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玫瑰》 1. 001 [] [明天就是婚礼,你什么时候回来?] 距离她给赵俞青发这条消息,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许柏夏眉心拧了拧。 蓦然,眼前明亮的光先暗了暗,许柏夏抬眸,看清是谁后眼神柔和了。 音色轻缓道:“来了,坐。” 沈容一屁股坐到她左侧,叹了声:“我可算紧赶慢赶的按时来了西馆。” 入夏的时节,馆外暑气逼人。 许柏夏递了湿纸巾过去,说,“以前也没见你对这些交流会感兴趣。” 沈容是她们所在地南城大学的宣传部人员,恰逢毕业季,搞宣传已经很累了。平日里都是许柏夏对这些交流会感兴趣,她最多帮许柏夏弄一张入场券,可从未像这次忙得脚不沾地了都要冒着暑气赶过来参加。 “你不懂。”沈容神神秘秘地,圆眼扫了扫四周,“你不觉得人很多吗?” 许柏夏进来就注意到了。 南大是国家重点扶持的大学,每年举办的交流会不胜枚举,人多是多,但没有今天这么多过。许柏夏好奇心被勾起,“嗯,有什么由头吗?” “听说有神秘嘉宾。”沈容说。 许柏夏偏头看她,静静等着她说下一句,结果对方沉默了几秒,摊手。 “真神秘嘉宾。” “……” 许柏夏实打实的跟着沉默了几秒。 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她眉头轻皱,倒扣手机,整理耳侧散落下的碎发。 “好像是校长特意邀请过来演讲的,听说特别牛逼。”沈容另外一侧的女生听到她们的谈话,忍不住加入进来。沈容立刻来了兴趣,坐直。 还顺带拉了下许柏夏。 许柏夏稍微倾身过去,耳边响起女生的话:“小道消息刚从美国硅谷回来,一回来就接手家里的公司,咱们校领导好不容易请过来的。” 沈容附和:“这么厉害!” 两人交谈声越来越小,眼看要到开场时间了,许柏夏将身体落回原位。 越接近开场世家,会场越趋于安静,许柏夏低头看了眼手机,赵俞青还是没有回复。她抿了抿唇,沈容见她神色不对,凑过来:“怎么了?” 许柏夏摇了摇头,“赵俞青一直没回我消息。” “在忙?” “可能……”许柏夏从赵俞青嘴里听了太多忙字,已经分不清了,纵然他忙,也不能在明知道三天后就是婚礼,还要去国外出差商谈项目。 许柏夏和他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当时的赵俞青青涩的很,和她说话都会脸红,但是是个直球选手,一直追了许柏夏一年多。慢慢的,许柏夏被他的真心打动,在一起了,毕业后顺利的来到谈婚论嫁的这个流程。 现在这个情况,她心里也不定。 “也就你脾气好了,还能容忍他这几天去国外出差。”沈容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在许柏夏不解的眼神里继续道,“你也是淡定,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还有时间到南大来看交流会,难怪你们能成。” 沈容的话让许柏夏哑然。 距离开场还有几分钟,许柏夏和沈容停了话,看着前方不远的角落里,主办人员的忙碌。沈容低头回复同事的信息,抬头时,侧了侧脸,恰好对上许柏夏投来的视线,她眼底闪过几分惊艳。许柏夏的肌肤白皙,黛眉杏眼,唇色不点而红,一袭淡青色的过膝裙更显得她温柔知性。 九点整,交流会开始。 先是校领导致辞,再是邀请的行业大佬,就AI、无人机、以及芯片等行业进行了分析。沈容听得昏昏欲睡,一直嘟囔神秘嘉宾怎么还不来。 许柏夏笑笑不说话,她听不到有用的信息,也觉得无聊,遂打开手机,无意外地,何俞青还是没有回她,反倒是知乎给她推荐了一个热帖。 #还记得你喜欢的人吗?# 许柏夏盯着帖子看了有一分钟之久才点了进去,帖子是昨天发的,应该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回贴很多,热度也在慢慢的提高,直接爆了。 【记得!一直记得。】 【我喜欢的人明天就要来娶我了!】 【啊啊啊啊啊恭喜楼上!我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变成了肥胖的大肚腩!】 【哈哈哈楼上节哀。】 【记得,现在有人问起我喜欢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明明已经很久没见了。他在我这还是年少的模样,也挺好的,就当是个念想吧。】 【怎么会不记得,他和女朋友官宣那天我哭都哭不出来。】 …… 许柏夏的指尖越滑越慢,脑子里闪现穿蓝白色校服的少年,眉眼幽邃。 “下面热烈欢迎我们本次交流会的神秘嘉宾——”许柏夏的神思被陡然放大的声音拉回,她看向演讲台,目光在触及到那抹身影时楞住。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顺着校领导手引导的方向,男人步履从容,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宽肩窄腰,优渥的长腿包裹在西裤里。许柏夏目光向上看去,男人精致冷淡的面容映入她水润的星眸,肤色冷白,犹如一朵高岭之花。 许柏夏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躁动,惊叹不绝,她红唇微张,低喃道:“贺随。” 随之而来是校领导扬起的声调:“华扬科技新任CEO贺随贺总,欢迎!”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掌声。 许柏夏麻木的鼓起了掌,嗓子里像噎了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卧槽华扬科技!南大人削尖了脑袋也想挤进去的国内TOP前几的科技公司!新任CEO,难怪难请,你说他这次来不会是有招聘意向吧……”沈容说了一通发现许柏夏压根没理自己,不由看她,发现她的目光盯着演讲台,傻乎乎的,沈容撞了撞她的肩,“嘿,你也看傻了。” 许柏夏吞咽了两下。 她目光游离几秒,手心都捂出了汗。 贺随从容站定演讲台前,点头执意,右手抬起将话筒抬高,“大家好。” 低沉磁性的嗓音响彻大厅,许柏夏后背生了冷意,她想起刚才看到的帖子,记忆里的画面瞬间被拉回到许多年前。贺随也如现在这般游刃有余站在讲台上 2. 002 [] 赵俞青出口就是抱歉,声音听着很疲惫,“夏夏,不好意思,太忙了。” 若是之前,许柏夏还会体谅。 现在的她后背发凉,不知道自己的第六感是否正确。见她不说话,对面的赵俞青继续道:“别生气了,我下午三点到南城,到时我去找你。” 许柏夏还是没说话。 赵俞青那边传来说话声,许柏夏听出是他助理的声音,几秒后,赵俞青借口挂了电话。许柏夏手臂垂下。沈容一直没等到她进来,也出了会厅,看她面色不佳,关切道:“怎么了,赵俞青跟你说什么了?” “……说下午三点回来。”许柏夏思绪乱得很,她认识赵俞青三年了,自认对他了解,并未发现他有二心。况且也不能因为可能看错的珍珠手链,就断定刚才那位女生和他有不正当的关系,或许是她多想了。 “我们宣主任找我,我得过去。”沈容没怀疑,“你要不要继续进去听?刚才你都没看到,贺总下了台,好多女生都围了过去问东问西的,什么行业前景就业环境,有没有招聘意向……”沈容记得刚才的场面,说得画面感很强。许柏夏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忽略心里的波动。 “我去趟工作室。” 许柏夏临走前朝馆内方向看了看,微风拂过,凉意迎面而来,她的淡青色裙摆轻晃了晃。许柏夏的工作室说是工作室,其实规模很小,除了她之外,只有一个助理邹春景,胜在位置好,四周的商圈都很发达。 她来时,邹春景正在茶水间里刷微博,余光看到她,立刻放下了手机。 “许老师。” 许柏夏点头,“陈老师来过了吗?” 邹春景立刻应话,“来过了,十分钟前刚走。陈老师让我跟你说谢谢你。” 许柏夏闻言点头。 邹春景放下茶杯,跟着许柏夏进了她的办公室,“许老师,你明天就结婚了,今天还要工作啊,那些书画修复的材料要后天才能到货。” 许柏夏没打算工作,只是想来看看。 邹春景真的要被她的敬业所折服,许柏夏大学主修文物保护和修复专业,因在一档纪律片里修复古画而获得了一些关注。