车夫:不是,您要给我留点眼线的面子。 幸好景文帝说了,不指望他传递消息,保护公主平安就好。 车夫直接点头承认了。 赵明珠往后一仰,下巴抬得老高,“那我可有你把柄了,不乖乖听话窝回退货哦。” 车夫苦笑,“那等风尘之地确实不适合公主的千金贵体。” 赵明珠当然知道那里不能去,某些时代的特色她改不了,也不想干扰这固有的进程,不过肯定不能这么轻易妥协,“我不管,我要看美人,看不见美人我就退货。” 车夫想了想,建议道:“城外有座姻缘庙,香火甚好,诸多少年公子小姐频频光顾。” 赵明珠眼睛亮了亮,正值青春年少无敌貌美的小可爱们,当然要去看,立刻,马上就去,最好能多找几个秦砚初那样的,她就有替换装了。 挟把柄以出城的赵明珠前脚刚踏出城门,后脚秦砚初就见到侍卫长了。 心里头下意识狂跳,顾不得使臣,马上问道:“大人怎么来了?公主呢?” 侍卫长先是低声安抚,“大人放心,公主很安全。”随后提高嗓门,大声将公主的嘱咐宣扬一遍。 侍卫长环顾四周,心里满意点头,恩,应该不止十个人了,五六十绝对有的,超额完成任务,扬我国威,开心。 秦砚初嘴角闪现微不可察的微笑,“公主见到青石了?” 侍卫长摇头,“没有。” 秦砚初拧眉,“公主出门了?” 侍卫长也有些不满,“公主为何不能出门,有我等保护,公主绝对安全。” 秦砚初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最近的心惊肉跳,总感觉公主一旦出门,会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有如冰刃起舞,手指发颤,“你快去,去看看公主在哪里。” 秦砚初的紧张也让侍卫长莫名的心慌。 秦砚初也没耐心陪这几个使臣了,语气强硬,“家中有事,各位自便,无论想要什么,大周奉陪到底。” 忙着见世面的使臣一头雾水,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呢,难道说真看上了他们的国家,想要开战?不行不行,要从长计议,打是不能打的。 另一边,自打知道公主偷跑出城吼,秦砚初快自责疯了。 能臣那么多,为何他非要接待这些不怀好意的使臣的,明知道公主在等他的。 恐惧和担忧吞噬着他的心脏,慌的厉害,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 偏偏,侍卫长那里传来让人触目惊心的消息,“公主出城了,入山林后不见踪影。” 这时候谁也没有闲心责怪问罪,都争先恐后的地毯式搜索。 这一带密林环绕,不熟悉的人经常会迷失方向,尤其是前面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向另一侧山头,一条通向万丈的深渊。 秦砚初看见车辙和地上细碎的落叶后,人已经绷到极致,一言不发,策马直冲,通身被路标的藤蔓刮出一道道极深的血口子。 越往深处,他脸色越惨淡,到最后,仿佛呼吸都凝固了。 侍卫长脸色也不好,公主一行人明显遇到了伏杀,一路上他不知见到了多少具兄弟还有敌人的尸体。 公主还没有找到,也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天色渐晚,黑夜笼罩大地,能看到的痕迹越发少了。 静悄悄的,没有打斗声,没有求救声,一片死寂。 这是第十三具尸体。 秦砚初看着眼前的岔路,脑子一片空白,躯体已经不受支配,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快追,公主还在等他。 空中飘下大片白,众人不敢懈怠,在黑夜中瞪大眼睛搜寻蛛丝马迹。 突然,有人喊道:“是车辙印!是消失的车辙印!” 秦砚初几乎摔下马去,手脚并用的爬到那处。 车辙印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他拼命的思考这是为什么。 却在不远处看见金灿灿的一截,颤着手将那金钗挖出,尖端处已经被暴力压弯,沾染着滴滴血迹。 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彷佛看见公主面对截杀,最后无力的拔下金钗自保。 很快,马车被找到。 马身中数箭,已经死透了,应当是刚断气不久。 秦砚初翻身上马,哑声道:“追。” 侍卫长不忍多言,至少,死要见尸。 公主明里暗中的护卫队共三十人,如今已经折去二十有三,他实在不敢多想。 按照那些人死亡的时间推断,他们晚了一步 秦砚初难道不知道吗?他知道,只是不敢相信,不久前还在他怀里撒娇的公主,怎么会 公主那样娇气,肯定怕极了,他要快点赶过去,任她打骂出气,可不能吓坏公主。 越往前走痕迹越凌乱,不难看出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厮杀,值得庆幸的是,这段路黑衣人的死伤更重,还没看到公主护卫的尸体。 侍卫长是认识路的,众人脚下不停,他高声提醒,“小心,前方是悬崖!” 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地上铺开一片白,隐藏了黑夜的罪恶。 月亮无情地凝视冰冷的世界,无喜无悲。 有人眼尖,看到了前方地上的起伏,“是公主的人!” 秦砚初第一个冲出去,眼前横七竖八的人,哪个是他的公主? 他不敢想,一个个翻过去。 不是,不是,还不是。 几十个人很快被他翻遍了,没有公主。 但是公主府所有的护卫都在这里了,包括车夫。 他无神看向悬崖,眸子里藏不住的悲痛。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 一切的痕迹都显示,有人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万丈悬崖,数不清的野兽,人还能活吗? 74 ? 第 74 章 ◎我他哔——◎ 手脚并用, 秦砚初一路爬行,身体已经没知觉了,向来沉稳有度的人此刻完全失了章法, 慌乱无措。 “活着!他们都活着!” 很快, 有人发现这些侍卫虽然身受重伤,气息微弱,但确实还活着。 马上想办法将伤不重的人唤醒,那人正好是车夫。 他吐出一口血, 指着悬崖方向, 气若游丝,“悬崖, 救公主” 话还没说完, 人又晕了过去。 侍卫长已然明白,公主怕是真的落了崖,而非落入敌人之手。 数九寒天,崖下营救何其困难。 侍卫长眼尖, 制止了想徒手往下爬的秦砚初, “秦大人不可!” 秦砚初像是丢了魂一样, 依旧往悬崖边上爬,“公主在等我,她说冷。” 侍卫长一抹脸, 这叫什么事。 问罪是没跑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公主, 更不能让秦砚初出事。 剩下的人分了三队人马,一队人马将伤员送回去, 顺便搬救兵, 一路人马找通往崖底的路, 最后一队人马,绑好绳子,下崖。 万一公主中间抓到了树,或者是落到了其他地方,也能最快施救。 秦砚初不肯离开这里,还是侍卫长两句话让他安分下来,不去想跳下去。 “公主此番遭难必定蓄谋已久,若是公主活着,你要保重自己照顾公主,若是公主有万一,秦大人要还公主一个公道。” 秦砚初呆呆的站在那里,手里的金钗都变了形,月光下愈发脆弱。 天将亮时,终于结好了绳索,秦砚初主动下去。 侍卫长没有阻止,也跟着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崖底传来一声绝望的哀鸣,惊落了干枯树枝上最后一片雪花。 半个月后,皇宫。 大殿噤若寒蝉,垂眉低目,不敢正视前方那形销骨立之人。 短短半月,让人充分认识到一个人可以疯魔到什么程度。 那天在崖底仅仅找到被野兽撕扯过的骸骨,还有赵明珠当日穿的衣裙。 从未手握重剑的文弱公子,像是从深渊爬出来逃命的厉鬼,将刀刃指向一个个心怀叵测之人。 起初秦砚初是不信的,他坚信公主被人救走了,美美有疑似公主的人出现,或是有人拿公主的消息欺骗他,他都满心欢喜的出门。 一个谦谦公子的执念能深到什么地步? 他眼里的光芒不再,时间久了,连一丝火花都寻不到。 就这样,变得寂静,平庸。 在崖底只找到了碎烂的衣裙和那只丑丑的香囊,香囊沾满了血水,是他一点一点擦拭干净的。 抱着那几件衣裙,面无表情的听着侍卫长查来的消息。 “是右相余孽临死反扑。” “公主护卫队三十二人,生还九人。” “据他们说被逼到崖顶之前他们已经身负重伤,在他们昏厥前,亲眼看见公主失足坠崖。” “至于那些人最后为何突然毙命,仵作说死状安详,像是梦中猝死,细节不知。” 秦砚初轻轻抚摸公主常用的软榻,似乎还残留着公主的体温。 腊梅刚刚指责他的话反复在耳边重复,“公主怕你嫌弃香囊模样丑,一直都想去城外求个平安符,公主愿不想走那么远的路的” 责怪,安慰,声音太多了。 那些声音好像离他很远很远,又好像在他脑海中震荡。 怀里尚未送出去的玉簪早就断成两节,不好的兆头,或许他不应该送公主玉的。 香囊在手,他都不敢想,公主那样娇嫩的手,是如何忍着疼,把它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眼里续满了红丝,几欲啼血,或许,公主只是调皮了,想晚点回家呢。 ** “我他哔——,傻哔——” 京郊的一个小村落时不时爆出一声痛骂。 一粗布麻衣的女子一手啃着鸡腿,一手捂着胸口,青白的小脸和苍白的皮肤让她看起来不是很好。 但听她嘴里不断吐出来的祖宗礼法,又觉得这姑娘的活力不错。 粗布麻衣姑娘,也就是赵明珠,此刻恨不得扛着机关大炮,将追杀她的人通通轰死。 太惨了。 感受胸膛里撕心裂肺的疼痛,更是心有余悸,垂死的感觉这辈子她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环顾四周,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昨晚她拼着老命逃出来的,至于那些誓死追随她的侍卫,她真的尽力了。 穿越至今,她算不得有金手指,最多不过有点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的发挥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面对敢死队,她真的束手无策。 有那么几次,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可是死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又一个忠勇的战士,是上一刻还翻山越岭帮她找兔子的勇士。 没想到队伍里会出现叛徒,等她反应过来时,屠杀已经开始了。 闭了闭眼,往日嫣红的唇此刻病态的惨白。 若不是山中遇猛虎,此刻她也变成一具冰块般的尸体了吧。 骑着老虎逃出来后,不是没想过回京,可看见城门口那一刻她犹豫了。 若是赵明珠死了会如何? 好像也没什么影响,至少,秦砚初自由了。 她不认为洗脑洗出来的爱能够长久,一时贪欢换不来一世糊涂,他早晚会知道,或者说早晚会追究,她最初的目的。 心里的那么几分不舍很快被压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即将迎来的自由。 美人虽好,但是管的太宽啊。 不能好好吃,不能好好睡,也不能好好玩,看个男人还要被整治一番。 不划算。 现在也没有威胁生命的东西了,她要是离开了,说不准会有更多人安心。 四周空旷旷的,赵明珠继续啃了口鸡腿,双眸潋滟,哪有方才的可怜。 “小虎啊,再送我一程吧,我得找个有美人美色美景,还有钱的地方。” 语罢,一只老虎迈着优雅的猫步走来,赵明珠在它的王上撸了一把。 嗯,没有秦砚初手感好,但也还能凑合。 老虎发出气声表示不满,赵明珠随手将鸡骨头递过去,“小虎辛苦了,吃个鸡腿吧。” 老虎把头扭向一边,不想和这个女人说话。 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这个女人摆布,还要给她抓鸡,还要让她骑在自己身上,还拍它屁股。 这要是寻常人类,哪怕是死一千次也不为过。 虎在人屁股下,不得不低头,只能任劳任怨的赶路。 物换星移,转眼就过去三个春秋。 明珠公主在三年前入黄觉寺为国祈福,已经三年未曾露面,百姓众说纷纭。 知道真相的人三缄其口,绝不敢吐露半分明珠公主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大殿上那人已经疯了。 当年事发不过月余,一直断定公主尚在人世的秦砚初好似明白了什么,提着刀走出了公主府,点了人马亲自杀往岭南。 岭南多毒瘴,右相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刺杀一事皆有大公子策划。 秦砚初毫不留情,直接将右相余孽尽数处死,一个不留。 至于背后偷偷支撑他们的李氏家族,也没能活过那年冬天。 那之后,秦砚初对外宣称公主重病需要静养。 半年后,景文帝主动退位,禅让给六公主。 朝中不满声音被秦砚初悉数压下。 自此,改国号景明。 景明一年,秦砚初以明珠长公主驸马身份入朝辅政,重修水利,重商贾,开科举,不计身份,贤者任之。 景明二年,女帝已经站稳脚跟,但与秦砚初政见不合,极度排挤。 景明三年,秦砚初披甲出征,一举击退周边虎视眈眈的五国,大周的版图扩大三分之一。 同年,重疾缠身的秦砚初失足落马,一病不起。 副将敬佩秦砚初的惊世之才,不忍心看他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机的活,不顾医师阻止,将昏迷的秦砚初送往和城,也就是曾经的和县,明珠公主的封地。 和城已经不同往日而语,昔日的黄河口已经成为有名的景点,无数往来商人在堤坝旁开起了商铺,现在已经演化为和城最大的交易场所。 和城的周边县城享受了第一波红利,早就摆脱了贫困偏远的称号。 现在的和城人哪个不是面上带笑。 要问这一切都是谁给的,那他们第一个对着明珠公主叩首。 自打这里成为公主的封地后,公主在这边砸了几千两黄金,将困扰他们好几辈子的水患一下子解决了! 看着高高的堤坝,还有恢宏的闸门,和城人满满的安全感。 安全有保障了,往来经商的人也变多了。 况且,现在和城城主和副城主是一心办实事的,又没什么架子,还大力促进商贸往来,这不,将附近几个城池的生意都拉过来了。 三年前,听说明珠公主出意外了,他们还担忧能不能保证和县的独立地位。 幸好,副城主这时候来了,还带着和县升级为和城的旨意。 上京城的人一定想不到,此刻和城并没有知府县令,主事人也算不得官身,甚至还一男一女。 经过多年的磨练,沈梁越发成熟。 若说当年他一心帮大皇子争权,想要青史留名,那他现在想的,皆是如何让和城更上一层楼,如何触摸到,公主说的那个人间桃花源。 看着前边大包小包的倩影,沈梁无奈,忙上前扶着,“慢点,都几个月的人了。” 那女子正身过来,才发现她的肚子大到离谱,只是那灵巧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怀孕七八个月的女子。 “皮实着呢,听人说城里刚来一个鲜嫩的小白脸,模样甚俊,我得去看看。” 女子捧着肚子,一脸陶醉,众人听后齐齐摇头,同情的看着沈梁这个为人夫的。 75 ? 第 75 章 ◎又被抢了◎ 沈梁早就清楚了女子的个性, 宠溺道:“我陪你去。” 女子斜眼打量一番容颜不减昔日的夫君,点点头,“也好, 正好拿你作比较。” 男子显然早就习惯了她的言行, 取了纸伞,半环着她的腰,“走吧,夫人, 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传说中的美男子。” 女子兴致很高, 仰着下巴,嘴角一翘, “走着!” 几个丫鬟在后面偷笑, 郎君和夫人真的越发恩爱了,就是这恩爱让她们看不懂。 护送秦砚初的副将也一脸惊讶,甚至误以为自己误闯了他国仙境。 这是曾经一年闹两次水患的和县? 他确实听说过和县富庶,出身上京城的他并没有在意。 却不想, 自诩见过世面的他居然变成了土包子。 秦砚初刚刚转醒, 便被眼前的喧闹糊了眼, “这是哪里?” 副将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大人,这里是和城。” 听到这两个字, 秦砚初眼底一痛, 挥退了想扶着他的人, 艰难下车,踏在这片完全属于公主的土地上。 三年五个月零七天。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公主了。 能在属于公主的地方了此残生, 似乎也不错。 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怪他, 不知道公主现在开不开心。 当初和县还是他和公主一点一点筹谋的, 每片砖瓦都投入了公主的无限热情,他确实应该替公主看看这里。 三年前初闻赵明珠死讯,赵明珠扶植的那些人,像陆嫣然和田梅等人,当场和秦砚初翻了脸。 田梅更是一怒之下,直接离开了上京城。 秦砚初当时完全不想解释,况且,在内心深处,他也是责怪自己的。 和县变成和城是他的主意,他不想公主的心血被人摘了果子,正如他不相信公主已经离开了一样。 这么久了,还没有公主的消息,他熬不住了。 大周已经安定,政权稳固,臣民一心,女帝已经站稳了脚跟。剩下的,是时间的问题。 公主应该不会想到,他会推六公主上位吧。 呵呵,公主总是这样,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里,但什么都会提前安排妥当。 若说皇室还有谁是真心对公主的,也是公主打心底里喜欢的,应该只有六公主了。 公主知道这件事,应该会开心吧。 皇上是她喜欢的人,而且皇上还一心想着她,念着她的好,这些年时不时和自己作对,恨不得杀之后快。 不得不承认,女帝成长的很快,他这把磨刀石该走自己的路了。 他的公主,不知道会不会生他的气。 “你们散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秦砚初阻了围上来的人。 副将还想说什么,秦砚初轻声道:“无妨,这是公主的地方。” 他的声音轻缓平和,偶尔夹杂着几声咳嗽。 副将压下眼中的惋惜,劝道:“大人应当珍重身子,公主,公主也会安心的。” 秦砚初摆摆手,弯唇浅笑,“她那个小没良心的” 摆手间,依稀能看到他腰间配着个破旧的香囊,那上方别别扭扭也不知胡乱缝了一团什么。 据传,这是明珠公主所赠,一直被驸马大人视若珍宝,细心养护。 秦砚初这些年一直没接受任何官职,旁人都直接叫大人,若是办错了差事,叫他一声驸马或许会得到些许宽容。 其实他们这些做副将的看不懂陛下和秦大人卖的什么官司,也不明白为何陛下一心认为是秦大人害死了明珠公主。 他一直跟在大人身侧,至少没见过如此痴情的男人,哪怕是做戏,也不可能三年多来日日夜夜不露破绽,何况,秦大人哪有理由做戏呢? 谁人不知,景文帝是秦大人一手逼退位的,当时秦大人极得民心,朝中大臣都以为皇位或落在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的子孙头上,没想到横空出现了六公主,被秦大人力保上位。 民间传言,秦大人之所以推举六公主,或许是明珠公主的遗愿 斯人已逝,旧故不可追。 副将躬身退下,把空间留给秦砚初。 和城发展的很好,远比他想象的要出色。 当年田梅走之前逼他许下承诺,要保住公主的心血,他自然应允,哪怕她不说,他也会做到。 这些年,他下意识忽略这些,不敢听,不敢看,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往前走,似乎快些,再快些,就能看到他的公主。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公主凶多吉少。 秦砚初一露面,就引得诸多目光打量。 无他,长得太好了。 和城富庶,大家穿的也体面,看起来都精气神十足,但是爹娘给的这张脸是变不了的,很多人这一辈子,都难见到如秦砚初这般钟灵毓秀之人。 面若琉璃,无悲无喜,宛若梦中仙。 只见那身形羸弱,病骨缠身,轻飘飘的身姿也掩盖不住那皎皎之姿。 偏那神色冷寂,如千年不化之冰雪。 让人不得不赞叹一句好皮囊。 忽而人群中有几处沸腾,“这模样主子一定会喜欢。” 有人点头,“没错,不怪小主子嫌弃那些人庸脂俗粉,和这人一比,城主姿色都逊色十分。” “不知道婚配与否。” “脸漂亮就行,快去问问。” 很快,一个人被推举上来,是一位年纪不太大的小伙子。 站在秦砚初面前,小伙子的气场莫名的矮三分,想到小主子的夙愿,挺挺胸膛给自己打气,“敢问公子家住何方?婚配与否?可有心上人?” 被莫名其妙拦了路,秦砚初眉头微蹙,没感受到身前之人的恶意,而且这场景,和这些眼神,他似曾相识。 在他愣神期间,小伙子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还不忘和身边的人嘟囔,“脸蛋不错,不会是个聋的吧。” 身后的大娘言之凿凿,“就凭这张脸,瞎的也行,咱们找了三年多,好不容易找个极品,不能放过。” 倏尔,秦砚初淡漠的双眸紧缩,目光凿了过去,将那几人吓退了好几步。 