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马甲全员恶玉》 1. 第 1 章 奇怪的穿越增加了 [] 1 《哈O·波特》文学告诉我们,门钥匙这种可以用于空间传送的魔法道具,在使用时会让人感觉有一个钩子在肚脐眼后面以无法抵挡的势头,猛地向前钩扯,紧接着便是挤压、旋转,并伴随有眩晕、恍惚等不同程度的其他症状。 伏见宫恶玉非常确定自己是个麻瓜,但这种在文字当中才会出现的感觉,却切实地袭击了他。 他没有忍住,只堪堪来得及匆忙地把呕吐袋抽出来,非常狼狈地吐了出来。 坐在他旁边的大叔一脸莫名的惊恐,这个男孩实在是太诡异了——大叔在飞机上找到自己位置的时候,男孩便似乎早早歪着头睡了过去,一路都没有一点动作,甚至连呼吸都轻得可怕,一度让大叔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情况告诉空乘。 航程过半,这个男孩却突然像是从梦魇中被惊醒一样,开始呕吐、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虚汗,像是随时就要晕死过去似的。 他不由自主地把身体撇向了另外一边,生怕自己被卷进什么纠纷当中。 不过,这个大叔的反应并没有影响到伏见宫恶玉。或者说,伏见宫恶玉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大叔的反应,那种被放在滚筒洗衣机里肆意搅动的感觉太难受了。 为什么这种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种概率能砸到他身上,怎么抽奖的好事就从来轮不到他? 伏见宫恶玉并非是伏见宫恶玉——说起来很拗口,但至少,他不是过去的伏见宫恶玉。 正常人,谁会用“恶玉”这样的词来做名字? 他从浆糊一般的大脑中提取出最直接的信息。 这是时空转换。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高空之中,飞机之内,撞上了一个次元接口。 让他难受的不仅仅是时空转换时的挤压和扭曲感。还有不可避免的,大量记忆和工作日志的涌入,以及灵魂被撕裂的诡异和难受。 这年头,为什么连“穿越二次元”这样的好活儿都有人要跑路? 而且在其跑路后,寻找接任者的方式,竟然如此草率。 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倒霉蛋的他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暂时接受了“伏见宫恶玉”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所带来的麻烦。 伏见宫越过大叔的身体,翻出座位,直奔厕所,将门锁上。封闭而狭窄的空间带给他一丝安全感,让他能够在眩晕中逐渐缓过神来,从那磅礴的记忆中,提取出一些要点。 至少在原本“伏见宫恶玉”不同马甲的记忆,所展示的不同的视角中,他能扒拉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世界观——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现在简直就是伏O魔本魔,外面浪的那些马甲,已然都是他的魂片。 但这仍让他有些迷茫。 伏见宫承认,那些记忆当中确实有不少让他熟悉的名字——他无数次听自己那狂热二次元的舍友提起过那些名字。 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说,舍友沉迷二次元,却不代表他的沉迷,虽然时常共赴各种漫展CP展,但他所掉的坑,是欧美圈那充满BE文学的坑。如果穿越的次元能转换半个地球,他一定会高兴到从飞机上跳下去的。 实在是世事难料。 “这活真不应该我来干的。”伏见宫恶玉坐在马桶上,一脸严峻与沉思。 他对那些热门的、冷门的,爆款的、小众的漫画的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网站的推送和室友的疯狂洗脑,或许还有一些漫展上的奇遇。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他的舍友才该是那个穿越文学当中的主人公,那家伙更了解这一切。 不同次元的记忆在此时难以分割。现在回忆起来,他只觉得室友的声音和“伏见宫恶玉·原装”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些是原漫设定,那些是同人剧情。 让人头秃.jpg。 “砰砰砰。” 就在这沉思之时,厕所的门被敲响了,空乘温柔而焦躁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您好,先生。我们注意到你刚才的状态很差,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伏见宫恶玉的思绪被扯回现实,人格切合回这个身体。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那惊醒、呕吐、翻身冲入厕所、重重关门,然后陷入无声的一连串反应连接起来,确实非常诡异……而且,有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狗吃屎般的社死。 顿时,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了上来,一股烫意顺着脖子一直爬上耳朵。 伏见宫恶玉沾水用力搓了搓脸,并且在短暂的心理建设之后,才终于开口。 “我没事,没事。”他打开门,视线习惯性地避开了空乘小姐姐关心的眼神,一路低着头,猛冲回了自己的座位。接着便拿出手机,手指认真地在屏幕上点动,点开APP再关掉,用假装忙碌,来回避旁边这位大叔探究的视线。大脑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直到飞机落地,他紧张地走出机场——一个靠着炫酷摩托的年轻男人抬起头看他,视线相接的一瞬间,一种临水自照,和镜中的自己对视的感觉油然而生,那种时空穿越的不真实感才终于落地。 伏见宫恶玉也才真正相信,自己确实是进入了这个特别的世界。 对面那双紫色的瞳孔,大概和伏见宫有着相同的感觉,肉眼可见地愣了几秒。他把泯掉的烟弹到垃圾桶中,声音冷淡又直白,“到了就上来,我还有一单工作。” 还没有真正做好心理准备的伏见宫恶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加入了名为“运输工”——AKA“万能的快递小哥”的马甲的工作。 而随之而来,他所遇到的第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登上这个充满了未来气息的爆款摩托。 车身的线条、配色和声音确实都非常漂亮,是外行人的伏见宫恶玉都要好好惊叹夸赞的程度。但漂亮车身所带来的后座高度却也同样让人望而却步。 以他现在这个紧巴巴的裤子,真要是大幅度动作跨上去,非得把裆都撕开不可。 “啧。” 伏见宫恶玉清晰地听到了运输工烦躁的声音——是“啧”吧,一定是“啧啧”声! 他这是被自己的另外一片灵魂所鄙视了吗? 他是被自己的另一片灵魂所鄙视了。< 2. 第 2 章 一份小小的邀请 [] 2 运输工手心中放着的,是一个全黑的小方盒,没有什么特色。 伏见宫恶玉的视线环视,那些端着枪、凶神恶煞的人们仿佛被时停了一般,竟然真的就在枪战途中停了下来,只有两边石柱和地面上的弹孔见证着不久之前的危险。 ——真是奇妙二次元。 伏见宫恶玉这样想着,心里却大概能摸到些原因。 有太宰治的原因,也有运输工的原因。 后者比肉眼看上去还有威胁力,特别是骑着他心爱的小摩托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运输工的送货过程可以不择手段。他本身没有什么立场,自然也没谁希望把他推到对面的立场去。 不过,这种问题显然不在太宰治的思考范围内。 “运输工的神奇包裹,”太宰治的眼睛里透不出一丝光亮,仿佛愉悦的语气中又似乎隐约带着些不明显的了然。 他没有伸手去拿那个黑色的匣子,反而挑起一边的眉尾,“我听说过一些关于‘运输工’的传言。他们说,你总是会把每一个货物送到物主的手中,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止你——不论是环境,”他的眼睛扫视周围,最终落定在运输工没有什么起伏的脸上,“还是收货人。让我想想,上一个拒签的人,好像是龙泽集团的中川先生。我见到了现场哦,一击毙命,非常利落。死人是没有办法拒绝任何东西的,对吗?” 太宰治的眼睛里不可抑制地扬起一股兴奋,甚至向前一步,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我也想试试那种感觉。” 伏见宫恶玉暗自骂了一句“神经病”。 他必须要为运输工说一句,作为专业的快递小哥,运输工的业务绝对不包括杀人。倒不是说运输工有多么悲天悯人,他只是专业之外,从不多事。 那个所谓龙泽集团中川先生的死亡,和运输工没有多少关系。 后者只是确保了货物的送达。 当然,运输工也确实对“澄清谣言”这件事毫无兴趣。 紫色的瞳孔外圈隐约有异色闪过,运输工向来不多话,抬手便用效率最高的方式握住了太宰治被绷带和石膏包起来的左臂。他很快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太宰治,他讨厌一切工作中的意外。 “咔咔”作响之中,白色的石膏粉碎,伴随着楼外吹来的微风挂在了太宰治黑色的衣服上,瞬间让他看上去不复从容——至少比在枪林弹雨中的样子,要狼狈许多。 在石膏粉末中,运输工准确地抓住了太宰治相比同龄人都更细瘦的手腕,皮肤下血管“咕咕”流动的血液仿佛紧贴着运输工的指腹——毫无疑问,这只手臂并未受伤,至少没有到需要打石膏的地步。 伏见宫恶玉实在不理解这种癖好,他也打过石膏,那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 被包裹住的部分,几乎是无法移动的。 显而易见,小臂上没有掉落的石膏依然限制着太宰治的手臂行动,让运输工毫不费力地便将盒子放在了他的掌心。 “货物送达。” 他的话仿佛就是任务的完成按钮一样。话音刚落,口袋当中的手机就“叮”的响了起来,像是货款到账的声音——不仅是运输工的手机,还有伏见宫恶玉的。 同样的手机,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铃声。 太宰治的眼神瞬间就越过运输工,锁在了这个存在感异常低微的人身上。他得承认,他第一时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戴着眼镜,长相普通的男生。 这种忽略对于太宰治来说,是极端异常的存在。而这样的异常,无疑让生活索然无味的太宰治不可抑制地延伸出了兴味,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乐子。 在运输工的酬金当中,什么都没做的那个人竟然是拿大头抽成的那个人——伏见宫恶玉看着数字1后的那一串零,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大脑快速折算汇率,用更熟悉的金钱单位来衡量这笔资金。 酸了。 伏见宫恶玉的脸一皱,狠狠地酸了。 话说,这笔钱他有机会带回属于他的世界去吗? 他真的非常心动。 被注视的感觉愈发明显,伏见宫抬头,一眼就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是太宰治少有的兴致盎然。 “这就是你那个传闻当中,运输工的神秘BOSS?”太宰治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脆,甚至还有一种充满活力的错觉,让第一次遇到他的人,总是错误地产生好感,“我还以为这只是他讨厌森先生的借口。毕竟森先生那种变态萝莉控,除了某些蛞蝓大脑,大概没有人会不讨厌吧?” 运输工理所当然地没有搭理太宰治,直接跨上了摩托。 尾款都到账了,他当然不会再关注上一份工作。太宰治的言语和眼神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没有反应本身也是一种反应,运输工是独行侠,突然出现的“同伴”可太耐人寻味了,太宰治没有错过伏见宫推眼镜那种略显局促的动作。 没错,真正感到如芒刺背的只有伏见宫恶玉。这堪比班主任探头的视线让他抑制不住地想要回避。 他把头埋在手机里——异国他乡,甚至是异时异空让他有种本能逃避欲。 当摩托车发动机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伏见宫还以为总算能够脱离着肉眼可见危险的地方,也总算能够远离那仿佛要刺穿他身体的探究和视线。 可惜这倒霉的一天才刚刚开始,一切都不如他所愿。 但不过一秒,他就意识到,那个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并不是从他身下传来的,而是从外面—— 伏见宫的反应并不算慢 3. 第 3 章 开工了,运输工 [] 3 就像是假期被迫团建一样,邀请像是一则通知被直接发到你的手上,而你只能回复“收到”。 伏见宫恶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在太宰治那挑衅、好奇和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眼神中,一种难言的烦躁在他的心中积压着。 或许是先前伏见宫畏缩的样子给了太宰治某种信号,对方的眼神毫无尊重,与其说是在打量一个人,不如说是在评估某一件物品。 这种眼神和态度像是一根刺,膈在肉中,并不真的无法忍受,却很是磨人。 伏见宫第一次以自己的视角清晰地认知到,任何放在二次元中充满激情的设定,都不能外化转移到眼前和现实。 但,这并不应该是伏见宫的现实。 不论所处的位置有多么的真实,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的灵魂,实际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真正真实的。 对于伏见宫来说,漫展上诸多的沙雕Coser才是真实的,而非是眼前的本尊们。 这里更像是一段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梦境。 他总不能在自己的梦里受窝囊气吧?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伏见宫恶玉把视线抬了起来,心脏狂跳着摇了摇头,并不习惯运输工的身体,而是自己开了口,“不了。” 他的声音原本不算大,却在空旷的烂尾楼里非常清晰,气氛顿时就凝固了起来。引得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后者的身体周围隐隐泛起不祥的红光,如同剑刃出鞘的攻击性逐渐溢了出来。 运输工回过头来看伏见宫恶玉,原本有诸多顾虑的眉头松了下来——果然,即使是中途接手,马甲的所有态度也都应该来源于本体。 伏见宫的态度抵消了运输工大脑中所有的顾忌。 这种有人支持在旁的感觉,也同样坚定了伏见宫的信念,“运输工的工作性质不需要见面,所以不了。他没有见你们BOSS的必要,我没有见你们BOSS的兴趣。” 他挺直了身体,一瞬间很想从摩托上站起来,却在抬腿的动作正,隐隐听到了“撕拉”的一声轻响。 伏见宫恶玉的脸色一变,顿时感觉裤子里灌进来一股冷风。他的气势像是被戳了一个洞,迅速泄了下去。 ——他就说这个裤子有问题! 见伏见宫一顿,中原中也马上向前一步,几乎是重物坠地的响动,红色水泥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他的眼神却没有行动那样坚定,伏见宫意识到,中原中也有些不易察觉、也很难理解的犹豫。 “坐好。”运输工身下的摩托发出了清晰的轰鸣,成为了代替言语的拒绝,仿佛带着机油味道的声音让中原中也两眼放光。 这实际上并不是运输工和中原中也的第一次见面。 或许就是出于这种私人关系,森鸥外才会让他来做这个“信使”——未必是要动用这种虚无缥缈的私人关系,而只是想要确认某些东西。 太宰治并不意外于运输工的态度,他耸了耸肩,要是运输工什么都不说就屈服于森先生的邀请,他才会感觉到无聊,“那就是交涉破裂了啊,中也任务大失败加一。”他笑眯眯地看着中也有些难看的脸色,让人不知道他们赌了什么,“我的胜局。” 伏见宫可见不得那张得意洋洋的脸,马上回怼了一句,“不,这一点我必须声明——拒绝完全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的眼神。”他撇了撇嘴,隔着眼镜的镜片对上了太宰治的眼睛,“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如果中原君单独来的话,我可能不会拒绝。” 毕竟运输工对中原中也的感官很好,他们是同一家摩托爱好者俱乐部的成员。对于运输工这样带着孤僻的工作狂来说,能够坐到同一张桌子上喝酒,已经是足够亲密的关系了。 中原中也马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对着太宰治怒目而视,“果然,我说你这条青花鱼怎么会主动提出要帮我的忙,还说什么赌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混蛋!” “……谁叫蛞蝓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动脑子呢。”太宰治恶狠狠地回望中原中也。 天地良心,他确实算计过中原中也很多次——多到数不清,但这次却绝非其中之一。中原中也不知道,森鸥外的实际目的并不完全在运输工身上。 而太宰治只是依照现有情报判断,运输工在多次拒绝森鸥外之后,不会为了一个酒友而改变立场。 但,伏见宫恶玉是没有情报基础的对象。 太宰治观察着他——这个青年看上去实在是太“普通”了,对于横滨这座城市来说,这样人丢到人海中,根本找不出特点来。 那种诡异的存在感是一把钥匙,可却难以解释,像运输工这样近乎无欲无求的人,会服从的原因。 运输工那从有所犹豫到毫无顾忌之间的快速转换被太宰治看在眼中,对方对伏见宫恶玉的言语不起一丝一毫的质疑。 甚至比一些港|黑成员对森鸥外的忠诚,还要直白——这是不需要一点思考的服从。 这种服从性一直都是黑手党所要求的,却也应该是在人心中永远无法完全实现的。 ——未知,伏见宫恶玉身上尽是未知 4. 第 4 章 强制机制 [] 4 强制机制几乎比伏见宫恶玉的言语起效还要更快,运输工的那双眼睛还没有凝聚出焦点,□□就已经伴随着他的工作本能,落在了地上。轮胎在地面上打转,扬起血液和尘土,仿佛迷雾笼罩着视野。 伏见宫恶玉抱紧前面的人,摩托毫不顾忌这里的高度,瞬间就冲了出去。 速度快得可怕,破空声中,甚至让人感觉到了几分窒息。 但比他们更快的是一束红光,伏见宫恶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威胁从脖颈后面接近的感觉。 运输工调整着方向,摩托侧面突然发射的绳索让车身几乎是垂直转向,完全无视了惯性的作用。伏见宫扶住眼镜,太宰治使用的咒具依然在起效,强制机制调动了运输工的本能,却不可能清理运输工身上已经存在的负面状态。