毕业后,她回了南城,开了自己的书画修复工作室,因着以前的名气也会有人专门前来找她修复。邹春景是个半吊子,跟着许柏夏倒也是学了不少新知识。 许柏夏午饭在工作室吃得,下午两点半时,赵俞青说他下飞机了,问她在哪。许柏夏说了位置,两个半小时后,赵俞青的车子停在了楼下。 婚礼的所有事宜都已经准备妥当,赵俞青同她一起回了许家,和许父谈笑风生。他没留下吃晚饭,临走时,意图去拉许柏夏的手,许柏夏让了让,一闪而过的嫌弃,赵俞青弯腰看她,“还生我气呢,夏夏。” “没有。”许柏夏面无表情。 “你知道的,我事业刚起步,家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我要是不做些实际出来,他们看不起我。” 赵俞青家是家族企业,他父亲是家中长子,继承了家业,两年前生了场重病,修养期间,家中势力意图架空他。也就是那时,赵俞青接手了家业,其中难处,可想而知,他也确实努力,没日没夜的奔波劳累。 同时,也冷落了许柏夏。 许柏夏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赵俞青也自知理亏,温声道:“那你今晚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我明天早上就过来娶你。” 随着他的离开,许柏夏内心的不安逐渐放大,她想起女生说得凯悦,转身拿了车钥匙,是不是,她得去应证。许柏夏一路冷静的开到凯悦门口,车停稳,她深呼吸,开门下车,逐渐暗下去的夜色被霓虹托起。 凯悦的大门极其华丽,越往里走越奢靡。 许柏夏径直走向前台,“你好,请问赵俞青住在几号房间?” 前台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请问您是?” “我是他未婚妻,他电话我打不通,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许柏夏话音落,前台就查到了,得知了房号,许柏夏立刻道谢,转而前往电梯。 8808号房。 许柏夏看着电梯一层一层向上走,内心愈发清明,本来只是怀疑的事一下就得到了佐证。他从许家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开房。 叮—— 电梯门开。 许柏夏眼前映入一抹高大的身影,她没仔细看,侧转身出去,反倒是那人盯着她看了几秒。许柏夏的平底皮鞋踩在软垫上,几乎无声,越接近8808,她内心的紧张就多一分,转眼,她站定在房间门口。 凯悦的隔音很好,她听不到里面的声。 许柏夏深呼吸,敲响了门,那扇门开的刹那,她见到了那位女生的脸。 “你找谁啊?” 许柏夏看着眼前只裹着浴巾的女生,心彻底凉透,随即看到出现在女生身后的赵俞青。他裸着上半身,腰间围着浴巾,胸口处有几道抓痕。 “夏夏!”赵俞青脸色立刻白了,拉着女生朝后甩,自己则走到许柏夏面前,急头白脸道,“夏夏,你听我解释,我跟她不是你想得那样!” “明天就是婚礼,你却和别的女生开房,你让我觉得恶心。”许柏夏挥开赵俞青意图揽来的双手,后退一步,“明天的婚礼,直接取消。” “夏夏——” 许柏夏利落转身,不想听他说话。 踏出凯悦的瞬间,空气都变得舒适干净,许柏夏拨通了沈容的手机号。 - “什么!他竟然出轨!” 沈容直接约了附近的一家酒吧,在听闻许柏夏淡定抓奸的事情后,圆眼睁得更圆,“完全看不出来,他看着就是很老实很纯情的一个人。” 之前,大概是这样。 许柏夏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寻求刺激,还是给她难堪,如果她没有发觉,赵俞青会将这见不得人的关系带进他们的婚姻里。沈容咋舌,“果然,这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幸好你发现的早,真恶心!” “是啊。”许柏夏苦笑。 “那你现在单方面取消婚姻,你爸那边怎么办,他那么好面子。”沈容的担忧不无道理,许柏夏和赵俞青的婚礼进程,有百分之七十得益于许成军的催促,妄图想让许柏夏嫁进赵家, 3. 003 [] 贺随尾音落下,周边寂静。 许柏夏怀疑自己酒喝多了,听错了,不然贺随怎么突然会说这样的话。 她盯着贺随看了几秒,暗地里掐了把自己的食指,短暂的疼痛感被微醺的醉意带走。许柏夏秀气的眉头皱了皱,总算是打破了静置的氛围。 “你说什么?”许柏夏找回自己的声音。 贺随距离她不足一米远,眸光自上而下垂落,薄唇轻启,吐出的音被随他一道过来的单浩文打断:“怎么着,你刚在上面说得可是来叙旧。” 叶弘同他们把贺随的话听了真切,震惊之后还是单浩文反应过来,开始打趣,这一点不像贺随的作风。许柏夏视线转向他们,思索几秒在记忆里找了些模糊的影子,贺随的好朋友,以前在南城一中出了名的纨绔。 沈容到现在还没回过神。 许柏夏竟认识贺随!她白天听得交流会上的大佬晚上就跟自己闺蜜求婚?是求婚吧!谁家好人见面就问介不介意他当新郎,长成他这模样,家世学历样样都好,谁会拒绝!沈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看向许柏夏。 后者在连续看到三位熟人的情况下,将贺随说过的话抛了抛,发着愣。 “学委,你还记得我不,单浩文,他,叶弘同,至于你面前这位嘛。”单浩文单手挨上贺随的肩,还没嘚瑟几秒,就在对方倪来的不善视线里,犯怂的拿下手臂,嬉笑,“贺随,还记得吧,南中神一般的存在。” 记得,许柏夏轻眨眼。 贺随见她半睡半醒的模样,打断了单浩文的叙旧,正要开口,却见许柏夏眼睛一闭,倾身向前。贺随眼明手快扶住她的肩,指骨微微收紧。 沈容一口气落回嗓子。 她尴尬地笑了笑,“她很少喝酒,应该是醉了。” 许柏夏倾倒的位置直指贺随的方向,虽然被他及时阻止,但发顶还是轻蹭过,呼出的温热气息若即若离。贺随喉结滚了滚,摁住她肩的那只手背青色脉络凸显,肤色冷白,指骨一寸寸的像要扎进她的肉里。 叶弘同问:“要不到包间休息?” 沈容赶紧接过倾倒的许柏夏,让人靠在自己肩上,口袋里手机响起来,是许成军打得,估计是找不到许柏夏,急不可耐了。沈容知道现在的许柏夏不能回家,醉了,到时被许成军他们逼上婚车,一切都晚了。 “太晚了,我们先回去了。”沈容单人托不起许柏夏,吃力的脸都白了。 “我来。” 清冷的嗓音伴随着强势的动作,沈容还未反应过来,身侧的许柏夏就易位了。她抬眼,娇小的许柏夏已经进了贺随的怀里,他眸光微垂,一手揽腰,一手抄过并拢的膝弯,轻松至极,转而朝大门的方向迈开腿。 沈容愣了几面,抓了两人的包追上。 徒留单浩文和叶弘同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相继上了二楼。 - 翌日,清晨。 许柏夏醒来发现自己在沈容家里,手机就在枕边,关着,她捏着发胀的额头,起身,想了想,还是将手机开机。随着开机键的启动,未接电话和短信蜂拥而至,她扫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他们该要疯了。 “你醒了。”沈容进屋。 “嗯。”许柏夏倒扣手机,捏了捏眉心,惆怅道,“我等会要回去一趟。” “电话都打爆了吧。” “你爸给我打了电话,还有两个陌生号,应该是你后妈和许柏玉。”沈容坐在床边,见她动作,上手帮她,“不过,你竟然和贺随认识,你知道吗?昨晚你醉过去后,是贺随抱你上车的,超Man!” “……”许柏夏神情僵了瞬。 沈容替她可惜,“你真的晕得不是时候,他那句话算不算跟你求婚啊。” “别开玩笑。” 许柏夏忽略到心里泛起的涟漪,轻声道:“抱歉,没跟你说,我和贺随是高中同学。”她和沈容是大学认识的,沈容学得新闻学,寝室不够用,就到她们宿舍里住,两人一来二去的成了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沈容垂手,“这都小事。等会你回家,我陪你吧,就当给你壮壮胆。” “你工作忙。”许柏夏握住她的手,给自己攒了些勇气,“我自己可以。” “那你随时call我。” 许柏夏点了点头,她偶尔会到沈容这来住,有换洗的衣服,收拾妥当后只身回家。管家见到她的瞬间,指了指里面,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随之而来是许成军的怒吼,“滚进来!” 