大娘见这些人这么没出息,拍拍衣角,主动上前,热情道:“小伙子别害怕,大娘就是热心肠,想保个媒,放心,只要我们小主子能看上你,金银珠宝,小厮仆从少不了你的,保准过的美美的。” 秦砚初收回目光,眼神落在虚处,“不知何方小姐?姓甚名谁?” 热情的大娘嘴角下垂,言语警告道:“自然是等想看过了就知道了,小伙子年轻不要太气盛为好。” 心跳乱了一拍节奏,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萦绕,呼吸浅淡,“小主子,可是和城的主子?” 大娘面露防备,转而又笑了起来,“知道就好,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小伙子可不能动歪心思,我们这些人看着呢。” 秦砚初嘴角拉出一道弧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莫名有股风暴在盘旋。 “带我去看看吧,有劳了。” 大娘仔细打量一下秦砚初的年岁,不满道:“你这年纪不小了吧,尚未婚配?有病吗?” 秦砚初已经恢复到平日里无悲无喜的清冷模样,哪怕被人冒犯怀疑,也没有露出半分不悦,“在下二十有六,妻子不知所踪,已有数载。” 大娘心里的嫌弃更重了,还是个有家室的,大概是为了面子说自己妻子跑了,别是他不行,姑娘不想跟他。 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身体不中用,脸中用啊,在家里摆着也下饭,未必比那位差,小主子万一能看上呢。 “行吧,条件不怎么好,别抱太大希望,长期的不行,短期的还是可以试试的。” 秦砚初闻言脚步一顿,淡淡问道:“这位小主子,找了很多人?” 这张脸实在加分,哪怕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婆看见都忍不住心生喜悦,小主子的事在和城算不得秘密,她心情好,捡能说的念叨两句。 “可不是吗,我们小主子命苦,先前嫁过一回,谁知那人控制欲太强,还冷落我们小主子,这才一气之下跑回来了。” “别看和城现在看起来不错,这可都是小主子的功劳,我们可是念着呢。” “这些年我们帮小主子相看的人也不少,看不上的多,留下的也有几个,就是留不长,最长的那个是上个月的事,前几天人走了。” “小伙子,大娘是看你模样不错,我们小主子也不差,你也不亏,放心,等小主子腻了,不会亏待你的。” 大娘多说一个字,秦砚初心中便笃定一分,身体中的血液便凝固一分。 他希望那个人是她,又害怕那个人是她。 两股念头交织,最后剩下的,是满满的希望。 脚步渐近,他突然有种近乡情怯。 大娘问:“你怎么了?” 秦砚初低声,“能容我梳洗一番吗,一路风尘,不要污了她的眼才好。” 闻言大娘一拍手,“对啊,确实要打扮打扮,这样,我先去禀告,你也修正一番,我们明日见如何?” 秦砚初手指卷了卷,很想现在去见她,可又怕 大娘走后,给他安排到一处民宅,还贴心的留了几个人陪同。 秦砚初明白,这是监视。 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确实像她的做法,一开始,他也是被绑走的那个。 他急迫的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活着,却不来找他。 哪怕厌弃他了,为什么要偷偷离开,他明明不会纠缠的,不是吗? 可如今他找到她了,真能如她所愿,视而不见不纠缠吗? 他做不到。 痴念入骨,除非他死。 不管公主是什么原因,又或者在这里遇到了谁,经历了什么,总归,他才是娶公主的那个人。 76 ? 第 76 章 ◎七个月,要生了◎ 青年临窗而站, 恣意风流,让看守他的几个人都忍不住侧目。 秦砚初有意攀谈,自然不会放高姿态, “过来坐吧, 喝茶吗?” 几个青年人摇头,好奇的看向秦砚初,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见秦砚初亲手泡茶讨好他们,他们也不拿乔, 主动透露消息, “放心,明天副城主会亲自来看你的。” “你也是好命, 副城主听说后十分重视你, 怀了七个月身孕呢,都要来主动见你。” 啪的一声,杯盏落地,他哑声, “七个月身孕?” 那青年没听出不对, 兴高采烈道:“可不是嘛, 副城主以前受了点罪,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一胎,城主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明天副城主过来, 城主还陪着呢。” “害, 城主也是好脾气,要是我未来娘子天天想着看男人, 我是要生气的。” 另一个青年一巴掌呼过去, “你娘子能和副城主比?” 年纪小的那个傻笑, “自然是不能的,我这不是酸葡萄心理嘛。” 秦砚初突然打断他们,“你们城主是谁?” 青年拧眉,“你不知道?沈梁沈城主啊,他可是个大好人!” 原来是他! 秦砚初再也听不下去,跌跌撞撞一头歪倒在床,细看眼角还存着委屈和热泪。 两个青年一头雾水,“他怎么像是被打击了?” “废话,哪个男人不被城主打击!” “嘿嘿,这倒也是,反正我看到城主是自惭形秽的。” “可惜城主不好看,不然小主子也不用到处找人了。” “这你说的就不对了,城主和副城主情投意合,这话要是传出去,肯定有你好受的。” “好哥哥,我错了,是我胡说八道。” “醒了,我还不知道你,仔细这点吧,总感觉这位能受宠,副城主问过之后要是觉得满意了,再给小主子送过去。” 这边要亲自来看秦砚初的副城主被人接走了,沈梁一转身,夫人就不见了。 无奈叹息,他总感觉公主志不在此,偏生自家夫人非常踊跃。 算了,人都带来了,他先去看看,要是能给公主解闷也不错。 正好,听人说那公子容貌昳丽,哪怕比着公主也不遑多让,他私心里也不想让夫人与之见面。 说实话,他也好奇这人长成什么模样,要说起容色,他至今也忘不了囚禁公主府时,秦砚初那张冷傲清俊的脸,也难怪公主看谁都觉得丑。 奇珍异宝见多了,又怎能被田间野草惊艳呢。 摇摇头,不去想那些,凭秦砚初今时今日的地位,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了。 心里腹诽还没结束,他便看见了花枝招展的秦砚初。 身着云朵般轻柔飘逸的月白色锦袍,头戴金丝玉冠冕,远远看去,像是坠落凡尘的神明,好,华丽。 沈梁眉心一跳,下意识觉得来者不善。 沈梁震惊的同时,秦砚初也在打量沈梁。 青年时的沈梁骨相不错,堪称一介翩翩公子。但再美好的人也禁不住岁月风霜的洗礼,加上黄河岸边数年的劳作,不过三十岁,眼角就有了细微的沟壑。 只见他腰背挺直,不似从前那般虚张声势,秦砚初突然想起,当年沈梁离去时曾对他说,别有一番天地。 现在看来,确实别有一番境地。 不想露怯,他双眸融着冰寒,冷冷的看过去。 沈梁心底暗自一声叹,怎么办,公主的糟糠夫君找过来了,还抓到他们正给公主物色面首,这修罗场希望公主别回来。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不过他一介白身,并未受到朝廷封官,可他也不受朝廷管制,想了想,他躬身,“秦大人,好久不见。” 心中想的确是,相比这谪仙般的男子,应该不会拉下脸当众探讨公主的问题吧。 谁想,他轻轻摆弄衣袖,嗓音清淡,不辨喜怒,“沈公子,好算计。” 沈梁莫名脸红,将公主藏到这是,确实他良心有亏,可也说不上算计吧。 见他不服气的样子,秦砚初面前维持的冷傲隐有龟裂,声音拔高,“你就靠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留住公主?” 秦砚初挥手指向墙面上悬挂的画像,上面明晃晃的画了风姿卓绝的少年郎,从清纯到浪荡一应俱全。 昨天他整晚没睡,每每闭上眼睛,都能浮现这些男子和公主嬉笑怒骂,对他视而不见! 他知道公主贪图美色,也知道公主可能不会为他守身,可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公主竟然用死亡欺骗他! 庭院中幽香阵阵,一股子厚厚的脂粉香气,公主素来不喜这些,可想而知这些脂粉气是谁留下的。 这床,这榻,这房内屋外的每一处,是不是都有 他睫毛微颤,掩下心中脆弱,尤其不想在沈梁——公主在这座城里名义上的夫君面前露怯。 沈梁被他突然的脾气吓了一跳,面上不禁带出几分愧疚,其实,他也欠秦砚初情分的,这么做,确实不太人道。 不管秦砚初和公主如何,他确实该道歉,一揖到底,“秦大人,实乃情之所致,我” 还未等他说完,秦砚初徒然变了脸色,讽刺道:“情之所致?你的情之所致就是抢我心爱的女子?我的夫人!” ** 另一边,一个挺着孕肚的美人一脸无奈的给身前的美人烤鱼。 那人螓首蛾眉,顾盼生姿,此刻正毫无形象的捧着脸流口水。 “甜妹啊,你烤的鱼有神奇的力量,一天不吃馋的慌。” 田梅熟练的将烤鱼翻个面,抹上准备好的调料,无奈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我很娇媚我很懒的公主,无声摇头。 赵明珠半点也没有奴役孕妇的不自在,反而指手画脚,“再来两条吧,不够吃。” 田梅又捡了两条处理好的鱼,继续架上火。 说是她烤鱼,实际上她就往上面撒点调料,动动手指的事。 将熟透的鱼送过去,田梅轻声,“公主是还在想着秦公子吗?” 赵明珠吃鱼的动作不变,随口回道:“那么好看,想想又不亏。” 田梅扶额,“那公主为什么不回去?” 赵明珠不厌其烦的解释,“为了自由。” 田梅不是很理解公主口中说得自由,在京中不能随便走,可是来到和城后公主简直连门都不出了,所以这个自由到底是什么? 她情不自禁问赵明珠:“公主可是不想寻个男人了?若是如此,公主直说便是,我等愚钝,真的猜不出来公主在想什么。” 也是这些年和公主关系混熟了,两个人现在不像是主仆,也不像是姐妹,而是像老妈子和叛逆期的女儿。 当然,人老珠黄的老妈子肯定是田梅,公主无敌青春貌美,怎么会老呢。 赵明珠熟练的将一条鱼拆吞入腹,随手抓了一大把调料洒在另一条烤焦了的鱼身上,吩咐道:“给沈梁送去,就是他夫人亲手烤的,蕴含了无穷爱意。” 随从嘴角抽抽,将鱼带走了。 田梅一脸无奈,“他不会吃的。” 赵明珠震声,“要是他不吃,你肚子里的孩子跟我姓,就叫赵事了。” 田梅替自己夫君默哀一瞬,孩子命名权就靠他的胃守护了。 拍拍手,“走吧,看你们给我找的男宠有多貌美,要是秦砚初那样的,我肯定收了。” 就是动作要小心点,这两年秦砚初心狠手辣的厉害,可别让他发现自己活着。 然而,就当她看见眼前人那一刻,感觉墨菲定律诚不欺人。 当她在听到后半句“抢了我的夫人”时,人彻底麻了,手里半串糖葫芦啪的一声落地,惊起那人冷若寒蝉的眸光。 本就如丧家之雀的秦砚初感受到人突然闯入,瞬间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秘被窥探,潜意识起了杀意,想看看是谁住在这所院子里,等待公主的宠爱。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唇边的笑意是那么的明快,他刚想呵斥,怀孕之人怎么随意吃那些冰冷之物,却突然注意到公主平坦的腹部。 心头一紧,阔步走去,紧抿着唇,关切道:“可是出事了,孩子呢?” 赵明珠还没从偶遇前任的剧情中走出来,冷不防接到了带球跑剧本,迷糊道:“你又不能生孩子。”她是自己跑的,没球。 他瞬间眼底含泪,身体忍不住颤抖,眸底的妒色一闪而过,马上温声细语,“是我不好,不能给公主一个孩子,公主若想要,日后”会有的那三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失而复得的爱人就在眼前,让他如何放手,将其推入他人怀抱。 赵明珠顿了片刻,有一种拿错剧本的错乱, 许久不见,他更好看了,也更傻了,忍不住道:“没孩子,我也生不出孩子。” 所以别加戏了,没球有球她都不回去。 总算知道真相的沈梁实在没忍住,幽幽道:“秦大人误会了,我不会抢你夫人的,我夫人在这里,七个月身孕,要生了,公主是干娘,要结干亲吗?” 秦砚初满心想着为什么公主七个月会突然流产,为什么流产后还要不听话的出门,哪里还能看到别人。 忽地听到画外音,手里抓着公主不放,眼尾余光扫去,忽地瞳孔地震。 孕妇?!田梅?! 副城主?田梅?沈梁夫人! 赵明珠也听明白了,这一刻嘲笑的意愿远胜于逃离修罗场的,她疑惑,“你看上人家有夫之妇了?还是怀孕的?嘶。” 欲战术性后仰,趁机逃窜。 77 ? 第 77 章 ◎失忆了◎ 好不容易抓到人, 秦砚初怎么可能让人跑,人马上被拉回怀里。 四目相对,赵明珠下意识缩成鹌鹑。 察觉赵明珠的抗拒, 秦砚初欲抚摸她脸颊的长指一顿, 落日的余晖下,显得他孤寂又清冷。 秦砚初垂眸看赵明珠,描绘她每一处皮肤。 成熟了,气色更好了, 也更快乐了。 他竟找不出, 半点不好之处。 没心没肺,好像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旁人不忍再看, 沈梁思索不片刻, 将田梅拉走了。 田梅不愿,“怎么把公主与那人留在一处?” 沈梁很理智,“你当真认为公主不想见他?” 田梅一顿,是啊, 凭公主的本事, 这座城都关不住她, 不然怎么能只身一人跑到这里呢。 只是当年的事太过糊涂账,她下意识认为,是秦砚初负了公主, 公主也厌倦了秦砚初。 若真的抛开个人喜好, 秦砚初这个人, 确实值得尊敬的。 他对公主的爱,也比她所见过的都要厚重。 初时的防备, 试探, 或许秦砚初还能存了一份理智。 可后来的公主倾心相对, 终身相托,让秦砚初彻底沉溺于世俗的爱欲中。 那时她每每见到秦砚初,他的目光都黏在公主身上,为了公主的心情,他也愿意做一些曾经绝不插手的闲事。 秦砚初陷进去了,所有人都知道。 可她是公主的人,自然是要向着公主的。 再抬眸看室内的两人,轻轻吐气,算了,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就像是沈梁说的,公主心里要是没有秦砚初,怎么可能在这里乖乖被他控制着。 赵明珠是不想挣脱吗?她是心虚啊。 三年多的时间,他已经成了权倾朝野的人物,五官线条也越发明朗,面色虽不太好,但依旧是她看过一眼就会心动的模样。 她低下眼睫,不知道该怎么开场。 长袍垂地,秦砚初已经恢复正常,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褪去表象的关怀后,他心中轰鸣,双腿微颤,死死扼住想要将她揉在怀里质问的欲望,克制的控制手上的力道。 脖颈青筋爆出,他想温和平稳出声,但第一个音节炸出来的暗哑透出他无处藏匿的心思,“公主,”千言万语,汇成这一句,“我找到你了。” 赵明珠眼底一颤,承不住这份情谊,下意识想胡说一气把这话错过去,对上他挣扎又隐忍的眸色,那句“也没几天”生生被咽回肚子里,她干巴巴的,“好,好久不见。” 秦砚初眸色愈深,鸦青色长睫挡住了瞳孔的风暴,呼吸清浅,毫无思索的说出,“三年五个月零八天,”他顿了顿,抬眸估计着天色,“再过两刻钟,正好第九天。” 缠绵暗哑的声音炸在她耳边,让她想起曾经无数个纠缠粘腻的日日夜夜,撞得她的胸膛疯狂震动。 深呼一口气,赵明珠稳了稳心神,故作轻松道:“阿初记性真好。” 阿初两个字一出来,二人都沉默了。 赵明珠语气熟稔,像是这么多年的分离不曾出现过,秦砚初晃神,为了阿初这个称呼,也为公主平淡的语气。 抬手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他嘴角自嘲的勾了勾,心中涌出一股诡异的执拗,“确实不错,公主说的字字句句,莫不敢忘,”黑眸中闪着疯狂,“公主玩够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抬手滑过朝思暮想之人的脸颊,好想把人揉进骨血里,这样他们就不会分开了。 鼻翼间男人的脂粉味还在,脑子里那些姿色各异的妖娆男子还在,不过没关系,公主看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皮囊依然是最好的。 不管从前是谁,从今往后,只能是他。 至于孩子他会对公主好的。 他以前太逆来顺受了,才会让公主觉得,他这个正夫是随便可以抛弃的。 秦砚初的动作和声音还是克制的,但赵明珠也被那一闪而过的危险刺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想挥手打过去,却因莫名的心虚不能动手。 手腕左右挣脱不过去,腔调中莫名染上了委屈,她娇声,“疼。” 那只大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了牵制,又怕眼前的人溜走,改为环上她纤细的腰肢。 鼻尖猛地撞向他的胸膛,赵明珠被几根骨头磕得更加委屈了,毫不客气控诉,“快放开我,你全是骨头!” 以前虽然硬邦邦的,但那肌肉的线条和轮廓分外迷人,哪想几年未见,这人变成骨头架子了。 苦色稍纵即逝,秦砚初微微松开些许,弯身探过去,声音轻轻,“公主,我很想你。” 下巴抵在她发顶,眼泪无声落下。 直到将她拥在怀里,才有了真实感。 他的公主还活着,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 这一瞬,他什么都不想计较了,只要她活着就好。 赵明珠推搡的力道变小了,瘦骨嶙峋,满身的药味,一点都不像之前那般端朗如月了。 要是他再凶一点就好了,可以名正言顺把他打出去。 秦砚初很美,也很好,可她真的没有和他再续前缘的想法,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事业狂人的他也走向了新高度,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该随风淡去了,现在看来不然。 他或许没有遗忘,反而如那陈年老酒,越发香醇。 扫去脑子里不太健康的想法,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踪迹,她也不打算编谎话骗他。 何况,他这么聪明,她之前离去的突然,连她自己都没着手准备,公主府里留下不少证据,他肯定会发现当年自己被欺骗,被戏耍的蛛丝马迹。 她现在不想和他有半点感情牵扯,这些年没有这个人,她活得也挺好的。 而且,她不习惯感情外放的秦砚初,在她心里,他是个含蓄淡漠,情绪内敛的人,还很记仇,不应该这么激动。 不会是,看到那些日记后,他心理变态,想要折磨她吧! 赵明珠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想想他手里的数十万大军,再想想自己这个已故公主的名号,她果断萎了,伸手环住秦砚初,弱弱道:“我也挺想你的。” 这倒是真的,秦砚初对她好,里里外外能都照顾到,起初的时候,她非常不适应。 秦砚初也知自己太过失态,但他绝不能再放下赵明珠的手,哪怕他死。 时过境迁,他不愿意回想起从前种种,只愿意想别离已久的爱人回来了,这是融入他骨血的爱人。 微微松开手,他侧开脸,不愿看公主眼里被强迫的虚假,他何尝不知,公主应是不欢迎他的。 身后挂着数十张画像,他不愿去看,也不想和公主同处在这个充满别人味道的屋檐下,捏着她的手,难得迷茫,和城,哪里是他和公主的净土呢? 到底和秦砚初相处多年,赵明珠见到秦砚初眼下的青黑就知道这人洁癖的毛病犯了,在陌生的环境往往难以入睡,何况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个人住过。 也不知道行军打仗时他怎么度过的,这么龟毛,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摇摇头,反复洗脑,心疼男人倒霉八辈子。 “没休息好吧,我带你去我那里。” 赵明珠不敢回头,拖着他走,脑子里疯狂转动,该怎么解释当年她突然离开。 说实话?不行,万一黑化了,一刀把她砍了怎么办,她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有了自由生活。 说是被人所救,失忆了?不行,来到这里后,她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行踪,经不起查。 若是他问自己如何脱身,问他那些黑衣人为何无故毙命呢? 天降正义?好熟悉的理由,她好像用过。 一团乱麻,隐隐有些不安,秦砚初太安静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公主府那些她未来得及销毁的日记,足以证明她把秦砚初当作可有可无的玩物,他不可能看不见,也不可能不知道,难道见她第一眼不应该是质问她,或者是喊打喊杀吗? 短短几步路,赵明珠的脑干都要烧没了,越发想要跑路。 可大周境内,她哪里逃得掉,去其他国家,又舍不得美好又便利的大周,这可是她费尽心思出的主意。 不能跑,不想回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她可是公主,如今的长公主,他们成婚更是像过家家一样,没上皇室宗碟,没拜祖宗天地的。 心中有了计较,赵明珠更理直气壮了些,主动牵起话题,“阿初怎么会来这里?” 