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阵线联盟》 1. 嫡长子 [] “一会儿小袁总要来职场,大家赶紧把工位整一整,个人物品都放柜子里,零食啊小镜子啊纸巾啊都不能出现,办公桌上除了水杯什么都不能有,椅背上不要搭衣服,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小袁总第一次到公司,老大说一定要给小袁总留下一个好印象,快点都收拾起来!” “小袁总是谁啊?皇帝老子啊?”同事甲问。 “不是皇帝老子,是皇帝儿子,咱集团袁董事长的嫡长子皇太子。”同事乙说。 同事甲说:“原来是太子,怪不得阵仗这么大,要求真多,跟上学的时候领导来检查一样,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那垃圾桶为什么要叫垃圾桶。” “唉。”江茶叹了一口气,两个同事扭头看过去。 江茶捏着一包挺大的真空包装的薯片,说:“我柜子实在塞不下了。” 薯片包装有两瓶500毫升矿泉水摞起来那么高,1000g,真的是很大一袋。 “我柜子也满了。” “我也是。” 江茶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早上才拆了快递收到的薯片,说:“谁方便给我一下剪刀,我剪刀压柜子底下了,不想扒拉了。” 同事乙给她递了把剪刀,江茶把鼓鼓囊囊的真空包装薯片剪了个口,放了气,但是没想到那薯片看着很胀,实际上真的很胀,竟然货真价实的一肚子薯片。 主管在微信群里连发三条消息,“大家注意,注意,注意!小袁总已经上了南边的电梯了,听我指令,我说袁总好,所有人从工位上站起来面向小袁总,说袁总好!” 他们公司真的很爱搞形式主义那一套。 江茶只好赶紧把薯片用衣服裹起来塞到后背和椅背中间,用身体挡住,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营造出工作真的很忙的假象。 两分钟后,主管谄媚的声音从入口传来,“这边走,袁总好!” 职场里的员工们一个一个从萝卜坑似的工位上站起来,面向入口,非常不整齐的三三两两喊道:“袁总好。” 毫无气势,毫不整齐,非常真实的反映了职场打工狗的精神面貌,主管脸上挂笑,心里发飙,瞬间决定将下季度的部门团建活动从酒吧KTV活动改到团队素质训练上,找人训一训这些不争气的菜鸟。 他们转身问好,那位新来的皇家嫡长子太子爷浩浩荡荡的就这么在众人面前露了面。 太子爷很高大,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套装,在身后乌泱泱的管理层西装精英中明显高出一个头,江茶估计他要有一米九。 太子爷很大,肩膀子那么宽,西服外套里面的白衬衣贴着胸膛,但不是胖的,而是明显的肌肉线条。 江茶第一次对‘双开门冰箱’有画面感,忍不住想,这种身高的双开门冰箱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因为他虽肩宽,但腰窄腿长,并不粗狂,也完全不是虎背熊腰,浑身上下有种骄矜的倨傲,从头发丝到光洁的黑皮鞋,无一不精心高贵。 太子爷穿黑西装,戴茶色墨镜,气场冰冷肃穆,往职场里这么一扫,所有人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但眼睛都往下垂了垂,生怕对视上。 随从的高层给太子爷介绍:“袁总,这是咱IT系统部,这位是主管。” 主管凑过去一张笑脸。 太子爷沉默寡言,薄唇微抿,冷淡的说:“坐下,继续工作。” 主管连忙朝江茶他们招手,“都坐下吧。” 职员们纷纷坐下,江茶一屁股往下落,她忘了薯片还在衣服里裹着,站起来的时候衣服和薯片倒了下来,刚好倒在她臀部要坐的地方。 江茶没防的一屁股坐下去,寂静的职场里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咔嚓嚓嚓嚓——的破碎声。 江茶赶紧把背一坨,头低下来。 工位外的路上,主管脸上的笑容一僵,随从的高层们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神。 幸好太子爷大概是耳聋,听到那咔嚓嚓嚓嚓的声音就跟没听见一样,目不转睛的迈着大长腿穿过了系统部所在的工位区,往下一个职场去了。 太子爷浩浩荡荡的带着人穿过系统部离开了,主管陪着笑送到外面,然后把手往身后一背,迈着四方步往里头走。 敲打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奏着‘员工很忙’的曲子,主管不急不缓的走到江茶面前。 其他人敲键盘的动作形容词是‘飞快’,而江茶就是‘佛山无影手’,电脑上滚动着一行又一行眼花凌乱的代码。 主管木着脸,说:“江茶,来我办公室,汇报一下你手头上项目的进程。”说完就回办公室了。 江茶垂头丧气的站起来,跟在主管后面去了办公室。 