故而,他必须要为运输工提供自己的五感。 在这种必要时,马甲和本体之间当然可以存在强烈的通感。 面对同样无视地形的追逐者,运输工也早有准备。他计算着时间和距离,按下了右手边的按键。 顿时,一阵强烈的爆炸从身后传来——不是在中原中也身上,运输工知道普通的炸弹对他不起任何效果。炸弹所吸附的,是那座烂尾楼的底端。 这才是烟雾存在的意义,摩托飞离大楼的行动掩盖了运输工抛下的飞弹。 出乎意料的爆炸强度瞬间摧毁了那座大楼的根基,原本就不算坚固的大楼开始坍塌。他这是在逼中原中也做出选择——是追还是返。 运输工几乎精通一切武器,爆炸的分量相当精确,大楼坍塌的速度并不算快,给足了中原中也反应的时间。 结果也不出所料,中原中也不可能放弃大楼内的下属————如果那里只有一个太宰治也就罢了,可事实却非如此。 一旦中原中也回头,便再也没有追上来的机会。 运输工的行踪迅速消失在了横滨这座复杂的城市之中,不过他们倒没有着急离开这里。伏见宫恶玉的工作指令是把“货物”——也即伏见宫恶玉——送到最近的安全屋中。 对于运输工来说,这样的工作指令几乎是无法中途取消的。 事出紧急,第一次使用强制权限的伏见宫恶玉,并没有注意到马甲之间的边界。所以,当然骇客的门被撞开的时候,别说是运输工和骇客,就是伏见宫恶玉自己都愣住了。 满墙十数块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伏见宫恶玉不应该看懂的东西,但不知是不是出于马甲之间的通感影响,他一眼扫过去,竟然就能马上了解到骇客的工作动向。 这应该是做刚才进入他们账户的资金洗白——当然,同时也是在截断付款方向的追踪。 果然,森鸥外的这笔钱花得并不高兴。 伴随着电脑椅的旋转,骇客那充盈着不满和嫌弃的浅色眸子刺中了他们,“你们两个,没有其他地方能去了吗?” 他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可他首先能够看到的运输工却像是宕机了一样,摩托停下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反应,只是顿在原地。 这样的运输工自然也就无法回应骇客。 骇客咬着后牙放下了第二道安全门,将这里重新变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抱歉。”伏见宫恶玉从摩托上跳下来,“咒具的效果还在——货物送达。”他的手拂过运输工脖颈上的choker,“恶玉”的名字在异色的金属下逐渐消解下去,运输工眼中的黑色涟漪也随之褪去。 “咒具啊——”骇客瘪嘴,特殊的光泽伴随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用咒力的那群老古董最烦了,数据库都做不明白。” 他谴责着咒术界古老而不知变通的运作方式,连档案和记录都有八成以上以纸质——甚至卷轴的形式存在。 技术断层几乎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壁垒,让骇客有些无计可施。 伏见宫恶玉毫不客气地打开骇客的衣柜,他现在只想把这条倒霉裤子换下去。借着那些电脑屏幕的光亮,他努力辨认着,近视加散光让他的视野一片漆黑,他忍不住抱怨,“外面青天白日的,里面真是一点光都不透。就算你不拉开窗帘,也至少开个灯吧?” 像骇客这样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的人,眼睛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个感觉。”骇客左边眼罩亮着一圈绿光,他昂着下巴,做足了一副中二少年的样子,“这样的环境才符合我的身份,隐匿在黑暗中的无形刺客,我可以随时‘扒光’任何人,看到人皮下的真——” 骇客的话还没说完,伏见宫就面无表情“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嘿!”骇客小声惊呼了一个气音,露出的右眼并不能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光线,下意识地眯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拯救你的视力。”伏见宫恶玉毫无愧疚,“以及我的散光。” 只有在这样的光线里,他才能够看清周遭的一切。 意外的,骇客的衣柜放着不少工装。他喜欢在自己身上藏匿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自然对服装的功能性就有了要求。 “我的视力非常好。”骇客翻了个白眼,逐渐适应了这种程度的明亮,“你还是多关注运输工吧,我能查到的咒术总监部的资料库里,没有找到相关咒具的登记。这要么是某个家族的私有物,要么就是流于黑市的消耗品。鉴于港|黑的性质,我更倾向于后者。” “黑市交易不能追踪?” “原则上来说,可以。”骇客对自己的技术极端自信,但对技术的自信却不能弥补网络覆盖范围外的问题,“但存在一个帮运输工扫尾的黑客这件 5. 第 5 章 我想要把爸爸买回来! [] 5 能够数得上名的赏金猎人不多,到了禅院甚尔这个级别,中间人的号码都很固定——固定,就意味着不难找。 只是,骇客不喜欢通过用传统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喜欢惊喜,也喜欢给其他人带来惊吓。 赏金猎人通常不会更换工作号码,而他们却会在不同的时间地点留下诸多存在过的痕迹,这对于骇客来说,和赤|裸|过街没有任何区别。 骇客可以轻易地找出禅院甚尔的号码,但却很难料到接电话的那个声音。 ——太稚嫩了。 伏见宫恶玉和骇客面面相觑。 他们甚至不能用“少年”来形容这个声音,得用“儿童”。 准备好的言语一时堵塞,数秒的沉默弥漫开来。 “你好?”那边的童音带着疑惑又重复了一次。 伏见宫用眼神谴责着骇客,硬着头皮、充满不确定地回应,“禅院……甚尔?” 那边的呼吸明显一窒,却又很快便平稳了下来。 “——嗯,是正确的号码。” “你确定?”伏见宫恶玉看了看资料上,那得和蝙蝠侠一样,有两百磅的壮汉——真的能发出这样柔软的声音? “当然。” 天山童姥? 伏见宫恶玉仔细地回忆舍友和他□□的细节,以及漫展上见过的同名Cos——有这么设定吗? 他有些说服不了自己。 可这是二次元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旁边的骇客只能摊手冲他摇头,伏黑甚尔的工作手机是最安全的一种,功能简单,不入网、无摄像头,哪怕是骇客也很难直接骇入其中。 伏见宫半信半疑,却也只能开口,按照准备好的话术输出,“抱歉绕过了孔时雨先生,我们——我认为直接和你交涉会更加方便,鉴于你过去的一段时间都没有接过任何活。” “少说废话。” 如果忽略发出这个声音的稚嫩程度,这本应该是一句很强势的话。 “是你的老本行,而且内容会轻松很多。”伏见宫还处在某种二次元震惊中,脑补着这稚嫩声音的原因——或许是某种术式效果,有可能是某种药物影响。 即使伏见宫很少看日漫,也不会没听过名侦探柯南的大名——只是,像天与咒缚这样的身体,真的也会被药物所影响吗? 伏见宫恶玉找不到什么参考案例——但他想,某位医生应该对这样的课题非常感兴趣。 “当然,钱不是问题,我知道你身价。”他补充了一句。 那边传来两声毕竟明显的呼吸音,紧接着,童音便言简意赅道:“时间,地点。” 这种没有水分的对话似乎天然带着一种信服感,伏见宫只犹豫了一下便相信了。 毕竟连旁边的骇客也没有过多怀疑,他手上还握着某人从高中生变小学生的情报,理所当然道:“我心血来潮接活的时候,从来不废话。” 一个任务目标对于骇客来说就已经足够了——甚至不需要商议报酬,骇客会根据需求,直接从委托人的账户中拿走。 骇客的观点说服了伏见宫恶玉,他预留了几天的时间——在观察运输工身上咒具效果的同时,也在认真准备和禅院甚尔的见面。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突击补习和咒术有关的大量知识,就像每一个期末复习周一样。 马甲所掌握的东西并不完全等于伏见宫所掌握的,它们之间就像是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清透,却比看上去要坚固许多。 或许这也是半路出家的某种桎梏,突破这种桎梏应该就能够达到本体和马甲的完全契合。 不过,比起“突破桎梏”这种玄学占上风、让人毫无头绪的工作,小镇做题家伏见宫恶玉表示,能死记硬背的东西,就别去创新了吧。 非常适应应试教育的他,选择恶补课程。 好在,骇客根据禅院甚尔过往的履历判断,这个被称为“术士杀手”的佣兵,对咒术界、咒术师有种不加掩饰的排斥。 这样的立场相对安全—— ……应该是相对安全的吧? 伏见宫恶玉投入进去,一边反复比对着骇客提供的信息组,一边乘坐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了横滨。 骇客并不建议他把禅院甚尔约到横滨来,一方面是因为咒术总监部不久之前才和异能特务科起过的冲突,让同一片土地上,两种不同的力量体系之间的关系变得空前紧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横滨本身的紧 6. 第 6 章 无形之敌 [] 6 这孩子究竟以为禅院设甚尔在做什么啊? 伏见宫恶玉捂着嘴,看着眼前那粉嫩的猪猪存钱罐,不知为什么,心里涌上了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为什么会有负罪感? 或许是男孩给自己壮胆的声音太大,坐在旁边的两个学生妹甚至露出了谴责而惊悚的眼神。看着她们默默掏出的手机——她们不会是在报警吧? 伏见宫怀疑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当作奇怪的人抓走。 见他不说话,男孩隐隐露出了一丝不安,翠绿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焦躁,于是又从书包侧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零钱,放在了桌子上。 这大概是他留给自己回程的车费,他不安道:“够了吧?”小男孩儿的气势就像是一个气球,被撑得很大,却一戳就破。 伏见宫恶玉深刻的感知到,自己非常有必要解释一下目前的误会。可才刚刚张开嘴,他便看到太阳映照在男孩身上的光线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紧接着,一种诡异的危险感锁定了他,伏见宫一脚踩在桌子上抱着男孩翻倒在地——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反应,仿佛是来源于身体的本能,比他的思想更快一步。 “砰!” 一声巨响,和他们二人倒地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背后的猪猪存钱罐剧烈爆炸,瓷片、硬币炸了满天。 翻倒的椅子救了他们一命,木制的椅座?被刺出数个窟窿。 坐在他们旁边的两个学生妹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瓷片穿透了她们的皮肤,伴随着渗出伤口的鲜血,两人都倒了下去。 血液和爆炸激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咖啡厅里的平静被打破,房顶的气氛灯也接连闪烁,像是某种灵异事件的前兆。 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外逃窜,椅子和地面摩擦,接连发出了刺耳瘆人的声音,加剧了恐惧的蔓延。 被伏见宫压在怀里的男孩一脸惨白,他看上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猪猪存钱罐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危险。 伏见宫只怀疑了一秒,便确信爆炸和男孩大概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紧张地爬起来去确认那两个倒地学生妹的状况——瓷片扎入了她们的身体,但出血量并不大,伤口也并不致命。应该是受到惊吓,所以昏迷失去了意识。 还不等伏见宫松口气,就听到男孩的惊声尖叫,“你后面!” 他猛一回头,就发现自己的影子和两个学生妹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在阳光的对立面形成了某种具有实体的物质。 明明这个“东西”没有五官、也没有一个能够看得出物种的轮廓,可被凝视的感觉却那种明显,熟悉的危险感印射在伏见宫的大脑中。 “艹”他忍不住喊出了一句国骂,用发泄的方式找回了对四肢的控制权,连滚带爬地躲开了影子的虎扑,一把抱起发愣的男孩,拔腿就跑。 ——这不会就是资料当中提到的咒灵吧! “闭上眼睛。” 没有实战经验的伏见宫恶玉照本宣科,按理来说,没有和咒灵的直接对视,应该不会成为目标。 身后的怪物穷追不舍,伏见宫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这样灵活,借着倒下的桌椅和装饰摆设的布置,接连躲避,直奔侧门。斜阳透过玻璃,将咖啡厅内的一切影子都拉得更长,这些影子伴随着怪物的移动,一点一点全部汇聚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四个方向的影子连成了一片,咖啡厅的大门和前后窗户被影子拉动,瞬间封闭起来。 粗暴的关门动作甚至让门铃坠落,砸到了伏见宫的脸上。他却顾不得许多,向后一躲,避开了门上的突刺。 怪物显然是冲着他——或者是男孩来的。 除了那两个失去意识的学生妹,其他的顾客,甚至包括服务生都尽数离开了咖啡厅——伏见宫隐约有一种感觉,影子怪物是故意让其他人离开的。否则就无法解释,早就在墙壁上连成弧的影子,为什么没有更早地封住出口。 影子怪物逼近,化作镰刃的手臂毫不留情地砍了下来。 伏见宫恶玉丢开门铃,压低身体,向侧面一滚——被躲开的镰刃重重砸在地面上,轻而易举地切开了瓷砖,甚至连瓷砖下的水泥都裂开了深深的一道。 “开玩笑的吧。”伏见宫强颜欢笑,面对眼前的影 7. 第 7 章 「玉犬」 [] 7 说是无形之敌,实际上它的每次出现都拥有不同程度的形态,只是从不固定。即使是前任,也只是凭一种感觉界定了它的范围。 但前任并没有完全搞清楚这种东西的运作机制,只明白一点——这种东西来源于割裂的世界缝隙。 而这种割裂,似乎是前任的某些行为导致的。 伏见宫匆匆站起来,影子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整个空间都仿佛变成了一个封闭的杀器。通风口也像是成为了这个怪物的一张嘴,刺耳的声音几乎能穿透伏见宫的耳膜,让他的大脑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麻痹——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鬼压床,明明意识非常清楚,但灵魂却无法驱动身体。 仿佛有什么阻止了他对身体的控制。 伏见宫恶玉有一种诡异的——该怎么形容呢——灵魂升天的感觉。 他的手指一松,推进器小球从手中脱落。球上的简易人脸亮起绿光,球体似乎收到了远程信号——只有骇客能够做到这点——用力地撞上了通风口,小球内置结构交互,应急系统瞬间启动,剧烈的光线伴随着爆炸撕裂了通风口。 耳鸣取代了穿刺耳膜的异常声音,一瞬间,伏见宫的眼睛重新聚焦,脚踏实地的感觉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体。 ——但麻痹感还没有完全消失! 伏见宫恶玉像是新生婴儿一样,单是“站起来”这一个动作,就让他手忙脚乱。光源几乎要被黑暗垄断了,他的视线模糊不清。 可显然,怪物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 浓烈的影子褪去了人形,整个空间都在叫嚣着危险,伏见宫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寒毛耸立,像是——蜘蛛感应。 危险正在降临,四面八方,避无可避。 他强迫自己感受四肢—— 动起来,动起来! 现在,马上! 有一个瞬间,伏见宫恶玉以为自己动了——或许真的移动了一些,移动了一米两米、十米二十米 但远远不够。 黑暗从他的头顶笼罩下来,几乎贴到了他的皮肉上,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沿着脖颈流了下来。 千钧一发,影子的背后传来一声犬吠——不是一声,是复数的声音叠在一起。 紧接着,眼前的影子从中间散开。 不对,不是散开,而是被撕开。 一黑一白两条猎犬用牙齿凶猛地撕开了那一片影子——它们在撕咬、在咀嚼、在吞咽。 从它们的眼睛里,伏见宫恶玉看到了那个禅院男孩。 过去的记忆和不久前获取的知识“咔吧”一下接成了完整的线索——所有的影子都成为了无形怪物的武器,除了男孩的——因为他的影子是特别的。 这是十种影法术。 这两只猎犬不是普世意义上的狗,而是由伏黑惠影子和咒力延伸而出的式神,「玉犬」。 在影子的战斗中,「玉犬」有着其他术式都没有的优势。每一次吞噬都在撕裂着怪物,同时,也让「玉犬」变得更强。 随着「玉犬」的撕咬,缺口透入了阳光,影子逐渐回到了他们该有的位置。伏见宫依然看不到自己脚下的影子,但他能够看到那两个昏迷的学生妹脚下重新留下了被拖长的影子,正常的影子。 新生的「玉犬」回应着主人强烈的情绪,吞噬的速度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 怪物在衰弱——至少其在肉眼可见的范围中,在衰弱。 只是它似乎并不在意。 它的态度非常坚决,它的目的非常明确。 它想要杀死伏见宫恶玉。 最后一缕影子穿过了两只猎犬的中央,如一把剑锁定了伏见宫。 ——这是伏见宫自己的影子,这意味着它甚至不需要多余的力量去瞄准。 快速的思考加速了他身体和灵魂的重新融合。手一撑,他翻身站起来,转身跑向了咖啡厅的另一边。 身后的影剑比「玉犬」的还要凌厉,沿着影子能力解开的规律,直刺而下。 伏见宫的肾上腺素狂飙——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以自己本身都不理解的速度扑向了窗边,一把按在了店内的总闸上,店内陷入黑暗。他背靠着玻璃,窗外的阳光成为了影子形成唯一的光源。 “歘!” 影剑刺在了伏见宫眼前的地面上,实体逐渐融入了地面,变回了正常的、普通的影子。 伏见宫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想得没错。 控制影子的怪物力量被「玉犬」吞噬之后,影子在返还中必须遵守着影子存在的规律。影剑从他的正面起,只能通过最短路径的直线返还。那其想要穿透伏见宫恶玉,正常的影子本身就必须或多或少要有在伏见宫身后的部分。 他只要确保唯一的光源来自身后就能避开这最后一击。 肾上腺素逐渐消退,伏见宫一阵疲惫。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恐惧,他恐惧着被杀死。 谁知道他在这个世界死了之后,是会回到原本的世界,还真的会死? 