秦砚初眉眼温和,双眸一直没离开她,轻描淡写道:“打了胜仗,路过就过来看看。” 赵明珠可不信,北边打仗,他们可是在东边,这也绕路太远了,看来他是有备而来,更不能随意撒谎蒙骗了,指不定他已经查好了,才借着自己的皮相主动就范。 大名鼎鼎的秦砚初,身边怎么可能没人护卫呢,骗鬼啊。 不说破,她小心翼翼把控着话题,真心夸赞道:“阿初很厉害,现在的大周好极了,百姓都夸你是一个好官呢。” 秦砚初笑笑,瞳色浅淡,“他们也夸大周有个好公主。” 清冷的月光渡在他身上,月白色的衣袍迎风飞舞,玉树仙姿。 明明是一副清冷至极的样貌,偏生被他凝望时,如迷醉在秾艳至极的百花园中,靡丽又夺目。 他捡起赵明珠的手,掌心温热,指腹一层厚厚的茧,扰人心慌,“公主,我的一切,全因公主而起。” 这话听在赵明珠的耳朵里,就是秦砚初在警醒她,他被抛弃,被迫背上驸马的名号,被迫落人口舌,都是因她而起。 78 ? 第 78 章 ◎今晚可否与我◎ 赵明珠转身对着他, 深觉毛骨悚然,这甩锅也太有一手了吧,她就是一个混吃苟命的公主, 哪里做的成这么多事。 语气带着不满, “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何故往我身上推。” 秦砚初眸色不明的看着被公主甩开的手,感觉被甩开哪处疼的厉害,无形的利刃在收割他的骨血。 抿唇, 他不想再品尝抛弃的滋味, 霸道强势的再将那人牵在手里,又觉得不够, 长臂一伸, 将她嵌在身侧,窒息感才稍有减缓,不在继续之前的话,他沉声道:“夜色渐浓, 我扶着公主。” 赵明珠瘪瘪嘴, 她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心里也在不断计算, 嫖狼的代价能不能出的起。 想想便觉得不可取,嫖一次问题不大,她不想被嫖。 美人面虽好, 可长在了秦砚初脸上, 马上变成了有毒带刺又强腐蚀的美人, 要不起,要不起。 故意踩他两脚, 秦砚初眉头都未动一下, 几乎半抱着怀里的人, 行的稳当。 要进另一座宅院前,赵明珠笑盈盈止住了步伐,“阿初,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让沈梁安排你休息吧。” 秦砚初平静的凝着她,“公主不想让我进去?” 这不是废话吗,坦诚相待过的人共处一个屋檐难道不别扭吗,况且,她对美人的定力不好,以前也就罢了,现在要是再吃了不认账,她小命休矣。 扭捏道:“阿初你也知道的,我们分开了这么久,前尘也就散了,我以前不懂事,误了你的前程,也误了你的良缘,以后不会了。” 说完这些,她已经做好了秦砚初发怒的准备,可他并未生气,反而伸手捋顺她额间的碎发,“是不方便我进?” 他更想问,是里面有人吗?有几个人?可是他不敢,他怕。 赵明珠没觉察出他的语气不对,胡乱点头,“肯定不方便啊。” 不可控的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身,喉咙中漾出阵阵腥甜,他艰难道:“那公主,今晚可否与我同宿?” 赵明珠惊得嘴巴都能吞下鸡蛋了,这人怎么听不明白话呢,不让他进来还不明显吗?他居然想得寸进尺! “不行!”她斩钉截铁。 想占便宜是一回事,被迫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怂,可她不熊! 毫不留情的拒绝让他当头棒喝,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跳梁小丑,花枝招展等待临幸的怨妇,偏生机关算尽,却不料夫人更喜欢新得的那些妖妖娆娆。 可他怎么能,怎么许,怎么可以让公主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其他男人同床共枕,吻颈交欢。 妒火让他失了理智,那些刻意被遗忘的,不愿被想起的,一股脑拥挤在烦乱的理智深处。 嘴角现出一抹带着疯狂的笑,眸中的掠夺和强势一览无余,装作大猫的雄狮终于露出利爪,强势的宣告自己的领地。 “公主可能有所不知。” 再次将人严丝合缝的圈在怀里,提起她的下颌,笑意深深,“你我二人现在已经是上了宗碟,晓谕天下的夫妻,世人皆知,明珠公主的驸马是秦砚初,秦砚初的妻子是赵明珠。” “我曾起誓,此生只公主一人,绝无二心,不知公主如今,可有他意?” 嘴里说着询问,可眼里的冰寒让人发颤,好想赵明珠一个点头,他马上就能提刀杀过去,把除了他以外的“意”抹杀干净。 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秦砚初冰冷无情,但很少亲自动手,有着文人的自傲。 现在的秦砚初,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杀伐果断,狠厉决绝,手上不知累了多少人命,周身的气韵都藏着刀锋血煞。 这是赵明珠完全没有想到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未婚,可以随便浪来着,结果她现在已婚了,还莫名其妙的想给夫君戴绿帽子?! 秦砚初毁她名声! 有心想计较,可没胆子。 她想起来了,以前为了骗秦砚初就范,让他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她谎称上了皇室宗碟就算是成婚了,她不计较仪式的。 秦砚初曾允诺,会想办法做到这件事,她点头答应了。 这算是什么?她委托秦砚初办结婚证,授权都交出去了,结果转头自己忘了,换个地方继续泡小鲜肉,全然忘了自己有夫之妇的身份! 嘤,不能想! 这话一出,倒真显得她心虚了。 抛夫也就罢了,还不让人家进家门。 秦砚初是驸马,可是嫁给她的,她的地方应该就是他的家才对。 赵明珠一阵恶寒,这算骗婚吗? 好吧,真算起来也是自己骗婚。 赶快将奇怪的想法甩出去,不知者无罪,她不心虚!她是公主,养几个面首都可以的公主! 既然是夫妻,那确实没理由不让人回家,她气势弱了,“那你想进就进吧。” 秦砚初反而不想进了,他知道自己方才的样子就像是正室在外室的别院胡闹,若是此刻再进去他怕自己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公主的事情。 听到公主妥协,他明明是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他心底就像是破了一个洞,公主无所谓的语气,还有她身后护着的那个宅子,山崩地裂般向他袭来。 眼前弥漫厚厚的迷障,耳畔的碎裂声阵阵,好一会,摧枯拉朽的破碎才渐渐平息。 胸口已经被摩梭出光泽的金簪嗝的他心口发疼,面露痛苦之色。 赵明珠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此刻她还在怀疑人生中。 打不过就加入,躲不过就躺平,一个屋子的事,大不了她今天和别人一起睡,绝不给自己□□熏心的机会。 话说,婚后分居多年,也是可以和离的吧。 不知道大周有没有这条律法。 没有也没关系,小六是皇帝,走个后门还是可以的。 想通了一切,她抬头询问:“还进不进去了。” 咦,为什么他脸色更白了,是着凉了?不想和他再扯上关系的她选择视而不见。 赵明珠愉快的决定给自己套一个渣女的人设,心里的负罪感瞬间没了。 他缓缓勾起嘴角,有种失去一切的冷寂,“公主想进,就进吧。” 赵明珠挑眉,什么人啊,奇奇怪怪的。 宅子不算小,沈梁知道公主的身份,肯定不会委屈她。 这里是两家富商的宅院改建的,多数都照着公主府的模样一一还原,只是少了当初赵明珠亲笔题名的“冷宫”和“金屋”,那是秦砚初和沈梁被囚于公主府时住的院子。 仆人都是眼生的,也对,公主府的那些人如今还生活在公主府,赵明珠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肯定不敢打那些人主意的。 秦砚初目光投向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府邸,到处都是公主生活的痕迹,多了两只秋千,前院多了几个果子树,那方小池塘又出现了。 只是这里没有他半点关系。 赵明珠也有点尴尬,公主府都搬来了,夫君直接扔了,好像如何都说不过去。 见他神色沉稳,方才的支离破碎彷佛只是错觉,她还挺遗憾的,毕竟,那模样真美啊 啊啊,脑子里又进了脏东西,她默念清心经。 一定是馋了太久了,这才见到美人走不动路。 秦砚初早就察觉到了公主惊艳的神色,暗喜和自苦两种情绪折磨着他,又忍不住端正身姿,让身形更加优美些。 赵明珠也没纠结太久,这些年大胃王的属性越发明显了,少吃一点都饿的慌,还好府中人知道她的食量,加上府里人多,饭肯定不会少,多秦砚初一个也没事。 几个丫鬟不知道秦砚初的身份,只当是公主刚得的新欢,被那容色晃了一眼,并不敢多看,以防迷了眼,“主子,可要用膳?” 赵明珠点点头,“快些吧,我饿了。” 丫鬟犹豫一瞬,“可要叫人陪着?” 赵明珠摆摆手,指了指秦砚初,“不用了,有他就够了。” 等待投喂的麻木阶段,赵明珠后知后觉有点安静,好像身旁多了个人并无不适,但也只限于在她的地盘,想到京中,她抿唇。随口问了一句,“我的丫鬟还好吗?” 秦砚初从坐下那一刻都开始浑身不适,甚至这座府邸都让他无法呼吸,骨缝早就攥的发白,努力忽视这出空间都可能发生过什么,可这些场景都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一处都有他和公主恩爱的影子,只不过在他的脑海里,这些影子变成了很多模糊不清的脸。 不敢让思绪继续发散,恐让公主生厌,他回答简单:“很好。” 赵明珠点点头,没有多问,喜欢吃的饭菜已经来了,她掩饰般端起碗筷,“吃吧,都是你”余光扫到菜色上,小脸一苦,好吧,都不是他爱吃的。 丫鬟有心敲打新人,非常直白,“公子抱歉,您是后来的,菜色上还未来得及改,不若公子说说喜欢吃什么?” 外界什么声音秦砚初已经听不到了,他不知道自己用什么表情说出,“不必。” 公主好像说了什么,他也听不到了。 味如嚼蜡。 这些年他的脾胃不好,吃不得辛辣之物,现在却眼睛都不眨的往嘴里塞。 努力干饭的赵明珠一把握住了他往嘴里送红油的手,语气不悦,“你别吃了。” 脸是白的,唇是红的,冷汗连成了片,不知道还以为受了极刑。 这些辛辣之物是其他人喜欢的,本不应公司送到这里,她警告的扫了一眼小丫鬟,将一碗白粥推过去,“吃这个,解解辣。” 忽地,手背一凉,一滴晶莹砸在她手背上,赵明珠顿时无措,“你不会辣哭了吧,不能吃别吃啊!” 79 ? 第 79 章 ◎公主能放开了吗?◎ 赵明珠用膳的时候很专心, 是一时忘了秦砚初的事,或者说她咸鱼心态,走一步看一步, 从不多想。 吃饱喝足的人脸上露出丝丝困顿, 转头看秦砚初面前的膳食用的极少,赵明珠也不在意,这人向来挑食,吃的也不多, 只当他吃饱了。 潮红的面色装饰了苍白的身姿, 她第一反应想上手摸摸。 手指头卷了卷,压下可怕的想法。 心中默念, 美色害人, 不能再犯。 秦砚初用帕子净手,再抬眸时,眼中多余的情绪已经不见了,双眸清明, “公主累了?我们休息吧。” 赵明珠本就蠢蠢欲动, 美色在前, 有这么久没见了,新鲜感一时上头,差点犯了错误。 心中遗憾, 脸上不表, 非常正直, “阿初可是累了,我这就让人送你去休息。” 秦砚初眼眸微垂, 无声中多了些脆弱, 惹人怜爱, “公主是嫌我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嗓音莫名勾起了她心中的热血翻滚,像有支羽毛在不断骚扰一样,坐立不安的难难受。 晕乎乎的承了美人的谴责,她忍不住又朝美人看去。 宽肩细腰,领口微张,下颌骨与脖颈间连成一道动人的轮廓,那钩子一直随着墨发蔓延到锁骨深处,与那绸缎般的肤质相互映衬。 她知道,那触感有多么美妙。 她也知道,那外表不显的腰身火力有多么充沛。 烛火在她眼底跳跃,心火缠着脚底板一路上窜。 她捂脸,不能再看了,越看越上火,一定是她羊头汤喝多了,绝对不是她见色起意。 秦砚初一直关注着她的动作,一个眼神的躲闪他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心下稍安,看来他对她还有吸引力。 他凑过来,像那些年一样,轻揉着她的发顶,语气蛊惑,“我陪公主可好。” 赵明珠忍不住缩缩脖子,心里涌现一股怪异。 虽然他照顾的周到,一如往昔,但赵明珠半点不想接受,毕竟见他不在她计划之中,他属于强闯进来的。 偏生那张脸昳丽天成,徒惹人多思。 他不应该这样的,这不是她认知中的秦砚初。 被他嵌在怀里,清淡的药香笼着她,呼吸时不时缠着耳畔,轻轻吐息,她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你,我们不适合睡在一起。” 这话说得分外艰难,就像是饿狼要克制住自己本能的欲望,将到手的兔子送回窝里。 秦砚初埋头嗅着她的发丝,嘴角若有似无的苦。 小丫鬟此刻不得不出声,“主子,府里没有空房间了。” 扭捏纠结的赵明珠突然一愣,傻傻的看过去。 小丫鬟可不管秦砚初怎么想的,直接说:“早些日子就住满了,主子还说过,暂时不收人了。” 赵明珠扶额,她居然将这事忘了,早知道不带秦砚初回来了,他肯定有住的地方。 现下秦砚初的心里已经翻腾起惊涛骇浪,敛下鸦羽遮掩眸中的孤寂,艰难开口,“公主不会想让我睡在大街上吧。” 话音出口的那一刻,秦砚初都在鄙视自己。 原来,自甘下贱这个词也能用在他身上,还是自己亲手冠上的。 府里原来有很多人啊。 难怪公主虽有意动,但仍能稳住心神。 他蓦然想到一句话,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迟。 他又何尝不是。 或许,他早就应该知道了,公主不爱他,一点点爱都没有。 那些误以为是爱的点滴,是怜,是惜,是新鲜,是这张好皮囊。 骄傲早就被踩在脚下,所谓自尊,在她面前也不值一提,秦砚初知道,他彻底栽了。 他早就栽了。 眸光不动声色落在,她不着痕迹躲避亲密的耳廓,环在她腰上的手一点点松开,若是真不想要他,他也可以等 赵明珠抿唇,在将人撵出去和摆烂之间犹豫,叹了一声,“算了,你和我一起吧。” “你睡在榻上,不许动手动脚。” “即便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我不知晓,这不能算。” 秦砚初动作一顿,像是惊住了那般,他她说可以一起睡! 自动忽略了睡榻的话,能同一屋檐,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府里和格局和公主府相差无几,赵明珠实在困了,何况她不想面对秦砚初,再次相见实属意外,她要好好想想。 这一想,人就沉沉的睡过去。 耳畔的呼吸平稳了,秦砚初睁开黑漆漆的眸子,哪里有半分睡意。 立于床前,描绘她的眉眼,怎么也看不够。 摩挲着怀里的香囊,种种怀疑,种种怨怼油然而生。 不该责怪公主,却忍住不住怨怼。 公主不欠他,公主更有恩于他,便是公主另有所爱,他也不该心生不满。 甚至,追溯公主“死”的源头,也是他粗心大意之过。 公主死里逃生,却抛弃了富足的生活,未必没有害怕的心思。 公主是一个安逸的人,若是没有外力干扰,哪怕她不爱他,也不会主动做多余的事,也许能骗他一辈子,也许他能糊涂一辈子。 无数个深不可测的旋涡让他无力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进,再走进,一步不曾回头,哪怕遇到了风暴中心,也要加快脚步,拼了命的扎进去。 就像是沙漠频死的旅人,已经不介意前方等待他的是不是海市蜃楼了,即便是,他也要拼了命的走过去,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怎么也看不够公主的睡颜,慢慢凑近,隔空漫过她姣好的轮廓,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额头抵在她的手上。 就这样吧,他不计较,公主也会糊糊涂涂把他留在身边,就这样吧。 睡梦中的赵明珠总感觉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唤她,邀请她共赴人间极乐。 半梦半醒支开眼皮,脚下果然跪着绝色佳人。 心头一动,嘴里嘟囔着,“美人,让我好好疼疼你。”就把人翻上床来。 美人还挺含蓄的,亲两下就僵直了身,别说,这模样更好看了。 将全身的重量压过去,与他肌肤相亲,反复品尝他那完美的粉唇,如果冻般甜软,怎么也吃不够。 好熟悉,赵明珠一时想不起来哪里品尝过这个味道。 美人似要挣扎,她马上镇压了下去,“乖,不要动。” 秦砚初心跳如擂鼓,很快就尝到了赵明珠嘴里淡淡的酒气,联想到了临睡前那碗酒酿。 她嘴里一声声美人的叫着,秦砚初何尝不知,公主把他当成了旁人,或许是所有貌美的旁人,该拒绝的,该拂袖而去的。 最终,他的落在赵明珠怎么也解不开的腰带上。 烛光碎了满地,交融的炙热,于这个意欲昏昏的夏夜,再次谱写熟悉的频率。 天将明,秦砚初简单清理了混乱,思绪一顿,翻身上床,再次把人拥在怀里。 她丝毫未觉,滚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沉沉的睡去了。 理智回归,这些熟悉的动作,宛若利刃,生生割在秦砚初的心口。 本就无法睡眠的他,彻底没了睡意,也没了失而复得的窃喜。 眉头紧锁,思索明天的对策。 毫无疑问,公主是个会装傻的,更不会把这种事放在眼里,若是全都依她,那他一定会被再次抛弃,毫不留情。 半梦半醒之间,赵明珠似乎感觉到了身边之人心思沉沉,她的手探过去,想要安抚一下美人。 秦砚初被作乱的小手扰了思绪,愣了很久,久未启封的记忆回笼,他苦涩一笑,解开了衣襟。 果然,那只手不用妥善安放,自己找到了去处。 眸光深邃的看着她桃色的侧颜,那一刻,占有欲冲破了所有爱意和恭顺。 公主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一个人的。 他要带公主回京,这座府里的人,就留在这里吧。 他无意与这些人为难,但也做不到全然接受。 俯身贴近他的耳朵,“公主,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睡得迷糊的赵明珠不耐耳边的嗡嗡叫,整个头都埋在他怀里。 秦砚初翘起嘴角,“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赵明珠最后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昨夜的梦太过旖旎,她竟幕幕在心,忍不住想要打个滚,太羞人了,居然做这种不知羞耻的梦,可那美人真的好像秦砚初啊。 很快,嘴角僵在脸上,手中久远的熟悉感,耳畔沉稳的二重奏心跳,都在诉说着 “啊!” 赵明珠一声惊呼,想要挣扎起身,没想到被束缚的太紧,人又跌回了那人怀里。 自暴自弃了。 她想起来了,昨晚吃了酒酿,原是安神的,谁料变成助兴的。 苍天啊,她真的没想再睡秦砚初,破镜重圆要不得,新镜子不香吗? 想到昨晚一时都是自己主动的,他的腕间现在还绑着 给她一棍子算了,亏她还以为这是看多了脸红心跳话本子的福利。 就在她惊疑未定时,头上传来微哑的声调,“公主能放开了吗?” 放开?放开什么?不是他锁着她吗? 握拳抗议,没想到入手一团 随着一声闷哼,赵明珠耳根爆红,天啊,救救她吧,脸皮厚也不能这么祸害啊。 蒙头不想见人,被子里的味道更是让人脸红心跳。 在社死和重温昨夜之间,她选择闭眼睡觉。 睡着了就不尴尬了,睡着了他肯定就离开了。 仗着赵明珠看不见,秦砚初感到前所未有的疯狂,目光毫不收敛的侵略着她,赵明珠即使看不见都感受到了他的放肆。 咬着唇,坚定心思,绝不能被美色蛊惑,她是不会负责的。 80 ? 第 80 章 ◎不负责哦◎ 如果此刻赵明珠能看见, 就会发现男子脸上全然没有一丝温润之意,反而志在必得的瞧着她,就像是打量该怎么囚进笼中的鸟。 整理好衣襟, 他语气和顺, 像是全然无害,“公主饿了吧。” 赵明珠很想说自己没饿,可腹中擂鼓的声音半点都不给她面子。 一鼓作气,梗着脖子强硬道:“我就不计较你勾引我的事, 又不是第一次, 也别说什么负责不负责了。” 怕自己露怯,她声音不停, 一口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你现在也功成名就了,没必要在我这个没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看你身体还不错,不如今天你就启程回京吧。” 秦砚初眉眼扫过那吐露绝情话语的唇瓣, 有种一起下地狱的冲动。 早就猜到她会撇清关系, 这一刻真的到来时, 依旧会难过啊。 掩下眸中的悲哀,连自嘲的心思都没有,他轻缓出声, “公主放心, 朝中离不得我, 不日即将启程。”带你一起。 这是不打算纠缠她?赵明珠心里怪怪的,有一点酸, 想发脾气。 动了动身子, 身下泞的难受, 好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抬眸就像指责,眸光相对时,不妨看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脆弱。 