十几分钟后,江茶愁眉苦脸的走了出来。 他们公司在行业里是赫赫有名的大公司,主管虽然对她关键时候掉链子非常不满意,但不好因为这事为难她,在这种事上计较的领导不是有格局的领导,但还是生气、丢人,于是把江茶负责的几个项目拉出来骂了她一顿,让她长长脑子加快速度,多和前端交流,别做出来垃圾让别的部门笑话。 同事甲和同事乙纷纷对她慰问且八卦。 “别伤心啦,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用小孩哥的方式安慰你?现在很流行唱少年自有少年强~” 江茶说:“我难过的是我的薯片还能不能吃了。” 她肉疼的从外套里翻出薯片,包装袋因为被她的屁股挤压,薯片都爆了出来,洒了一衣服。 同事甲说:“能吃啊,不就是碎了么。” 同事乙说:“对呀,又不是掉地上脏了。” 江茶等的就是这两句话,小心的把薯片包装袋撑开,把衣服上的渣渣抖了抖,稍大块的重新倒进了袋子里,“就是,十几块钱呢,不吃浪费。” 她捏了一把仰头塞嘴里,说:“你们尝尝,可好吃。” 同事甲和同事乙同时拒绝,“你吃吧你吃吧,我们不饿。” 江茶也不勉强他们,毕竟是自己屁股压的,虽然屁股和薯片之间隔了一条裤子,一件外套,一个包装袋,但别人嫌弃也是正常。 江茶就心安理得的不‘众乐乐’了。 还没到下班,江茶收到了男朋友胡卓发来的微信。 胡卓说:晚上我一哥们从国外回来,特铁的哥们,我要请他吃饭,你也去吧,正好把你介绍给他们,省的再叫哥几个专门为你来一趟了。 江茶看着微信,就能想到胡卓那张得意的脸,他肯定正在想, 2. 太子昏庸 [] 菜比较辣,重口,大概率是胡卓点的,江茶因为身体原因吃不了辣,夹了一道看起来清爽的蔬菜沙拉尝了,没想到里面竟然放了许多芥末,冲的她差点鼻涕蹿出来。 她就不太敢吃这些菜了,安安静静的坐在胡卓身边,默默听着不认识的这群人聊天。 局是胡卓攒的,所以胡卓坐在太子爷的右边,江茶捧着水杯,隔着胡卓有一下没一下的暗暗瞥太子爷。 太子爷在室内也戴着墨镜,下颌线凌厉,话很少,不怎么夹菜,听胡卓犯浑的说傻话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最多唇角微微勾一下。 江茶记得胡卓说,太子爷是他最好的铁哥们,照这个情况看来,很有可能是胡卓一厢情愿。 胡卓是个人傻有钱、没情商、自大狂妄、二百五的富二代。 太子爷留洋归来,任职高级总裁,冷酷骄傲,脸帅腿长,怎么都不可能成为胡卓的铁哥们、好兄弟。 江茶默默捧着杯子,听着胡卓不着边际的漫天胡侃,内心幽幽的叹了口气。 桌上的男士们聊金融证券、区块链、楼盘和影视圈。 江茶在饭桌下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看场面应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守着一桌子的饭菜,全是辣的,江茶吃不了,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幸好到了十点,人饱酒酣,到了自由敬酒的环节,包房很大,是套间,配有两间休闲室,一间设设吸烟区供男士使用,一间休闲室里有向外延伸出去的露天阳台。 房间在十八层,阳台外有江景,是国内有名的两江交汇江景,对岸高楼大厦林立,城市建筑群准时准点亮灯,灯影映在江水之中,夜色里微波粼粼一片梦幻。 江茶的手肘撑在露台的横栏杆上,微微向下附身眺望江景,豪华载客游轮缠着灯带缓缓驶过,宽阔浓郁的墨色江面暗涌翻滚。 眼前是两江彼岸的万家灯火,身后是醉生梦死的纸醉金迷。 不论哪里都不属于江茶。 她又低头往下看了看,十八楼层下暗涌翻滚的江水,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冰冷刺骨,投入进去,什么万家灯火,什么纸醉金迷,都统统与她彻底不相干,人烟消云散,魂也烟消云散。 深吸一口气,江茶强行斩断自己的歪念,用医生交给她的方法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出去,想想美食,想想新衣,想想祖国的大好河山,想想没完成的工作,她不干就要别人干,江茶不爱给别人找事的。 再想想被自己压碎的薯片,可惜了,江茶一边想一边把薯片从包里拽出来,靠着露台吃薯片,就算要死,也不能当饿死鬼。 “庭业,一起尿尿去啊,你在这儿干啥......江茶?” 江茶惊了一下,转过身看到休息室门口的两个人,高挑的太子爷闲散的靠在门边,仍旧是戴着墨镜,薄唇微抿很冷酷不好惹的样子,还有一脸懵逼的胡卓。 听胡卓的话,太子爷在这儿站了一会儿了? “我说你去哪了呢”,胡卓朝江茶走过去,“你拿的啥?零食?让我吃点,我也没吃饱,MD。” 他说着就去抓江茶的薯片,一眼看到的时候还吐槽一句,“怎么全是碎的?” 江茶听了这句话,连忙按住他的手,说:“你别吃了。” 胡卓说:“吃一口咋地啦?还是不是我女朋友了,跟不跟我好了。” 江茶莫名有点尴尬,“真的,你别吃了。” 