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 8. 第 8 章 [] 8 伏黑惠带着真诚的求知欲,晶莹剔透的瞳孔中充斥着对伏见宫恶玉的信任。 或许是因为不久之前的让男孩摸不着头脑的危险,或许是因为危险中伏见宫下意识的维护,更或许是男孩想象中伏见宫和他父亲的某种联系。 面对伏黑惠这般的眼神,伏见宫恶玉有些抓狂。但他不可能让一个不安的小孩子感觉到自己的局促,他至少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影子怪物的阴霾还萦绕在周围,伏见宫恶玉笃信着自己的直觉,马上带着伏黑惠撤离了原地——他快速的确认着周围的环境,虽然原本的他方向感说不上好,但突击补习再加上一点运输工的特性影响,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附近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安全屋。 当然,这个安全屋归运输工所有——但,运输工的本质不也是伏见宫恶玉吗? 他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隐约存在的硫磺味道,窗台上、地面上还有的不少黄色粉末——大概就是硫磺。 伏见宫恶玉的美剧之魂一下子被触发起来。 他走错片场了吗? Supernatural? 这里曾经进过什么恶魔吗?* 两只「玉犬」比他还要敏感,凑上去嗅了嗅味道,马上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伏见宫的呼吸不自觉地发紧,他仔细检查着自己身上的危险警报——但每一根寒毛都很安静,这里没有一点危险感。 可毫无疑问,这里曾经有某些东西入侵过。 伏见宫恶玉闭上眼睛,主动触碰着他和运输工之间的屏障——他和马甲内灵魂分体记忆和感知的互通,都是一种主动技能。当他需要的时候,必须主动去触碰本体与马甲之间的屏障。 只要这层屏障没有被打破,马甲和本体之间就无法真正的融合。 不过,伏见宫似乎并不着急融合。 他睁开眼睛,眉头微蹙。在运输工的记忆之中,似乎没有授权过任何人的进入,门口的防御程序来源于骇客。即使真的会被强制破除,也不应该一点痕迹都没有。 有人在授权中进入过? “系统独立,我可以从外部介入,但任何外部介入都会触发强制爆破的程序——你知道运输工的工作性质,他为了我的程序,花了好大一笔钱。”骇客在通讯的另一边解释,“通常,我会留下一个后门,但——鉴于你知道的‘我们的本质’的需求,后门被删掉了。” 骇客口中“我们的本质”毫无疑问是伏见宫恶玉——不过应该是ver.前任。 前任根本不觉得需要一个系统后门,也或许是认为“后门”的存在本身就可能成为一个程序漏洞。 伏见宫恶玉放不下脑中关于恶魔的猜测,那黄色的硫磺粉末显然不是正常存在的东西——两只「玉犬」像吃那只怪物一样,争先恐后,几乎舔掉了所有的粉末。 作为式神的他们并非普通的犬类,他们不会对普通的食物产生如此大的兴趣和攻击性。 难道是咒灵? 恶魔和咒灵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它们——狗狗们——到底是什么,他们从我的影子里跑出来,就像是那个……怪物。我爸爸、你,你们究竟是在做什么?”伏黑惠尽力在混乱的思维中,整理自己的逻辑,眼神中带着迸发而出的期待,“所以爸爸消失的时间,是因为要做这些事,对抗怪物!而不是去做牛郎,不是要卖身给别的阿姨,对不对!” 伏见宫一抿嘴,心里疯狂地吐槽着伏黑甚尔——牛郎、卖身,他到底都让自己个位数年龄的儿子知道了些什么! “所以,你之前所说的‘买’你爸爸,也是因为——” 伏黑惠煞白的小脸一红,这个误会无疑也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原本,能够把猪猪存钱罐拿出来给爸爸“赎身”这件事,对于小小惠来说,就已经需要莫大勇气了。 “我、我还以为,你要买我爸爸。”伏黑惠低着头,连脖子都粉粉的,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但,这皮肤好像又有些白得过分了,甚至有一种不健康的白,便让人很想欺负。 等等——伏黑甚尔欺负自己儿子,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伏见宫恶玉一阵恶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错,我确实想要买一点你父亲的帮助,”他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来表达,毕竟伏黑甚尔可不是伏黑惠现在理解中的“英雄”,而是一个浸染生长在血肉中的杀手,“毕竟,伏黑甚尔在这方面可称得上是……专家。” “伏黑?”小小惠一皱眉。 伏见宫立马意识到,他把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知识搞混了——“伏黑”的姓氏对他来说才是记忆中熟悉的那个,“禅院”则更像是从这个世界了解到的机械的知识。 他舔了舔嘴,正想要说些什么来找补的时候,伏黑惠——或者应该说是禅院惠就已经灵光一闪,帮他找好了理由。他压低声音,悄声说道:“我知道了,这是爸爸的艺名——不对,代号,对不对?动画片里都是这么写的,他们要用伪造的名字,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之中。 伏见宫恶玉能够理解,孩童时期,父亲的形象在混合的想象里,总是高大的。 禅院惠也不例外。 伏见宫不想打破他的幻想,但他依稀记得,上个漫展中,有“伏黑甚尔”的Coser甚至自带“人渣”吊牌,属实不是什么好爸爸人设。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念叨伏黑甚尔的次数太过频繁,一秒之后,禅院惠身上的手机响起了铃 第 9 章 [] 9 禅院甚尔很少会有松懈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只常年生活在危险草原的黑豹,哪怕是打盹都必须要睁着半只眼睛。 只不过,即使是最警惕的黑豹,也不会日夜防备自己巢穴当中,脆弱的幼崽。 是的,禅院甚尔并没有真正意识到,是禅院惠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截了他沉寂很久的工作号码,并且删掉了记录。 最简单的手段,往往最有效,也最难以被察觉。 毕竟知道他工作号码的人并不多,而那些“不多”的人,能够认得出他的声音,如果有其他人接起他的电话,禅院甚尔会更快以其他的方式得到消息。 当然,即使抛开这些异常不言,他还是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幼崽的失踪。 他有时难以面对亡妻的幼子*,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都能把手伸进自己的巢穴里去。 没错,禅院甚尔认为,是有人进入了他的领地,带走了他的幼崽。 而且鉴于禅院惠现在所处的年纪——术式觉醒的年龄线边缘——以及禅院家的调性,似乎顺理成章。 禅院甚尔胸口几乎是马上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肚子里的咒灵仿佛隔着他天与咒缚的身体开始发散咒力一样,在胃里沉得可怕。 他越是愤怒、越是阴沉,脑子反而越是冷静。 根据禅院惠的手机定位,他很快锁定了他的位置。 ——京都? 他一点都不意外。 禅院甚尔越发觉得,这件事和那个狗|屎家族逃不开关系。 尤其是当那个定位停留的位置和禅院本家的距离并不远的时候。 他尝试入侵定位点附近的摄像头,但显然,几乎所有他能够找到的系统都被关闭了。作为一个独行侠,禅院甚尔当然对各种技术都有涉猎,在很多方面甚至称得上精通——这其中还包括了他讨厌的咒力体系。 所以,禅院甚尔几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系统切入口。 这可是现代科学的成果,禅院家的那群老古董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与时俱进的能力? 他不得不马上启程,去定位最后出现的地方。 这个地点距离他暂住的地方并不远。 ——否则禅院惠也不能以一个小孩的身份单枪匹马的跑来。 当甚尔到达禅院惠手机最后一个定位点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咖啡厅外侧的黄线、隔着人群都能看到的满室狼藉,以及那些散落在地的粉色瓷片。 禅院甚尔认得出这些瓷片,那是禅院惠的上一个生日礼物——他送出去的。 当然,不是什么认真的礼物,只是从打钢珠的游戏厅里走出来时,前台送的“安慰奖”——显然,他在游戏厅的单次消费非常高、收益却低得离谱,换而言之,他输了很多钱。 更准确的说,是输掉了所有的筹码。 大概是输得委实太夸张,前台就在礼物架上随便拿了个挂着彩带的安慰奖——一个粉色的猪猪存钱罐。 这东西实在是不符合禅院甚尔的猛男调性。 他没有直接扔掉,完全是因为一些赌徒里不成明文的玄学,“赢”来的第一件东西,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好运”,不能轻易丢弃。而且,存钱罐这种用来“收集金钱”的东西,对赌徒来说充满了隐喻。 事实上,禅院甚尔原本也没有打算把他当做礼物送给禅院惠,他甚至不知道那天是禅院惠的生日。 他把带着彩带的猪猪存钱罐放在桌子上,从幼稚园独自返回的禅院惠自己看到了它,并且将甚尔的突然返回和彩带当成了对他生日的庆祝。他欣喜若狂,这种昂扬的愉悦让哪怕甚尔这样的人,都无法说出实话来打击他的心情。 至少不应该是在那一天。 虽然对禅院惠并不算上心,但他的眼力绝对是超一流的。 那个破碎的存钱罐,绝对是禅院惠的所有物。还有地面上的几个硬币,禅院甚尔打赌他还能在上面闻到一些甜味,它们曾经掉到过可乐里面。 禅院甚尔或许对这个并不出于他本意的礼物毫不在意,但他知道,惠非常珍惜它。如果不是出现某种无可避免的紧急意外,即使是碎裂,他也会将碎片带走。 有什么不可抗的事情发生了。 而这种“不可抗力”通常意味着危险。 禅院甚尔胸口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焦虑——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 但能够拨通禅院惠的电话倒是一个意外——他没想到绑架了惠的人,连存钱罐这种可以藏匿物品的东西都摔碎了了事,谁能想到还会有手机留在惠的身边。 不过,即使如此,禅院甚尔也并没有觉得,会是惠本人接到这个电 第 10 章 [] 10 禅院甚尔是从墙里出现的。 不带任何隐喻,字面意义上,从墙里冲了出来。 伏见宫恶玉很确定,运输工的安全屋墙,不会是普通的水泥砖石,应该是某些更加坚固的材料。 至少,不应该是这种,能够被人用身体撞碎的那种。 这是“墙”,不是一块“饼干”。 伏见宫没有在挂断禅院甚尔电话之后马上跑路的唯一原因,就是认为这个安全屋至少比跑路的环境要坚固一些。 显然,他想错了。 即使在墙面完全碎裂前的一个极短的瞬间,伏见宫恶玉的感官系统——他自己更愿意成为蜘蛛感应,这样听起来更帅——察觉了危险,但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当禅院甚尔工作的时候,他简直就像一个精密高效的机器。他是杀手、佣兵、赏金猎人——怎么称呼都行,但他不是什么演员或是新手,所以他从不可以耍帅,也几乎没有无效动作。 伏见宫只是抱头躲避破裂的墙壁,再抬下巴,长棍就已经顶在了他的咽喉上。 这不是什么利器,但伏见宫很确定,只要他有任何动作,这根不知道什么等级的咒具就能直接把他的头打飞。 那不会是什么好看的画面。 他甚至连手指都不自觉地僵住,不敢动一下。 “额……冷静,我不是什么大人物。说真的,你把这个拿开也能随时要我的小命。”伏见宫抬着眼睛——禅院甚尔实在是太高了——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更无害一些。 那和禅院惠相似的嘴角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就像是被手指顶出鞘的那一小截刀光,并不多但却足够锋利。 父子二人的瞳孔称得上一模一样,又可说是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倒不是说禅院甚尔的眼神有多么的凶恶,只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光。 和深渊一样的太宰治不同,禅院甚尔更像是一潭死水,他没有惠眼中的那种生机勃勃。 当然,这潭死水现在随时能徒手把他的脑袋从他的身体上拧下来——没有用一点夸张修辞的那种“拧”。 “这话倒是没错,小子,你看上去也不怎么值钱。”禅院甚尔挑眉,他一直在尝试摆脱咒术界的一切,甚至包括了那个猎杀术士的自己。可是那种生活能够放弃,“天与咒缚”却不行,他对咒力非常敏感,想要接近他,一定需要一个像伏见宫这样的“普通人”。眼前男生的无害恰恰成为了某种佐证,“但,这样能让一切都更简单点。”他的眼睛越过那一片被碎墙堆积起来的废墟,看向了侧面的一个房间。 禅院惠毫无疑问就在里面,甚尔突入刻意避开了那个房间,防止误伤,他低头看着伏见宫,“有什么遗言吗?” ——他是认真的。 没有什么过度膨胀的气势,禅院甚尔甚至连杀气都可以隐藏在正常的呼吸之下,如果不是正面看着他本人,伏见宫甚至无法完全察觉到他的存在。 杀手不需要招摇,特别是他们在工作的时候。 “嘿,我没有绑架你的儿子,”伏见宫有些惊恐地说道,“我是好人!” 禅院甚尔不以为意,“你是好人?那就对了,我是坏人。” 他并没有多少拷问的习惯,作为业内头部,他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而且显然,他不想让任何咒术界的垃圾插手到他儿子身上。 这意味着,不论禅院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都会杀了伏见宫。那个咖啡厅的现场,存钱罐的瓷片周围都沾着伏见宫的气息,而这间房屋则布满了咒力残秽——他看不到残秽,但他能够感觉到,每一缕咒力他都感觉得到。 如果伏见宫是个普通人,那么就一定还有个“第三人”。 禅院惠所在房间就是这些咒力的汇聚之处——要么,这个“第三人”就藏匿在那个房间中,并且强大到连他都察觉不到;要么,就是那里面留下了某种术式效果,术式效果造成了咒力残秽。 禅院甚尔倾向于后者。 伏见宫的肩膀一松。 他意识到,任何反抗和言语对于禅院甚尔来说都没有用——那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他甚至无法拖延时间到马甲赶来——即使他已经提前召唤过了。 但,禅院甚尔比任何一个马甲都要快。 一瞬间,他心如死灰,一种紧张和悲愤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大脑。但这种冲击之下,他竟也感觉异常冷静,仿佛魂魄出窍,让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远离了他的精神。 在禅院甚尔用咒具穿过他咽喉的时候,并且要挑走他头颅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 第 11 章 [] 11 或许是感知到了某种危险,两只「玉犬」越过了禅院惠的身体,站在他身前——它们弓着身体、呲着尖牙,脖子上的毛也耸立着,一副随时可以对敌人发起进攻的样子。 敌人——特指藏着杀意的禅院甚尔。他身上一直带着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血腥和凶狠。常人察觉不到,但「玉犬」的感知并非“常人”能比。 和甚尔相比,伏见宫简直就像是个小绵羊。「玉犬」显然对这个在禅院惠默许下,撸过它们毛的人并无敌意。 只是,随着它们身体的膨胀,禅院惠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虚弱。 “额……惠?”伏见宫恶玉抬起手,向前走了一步,“这里没有敌人,你得把术式收回去,你的咒力支撑不了你现在的消耗。”他用力地眨眼,伴随着他自己的言语,眼前有些东西就像是刚才的残秽一样,不明缘由的突然变化出现。 惠头顶的那一红一蓝两条彩线是什么东西? 血条和蓝条? 他这是改穿到什么MOBA游戏的模型里了吗? 伏见宫张着嘴,快速地接收了这个信息的存在。 如果如他所见,那禅院惠的蓝条就已经见底,甚至连血条也开始作为咒力的消耗品减少,“惠,你的咒力没有恢复过来,你现在是在消耗你的生命力。你太小了,你的生命力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他一转头,差点被禅院甚尔那条形码一样又长又密的血条戳瞎眼睛。后者不自觉地上前,眼睛中的震惊不减反增,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又让人觉得可笑的东西似的。紧接着,他就真的笑出了声。 嗤笑,带着几分嘲讽,不知道是在笑他自己,还是在笑别的什么,“认真的?十种影法术?在我儿子身上?” “我,我不知道怎么收回去。”禅院惠靠在门框上,抬着眼睛,显得有些无助,“它们就这样,出现了,它们想要待在我身边,它们想要保护我。” 犬类本来就有非常高的忠诚度,而「玉犬」作为十种影法术使的初始式神,更是有着主人都无法掌控的保护欲。它们生来就有着保护尚未成长的主人的使命,所以有时候会为了保护主人,而做出违背主人意愿的行为。 伏见宫恶玉和禅院甚尔同时抬眼,他们看向了彼此,显然是下意识觉得对方能够给出一些有效帮助。 但二人实际上都不是什么术式使用的专家。 诚然,禅院甚尔很了解术式运行,他也杀死过很多强大的咒术师。但对这样的咒术幼崽,他却并不内行。 只有咒术师或是咒术家族才会知道,幼崽在术式觉醒之初要掌握什么。 “不要吝啬,分享点你的经验吧,咒术师。”禅院甚尔把匕首收回了丑宝的嘴里,仿佛刚才喊打喊杀的人不是他一样。 “再重复一次,我没开玩笑——我不是咒术师。”他瞪着眼睛圆圆的,一手指着自己被禅院甚尔攻击却毫发无损的咽喉,“这个,不论是因为什么,反正不是因为术式,我没有术式这种东西。” “伏见宫恶玉”这个前任的人设,原本就不是什么咒术师人设。 对于现任的伏见宫来说,这个身体更加只是一个承载他三次元灵魂的皮囊,而且还不是给他量身定做的那种。连前任的记忆在他的脑中都显得有些缺乏逻辑性,就更别提他主动再去叠加什么咒术师BUFF了。 他睨向甚尔,“你才是在禅院家长大的人,咒术家族的启蒙都是术式基础,你不是应该掌握这种技能理论的吗?” 禅院甚尔的鼻孔微微张开,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伏见宫身上。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时候,这话都绝对是踩在了老虎屁股上。可此时甚尔却只是冷嘲了一声,“像我这样的‘废物’没必要掌握那种技能,不是吗?” 禅院惠的意识显然又变得恍惚了起来,有些超前的术式觉醒和零咒术基础让他根本无法完全控制「玉犬」。