原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有点烦,不想见他。 到底是太了解的,她临要发脾气时都会先努着嘴,只要她不离开他,他愿意在所有事情上迁就她。 克制的虚虚帮她穿上外衫,“昨夜匆忙,只能简单为公主擦拭,我先送公主沐浴。” 他好想知道赵明珠在意什么,声音清润,“公主知我心意,我观公主也并非对我无意,既然如此,为何不在这短短几日的时间里,好好相处?” 琉璃一般的眼眸诉说着直白的心声,将她纤细的手腕拢于掌中,迎着她不敢置信的目色缓缓半跪下去,仰视着她,“公主难道不想多体会一番那些滋味吗?” 浓阳如火,破过层层阻碍肆意灼烧。 赵明珠心神大震,若不是昨晚亲身试验过,她都以为秦砚初被换了壳子。 他是怎么顶着一张禁欲厌世脸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的。 他竟然想和她发展露水姻缘?并且引以为傲? 眼皮一跳,冷静下来后,被刻意忽视或是不愿惹麻烦的种种情绪递进。 那种难以言语的违和感越发强烈。 若是以前的秦砚初,别说她只是喝醉了,就算他被下药了,也能冷着一张脸恭敬自持,更不会主动要求与她同一屋檐。 即便情浓时,他也非常讲求水到渠成,从不越矩。 越想越心惊肉跳,她可没忘记秦砚初那非人类般的智商。 一晚上的沉淀,让她想出了狡辩的理由,以指为梳,甚至称得上温柔的轻声,“还没问过,阿初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回去?” 秦砚初垂下眼睫,“那公主给我一个理由吗?” 学着别人眼眶微红,孤苦柔弱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呢。” “那段时间你好忙,我病重,呼吸一口都疼得要命,你都没空陪我。” “想给你过生辰的,可你直接走了,我的生辰礼物是好不容易准备的,还以为你看不上,就想着拿其他的心意抵着。” “听闻城外有个求姻缘地方,没想到会遇到刺杀,我怕极了。” 殪崋 “掉下了悬崖,我好冷,还疼,以为自己要死了。再醒来后我就被人救了,在之后就听说你斩杀了无数声称知道我消息的人,我不敢露面,辗转吃了很多苦才来到这里,央求他们收留我。” 以前赵明珠一般不屑说谎,她对他的浓情蜜意也是真的,这样的人,很难不喜欢。 后来生命警报解除,她更无心说谎,秦砚初对她千依百顺,没有什么是她需要编织谎言才能得到的。 第一次说了这么大一个谎,略有紧张,底气不足。 以秦砚初的聪明,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赵明珠所谓真情流露背后的虚无缥缈。 可是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怀疑呢? 冷落是真的,刺杀是真的,坠崖也是真的,这些都是他无数次审问得到的结果。 坠崖后能够捡回一条命的人,又怎么会没吃过苦头。 面容惨白,急于贴近她寻找安心,如玉的指节抚上她的泪眼,“是我不好,是我让公主受苦了。” 他没解释,当晚,他的人将悬崖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半点人的踪影,只见公主破碎的衣裙,还有染血的香囊。 公主有事情瞒着他,这不重要,公主回来了就好。 轻吻她的眼角,他问:“公主不想回宫吗?” 赵明珠身形一僵,“阿初,以前我年纪小,折了你的朝堂梦,这些年我自己也想通了,以前是我不好,也是我见的人少,看见你就不计代价绑着你,以后不会了。” 她试探性说:“让明珠公主死了不好吗?” 秦砚初抬手压住了赵明珠的唇,“公主慎言。” 赵明珠发现,秦砚初很好忽悠,随便说个理由似乎就搪塞过去了,也不知道信没信,至少不会时不时阴恻恻的看着她了,偶尔目光中还会露出怜惜。 赵明珠现在可不想要怜惜,她只想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段时间,秦砚初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守礼,不错乱分毫的人。 只是他还没有搬出去。 赵明珠厉声,“阿初说不纠缠,难道是在骗我吗?” 秦砚初神色不变,冷冽的声音想起,“公主是想让我睡其他人睡过的床榻?” 赵明珠心虚,旁边那间侧室的人是她今天支走的,想让秦砚初去那边住一段时间,他这么一说,确实不妥。 可是让她直接妥协也太没面子了,鼓着气,“我就不信你没有其他去处,赖在我这里做什么?” “我明日就要启程走了,公主还要和我计较这些吗?” 秦砚初直直看过来,没什么情绪,却比厉色控诉更致命。 赵明珠一缩脖子,失了赶他出去的念头,施施然穿过内室,不声不语趴在窗边。 果然秦砚初就是来克她的,自从他来了,总能想出千种办法不让她出门,这和她平时躲懒一点都不一样,她现在特别想出去,甚至觉得窗外的气息都是甜的。 夏日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她习惯性远眺,想看看隔壁的人在做什么,余光刚沾上一片衣角,呼啦一声,窗被关上了,转头就看到秦砚初那玉质的脸。 他低声劝道:“下雨了,风大,公主注意身子。” 赵明珠嘴角下垂,肉眼可见的不开心,这个人就是像变着法的囚禁她,不让她出门,果然,不能被美色所迷是对的。 美色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今日秦砚初穿了一件碧色长袍,不若以往那样端正,发丝随意用跟同色系的发带束着,慵懒随意。 碧色挑人,她从未见过有人将这个颜色穿的这么好看,多半是脸的功劳。 只是要腰间配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香囊,看起来碍眼极了。 见赵明珠转移了注意力,秦砚初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虽未出去过,但偶尔能听到其他院子男子的声音。 少说也有七八个。 无数次他都在想,若是这些男子学着后宅拈酸吃醋那些手段同他抢公主,他能不能忍得住不杀人。 幸好,这些人不知何故,没跑来争宠。 可他心里又不是滋味了,作为公主的人,难道这些人都不是真心爱护公主吗?为什么公主这么多日不露面也没人在意?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想故作大度的怨夫,一边用着小手段留住公主,一边又唾弃那些耍手段在公主窗前路过的人。 幸而公主也没想招幸旁人。 “公主吃些解解暑吧。”秦砚初将小厨房刚送来的冰碗送过去。 赵明殊确实很热,看他还算乖觉的份上,没有计较明明很热却拿天凉堵她的话,权当他要走了,想要给旁人多留点记忆。 冰碗明显被改良过了,看来小厨房那些人和秦砚初关系不错。 虽然她不喜秦砚初纠缠,但也知道他没错,也不是随便哪个小丫鬟可以随意怠慢的人。 那些人都被她敲打了,只待秦砚初离开,她也把那些使唤不动的人发卖了。 想当媒婆的丫鬟她用不起。 房间里静悄悄的,赵明珠热闹习惯了,不愿意遵照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手里捏着冰碗,不动声色的侧目,“明日你几时走?我去送你,可还要准备些什么吗?” 秦砚初一片岁月静好,“不劳烦公主了,还差一样,明日走的时候带上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 赵明珠手指卷了卷,声音有点闷,“上京路途遥远,你不会回来了吧。” 秦砚初轻笑,把白瓷碗从她手里解救出来,“公主莫要贪凉,会腹痛,”转身拧了帕子,细细擦拭她每一根手指。 “公主也知道,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这我也不知道。” 赵明珠一开口就后悔了,像是她舍不得他一样,冷着脸把手抽回来,“哦,我也就是礼貌问问,没有其他意思。” 秦砚初嘴角笑意真实几分,“恩,我知道,公主不用解释。” 莫名气势矮了一截,她不愿意被动,随意扯了个话题,“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明珠公主不会活着,你可以摆脱驸马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朝堂。” 秦砚初不语,显然不想答应。 赵明珠拧眉,“你不会真想让我负责吧?” 纤长的眼睫半敛,遮住眼底噬骨的浓墨,“公主可放心,那晚的事,过了就过了,明日我就要走了,公主不想做些什么吗?” 说这话时,他故意半侧着脸,露出滚动的喉珠。 80-89 81 ? 第 81 章 ◎黑化中◎ 暑热正浓, 恰是行商作乐好时节。 大周打了胜仗,街上百姓嘴角含着笑,往来的客商更是活跃起来。 按照往年的收入计算, 今年和城纳税能翻一倍, 是做梦都要笑醒的程度,可是田梅笑不出来,捧着八个月的肚子隐有忧色。 沈梁送上一杯热牛乳,“别想了。” 田梅将其推向一边, “怎能不想, 你看看城外是十万大军,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梁无声叹息, “那是秦大人留下的, 不会对和城不利。” 田梅忧心忡忡,正是因为秦砚初留下的,她才担忧。 旁人不知,她可是亲眼看过秦砚初有多么爱重公主, 此番公主的所作所为, 必将惹恼了他, 他一直没什么动作,实在不是朝廷众臣口中“狠辣”的形象。 对此,沈梁倒是有几分猜测, “他可能想, 把公主带走。” 田梅对上沈梁的双眸, 拧眉道:“那你还不去阻止!” 他想阻止的,可没办法。 他与秦砚初的身份本就天壤之别, 和城重商, 但不掌军, 护城军不会听他调配。 退一万步讲,秦砚初执掌三军虎符,真要惹来了护城军,还不是谁更惨些。 这些天他一直找机会面见公主,可毫无进展。 秦砚初手下的青石、青雀两大总管最近纷纷赶往和城,要知道,秦砚初出征都没有将左膀右臂带走,可见他对公主一事有多么重视。 思索片刻,“我去其他先生商量商量。” 田梅看了看天色,捧着肚子沉默很久,有些不确认,“你说,公主不知道秦砚初居心不良吗?” 赵明珠在别人眼里一直都是算无遗策,和城能有今天,全靠她坐镇。赵明珠确实很辛苦,这些年她一直想四处走走,却割舍不下和城。 好不容易今年有了起色,秦砚初却来了。 夜深了,苦闷整日的两个人正欲闭着眼睛眯上一会儿。 “不好了!” 眼皮还没合实,转眼被吓了一跳,沈梁面色不善,“何事如此慌张。”还不忘安抚受惊的田梅。 小厮也知道来的不是时候,可是,“晨起时,数百人进城,送进来一顶非常豪华的轿子,现下已经往小主子的方向去了。” 田梅眼皮一跳,“他想偷偷带走公主。” 脚步匆匆,想要召集人马阻止秦砚初的偷人行为,脚还没迈出去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公子,田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青石!” 和城人今天醒来的有些早,或者说有些怕。 城外那些驻守的将士进城一部分,不知是喜是忧。 幸好,这些人没有扰民的心思,马车轮子上缠了厚厚的布,行在路上仅有细微的闷声。 看这阵仗,也不知车里是何许人物。 秦砚初抱着昏睡中的赵明珠,冷眼看着不远处被青石拦住的两个人,没有告别的想法。 侧头轻声吩咐青雀,“处理了,别留尾巴。” 青雀沉声点头。 忽地,沈梁凑上前,神色复杂的看向车厢,“秦大人且慢。” 秦砚初拧眉,挥手欲把人拉回去。 沈梁冷声道:“我劝你不要动这里的公主府,若是不想公主恨你的话。” 秦砚初双手握拳,他怎么允许那座府邸的存在,怎么能允许府里的那些人存在。 沈梁似乎没有其他话想说了,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被秦砚初拢在怀里的公主,最后能视线停在秦砚初的手腕上,忽而一笑,“言尽于此,祝秦大人心想事成。” 转眼人都出了城,田梅上前狠狠拧了沈梁一把,“没能力拦着,难道还不能骂两句吗?” 沈梁粲然一笑,“别着急,或许让公主走一趟是好事。” “怎么可能,秦砚初的狠辣是出了名的,离了这里的保护,公主还能好吗?” 沈梁摇头,“陷入爱情的人总是盲目的,爱的深的人也是卑微的,看着吧,公主不会受委屈的。” 田梅蹙眉,不认同这话,“公主都被绑走了,若是公主醒着,肯定不允的。” 沈梁突然说,“你知道秦砚初最后一个命令是什么吗?” “将公主府所有男宠遣散归家。”他加重了男宠两个字。 田梅倒吸一口冷气,惊讶破音了,“你说什么?男他把公主当什么了?那些脸公主如何能看得上!” 沈梁不语,轻笑的看着她。 田梅这才反应过来,顿觉牙酸。 秦砚初把公主府里十二个人当作了男宠,还义无反顾的留在公主府,眼巴巴独占公主半个月,一个酸字都没敢对公主说过! 沈梁补充,“不仅如此,秦砚初的身上恐怕有不少伤,”脸色发红,“床第之间留下的。” 田梅脸色古怪,“你没说那都是公主天天盯着的研究人员吗。” 沈梁拂袖,狡诈一笑,“我为何要说。” 田梅抬头看看天色,秀气的打个哈欠,“走吧走吧,我困了,睡觉。” 和城的路都是水泥制成的,坚固耐用,异常平坦,急速行驶出城后,马车不免减了几分速度。 青石透过帘子隐隐约约瞧见了秦砚初的模样,心下担忧,尤其是看到他耳后和腕间的青紫后,越发觉得心里发堵。 他们家芝兰玉树的公子,怎么就栽到了公主身上。 四年时间,十二个男宠啊,公主心里没他,是无需解释的事。 同样的公主府,唯一少了的,是关于公子的痕迹。 他不敢想公子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是怎么忍受在那张床榻上和公主耳鬓厮磨,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临走前连一个格杀令都不敢下。 因为夫人的事,公子最忌讳这等混乱的男女之事,可现在他半点看不出来。 并不是不存在,是公子全然压在心底,把最温和,最包容的一面留给了公主。 赵明珠是在一阵阵摇晃中醒来的,迷糊间,她随口唤了声,“阿初,我好累,不要了。” 自打出城,秦砚初整个人一片死寂,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强撑起寡淡的笑,柔声拍着她的肩,“公主忍忍,过几天我们走水路。” 合欢花香味扑鼻,脑中水雾越发晃得厉害,赵明珠缓缓张开眼睫,陌生的场景莫名的让人如置迷雾。 软绵无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疲惫的厉害,她喘息微微,思索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疲于应对太激烈的欢爱。 一眼便知她还没清醒过来,秦砚初贴心的撩开她耳畔垂落的几缕发丝,掌心顺势托起她的后脑,好让她更平稳些。 从朦胧中清醒后,赵明珠才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不太对。 哒哒马蹄声,车轮滚动声,这是 “你打算带我去上京城!”她很快给出了答案。 想要起身质问,却觉使不出半点力气。 双手想要捶打过去,挣扎不果,然而露出半截软嫩的粉衣,与那似有似无的沟壑。 秦砚初并未阻止她又抓又闹的动作,或许从他下决定那一刻,他就准备好了承受她的怒火。 无妨的,她能几年如一日的安居在那处小院里,也能安居在别处。 他不是非要回上京城,只是他不想在那处充满公主与别人记忆的小院。 低垂着眉眼,用轻轻的语气示弱,“那是我们的家,回去不好吗?” 赵明珠瞪大了雾眸,未料秦砚初竟变得这么无赖,她想过死缠烂打,但从未想过手段强硬! 雨露初歇不久,哪怕她睡在那里不动,对他而言都是致命的诱惑,何况用这种潮湿的眼睛看着他。 不自觉咬了咬舌尖,低声解释,“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怕你挣扎,喂了些药,等到了上京,我随你处置。” 赵明珠冷笑,明白了自己引狼入室还窃喜的处境,果然安逸日子过久了,都忘记男人的劣根性了。 “你可真是个好学生啊。”赵明珠无不嘲讽道。 初相遇是赵明珠绑人,可也没喂药,后期发生关系后,她从未限制过他自由,是他自己画地为牢的。 秦砚初自觉理亏,可他不放心,再过两天,确定她跑不回去了,他自然要请罪。 一连走了三日,马车走走停停,一点也不像是赶路的人。 倒不是秦砚初不着急,京中催促的书信已经攒了厚厚一摞,全是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的。 只是赵明珠闹得厉害,在秦砚初眼里,自然是她的感受最重要。 赵明珠身上软骨散的药效早就散了,当秦砚初想再次喂药的时候,赵明珠不言不语,就那样冷冰冰的看着他,秦砚初失手打翻了药碗。 在那之后,赵明珠再也没有吃过加料的东西。 秦砚初不确定她能不能原谅自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消气。 在这件事情上,他决不能让步,不管未来如何,公主的身边只能有他,除非他死。 可她实在不像是大度的人,这也太平静了。 若是能冲他大吵大闹,发作一番就好了。 可她的平静,特别像是暴风雨前兆的掩人耳目。 或许她心里已经有了逃跑的念头,或许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规划好了逃跑路线,就像是曾经一样 他不清楚,她不想回京是因为京中有她不想见的人,比如他。还是有她不想面对的事,比如说他们之间。 思来想去,越发觉得心力交瘁,公主看似简单直白的性子背后,实在太多让人无法揣摩的未可知。 恐惧的心思一天比一天强烈,甚至他整晚都不敢睡觉。 她不许他同床,他只能趁着她熟睡后跪坐在床头,如珠如宝的看着她,甚至想打一副锁链,将他们缠在一起,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82 ? 第 82 章 ◎红伞伞◎ 事已至此, 秦砚初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试着慢慢让公主看到他的诚心。 也许过一段时间,以公主喜新厌旧的性子, 就会把那些人忘掉。 秦砚初从不敢想, 若论新旧,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旧人。 即便如此,他也无悔。 赵明珠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私心,她不可以对他许下山盟海誓后, 又毫无缘由的弃如敝履。 在秦砚初拿捏不准赵明珠的心意时, 宫里来人了。 原是和城一纸奏疏上达天听,女帝听闻五皇姐尚在人世, 喜不自胜, 命长公主仪仗相迎。 赵明珠这才想起,跟在她身后的可怜小姑娘如今已经成为大周第一女帝了。 有心想问秦砚初为何选小六,可一想到他做的混账事,就不想和他多言。 小六和她关系还算不错, 皇帝大腿她稳稳的抱着, 秦砚初再放肆也是唯皇命是从的人, 她不必惧他。 路途上,赵明珠明显胆子大了不少,待秦砚初再贴过来时, 她一把推开, 语气强硬, “回宫我就让小六撤了你的宗碟,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秦砚初闻言霎时恹恹地垂了眼睫, 笑容惨淡, “公主更相信皇上吗?” 赵明珠挑眉, “不然呢?她是我亲妹妹,还能害我这个公主不成?” 知晓自己在她面前的信誉度极低,也不好多说,怕她认为自己挑拨离间,更失了信任,只好旁敲侧击,“皇上乃是第一位女帝,日后肯定不是唯一的一位。” 赵明珠听了这话丝毫没有多想,直接启唇肯定,“那是自然。” 知道前方有人等自己,只要和仪仗队接头,就不必受秦砚初拿捏了。 赵明珠也不想野餐了,转头回到了车里,“启程吧,”转头呵斥秦砚初,“本宫没允许你进来,出去。” 秦砚初当众被下了脸面,将士们心头一凛,暗道公主要吃些苦头了,整个大周,连皇上都要给秦大人三分薄面。 下一刻,就看见秦砚初连人带茶盏一起被扔了出来,温热的茶水尽数淋在那张秾艳的脸上,茶汤顺着下颌线,滴滴污了白色衣袍。 赵明珠扫了一眼,瞧见他脖颈处大片的青紫,眸色微颤,转向另一侧。 她没错,对,没错。 自认不曾亏待于他,他志向远大,她也尽自己所能帮了,他觉得活着没什么趣味,她也矫正了他偏激的心思。 至于情情爱爱,她自己比谁都看得透。 情在浓时,她也愿意迁就他,虽然得了他的身心,也沉迷其中,但不代表他没享受过。 这些事本就你情我愿,如今她不愿了,想分手,没有分不成的道理。 毕竟当日她死遁后,他们也该形同陌路,差的不过是一个告别的仪式罢了。 只等她回京后,将那个莫名其妙的已婚身份取消,她依旧是个快乐开朗的单身小姑娘。 唯一棘手的,是他好像入戏太深了,日后他们多半是要撕破脸。 赵明珠有些渣女的想,太可惜了,不然还能寂寞时玩一玩,她真的很喜欢他那张脸。 早知道这几天多折腾他几次,吃个够本好了,现在她都不好意思占便宜了。 