胡卓为人大方,所以理解不了别人的小气行为,说:“就吃一把,我又不是别人。” 江茶还捂着薯片袋子,两人你伸我挡了几回,靠在门边的太子爷说话了。 太子爷走进来,肆意倨傲的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声线清冷优雅,说:“因为那是她屁股压碎的。” 江茶:“......” 就、就TM尴尬,高贵的太子爷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带上‘她屁股’......真TM尴尬。 尴尬过后就是震惊,原来今天在公司太子爷没耳聋啊。 胡卓说:“你咋知道?哦对了,忘给你介绍了,来,茶茶,我女朋友。” 胡卓搂着江茶,也不管她尴尬不尴尬,把人拽到了另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太子爷修长的腿交叠,双臂展开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大刀阔斧金戈铁马,慵懒的动作像是在草原上松散肩胛骨的美洲豹,唇角一勾,酷酷的说了句,“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说白了就是人家查过江茶的身份了。 胡卓还傻乐,“还是我哥最关心我”,扭头对江茶说,“茶茶,叫声哥让庭业听听。” 江茶:“......” 哥??? 她这个卑微的打工人,问她们公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董事长嫡长子、名正言顺太子爷、高层中的大佬,叫人家哥? 开啥玩笑。 江茶都替胡卓的傻叉感到尴尬。 胡卓催她,听话啊,咋不听话,这是我哥,快点叫哥。 江茶无言以对半晌,为了摆脱胡卓不停的催促她,于是局促的叫了一声,“袁总好。” 胡卓说:“叫啥袁总,他又不是你领导。” 江茶卑微,太子爷都表明清楚了,胡卓这个迷蛋还没想清楚呢,江茶干巴巴的说:“袁总的确是领导。” 袁总是她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 胡卓转了脑子,反应过来了,说:“啊江茶,你在袁氏集团上班啊,你咋没给我说过呢。” 江茶小声说:“你没问过”,又说:“我在经开产业园,我没想到你不知道。” 袁氏集团旗下最大的全资子公司就在经开产业园里,胡卓让司机去产业园接她,却不肯用脑子想一想。 胡卓说:“不是啊,经开附近那么多餐馆酒店网吧啥的......” 胡卓以为江茶是在餐馆酒吧网吧打工的服务员呢。 江茶没有职业歧视,因此竟然觉得胡卓的想法也有道理,毕竟袁氏虽然在那里有一栋办公大楼,但谁敢说那附近的人都是在袁氏工作的。 江茶有一瞬间觉得胡卓也没那么蠢,谁知道还没想完,就听到胡卓说,“庭业啊,我女朋友在你公司上班,你给我女朋友涨点工资吧!” 地上怎么就没有个洞呢,江茶盯着地面,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3. 送错了 [] 最后还是司机把江茶送回去的,胡卓扒着车窗说,“走了啊茶茶,晚上早点睡,不给你打电话了,哥几个还有夜场。” 说完,胡卓就又回到了他的圈子里。 酒店外的滨江路路灯昏暗,江对岸的夜景在夜色中更加绚烂,江茶降下玻璃,凛冽的江风拂面,起了雾,风中湿气大,扑在脸上,湿了满面。 她这位偶得的男朋友,粗俗且有钱,不温柔不体贴,但也不好色不乱来,像个活宝,让认识胡卓两个月以后的江茶常常哭笑不得,但今夜江风扑面,江茶却想祝他永远快乐、高朋满座,顺遂无忧,皆得所愿。 江茶独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早餐是碎了的薯片和牛奶,薯片是芝士蜂蜜味,微咸,泡了牛奶吃别有一番滋味。 吃过早餐,江茶乘公交通勤,准时准点踏进办公室。 先到工位上的两旁同事专心致志的盯着电脑工作。 江茶把包塞进抽屉里,说:“一来就开工么?这是我们的风格吗?” 同事甲,人称小贾,性别男,说:“小声点,太子爷带人在老大办公室开会。” 同事小易,性别也男,说:“太子爷来的时候,主管正在厕所享受肠胃好时间,裤子都没穿好就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拉裤链,跟嫖的时候被抓一样,笑死我了。” 昨天晚上胡卓说他们还有夜场,太子爷应该也参加了,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早? 江茶坐在工位上,给胡卓发了消息:醒了吗? 大约九点半,胡卓才发来一条语音,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含糊说刚醒,咋了。 江茶回:不咋,关心你一下。 