越是强大的术式,越危险——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咒术师本人。 十种影法术的术式强度远不是一般野生咒术师觉醒时所要面对的。 禅院惠的咒力补充完全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伏见宫恶玉看到男孩头顶上的血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掉落。 就在此时——禅院甚尔手机都拿出来,打算冒险找几个诅咒师了解情况的时候——一个女孩而费劲地扒着砖石的边缘,从破洞的墙口探进半个身体来,齐平的刘海伴随着她的动作一歪,露出几缕仿佛挑染的粉色——和她瞳孔一样的粉色。 “呼……我真的应该敲门的,运输工的二层可真不好爬,外面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女孩而小声地抱怨了一句,紧接着便元气满满地抬头,和挑染一样的粉嫩瞳孔跟着便看向禅院惠,“顺便一提,小朋友你需要一点点想象力来拯救自己哦。” 禅院甚尔眼神一厉,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在女孩儿出声之前,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外面“吭哧吭哧”往上爬,没有听到、没有闻到、没有看到。 这对天与咒缚的最强□□来说,应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才对。 哪怕是五条家的那位“神子”都做不到这一点。 而这个女孩看上去,甚至比伏见宫恶玉还要无害。 「玉犬」也随着声音的来源注意到了她,它们后腿用力,一起扑了上去 第 12 章 [] 12 狗是一种非常忠诚的动物,有着狗形态的式神「玉犬」更是如此。 它们忠诚于自己的主人,甚至连许多操纵类的术式,可以对其他式神起效,却很难对「玉犬」起效。 但这个女孩儿——禅院甚尔甚至没有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任何术式流淌,「玉犬」就这样听从她称不上命令的言语,迅速融回了禅院惠的影子里。 而这个时候,「玉犬」的小主人甚至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在主人的面前改变「玉犬」的形态,这几乎闻所未闻。 禅院甚尔的理智告诉自己,眼前的女孩儿大概非常棘手。但身体上的直观感觉却异常平静,甚至在他看到了「玉犬」消失的异常之后,五感和本能仍然无法对女孩儿的存在发出警告。 她的气息显现之后,实在是太普通了。 不过,不论其他,欺诈师这样做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禅院惠脸上的苍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了下去,一股淡淡的红润从皮肤下浮了上来。 没有了咒力流失,他头上的血条在伏见宫的严重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至于那个大概代表咒力的蓝条——虽然没有其他人做类比,但它的恢复速度看上去也很可喜。 伏见宫把他抱到沙发上来,顺便看了一眼欺诈师,“要我帮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吗?” “完全不用,禅院先生真的很有名——在很多意义上都很有名,我早就听过了!不论是在咒术界,还是在……咳,店里,”欺诈师并着腿,双手拢在身前,看上去就像个邻家乖乖女,“和您相比,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一般人’啦。” “一般人?”禅院甚尔他叉开腿坐在惠对面的沙发上,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屑的气音,并不买账。不过他见过的怪人多了——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过谦并不是少见的特征,“你们不是禅院的人。那个垃圾堆,大概看不到你们的特别之处。” 看不出来咒力,只是仿佛拥有术式,看上去又是一副弱鸡的身体。 这样的人在禅院家是活不下去的。 “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只有咒术师这一种特殊群体吧。”伏见宫不置可否,他垂眼,遮住了自己眼中的试探。 他搞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奇怪现象来源于何处,在前任的记忆当中,似乎也没有整理出相关的内容——连禅院甚尔都攻击不到的身体形态,和其他人头顶可见的MOBA游戏血条。 伏见宫隐隐有一种猜测,却需要多方印证。毕竟事关他在这个世界的安全,不能全凭臆测,“这么大的世界,咒术师却封闭在一方天地里,不觉得可笑吗?” “你从横滨来,我知道,”禅院甚尔一点也不意外,他能在嗅到伏见宫身上残存的一点海洋的湿咸,而横滨几乎就是为数不多异能力者们的“首都”,“我见过的异能力也不少。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那种能力和咒力的差别非常大,一个是白炽灯,一个是日光灯,你们不是异能力者——能够对「玉犬」起到这样好的作用,这位漂亮的小姐,你一定得是相同体系的力量,连我都感知不清的特殊「术式」……你是个做术士杀手的好料子。” 连他都感知不到,其他咒术师只怕更是废物居多。 女孩儿的潜力在他看来,很适合在一些特殊领域发展。 “杀手!?我不行的,这种事太可怕了。”欺诈师有些惊恐地连连摆手,“我只能教一些理论知识,实践的话完全不行!刚才的小狗狗们会听我的话,完全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受动物们的欢迎,是亲和力的问题,和术式什么的没有关系!我的咒力甚至低于辅助监督的平均水平,只能混混死工资。有点后悔当时上了咒术高专,宗教学院的文凭根本没有办法在其他领域养活自己,根本没得选。” 她有些泄气地抱怨,就像是许多没有家族背景、只是带着好奇进入咒术高专的野生咒术师一样。 他们根本不了解咒术界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凭借着国中毕业的一腔中二热血进入了幻想世界。 但对于真实要经历漫画内情节的人来说,咒术界可真不是什么美好世界。 “这一点我倒是认同,咒术界只有两种人——‘顶尖’和‘蝼蚁’。”禅院甚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但看了看对面刚刚缓过神来的惠,还是把烟扔在了桌子上,有些不耐烦地把弄手机,不知道还在和场外的谁交流,“不过,蝼蚁和蝼蚁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你说自己是‘一般人’就有点过谦了,小姐——我认真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点其他生意?我的抽成可比其他的黑心中介良心多了。” “额,那个……我觉得您误会了,甚尔 第 13 章 [] 13 虽然对禅院甚尔的“人渣”代名词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伏见宫真的看到对方当着幼小儿子的面,张口“竞价”,闭口“值钱”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高估了禅院甚尔的道德底线。 只是让人奇怪,如果禅院甚尔真的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又何必以这样高效的方式找到这里来? 为了钱? 追来的时候,对方可不知道禅院惠觉醒了术式,男孩儿甚至远远没有达到一般咒术师的觉醒年龄。 伏见宫只觉得禅院甚尔身上充满了矛盾,这不是一个观察一眼两眼、交流一句两句就能理解的人。 不过,他一贯不资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只是思考了几秒钟,就果断放弃了去理解甚尔思维这种浪费精力的事情,只专注于眼下甚尔提出的议题。 禅院惠——或者说后来的伏黑惠是整个世界观中相当重要的角色。 伏见宫恶玉需要拨乱反正、收拾干净前任放飞自我做下的奇奇怪怪的事,让世界线不至于因为外力的介入而崩溃。那么,这些支撑着世界核心的重要人物就一定是关键。 他仔细回忆着室友曾经的絮絮叨叨——虽然比正片时间线早了个十来年,但角色的权重比应该不会有太多波动……吧? 伏见宫无语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参与到这种“人|口|贩卖”,甚至是“儿|童|贩卖”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中来。 终于,他也应和自己“恶玉”的名字,成为了一个标准的异世界“张三”。 “禅院先生,在惠面前说这种话也太过分了!”欺诈师瞪着眼睛,脸蛋因为生气有些涨红,“像您这样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该缺钱的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钱这种东西,怎么都是不够的。”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摩挲着口袋中零散的赌马票和几枚硬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还没有猪猪存钱罐值钱,“怎么样,有兴趣吗?好好考虑一下吧,出了这个门,就再也没有现在的价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的。 伏见宫恶玉和欺诈师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反正这里丰厚的资金他也无法带回现实世界,还不如趁现在过过有钱人的瘾——他让昏昏沉沉的禅院惠靠在自己怀里,“近水楼台是吧……行,出个价吧。” 以先前运输工那一次委托的抽成就能窥得前任的身价,应该不成问题。 禅院甚尔更是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张口就是二十亿。 听得伏见宫大惊失色。 欺诈师瞳孔骤缩,甚至不自觉地猛站了起来,大脑一阵眩晕,“二、二十亿?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吗?伏见宫先生,是我听错单位了吧?一定是吧!” 以他在高专三万日元的基础月薪,想要二十亿,就算不吃不喝,也要五千多年! 不折不扣的天文数字。 别说是她,哪怕是有心理准备的伏见宫都有点接受不了,“二十亿!?你怎么不去抢!” 这么多钱换成纸币,都够把他砸死了。 “各位,这可是十种影法术,出去打听打听,就算是这小崽子不觉醒术式,我都能卖出个十亿,”禅院甚尔并不觉得自己要价过高,通过手机对面的一些情报来源,他当然也有足够的把握,伏见宫付得起这个价格。 他最近看上了一件咒具,保守估价都在五亿。 像禅院甚尔这样的类型,在咒术界横行是需要足够咒具储备的。 尤其是当他知道,要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 伏见宫绿着脸,一边在心里痛骂着骇客,一边又让骇客给禅院甚尔划了账。 提前付全款,向来都是禅院甚尔的规矩——人渣,但诚信经营。 “顺便,还有一件事。”伏见宫举手,显然,他还没有忘了运输工的那一档子事。 “有其他生意?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价吧。” 伏见宫差点忍不住把地上的砖头拿起来砸到禅院甚尔的脸上,“……只是一点咨询,我刚刚才付给你二十亿,要一点点附赠服务不过分吧?” “‘附赠服务’?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禅院甚尔是什么人,还没有人能白嫖我。” 字面和内涵都是。 伏见宫咬牙,用运输工的账户,含泪再付两百万。 他很确定禅院甚尔是把他当成了冤大头。 不过,作为咒具专 第 14 章 [] 14 横滨难得有如此平静的时候,阳光的余韵还留在空气当中,连月光都称不上冰冷。 这或许只是某些暴风雨前的平静,但对于横滨来说,已经是几年混战来少有的安稳时刻。 而在这种安稳的局面下,是日渐紧张的组织内部——尤其是那些占据着横滨龙头位置的那些组织。 防卫严密的港口黑手党大楼中,清脆的高跟鞋声回荡在走廊中,电梯口的守卫冲来人俯首,恭敬地将其引入顶楼。 高楼之巅,只有唯一一个全环绕的房间,已经朝她打开了大门。 房间内只有昏暗的暖光,甚至还不如灯下小萝莉的金发耀眼。彼时,她正站在椅子上,垫着脚、伸着手努力去够蛋糕塔最顶端的草莓。 小女孩儿的指尖只能堪堪触碰到草莓的边缘,她噘着嘴,有些委屈地看向了门口的女人,“姐姐,帮爱丽丝拿一下上面的草莓吧!” 女人闻言上前,修长的身体再加上至少十厘米的“恨天高”让她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那个水润饱满的草莓。可还不等爱丽丝道谢,女人就已经把它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味道不错,这个时节的草莓可不便宜,看来也没有你哭的那么穷嘛,钱是不是都进你自己的腰包了?”女人舔了舔嘴角沾着的一点奶油,“鸥外。” 灯光摇曳着,将角落中的另外一个人影也笼罩了进来。 明明已经入夜,男人却穿戴得相当整齐,连头发都是梳得一丝不苟。 回答她的却不是森鸥外,而是气鼓鼓的小萝莉,“你都吃掉爱丽丝唯一的一颗草莓了,还说这种风凉话。” 女人没有多理会爱丽丝,像是知道对方她的真实身份,只随意地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了森鸥外的对面,“那可是整整八十亿啊,这才几天,你都霍霍到哪里去了?” “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大小姐,”森鸥外颓丧地摇了摇头,“像黑手党这样的组织开销,每一天都是天文数字。入项不稳定的话,不论多少横财都填不够这个窟窿的——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去重操旧业了。” 稳定的“入项”。 女人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有异能许可证,很多□□的支柱“入项”都不能用“稳定”来形容——但她却没有接茬。 “重操旧业?去当你的二流黑医?”女人跷着腿,黑色的丝袜勾勒着腿部的线条,“你挣得到钱吗?” “论医术,恐怕谁都不如你的鬼斧神工了,医生小姐。”森鸥外恭维着对方,“你的能力,一度让我以为那是你的异能力。治愈的异能力太稀有了,比反转术式还要稀有。” 如果医生真的是异能力者,森鸥外对他的判断就必然要再上一层楼。 “所以你用那个绷带小鬼来试探我?”医生抱着手臂,金色的眼睛在眼镜后闪闪发亮,“你还真不怕他死在我的手上?” 森鸥外一脸从容,“恶趣味的医生小姐,你喜欢掌控生命的感觉。但我想,太宰君恐怕不会给你带来这种掌控的乐趣,你也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不是吗?” “岂止是‘不会带来乐趣’,他简直是破坏了我对人类求生意志的期盼,”医生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人在死亡面前的求生意志是多么美妙的东西,这种意志越激烈,才越有夺走的价值。连这种意志都没有的生命,根本没有乐趣可言。” “喜欢刺激,这就是你反反复复‘重组’先代的原因?”森鸥外挑眉,“位高权重、又无比渴望生存——这样的人,才能带给你最好的体验。” 想到之前的经历,医生有些陶醉地笑了起来,甚至连两颊都泛起了红。港口黑手党的先代BOSS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素材,曾经理智辉煌的首领,像条疯狗一样追逐着健康的身体和生存的机会,这样的人在她的手中被“拆卸”又“重组”,反反复复——甚至,因为病情的好转,先代BOSS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医生,以至于到了可以接受不麻醉手术的地步。 他想要活着,而他生命的一切都掌握在医生的手中——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掌握别人生存机会更美妙的东西了。 “只可惜啊,如果不是你,我倒是不介意让他再活两年的,那么好的素材真不好找。”医生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抬眼,锐利的视线仿佛要刺穿森鸥外的身体,“森首领,我觉得,你也有成为‘好素材’的潜力呢。” “我恐怕没有这样的殊荣。”森鸥外的下巴抵在交叉的双手上,一脸从容,仿佛根本听不到医生言语中的威胁意味,“而且,你出入港口黑手党——甚至是首领办公室如入无人之 第 15 章 [] 15 听到医生的话,森鸥外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所以,运输工果然是你的人?” “可以这么说,”医生毫不避讳,“但这么说不够准确——我和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不熟。” “但你今天还是亲自来了,我想他还是占据了某个重要位置的。让我猜猜,为了巫雏?那个咒具很有意思。”森鸥外并不排斥对咒具的使用。 尤其是在如今一些特殊的情况下。 即使异能力者体系在不久之前才和咒术师体系闹出过很大的不愉快,但对于森鸥外来说,结果永远是最重要的。 “是的,拿人钱财□□,所以我来了,”医生并不避讳,她的手指绕着一缕发丝,挑染的蓝色发尾像一片花瓣,扫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显得非常从容,“就像是你,放我进来也不只是为了这个答案,我有我的目的,你有你的。” 森鸥外满意地笑了出来,他们总算是说到了正题,“和你聊天一直都非常轻松,医生小姐。所以,我们要跳过那些浪费时间的讨价还价,直接把进度拉到最后一步吗?” “这么心急啊,鸥外。”医生把手覆在了森鸥外的手背上,舔了舔嘴唇,“明明做了这么万全的准确,还担心我会随时离开你吗?” 森鸥外配合极了,他的戏精程度远远不是医生能比拟的,他将另一只手压在医生的手上,轻轻地摩挲,“你一直是一位神秘而特殊的女士,当我面对你,我总是要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细致和精心。” “但一次要□□这么多精锐招待,未免有些精心过头了。”医生的脚尖点了点地面厚实的红毯,眼睛左右在几个位置定了定,“不过我很喜欢,尤其用红叶来招待我——”她的笑意真实了几分,声音也刻意大了几分,“都是老相识了,别这么害羞啊,红叶。” “确实,你和红叶君有段时间没有见过彼此了。”