无声叹息。 在旁人看来,便是公主心里丝毫没有这位容色俱佳的公子,毫不留情的抛之弃之,甚至多看一眼都嫌烦躁。 那公子呢?显然用情极深,短短几个呼吸间,玉色公子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成了那摇摇欲坠的纸糊人一般,用不上风雨就碎了。 众人屏息,不敢多言,不敢多看。 希望秦大人看在他们劳苦功高的份上,不要过后挖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决没有看到不可一世的秦大人卑微又无助的样子。 青石不忍心看公子狼狈的样子,上前劝说,“后面马车备了衣袍” 秦砚初眸色浅淡,“不必了。” 竟也不整理,直接抢了车夫的工作,坐在车辕上车。 青石额头一跳,下意识阻止公子做这些下人的活,可见公子并无怒色,似还悄悄地偷看马车中的人,满心的劝阻卡在喉头,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时过多年,公主越来越会折腾人了。 到了傍晚时分,外头阴云密布,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将要来临。 青石抬头判断了一番,凑上前去,“公子,公主,暴雨将至,需找个地方休整一晚。” 阴云遮住了天日,半空的太阳不知藏匿到了哪里。 赵明珠语气烦躁,越发觉得老天与她作对。 明明只要赶路两三日就是重获自由了,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几日。 知晓这事也不能怪旁人,只得微微颔首,应了找客栈休息的请求。 话虽如此,荒郊野岭想找到人家也要废一番苦功,人马很多,只能一部分寻个防雨的地方安营扎寨,挑选一队精英人马随身保护。 雨越来越大,简单的斗笠早就将人打个半湿,青石三番两次出言,想让秦砚初去后面的马车避雨,秦砚初摇头不肯。 赵明珠一努鼻子,主仆二人一番你推我让衬得她是个坏人。 她才不接受这强压的道德绑架,又不是她让秦砚初驾车的,淋湿了也别找她。 掀起车帘怪气道:“别指望用苦肉计我就能心疼你,你淋上几个时辰也不是我的错。” 大雨模糊了秦砚初的视线,他轻声,“无关公主,是我想离公主近些。” 大雨滂沱,耳边嘈杂,他听不到公主的呼吸声了,此刻哪怕只看到公主的一片衣角,他也开心。 最讨厌软刀子了,赵明珠啪的一声,隔了他那如火的视线。 喜欢淋雨就淋着吧,她不会让他进来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农家肯收留他们,整队人马都已经湿漉漉的了,唯有赵明珠一人干爽如初。 那户农家明显怕惹上麻烦,隐晦的打量赵明珠一眼,全家窝在房门不出。 雨下的凶,赵明珠拂去额上的雨滴,不利有秦砚初主仆的一唱一和,提步直接进了唯一一间正经的卧房。 青石想要说什么,被秦砚初制止了,他温声:“打理一下自己,去烧些热水来,我怕公主受凉。” 青石看着浑身湿透的公子欲言又止,扁着嘴去做事了。 赵明珠没听清外面说了什么,她的衣裙虽没湿,但鞋歪湿了,秦砚初没给她准备婢女,她也不是废物的人,自己收拾干净,刚要出门,秦砚初的声音传来。 “公主,准备好了热水。” 秦砚初显然也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唯有额发湿哒哒的垂在一旁,看着他手里端着的木盆,唇抿了抿。 雨越发汹涌,泥土地很快成了一片泥泞。 再大的气性,也知道淋雨是要生病的,她不可能一个人占着大房间,让那些人干干巴巴在雨中伫立着。 侧身,“你进来吧。” 转头吩咐青石,“剩下的热水熬成姜汤,端到这里来。” 这房里大概能挤下二十几个人,足够他们这一行人了。 秦砚初不赞同,“公主贵体,怎可” “不听话你就出去站着。”本来浑身粘腻就难受,赵明珠可不想和人唧唧歪歪。 秦砚初闭嘴了,细看去,唇角还有笑意,他就知道,公主是个嘴硬心软的。 不过这念头,等他们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被彻底击垮。 赵明珠不见了。 满屋子的人,不乏有不睡觉守夜的人,赵明珠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溜走了。 秦砚初摸着冰凉的寝榻一言不发。 四周的人坠下头,跪地请罪,他们真的没想到一个弱女子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 或许去解手了,或许一会就回来了呢。 秦砚初欺骗着自己。 不会的,他知道不会的,是他强迫公主,公主为了和城的安全才跟着他回来的。 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跑,再说前面就是长公主仪仗队,有仪仗队,哪里她都去得。 可等了好一会,依旧不见踪影,秦砚初嗓音沙哑,“追!” 温润的假面被彻底踩碎,宛若恶鬼夜行。 随从丝毫不敢怠慢,却闻些许疑惑,“追什么?遭贼人了?” 赵明珠还没看清楚那人是如何苍白落魄的模样,便被一股大力扯进怀里,抱着的蘑菇落了一地,她表情沉痛,“我的蘑菇!” 周遭都惊了,公主被着他们出去竟然是为了挖毒蘑菇! 赵明珠感觉他坚硬的骨节紧紧的锁着她,让她透不过来气,可重要的是,她漂亮的小蘑菇被人踩了! 感受怀里人的体温,还有她责怪无语的表情,秦砚初如梦般惊醒,公主原来没走。 觉察自己失礼,忙放开手,不可自已的后退两步,将赵明珠上上下下囊括在眼里。 “啊啊啊,你别动了!”赵明珠简直快疯了。 她挖了一早晨的小蘑菇,快被他踩没了。 秦砚初僵直了身子,左脚抬得老高,单只脚摇摇晃晃。 青石最先反应过来,忙着将地下五颜六色的小蘑菇捡起来,一边捡一边抽嘴角。 公主一定没没见过这东西,越漂亮越诡异的越有毒。 很快,秦砚初怀里捧了一大捧色彩缤纷的小蘑菇。 赵明珠心情好,不想和他多计较,献宝似的冲着掌厨的青石道:“这些一看就好吃,过会去农家买只鸡,炖了吧。” 想到小鸡炖蘑菇,她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没吃过这个大菜呢。 大悲大喜,激得秦砚初眼角湿润,低头去看怀里的蘑菇,饶是他不善厨艺,也知道雨后林中长出来的东西食不得。 “公主,我命人捉几条鱼来可好,这蘑菇多有毒,不可食。” 赵明珠言辞笃定,“不会的,这么漂亮一定好吃,我看有兔子啃过才采的,怕有毒你别吃啊!” 只要公主不离开,秦砚初就很好说话。 可他不相信这毒蘑菇能吃。 在青石煮饭之前,他偷偷撕了几叶吃了下去,想了想,怕剂量不够,又选了一朵颜色诡异,最大的生吃了下去。 83 ? 第 83 章 ◎黄连粥◎ 心心念念的小鸡炖蘑菇做好了。 青石害怕出问题, 特地找了那些看起来正常的蘑菇做的,出锅前他尝了两口,滋味确实不错, 有没有毒还要再等等。 慢吞吞的往桌子边移动, 那户农家人也起床了,小孩子被这霸道的香气勾了过来,大声嚷嚷,“阿娘, 是蘑菇, 我也要吃蘑菇!” 农村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孩子带走了。 经过那农妇的肯定, 青石确定这些蘑菇是可以吃的了, 心下稍定。 不过份量少,他也不好给那孩子。 赵明珠早就在桌前乖巧坐好,等待投喂了。 连秦砚初坐在她身旁也不介意。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有冤有仇, 吃饱再报。 霸道的香气勾着人的味蕾, 引得她食欲大动,不枉费她一大早晨辛苦的成果。 专注于吃上的两人没有注意到秦砚初面容古怪的颤动一下,眼神发飘。 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 还未放到嘴里, 忽发觉秦砚初的黑眸不错的看着虚空, 嘴角挂着怪异的笑,徒惹人脚底生寒。 不想吃饭的时候还要闹脾气, 赵明珠语气好了很多, “你在看什么?” 秦砚初的笑意更大了, 一手抓着虚空,“公主,你真的要嫁给我吗?” “你怎么还飞了,”他害羞点头,“其实我也想飞。” “为什么狗子会说话?是公主的啊,那就不奇怪了。” 青石哪里见过这场景,哇的一声炸出泪来,“公子,您怎么了,看看我,我是青石啊!” 秦砚初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还冲着虚空傻笑。 赵明珠扶额,这是中毒了?什么时候吃的? 见他怀里鼓鼓囊囊的,掏出来一看,咬了只剩下半颗的菌子。 更无奈了,看他就像看三岁小孩子似的。 捏住他下颌,对着他的眼,嘴角含笑,“你看看我是谁。” 漆黑的眸子不转的盯着,让人头皮发麻,赵明珠被看的浑身战栗,忍不住想错开他专注的目光。 “是公主,我的公主。”秦砚初不许她看向别处,铁臂向她腰身环去,埋在他颈窝,死活不肯撒手。 赵明珠被他撞得一个趔趄,眼前发懵,赶紧制止他越来越过分额动作,扭头吼青石,“愣着做什么?找大夫要解毒丸啊,他中毒了!” 听到中毒这个关键词,秦砚初好像想起了什么,在怀里摸了半天,赵明珠猜测他再找那被他啃了一半的菌子,顺手塞了过去。 他握着菌子,果然安分了,冲着赵明珠乖巧的笑,“不吃,肚子疼。” 突然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情绪,他不是小孩子,吃蘑菇,是为了给她试毒。 但他不知道,有些东西煮熟了吃没关系,生着吃可就要见小人了。 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酸涩,无奈,还有那一点点的甜。 轻声点他鼻尖,“你怕不是傻哦。” 折腾了小半日,赵明珠都前胸贴后背了,秦砚初才清醒过来。 甩了甩酸痛的手指,见小人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一点都不配合,药都是她掐着他下颌骨生生灌进去的。 斜眼看着他青紫一大片的半张脸,欲盖弥彰的咳了咳,“人醒了,本宫去用膳。” 她的小鸡炖蘑菇还没吃到嘴里呢。 折腾了一早晨的秦砚初哪里还会让她吃这种东西,恨不得翻身下床把那一桌子掀翻了事。 青石也被秦砚初吓坏了,半点都不敢给赵明珠吃,万一出一个好歹,岂不是要了他们公子的命。 赵明珠捂着空荡荡的胃,忍不住翻白眼,“青石也试吃过了,他都没事,还是你人有问题。” “不行!” 秦砚初语气强硬,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对着赵明珠,指着那一桌子菜,“将那些倒远点埋了,谁都不许吃。” “请人为公主沐浴更衣,沾过蘑菇的衣裙通通扔掉。” “再为公主准备一碗普通的白粥,绝不允许加任何蘑菇。” 一连串的命令下来,砸得赵明珠头晕眼花,气得久久不能言语。 人在屋檐下,屋檐低了她也要低头。 鸡飞了,蘑菇跑了,扁扁的肚子只能委委屈屈喝白粥。 青石一旁找补,“公主胃不好,饿久了确实适合喝白粥。” 赵明珠将勺子咬的咔咔作响,“呵,那为什么不能是甜粥,咸粥,肉粥,你尝尝这白粥,它好喝吗!” 这话青石不敢答。 一碗白粥下肚,赵明珠颐指气使,“饿,快给我肉吃。” 青石不敢含糊,忙奉上一份纯鸡丝面。 想着秦砚初吐了一场,肠胃肯定不太舒服,又盛了一碗白粥,准备送过去。 “等等,”赵明珠捏着从医师那里要来的东西,冷笑着要填到碗里。 青石手脚发麻,公主这是要当着他的面给公子的饭加料吗? 看清楚她手上的物品,忍不住出声,“公主,公子尝不出黄连的味道。” 赵明珠下意识不信,“不可能,不怕苦的人也吃不了这么多黄连,再说他舌头那么刁钻。” 忍不住替公子委屈,青石也不知道该怪谁,总之,怪公主公子回不高兴的,他只能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前几年公子生了场大病,缠绵于榻,药灌多了,伤了舌头,再也吃不出味道了。” 赵明珠一愣,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端庄,自持,温润,以天下先,这才是秦砚初。 他不应该受困于情,哪怕一时想不开,情也不是他首要考虑的东西。 毕竟,这么多年,他不是一直为大周鞠躬尽瘁吗? 她从不以为爱能囚禁秦砚初,他应该是广阔天地间以责任为食的第一人。 心绪复杂。 她听到了这些年秦砚初更为真实的故事,却不是她所设想的多种结果之一。 或许秦砚初不是想折磨她,也不是想报复抛弃他的仇,他只是单纯的,爱上了她。 比责任还要沉重的爱。 这个认知让她头皮发麻。 余光中虚弱的身影将赵明珠拉回现实,她侧身落在秦砚初那过分单薄的身形上。 嘴唇微张,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秦砚初唇色发白,惨淡的脸上牵扯一抹笑,指着泡了黄连的白粥,“这是公主为我准备的吗?” 说话间,他已经端起了粥,眼皮下垂,深吸一口气,似乎要闻清楚粥里的味道,可惜什么都没有。 脸上划过一丝失落,目光聚焦在赵明珠慌乱的脸上,轻声解释,“方才是我吓到公主了,我就是怕公主离开,也怕公主出事,这碗粥喝完,公主不生气了好不好。” 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赵明珠无端想到这句话。 一把抢过他手里说不出黄连汤还是白粥的东西,“那也太便宜你了,你等着。” 再端出来时,还是一碗平平无奇的白粥,表面看不出什么,秦砚初温柔接过,看也不看,一饮而下。 赵明珠很想问,不怕她下毒吗? 可想想又没劲,都不用猜也知道答案,因为是她送的,所以毒药也无所谓。 此时此刻,赵明珠才有一种穿书的真实感,这种爱情之上的理念,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逃避了,她需要痛快,秦砚初也需要一把快刀。 黑白分明又冷清的眸子看向秦砚初,“秦砚初,我们谈谈吧。” 很少听赵明珠连名带姓的唤他,她的目光郑重,他避无可避,狼狈闭眼,连退数步,“青石,我是不是有急事要处理,我们快去吧。” 转身那一刹,苍白的面容失了最后一丝血色,近乎逃亡似的离开了这里。 赵明珠下意识去拉,却只碰到半片衣角。 这四周人烟稀少,确实不适合说太多私密话,她也就放弃了。 余下几天,秦砚初一直很忙,赵明珠没能正眼见过他。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让她忽然想起,开始与秦砚初相遇的时候。 他也是砧板忙碌,事必躬亲。 哪怕被禁锢在公主府,也时时刻刻不能放弃关注外面的消息。 无权臣之心,可他有仁爱天下之德。 若非江山姓赵,他们又生在这个时代,这个环境,秦砚初当真比谁都更适合那个位置。 百姓兴亡苦,也是他德理想夙愿。 她没有太高的追求,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或许受制于游戏的循环往复人生,她早就对既定的历史失去了改变之心,哪怕这不知名的历史。 如果说她的志趣在乡野山间,那秦砚初的舞台就在高堂庙宇。 他们不是一路人,爱情能让人一时蒙蔽心智,却不能让人一辈子以爱为食。 赵明珠比谁都清醒,她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更喜欢的是什么。 相比于对秦砚初的喜欢,她更爱自己。 她,绝不会为他妥协。 秦砚初或许会因她而改变,但她不想接受,她无法忍受浓情蜜意后的满地鸡毛,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停留在最好的时刻。 而现在,他就那样看过来,阳光洒在他身上,如沐神光。 这将是她心里最好的秦砚初。 有梦想和追求,有坚守和怜悯,有智慧和胸襟。 似乎此刻的他,与原书剧情里的那个秦砚初在重合,忽觉恍然。 闭了闭眼,按下心中的烦忧,这对她而言是一场有血有肉的生命体验,本就应当随她心意而活,不该被这些外界的人所牵绊。 于所有人而言,她只是个局外人。 这不是她的家,她也没有家。 一个过客而已,还是不要在游戏的人生找牵绊了。 静静出现,缓缓退场,这才是她的世界。 她仿佛看见,脱轨的命运正在重新回归既定的轨道。 84 ? 第 84 章 ◎破相了◎ 秦砚初最近越发慌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吗, 公主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平淡,就和看到街边的草木没什么区别。 没有悲喜,没有情绪。 这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 “我又哪里做错了?” 他不明白, 为什么一个人说爱就能把全世界都捧到他眼前,说不爱,连一丝眼神都舍不得给。 难道说,他没有那些男宠会讨人喜欢吗? 想到这些, 他白了脸色。 没想到有一日, 他竟然还要和男宠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较高下。 向来沉稳有度的秦砚初,脸上竟然浮现了无助又迷茫的神色。 没有可以信任的长辈, 没有倾心相交的朋友, 此刻秦砚初竟然不知道该求助谁。 青石也就比秦砚初大了两岁,看见此景,简直心痛的不行,斟酌话里的语气, 他安抚安抚道:“公子没错。” “无论是什么, 公子不亏欠公主, 也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公主。” “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小的时候喜欢吃糖, 就把最喜欢的糖送给哥哥吃, 可哥哥哭了, 父亲还打了我一顿。”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喜欢的糖, 未必别人也喜欢。” 爱情也是一样, 不过这话青石没有明说, 他知道秦砚初会懂。 秦砚初确实明白,可依然神色不振,“那她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能和我说呢?” 人这一生,能够渴求的东西太多,大多人都是权力和欲望,还有些人渴望青史留名,还有些人希望活着就好。 秦砚初真的猜不到赵明珠想要什么。 他一心一意准备的,比如说皇位,比如说金钱,她似乎都喜欢,也都不看在眼里。 原本以为他们是一样的,拥有彼此就够了,可现在看则不然。 失去她,他活不下去。 而失去他,她似乎过得更好。 可是他不能失去她。 知晓她活着,知晓她身旁有了他人,嫉妒,扭曲,肮脏的想法啃食着他的心脏,他不能忍受。 说白了,他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无论如何,他要公主,哪怕是强求,他也要把她绑在身边一辈子。 公主不要他的爱,不要他的甜言蜜语,不要他的悉心照顾,无妨,她不要也没关系,他愿意给。 她骗他也好,玩弄他也罢,甚至不爱他也行,这辈子,她都别想踏出京城半步。 一日是夫妻,他们生生世世都只会是夫妻。 心慢慢沉了下来,没什么好犹豫的,不是吗? 他要公主,不惜一切代价。 靠在树下,抬首看向公主,公主一改往日冷淡的模样,和一个俊俏的侍卫喜笑颜开,好不快活。 心像是被针尖扎破,揉碎,再重组。 眸色下沉,“吩咐青雀,速速回京,清空公主府,换上我们的人,”他顿了顿,“只要侍女和婆子。” 斜眼看向青石那张雌雄难辨的脸,微微皱眉,似要说什么。 青石极其有求生欲,“公子,回去你给我指婚吧,我想娶妻了。” 秦砚初点头。 公主爱好颇广,但她不喜欢别人的男人,这样很好。 咯咯的笑声传来,他拧眉,提步上前,对着那笑到忘乎所以地侍卫沉声,“你不是要娶亲了?统领没有准你假期吗?” 十几年单身汉的侍卫愣神,在统领快抽筋的眼神下,终于体会到了秦砚初的题外话,说了一句多谢,一溜烟的跑了,竟然连匹马都没带走。 欢喜的氛围被不速之客打断,赵明珠不虞地看向秦砚初。 他一手扶着车辕,或是太过用力,清瘦的手腕青筋暴起,毫无血色的手背乌青。 嘴角明明还在笑着,可是眼里毫无笑意,流淌着吞噬人神魂的旋涡。 这一场冷战,创下了他们相识以来的记录,熟稔的两人之间,似乎又被隔了数座不可逾越之山。 赵明珠冷冷清清地看着他,不带什么温度,似乎含了质问。 一接触赵明珠的目光,秦砚初遍身发寒,他受不了这样的冷漠,墨色披肩的长发迎风缠绕,不遗余力的勾缠对方的发丝。 四目相对,火热与清冷的碰撞。 已经打算与秦砚初撕破了脸,赵明珠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去面对他这个旧情人,或者说前夫。 但总归不应该是以前的亲昵调笑姿态,不善与他人冷眼相对的她,一时有些难以转换。 她静静的看着他越靠越近,靡丽照人的容貌带着似有似无的引诱,她忍不住后退。 像先发制人,像确实被枣核噎了喉咙,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秦砚初漆黑的睫毛下挡住流转的光晕,毫不介意赵明珠的冷淡,主动捡起她的指尖,用帕子一点点擦拭刚刚碰过别的男人的地方。 