袁庭业回国,胡卓昨晚喝大发,凌晨三点半才被拖回家,一觉睡到九点,眯眼摸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看到了女朋友的消息,他困得要命,手抖,躺床上给江茶发了语音。 眯着眼看了片刻,晕乎乎的脑子才转过来弯,胡卓按着语音键把手机倒扣在脸上,哑着嗓子说,“茶茶真好,都会主动关心我了,等着,中午给你送好吃的。” 他回消息回的太慢,江茶去开了个组内会,讨论一下本周的工作计划,回到工位上才看到了胡卓的消息。 她赶紧回复:别,不用了。 胡卓没理她,又睡成死猪一样了。 江茶给他拨个电话,胡卓没接,她想想中午要收到的胡卓的‘好吃的’,江茶就发愁。 12点下班,江茶在工位上等啊等啊,等到13点,胡卓的‘好吃的’还没送来,江茶心里松了一口气,兴许胡卓发完消息就又睡着了,早就给这事忘了。 忘了好啊,江茶轻松的站起来,准备去楼下买饭吃,他们两点上班,这会儿还有一个小时呢。 江茶轻轻松松等电梯,电梯没来,电话来了,陌生的号码,江茶接电话。 电话那头说:“江茶是吗,我是刘畅,请你现在到总裁秘书办公室一趟。” 总裁在大厦顶层办公,秘书办公室也在顶层,江茶只好把向下的电梯按成向上的。 职场这会儿没啥人,吃饭的吃饭,午睡的午睡,江茶站在电梯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刘秘书给自己的这通电话。 江茶入职一年多,头一次上顶层,也不知道总裁秘书找她是不是为了昨晚胡卓给太子爷提的那事。 太子爷私底下看着跟胡卓关系不错,兴许真把胡卓的话当回事了,说给她涨工资就给她涨工资,只不过她的涨薪申请还没写呢。 江茶乐颠颠的到了秘书办公室的门口,有人看见她就走了出来,太子爷的秘书长得文质彬彬,瘦高白净,拎着一个漂亮的食篮,说:“江小姐,这是胡先生给你的。” 原来不是涨工资,江茶的高兴像放了气的气球,瘪了一点,不过仍旧礼貌温和的说了谢谢。 她拎着食篮慢腾腾往电梯口走,犹豫的看一眼又看一眼,没别的事了?涨工资啥啥的? 刘秘书笔挺的站在那里,说:“用餐愉快。”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江茶再次对刘秘书感谢,进了电梯。 刘秘书目送人走了,转头去了总裁办公室,敲敲门,进去,对着里头说:“袁总,送过了。” 袁庭业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仍旧戴着墨镜,嗯了一声,说:“她没说什么吧?” 刘畅说:“没有。”顿了一下,迟疑了几秒,说:“不过接住食篮的时候看着没刚上来的时候那么高兴。” 袁庭业眉头微皱,停了几秒,说:“知道了,你去忙吧。” 刘畅往门口走,袁庭业又叫住了他,“等会儿再去看一眼。” 江茶拎着精美的食盒坐电梯回了自己部门,不用打开就知道里头是希尔顿酒店的饭菜,沉甸甸的盒子里装了四菜一汤,每一盘看起来都很昂贵。 小贾和小易出去吃饭回来,看见江茶撑着下巴苦恼的看着桌上的饭菜。 “又是你男朋友送的?”小贾说。 江茶沉重的点点头,推给他们,“你们吃吧。” 小易说:“我们刚吃完回来,现在还没消化呢,早说我俩都不出去吃饭了。” 虽然说很饱,但是希尔顿的菜散发着诱人的麻辣鲜香,俩人知道江茶不吃,也不和她客气,一人挑了双筷子,“饱归饱,但美食不能辜负,趁热我先来一口。” 江茶拿出碎薯片当午餐,看着他们吃。 “你男朋友真是绝,嘶,好辣,我吃着都辣,但是好爽。”小易嘶哈嘶哈的吸着口水,说:“你还没给他说清楚你不能吃辣吗?” 江茶一边吃薯片渣渣,一边看手机,“说了,他不听。” 小贾说:“真的好奇葩,你说他到底是喜欢你呢还是成心整你呢,我都搞不明白了,要是不想给你送午饭就不送呗,为什么非要点成辣的。” 小易说:“你说他不想吧,他给你点希尔顿的饭菜,希尔顿哎,就这四盘菜,加上厨师和外送的小费,至少六七百吧。” 江茶叹口气,“是啊,够我一个月的饭钱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算了没什么,他也是好心。” 小贾 4. 贵圈真乱 [] 胡卓是影视作品里常见的那种富二代,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不是在玩乐就是在去玩乐的路上,昨天晚上嗨上一夜,今天白天睡上一天,到了晚上,胡卓又生龙活虎变成一条好汉。 他洗个澡,穿个皮夹克,往身上喷点香水,脑袋歪着夹着电话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话,“哥,晚上吃烧烤啊,还是原来那家,我去接你,没别人,就咱们哥几个,你不跟我们吃饭你自己也要吃饭,还不如跟我一块,是不是这个道理。” 胡卓昨晚进门的时候是凌晨,天都没亮,今天出门的时候是傍晚,天还是暗着,他属耗子,生活习惯也跟耗子似的。 袁庭业答应跟他吃饭,不过要晚一会儿,司机把车停在袁氏集团的楼下,胡卓歪在副驾上心无旁骛的打游戏。 晚上七点,袁庭业从楼里出来,胡卓给他打开后排的车门,然后自己上了副驾歪着身子翘着腿继续打游戏。 