许柏夏垂在腿侧的双手微蜷,深呼吸,平复好心情后,迈步走进去,迎面是砸在脚边的花瓶,散开的瓷片犹如锋利的刀片。许柏夏脚步顿住,抬头朝里看,许成军坐在唯一的独立沙发上,手里的拐杖似要把地板杵出一个洞,后妈戚家颜则坐在靠他的那侧沙发,好言相劝着。 “你还知道回来!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竟然敢把赵家那么多人晾着,你让我这张老脸往那搁!”许成军的拐杖径直朝许柏夏的腿上敲,戚家颜赶紧拦住道,“打不得!夏夏细皮嫩肉的可禁不住你这手劲。” 许柏夏在心里冷笑,表面功夫。 戚家颜安抚好许成军,转而温和的面对她,“夏夏,你也长大了,做事不能鲁莽,要考虑后果。等会,你跟我们一起,去赵家好好认个错。” “不认。” “那你取消婚约也该提前通知,要不是俞青来说,我们谁也不知道。” 许柏夏想过告诉许成军的,但他一定不会同意,既然赵俞青给她难堪,她也不会让他好过。就是得让所有人知道,是她许柏夏拒婚在先的。 “有什么话不能婚后好好说。”戚家颜起身走向她,意图碰她的胳膊。 许柏夏让开距离,“他出轨了。” 许成军:“你说什么?” 许柏夏冷静的陈诉,“他昨晚从这离开后,直接去了凯悦8808号房间约人开房。我言尽于此,这门婚约一定要作废,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会不会是一场误会。”戚家颜看着许成军的脸色说话,她知道许成军很满意赵俞青这个女婿。许柏夏却不想再说第二句话,理了理裙摆,越过戚家颜准备上楼,咚。许成军的拐杖重重打在地板上。 “站住。”许成军厉色开口:“今天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不结!你要真想和赵家扯上关系,把许柏玉嫁过去吧。”许柏夏气急道,“作为父亲你竟然不顾我的想法,对,我差点忘了,你也出过轨,还把小三和跟小三生得女儿光明正大带回家,气死了自己的父亲!” “混账东西!”许成军被说到通点,直接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许柏夏扔了过去。许柏夏后退两步,眼底充斥着怒和恨意,狠狠蹬了眼他们。 4. 004 [] 沈老夫人侧转手,让许成军看,他一眼认出照片上的许柏夏,面露迟疑。 戚家颜先开口:“老夫人,您是不是误会了。” 许成军跟着点了点头,戚家颜将许柏玉拉回原位,温声道,“照片里的是我们家柏夏,可柏夏早就和赵家长孙订了亲,您一定是听错了吧。” “是吗?订过亲了。” 沈老夫人目光落到许柏玉脸上,后者微塌的脊背直了直,唇角溢出微笑。 许成军随着戚家颜的话点头,心里是盘算着沈家是相中许柏玉的,沈家对他的帮助可比赵家来得可观,心里有了想法,他笑说:“您既然都来了,要不要和我家柏玉聊聊,她脾性温和,去年才从伦敦学成回国。” 戚家颜暗地里踢了踢许柏玉,许柏玉本就紧张,这会想喝水调解一下,被这一踢,差点洒了杯里的水。沈老夫人浅皱眉,转而听到楼梯上有声,偏眸看,同她手里照片上无差别的女孩穿着白裙从楼梯上下来。 许柏夏接到邹春景的电话,要去工作室。 她没想到家里来了客,视线过去,并没认出是谁,礼貌性的点头致意。 “是她。” 沈老夫人笃定道。 许成军对许柏夏满腔怒火又上来,迫于沈老夫人在场,硬生生憋了回去,克制好情绪,慈父般的朝她招手,“柏夏,过来,见过沈老夫人。” 戚家颜面色险些挂不住。 什么时候下来不好,非得现在,她心里不虞归不虞,面上还是温和的。 许柏夏没驳许成军的面子,缓步走过去,在沈老夫人右侧站定,颔首。 音色轻柔道:“沈老夫人。” 乖乖巧巧长的又好看,还是自家孙子点名要娶的女孩,沈老夫人对她天然的有好感,笑容都和蔼许多,“你好,背着包,你是要出门吗?” 许柏夏点头,“嗯。” 许成军瞧着沈老夫人对许柏夏的态度,心绪百转千回,沈老夫人摆明了没相中许柏玉,既然如此,不如就顺了许柏夏的意,同赵家解除婚约。脱手了赵家,他还有沈家,到时照样风光,这稳赚不赔的好事啊。 “沈老夫人。”许成军轻咳声,“俗话说家丑不得外扬,但这事先错的是赵家。”此话一出,不仅戚家颜,就连许柏夏都露出几分震惊。 沈老夫人望向他,没说话。 许成军继续道:“本来今天就是小女柏夏和赵家长孙的婚礼,但那小子人品不行,太过风流。幸好柏夏认清的早,已经和赵家取消婚礼了。” 许柏夏微微皱眉,刚才态度那么强烈,恨不得拿烟灰缸砸死自己,怎么这么快变卦?直觉告诉许柏夏不对劲,她目光落向沈老夫人,许成军对她的态度恭敬有加,定不是个简单角色,只是她好奇对方的身份。 戚家颜和许成军同睡一个被窝,十分了解他,立刻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那按照你的意思,许小姐现在是没有婚约了。”沈老夫人说完,许成军就忙不迭地点头,“您看什么时候安排我家柏夏和您的孙子见面。” 许柏夏听明白了。 这是赵家那边不行,立马将她抛给其他高枝了,她眸色一沉,反驳的话压到喉间,却见沈老夫人望向她,“当事人在这里,我自是问她。” 许成军:“您问。” 许柏夏垂在腿侧的手轻握,沈老夫人温和道,“今日冒昧上门,是想替我孙儿向你提亲,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精明的眼神跟着柔和。 “沈老夫人,我不认识您的孙子。”许柏夏不顾许成军的眼色,直白道。 沈老夫人,“可他说你们是同学。” 从小学到大学再到研究生,她的同学多了去了,谁知道她孙子是哪位。 不过,出于礼貌。 许柏夏还是问出,“请问您孙儿是?” 带着疑问的话音一落,冷不丁地一道磁性的男声从她的左后方传过来。 “是我。” 许柏夏听出了声音。 她喉咙瞬间干涩,垂在腿侧的指尖蜷缩,仿佛没上润滑油的机器,缓缓转头。昨日才见过的贺随赫然出现,他身量高挑,穿着极为正式,英式西服笔挺穿在身,纽扣松开,露出里面的马甲和白衬衫。 贺随的这身完全看不出昨夜的慵懒,深邃的桃花眼看人时总像藏着勾子。 许柏夏被这一出震惊住。 沈老夫人的孙子是贺随,她来替贺随向我提亲!连在一起像天书夜潭。 许成军他们也没反应过来,管家随后进来告知,许柏玉在见到贺随的一瞬间,忽然想起,这不是南城一中的顶级校草!他竟然中意许柏夏! 不怪许柏玉奇怪,高中时的许柏玉性格腼腆,和男生说不上几句话,皮薄,是个书呆子,更重要的是她和贺随几乎没交集,这也太过于突然。 “对,他就是我孙儿贺随,你想起来了吗?”许老夫人见贺随来后目光一直落在许柏夏身上,出声,拉回了众人的神思。许柏夏闻言,惯性使然,点头,贺随抬腿走近,和她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许叔叔好。” “好,好。”许成军木楞应。 许柏夏软红的唇微张,喉咙像被鱼刺卡住,咽也不是,吐也吐不出来。 好在,邹春景的电话解救了她。 许柏夏想起工作室的事情,咽了咽嗓,急切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 贺随立刻开口。 许柏夏抿了抿唇瓣,虽说是真有事,但也确实想远离,不太想让他送。 拒绝的话随即而出,“不——” 许成军打断了她,“对,你们是老同学,送送,路上叙叙旧熟悉熟悉。” 许柏夏硬着头皮答应,“麻烦你了。” - 贺随的黑色大G就停在门口,车牌号很嚣张,连号的8十分引人注目。 许柏夏先他一步拉开车门。 上车着实费了一番劲,她平时觉得自己165的身高够高了,没想到上个大G还显得局促。反观贺随,拉开主驾,长腿踏入,轻松坐了下来。 感觉他这几年长高了。 许柏夏想得有点远了, 5. 005 [] 十八岁的许柏夏一定猜不到,八年后,贺随会问她,要不要和他结婚。 是结婚。 许柏夏不见天光的暗恋里,也只敢想,和贺随谈恋爱是什么样的感受。 所以,这个问题。 她现在回答不出来。 许柏夏怀揣着紊乱的心跳,进入春胜大厦,她按下电梯后,邹春景的电话打了进来。许柏夏一边接一边看下降的电梯,“许老师,你到了?先别——嘟嘟”激动的话语在她走进电梯后随着信号消失而戛然。 眼看就要到八楼了,许柏夏也不急。 这个时间段的电梯很少人用,她畅通无阻的上了八楼,步出电梯向左转就是她的工作室,名字叫至夏。许柏夏惦记着邹春景刚才的话,走得挺快,眨眼到了门口,边推门边喊,“小景,你刚才让我先别——” 许柏夏将余话咽了回去。 