森鸥外默许了一句。 接着,一个枫叶一样的身影循声从天而降,和服振袖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木屐落在地面,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尾崎红叶没有带那把标志性的伞,而是带了一把连鞘都没有锋利刀刃。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从先代到鸥外,一直都深受信任,我记得以前那个老头在的时候,你就是为数不多被允许携带武器近他身的人。”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现在,你依然在这个备受信任的位置上,恭喜。” 尾崎红叶被她状似亲昵的态度搞得生理不适,她的眼神中快速闪过一丝仇恨和厌恶,很快便又沉淀了下去。 “好久不见了,医生阁下。”她微微欠身。 “你的气色看上去比上次见面可好太多了,生活有了改变?”医生歪过头去,“新欢?” 这话让尾崎红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啪!” 森鸥外一拍手,打破了一瞬间几乎要凝固的气氛,“叙旧就到这里吧,两位女士,我们的正事还有很多细节要讨论。” “需要细节吗?”医生站了起来,“你想要异能许可证,而我想要巫雏——最简单不过的条件。” 森鸥外一脸势在必得,“我想要的非常简单,你只要把我加到审核名单里就够了,我会搞定接下来的一切。” 异能许可证的审核名单——异能特务科在上次和咒术总监部发生冲突之后,便已经在尝试记录审核所有的异能力者。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同样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你的‘拿人钱财□□’,我想我们之间的交易也不会影响到你在其他方面的信誉,对吗?” 听着森鸥外的话,医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是最简单的选项,我没有异能力,自然也不需要那张纸——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你的提案,”医生摸着下巴,脸上却流露出几分遗憾,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真可惜,我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 森鸥外的眼睛里溢出些狠意,“你也会听从别人的命令?” “我从不会被‘别人’命令,”医生断然否定,“但他的话语,就是我的意志。” 话音一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爆鸣声。 尾崎红叶瞬间警惕了起来。 可这么明显的声音,首领室内可以操控的一切监控和报警系统却全部都显示一切正常。 有什么东西,欺骗了机器或是系统。 “你们重新升级过系统了,你们的安全部门一定有几个非常专业的好手。‘NiceJob’——骇客说的。要知道,那个臭屁的家伙可不怎么夸奖别人,”医生说着,房间三个方向的金属挡板自动升起,露出了透光的落地窗,“顺便,谢谢你们入侵的运输工的账户,不然骇客那家伙可没有这么容易帮忙。” 没有了视线遮挡,爆鸣声的来源一目了然。 首领办公桌右侧,窗外目之所及的大楼正冲着一道火柱,几乎贯穿了整个楼体,甚至愈演愈烈到要 第 16 章 [] 16 尾崎红叶能连续在两代港口黑手党都坐稳干部的重要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 即使花御的术式消解了人的战斗意志,使得尾崎红叶本人都沉浸在了花丛中,可她的异能力——金色夜叉——没有。 这样能够独立于主人之外的异能力非常少见,尾崎红叶的异能力一定与她的主人有相当深刻的联结,甚至从她的主人那里主观学习了多年。 ——战斗意识、用剑技巧…… 而金色夜叉,她有更快的速度、更敏锐的反应,和更加强大的力量。 花御将金色夜叉按在落地窗前,金色的人偶甩动振袖,在她苍白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蓝色的血液滴在地面上,如种子一样,开出了更多的鲜花。 金色夜叉借机脱身,利落地翻身而上。她不需要借力滞空——作为异能力体,她本来就具有一定程度的飞行能力——绕过花丛对她的阻拦,锋利的刀刃直刺向—— 尾崎红叶。 她正在意图攻击她的主人! 而花御——这个“敌人”,却在保护尾崎红叶。 情急之中,她甚至伸出手来,让刀贯穿了自己的肩膀,咒力在她的血肉内抽缩,以此来限制金色夜叉的武器。 作为非战斗系的特级咒灵,她的最大优势在于,不会被非咒术师祓除。 而金色夜叉也显然知道这一点,她松开了手,向后一退,异能力的粘合性就让那把剑如流体一般顺着力量的引导,回到了金色夜叉的手中。 “好想法,像尾崎红叶这样的‘专业人士’,致命的攻击可以唤醒她的神志——至少有□□成概率。如果再加上异能力对主人的反向影响,概率也许能够提高到百分百,”医生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比起祓除咒灵的无谓行动,异能力更倾向于保护主人。当然,这得在异能力拥有自主意识的基础上……像鸥外这样,对异能力完全掌控的控制狂,反而会让异能力体丧失独立性。真可惜……” 真可惜,异能力的独立性才是这种能力体系相较于咒力体系的优越之处。 只是大部分人、甚至是大部分异能力者都不知道。 哪怕是医生都花了不少功夫才搞清楚这一点。 当然,她用了不少激进的手段,但结果是值得的——包括今天所见的一切,尾崎红叶比她想象的当中还要有趣许多。 金色夜叉歪着头,用几秒钟的时间理清楚了状况,接着反手握刀,在玻璃上划出了一道细痕。落地窗的玻璃微微发亮,医生确信,这些光可不是月光的播洒,也不属于外面交错的火光。 “额啊——!”花御的动作一顿,嘴巴僵硬地开开合合,发出了一股人类难以接收的声音。 医生走近落地窗,手指拂过玻璃的裂痕,在光线变换的折射下,她看到了玻璃内隐藏的字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文字。 用这种文字组成的咒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得到的。 “咚!” 窗外传来一声巨响,玻璃上的裂痕撕扯得更大,裂痕中的纹路也更加强力。一个富士山形状的独眼咒灵被压在玻璃前,他的周身环绕着橘红的凶光——和他身后,用肘压制着他的中原中也的异能力颜色一样。 就像是夜晚的炽阳。 医生几乎控制不中胸腔下隐藏的狂热,只有这样超规格的、富有生命力的异能力体才是她一直寻找的、一直需要的。 他成长得真好,远远超过了在“白房子”里的那些时日。 也许野生的环境对荒来说,才更好。 她真该早点把他放出来的。 森鸥外的声音从医生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在上一次和那些咒术师的混战之后,你认为我会对那些使用咒力的家伙们毫无防备吗?” 透过夜晚玻璃的反光,森鸥外仿佛就站在医生的身边——他的爱丽丝腾空飞起,手中抱着一个巨大的针管,金色的头□□浮在她身后,空洞的眼神中流露出森鸥外的神色。 显然,进一步扩大的咒阵已经将花御的术式效果撕开了一个口子。 “当然不觉得。” 回答森鸥外的却不是医生那性感的女音,而是从打开的门外传来的,一个男生的声音。 “我没有预料到今天还有更加尊贵的客人要来。”森鸥外转身,脖颈上的红色围巾微微飘动,这个□□BOSS在正式场合必戴的围巾存在感十足。 伏见宫恶玉嘴角一抽,他左右都没有感觉到一点风,这个围巾是怎么做到无风自动的——□□首领特殊的装逼方式吗? 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胸,给自己提起气势,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 “我只是觉得生活需要一点惊喜,”伏见宫摊开手展示自己,“我惊喜到你了吗?” 森鸥外看着眼前这个甚至穿着学生装的男生——和太宰治说的一样,在男生出声之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到来。 而这个人一出现,医生便微微俯首表示尊敬。 第 17 章 [] 17 如果要说实话,伏见宫恶玉一点也不想进入那座看着就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黑色建筑——那就像是恐怖电影的开头一样,一群自不量力的青少年,进入了一个看着就很诡异的地方。 但他没有选择,他是马甲的主人,他得对这一切负责。 而且,抛开他心理上的抵触不言,这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好机会。 至少让他以一种让他不可回避的姿态,介入了这个世界。 港口黑|手|党是个非常重要的组织,不论是在伏见宫恶玉过去的记忆里,还是在前任放飞自我的记忆里。 如果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伏见宫能够想到的首条路径就是挽回前任的错误——前任放飞自我式的介入扰乱了世界线,制造了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怪物”——将一切拨乱反正之后,让分裂的时空界限再次严丝合缝,应该就能把他这个不属于此世维度的灵魂排斥回去。 现在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去逼他自己开始工作。 具体施行策划起来比想象当中简单——伏见宫恶玉并不是个井井有条的人,比起制定复杂详细的计划,他更喜欢直接一点。 他有了目的——巫雏,也知道要如何解除咒具效果,甚至能够猜到巫雏的大概位置。那么计划就只有两步,寻找和攻击。 当然,港|黑大楼不是什么随进随出的游乐园。幸运的是,他早就拥有了门票。 医生似乎在港口黑|手|党工作过——很长时间。 甚至一度被默认成为了继承人,然后突然有一天,首领在另一个男孩的见证下选定了森鸥外,而她紧随其后就杀死了首领,成为了港|黑通缉名单上的TOP.1。 虽然中间有许多内情和曲折,但对于伏见宫恶玉来说,这段过去最直接的答案就是,医生熟悉港口黑|手|党内的每一个人、每一寸水泥,还有所有运行方式。 鉴于森鸥外接手港|黑的时间并不长——而港|黑内部的混乱持续太久,他需要很多精力和时间来整理和恢复。所以,他大概来不及改变太多港|黑原本的运作模式。 即使有所改变,医生也能够应对。 森鸥外曾经为了争取她的支持,花了很多功夫——多到足够让医生剖析他。 “只是个有点自恋、有点中年危机的男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很有理想和手段。”医生靠在墙上,“就是品位太差了,你真该看看他的异能力。” “是,你不喜欢小孩儿,我们都知道。”骇客翻了个白眼。 医生的小臂搭在骇客的椅背上,让自己的胸口贴近了他的后脑勺,“怎么,感觉到被我冷淡了吗,小·孩·儿——喔!” 骇客猝不及防地转动椅子,让她闪了一下。 “火气可真大,小孩儿。”医生摸着口袋里的试管,顺口挑衅了一句,“压·抑·太久了?” 这些“恶玉”可不是什么能够共处的主儿,这些马甲的污染性很强,哪怕是伏见宫·前任都不敢长时间放在一起。 伏见宫·现任想,这应该就是马甲们才会分散各地的原因。 在所有的马甲中,或许只有欺诈师是情绪最稳定的那个。 “大家,都冷静一点,”她弱弱的声音调和吧着,“我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别让‘精神污染’扩散得太严重了,来谈谈正事?” “去教育你带回来的小崽子,少教训我,”骇客这样说着,却还是在伏见宫的视线中开始分析,“巫雏这种东西太危险了,森鸥外不会待在身上,但也不会随便把它放到某个箱子里去——这是个充满特殊能力的世界。巫雏的筹码很重要,他会让某个人来看着它。” 港|黑的情况,当然还是医生最了解。 “太宰治是唯一可以长期贴身持有它的人。那个崽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不过他太享受于危险和刺激了,他喜欢延长这种感觉,所以喜欢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只要抛弃一切废话和多余的行动,见面即动手,直接杀了他,能够解决九成以上的问题。说到底,他是个弱鸡。”医生极致冷漠地谈论着一个人的生死,有些为难的眼神只落在伏见宫的身上,“当然,太宰治的‘弱鸡’是和我们相比,您多半打不过他。” 异能力者、港口黑|手|党这个级别的“弱鸡”还是可以绝对傲视,手无寸铁、生活和平的伏见宫恶玉的。 “这个不是问题,我找到了方法——准确地来说,是欺诈师帮我分析出了头绪。”说起这一点,伏见宫自信了起来——虽然是向自己炫耀,但毕竟本体和马甲之间具有隔断性,这种炫耀也不失为一种精神胜利法,“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只要我坚信这一点,我好像就真的能和这个世界错位,所以甚尔的攻击,‘穿过’了我。也就是说,我当 18. 第 18 章 [] 18 森鸥外打量着伏见宫恶玉,心中不敢有一丝懈怠——这是一个生面孔。 但并不意味着,这是一个生人。他只是其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而已。 一个在混乱形势中保证了绝对神秘的人,不可能真的碌碌无为。 “伏见宫恶玉,”他自我介绍道,“一个无名小卒。” “如果任何‘无名小卒’都能闯入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室,那港口黑|手|党这个名字恐怕很快也要在横滨里消失了。”森鸥外把这个名字放在接下来要重点关注的名单里,“鄙人森鸥外,以你和医生的关系,想必已经很了解了。” “嗯哼,医生对你的评价很高,而我向来很相信她的眼光。”伏见宫给医生打了个手势,让对方从白大褂的内兜里,拿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放在了森鸥外的面前。 纸张很厚实,毫无疑问是特制的材料,森鸥外摩挲着纸张的边缘,甚至能够感觉到纸内蕴含的能量波动。 它不仅仅是一张纸,而是一种异能力造物。 “我听说,异能特务科所有重要事务的审批用纸,都来源于一位书记官拥有的异能力,可以最大程度保证隐秘性和准确性,防止造假和毁坏。”森鸥外抬眼。反过来说,需要用到这种异能力造物的一切事务都是重要事务。 而现在被作为筹码拿到他面前的“异能特务科重要事务”只有一种。 “异能许可证,”伏见宫帮他读出了纸张上的标题,“不过,只是一个推荐资格,考核审计的部分,我可负不了责。” 有这个资格就已经足够满足现在的森鸥外了。 异能许可证——尤其是港|黑这样大组织级别的许可证是极难获得的。毕竟在异能力者难以管控的现状下,异能许可证几乎可以说是异能特务科最大的实权。 申请资格就已经是一个难以望顶的巨大门槛。 而以森鸥外过去的经历和港口黑|手|党的背景,异能特务科无论如何是不会给他们申请资格的。 想要跨过这个门槛儿,森鸥外就需要某个拥有推荐资格人的推荐。 推荐往往意味着责任,没有人愿意给港口黑|手|党和森鸥外担责任,所以这件事才会如此难办。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森鸥外就不得不考虑更加激进的PlanB。在先前异能特务科和咒术总监部的冲突中,森鸥外看到了外部势力给横滨和异能特务科施压的一些效果。 “伏见宫先生带来的惊喜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森鸥外确认了这种异能造物的真实性,脸色顿时就松了下来,身后的爱丽丝顿时就像是一个真正可爱的萝莉一样,坐在了森鸥外面前的桌子上。 见首领的态度缓和,尾崎红叶也很快收起了刀。 森鸥外按下桌子下的按钮,打开了落地窗,让中原中也和漏瑚也都进入了屋内,一切气氛都不再剑拔弩张。 当然,这种重要的推荐资格不会是毫无代价的,森鸥外从不做美梦,他主动提起,“我想我们还有一些其他的‘细节’需要讨论。” “只是很小的‘细节’——我听说森先生控制着横滨大部分的港口,生意做得很大。”伏见宫直入正题,能够省去寒暄拉扯对他来说再好不过,“有时候,能够秘密接送一些……不太常规的货物。” 港口黑|手|党——听名字就知道,这个组织原本就是靠港口走||私发家的。在这方面的话语权,横滨任何其他势力都无法撼动。 森鸥外一挑眉,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诉求,“‘幽灵货物’?” “不留记录、不留痕迹、不过问、不探寻。”伏见宫恶玉说出了这种特殊“走||私”的基本要求,“我给你一个地点,你帮我把‘箱子’带回来。” 这种业务并不少见,甚至已经拥有一条成型的产业链。 当然,这种“幽灵”业务在港|黑首领这里,通常也会留下一定记录。但,如果交易对象是伏见宫恶玉这样的人,违反交易原则就可能带来一些得不偿失的后果。 可如果完全抓瞎,又让森鸥外这种控制狂很难心安。 “货物所在的位置,取货、运送的时间,以及送货的方式,都要由我来定,”伏见宫恶玉一扫先前嬉笑的态度,少有的严肃而强势,“除了你我以外,没有第三个人可以知道货物的来源;除了我 19. 第 19 章 [] 19 夜闯港口黑|手|党的大楼——甚至是首领室,又能全身而退的人可不多。 能做到的人,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 伏见宫恶玉感觉又紧张、又刺激,仿佛梦境照入现实,让他有了穿越的乐趣。 “再说一次,漏瑚,你是怎么破坏巫雏的来着?”骇客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听着现场人员的描述。 “那真是个可憎又奇怪的小鬼。他的术式——不对,那个名词是什么来着?对了,是异能力。那小鬼的异能力体质很奇怪,咒力无法对他起效。”漏瑚享受着手中的沸腾的热茶,花御的咒力弥漫在茶中,还有一股岩浆竖立的茶梗上冒着泡泡——是漏瑚最喜欢的口味。 “太宰治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是一种‘反异能力’,通过接触可以消除异能力的异能力。”骇客对横滨的异能力者们如数家珍,“这种能力对术式也会起效吗?” “准确地来说,是会对咒力起效,这两者是有区别的,”漏瑚的脸皱着,略一用力,手里握着的茶杯上就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还因此嘲讽我。要不是你的要求,我一定会让他身首分离!” 这话是看着欺诈师说的。 她的表情不似平日里的温顺,但也说得上是柔和。她劝慰着漏瑚,“那个孩子很重要,你应该也能看到他异能力的用处——无视术式直接对咒力起效,这意味着不论多么强大的咒术师,在他面前都是平等的。” “所以,我才没有杀了他——” “杀了他,你也得死。”漏瑚的话没说完,医生便挑着眉插嘴,“你以为你杀了太宰治之后,中原中也会像今天一样,还给你讲道理的机会吗?” 在港|黑的地盘上杀人——杀一个准干部,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挑衅。 