司机正要起步,突然轻声说了一句,“是江小姐。” 胡卓抬眼瞥了眼,说:“哎哟,又忘了,我女朋友跟你一个公司呢。” 他让司机按喇叭。 袁氏集团是18点下班,这会儿已经下班一个多小时了,产业园里的人不多,江茶顺着喇叭看去,看到熟悉的豪车,胡卓从副驾的位置降下玻璃,手肘撑在车窗框上,冲江茶吆喝,“茶茶,吃饭走。” 江茶以为是胡卓专门在这儿等她,她不太想去,又不好拒绝胡卓,害他白等半天,只好点点头。 胡卓说:“后面坐。” 江茶毫无防备的拉开后车门,猝不及防的看到了高冷的太子爷。 车窗外的路灯照进车厢里,太子爷骄矜的坐在朦胧的夜色中,双腿修长,肩背挺拔,侧脸线条流畅英挺,仍旧是戴着副墨镜。 江茶的呼吸停了一瞬,心脏扑腾扑腾跳起来。 胡卓从副驾上扭头伸过来,说:“进来啊。” 江茶刚刚无意间看了一眼,这会儿就不敢看太子爷第二眼,她瞅着胡卓,企图用眼神让他明白她现在的处境。 胡卓不开窍,仍旧大大咧咧的催她。 江茶的脚仿佛钉在了地上,一百万个不想动。 袁庭业侧过头,淡淡说:“上车,关门。” 袁庭业久居高位,气势凛然,他一发话,江茶这个社恐就跟那伺候的小太监,条件反射的听令行事去了。 她上了车,双腿并齐,双手放腿上,规矩的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谨慎的贴着自己那边的车门,坐的端端正正。 胡卓收起手机,从副驾上往后抻着头,给袁庭业说今天要去的饭店新增了什么什么菜品。 江茶这才意识到,胡卓应该是来找袁庭业吃饭,然后恰好看见她,就叫着一起吃了。 胡卓最爱说‘顺道,顺便’,给哥们接风,顺道带女朋友认识认识,带哥们去吃饭顺便让女朋友去蹭一顿,在胡卓眼里,你不跟我吃饭,你自己也要吃饭,还不如大家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多好。 车子经过市中心,灯红酒绿匆匆掠过,江茶静静看着窗外,外面车如流水,男人的影子倒映在车窗上,影子里填着倒退的霓虹灯。 江茶的杂念很少,因此无人注意的地方能够心如止水的欣赏美好和新奇的事物,袁庭业的脸型有得天独厚的优美,江茶和他们是两个世界,因此好奇的出神着,慢腾腾将影视里关于豪门独子的印象拿出来,套进去。 她自得其乐,冷不防发现车窗上的侧影扭了过来,正对着她。 江茶惊了一下,又飞快冷静下来,车里昏暗,袁庭业戴着墨镜,从他的角度应该是看不到江茶能看到的景象。 不过她还是心有余悸,将视线重新投到外面的街景去了。 胡卓带人去吃饭的店儿是个老字号,特色菜是烤大黑鱼和麻辣牛肚锅底,老字号没有包间,宽敞的厅堂里坐满了人。 靠窗的地方有人冲她们招手,走过去以后江茶才看到是昨天吃饭时也来了的两个人,其中一个长得像男团成员似的,昨天还是红发,今天换了一头粉发,江茶听胡卓叫他wink。 桌子是圆的,半圆的沙发圈着桌子,叫wink的男孩坐在最里面,以他为对称轴,两边各坐两人,胡卓直接蹿进去挨着wink,江茶坐在胡卓旁边,正好是过道的位置,过道的对面,袁庭业也坐在外面。 老字号不讲究服务,服务员放下菜单就走了,胡卓也不问别人的忌口,轻车熟路的在上面一通勾选,然后叫服务员收走菜单赶紧上菜。 江茶瞥见胡卓点的菜,感觉脑壳疼,暗暗叹了口气。 “哥,这里头热,一会儿你墨镜上都是雾,能看见个啥。”胡卓说。 坐在wink和袁庭业中间的斯文温柔的男人叫夏江南,说:“还没好?” 袁庭业带着墨镜,非常冷酷的样子,嗯了一声。 wink说:“摘了吧,没外人,暗环境下戴墨镜对眼睛不好。” 胡卓跟着说:“对啊,破相了你也是哥几个里头最帅的,老夏永远差你一大截!” 夏江南睨着胡卓,说,“我/操。” 江茶垂着眼皮,安安静静的听他们说话,努力降低存在感。 袁庭业大大方方的摘了墨镜,三个哥们同时发出了感慨,江茶下意识抬眼皮看了一眼,然后目光便移不开了。 袁庭业有一双英俊的眉眼,深邃沉稳,瞳孔如墨,深渊般的沉静专注,有着安定翻涌心潮的力量。 江茶下意识的看着他,那双眉目便也移过来注视着她,比起袁庭业咄咄逼人的冷傲气势,他的眉眼更让人一见忘俗,看了一眼还想再看第二眼。 胡卓感叹:“我擦,那小野猫劲儿真大。” 夏江南说:“会留疤吗?” wink说:“感觉比之前更酷了。” 江茶愣了一下,飞快移开视线,听着他们的话忍不住又往袁庭业脸上瞥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左侧眉骨到眼角上有三道抓痕,抓痕结了疤,泛着红。 小野猫?江茶重新垂下眼,默不作声的想,这三个字应该不是字面意思,按照胡卓对形容词的使用方法,小野猫很有可能指的是某位性格火辣的女孩子。 富二代的圈子玩的花样多,袁庭业作为其中一员,并且是佼佼者,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 5. 三光棍 [] 胡卓摇头,“没发现。” wink打趣说,“你就老实说,是不是吵架了?” 胡卓急了,“真没啊,等她回来我问问。” 江茶拿着一打啤酒回到座位上,胡卓直接说:“茶茶,我给你拿的串你咋不吃呢?