在看清眼前人是谁后,她终于知道邹春景让她先别什么了,先别上来。 “夏夏!”赵俞青等到了人,眼睛一亮,捧着手里那束鲜艳的玫瑰迎向她,“我终于等到你了,你昨晚不接我电话,婚礼也爽约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总之,你先听我解释,夏夏,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该说得话昨晚已经说了。”许柏夏推开门,冷脸,“没什么好说的。” 邹春景赶紧溜到了后方。 赵俞青:“夏夏,我承认,是我一时色迷心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若有,我净身出户!” “死缠烂打一直是你的看家本领。”许柏夏忽而笑了,她当时也是被他的穷追不舍才心软答应。”我们到此为止,婚礼的事我跟我爸说了,后续事宜他会找你谈,别来烦我。”她之所以这么笃定许成军会去退婚,是因为沈老夫人和贺随,许成军是生意人,一切都以利益为主。 “夏夏,你太绝情了。”赵俞青脸色阴沉。 “我不及你。”许柏夏冷笑道:“婚礼前夜还有闲情雅致去酒店约炮。” “之前骗我说送给妹妹的毕业礼物也是给她的吧,都在外面养小情儿了,在我这装什么情深。”许柏夏看起来脾气软,嘴起人来也挺利的。 被戳穿后,赵俞青面露不虞道,“你不仅昨晚跟踪我,还暗地调查我。” 跟踪是真,调查是假。 许柏夏也没想到会在南大交流会上碰到他的情,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不过,他脸皮真厚。 竟毫不理亏。 许柏夏不想再浪费时间,指向门外,意思不言而喻,赵俞青今天舔着脸来求和,和没成,还差点被她扒掉“底裤”,他面子挂不住,指骨捏紧了花,愤懑道:“许柏夏,这事你也得担点责任,你皮薄,只给亲亲抱抱,其余的只要稍微越界就推开我。她不同,她玩得开,我随喊随到,不像你,永远是我说一句应一句,连恋爱都是我求着你谈的。” “……说完了吗?”许柏夏胸口微起伏。 赵俞青冷哼声,扔了花,踩了几脚,转而向门走去,就在这时,他突然扑向许柏夏。右手直接捂住许柏夏的嘴,她张嘴想喊邹春景,却只能呜呜出声。赵俞青捂着她的嘴托着她朝一侧的空办公室去,手劲大得吓人,恶狠狠道,“老子谈了这么久,不睡浪费,今儿怎么着我都得睡了你,看以后谁还敢要你!到时候还不是乖乖求着要嫁给我。” 许柏夏眼底怒目蹬他。 男女之间的力量差,加上事发突然,许柏夏压根来不及反抗,她惊慌过后,迅速冷静。赵俞青使劲将她望空办公室拉,她就反向使力,接着腿部蓄力气,一脚蹬过去,直踹他下盘。赵俞青嗷得声面色铁青的捂着下面跌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许柏夏大喘着气,眼前身影一晃。 赵俞青是真气着了,捂着痛处艰难起身,蓄了全身的劲,拳头砸想许柏夏。她一晃深的功夫,手臂上突然多了拽力,鼻间闻到了一阵淡香。 许柏夏偏眸。 本该早就离开的贺随突然出现,拽着她到自己身后,抬起一脚踹向赵俞青。 许柏夏红唇微张,“贺……” 赵俞青的惨叫响彻工作室,邹春景惊慌的跑出来,许柏夏距离贺随不过两拳距离,看着他收回踢出的长腿。她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段旧事。 事情发生在她高一下学期,放学回家的路上,许柏夏约着同学去吃巷子对面的一家香锅米线,却撞见职高的几个混混堵着一位女生。许柏夏和同学身为女生,对恶势力也害怕,两相对视,决定去帮那位女生。 这时,混混开始拉扯女生。 许柏夏的脚步加快,却见一阵风从身旁吹过,少年的衣摆白净到发光。 贺随也是这样一脚踢了过去。 许柏夏后来知道,那个女生和贺随认识,暧昧点说,他们是青梅竹马。 “嘶——”赵俞青抽气声将许柏夏的神思拉回,她的目光从贺随身上抽离。 赵俞青疼得脸色发白。 他扬起头看贺随,对方比他还高,看着就不好惹,赵俞青捂着肚子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闷头朝门的方向跑,忽然听到冷厉的男声,“等等。” 赵俞青心里一咯噔。 贺随语气依旧:“把你的脏花拿走。” 赵俞青里子面子丢尽了,弯腰抱起花麻溜的滚了,没了碍眼的花和人后,许柏夏才舒口气。她缓过来后,意识到胳膊上的疼,来自贺随。 “那个,可以放开了。”许柏夏看到自己的胳膊都快被抓变形了,提醒。 贺随意识到,松开,“抱歉。” 许柏夏摇了摇头,“刚才谢谢你了。” 她揉了揉被抓得地方,贺随的目光随之被牵引,低垂着眼,没有开口。 “许老师,怎么回事!”邹春景插话。 “以后他来别开门,逗留就直接报警。”许柏夏朝她笑了笑,邹春景不明所以,想问他不是你未婚夫吗?今天还是婚礼,怎么闹成了这样。 考虑到贺随在场,她憋住了。 许柏夏让她泡壶茶,引着贺随去了招待客人的茶室,“这里比较简陋。” 茶室有池子,贺随先净手。 许柏夏也洗了手,邹春景泡 6. 006 [] 许柏夏早就开始好奇了。 她和贺随之间自从毕业后再无联系,嗯,读书期间的联系也不是很多。 所以对于贺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她显得无措。 “先要跟你说声抱歉。” 贺随闻言身体向后靠,“昨天晚上在酒吧,我听到了你和朋友的谈话。” 沈容说了什么来着? 许柏夏暗暗想着,赞同她离婚,可以找外婆过许成军那关,还有最后一句,总不能随便找个人结婚吧。然后,贺随就出现了,太合适宜了。 “她、她开玩笑的。”许柏夏尴尬。 “我们充其量就是同学关系,贸然结婚不太好吧,你对我也不了解。” “我对你——” 许柏夏抿了抿唇,她对贺随有一定了解。 贺随始终保持着同一姿势,认真听她说,在她停顿之后,才淡声道,“这件事是我鲁莽,未经过你同意便让奶奶上门,让你困扰,抱歉。” 许柏夏忙摆了摆手。 贺随上半身坐直,微微向前,同许柏夏近了些,声音也似近在她耳边。 “只是若像你所说,今日本该是你的婚礼,你突然取消,双方家长一定会给你施加压力。”贺随的话说到许柏夏心坎里了,已经有压力了。 许成军的发火,赵俞青的求和不成恼羞成怒。 许柏夏知晓许成军的态度,已经倾向于和贺家搭上关系,只要她答应,许成军会搞定赵家。只是,这是她的事,贺随没必要搭上他的婚姻。 “而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些麻烦。当然,这里也有我自己的私心作祟。” 贺随话落,许柏夏抬眸看他。 “家里催婚催得紧,我需要一位合适的合伙人。”贺随没避开她的视线。 “……” 许柏夏第一次听说结婚找合伙人。 贺随继续道:“我奶奶知晓我的性子,随意编造出的她不会相信,但你不同,我们是高中同学,同班,细枝末节的故事一般人会难辨真假。” 这样就说得通了。 许柏夏分不清是失望还是轻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给我点时间。”她说。 贺随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可以。” 许柏夏茶盏里的温茶变凉了,她喝得有点饱,目光转了转,在话题结束的空档,提起贺随之前的话,“你刚才说想起一些事,是什么事啊?” 贺随将至于桌面右方的手机打开至微信界面,反转手机,推到她面前。 “加个微信。” 贺随的手随即撤开,“方便联系。” 许柏夏的目光顺着他修长冷白的手指落到手机界面,二维码上方是他的微信消息,头像挺抢眼的,是一只落在肩上的拥有金色羽毛的鸟类。 微信名是他名字的两个首字母。 Hs。 许柏夏拿起自己的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贺随拾走手机,看到发来的好友提醒,迅速点了同意。看着微信加过后的那行提示语,许柏夏还有点愣神,她加贺随微信了,简直太神奇了,叮,微信收到新信息。 来自Hs。 Hs:[你好,我是贺随。] 明明就在对面,许柏夏抬眼看他,贺随正放下手机,许柏夏回他你好。 总觉得很幼稚。 - 许柏夏送走贺随后,接到了好友倪琳的电话。 倪琳最近和前夫打离婚官司,加上女儿生病,便没有来参加她的婚礼。 “你怎么这么突然!” “碰到了和你一样的事。”