若是发生,那按照港口黑|手|党的规矩,中原中也就应该当场杀死漏瑚,以维护港口黑|手|党和首领的尊严。 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零的大局势下。 漏瑚的独眼恶狠狠地剜着医生,心里却对中原中也的力量很是抵触。 他明明敢说,那个男孩儿的实力,现在还绝对没有强到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漏瑚可是欺诈师身边唯一一个提出正面硬刚,去直接杀死五条悟的人——但即使是这样的漏瑚,他却还是在中原中也靠近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种恐惧,一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 不是恐惧于中原中也的实力,而是恐惧于另外的某些无法言喻的东西。 这种恐惧甚至一度控制了他的身体,让他甚至没有机会放出自己的领域,就被中原中也制服,按在了玻璃咒阵上。 “「人间失格」也不是没有好处吧,这个力量,是可以被很好利用的。”眼见着气氛凝固,欺诈师赶紧出声,一如既往地打着圆场,引导漏瑚继续说下去。 漏瑚还是很给欺诈师面子的,他没有再理会医生,“咒力对他不起效,那问题就简单了。我只需要无差别地用咒力烧掉房间中的一切,自然就可以打破咒具。” 而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本人则可以规避咒力冲击的伤害。 听着这描述,伏见宫恶玉脑中快速闪过一个画面,他犹豫地开口问,“等等,太宰治的能力是需要直接接触才能起效的异能力,对吧?” 医生点头。 “所以,他的衣服也属于‘除了他以外的一切’?” 伏见宫恶玉的话音一落,空气便仿佛变重,极强的画面感扑面而来。 医生饶有兴趣地想象着,“哇哦,我还没有见过那个自杀男孩脱离绷带的样子呢。” “噗哈哈哈哈哈——”先前被太宰治坑过一次的骇客就更加不客气,颤动着肩膀,放肆地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和城市另一端、另一个人的笑声在同一时间,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甚至,城市另一端的中原中也,比骇客笑得还要放肆。 作为第一个抵达现场的人,他头一次见证了太宰治惊慌窘迫的样子——失去了衣服、又失去了缠绕在身体上的绷带。太宰治仿佛是被游街示众一样,前所未有地失去了一种安全感。 房间内的一切都被高浓度的咒力和炽热的温度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点边框的外墙不断地灌入冷风。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甩给太宰治的衬衣外套,那些听见声音冲进来的下属,全部都会是太宰治人生低谷的见证人。 当然,只是一个衬衣外套也不能说让情况好了多少。 而太宰治那一瞬间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他想要杀人——不论是杀死别人,还是杀死自己。这种心思在中原中也的事后狂笑中达到了巅峰。 他 20. 第 20 章 [] 20 巫雏效果清除的速度取决于其起效前和宿主标记的时间,当运输工完全恢复五感的时候,安全屋内早已没了咒灵的踪迹。 伏见宫恶玉正捻着漏瑚留下的硫磺,喃喃自语地有些失望——显然这个痕迹和他期望的恶魔没有关系,而是源于特定的咒灵。 那个富士山头来源于人们对大地的恐惧,他的身上带着火山的印记,所以时不时会留下一些硫磺的痕迹。 他有些失望,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先前安全屋里的硫磺痕迹,只能说明欺诈师曾经将那个安全屋分享给漏瑚。 所有的马甲都有相同的本质,或许前任对马甲有更深地控制和融合,让马甲之间的联系也更深。以至于他们可以无意识地共享所有的安全屋和情报,而不是像伏见宫一样,每次联结都需要一点刻意。 他甚至需要刻意去感知马甲的情绪和记忆。 “我还是难受。骇客,禅院甚尔那时候是通过你的渠道来摸我的?的,你干嘛直接给他报20亿?”伏见宫恶玉依然耿耿于怀,“少报一点也没什么吧?” 骇客连头都没有回,“首先,我干活的时候很讲诚信,你以为在诅咒师的圈子里建立可行的情报贩子的形象很容易吗?我就是要撕毁这个假身份,也绝对不会是因为这种低级错误。而且—— 拜托,你以为禅院甚尔是什么档次的人,他自己会评估。如果我给出的答案和他的评估相差过大,他很快就能反应过来,也会意识到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联系。你会失去他的信任——好吧,用‘信任’这个词太过了,但在那个时间点,那种情况下,他对你的评估一定是正向的,否则他不会给你‘近水楼台’的机会,真以为「十种影法术」是什么烂大街的术式,愁卖吗?再多十倍都有的是人愿意掏钱。” 别说是十倍,就是要求更多,禅院家都不会犹豫。 更别提禅院以外,也有数不清的觊觎者。 “难道不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禅院惠的能力和出身,并且他无法杀死我吗?”伏见宫恶玉并不觉得自己在禅院甚尔心中获得了什么好感,那时的行为,更像是一种相互妥协。寻求了当时情况下的一个最优解,“你不是还帮他查了欺诈师的背景?那么短的时间内,效率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就像是提前备好了一样。 伏见宫担心那个效率快到会让人怀疑。 “因为欺诈师在东京高专的资料本来就不是什么保密资料,甚至东京高专对外“宗教学院”的网站上都有她的基础信息。对我来说,查起来就是几秒钟的事情。这样的情报速度才能印证欺诈师那‘一般人’的自我定位——普通,所有好查。”骇客盘起逻辑来,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有其缘由,“东京高专可是相当加分的,尤其是在夜蛾正道去年接手校长职位之后。当然,他没能杀死你这件事,一定也加了不少分。” 如果禅院甚尔一定要尽快把禅院惠支出去的话,当时的伏见宫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真是振奋人心,”伏见宫有气无力地说着,“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惠卖出去——那孩子又乖又可爱,明明也有其他办法解决他们的家族问题吧。我讨厌高铁和飞机上每一个闹腾的熊孩子,但惠——他不一样。” 他回忆着惠近两天的反应,不得不承认那和他的预想有所出入,“他甚至很快接受了一觉醒来父亲就人间蒸发的事实,像是已经习惯了……什么样的孩子会习惯于父亲的失踪?” “当他父亲是禅院甚尔的时候,”运输工加入了他们的话题,“当那小孩儿提出要买他父亲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他们的家庭关系并不和谐,也并不正常。” 伏见宫恶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些运输工的记忆同步得可真快——马甲对他的联结有时候可比他对马甲的联结顺畅多了。 “我注意到了他们诡异的父子关系,但参与人|口|买|卖这件事还是让我备受冲击。”伏见宫揉着眉心。 “准确地来说,不是买卖,我重新做了一份人生履历。”骇客已经要做完最后一道手续,“看开点,这一单我可是收了禅院甚尔几倍的价格。” 伏见宫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顺便一提,你得尽快把小禅院糟卖了的事情告诉他,”骇客这样马甲的观念下可没有太多温情可以分给其他人,“该选个姓氏了,禅院甚尔的单子里可明确表示过,要摘掉‘禅院’这两个字。” 选择姓氏,也意味着要帮惠选择一个身世。 想要走过继或是领养程序,孤儿是最好的选择。但“孤儿”的身份对后续拒绝“禅院”这个本姓来说却是一个漏洞 21. 第 21 章 [] 21 惠的接受能力比伏见宫想象当中还要强、还要快,尤其是在有了咒术、诅咒这样脱离普通人认知的世界观铺垫之后,他似乎以相当快的速度进入了一种童年幻想构筑的世界里。 就像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的外化,他幼稚的理解能力把咒术世界也构筑成了某种童话般简单的世界。 所以,惠接受了伏见宫恶玉的说辞。 “这是为了保护你,你父亲的家族‘禅院’是个非常、非常坏的家族,他不能让你和他们扯上关系。” 伏见宫说的可都是表象之下的真实。 惠很相信。 或许是他的因为年龄不大,对惠来说,世界观的重塑不需要有完美的逻辑,只需要一个受他信任的人来诉说就足够了。 恰巧,伏见宫对他来说,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那时的吊桥效应,也可能是因为伏见宫带来的一定程度的真相。禅院惠——现在应该称呼为伏见宫惠,他对伏见宫恶玉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 小孩子的世界和想法总是很单纯的。 小小的孩子只是有些遗憾,他爸爸的电话一连几天都打不通,喜欢的一般人小姐姐也要离开了。 欺诈师在东京高专的年假已经全部休完,她得赶紧回去。 教师的工作不允许她请假太久,尤其是在东京高专这一届新入学的灰原熊和七海建人都是平民咒术师的情况下,她的课程安排还是很满的。 而她和夜蛾正道建议申请的心理部门也刚刚获批成立,正是起步阶段——干咒术师这行的,难免都有些心理问题,欺诈师认为防患于未然很重要。 当然,所谓的“防患于未然”是放在台面上的理由,欺诈师很喜欢这样的迂回战术。 新生入学的第一个老师,再加校内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再加上无害的形象,具有技巧的亲和力,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任何人的信任。 欺诈师能随性挑动、甚至是塑造引导这些“咒术界未来”。 比起京都高专这样以保守咒术世家为主、有完整体系教育的学生主体,东京高专稍显宽松的教学环境和夜蛾正道正在尝试的教学改革更适合的欺诈师大展拳脚。 她很喜欢在白纸一般的学生上书写内容——那些已经被洗脑了的世家成员让她觉得无聊。 更别提那种大多数咒术家族使用的重复、高压的洗脑方式毫无技巧、毫无美感,简直是在毁坏一些好坯子。 欺诈师很厌恶。 不过,难以避免的就是,加入夜蛾正道这样“改革者”的阵营,需要花费更多的心力和时间。欺诈师很快就踏上了返回高专的列车。 而同时,为伏见宫惠找一个稳定的幼稚园这件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幼稚园倒不是必需品,但全天候跟着伏见宫恶玉或是他的马甲们的生存环境显然不够健康,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恶劣。 伏见宫恶玉没有养过小孩儿,但也知道像惠这样年龄的孩子,需要大量的陪伴和稳定、同龄的社交环境才能更好地茁壮成长。 他可不会像禅院甚尔一样把孩子丢到一个女人家就算了事了,他会尽可能地提供更好的生活通条件——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 “首先排除横滨,这里既不适合咒力体系的存在,也不适合幼儿的成长。”伏见宫恶玉斩钉截铁地用一个红叉排除掉了他的现住址。 倒不是横滨充满威胁的环境会影响到普通人的普通生活多少——他得承认,这个暗流涌动的城市中,大部分普通人的生存环境其实没有受到过度的影响——但鉴于伏见宫恶玉才刚刚夜闯过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和太宰治交恶。他实在不认为被记在自己名下的惠应该留在横滨。 即使对于不了解禅院甚尔内情的外人来说,骇客做的资料几乎无懈可击,但为什么要冒险呢? 如果森鸥外知道了惠的存在,一定会非常兴奋。 伏见宫恶玉并不想去堵那个男人的人品和道德。 “但,最好也不要离东京高专太远,两所学校有自己潜在的保护范围和势力核心。东京圈内的咒力环境相对稳定,很适合惠的成长。总监部的任务分配在多数情况,也不会把东京圈的任务分到京都校及京都圈的咒术师头上。除了五条悟那个极端个例,御三家的人几乎都毕业于京都校,或属于京都圈的势力范畴。”伏见宫认真地看着厚厚的《咒术家学》进行研究,“这样做能尽可能地避免惠和禅院家以及禅院下属家族接触的可能性。欺诈师也对东京圈的掌握更深,如果有意外,反应起来会更快——就在东京了,骇客。” “说真的,我的身份来做这种杂事真的是牛刀宰鸡——大材小用。”骇客用他那私人所有的高性能电脑标出了东京圈内所有的幼稚园,自动程序正在深入挖掘和调查每一个幼稚园内的教师、学生甚至是保洁阿姨的家庭背景——为了防止匹配到一些咒术家庭。 接着再交叉幼稚园所在的位置和附近的环境——以现在伏见宫小家庭的特殊情况,居所一定要有足够的安全性和独立性。 骇客对居所附近的信号条件有要求、运输工对道路条件有要求、医生对附近的“特殊娱乐”条件有要求,而伏见宫恶玉对附近的治安条件也有要求—— 东京圈不小,但想要同时满足所有马甲潜意识的需要——尤其是医生和伏见宫恶玉要求中相对立的部分——却 22. 第 22 章 [] 22 生活有骇客,什么都不愁。 这小子效率高得出奇,根本不需要再出门跑手续、不需要考虑任何装修问题,伏见宫恶玉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他站在玄关,看着焕然一新的小独栋,他很确定里面的设施和防御比外表看上去还要□□和复杂,而这些都是在极短的几天内完成的。 他付了值得这样速度的报酬,对看到的成品也很满意。 “真没想到我这么年轻就能全款买房了。”他环视宽敞的房间和崭新的家具,顺手把背包丢在沙发上,又猛地将自己丢入了软得几乎能陷下去的床铺里。 这种软床大概对腰背不太友好,但却毫无疑问让伏见宫感到治愈。 反正这不是他的世界,这也不是他的身体,所以也不用太过珍惜。 他把脸埋在枕头中,放任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发出闷闷的声音,“惠,你的东西放好吗?” 首先回答他的不是惠的声音,而是扑到他脸上的两只「玉犬」。 “别舔我的眼镜!”伏见宫恶玉并不严厉地训斥着,两只手用力揉搓它们柔软的毛发。 有一些系统的练习之后,惠对术式的掌控能力与日俱增,咒力量也随着使用的频率不断积累。 随着练习时长的延伸,惠和「玉犬」建立的情感联系也越来越深,以至于到了无障碍对话的地步。 “小黑小白,不许胡闹!”惠迸起里按来,用稚嫩的声音严肃训诫,“坐好!” “汪!” 小白显然比小黑要听话稳重些,自己坐正的同时还用尾巴扫过小黑的屁股,敦促它摆正坐直。 “好乖好乖,”伏见宫惠挠了挠它们的下巴,和两只狗好一番贴贴,这才依依不舍地又让「玉犬」融回了自己的影子当中,“乖乖狗,晚上再遛你们。” “惠,你知道「玉犬」作为式神和普通的狗一样吧?”伏见宫恶玉失笑。 这样频繁地放出式神,会让惠经常处于一种咒力消耗中。这其实算是一种高压的训练方法,但伏见宫恶玉却并不认同。 “但是!小黑小白一直在影子里也很寂寞啊!”惠抬头,用他那翠绿色的狗狗眼“攻击”着恶玉,“它们喜欢在外面,我也喜欢它们陪着我。” 伏见宫恶玉受到了暴击,谁能拒绝像惠这样的孩子呢? 他的点头让男孩笑得开心,但他自己却有些忧虑于惠和「玉犬」的关系。 和自己的式神建立情感关系并不少见,即使术式和咒术师之间的联系,并不如异能力体和异能力者之间的联系那样深,但这大多数时候无甚妨碍。 可禅院家却是个例外。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允许式神使对式神付诸感情是一个明文规定。 这倒不是说禅院家的人自古以来就有多么冷血,只是一种风险规避罢了——「十种影法术」并不是一种温馨的术式,它的增强需要式神之间的相互吞噬,死亡的式神会将自己的力量融入活着的式神中,像养蛊一般,所有的力量汇聚于一,「十种影法术」最终只会剩下一个究极式神。 只有这个最后的完全体,才是「十种影法术」这种术式真正的模样——只有这种程度的最终状态,才能让使用它的咒术师达到登顶的位置。 可人的情感和精神状态都是非常微妙且私人的东西,长年累月的情感积累在式神重复死亡时,存在反噬式神使精神的可能。 精神的反噬会造成失控,一个「十种影法术使」的使用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这种术式本身的重要程度也让禅院家不敢冒任何风险。 毕竟因为自己的术式遭受各种各样反噬的例子也不新鲜。 伏见宫恶玉思考着是否要及时要求惠止损,却先听到男孩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抗议。 “咕咕”的声音让惠的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没有忍住这个——我好像……又饿了。” 过去一年多的辗转经历让惠畏惧于麻烦别人。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惠。咒力的消耗是一种能量损失,你当然需要用其他的方式来补充。”伏见宫恶玉安慰道,“强大的咒术师都有做大胃王的资本,这是生理特性。你的一般人姐姐有个学生,一天到晚糖不离嘴,上周还趁着外出学习的机会,悄咪咪地跑了一趟牙科医院。” 穿过欺诈师的马甲屏障,他能看到那段记忆,未来的最强竟然害怕牙医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有趣。 惠的情况更加特别,他的术式觉醒低于平均年龄。年幼的身体过早承担了强大的术式,食量如果不能增强,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好消息是,下楼就能‘圣地巡礼’,波洛咖啡厅非常有名。”有名到几乎每次漫展都能类似的摊位。 出门前,伏见宫特意掏空了自己的口袋,将里面放着的几个应急咒 23. 第 23 章 [] 23 这本来应该是伏见宫对爆炸最淡定的时刻。 任何地方的爆炸都可能有危险,而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爆炸大概率只会造成经济损失。 但今天可能有些不太一样。 鉴于他对「玉犬」的信任大于他对自己所能记起的剧情的信任——鲜血和骨头的气味,无疑昭示着毛利侦探事务所内的异状。 伏见宫恶玉调整自己的身体,放大自己的感官——沿着烟雾的来源,他很快就闻到了「玉犬」提到的味道,无法马上适应这么刺激味道的嗅觉让他接连打了四五个喷嚏。但紧随其后的听觉捕捉到了火焰灼烧的声音,以及与之纠缠的另外一个微弱的呼吸声。 “艹,里面还有人!”伏见宫恶玉的瞳孔骤缩,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把惠往后推了推,“待在这里,让小黑小白待在你身边,明白吗?” 得到了惠的点头,伏见宫恶玉逆着烟雾,迅速冲上了楼。 