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江茶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一抬眼,发现对面的三个人都瞅着她。 他们在她拿啤酒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三个帅哥直勾勾的等着她回答,江茶被看的脸皮发热,尴尬局促的说,“我不太饿,我一会儿吃。” 胡卓听她说没生气就放心了,“趁热吃才好吃,你尝尝这个牛肉串,麻辣的,你在别的店吃不到呢。” 江茶拿着麻辣牛肉串,一圈男人等着看她吃,江茶骑虎难下,很是为难。 就在她准备咬咬牙吃一串的时候,有人把菜单递了过来,袁庭业修长的手指按在菜单上,露着一截好看的腕子,说:“点几个你想吃的。” 江茶接过菜单,胡卓歪头过来瞅,说:“吃这个,这个特好吃,里面的辣椒是炸过的,香得很。” 袁庭业沉声说:“胡卓,让她自己点。” 江茶点了桂花小汤圆和鸡蛋煎豆腐。 她去找服务员加菜,wink说:“胡卓,你女朋友是不是不喜欢吃辣?我看她点的都不辣。” 胡卓说:“是啊。” 夏江南用筷子隔空点点他,“那你都不知道点个鸳鸯锅,烤肉还全放辣椒。” 胡卓说:“所以我这不是让她多锻炼锻炼,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他拿手一指袁庭业,说:“不是你们教我的吗,小时候我吃不了辣,你们就跟他按着我吃辣条。” 想起小时候的事,袁庭业露出笑意。 夏江南说:“人家小姑娘跟你这个糙老爷们能一样吗。” wink啧啧的说:“一点都不体贴,怎么有的女朋友。” 胡卓不服气,说:“你们仨有什么脸教训我,仨光棍,连女朋友都没,还吐槽我。” wink说:“林萧你——” 夏江南捂着胸膛,“妈的,这话劲够大。” 连袁庭业也骂了一句我/操。 江茶去加了菜,回到位置上后发现气氛有点其妙,胡卓冲她可怜巴巴的噘嘴,说:“茶茶,他们连女朋友都没有竟然骂我对你不体贴。” 江茶微微惊讶,太子爷的小野猫连女朋友都算不上吗。 胡卓说:“茶茶,你告诉他们我体贴不体贴,是谁喝了一晚上的酒还记得给你点午餐?” 江茶说:“是你。” 胡卓说:“都听见了吧。” 他用手撑着头,歪着脑袋说,“以后我天天给你点餐,让这几个看看谁什么叫体贴的男人。” wink说:“美死你吧。” 夏江南说:“是你是你都是你,闹海的小哪吒,行了吧,今天不灌你两杯,我心里怪不得劲儿。” 胡卓冲袁庭业说:“救命,他们想灌我!” 袁庭业面色沉稳,手里咔啦一声掰掉了啤酒的盖,将一整瓶搁在胡卓面前,言简意赅,“一口干完。” 袁庭业最坏,人家两个是说说,袁庭业的酒都递了上去。 胡卓哼哼唧唧,张罗着往别人杯子里倒酒,“陪一个,不陪不喝。” 江茶桂花汤圆和鸡蛋煎豆腐上了桌,她吃着甜滋滋的东西,听着几个人胡侃,也挺有意思。 结账以后,男士们都喝了酒,站在饭店外的大街上等代驾小哥。 吃饭不知道要吃到几点,胡卓就打发司机先走了,现在他们一共开了三辆车,代驾先来了两个,胡卓跟夏江南和wink在大街上抢代驾小哥,拽着人家的胳膊跟小孩似的,你拽这条胳膊,我拽这条胳膊,你小费加一百,我小费加二百,代价小哥又为难又心花怒放,恨不得他们再扯一会儿把小费加上天。 袁庭业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随意的站着,笑着看兄弟们闹,眼疾手快的伸出手,一下子就把被拉扯的小哥解救出来。 胡卓欢呼:“哈哈哈我们抢到了!” 袁庭业把代驾小哥推给wink,酷酷的说:“先走。” wink的两只手立刻缠住小哥的胳膊,笑嘻嘻的冲胡卓扭屁股,“我就说了,庭业最疼的是我,你一边凉快去。” 夏江南和wink跟着代驾小哥一溜烟的跑没了,车子路过他们的时候,wink还好心的降下玻璃,冲他们挥手,“庭业哥,胡卓,美女嫂子再见!” 胡卓这才想起来江茶,指着她说,“wink虽然小,但是我有女朋友啊!让我女朋友陪咱们吹风,庭业你不地道!” 袁庭业也是刚想起来胡卓还有个女朋友,一时有点尴尬,欺负胡卓欺负惯了,忘了这茬了。 江茶没有被忽视的感觉,反而看的有趣,说:“我来开车吧。” 胡卓酒气扑面,脸上泛红,说:“哟茶茶,我还不知道你有驾照呢。” 他胡乱的拽着人,给袁庭业显摆,“哥,你看我女朋友厉害吧,还会开车呢。” 袁庭业要回公司,他的总裁办公室里设有起居室,袁庭业忙的时候就直接住那里。 胡卓歪在后座上,醉醺醺的感慨,“还是我这个富二代当得爽啊。” 袁庭业也喝了很多酒,但神情和脸色都看不出来,只有挺拔的背稍有松散,领口的前两个扣子也被解开了。 胡卓在车上说了一会儿胡话就睡着了。 车里静悄悄的,酒味有些浓,袁庭业将车窗降了下来,午夜的风拂过两江吹到岸上,带着江水的微腥和夜色的凉意钻进车厢里。 红灯,车停了下来。 