许柏夏没了和贺随相处的不自然,不拘束了,坐在休息间的沙发上,盘着腿道,“还好你没来,不然白跑一趟。” “真的假的!”倪琳震惊。 “我俩什么关系,我还能骗你。”许柏夏仔细想想,她的做法的确欠考虑了。婚礼是双方的事,两家的亲朋好友都知道,她却没有第一时间一一通知,而是喝醉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彻底搅出一堆烂摊子。 “男人果然没好东西,我们俩都倒霉。”倪琳道:“好在我的官司接近尾声了,女儿的抚养权也拿到了,等我弄好,我就去南城找你。” 倪琳和许柏夏是高中校友,两人关系好,大学同城,后来倪琳交了男朋友,毕业就结婚生了女儿。去年三月发现老公出轨,立刻提了离婚。 当时的赵俞青还跟许柏夏一起谴责倪琳的前夫,并声称自己绝对不会。 时过境迁,他也不能免俗。 倪琳那边沉默了会,忽然想起,“对了,我昨天在群里看到有人说贺随回来了。” “……” 倪琳问,“你知道这事吗?” 许柏夏那时候喜欢贺随,倪琳是见证者,她指尖卷着耳边散落的一卷乌发,“知道。我昨天在南大交流会上见过他了,他还到我家求亲了。” “什么?!” 倪琳更为震惊,“贺随看上许柏玉了?” 许柏夏冷不丁地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还没开口,那边倪琳气不过了,“几年没见,贺随眼光退化的这么厉害了!竟然相中了许柏玉!” “不是许柏玉。”许柏夏澄清。 倪琳明显松了口气,“我就说,他那样的天子骄子怎么能看上许柏玉,等等!”她才意识到问题,“不是许柏玉,难道他是和你求亲?” “嗯。” 倪琳的沉默让许柏夏握紧了手机。 她和贺随好像永远不会出现在同一场合,身为朋友,倪琳也说过,你喜欢谁不好,非得是贺随。许柏夏神情绷了绷,倪琳问,“你同意了?” “……还在考虑。” “他变丑了?”倪琳问。 “没有。”许柏夏觉得他变得更好看了,成年男人的成熟感十分到位。 “那你为什么还要考虑?”倪琳不解,“你那么喜欢他,赵俞青追你时还恋恋不忘贺随,现在机会来了,你应该抓住啊,你不喜欢他了?” 倪琳的问题太多了。 许柏夏也弄不清楚,见到贺随后的种种,是依旧喜欢,还是习惯使然。 “你别像十万个为什么好不好,我现在很乱。”许柏夏仰头看着天花板,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好好休息过。倪琳连忙说好,她女儿睡醒了,得去哄女儿,许柏夏不想管那些乱糟糟的事,看着天花板睡着了。 - 许柏夏回到家,家里很安静。 7. 007 [] [明天方便见面吗?] 许柏夏盯着自己发得这几个字,都快将笔画数清楚了,贺随那边还没回复。她心里划过忐忑,会不会太突然了,现在这个时间会不会打扰。 沈容电话又打过来。 许柏夏接了,仰倒在床,手臂随之抬起,视线一刻也未离开微信界面。 “你干嘛去了?”沈容问。 许柏夏没瞒着,老老实实道,“找贺随。” “?” 沈容顿了几秒。 许柏夏也没瞒着她,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沈容,“他还没回我。” “你说他是不是后悔了?” “他既然主动找你,还让奶奶特意去你家提亲,绝对不会轻易后悔。” 理是这个理。 许柏夏没跟沈容说,自己暗恋过贺随,所以现在这个情况,是暗恋对象突然向她求亲了。抱着手机翻身,许柏夏手肘支撑着上半身,小腿翘起,前后晃荡着,“今天赵俞青来工作室找我求原谅,真的巨恶心!” “他还有脸去!”沈容咋舌,许柏夏把工作室的事也通通说了,沈容闻言气呼呼道:“畜生!他还真能干得出这事,幸好贺随及时赶到。” 许柏夏现在想想才后怕。 沈容今晚要和同事聚餐,聊了几句就切了电话,许柏夏左手支着下巴。 右手指腹划拉着手机。 管家敲门,说许成军想见她,许柏夏不想见,找了理由打发走了管家。 她起身去浴室泡澡。 温水笼罩全身的时候,疲惫仿佛被带走,许柏夏忙碌了一天,脑子终于能休息了。清洗完,距离她进去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好几通未接电话,赵俞青的父母亲戚可以直接过滤,许柏夏回了最后一通未接来电。 “阿至,怎么回事?”接通,舅舅周海耀浑厚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进耳。 “舅舅。” 许柏夏捏了捏后颈,“明天我去找您,见面说。” 周海耀平时惯着她,明事理,没紧追着问,许柏夏结束通话后,长舒一口气。之前,她和赵俞青准备结婚时,舅舅劝过的,让她好好想想。 可惜,她没听进去。 许柏夏处理了几封国外邮件,冷不丁看到上方的微信提示,她才想起自己给贺随发了信息,立刻坐直身体点进微信。三条来自贺随的信息。 查看时间。 就在她放下手机去浴室时。 许柏夏赶紧点了进去,贺随的回复极为简短,[方便。] Hs:[几点?] Hs:[我来接你。] 许柏夏一刻也不敢耽误,回:[不好意思,刚才有事,九点半可以吗?] 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许柏夏突然就紧张了,咽了咽嗓,圆润泛红的指腹轻磨着手机的边缘。 几秒后。 Hs:[可以。] 敲定了时间,许柏夏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话题到这,许柏夏失去了在朋友群聊天的活泼,盯着上方的提示框,贺随那边也没有再回复。 许柏夏观望了几分钟。 暗想着还没敲定地址呢,但是再回过去,她好像有点下不去手,算了。 明天再说吧。 - 明天很快到来。 许柏夏的生物钟突然乱了,她提前半小时醒了,眼底的困意慢慢消散。 衣帽间也多待了半小时。 从卧室出来至楼下客厅时,时间刚过七点半,许成军遛完鸟回来,两人打了照面,戚家颜亲切地喊许柏夏先吃早饭,自己则扶着许成军去了客厅,许柏夏冷着张俏脸,见到迎来的管家和阿姨才露出笑容。 不巧地是,许柏玉也在餐厅。 她吃完了,但看许柏夏过来,擦手的动作变得慢吞吞,故意等许柏夏。 许柏夏坐在她对面。 手机置于桌面,她和贺随约得九点半,还有两个小时,不知道他醒了没有,醒了的话她方便和对方确定地址。许柏玉半天没得到她的正眼,面上不满,重重咳嗽了声,许柏夏接过阿姨端来的早餐,没有看她。 “许柏夏!” 许柏玉被她的态度刺激到了,“你不要脸,勾搭完赵俞青就勾搭贺随。” 勾搭两字实在刺耳。 许柏夏不想理她也坐不住了,抬眼,眸光沉沉,隔着两米远的餐桌,实打实的镇住了许柏玉,“注意你的措辞。其一,我和赵俞青是正常恋爱,他有错在先;其二,是沈老夫人亲自上门求亲,是他想勾搭我。” “你说贺随勾搭你!”许柏玉带着明显讥笑口吻,“他正眼看过你嘛。” 戚家颜闻声走来,“柏玉。” 许柏玉看到自家亲妈,别过头,许柏夏低头吃饭,戚家颜在她身侧站定,温声道:“你爸身体不好,等会过去,好好和他说话,别气他。” 许柏夏最讨厌她说这些话。 一个个的表现多体贴,多关心许成军,反倒是她,被衬托的像个逆女。 难怪许成军越来越不喜她。 许柏夏送了汤勺,银器和瓷器碰撞的声音格外的大,她扫了眼戚家颜。 戚家颜保持着笑意。 许柏夏瞬间失了胃口,起身,离开餐桌,转身之际听到许柏玉同戚家颜抱怨,“她有什么好得意的,结婚时亲妈都不回来,傲气什么。” 她脚步猛地顿住。 周海蓝移民新加坡后,很快找到了第二春,是位华人企业家,在许柏夏七岁那年,周海蓝和新婚丈夫结了婚。后来,许柏夏见到她时已经陌生了,她的重要日子,生日,成年,毕业,周海蓝都没有参与过。 听说,她又有了孩子。 许柏夏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在爱里出生的,不然为什么许成军会轻易出轨,她的父母不爱彼此,更不爱自己。许柏夏懂得,只是从许柏玉嘴里吐出来,她依旧感到难过,仿佛经过缝合过的伤口,线突然裂开了。 许成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烟灰缸换了新的。 许柏夏不情不愿走过去,特意避开他坐,许成军问,“和贺总谈得如何?” “你和赵家谈得怎么样?” 许成军话被堵住,他还没管赵家,总得抓住一个吧,别到时候西瓜掉了,芝麻也掉了。许柏夏撩了下耳边垂落的碎发,“赵俞青昨天去我那里闹事,是贺随帮我解决的。你不解决赵家的事,我很难下定论啊。” 