只那一瞬,赵明珠想把手抽开,没想他力气大的吓人,如何也挣扎不过。 秦砚初稍感意外,以公主的力气,抽出去再简单不过。脸上终于浮现些温度,手上力道轻了些。 十指相扣,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赵明珠这才发现,身前的人散发出滚烫的热意,看起来苍白又憔悴,额头的冷汗都没停过。 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质问,“你现在有时间和我聊聊了。” 在此场景下,赵明珠终究还是心软了,没把话说得更难听。 说完后,她反手钳住秦砚初,不让他溜走。 逼迫的目光直直看过去,不让他有推脱的机会。 秦砚初没有答话,而是感受掌心的温度,这是公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牵着他。 他自动忽略的骨节间被捏出的疼。 忽然笑了,秦砚初笑时很漂亮,瑰丽如昙花初绽,他笑得极为放肆,眸色越来越疯狂。 须臾后,他止了笑意,喉间发出低沉沙哑的宣告。 “公主这段时日一共偷偷发出三封信件。” “一封是给温国公府的绝情书,一封是给和城的安抚信,一封是给皇上的求救信。” 他俯身靠近她耳畔,“公主不妨说说,和我在一起哪里有危险呢?” “还是说公主想琵琶多抱,才极力想摆脱我这个心思狭隘,容不得旁人的旧人?” 这一声声问责,让赵明珠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看过去,他竟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他知道了一切,他看过所有的信! 赵明珠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秦砚初是如何忠君爱国的,若是知道她不是 秦砚初一把拦住了她的腰,不容她逃避,嗓音放低,“公主是不是害怕,我若是知道了你不是赵明珠该怎么办?” “公主难道没有想过,我为何只叫你公主。” “公主的身份,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公主可知道为何?” 感受怀里柔软又冰凉的身体,他轻轻抚摸着赵明珠的脊背,“那是因为,我的母亲,亲生母亲,死于同样的毒药,赵明珠吃过的毒药。” 他侧头轻吻她的耳蜗,一掌插入她的秀发,禁锢她的后脑,低低地笑了, “中毒之人,三年必死无疑。” “公主还觉得怕吗?” 岂止是怕,赵明珠简直毛骨悚然! 秦砚初很疯狂,也很冷静,他不知道赵明珠究竟在意什么,害怕什么,索性就把自己所有底牌亮出来给她看。 若是害怕,他就拿更多能够置他于死地的东西给她,让她不再害怕。 若是没有安全感,他也愿意把心剖给她。 若是全都不在意,那也简单,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她也别想离开他。 密密麻麻的吻,就在青天白日中落下,秦砚初带着赵明珠的手心在自己身上探索,碾压,须臾间,呼吸逐渐粗重。 眼尾发红,显然是动了情,他哑声,“公主喜欢在这等地方?喜欢这样的方式?还是说再重一点。” 话音落,指腹用力,耳畔响起他低沉的闷声。 赵明珠有一瞬的沉迷,又觉不该这样,欲推拒他,但回应她的,是他更濡湿的亲吻和更放浪的喘息。 随从们不敢再看,主动转过身去,可那水渍声盈耳,让人忽视不得。 赵明珠也没想到这个人突然就豪放了。 她不介意在人前亲吻,但介意更进一步。 推开贴过来的身体,推搡间指尖一用力,直接在对方脸上碰撞出激烈的声响,对方侧脸也留下了三道划痕。 赵明珠止住了挣扎,秦砚初也放了钳制,后怕的摸了摸脸。 赵明珠欲言又止,没想到他这么在乎那张脸,她只是推过去,没想打脸的。 可是也不想道歉,不然只能助长他动不动就强吻人的毛病。 这毛病她也有,可她有自知之明,她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秦砚初眼底一片浓雾,指腹轻轻碰了一下便要放下,忽地又遮上了,侧过那半张完好的脸对着赵明珠,“抱歉,是我失了分寸。” “公主,无论你是谁,你只能是我的妻,公主想说什么不妨等等,我们改日再叙。” 说完便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赵明珠见他身姿奇怪,这才恍然,他竟然是怕自己破相。 马上就要到上京城了,他们一路上并没有碰到长公主的仪仗队。 赵明珠心底沉了沉。 能被秦砚初知道,也会被其他人知道。 自她故去后,温国公府一直没有动静,而且,最先动手的,似乎是景文帝 赵明珠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遗漏的部分。 这个朝代,谁都不是傻子,她与赵明珠的不同未曾刻意遮掩,即便初识不了解,稍有心机,便能探寻一二。 何况,她未离开前,府中已经有一些人开始怀疑了。 捏捏额心,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到了京城门口,来去由不得她。 作者有话说: 初娇娇啊,不要犹豫,你的小公主就是一个不想负责任的渣女。 85 ? 第 85 章 ◎简直一派胡言◎ 刻意被忽略的, 终究被有心人一点一滴大白于世。 秦砚初看着案头那些资料,沉默不语,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青雀。 青雀毫不退缩, 梗着脖子, 将自己所拼凑出出来的点滴悉数说清。 “当年公子病重,很多事情都是我一手料理的,当时只觉有异,今日一想或许早有谋算, 公子不妨看看。” 薄薄几张纸, 如有千钧重。 秦砚初脸色苍白,却也知道不能再欺骗自己。 几张口供, 加上几封往来书信。 内容丰富。 五年前, 赵明珠将大半财产财产转移到了和县,废除当地县令,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马,至此和县稳如铁桶。 同年, 赵明珠无意中得到秦砚初的承诺, 让他此生不得踏足和县。当时他以为这是情趣, 虽有不解也允了。 四年前,赵明珠买通了那所寺庙的主持,专门定制后山靠近悬崖的房子。 后半个月, 赵明珠突然去信, 让人往悬崖下扔些衣裙。 又过半个月, 赵明珠趁着秦砚初有事脱不开身出府,坠崖, 不知所踪。 还有一些类似于日记佐证。 写着烦闷、要死了、秦砚初好烦、想要自由、我想离开等话。 一切的一切, 都指向一个结果, 赵明珠的死遁早有预谋。 那场刺杀或许是意外,但是那日她想离开,也是真的。 保护她的那些侍卫,死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身份有问题的,活着的那些人,反而是真正忠心于她的。 他早该想到。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景文帝的人都死了,仅有温家的数人和他的人还活着。 或许她有什么神通,或许有人帮她,但所有的一切,都明晃晃的告诉他。 赵明珠想摆脱他的心是真的。 她就像是一个不负责任的顽童,招惹了他的人,却又如玩腻了的玩具一般,毫不留情的碾落成泥。 冰冷又直白的文字,终于将他所设想的美好重逢彻底碾碎。 从来没有死里逃生,也没有威胁逼迫。 她恐怕不知道,自己一路骑着老虎有多么的招摇过市。 这些年,她在和城风生水起,万人敬仰,男宠满门,她从未想过去找他,哪怕她知道自己思念明珠公主成疾的消息。 心脏翻滚着抽搐,喉咙像有什么堵住一样,忍不住干呕,最后眼泪泛滥成灾。 嗓音像是碾碎的冰渣子,孤寂又凌人,“你说,我当年跳下去是不是一了百了。” 眼角还无声垂着泪,滴滴染湿手里的纸张,只是语气淡淡,透着了无生机的腐朽。 “或许我死了,公主还是公主,也不用被逼离宫。” “或者我伤了残了,也就没脸面肖想公主了。” 想象着没有他的日子,公主是多么的畅快明媚,或许和前朝许多公主一样,面首成群,欢歌载舞,日子过得美好又自在。 嘴角划出一条残忍的笑意,“可惜啊,我没死,也舍不得公主死,更不会自惭形秽放开公主。” 说着,他划过脸上那几道快要好了结痂。 “喜欢新鲜啊,”他顿了顿,喉咙有股腥甜的痒意往上窜,掩唇咽下所有的酸辛苦辣,嘴角的弧度十分漂亮,“去给我寻个会口技,懂易容的巧匠过来。” “千般变化,我总是要让公主满意的。” “对了,我想公主爱好广泛,肯定也喜欢娇纵的性子,既然这样,很多忍耐就不用做表面功夫了。” “将和城那座公主府炸了,至于那些男宠,娶妻,做和尚,去死,任他们选择。” “若是都不选,寻个楼子过去,开开荤。” 想到这些他心里就畅快,那些人占了公主这么久,总要付出点代价。 他并不在意别人评价,何况他本身也不是良善的人,自然不介意那些男宠是不是无辜的问题。 他舍不得用粗暴的态度对待公主,对待其=其他人,自然顺手的很。 若不是怕那些人里面有公主放在心上的,他肯定一刀砍死了事。 活着,才能让公主真正断了念想。 至于以后,或许,公主身边不需要太多未婚的男子。 赵明珠身边来了一群新婢女,各个沉默寡言,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说。 她身边的人逐渐都换了,之前几个面目清秀的,一律换成了络腮胡子矮胖子。 到她面前首先自我介绍,“公主殿下,俺是灶头伙夫,三十有二,夫妻和睦,儿子十七,”忽然哑声,他忙补了句,“比俺还丑,定亲了!” 赵明珠只觉得怪异,马上就要到上京城了,她不想多说话。 相比于上京城中不辨喜怒的豺狼虎豹,秦砚初是最不会害她的人。 上京城,勤政殿。 六公主,也就是如今的景明帝坐于高堂,看着骚动的人群不语。 赵明珠还活着的消息无异于平地惊雷,彻底炸醒了逐渐浑噩想要随波逐流的人。 一时之间,昔日被明珠公主支配干活的恐惧涌上心海。 说实话,他们心思是复杂的,对明珠公主也是又爱又恨。 他们是不是人他们不知道,但公主是真的狗,完全不把他们当成人看。 可是没这个人了,他们闲着反而哪哪都不舒坦。 至于民间传言说明珠公主不是原本的明珠公主,更有甚者还说明珠公主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 简直一派胡言! 这是观音大士转生来的精怪吗,不想着做祸国妖姬,偏想着折腾他们这些老骨头,为百姓谋福祉,为世道寻公平。 这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他们心里有数,也没放在心里,这下明珠公主要回来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哪怕不破,也要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惹得起秦砚初那个杀神。 至于上面那位,说实话,要不是她和明珠公主关系匪浅,上位的还不一定是谁。 女帝现在也很烦闷,女人在这个世道走上高位本就艰难,赵明珠留下的余威太重,非常时期,她确实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秦砚初数次警告,她以为五姐姐真的死了,不然不会 骑虎难下,她甚至在想,如果赵明珠一辈子不回来就好了。 冷不防看到下面温家人冷然的眼神,心里一激灵。 忍不住掐自己一把,她在想什么,那是救她于水火的五姐姐,她能有今天,都是五姐姐一手栽培,怎么能因为一个皇位就伤了姐妹情分。 礼部来报,说是长公主仪仗队没有接到长公主,特来问皇上,是不是路线给错了。 女帝心里忍不住骂娘,她再舍不得皇位,有再大的抱负,都不可能对赵明珠出手,又怎么会在仪仗队这么明显的事情上做文章。 看看下首那些臣子的眼神,好像她这个女帝是看重眼前的得失,只知道和自家姐妹掐架一样。 闭了闭眼,忍住浮躁的情绪,不禁想,若是五姐姐遇到这些事该怎么处理。 赵明珠看似心软,遇到老弱妇孺都会下意识拉一把,可她心肠冷漠极了,从来不会把旁人的事放在眼里。 别人的误会于她而言不疼不痒,甚至还有沾沾自喜蠢货太多,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忽悠了那么多人。 想到这些,她突然就不气了。 这些人说得对,她永远比不上赵明珠。 可是赵明珠说过,她是独一无二的赵永宁,是赵明珠从死亡线上扒拉出来的赵永宁。 不需要别人证明,她可以很好。 她要比自己更好。 面对礼部的质问,女帝明白,这是不信服的表现,同样的事情发生生在景文帝身上,众臣只会缄默不语,装聋作哑。 说白了还是这些人小看女人,自认为没有秦砚初她什么也不是。 确实,没有秦砚初她一辈子最高的成就可能止步于大周首富,可她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证明她有资格坐,自然要拼尽全力守。 哪怕秦砚初想收回去,哪怕五姐姐想要,也要堂堂正正的夺! 想到这些,她沉眉冷哼,“礼部尚书这是质问朕?” “仪仗队本就该礼部负责,如今五皇姐即将入城,你跑来和朕说接不到人?朕看你这项上人头也丢了,你看呢?”、 一顿恩威并施,总算压下朝堂上的蠢蠢欲动。 退朝后,她捏了捏眉心,这些老臣一直没有放弃“拨乱反正”,总觉得多涨一块肉就是香的,她这个女人不会有太大的出息。 呵,她偏不信这个邪,五姐姐那么厉害,可他们最后畏惧的依然是秦砚初,凭什么? 若是五姐姐真有心权势,怕是大周也不会有秦砚初这个人了。 内侍见准时机上来,“皇上,曾公子那边闹着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 女帝拧眉,曾公子是她新纳的,模样瞧着不错,人也温顺,很适合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孩子爹。 可没想到,刚入宫不到两个月,她就无师自通了绿茶是什么意思。 实在这人矫情的手段比以前父皇的某些妃子还吓人。 今天头疼,明天眼睛疼,后天心情不畅,食欲不振。 她觉得自己不是纳了一个貌美的侍君,而是纳了一个祖宗。 前些天曾家办事不利,还想着谋取官职,被她一撸再撸,不曾想这曾公子不谨小慎微,还仗着后宫只有他一个而胡作非为。 折腾这么多次,女帝心里对他容色那点欣赏早就没了,况且,前朝的事情那么多,谁有心情和他唧唧歪歪。 冷声道:“病了就找御医,看病后就吃药,要是治不好遣送回家,朕还嫌宫中有病秧子晦气。” 内侍见女帝生气了,半点不敢求情,想着快点把手里的银子送回去。 可不能因为一张银票坏了他的前程。 86 ? 第 86 章 ◎去族留子◎ 等赵明珠进城的时候, 上京城传出一出热闹,不少想要凭借容色走捷径的男人们都免不得裆下生风。 女帝最宠爱的曾公子被遣送回曾府了,再不得入宫。 第二个消息可就劲爆了。 曾公子就两条腿回来了, 第三条腿永远留在了皇宫。 女帝有言, 皇帝用过的东西,旁人怕是无福消受,就留下做纪念了。 这滔天冰水彻底吓醒一些本着女子以夫为天,想要凭借自己二两肉驯服女帝的人。 宫中传旨, 日后后宫再不安分就是这个下场, 若是有了子嗣,直接去族留子。 这下好了, 凡是心里有点小九九的都消停了许多。 送进宫里一个容色不错, 貌美的公子问题不大,最多不过是废了一个人。 可这牵连九族的事情可不敢做。 以前这些人有多狂热,现在这些人就有多想划了自己的脸,坚决不让女帝看上自家的孩子, 同族的也不行。 这下好了, 女帝的婚姻由香饽饽变成了无人敢问津的滔天大祸。 赵明珠乐了, 多年不见,小六这一招不错,够狠啊。 比她做人皮鼓狠多了。 似乎知道的真相的秦砚初沉默, 决定忘记公主曾经教导女帝,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斩草除根”的话。 礼部仪仗队将功补过前, 秦砚初找到了赵明珠。 赵明珠战略性后仰, 防备道:“你要干什么?别想用美色蛊惑我,我不上当的。” 秦砚初苦笑,“公主当真不给我一点机会?明明我没做错什么?” 赵明珠渣言渣语,“没错也是一种错,我们不是一路人。” 其实她更想说不娶何撩。 但仔细一想,人家很想娶,是她不想,也是她撩的,马上决定忘了这个话题。 秦砚初眼中有不舍,有不甘,最后化作一丝叹息,“公主说得对,我做事循规蹈矩,公主崇尚自由自在,和我在一起确实委屈了公主。” 赵明珠给了他一个明智的眼神。 见他言语中有放弃的意思,赵明珠虽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被打了脸,他忍不了吧。 也是奇怪,以前不是没打过。 算了,不想了,有阴谋她也懒得应对,他能想开最好。 “那最好不过了,何况你大好男儿,没必要为了我耽误。” 似乎在秦砚初脸上看见了一丝阴翳,细看时,丝毫瞧不见踪迹,她只当自己看错了。 风光霁月的秦砚初怎么可能有不好的心思呢。 想到身边那些不熟悉的婢女,她有点不习惯,“腊梅” 秦砚初嘴角弧度未变,“之前的几个大丫头早已婚配,怕是不适合再伺候公主。” 赵明珠点头,不欲多言。 她也不是非要人伺候,就是身边这几个丫鬟让她觉得不舒服。 本不是大事,她也不相信秦砚初找的人,回头还是自己物色两个。 自打和秦砚初说开后,赵明珠轻松多了,完全把回上京城当作省亲,虽然没有人算是她的亲。 空夜长梦多,她不再耽误,直接奔着仪仗队去了。 不管这仪仗队是谁的人,背后有什么算盘,只要见到她本人,想来不敢放肆。 再过两刻钟就能和秦砚初分开走了,赵明珠的心情也轻快下来,这两天太尴尬了,秦砚初美色过剩,稍有不慎她就看迷了眼,半点也不像和人家画清楚界限的样子。 若是一般人家姑娘和离后被这般盯着,都能算骚扰了。 姗姗来迟的仪仗队终于到了,一个面嫩的礼官朝赵明珠行礼,“公主万安,微臣找了公主许多时日,未料公主和驸马直接进城了。” 赵明珠挥出去的手噌的一下收了回来,掀开帘子打量下面这个初见就给他下马威的人,目光定在他身旁站着的那个少年人身上。 秦砚初适时打马上前,看向礼官的眼神冰冷,看向赵明珠已经换上了温色,“公主应该不记得了,这是七皇子。” 不待赵明珠说什么,那七皇子闻言拧起眉头,呵斥秦砚初,“驸马既然知道本皇子是谁,还不下马问安?难道这就是做驸马的规矩?” 说罢凑近马车,语气亲昵,“皇姐,你不知道,你外出游历的这些年,秦砚初不知道利用驸马之名做了多少逾矩之事。” 他丝毫不惧秦砚初在侧,把秦砚初的所作所为称作混乱朝纲的乱臣贼子,绝不能姑息。 最后还重磅一击,“若不是他心思诡谲,故意隐瞒行踪,我早就见到皇姐了。” 这话说得十分重了,还是当着本人的面。 赵明珠心下唏嘘,这个便宜弟弟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脑子发育不全。 为什么笃定她不会和秦砚初统一战线呢。 不动声色瞄了秦砚初一眼,他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 当事人都没说法,她也不会说什么,不然像她死灰复燃维护旧情人一样。 她现在只想回到公主府好好睡一觉,处理好她和秦砚初的大尾巴账,就可以海阔天空了。 至于眼下这两个人,她偏头,“以前的礼部尚书呢?” 礼官不满,“臣就是礼部尚书。” 秦砚初再度充当解说员,“次年礼部尚书请辞,告老归家,同样还有户部尚书。”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没抓住,她点头,冲着礼部尚书询问,“这么说,没接到本宫,你就是第一责任人?” 那人闻言就想起身上前解释,他刚刚跪的有点远,偏生赵明珠是个没眼力见的,让堂堂尚书跪在大街上这么久。 要不是看在七殿下的面子上,他一点不想迎接这个不检点的公主。 忽然听轻轻柔柔的一句,“本宫没让你起来。” 礼部尚书抬起的膝盖又跪了下去,抬起下巴道:“公主这是何意?” 赵明珠掩唇一笑,“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宫新回来的,理当烧一烧,就从你开始吧。” 礼部尚书梗着脖子,不满道:“你只是公主而已,还是个出嫁的公主,凭什么让本官跪。” 秦砚初寒眸冷凝,刚想抬手处置他。 赵明珠轻笑阻止,半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哎呀,你也知道本宫是公主啊,不好意思,会投胎呢。” “本宫呢,很久没回来了,不太懂规矩,这样吧,给你个选择,你看着规矩选。” “一条是在这里跪到明天这个时辰,本宫既往不咎你无理之罪。” “当然,怕你跪不太久,本宫还是很仁慈的,就这个姿势,走到公主府的门口,磕三个头说自己错了,本宫肯定原谅你。” “当然,你可以不听哦,那就是不讲理的规矩了。” 赵明珠说完就不理会期待已久的仪仗,牵过一匹马,打算谁的人也不用,自己回去。 七皇子刚要上前求情,赵明珠浅笑着看过来,“小七,你和这个混账东西不是一路人吧。” 七皇子一口气梗在喉咙,无视身后祈求的目光,咬牙道:“自然不是。” 赵明珠微笑,“那就好,不然我还以为小七这么多年没变呢。” 什么叫他这些年没变?七皇子皱眉不解。 忽然,他想到了记忆中初见赵明珠的样子。 是那个荷花池! 他故意落水,打算用亲姐姐六公主的命换他的锦绣前程! 赵明珠知道! 