江茶看了看时间,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镜子里胡卓歪在一旁睡得很沉,袁庭业眉头微皱闭目养神,江茶看向镜子,袁庭业似有所感睁开了眼。 六十秒的红灯走了一半,江茶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心无杂念却莫名心虚,匆匆收回了视线。 袁庭业似乎准备说话,江茶在一瞬间就想好了台词,他是准备警告她‘不该想的不要乱想’,还是说‘好好对胡卓’? 但袁庭业说的是:“涨薪申请书怎么不写?” 又说,“不吃辣 6. 看透不说透 [] 相爱一词在物欲横流、互联网发达的今天略显好笑,因此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万花丛中走过,再意味深长的叹一句寻不到一朵赏心悦目的花朵。 总裁先生日理万机,还要为不靠谱的哥们守住他的‘花朵’。 秘书听令安排下去,见胡卓点的餐,先审核一遍再送入‘花朵’手里。 江茶吃了一顿堪称美味的午餐,于是给胡卓发消息,“谢谢,今天的饭很好吃。” 胡卓给她回:“我就说吧!总有一天你会体会到麻辣鸡丁的乐趣。” 江茶:“......” 第二日,江茶依旧在总裁秘书手中取到了自己的午餐。 午餐是鱼香茄子、芝士飞饼、芝麻盐酥鸭和上汤时蔬。 江茶给胡卓发微信,问他喜欢今天的哪道菜。 胡卓说:“毛血旺一生推。” 江茶:“......” 第三日中午,江茶在同样的时间接到了总裁秘书刘畅的电话。 她上了楼,和前几次一样,看到刘畅拎着精美的食盒。 刘畅斯文的笑着:“用餐愉快。” 江茶这次没接,说:“刘秘书,其实这不是胡卓点的菜吧?” 刘畅职业素质良好,表情都没变一下,说:“看透别说透,拿着吧。” 江茶拎着食盒,站在向下的电梯里望着镜子里倒映的自己,精神不错,状况还好,情绪稳定,坚持吃药,因此病也很久没发作过,一切都在向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 回到工位上,看着搭配得当的午餐,江茶给胡卓发了一段消息,用词郑重诚恳,感谢他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和陪伴,祝他找到更加合适的女孩。 袁庭业有点上火,原因是连着吃了胡卓定的特辣午餐,他就着水吞了几片清火的药,看到胡卓在微信群里疯狂的发消息。 胡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wink回:便秘啊? 胡卓:我女朋友要和我分手!!!!!! 夏江南:哟呵,这不是很常见。 wink:牛逼牛逼,有的人还没谈恋爱有的人已经分手了哈哈哈哈。 胡卓发来一段长达两分钟的语音,袁庭业点开,胡卓在语音里惊天动地的呜咽:呜呜呜呜,我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我心都碎了你们还嘲笑我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超级喜欢茶茶的,我都想好以后生了孩子要叫什么名字了,呜呜呜呜呜呜我哪里不好我改啊行不行—— 兄弟仨听了语音,发现胡卓好像真的挺伤心,好像打击特别大,好像真的在哭。 袁庭业皱了皱眉,问:“分手的原因是?” 胡卓痛哭流涕,“她没说,她就在微信里祝我以后找到更好的,呜呜呜呜呜你们说咋办,我特别喜欢茶茶。” 夏江南发:“微信分手?呃,不然你去找她,当面谈谈。” wink:“支持当面谈清楚。” 胡卓给他们发了个自拍,他穿着安全绳装备,背景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狂风吹乱了头发,他鼻头发红,眼角有泪痕,发语音:“我在罗什崖蹦极呢,这会儿回不去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庭业,哥啊,你忙不忙,你不忙帮我去问问她,我究竟哪里错了我改还不行吗呜呜呜呜呜呜。” 袁庭业拧着眉,听着胡卓的语音,让他去问?不太合适吧。 袁庭业没出声,了解他的夏江南在微信群里发,“庭业问不合适吧,等你回来了自己问。” 胡卓发语音:“呜呜呜呜呜呜可是我明天才能到,我等不及了,呜呜呜呜呜呜打电话她不肯接呜呜呜呜。” wink:“我们都一起吃两次饭了,我觉得庭业去问问,也不是不可以。” 夏江南私聊袁庭业,“你不想的话我帮你拒绝那小子。” 袁庭业行事风格锋利果决,罕见在某件事上犹疑,看到刘畅进来送材料,说:“胡卓和江茶分手了。” 刘畅的神情一动。 袁庭业抓住他表情的细微变化,问:“怎么?” 刘畅只好把中午江茶取走午餐的话转述给了袁庭业。 袁庭业听了半晌无言,这会儿不仅眉头打了结,心里也打了结,嘴里上火的地方好像更疼了,火燎火燎的,像胡卓热情又蛋疼的关爱。 墨色的眼睛看着刘畅,沉声说:“你觉得,他俩分手和这事儿有关系吗?” 刘畅不敢拿大,仔细琢磨了几秒,含糊表达了他的个人想法,从前胡卓送的辣菜虽然不合口味,但是人家女孩都没意见,袁庭业暗中换了三天,第三天江茶可提了分手,很难说完全没有关系啊。 