许成军从去年开始,身体就不好,查不出大毛病,慢性的,胃不舒服,眼睛不舒服,看人时间久了就涨得很。他盯着许柏夏看了几秒,揉了揉太阳穴,妥协道,“赵家那边我来负责,你只要抓住贺总就行了。” 许柏夏起身理了理裙摆。 随即转身欲离,许成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时间给你妈打个电话。” “这么大的事,告知一下。” 许柏夏没有应声,上楼,从昨天到现在,周海蓝没联系过她,她也不想主动去找。距离她和贺随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许柏夏掏出了手机。 手机嗡得声震动。 许柏夏定睛一看,是贺随发得。 Hs:[醒了吗?] [醒了。] 许柏夏连忙问:[我们约在什么地方?] Hs:[你工作室楼下那家咖啡馆,环境和私密性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许柏夏:[好。] 她不敢耽误时间了,从这到她的工作室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碰上早高峰得一个小时左右。嗡。许柏夏点亮暗下去的屏幕,收到他的回复。 Hs:[我来接你。] 许柏夏看完,将聊天记 8. 008 [] 结婚证的事,许柏夏确实没考虑。 她和赵俞青商量婚礼的时候,准备婚礼后再去领证,这何尝不是庆幸。 如果他们先领证后结婚。 那她现在的麻烦事绝对不止是取消婚礼这么简单,所以她没考虑和贺随在不办婚礼的情况下去领结婚证。只是假结婚,没必要那么细致吧。 “老人家精明,没有结婚证糊弄不过去。”贺随懒散的向后靠去。 许柏夏见过沈老夫人,知晓贺随不是诓她。 “……P的行吗?”许柏夏迟疑地问,对上贺随似笑非笑的神情后,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离谱,扯了扯唇,笑得有些勉强,“我开个玩笑。” 贺随随意道,“挺好笑。” 沈老夫人也不是傻的,P的和真的肯定不能比,加上还需要特制的章。 许柏夏更尴尬了。 她微沉的腰肢绷直了些,白皙的面容浮了浅粉,“好。我同意领证。” “时间。”贺随立即问。 许柏夏什么都没想好,以为只是跟他通气说自己想好了,谁知道会绕到领证上,偏偏贺随的目光紧紧锁定她,避都避不开。许柏夏迎着他极度认真的神情,硬着头皮道,“我这几天的上午,时间都很空闲。” “那就明天上午。” “……” 许柏夏话都说出去了,再次硬着头皮道,“可以。” 贺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眼神收敛,“明天上午七点,我去你家接你。” 许柏夏只剩点头了。 她冰美式喝到一半的时候,贺随接了通电话,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先走了。 陈茵早就盯着他们这边,一看贺随走了,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坐在了贺随的位置,八卦之心跃于脸上,“这谁啊?不像是你家客户。” “老同学。”许柏夏喝完剩下的冰美式压压惊,陈茵露出不信的表情。 许柏夏起身,“我上去了。” 陈茵看不出端倪,也问不出来,挥了挥手,许柏夏赶紧提着包离开。 - 至夏工作室。 邹春景看到许柏夏推门进来,把憋了一晚的话终于问了出来,“许老师,昨天我没敢问,你和赵先生怎么了,不是结婚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他原则问题犯了错。”许柏夏回她。 邹春景啊了声,很快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许柏夏不理会她的惊讶,步入自己办公室,邹春景端了杯温水进来,顺势放到她办公桌上,“所以许老师你才拒婚,他还好意思来求和!” 任何人碰到这样的事,都义愤填膺。 许柏夏嗯了声,打开桌上的文件,“我要得那批纸和原料到货了吗?” “下午到。” 邹春景盯着她看。 许柏夏头也不抬地问,“看什么?” “结婚前发现未婚夫出轨,这么大的事,许老师你看着好淡定。”邹春景疑惑道,虽说许柏夏平时理智,但谁遇上这么恶心的事,怎么也得闹,再不济伤心欲绝喝酒买醉,绝对不会像她现在这样还能处理工作。 是啊。她淡定。 她淡定地明天要和人去领证。 许柏夏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翻看文件的指尖顿住,“难道还要为渣男寻死觅活吗?再说,婚前知晓对我有利,总好过结完婚才发现吧。” “也对。”邹春景点头。 许柏夏桌上的电脑是开得,提示有新邮件,她还未点开就看到姚禹州几个字。邹春景侧身站着,不小心看到,咂舌道,“姚导还不放弃啊。” 半个月前,她接到姚禹州的邀请,想让她担任一档纪律片的顾问。姚禹州两年前拍了一部关于文物的纪律片,反响不错,获得了很多好评和自来水推荐。时隔两年,他又准备筹拍一部关于书画方面的纪律片,看中许柏夏之前的名气,想让她担任这方面的顾问。许柏夏当时在准备和赵俞青的婚礼,加上手里的修复工作还没有结束,直接拒绝了姚禹州的盛情邀请,没想到,过了半个月,他竟然又主动联系她了。 姚禹州的那部纪律片《文物与时间同行》,许柏夏看过,很喜欢,他的切入点很新奇,不会让人觉得无聊。而他现在准备的这部纪律片,加入了一些流量明星,以他们的视角来看书画是如何被修复,被重现的。 不得不说,是个很大胆的举动。 邹春景看着她,“许老师,你确定不接吗?这对我们工作室大有帮助。” 许柏夏当然知道。 她说:“我再想想,你先去忙。” - 与此同时。 贺随抵达华阳科技,助理钱越看到他眼睛一亮,“贺总,你总算来了!” “贺文忠呢?”贺随问。 “在您办公室,怎么请也不走,闹着要见你。”钱越侧让,贺随越过他向前,暗自长舒一口气。贺文忠一早就来堵贺随,谁料吃了闭门羹。 华扬科技在贺随回来前,国内事务一直由贺文忠,贺随的二叔负责的,本来以为自己稳住一把手,谁知道贺随空降回来,直接撂了他的职。 贺文忠咽不下这口气,找贺随讨要说法。 贺随推门进入办公室时,贺文忠正意图拉秘书的手,见到他,立刻收了恶心的嘴脸。秘书喊了声贺总,听着有几丝委屈,贺随不吝啬眼神。 钱越在后面朝秘书使眼色。 秘书不情不愿地出去,贺文忠好事被他打断,加上等了他一个早上,烦躁的心情达到顶峰,阴阳怪气地开口,“贺总,你可让二叔好等啊。” 贺文忠年过五十,抽烟酗酒样样都来,面部横肉,眼神浑浊,侵淫官场多年,出门在外前呼后拥的。谁能想到被一个刚回国的黄毛小儿给制裁了,心里有多不顺,对贺随就有多恨,一分好脸色也没有给贺随。 “等不及就滚。”贺随直言。 “这就是你跟二叔说话的态度!”贺文忠吼着站起来,玻璃窗都抖了抖。 钱越看向面色不改的贺随。 他在美国时就跟着贺随,今天的华扬科技的成功,完全是贺随的功劳。贺随学习最前沿的科技技术,研究,耗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才能让华扬的芯片在国内、乃至国外站稳脚跟。贺文忠本来是在沈家房地产旗下,近年来房地产行业不太景气,加上互联网的大火,贺文忠便把心思打到华扬科技,靠着沈老夫人暂时替贺随管理国内总部事务。 管着管着,就以为是自己的了。 贺随淡定的在他身侧的单人沙发落座,随性后靠,双腿交叠,完全 9. 009 [] 许柏夏下午去了新雅居。 新雅居是她外婆居住和工作的地方,在一条青石板的巷子里,牌匾有些年头了,院门也深。一楼制瓷烧瓷,二楼是起居室,后院有座茶室。 “阿至来了。” 许柏夏踏入院门,就看到院内海棠树下的外婆蒋胜柔,年过古稀,头发尚不至全白,笑起来时皱纹深深。海棠树过了开花的季节,只长了翠绿的叶子,风吹,斑驳的树影悠然的踩在青石板上,晕开无数光影。 “外婆。”许柏夏走近,将蒋胜柔身上滑落的毛毯往上提,“我吵到您了。” “没睡着。” 蒋胜柔撑着摇椅的扶手坐起,“你舅舅说你今天回来,我就在这等着。” “我去拿个凳子。”许柏夏去里屋拿了小凳子出来,放在摇椅的右侧,依偎着蒋胜柔坐。她从小就喜欢来这,觉得很安静,让她有归属感。 “你和俞青发生什么事了?”蒋胜柔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觉得手有点凉,握紧了些,“好好的怎么突然不结了。” “舅舅看人真准。”