七皇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惊恐的看着她。 可赵明珠早就走了,只留下仪仗队还有秦砚初的车架。 刚触碰到秦砚初那没有感情的冷淡眸子,七皇子下意识心虚,又想到他是大周唯一的皇子,日后大周的江山指不定要他扛起来,顿时有底气多了。 面对礼部尚书的哭诉,七皇子皱眉,“你明知道五姐姐脾气不好,偏要直接怼上去,本殿也没主意,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也是他计划太粗糙,以为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公主肯定又惊又怕,怕皇室不认可她,也怕被亲人抛弃,才想着让礼部尚书给一个下马威,他再做一个好人。 没想到赵明珠的气势更胜从前,还真是晦气。 要不是那些老顽固愿意给她三分脸,他也不想贴这个冷屁股。 为了大位,为了大周的未来,他必须拨乱反正,绝不能让女子坏了大周多年的积累与传承。 既然赵明珠敬酒不吃,那正好借着驸马的由头拉秦砚初下马。 一个死了公主还没有子嗣的驸马,朝臣或许能容忍他指手画脚,如果他是一个胆大包天,声名狼藉公主的驸马呢? 想到这里,他挥手招来随从耳语一番。 随从瞳孔放大,一脸震惊的走了。 重要的人物都散去了,秦砚初这才露出几分讥笑,居高临下的看着礼部尚书额角的冷汗。 转头吩咐,“礼部的人今日下职早些,都来看看。” 倍受屈辱的礼部尚书闻言一愣,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慌意。 “不可” “你大概是忘了,我这人和公主一样,从不讲道理,好好享受礼部尚书最后的荣光吧,明天这个时候你就不是了。” “当然,别想着逃,谁能为你做主呢?七皇子?皇上?还是其他人?啧啧啧,也没什么能人了,希望他能保住你的家人。” 哒哒马蹄踩在礼部尚书的衣袍上,把他的骄傲,尊严,后半生全然踩在脚下。 礼部尚书彻底失了智,可无论如何,犯下的错已经犯下了,即便是赵明珠不找他麻烦,秦砚初这个大杀器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为什么要想不开找一个公主的麻烦呢? 此刻的礼部尚书后悔也晚了。 小小年纪能身居高位,自然不是靠拍马屁上的,可再多的沟壑和抱负,自今天起,再无用武之地。 87 ? 第 87 章 ◎妒气重◎ 一路上, 秦砚初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公主府已经人去楼空了,赵明珠甚至做好了住客栈的准备。 没想到,行至公主府门前的时候, 就看见了一群熟悉的身影。 以腊梅为首, 扶着个快要出生的肚子在门前翘首以盼。 赵明珠第一反应,秋天到了,正是硕果累累的季节。 公主府一如往昔,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景象, 她有种错觉, 似乎这些年从未离开过。 赵明珠活着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都以为明珠公主葬身悬崖, 秦砚初口中所谓的活着, 不过是他为了权力的托词。 万万没想到,明珠公主真的活着。 一朝天子一朝臣,早些年的官员,尤其是和赵明珠关系不错的官员, 在这几年里病的病, 退的退, 如今已经没有几个还活跃在朝堂了。 至于理由,或许是出于苟活的第六感,许多老臣任由女帝如何挽留, 都毅然归田。 这些人无一例外, 都曾经被赵明珠重用过, 甚至心照不宣,对那个位置有了自己的理解。 知晓赵明珠回来, 这些人第一反应不是开心, 而是质疑。 谁人不知, 这些年秦砚初几乎把大周搅的天翻地覆,明珠公主却不见半片踪影。 现在人说是回来了,是不是明珠公主还不好说。 有人会问了,明珠公主真的是明珠公主吗? 这些老家伙可不管这些,有奶就是娘,同理,有能力就能得到认同。 他们不是圣母,不会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公主争辩什么,他们认识赵明珠的时候,她已经是明珠公主了,也是他们心里唯一的明珠公主。 可他们不确定,现在回来的是不是赵明珠。 怀疑的心情,在秦砚初传出消息,明珠公主记忆有失,恐不能马上露面与众人相见时达到了顶峰。 赵明珠完全没在意那些,府里的人一个都没变,除了几个丫头身边多了几个娃娃。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人用自己的银子过自己的小日子,何况这些人乖的很,用的都是自己的俸禄。 简单交代一声,闷着头开始大睡,这段时间坐马车已经把骨头做酥了,还要抵抗秦砚初时不时的美□□惑,实在太难了。 不是不能跑,是她心里有愧,凭良心讲,她确实对不住秦砚初,虽然她没有良心。 陷入沉睡的赵明珠做了一个美梦,梦中的秦砚初十分乖巧,她在外面天南海北的浪,秦砚初在家里洗手做羹汤,帮她打理大后方。 时间久了,她有了第二秦砚初,第三个秦砚初 咂咂嘴,感觉有人在扒拉她。 愤懑地睁开眼睛,梦里实现有丝分裂的美人脸直直怼在眼前,心脏吓得绞了一个跟头。 秦砚初身着白色长衫,一根带子随意将墨发束在身后,手里握着书卷,斜倚一旁看着,眼神清淡无波。 赵明珠拔高声音,嗓音中的倦懒中和语气中的不满,更像是南边特有的吴侬软语,听起来让人酥麻。 “你怎么在这里?” 秦砚初放下手里的书卷,慢慢走近,新手捧上一杯温水,缓步送过去,“喝点水,润润唇。” 这一路上被他照顾习惯了,赵明珠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撑起上身,歪歪斜斜的领口露出些许春光,她借着秦砚初的手解渴。 满足了自己需求,赵明珠旧事重提,冷冷的质问秦砚初。 秦砚初不答,坐在床榻旁,将她揽在怀中,侵略性的将她全身包裹。 偏偏怀里的人还不自觉,主动将一双柔荑奉上,让他细细按摩。 秦砚初垂着眼皮,侧头不去看她露出来的白皙,嗅着熟悉的味道,才觉得空荡多年的心口被挡住些许风。 他读不懂赵明珠。 她嘴里说着不要他,却不拒绝他的触碰。哪怕这是一个具有侵略性的姿势,她也能安安稳稳的缩在他怀里,还能熟练的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为什么不要他呢? 他不明白。 手脚熟练的按着她的穴位,她嘴上不说,可这些日子的接触让秦砚初明白,赵明珠的身体没有看起来那般好。 他不知道当年她得了什么机遇,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只想让这份幸运持久些。 他很喜欢这个动作,能够将她的气息尽数掌握,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栗。 力度适中的揉着她的肩膀,见她眉目逐渐满足,他方才开口,“公主会觉得冒犯吗?” 漆黑的眸子不错的捕捉她细微的表情。 这话让赵明珠略显尴尬。 说实话,她很喜欢秦砚初的触碰,他的气味像是有特殊的魔力,每次沾上都让人昏昏欲睡。 要说冒犯,她可能冒犯他更多,毕竟,她可不讲究这些的。 赵明珠的眼睛随着身体细微的震动,不免的往秦砚初领口里钻。 刚刚梦中还抚摸着他结实又有力道的胸膛,那几道薄薄的轮廓让人心底发颤。 抿了抿唇,将摆烂奉行到底,反正她在秦砚初面前没有长性,也没有信誉。 “不觉得,用力些。”这可是丫鬟做不到的力道。 秦砚初听她如是说,略微弯唇,眸光坦诚又漂亮。 外表伪装的再好,也不能欺骗自己的心。他很想和赵明珠肌肤相亲,哪怕一点点也好。 更加依恋的环着她,指腹加大力道,“这样呢?” 赵明珠眯着眼睛,满意的哼哼两声。 秦砚初呼吸乱了一瞬,气息发烫。 他想说,能不能不走了,或者把我带走好不好。 可是他不能说。 赵明珠看似因为愧疚迁就于他,那都是因为没有碰到她的底线。 他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有一道鸿沟,是他不敢试探,也不知道边界线的鸿沟。 不能着急,只能徐徐图之。 敛下眉目,很好的掩饰心口的凉意,他浅笑开口,“公主最近不要出门可好?”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赵明珠瞬间睁开眼睛,眸子里哪有半丝慵懒,危险的看着他。 秦砚初呼吸一滞,匆忙解释,“公主离开的缘由不好说,容我先想个法子堵住他们的嘴,日后公主在外行走也能方便些。” 锋利的眸光瞬间变得温柔,她轻声点头,“是这样啊,确实有些麻烦。” 思忖良久,她实在想不到好办法,当时她没想回来的,没想到这些人将明珠公主的画像贴到了大江南北,她想出门都麻烦。 看她眉头越皱越紧,大有炸毛的趋势,秦砚初抬手按下她眉心的愁思,“别担心,最多五天,你就可以自由出门了。” 秦砚初了解她,若是太麻烦,或者拖的时间太久,没准明天他又找不到她了。 他体贴又恰到好处的软声对她诉苦,“公主真的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 他这句清浅的控诉敲击在赵明珠耳膜上,足以唤醒她的愧疚。 就好像她是抛夫弃子的渣女,回到家里后还要原配帮她找理由瞒过家长。 脸红,不好意思继续享受秦砚初的按摩服务了。 秦砚初适时将她拉回怀里,脖颈相交,轻声叹,“吵了很多次,次次都告诉自己不要想公主了,可是不行。” “公主,我真的很爱你,也愿意满足你的想法。” “我不求你爱我,只求你能不能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要拒绝我。” “我不会困着你的,可没有你的消息我会发疯。” “将你带回上京城,是我手段激进了,可是公主,你早晚都要回来的,现在回来,时机更好些,我现在在朝堂上还说得上话。” 多余的话秦砚初没说,赵明珠明白。 死遁后,她的身份瞒不住了。 若是有心人追究,她确实难以摆脱偌大皇朝的追捕。 她也是很久后才发现的,随着她摆脱早死的命运,她身上属于赵明珠的特征也逐渐变淡。 有一次腊梅服侍她沐浴,忽然惊呼一声。 那时候她才发现,身后的胎记没了,变成了另一种符号,是她原身的标记。 景文帝后期派来那个车夫,应该已经确定她不是赵明珠本人了,那次死遁,是求生,也是逃离。 车夫誓死保护她这个冒牌公主,她最后留他一命,他活着回去,一定会说出自己的身份。 她为什么舍不得秦砚初呢? 因为秦砚初,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赵明珠啊,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 秦砚初,是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世界中,唯一真实又热爱她的存在。 赵明珠突然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秦砚初低头,压着她的发顶,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丝、耳畔,克制又靡丽。 “何况,公主很喜欢我这般不是吗,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拒绝享受的机会呢?” 最后这句话彻底压死了最后一根稻草,赵明珠彻底沉浸在秦砚初带给她的汹涌中。 片刻后,他嘴唇濡红,眼尾含魅,粗重的呼吸压着赵明珠的。 “我只有一个请求,”秦砚初眼神幽暗,几乎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崩出来的。 “我妒气重,有我了,不能有旁人。” 赵明珠眸光微闪,启唇还未发音,便又沉沦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中。 起伏之间,她似乎听他在说,“不用承诺,公主知道就行。” 又似乎在说,“我不知道也行。” 最后那句话似乎藏着哭腔,赵明珠想看过去,却被他抵在背上,三轻两重的刺入逐渐迷失了理智。 赵明珠的柔软顺从,让秦砚初失了分寸,含着嘴里的柔软,连头发丝都诉说着快意。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爱情是这样的,也从未想象过爱情。 等他识得爱情滋味时,已经无法抽身了。 他愿意许下这场豪赌,赌他能抓住赵明珠的心。 88 ? 第 88 章 ◎难题◎ 秦砚初能拦住旁人, 但是拦不住女帝,第二日刚下早朝,女帝直接找来了。 不是不想提前打招呼, 实在秦砚初就没来上朝, 女帝别无办法,只能自己一探究竟。 其实她心底知道,秦砚初不是能被赝品哄骗的人,回来的这个, 一定是她认识的赵明珠。 怀着忐忑的心, 作为女帝,她时刻保持着怀疑, 赵明珠身为女子, 还是皇室公主,对她的地位有着直接的威胁,每每想到这些,她心头复杂。 秦砚初早就醒了, 或许说他没怎么睡, 看着赵明珠的睡颜怎么也看不够。 日上三竿, 正是上朝的时候,可他舍不得怀里的温香软玉。 好不容易人醒了,吃过早膳后, 赵明珠又将摇椅搬到院落中, 拉着秦砚初一起晒太阳。 女帝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不苟言笑的秦砚初外衫松松散散的系着, 捧着一卷书,温声细语讲着故事。 摇椅上的女子一只手挡着脸, 另一只手顺着秦砚初的衣带 女帝敛眉, 不敢多看。 毫无疑问, 这一定是赵明珠,这般姿态与昔日一般无二。 慵懒,高贵,像只优雅的猫。 秦砚初这匹孤野难驯的恶狼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温顺无害。 二人的闲适让她的紧张成了笑话。 女帝以为,五姐姐对她是有感情的,可能没有对秦砚初的深厚,但也不会差太多。 事实证明她错了,男色惑人,五姐姐难过美人关也正常。 这么一想,看秦砚初的眼神就不对了。 活脱脱像被抢了糖果的可怜孩子。 目光里的控诉太过□□,想忽视都难。 秦砚初眼皮都没颤动一下,柔着腔调继续读话本子。 赵明珠本来想忽视的,刚听到痒处,不想断章,可这个庞然大物和她身后一连贯的太监宫女们,让她无法忽视。 眼睛张开一条缝,懒懒道:“小六啊,好久不见。” 女帝心里演算过千万种重逢的方式,独独没想过这一句平平淡淡的小六。 满腔不知喜怒的情绪瞬间化作酸涩的委屈,许久没流过眼泪的女帝瞬间泪流满面。 “五姐姐。” 须臾之间,赵明珠换了个位置,身下软软的,手间薄薄的腹肌也换成软绵绵的东西,她下意识捏了捏。 那软绵还下意识往前挤了挤。 这一番动作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女帝也就有那么一点点羞涩,随后就是理直气壮。 她现在是皇帝了,谁敢笑话她! 秦砚初早在女帝凑过来时错开了眼,拢上自己的衣襟。 女帝更明目张胆把人往怀里拢了。 被抢的赵明珠:“” 她神色莫名,看向女帝的目光意味深长,“小六,爱好广泛不是你的错,朝姐妹下手可就不对了。” 女帝一时没跟上赵明珠的脑回路,对上秦砚初危险的眼,她莫名的就懂了。 再垂头看向赵明珠,眸光就有些不对味了。 赵明珠的手还在她那处放着,存在感强的很。 真不能怪女帝,谁说女帝就不能好男色呢,尤其是在赵明珠身前耳濡目染之后,她现在见到漂亮的小糯夫就想叼回家里疼爱。 当然,秦砚初这种太凶残的肯定要敬而远之。 后宫男人多了,调情的手段也越来越多,她都已经被袭击习惯了,一抱着人就下意识这样做。 赵明珠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看起来没什么情绪,莫名的让她耳红了。 天地良心,她对女人真的没兴趣。 可放是不能放的,她看的可清楚了,要不是赵明珠的手放的位置不对,秦砚初可能会直接上手把人抢回来。 女帝骄傲了,身为女子她骄傲,终于能让秦砚初吃瘪一次了。 她扭头看向赵明珠,一缩脖子,怎么会有点心虚呢。 “五姐姐,我好想你。” 这话是真的。 她被推上这个位置,如履薄冰,不敢擅专。人的位置一旦高了,就看不见真心了。 就比如说,她早就不信任把她推上这个位置的秦砚初,但是她相信赵明珠。 不知道为什么,没见到的时候还会胡思乱想,一见到了就只剩下委屈了。 胸口趴了一只嘤嘤怪,还是个皇帝嘤嘤怪,赵明珠整个人都傻了。 求助的目光再度落在秦砚初身上。 秦砚初神色微妙,有点不太想管。 要他做什么?把公主抢出来?从一个女子怀里? 他虽醋,但也不至于什么都醋。 见女帝不似作假的样子,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幸好女帝对公主的情谊是真的,公主的死里逃生经不起细推敲,能安然度过数度死劫,这绝非一句幸运可以形容。 这种死里逃生的本身,是许多上位者的痴心妄想,不可不防 。 比如说一门心思想要公主手里那只隐卫,见死不救的景文帝。 不知道公主对景文帝是否存在过多的情谊,不管如何,还是不要让他们再相见的好。 秦砚初的想法与女帝不谋而合。 阴谋诡计见多了,自然不会把人想的太善良。 弑父的事情她做不出来,保护父亲还是可以的。 在朝堂针锋相对数年的两人第一次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和解。 赵明珠不知道两人在沉默中打了什么官司,她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话,可惜两个人谁都没问为什么,就像是她真的外出游历多年一样。 寒暄完了,女帝小心思往出冒了,“五姐姐,秦砚初太专断了,不如你去宫里住吧,好吃的好玩的都有。” 别说,赵明珠还真有点心动。 不是公主府不好,是她知道自己的德行,受不了糖衣炮弹的蛊惑,和秦砚初厮磨久了,难免头脑不清楚,把自己绑在上京城。 这可不行。 美眸微颤,虚心躲避秦砚初的目光。 同意的话还没说出口,秦砚初淡淡望了过来,音色平平,“怕是不方便,后宫妃嫔还是很多的。” 女帝刚想反驳,妃嫔和和一个公主有什么关系,看到秦砚初微勾的嘴角,脸轰的一下红了。 在别人面前不觉得,哪怕父皇咒骂她离经叛道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可这事摆到赵明珠面前,她莫名心虚。 偏偏赵明珠语气调侃,“后宫佳丽三千?” 女帝声音发虚,“没,没那么多。” 赵明珠点点她胸口,“长进了,你这小身板,胃口可不小。” 女帝毕竟很忙,只是来了看看,不一会儿就走了,临走之前答应解除秦砚初和赵明珠的婚姻关系。 来之前她有多么烦秦砚初,走之后就有多么同情。 太渣了,明显睡了也不给名分。 和赵明珠一比,她最多算博爱。 赵明珠回到屋内,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开。 在皇帝面前露脸了,证明她的身份还是有效的,以后她可以明目张胆出门了。 秦砚初此时,也走出了公主府,召集了几位非要退休的老臣。 不久后,他手里拿着个卷轴进宫了。 女帝和秦砚初的相处氛围充满了火药味,一点都不像在公主府,赵明珠所熟知那样。 昏黄的宫灯点缀这座不知多少年的宫殿,冰冷肃杀,这不是一个能讲人情的地方。 所谓孤家寡人,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才会真正明白。 女帝手里握着卷轴,凤眸凌厉,“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秦砚初眸色淡淡,“公主离宫多年的理由。” 回答他的,是女帝讽刺的笑声,“呵,你怕朕伤害皇姐吗?” 秦砚初声音清朗,“皇家无情,也是这个位置无情。” 女帝的手捏紧卷轴,很想把手里的东西挥出去。 可她知道不能。 良久,她沙哑着声音,“秦砚初,你是一位好老师。” 哪怕她成长的足够快,依然难以招架秦砚初的手段。 秦砚初眉眼温润,许是得偿所愿,让他整个人如春光般温暖,嘴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皇上很聪明,大周,日后要靠你了。” 女帝拧眉,“你什么意思?” 秦砚初摩梭腰间破旧的香囊,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让公主再送他一个,不用亲手缝制,亲手挑选就行。 目光涣散的看着虚空,昏黄的宫灯为他渡上一层柔光,见惯了美色的女帝都不得不承认,秦砚初能被赵明珠喜欢,确实有资本。 思绪渐渐收拢,漆黑的眸子跳着希冀,“我的使命完成了,”他轻声微笑,像是长者看着远行的孩子一样,“您是一位好皇帝,比任何一个都强。” “这份卷轴是太上皇一直在找的隐卫,也是大周最后一直潜龙卫。” 秦砚初给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老臣都知道,大周有一支隐秘的潜龙卫,又先皇交付到赵明珠母后的手里,再无踪影。 其实隐卫一直在赵明珠手上,不过被她删繁就简,摆到明面上了。 谁也没想到,赵明珠遍布大周的商业帝国,实际上都是这支隐卫在操控。 将这支隐卫交上来,也代表赵明珠将手里的商业帝国交出来。 