爆炸和火焰榨取着空气,让人的皮肤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灼烧,黑色的烟雾阻挡着视线,伏见宫不得不将感官集中到听觉上,让气流的摩擦音指引着他。 “啪叽”一声,脚底的触感陷入了一片黏腻。他低下头,看到了一块被不知是身体哪个部位的血肉,视线左右转移,地面上和家具碎片混在一起的,正是「玉犬」嗅到的味道的来源。 伏见宫恶玉感觉胃部一阵翻涌,精神一松,窒息和灼烧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伏见宫在心里默念,坚定着自己的精神。 顿时,那种皮肤上的灼烧、嗅觉中的刺鼻都迅速衰退下去。 穿过客厅和走廊,他推开门,跨过已经被爆炸冲击撕得粉碎的厨房门。在里面,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血条半空的毛利兰。 他当然认得她,对于任何一个看过星空卫视和金鹰卡通的人来说,这个角色都绝不陌生,她的特殊发型也让他绝不会认错人。 爆炸中心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但炸弹的强大冲击力显然也伤到了女孩,木门甚至直接撞到了她身上。毛利兰的呼吸在烟雾影响下变得困难,胳膊和手腕也有大面积的挫伤,额头上遭受的冲击更是夺走了她的意识,只留下本能的、微弱的□□。 没有时间犹豫,伏见宫抱起了她,迅速冲了出去。 榎本梓作为米花町优秀市民,此时已经完成了报警、叫救护车,并且给毛利小五郎本人打电话的全过程。 而米花町的警局和医院也展现出了自己超越哥谭素质,响应速度奇快。鸣叫的警笛迅速将爆炸现场封锁,并且把现场——实际上也就是波洛咖啡厅和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上下两层中的所有人员带去了医院。 除了那不知名的血肉和骨头已经血条见底、死得透透的以外,唯一需要留院观察的,就只有毛利兰。 伏见宫恶玉发挥了自己良好的市民精神,一直留在了医院,直到那个带着胡茬的中年大叔急匆匆地冲入了病房。 “兰!”毛利小五郎几乎是扑到了病床前。 他也许算不上一个好侦探,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尤其是在禅院甚尔的前车之鉴下。 同样有着不输于毛利老爸焦急的还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江户川柯南。 这个天生的侦探少有地忽略了周围的环境,眼里只有床上那个昏迷的女孩。 伏见宫恶玉没有打扰他们,默默地退了出去。 目暮警官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他旁边的高木警官正拿着小本本,和榎本梓交流着什么。 警察们仿佛是和毛利小五郎一起来的,说不定在此之前他们正在一起经历另外一个案件。看到伏见宫从病房走出来,目暮十三快步迎了上来。 伏见宫恶玉能够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他是距离爆炸最近的人,甚至还冲进了火场,如果有谁能提供什么线索的话,那就是他了。 “爆炸前的异常?”伏见宫低头思考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太注意,什么情况算是异常?我上午还在外地,几个小时前才刚刚搬来,这是我第一次去波洛咖啡厅。而且说实话,在榎本小姐和我解释之前,我都不知道楼上有一家侦探事务所。” “希望没有破坏你对米花町的印象,这种事情并不常发生,”目暮警官的话让伏见宫不敢苟同。 “不过确实有一件事,我觉得事务所内应该是有其他人的。我冲进火场的时候,看到了被炸开的人体组织——”现在回忆起来,伏见宫恶玉还觉得有些反胃,“而且我好像还踩到了其中的一个部分。但我不确定那里曾有几个人。” ——事实上,他确定的。那里只有一个人。 不论是他还是「玉犬」都只闻到了一种血味。 在血液还“新鲜”的时候,不同人的血味是有清晰不同的。 而现场的血味无疑非常新鲜。 目暮十三感到一阵头痛。 爆炸案中出现了死者——要把人炸成那样的碎片,死者一定距离爆炸中心非常近。 爆炸原因还没有调查出结果,事情的复杂程度就已经更上一层楼。 “也许,那是毛利叔叔的委托人。” 一个声音从低处传来,江户川柯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加入了他们的交谈。 显然,他迅速把自己从毛利兰受伤的慌乱状态中拔了出来——她处在危险之中,所以他迫切地需要找到这件事的真相。 “委托人?”目暮警官神色严肃,这个信息意味着他们能更快地找到伏见宫口中死者的身份和信息。 江户川柯南点点头,但关于那个委托人他并不知道更多。 唯一可能知道一切的毛利小五离开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伏见宫面前,给了他一个几近窒息的拥抱,带着眼泪和哽咽向他道谢。 “我不敢想象要是兰真的被留在里面会发生什么,谢谢,真的谢谢你,”毛利小五郎抓着伏见宫的肩膀——抛去那些感人的因素不谈,被一个泪眼婆娑的大叔这样亲密地抱着,实在是有些诡异,“以后有什么需要,任何需要,你只管开口!我都在所不辞!” 伏见宫完全没有推辞,“您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他也确实能够预见,自己未来对这个重要角色的需求——毕竟毛利承诺的背后,实际上不言而喻也等于把江户川柯南这个主人公也囊括了进来。 谁能想到这种爆炸也有成为“好事”的一天。 他只能心疼那位路人死者一秒。 “毛利先生,我之后会很乐意到您府上做客,但我觉得现在有比道谢更重要的事情,”伏见宫把自己的手从毛利小五郎的手中抽出来,“我在您的客厅里,看到了……其他的爆炸受害者。” “柯南君说,那 24. 第 24 章 [] 24 惠的声音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伏见宫恶玉都感到惊讶。 他蹲下身,和惠平视,“什么长发叔叔?” “就是对面的楼顶,我看到有一个长发叔叔,因为银色的长发很好看,所以我记住了!” 和确实是普通人灵魂的伏见宫恶玉不同,惠身上带着咒术师的基因。拥有术式潜力——尤其是强大术式潜力的咒术师,从出生起就会展露出与众不同的地方。 五感、肉|体强度、思考方式——这些所谓的“与众不同”未必是好事,但却确实让彼时彼刻的惠无意识地注意到了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注意到了在他身上一闪而过的注视,所以才能抬头看到那个长发的身影。 江户川柯南瞬间被关键词触动,他瞪大了眼睛,急促地问道:“银色的长发,你确定是银色的长发?” 这个形象可并不常见。 “嗯,黑黑的风衣和银色的长发,很酷。”惠笑出来时,嘴角有个明显的酒窝,看上去非常可爱,他似乎有些向往那样的形象,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伏见宫,“我以后也能穿长长的衣服吗?” “当然,我能买到的一切,你都可以拥有。”伏见宫恶玉毫不客气地慷他人之慨,作为马甲的中心,他只需要躺着看账户数字的跳动。 这种生活方式能够惯坏任何人。 自觉不自觉地就会让人想要留在这种生活里。 “那,你有看到马路对面黑色的老爷车吗?”江户川柯南几乎是抑制不住自己冲动地快速问了出来,甚至没有顾忌周围还在听的其他人。 惠一根手指戳着自己的脸蛋正回忆着,伏见宫恶玉却已经先一步摇头,“没有,如果马路对面有停车的话,我会注意到。” 在前往波洛咖啡厅道路上,他特意谨慎地观察了附近的情况——当然,他没有抬头去看对面的楼顶,但却没有遗漏道路两边。 “这让你想到是什么了吗?”伏见宫恶玉明知故问。 “啊、额——没有特别想起什么,”柯南强行扯出一个单纯的笑来,“就是感觉好像以前也看到过长发酷酷的叔叔呢!我记得一辆和电视里一样的酷酷的车——不过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 毛利小五郎有些嫌弃地吐槽道:“真是小屁孩,一辆车也值得记那么久。” 目暮警官则更加关注伏见宫惠的证词,虽然是小孩子,但他在少年侦探团那里得到过的惊喜也不止一次两次——而且,“站在楼层对面望向毛利侦探事务所方向的人”,一听就很可疑。 他弯下腰,让自己胖胖的肚子顶在腿上,微笑着询问,“那惠小朋友,关于那个叔叔,你还记得什么吗?” “嗯——那个叔叔感觉和爸——”他把涌到口中的“爸爸”咽了下去,强行换成了另外一个称呼,“甚尔很像呢!” 伏见宫恶玉告诉惠,在外人面前,自己就是他的父亲——这点一定要记住。 显然,惠记住了。 “甚尔是……”目暮警官的目光转向了伏见宫恶玉。 “是我的一个朋友,做保镖的,很有气势——你们懂的,又高又壮,很会耍帅。用惠的话来说就是,很酷。”伏见宫并不脸红,虽然禅院甚尔大多数时候做的都是杀人的活儿,但如果钱到位,对方也不是没做过保镖。 听到这样的话,江户川柯南的眼神陷得更深,他心中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而如果和那个他想象当中的身影牵扯到一起,这次的事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目暮警官的电话一响,他低声道了句“失礼”便马上离开了。 毛利小五郎摸着头,打算今晚就住在医院里,江户川柯南可以暂时寄存到阿笠博士那里,但那却不是长久之计。毛利兰的伤看着凶险,实际却并不算重,流出的血液都是皮外伤,昏迷是因为脑震荡,她只要略微观察一下,很快就能出院。 但毛利侦探事务所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修好的。 毛利小五郎得提前帮他们找个地方住。 在江户川柯南提议工藤宅之前,伏见宫恶玉率先开口,“如果毛利先生不嫌弃的话,可以先住到我府上,就在您隔壁,刚刚搬来。因为有几个喜欢来我这里玩的朋友,所以我的客房很多。我和惠都住在三层,空出来的二层可以暂时交给你们。” 他用自己纯良的外表释放着善意,让毛利小五郎这样的厚脸皮都有些遭不住。 ——这个新邻居,人似乎有点好过头了,甚至是毫无防备心的好。 毛利小五郎这样想着,推辞了一番后,还是在伏见宫的坚持下同意了暂时入住。 “真是太麻烦你了!还要收留我们暂住,我会尽快找人重新装修的。” “您太客气了,有您这样的侦探坐镇,我和惠才感觉到安全。”伏见宫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收留死神在家,无疑等于收获了一张免死金牌。 而且,也正合了他稳住世界主线的任务。 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江户川柯南的重要程度在某种意义上要比其他世界线更加重要。 他代表了超能力之外的更广阔的普通人的世界。 这绝对不是指某位死神小学生有多“普通”,但他确实是一个象征。 至少在前任搞崩的世界线里,米花町是最稳定的那个地方。 “说起来,前两天确实看到了装修的人,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搬进来——只有你一个人带着弟弟生活肯定很辛苦吧?”毛利小五郎随口问了一句。 “那个……其实,惠是我的孩子,”伏见宫恶玉指了指自己,歪头,“不像吗?” 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露出了同款的问号脸。 “你,自己还是个学生吧?”毛利小五郎认真地端详。 “不,我已经毕业很久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骇客给他制作的驾驶证,“不含一点水分的二十六岁。” 这个年龄比伏见宫恶玉实际的年龄要大些,但却无疑更合适。 在两人持续的不可置信中,伏见宫恶玉回避,接起了自己口袋中不断响铃的电话。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他走到安全通道里,压低了声音。 电话的对面是骇客,他显然已经完成了自己对那个似乎叫做“井之原”的委托人的搜寻。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骇客习惯性地卖关子。 而伏见宫的选择也是习惯性的先坏后好,“坏的。” “号码是个幽灵号码,假身份、假地址、反追踪、无痕迹。” 伏见宫瞳孔微缩,不可置信道 25. 第 25 章 [] 25 紧跟着安室透的真假名字,骇客整理的资料也发到了伏见宫恶玉的设备上。并且很快,安室透就敲开了他的门,让他就见到了对方本人。 这个波洛咖啡厅的台柱子比照片里看上去和善很多——骇客打包的基础资料里,大多数的照片都来源于作为“波本”时候的他。执行任务的时候,那张脸上总写满了锋利或是玩味,至少没有带着像这样的善意。 即使这份善意背后带着试探,他也很能接受。 安室透是代毛利一家来表示感谢的,他的手里提着一个漂亮的小盒子,盒子上还绘着波洛咖啡厅的店标,应该是他新鲜出炉的作品。 伏见宫恶玉将他迎了进来。 “诶,只有伏见宫先生一个人在家吗?我听毛利老师说,您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他抬起手中的盒子。透过盒子顶端的透明板,伏见宫能看到里面的蛋糕被做成了一个立体的小狗,看上去非常具有童心。 很显然,这个蛋糕是为小孩儿——也就是惠准备的。 “惠在幼稚园,我大概要一个小时之后才回去接他。”他接过安室透的礼物,“惠一直都想要养只小狗,他看到这个一定会非常开心,谢谢。” “你太客气了,我听说了你的英勇行为,真是让人敬佩。”他顺着伏见宫的指引坐在了沙发上,接过了伏见宫的茶放在手心。 伏见宫恶玉摇摇头,“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如果那天是你在现场,我想你会做和我相同的事情,而且我觉得你一定比我做得更好。” 这句话完全不带恭维的意味,以安室透的专业水准,肯定会比伏见宫的行为更加科学,或许对方会注意到大楼对面那个疑似琴酒的人。 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安室透发现了又能怎样,他可以直接正面和琴酒硬刚、阻止对方的行动吗? 伏见宫恶玉觉得他不行。 毕竟在伏见宫看来,安室透所处的位置让他必须要以大局为重。 他或许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为他认可的好人放水,但却绝对不能拿自己的位置冒险。 他不是只凭自己一个人爬上来的,他背负着挚友的性命——至少安室透应该以为自己背负着——还有背后公安一整条线的期待。 安室透无法只为自己的私心买单。 “我想不到哪里能更好了。即使我没有看到那天的危险事件,但只是听着都让人心有余悸。”安室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神透过窗户扫过马路对面的便衣警察,“这种时候让惠到一个陌生的幼稚园,会不会有点着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最近波洛咖啡厅都有我的班,我会很欢迎你们。” 他不经意地开口,掩饰着关心下的试探。 一个刚刚和儿子经历过危险爆炸的父亲,怎么会着急着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完全陌生的幼稚园? 和理智无关,对伏见宫惠这样年龄幼崽的保护欲,是不应该受理智掌控的。 伏见宫恶玉一点也不意外对方的试探——一个使用安室透自己准备的假号码的人死在了毛利侦探事务所。 安室透当然不会怀疑毛利一家,但恰好就在这天此时搬进来的伏见宫恶玉就显得非常可疑了。更别提这个人还在救了毛利兰的同时确认了里面委托人井之原的死亡。并且在其后展示出来的超越常理的善意,有意无意地拉拢了毛利一家。 别说是他,就是伏见宫自己都觉得刻意得有些可疑了。 安室透自己渗透进毛利一家生活的过程于此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他当然要多留一个心眼。 正在被琴酒怀疑边缘的他不能在此时从黑衣组织的内部打探消息,只能从侧面入手。 “我相信目暮警官和米花町的安全。” 事实上,伏见宫更相信惠的「玉犬」和骇客制作后放在他身上的警报器。 安室透笑笑,以他的敏锐,已经能够感觉到伏见宫恶玉回避的态度。 这种显而易见的回避至少说明,伏见宫若有若无地也感觉到了他的试探,甚至对他的试探做出了回应。 他是个聪明人,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但能够以如此快的速度察觉到他的试探,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至少不会是伏见宫外在表现出来的那种,毫无防备心的烂好人。 安室透自然地岔开话题,介绍着米花町的环境——好吃的店、便宜的超市、有趣的公园……当他想要获取一个人好感的时候,通常很难被拒绝。 伏见宫恶玉听得津津有味,生活在这里的侦探就是不一样,米花町应该没有安室透不熟悉的地方了吧? 很快,两个人的邻居关系突飞猛进,顺利交换了联系方式。 就第一次会面来说,双方都很满意,也都得到了一部分自己想要的东西。 伏见宫恶玉可以想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室透都会想办法注意自己的行踪,他会环绕在他附近,想办法“主动出击”。 他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 显而易见,伏见宫在拖慢对方在井之原爱理事件上的调查进度;也很难想象,那个被骇客做得那样严密的幽灵号码下,竟然是一个用着自己真名的人。 或者说,她最近改回了自己的真名。 调查井之原爱理的身份并不困难,她的行动路线有迹可循,就算是警方,在骇客之后的也在资料库中匹配到了她的身份。 不一样的是,在官方资料里,井之原爱理在三年以前就已经是一个被火化的死者了。 “所有的官方证明和程序都是合理合法的,没有被动过手脚,”骇客这样和伏见宫介绍,“以我的专业视角来看,这就是官方制作的文件,让井之原爱理‘死亡’的,就是政|府或是警务部门。” 伏见宫马上就反应过来,“比如公安。” “比如公安——说不定就是安室透自己做的材料,”骇客打了个响指,“那么有意思的地方就来了,虽然我的技术远不是体制内的那群人能比的——这点好不夸张——但就从公安的利益出发,结合社会环境来考虑,用公安内部可被特定追踪的匿名号码要更方便,对井之原爱理来说也更安全,甚至还不需要从我这个‘性情反复的犯罪者’这里冒险。” “所以……你是在怀疑,公安内部也并不知道这件事?安室透所防备的,不仅仅是黑衣组织,或许还有公安?”伏见宫恶玉沉思—— 这对于每年都多少会关注到一些《名侦探柯南》剧场版新内容的人来说,简直是难以置信。 剧场版的别的内容或许会模糊,但安室透那个国性恋的美称却深深地刻在伏见宫恶玉的大脑里。 难道……是公安内部被反渗透了吗? 安室透无法确定内鬼,所以只能全部防备起来? 这个解释似乎是可以说得通的。 但真的有这么简单被他猜透? “你没法查出公安这个部门的底裤颜色?”伏见宫挑眉。 “喂,你这 26. 第 26 章 [] 26 关于咒灵的猜测一下子就击中了伏见宫恶玉。 他马上尝试追踪井之原爱理的过去,拥有咒术师天赋的人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尤其是幼年时期。