许柏夏说。 蒋胜柔一听,明白了大概,“你舅舅干刑侦的,看人,总会有些准头。” 许柏夏赞同的点头。 她陪着蒋胜柔说了会话,便自己进去制瓷,从练泥到拉胚再到出成品,许柏夏已经很熟练了。周海耀今天提前下班,不到五点就推门进了小院,手里拿着现买的蔬菜鱼肉,看到屋里头的许柏夏抬了抬手。 许柏夏迎了过去,“舅舅。” 周海耀道:“你外婆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叮嘱我买鱼回来炖给你吃。” 许柏夏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直接上了二楼进厨房,周海耀从储物柜里拿出围裙,往身上一套,二话不说开始捣鼓。许柏夏帮不上大忙,择菜还是可以的,她把葱拿出来,剪须清理,蒋胜柔自卧室出来,见周海耀鱼处理的差不多了,也系上围裙,手握勺,开火倒油一气呵成。 不大的厨房里站着三个人,拥挤有,但温馨更多,许柏夏难得的放松。 周海耀问,“晚上回去吗?” 许柏夏脱口而出的不回及时稳住,想到明天上午的事,改口,“要回。” “行,吃完舅舅送你。” 许柏夏嗯嗯点头,口袋里收集震动,她擦干净手,从厨房里去了客厅。 倪琳给她发消息:[姐妹的苦日子到头了,下周三,我带豆豆去南城。] 豆豆是她女儿杨灵月的小名。 许柏夏由衷的替她高兴,[恭喜!我来接你和豆豆。] 倪琳:[好。] 倪琳:[你和贺随怎么样了?] 突然转变的话题,许柏夏愣了愣,觉得目前她和贺随的事,不宜多说。 许柏夏:[见面说。] 倪琳没及时回,许柏夏进厨房没事,刷起手机,她看着贺随的头像,忽然想起,可以进他的朋友圈。念头起,许柏夏手点进了两人的聊天框。 贺随的朋友圈很干净,他没有设置任何期限限制,向下滑几秒就结束了。 许柏夏的视线定格在最下面一条动态,时间线是八年前的夏天,日期很熟悉,是他们高中毕业同学聚会那天。发布时间是晚九点三十八分。 [将心事交给夏天,夏天结束了。] 七月应该是夏天的开始,而他却说结束,许柏夏没想明白内里的深意。 “阿至。” 周海耀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 许柏夏无意识地应了声,慌忙的退出贺随的朋友圈。 晚饭时分,许柏夏胃口古怪的好,添了第二碗饭,蒋胜柔乐呵呵的,周海耀跟着夸她做得饭好吃。许柏夏顺势应,饭后,周海耀烟瘾犯了,去走廊上抽烟,许柏夏揽了洗碗的活,蒋胜柔指了指关了门的走廊方向。 “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案子,你舅舅也就今天得空回家。”蒋胜柔说。 这个许柏夏倒是知道一点。 周海耀警校毕业后就干起了刑侦,在他手上破了几个重案,令许柏夏映像深刻的是一起绑架案。当时被绑架的人解救出来时,许柏夏在警局等周海耀时见过,他的头发很长,低垂着头,坐在昏暗处的长椅上。 时间太久了,许柏夏想不起对方的长相,自那件事之后,周海耀的级别又升了。近期,他在整理南城的陈年旧案,很多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甚至更久之前,信息不全,花费的精力也更多,加班成了家常便饭。 回去路上,周还要问起赵俞青。 许柏夏一五一十的说了,周海耀沉吟片刻,“下次直接给扫黄办打电话。” “……” 许柏夏笑出声,“还是舅舅聪明。” 周海耀得意的翘了翘嘴角,“那是。舅舅看人还是很准的,赵俞青这家伙就是表面君子,你单纯,才被骗了。有机会,舅舅给你介绍对象。” 许柏夏顺着话接,“好啊。” 她舅舅忙得都回不了家,压根没闲工夫给她介绍对象。 嗡。 手机响了。 许柏夏从包里拿出,跳跃出的是那只明黄色的鹦鹉,是贺随发出来的。 Hs:[别忘了。] 这是提醒她别忘了明天的领证。 许柏夏松弛的情绪一下紧张起来,第一次领证,应该做些什么准备啊。 她想问周海耀。 启唇,又闭上了,她舅舅自小情路不顺,四十多了,还是个光杆司令。 问他,是白问。 许柏夏找到百度,身份证户口本都没问题,照片的话,得去现场拍了。 没什么特殊的。 她立刻回了贺随:[嗯。] - 许柏夏又失眠了。 睁开眼时天还未亮,她决定起床。 贺随依旧提前十分钟到的,许柏夏提着包,怀着忐忑的心上了他的车。 路上,许柏夏垂在腿上的手微微出汗,嗓子绷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视线从窗外的树到前方的红绿灯,余光看见贺随握住方向盘的修长手指,指尖轻点着。他今天穿着清爽的白衬衫,袖口处别着金属袖扣。 细碎的光映入她眼底。 贺随的领口不似昨日那般随意,扣到最顶端,领带结轻抵着,吞咽间喉结滚动的轨迹一清二楚。许柏夏 10. 010 [] 许柏夏抱着水豚玩偶进入工作室后,沈容打来电话,她到附近的银行办事,顺道过来看她。许柏夏应下,去茶室将茶泡好,静候沈容。 贺随的话依稀响在耳边。 许柏夏当时愣了好久,陌生的称呼像是一把无形的网,让她稍显沉溺。 她没想到贺随还准备了礼物。 许柏夏手足无措地接过水豚玩偶,想着自己空手来的,此时此景,有点不太礼貌。最终她在包里翻出一块黑巧,充当礼物尴尬的递给了他。 “阿至!”沈容到了。 许柏夏回过神,“来了,坐。” 沈容一屁股坐到她对面,端起面前的茶盏闷下,“你想什么呢,发呆。” 面对好朋友,许柏夏憋不住事。 她等沈容喝完了茶,缓了几秒才开口,“没什么。我和贺随领证了。” “哦,领证。”沈容语气平静,许柏夏弯唇笑了笑,下一秒,沈容猛地睁大了眼,身子向前扑,“什么?!你刚才说领证,你和贺随领证!” “嗯。” 茶室只有她们,许柏夏拿出结婚证。 沈容一把夺了过去,打开,许柏夏和贺随的照片映入眼底,还有钢戳。 日期就是今天。 沈容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许柏夏没有骗她,“真的假的!我还停留在他向你求婚,你倒好,直接快进到结婚了,你考虑清楚了吗?” 假的,总要离婚。 不过这是她和贺随的秘密,暂时不能告诉沈容,许柏夏抿了口茶盏里淡雅的茶水,润了轻微干涩的唇瓣。她把在沈容手里转了几转的结婚证拿回收进包,“我爸不同意我和赵俞青解除婚约,只能出此下策了。” “……”沈容沉默几秒,不认同的反驳:“贺随应该是你的上上策。” 这下换许柏夏不说话了。 许柏夏上午还有修复工作,沈容没待多久,约了晚上去城北吃潮汕火锅。 书画修复工作繁杂而又无聊,需要足够的耐心,许柏夏工作起来十分认真,饭点了还没放下手里的工具。邹春景敲门喊她,许柏夏才停手。 回到办公室,右下角有新邮件提醒,许柏夏点开,还是姚禹州的邀请。 这次,许柏夏没有回避。 她给姚禹州回了准确消息,那边很快打来电话,想当面聊聊,许柏夏同意。得了空闲,许柏夏把红本本拿出来,第一次正式的去看贺随。 照片上的贺随比她松弛多了,镜头完美的展现了他绝佳的面容,山跟高挺,薄唇露出很浅的弧度。他的眼睛尤为吸引人,许柏夏很早之前就知道,只是现在的他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却依旧让人心弦颤动。 - 城北潮汕火锅店。 许柏夏午饭吃得少,晚上感觉到饿,吃得快了些,沈容还惦记着她和贺随领证的事,不急着吃,支着下巴道,“那你们是不是要住一起了。” “……” 这应该不需要吧。 贺随没说。 况且他们不是真的,没必要住到同一屋檐下。 沈容右手握成话筒的模样,怼到许柏夏面前,“采访一下,和贺随闪婚有什么感想。” “别闹。”许柏夏拍开她的手:“权宜之计。” “话是这么说,贺随那么优秀,你要是真的假戏真做也是可以的嘛。”沈容的话让许柏夏差点呛住,还好锅底不辣。她无奈的看了眼沈容,语气淡定地说,“我和他之间比较复杂,你就别乱想了,那是不可能的!” “这么笃定。”沈容凑近了些:“按照贺随那张脸,高中肯定特别受欢迎,暗恋他的人一定很多。”她停顿几秒,许柏夏听到暗恋两个字时,克制不住的慌乱,暗暗稳住,尽量用平和的眼神直视她的双眼。 漫不经心地应了,“嗯。很多。” 沈容眯了眯眼,眸光定定的落在她脸上,“那你呢,你有没有暗恋过?” 许柏夏低头咬筷子上的牛肉丸,刻意回避沈容的话,偏偏沈容不放过她,从她对面起身,坐到她身侧,“你老实说,是不是喜欢贺随?” “为什么这么问?”许柏夏不解。 “我太了解你了。”