这对女帝而言是很大的诱惑。 她本是笃定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赵明珠的过去的,拿到这份卷轴,还是忍不住心动。 大周这些年虽然好了不少,但依然不富裕。 这份卷轴,代表大周四分之一国库的收入。 她不免联想,多了这些银子她可以做什么,朝臣们天天扯皮到底是今年还是明年修沟渠不用纠结了,贫寒地区能少饿死很多人 她是一国之主,一切要以百姓的利益为重。 可拿了这个,总感觉她短了秦砚初一截,好像是她亲手把赵明珠卖给秦砚初一样。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份东西,早就在秦砚初手上了。 在赵明珠离开之前,这些东西就交给了田梅和她,那时候她们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后来赵明珠出意外,她登基,田梅远走,这些东西又回到了秦砚初手里。 不可否认,秦砚初真的很懂得出难题。 89 ? 第 89 章 ◎蛔虫◎ 景明五年, 注定是让人此生难忘的一年。 孱弱的景国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常年被骚扰的边境线得以安定,失去的疆土得以收回, 温家满门将帅之才再次登上舞台。 女帝到底手段稚嫩些, 这段时日全靠秦砚初撑着,惹得他好几日都没能好好休息,每每想见赵明珠了,只能趁她熟睡时看上一眼。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 秦砚初端坐案前, 人越发枯瘦, 像极了暮霭沉沉之人。 青石及时送上温着的粥,劝说道:“公子, 只吃这些不成的。” 秦砚初端起碗, 也不在乎碗中之物是什么,仰头一饮而尽。 普通膳食太浪费时间了,只有这粥,既容易果腹, 又容易克化。 秦砚初并非不爱护自己的身体, 相反, 他比谁都看重自己的健康。 赵明珠本就小他两岁,又是个爱颜色的,他不能老, 也不能病。 大周沉默太久, 久到人人都想欺负一下。口中的强大是没用的, 这个世界上,谁拳头大, 谁有话语权。 为了大周的和平安定, 他不得不将这些事处理妥帖, 日后,也好更放心些。 南北的战乱都平了,境内有些不通的声音,虽不足为惧,也像个寄生虫般惹人厌烦,总要有人收拾那些烂摊子。 原计划是他一并处理的,现在不同了,赵明珠回来了,他不想离开她。 不管如何,总要想办法留住她的。 幼时秦砚初并未放过风筝,每每看其他孩童扯着一根细细的线便觉得格外羡慕。 现在他不想要放风筝了,再看那条稍有不慎便断裂的线,只觉得悲凉。 他和赵明珠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这条线。 风筝能不能回来,决定权从来不在他手里,而是取决于那个风筝想飞向何方。 寸步都不能差。 垂下眼睫,长时间没有发出声音的嗓子很是暗哑,“她呢?” 无头无尾,青石却知道说的是谁。 除了公主,也没有公子主动关心的人了。 “一如既往。”不知该怎么说,青石百般斟酌,最后吐出这四个字。 听罢,秦砚初苦笑,似喜似悲,“她要离开了,对吧。” 青石低头,不敢多言。 其实他很不明白,公子之于公主,究竟意味着什么。 楼里的姑娘吗? 这个认知让他愤懑,却又不能表明。 毕竟,公子是心甘情愿的。 公主一直都像没长大,又没心没肺的稚童,随意夺了人的心,转眼就像是丢掉不喜欢的玩具一样,毫无留恋。 也不能说公主不懂,她比谁都明白,这才是最糟糕的。 公主像是活了千百年的智者,从来不会囿于情爱,也不会囿于世俗,活得恣意又潇洒。 她不是不懂公子的感情,也没有装傻,她会明明白白告诉公子,这就是她选的路,他们殊途不同归。 公子呢,天下百姓是他的梦想,也是他的责任,公主是他的挚爱,也是他的牵绊。 终究难两全。 青石不敢想,日后公子该如何过。 赵明珠这段时间终于想到那么一两条做公主的好处,至少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紧着她。 可再好吃再好玩也有腻了的那一天,何况这上京城跺一跺脚都能随便就出一窝皇亲国戚,她着实厌烦相见时不得不假面的寒暄,无趣极了。 唯一能陪她探索无上奥妙的秦砚初还猛地晕头转向,她再没长心也知道他忙的是正事,不能用她这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情做比。 心中微叹自己太过生在福中不知福,再看桌上的美食,半点胃口都没了。 触及腊梅越发大的肚子,她眉心一跳,忙起身扶着她,“不是说了,不让你忙了,快坐下歇歇。” 腊梅一脸不以为意,“他皮实着呢,是我想多伺候公主一会。” 赵明珠顿了顿,“别忙了,我要走了。” 腊梅身形一顿,过后又变成了了然,“奴婢猜到了,公主应当不会停留这里太久。” 想了想,试探道,“奴婢生下孩子后能去找公主吗?” 赵明珠觑了她一眼,“都是当娘的人了,围着我转什么。” 腊梅眨了眨眼,缩回眼中的泪,当年她是真的以为公主不在了的,不然也不会年初的时候成婚。 幸好公主是个好主子,不仅没计较她私自成婚的事情,还主动放了她和他们家那口子的奴籍。 秀眉微蹙,她不是很放心公主一个人照顾自己,公主回来也没带回来个丫头,一看就没有知心人。 她和夫君商量了,他们一日侍奉公主,终身都要侍奉公主,若是公主不嫌弃,他们打算拖家带口跟着公主。 赵明珠嫌弃。 她出门不喜欢带人,有秦砚初操心的时候她乐色自在,若是没有秦砚初,她也能把自己照顾好。 回来这段时间,让她更坚信了自己的信念。 她不太喜欢负责任,也不太喜欢操心别人,一个人刚好。 等到下午时分,看见青雀为自己送来了天南海北淘来的新鲜物件,赵明珠的抗拒心理达到了顶峰。 喜欢新鲜物的心思第一次被恹恹地情绪取代,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她突然问腊梅,“你之前是喜欢青雀的,为什么嫁给了府里的一个管事?” 腊梅扶着肚子,身形短暂的滞了一下,转眼恢复了正常,笑道:“奴婢以前是喜欢的脸的,不过现在更喜欢过日子的。” 说到这里时,腊梅嘴角的笑意毫不作假,赵明珠明白,哪怕现在嫁的不是一开始心动的,也是她喜欢的,满意的。 赵明珠并没有深究背后的原因,或许她猜到了。 以前腊梅和青雀总会想方设法多说两句话,要不是她突然死遁,两个人早就成婚了。 现在青雀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多看看腊梅,可腊梅的冷脸不似假的,这绝不是避险的态度。 联想到青雀隐约间透露出不满意她的神色,赵明珠心下了然。 一个下人为主子鸣不平呢。 说实话,赵明珠没什么感觉,不会大度的原谅他,也不会善解人意的理解他。 不管什么感情都是相互的,他敬她,她自然回报同等的善意,他怒她,她虽不至于怒,也不会再给他好脸色了。 她和秦砚初之间,是你情我愿的□□关系,她也没骗人,关旁人什么事。 秦砚初一回来就看见自己辛苦找的东西被随意扔在一旁,赵明珠趴在窗前,目光落在虚处,好似灵魂在四海遨游,只剩下个空壳子留在这里。 听到声音,勉强抬出个笑意,“阿初回来啦。” 秦砚初走近,捡起一旁的九连环,低声解释,“这是西边番邦进贡的,不喜欢吗?” 赵明珠伸手环住秦砚初的腰,半个身子的重量靠过去,“还好。你忙完了吗?” 秦砚初不语,愧疚的看着她。 赵明珠低声叹息,就知道他忙不完。 心头堵着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确实有点没良心。 对于赵明珠低落的情绪,秦砚初浑然不觉,垂眸顺着她的发丝,许久,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公主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哪怕不太忍心,赵明珠也不会骗人,“确实,我打算走了。” 这一次沉默的吃就按更久,久到赵明珠都嗅到了秦砚初身上冰冷又缠人的掠夺。 她以为他会千方百计阻止的,像是前几次一样。 可她不会那么好糊弄了,前几次尚有新鲜感,现在新鲜感也流失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走了。 若是他再次横加阻止,正好给她气愤出逃的理由。 当晚,秦砚初什么也没说,又连续早出晚归的几日,在赵明珠收拾好行囊的时候,他裹挟着风雪回来了。 正翻着地理志找目的地的赵明珠被吓了一跳,以为他终于露出了霸道的爪牙。 他眼窝的青黑更加深了,唇色发淡,人看上去不是很好。 秦砚初低头,不去看赵明珠眼底的防备,那会让他失去理智。 将她拢在怀里,秦砚初这才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侧颜,良久,“公主想好去哪里了?” 不是想阻止? 赵明珠心底的防备还没有完全卸下,秦砚初绝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对待她也不似曾经的千依百顺。 能将她强制绑回来,这说明了很多,以前不想跑是一方面,怕秦砚初做出更疯狂的事也是另一种考量。 大周很忙,大周需要他,她虽不能帮忙,但也不会因为这些不伤筋动骨的事拖后腿。 但她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以防这个人临时变了心迹。 有心补偿,她说:“有空陪我出去走走吗?” 多数情况,秦砚初都不会拒绝赵明珠的任何要求,亲自替她整理妥帖后出门了。 挑剔如赵明珠都不能不承认,秦砚初堪比她肚子里的蛔虫,熨帖极了。 秦砚初带着赵明珠去了工部,这是赵明珠没有想到的。 “不是说逛街吗?你难道还有公务?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自她这次回来以后,一直有意回避曾经接触的人,也下意识疏远曾经和她相交不错的官员。 不是什么非要见不可的人,不必为这些人增添小六的猜忌。 倒不是不相信小六,只是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多数都身不由己,命不由心。避而不见,也是另一种态度的表明。 也幸好秦砚初权倾朝野,有他拦着,能省下很多事。 现在户部的很多人都不认识赵明珠了,见秦砚初带着一个女子过来,不禁拿着异样的眼光观察这两位稀客。 秦砚初不愿意赵明珠受委屈,故意落后半步,垂着头做小。 众人惊诧,也就一会的功夫,大家都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 每每赵明珠经过,即便不是呼啦啦跪倒一片,也要躬身行礼。 【全文完】 90 ? 第 90 章 ◎一辈子那种◎ 现在工部与以前大不相同, 以往最穷的地方变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看出了赵明珠眼底的疑惑,秦砚初适时答疑,“公主有所不知, 现在工部成了最热门的地方了。” 以往科举选拔的人才都会先入翰林, 剩下的许多人都会下放,工部从来不是这些人的选择。 现在不同了,谁人不知,工部简直是大周的造钱机器, 若是幸运, 工部两年的成绩可以完胜十年翰林。在工部学习两年后,哪怕下放到贫困地区做县令, 也能最快晋升。 现在大周已经吹起了一股子“工部热”,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当年赵明珠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奇思妙想,还有那些随手的画作,足够让他们消化很久。 赵明珠不居功, “我什么都没做, 都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她从不小觑人类的智慧, 不管是古人还是今人,人类的智慧都是无穷大的。 不过,这些成果是真的让她惊讶了, 水泥这种东西是她建议出来的, 可是这些? 秦砚初像是明白赵明珠的疑惑, “这些红砖是无意中烧制出来的,坚硬度不错。这些兵器和刀具是一种新的材料炼制出来的, 就是用你发现的那些黑疙瘩。” 赵明珠随手拿起一杆雪白发亮枪, 咋舌道:“钢?” 秦砚初眸色深了深, “哦,那就感谢公主赐名了,这东西日后就叫做钢了。” 赵明珠心底一颤,和他太熟了,都忘记隐藏自己的先知,胡乱将钢枪扔在一旁,心底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周孱弱的军队可以百战百胜了。 不想说太多,盯着秦砚初似笑非笑的神色发毛,赵明珠提高音调:“带我看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感兴趣。” 秦砚初笑笑,“公主请跟我来。” 赵明珠不想去,可现实她不得不去。心底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多说一个字了。 可当她看到一幅巨大画轴时再次惊呼出声,“地图?” 大周不是没有地形图,可那些都粗糙浅显,只能辨清楚大概方位,山脉和河流都分辨不清楚。 可这个不一样,这一幅明显是上京城的地图,旁边还有一幅更大写的,应该是大周的疆域图。 秦砚初看赵明珠喜欢,脸上浮起笑意,“我观公主不知去往何方,不如在这里先看看。” 还别说,这些地图真的解了赵明珠燃眉之急。 没有地图的日子真的很艰难,即便能分得清楚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前路要面对什么。总不能走几十里路就换一个向导。 摩拳擦掌,“能给我一份吗?”赵明珠面露期待。 秦砚初摇头,赵明珠还未来得及遗憾,只听他说,“数量有限,我只能送你一个城池的。” 他取出一册卷轴,“这是南边的一座城池,公主看看可还喜欢。” 时值冬日,赵明珠本就没想着去北地冻冰棍,温暖的南边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有山有水有美食就更好了。 这份地图册与墙上挂着的有些不同,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一份导游手册。 不仅有具体路线,还有吃喝玩乐的建议,旅游出行的必备工具,不能更合适了。 赵明珠盯着秦砚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不太实用的画册,为何在这个时候要劳心劳力去做? 秦砚初弹弹衣袖,不经意道:“这县令是个妙人。绘画一道颇有天赋。” 赵明珠理解了,看来是秦砚初下了画地图的命令,这个县令格外能干,不料却画成了导游图。 赵明珠临行前一晚心里还是慌的,总以为秦砚初要对她做些什么,她也能借势讨要点他平时不愿意的好处。 可是明天她就要启程了,秦砚初人都不来公主府了。 不知为什么,自从那天后,她再也没见过青雀,往来传话的都是青石这个呆头呆脑的。 “禀公主,公子最近公务繁忙,就不来送公主了。”青石低眉敛目。 心里的小计划准备了一箩筐的赵明珠被泼了一盆冷水,语气不敢置信,“他不来?今晚也不回来?” 青石点头默认。 赵明珠彻底麻了,她都要走了,难道今晚不应该回来温存一下吗? 事实就是,秦砚初没回来。 赵明珠又拖了三天才离开,然而她连秦砚初的影子都没看见。 出发那天,赵明珠故意选在中午下朝后出发,可城门连个美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下她才确定,某人就是故意的。 不给她占便宜。 好吧,这么一想想确实挺渣的,都要走了,还要睡人家,人家毕竟是好人家的孩子。 算了,天地那么大,更乖的一定有。 就在赵明珠将要消失在视野中时,瞭望台上出现一道羸弱的身影,他望着赵明珠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言语,一直伫立到天光尽灭。 夜里,秦砚初捏着一封信,交代随从,“亲手交给公主。” 青石不解,“既然公子舍不得,为何不去送送?” 秦砚初眼底弥漫着散不去的浓雾,“我期待她接我的那一天。” 对此,青石没什么可说的,或者说,他不相信明珠公主能主动迁就公子。 这次大摇大摆的出行,是赵明珠感觉自己最自由的时刻。 时间她定的,地点她自己选的。 可以选择东南西北任意的方向,可以去尝试酸甜苦辣咸任何一种滋味。 穿书至今,她终于有了自由的感觉。 天地万物没什么不一样的,可处处都是不一样的。 幸福而又愉悦。 对秦砚初的愧疚很快就冲淡了,相信只要再过两个月,她看不见他那张脸,听不到他的声音,她很快就能忘记自己曾经还做过渣女。 这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赵明珠心情很好。 四方战事渐平,大周疆土已经全部收复,想来十年之内都不会爆发战事,不管是国度还是百姓,都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 免徭税的消息和秦砚初的第一封信一起送到。 彼时赵明珠已经忘记自己曾经还有一个糟糠之夫了,每日上山下海,好不快活。 就是有一点奇怪,这座城里的人不是特别黑就是特别圆润,严重损害了赵明珠的眼睛。 幸好,这里的景色还是值得人观赏的。 县令还是赵明珠的熟人,是她当年随手帮助的一个考生,虽然她不记得了。 一切都很好,当她收到秦砚初的信时,在扔掉不看和看看他能写点什么之间选择了后者。 “展信佳,公主安。” 信不短不长,正好两页。 秦砚初先解释了自己无法忍受与人离别,故避而不见,特来致歉。 后面又絮絮叨叨交代赵明珠出门在外该注意什么。 赵明珠最讨厌别人婆婆妈妈了,但秦砚初这封信,她看了很多遍。 原则上,她不曾拥有过父母亲人,也不曾和别人建立过推心置腹的亲密关系,若是算坦诚相见,秦砚初算一个。 被人不带目的的关怀是一件很温暖很幸福的事情,也是她曾经在秦砚初身上汲取的,后来狠心抛弃的。 尘封在心底的回忆被这点滴入微的字字句句唤醒,赵明珠感觉自己心口暖暖的。 临尾几句,“南方安定,可随意走动,另附地图一卷。” 这座城赵明珠已经玩的差不多了,正好没有下一站目的地,打开卷册一看,不免笑出了声。 她刚吐槽自己吃够海鲜,闻够海腥味了,这边又来了新的推荐。 一开始确实看不出秦砚初的刻意,可她不管去哪里,都能得到百分之百的欢乐,这就很有问题了。 他愿意费心安排,她也可以装傻笑纳。 就这样,赵明珠走了很多地方,翻过无数次山,眺望过数不清的湛蓝,听说过无数古老文明的传说,一路走走停停,又过了五年的时间。 这一年,赵明珠三十岁。 照例挑挑拣拣,想看看下一站在哪里。 一年前她就没收到过地图了,不是秦砚初惫懒,是地图已经很普及了,随手可见。 不过他还会在信里似有似无的推荐地点,赵明珠也许会去,也许不会,全凭心意。 这些年他们没再见过,多为秦砚初的单向通信,赵明珠开心了,会随手寄回去点好玩的。 这一年,大周国富民强,万国来贺,彻底绝了周边列国的骚扰。 百姓们终于见识到了,想象中的盛世。 离经叛道,全国跑的明珠公主已然成为百姓们争相偶遇的存在,以前是希望公主能在闲暇时给他们指一条明路,现在纯粹是把公主当作孩子一样投喂。 这一日,赵明珠歪在岸边垂钓,手握着地图巡视,突然有一个黄口小儿像是中了大奖一样狂奔而来,吓得赵明珠险些从躺椅上翻过去,生怕小孩子一下小心扎到水里。 哪知小儿舞着四肢,高亢道:“是公主吗?一定是公主,这果子可甜了,给你吃!” 赵明珠的表情裂了。 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之前还是年长的人追着她投喂,现在已经演变成小孩子。恐怕下次呼唤她的,可能就是刚出生的奶娃娃。 咦,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不能想。 把手里的地图和几条大鱼堆到小孩身前,“这是我送你的,你爹娘来了,你不要动,我先走了。” 说是走,可狂奔逃窜差不多。 被连续热情欢迎了几次,赵明珠半点都不想出门,只想找一个世外桃源隐居,享受一下田园生活。 想到这,回身翻起信箱,里面有上百封秦砚初送来的信,从中抽出一封,嘴角微勾。 和城多了一家首饰店,镇店之宝是颗硕大的夜明珠。 店家是个貌美的青年公子,整日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束发,捧着一本书坐在门前,也不迎客。 有心动的小姐也不害臊,直接上前问问店家是否婚配。 那店家温柔的笑笑,“已经成婚多年,是位金枝玉叶的公主。” “我在等我娘子回来。” 大家当然没有把公主两个字放在心上,由于赵明珠的胡作非为,公主两个字已经成为百姓口中的长谈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和城又来了一位金枝玉叶的贵人,灼灼其华,明艳照人。 那女子极为大胆,站在花店门前,笑吟吟开口,“店家,这次给睡吗?一辈子那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