在咒术师无法自控的时候,他们可能会频繁地出入医院。 因为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承受特殊力量的增长,他们会受惊、发烧,一些生理反应总是无法避免的。 但井之原爱理的记录却非常“干净”。 她也没有被咒术界侦查到过的痕迹——咒术师是很珍贵的,自进入新世纪、总监部成立以来,他们就很少会放过拥有咒术天赋的人。 她的成长非常普通,就像每一个奋斗的平凡人一样。 即使略过那些被公安改动或是隐藏起来的部分,她的人生大半展开在伏见宫恶玉面前,也已经足以他做出判断。 “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咒术师……是有可能的吗?”他摩挲着手指,对《咒术回战》非常贫瘠的了解完全帮不上忙,他只能从更加熟悉的故事中寻找答案,“黑衣组织——既然能在普通世界观下返老还童、长生不老,那没有道理不能转化普通人和咒术师……吧?” 他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但逻辑却并不会出错。 从这个角度入手,井之原爱理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约等于江户川柯南?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样的人逃出来,黑衣组织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不仅是黑衣组织,公安也是一样。”伏见宫恶玉恍然大悟。 公安可不是什么慈善部门,他们一样不会放过这种技术。 如果井之原爱理是成熟的实验对象,那么即使没有实验数据,她本身也是一个重要素材。 这会是安室透防备自己部门的原因吗? 伏见宫恶玉也是个行动派,验证自己的想法的方式很简单。 咒术师死亡时不受控制的咒力会留下残秽。 他摸黑从床上爬起来,轻声轻脚地没有吵醒隔壁房间的伏见宫惠。他庆幸于毛利兰尚未康复,也庆幸于急需剥掉小学生伪装的江户川柯南也选择了阿笠博士家,让他的顾忌少了很多。 越过波洛咖啡厅楼上被警戒线封起的现场,他用手轻轻地揉动眼睛,专注调动起自己的信仰之力,让自己从普通人的视野状态,转化为了咒术师的视野状态。 眼前被炸弹和火焰撕毁的废墟之中,一切都变了模样——地面、墙壁甚至是天花板上,只要是沾染着血肉骨块的地方,都是喷溅式的残秽,像是某种可怖的谋杀现场一样。 不是像,这就是谋杀现场。 这些尚未完全消散的残秽非常顽固,看着它们,伏见宫恶玉能够拼凑出爆炸那一瞬间的景象。井之原爱理一定离爆炸中心足够近,所以她的身体才会被撕裂得如此彻底。 但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种残秽的形状。 它实际是极不正常的。 “我记得是在《基础论》里面……”他自语着,想起自己在《咒术师与咒力的基础理论》中看到过关于残秽的章节。 咒力的来源更多的是咒术师的灵魂,其次是咒术师的大脑结构,而非咒术师的血肉之躯。所以当咒术师死亡时所爆发出来的咒力残留,应该是集中的,或者说是内收的。 至少不应该是这样喷溅的——现场显而易见可以想象得出,咒力残秽是跟随着血肉沾染在房间内的。 伏见宫恶玉大脑猛转,一敲掌心,“我明白了。” 想要实验一个人的身体和大脑容易,但是想要提取改动一个人的灵魂却非常困难。至少在伏见宫所读到的所有咒术理论的书籍和历史材料中,都没有提到过任何相关的内容。 甚至连历史上著名的加茂宪伦的实验残录里,都没有涉及到灵魂改造。 所以,黑衣组织想要将咒力赋予普通人——将普通人改造成咒术师,就一定会从身体入手。 眼前这种异常的残秽类型,恰恰证明了伏见宫恶玉先前的猜测。 就在此时,一种空间震动的感觉突然席卷了他。 伏见宫猛站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有什么人在靠近。 他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躲到了厨房破碎的墙后。 不过半分钟,脚步声就由远及近开始上楼,对话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高兴点儿嘛,这可是我们一年级第一次独立任务,你们不激动吗!”轻快的男声对应着轻快的小碎步——他很激动。 “这么晚的任务——现在完全不应该是工作时间,只有你能激动起来。”接话的男音就明显低沉很多,干劲也明显差了很多。 “不要这么无趣嘛,七海!就是要这样的月黑风高夜才有感觉啊!”男孩激动地跳了两步,“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危险,正在一步步迫近,世界正处于危险之中,而救世主的我们就在此刻接近着战场和真相……” “灰原,真的,少看动画片。” ——话说你们就是动画人物来着。 伏见宫恶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侧耳,放大着自己的听觉。 从脚步声判断,应该还有第三个人才对的。 “你们两个,真的又意识到我们是在施行秘密任务吗?”最后一个脚步声来自一个女孩子,她的声音清脆温润。单通过声音来想象,伏见宫仿佛能够勾勒出一个大和抚子的轮廓。 “反正已经放了「账」,附近已经没有麻瓜啦!”灰原雄嬉笑了两声。 原来是「账」。 伏见宫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刚才那种空间波动应该就是来源于此。 “秘密任务也要关注其他可能存在的诅咒师,为了尽可能降低咒力波动,这次的「账」很小,也很脆。”七海建人提醒了一句,让灰原雄不要那么跳脱。 “安啦安啦,放心。”灰原雄给了他们一个Wink,转头便已经走完了楼梯,进入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当然就是伏见宫才感叹过的“盛况”,他瞪大了眼睛,“哇哦——好壮观的残秽。” “那个词应该是‘可疑’,而不是‘壮观’——和辅助监督的三条先生说的一样,”女孩儿截断了他 27. 第 27 章 [] 27 伏见宫恶玉通过对话认出了他们三个——七海建人、灰原雄和芥川银,他们是欺诈师的三个学生,东京高专的三个一年级学生。 这三个学生都没有什么咒术背景,就咒术师这种职业来说,他们稚嫩得就像是刚刚踏入这个世界的孩子。 他们之中,或许只有芥川银对咒术界的了解略深。 而不知是不是这“略深”一点的了解,支撑起了她让人沉默的推理。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面面相觑,手中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感受不到除自己以外的咒力,芥川银回头,有些诧异,“你们怎么停了?我们还在任务中。” 她这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分析了些什么的天然模样,让人无语凝噎。 灰原雄讷讷道:“啊嗯——你不是说,我们的任务可能有阴谋什么的吗?” “我的用词应该是‘肯定’,”芥川银点点头,“所以……?” “所以——我们要跟着这个阴谋走下去?”灰原雄瞪大了眼睛。 七海建人没有说话,但他站在灰原雄旁边,并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已经足以反应他的态度。 芥川银点点头,“不然呢?” “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找出……真相?”看着芥川银眼睛里切实的疑问,灰原雄原本坚定的答案都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七海建人也帮腔了一句,“我们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执行任务——我们在抹除一个咒术师最后的痕迹。这地方发生过爆炸,如果有不好的事情在这里发生过的话,我们就是在破坏证据,万一这些残秽代表着什么呢?” 和从咒术世家出身的大部分咒术师不同,这些中途跳出自己平凡生活,进入咒术高专的年轻人通常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理想主义和少年热血。 他们不了解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世界,只是单纯地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对抗那些威胁着世界的咒灵。 毫无疑问,他们认为自己代表——至少应该代表正义。 伏见宫恶玉有些欣慰地看着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朝气是夜蛾正道想要进行教育变革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这条路并不会好走的。 连夜蛾正道都很难走的路,绝不是他们这些刚刚踏足之人能够走得了的。 “我有至少十年的求生经验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要多管闲事。”芥川银首先开口说了这样的话,眼神冷冽得和她那大和抚子一般的声音极不相符,让人仿佛能从她的态度上,窥探她过去的生活。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被她的眼神所震慑。 “对不起。”灰原雄突然开口。 芥川银的眼神松下来,“你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我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对不起——你是我们之中最了解咒术界的人,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保护我们,”灰原雄毫不吝啬于解释自己,垂着肩膀有些失落,“五条前辈说,咒术界的高层就是一堆屯在狗屎里的烂橘子。” 七海建人嘴角一抽,心中一阵嫌恶——只针对五条悟形容的那种嫌恶。 芥川银垂下眼帘,“我们……只是还不具有对抗未知的能力。”她想要更理智一点,在她长久以来拥有的兄妹关系中,她也确实一直是负责理智的那一个。 和其他大部分孩子的需求不同,芥川兄妹在被收养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期望着生存。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沉默,冷静下来之后,他们也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清楚归清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颗心却还是躁动着难以平静。 这个房间的残秽代表的是一个曾经活生生的咒术师——她死了,留下了痕迹,但咒术界的“政|府”却想要抹消一切。 这不免让人有兔死狐悲之感——这或许也是总监部想要他们三人来执行任务的原因。 他们本来应该是最不应该想清楚这些门路的咒术师了。 伏见宫恶玉突然感觉这个世界一阵真实。 他可以视他们为动漫角色,但他们自己却生活在属于自己的真实世界之中。 不由地,他叹了口气。 就是这口叹气,让原本正惆怅的三人视线一紧,全部集中到了他身上——像是聚光灯一样。 原本就处于敏感话题中的三人顿时将心中的警报拉响,全部摆出了攻击的姿态,仿佛随时都能砍下伏见宫的头一样。 但马上,他们就意识到,对面的这个在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人,并非咒术师。 “你们……可以看见我了?”伏见宫恶玉呆愣了一瞬。 只是叹气可不会让人发现他,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应该是他那一瞬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听着这话,灰原雄背后的汗毛一竖,“我们……不应该看到你?”他战术性后退,“你,难道是什么鬼魂吗!?” “认真的?你们在学习如何和咒灵战斗,但是却害怕鬼魂?”伏见宫恶玉挑眉。 “很可怕的好不好,咒灵是可以对付的,但鬼魂不是!”灰原雄躲到了七海建人和芥川银的身后,一阵瑟缩。 在这个躲避动作的掩饰下,他用手指在两人的背后快速点了几下——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暗号。 灰原雄特殊的咒术体质让他更容易在这种时候做出第一判断。 七海建人了然,手里握着咒具,却并没有明显的攻击性,只是开口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额……准 28. 第 28 章 [] 28 没有人会怀疑米花町的侦探浓度。 上到老年人,下到小学生,这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侦探。 但侦探的身份却无法自证无害。 芥川银显然非常警惕,在她曾经长久求生的环境里,杀伤力最大的,往往就是那些看上去全然无害的东西——甚至包括她自己在内。 高度警惕之中,她那沉浸在生死之间的直觉前所未有地发挥着作用,一股从未有过的危险感刺痛了她的脊背。 无法思考的第一瞬间,她一手一个抓住两个同级生,将他们拉到了自己身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黑影顺着窗户爬了进来,留下一道几乎撕裂地板的划痕。月光下浅色的长发如幽帘一般波动,带着清晰缝合线的手抓住了伏见宫恶玉的后脖颈。 凉。 这是伏见宫这个瞬间唯一的感觉。 就像是冬天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塞了一兜子雪似的,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啊嘞,奇怪啊,我怎么摸不到你的灵魂?” 一个清晰的声音从伏见宫恶玉的耳边传来,他才在后颈冰冷的触感中后知后觉。 三个咒术师虽然年轻,但基础却都意外地扎实,他们在数秒不可置信地呆愣之后,迅速意识到了眼前的状况。 “咒……灵?”七海建人的眼睛瞪大,“人形咒灵!” 诅咒的来源,是人类的意识。即使大多数的咒灵就像是一般认知中的怪物一样,总是奇形怪状。但在进化的过程中,强大的咒灵总是在自觉不自觉地靠近人类的形态。 完美的人形,通常意味着越强大的能力。 而眼前咒灵毫不掩饰地扭曲咒力也昭示了这一点。窗外的账正在从内部的凝结,仿佛从窗内凝结的冰霜,迅速将这里和外界彻底隔开。 “这是什么感觉?”灰原雄感觉后背一阵发毛,他有一种被笼罩在迷雾之中的感觉,让他能够看到一切,却仿佛无法分辨方向。 七海建人在理论上显然走得更远,他观察着周围的咒力波动,迅速反应过来,“领域?是领域?” 他的言语中带着不可置信。 领域展开是术式的尽头,对于任何一个咒术师来说,那都是一种究极力量。 究极,也就意味着稀有。 一生都没有见过领域的咒术师多了,而眼前的三个一年级生甚至没有到详细学习“领域”这个词的地步。 眼前的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太超过了。 “还是有人知道情况的嘛——真可惜,我的领域还没有完善好,还只是一个框架,”但只是这个框架,就足以将一切都困在其中,咒灵的声音跳跃着,带有抑制不住的激动,“真希望你们这种天生咒术师的灵魂能给我带来一点惊喜。” 天生咒术师。 伏见宫恶玉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特殊的词。 咒灵用了“天生”这个词,就说明一定有“非天生”的咒术师。 他略微转动自己的视线,眼前咒灵的模样映入眼帘——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缝合线,这个咒灵第一眼直观看上去真的和人类没有太多区别。 咒灵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没有松开,却也丝毫没有要用力的样子。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和疑问,咒灵非常好心地将他揽进臂弯之中,贴在伏见宫的耳边,用极其亲密的语气说道:“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留到最后——相信我,我真的很想把你留下来的,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无法直接触碰的灵魂,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拍了拍手,像是给自己鼓掌,放松的姿态全然没有把眼前的三个咒术师放在眼里,“但很遗憾,谁让你们今天踏入这里了呢?我就说这种清理残秽的小活儿怎么会交给我,原来是给我准备好了玩具的啊!明美可真懂我,要是一直待在那里,我的骨头都要酥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手指从左到右划过三人的位置,“你们谁先来和我玩?” 被锁定的三个人没有选择,就算是死亡前的挣扎,也必须要用尽全力。 “想要一起?”咒灵歪头,一根手指顶在脸颊上,像个小孩儿一样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我完全可以接受哦!” 话音未落,对自己术式掌握最为熟练的七海建人就已经攻了上去。 在巨大的实力差面前,方针和策略、攻击和防守似乎都没了意义,一种原始的本能在刺激着人的神经。 逃、逃、逃! 这个时候本应该转身就逃。 “歘!” 七海建人的咒具迎面劈下——十划咒法「瓦落瓦落」发动,术式分割着咒灵的咒力,在其身上强行制造了一个“弱点”。 咒具对准的,正是这个“弱点”。七海不敢有一点留手,身上能够调动的所有咒力都在此刻沸腾,在咒具的加强里,砍击甚至还带着七海动作的惯性,全力下刺。 芥川银更是利落,她的术式事实上并不适合正面战斗,她应该是个暗杀者。但此刻却顾不了许多,一对不超过二十厘米的双刃被她的双手反握。 和七海建人自上而下的砍击对应,她压低了身体,强劲的核心力量让她的身体移动中几乎平行于地面,鞋底和地面摩擦出声音。她迎着同伴制造的攻击死角中上刺,有三面刀刃的锥形刃被咒力启动——锋刃表面像是有一层毛似的,无数个肉眼不可见的倒刺带着逆齿,准备着随时从敌人身上勾下一大块血肉。 三人的配合已经练习过无数次,灰原雄的瞳孔放大,咒纹在瞳孔正中一亮。咒力被推入了他的两个同级身体中,一瞬间,七海建人和芥川银的瞳孔中也出现了相同的纹路。二人对咒灵状态的感知达到了顶峰,咒力被感知中的威胁前所未有地带动了起来,达到了他们不应该达到的高度。 这样的攻击强度和配合,就算是伏见宫恶玉这样的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刺激。 他们三人的潜力无疑是巨大的。 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