沈容说:“当初赵俞青向你求婚时,你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结果到了贺随这,说领证就领证,都不提前通知我。” 许柏夏差点没招架住,“你最近是不是暗恋文看多了,我要是真暗恋他,会和赵俞青谈恋爱,谈婚论嫁吗?再说,我犹豫过的,你别乱说。” “那就是贺随喜欢你。”沈容语不惊人死不休,许柏夏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沈容没动,眼神询问,许柏夏笑的眉眼弯弯,“你编故事呢。” 沈容确实异想天开了。 她什么都问不出来,无趣的坐回了对面。 许柏夏暗自舒气,似乎饱了,她没继续吃,反倒是沈容的胃口上来了。 嗡—— 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声。 许柏夏懒散的靠着沙发,左手取了手机,看到明亮的那抹黄后,猛地坐直。 Hs:[在忙?] 许柏夏看了眼沈容,低头回复:[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又问:[有事吗?] Hs:[嗯。] Hs:[结婚证不小心被奶奶看到了,怪我没有提前通知,她想见见你。] 见、见家长! 许柏夏顿生紧张,她还没准备好。 Hs:[不方便的话,我和奶奶说。] 沈容吃到一半看她神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 许柏夏秀眉微皱,左手支着下巴,面露苦恼,“贺随说,他奶奶想见我。” “见呗,证都领了。” 沈容的话点醒了她,本来和贺随领证就是为了应付沈老夫人,早见晚见都要见。许柏夏指腹轻点手机,回他:[可以,你安排时间。] 贺随很快回复:[好。] 许柏夏倒扣手机,沈容愣了愣,“这就结束了?新婚夫妇不多聊聊了。” “……” 许柏夏不想理她。 - 贺随安排的时间是周五晚上。 许柏夏本以为就是简单见面吃个饭,没想到车子一路开到东山别墅。 东山别墅是南城著名的富人区,寸土寸金,风景宜人,许成军早前想买都没下得去手。许柏夏看着窗外的风景,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去得地方是贺随的家。 所以今天晚上的见面绝对不简单,许柏夏忐忑地看向贺随,“那个,只是见你奶奶,对吧?” “嗯。” 许柏夏心情稍微松弛。 贺 11. 011 [] 除了许家那一面,许柏夏确定没见过沈老夫人。 那照片,很大概率来自于贺随,许柏夏复而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贺随。 “毕业照上的。”贺随出声。 他握住许柏夏的那只手无意识收紧,许柏夏感知到疼痛感,低头看。 不看还好。 她怎么和贺随牵手了?! 许柏夏惊地要抽回手,刚动,反被贺随收紧,他指骨轻易掌控了她。 挣脱不得。 许柏夏不敢太明目张胆,怕被沈老夫人看出来,见挣脱不开,就随他了,毕竟演戏要演全套。照片的事得到了解释,许柏夏觉得能说得通。 她和贺随唯一的同框,只有毕业照。 沈老夫人对于贺随的话和反应,眯了眯眼,没戳破,“来,到我这来。” 许柏夏闻言想走过去,但她的手还被贺随牵着,她轻晃了晃,引他侧眸,身体也不由朝他的方向偏了偏,压低了声,“贺随,你先松开我。” 沈老夫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许柏夏觉着自己答应贺随假结婚的事,还是过于鲁莽了,好在,贺随下一秒就松开了她的手。温热褪去,凉意沁透掌心,许柏夏指腹微蜷。 她依言走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身侧沙发位宽敞,许柏夏坐下后还空出一大截,贺随落座在她对面,水姨上了茶水和糕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许柏溪很不擅长应对,露着标准的笑,唇角都有点累了,沈老夫人偏偏还看着她。 “奶奶。” 贺随出声:“您要盯多久?” 许柏夏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沈老夫人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和蔼微笑,“瞧他,多看一会,他还急了。”话落,喊了声水姨,眼神示意楼上,水姨应了声,前往二楼,接着,沈老夫人继续看向许柏夏。 “你叫柏夏对吧。”沈老夫人问。 许柏夏点头,视线却落在对面的贺随身上,他向来不喜拘束,懒散的靠着沙发,双腿交叠。猝不及防地,她对上一双漆黑的双眸,许柏夏一惊,她看着贺随的同时,对方也在看她,幽深的眼神犹如无底深渊。 “那奶奶就喊你柏夏了。”沈老夫人轻抚她手背,“阿随是怎么追你的?” “……” 话题跳跃之快。 许柏夏愣怔过后的第一反应是望向贺随,事先并没有排练过,她想着,凭国家颁发的有效证件应该足以证明。至于贺随怎么追她的,她现编也想不出头绪,苦恼间,沈老夫人热切看她,很热衷于她的回答。 “奶奶实在是好奇。”沈老夫人将他们对视看在眼里,“他刚回国,你也处于结婚的边缘,短短几天,你们就领证了。不会是合伙骗奶奶吧。” 您还真猜对了。 许柏夏咽了咽嗓,察觉到贺随没有出口的迹象,面对沈老夫人咄咄的目光,她硬着头皮道:“贺随比较直白,他说喜欢我,想要和我结婚。” 贺随并没有反驳。 沈老夫人面露惊讶,“然后你就答应了?” “……嗯。” 随着她的点头,客厅里针落可闻。 许柏夏在极致的沉默里,怀疑自己说错了话,难道是她答应的太爽快? “老夫人。”水姨从楼上下来,她手里捧着一个十分精美、刻着花鸟浮雕的木盒,郑重的递给了沈老夫人。许柏夏闻到了盒子上淡淡的檀香味,正好奇,沈老夫人将她盒子递给她,“来,柏夏,送给你的。” 许柏夏啊了声,“给我?” 她条件反射面向贺随,对方默许了沈老夫人的行为,许柏夏道了声谢,估摸着盒子的重量,应是贵重物品。沈老夫人替她打开那道锁扣。 映入眼底的是透着光的玉镯,哪怕许柏夏不玩玉,也能从此玉镯的成色和水种里辨别出,这支玉镯价值不菲。她立刻合上锁扣,将盒子推向沈老夫人,“老夫人,这玉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您收回去吧。” “这镯子我珍藏了十五年,就是要送给孙媳妇的。”沈老夫人笑着将锁扣再次打开,取出里面的玉镯,执起许柏夏的左手,将玉镯顺着她纤细的手指往里推,圈口合适,戴上之后手腕间还有空隙,十分般配。 玉镯的透能看到肌肤,贺随目之随行。 她手腕纤细,肌肤如玉,比起那支玉镯,贺随更希望是自己的手握住。 “老夫人,您看这圈口大小正合适。”水姨高兴道,沈老夫人赞同的点头,面上浮现喜色,转而看向一直沉默的贺随,“奶奶眼光怎么样?” “很好看。” 冰冰凉凉的玉镯很快就吸取了许柏夏的体温,她戴着感觉千斤重,礼物过于贵重了。只是,她要是现在将玉镯取下,沈老夫人一定会乱想。 晚膳时,许柏夏可谓是受尽了招待,几乎不用她自己夹菜,沈老夫人和水姨过于热情,倒把贺随都冷落了。时间分秒过去,不知不觉已经七点,许柏夏想着终于要结束今晚的见面了,既然迎来分别戏码。 奈何天公不作美。 许柏夏听到外面轰动的雷声,抿了抿唇,水姨从外面进来,“下雨了。” “那我们等雨——” 许柏夏急着开口,话未说完,沈老夫人替他们做了决定,“雨夜行车不安全,你们今晚在这里住下。正好,你们新婚夫妇也好好熟悉熟悉。” 贺随从善如流,“听您的。” - 许柏夏按捺住夺门而出的冲动,维持表面淡定,直到水姨将她带进了贺随的卧室。房门轻轻合上,许柏夏仿佛陷进了属于贺随的空间。 可能是刚回国的原因,这间屋子里人的气息很淡,桌面整洁,零散着几本书,一只鼻,一本台历。许柏夏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房门再次开启,回过身,贺随单手握着门把,宽肩窄腰的身形几乎堵住了门。 沈老夫人和水姨在场的情况下,许柏夏对贺随的存在感感觉不强,不像现在,他在门口,她在门里。两步远的距离,贺随的压迫感轻易裹挟了她,更别提,贺随从打开门的瞬间,那双深邃的眼就一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