他一分析,袁庭业虽然不至于心虚,但莫名有点打鼓,打开手机,胡卓还在微信群里心肝肝碎一地。 光明磊落的总裁先生顿感负罪感,他回了夏江南‘不用’,又在微信群里回胡卓,“可以。” 胡卓看见袁庭业的消息,在千米上空的罗什崖上按着语音按键大喊袁庭业我爱死你。 江茶受命到总裁办公室,这是她入职以来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按照职场等级划分,她有可能永远都踏不进总裁办公室。 江茶平静的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秘书说请她稍等,袁总这会儿在忙。 如果没猜错,袁庭业叫她来的原因是两个小时前她对胡卓说了分手。 江茶没想到袁庭业会因为胡卓而在公司私底下见她。 袁庭业准备对她说什么?江茶暂时不能猜到,不过她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决心先搜一下假如公司无缘无故辞退她的话,她能够获得多少赔偿金。 江茶用手机抵着下巴,扭头看向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的高楼林立,这里是顶层,太高的高度不适合她去张望,江茶收回视线,默默看着文件柜旁衣架上搭的昂贵的西服外套。 她很喜欢这分工作,福利待遇和工作环境都上佳,她希望袁庭业能够理智一些,最好不要因为她和胡卓要分手就决定辞退她。 但她说自己‘才疏学浅’,袁庭业都没有反对意见,这让江茶感到沮丧。 袁庭业大步踏入办公室,穿着笔挺的商务衬衫,关门时手臂抬起来,露出价值昂 7. 带薪拉翔有风险 [] 袁庭业有约,夏江南和wink来的很快。 “袁总今天不加班了?”夏江南问。 袁庭业看了看他们,深吸一口气,把他换了胡卓给女朋友点的午餐的事说了出来,“我好像弄砸了。” 夏江南说:“9岁以后我都没听过你说这种话。” wink说:“哪里搞砸了,我觉得你也是好意嘛。” 夏江南说:“那女孩是不是突然觉得庭业和她只吃了两顿饭就发现她吃不了辣,而跟胡卓好了这么久,胡卓都没注意到,所以有了比较以后,她觉得胡卓不太OK就分手了?” wink:“好像有点道理。” 袁庭业沉沉的点头,“我也这么想。” 夏江南垂眼看着白瓷杯里的黑咖啡,眼里闪过一丝黯淡,说:“人么,没有比较的时候还能忍,有了对比就忍不了了。” 袁庭业摘了墨镜,按了按眉心,英挺的侧颜因为情绪低沉更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wink看着他,抬手拨了拨粉色的刘海,摩挲着耳朵上的耳钉,脑袋浮现一个念头,因为胡卓不在,他没有顾忌,直接说:“还有一个可能啊,你们有没有想过。” 袁庭业和夏江南都看向他。 wink说:“胡卓跟庭业,谁更帅?谁更有钱?谁更温柔体贴?” 袁庭业睨他,夏江南说:“这用想吗。” wink说:“我是女的我也喜欢庭业哥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爱自己的人不用教都记得,不爱的人教了N遍也没用’,那女的不是对庭业哥有想法,就是觉得庭业对她有想法,所以就迫不及待的和胡卓提了分手。” 三个大男人在背后对人家姑娘做这种无礼的推测,实在不太绅士,但为了好兄弟,这个问题也值得思考。 wink吹开额前的粉色刘海,提议,“不然庭业哥你去测测那女的,看是不是有这个想法,有的话就让胡卓敬而远之,没有的话,咱就帮胡卓把她追回来。” wink年纪较小,支持男女平等,认为女的可以测男的,男的也可以测女的,没啥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夏江南觉得此法可行,但不确定袁庭业肯不肯这么做,总裁先生虽然性格冷冽,但人却很有绅士风格。 袁庭业的确为难,wink说:“也不用怎么测,就说几句话,看看对方有没有那个意思就行了。” 袁庭业觉得这种想法有点‘普信男’,因而没有立刻答应,只说他考虑一下吧。 分手的当天晚上,江茶窝在沙发里,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想到胡卓,又想到袁庭业,袁庭业应该会将胡卓安慰的很好,不用她担心。 第二日上班,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他们楼层的女厕所管道坏了,请需要如厕的女同志暂时到其他楼层使用。 江茶的部门是IT系统部,这个行业的现状是男多女少,比例甚至能达到20:1,因此对部门其他人未造成烦恼。 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江茶一上午喝水都喝的很少,中午去外面吃了饭,回来的时候江茶就打算趁还没上楼,先去一楼上个厕所再回去。 江茶有个奇葩的习惯,别人认床,她认厕所,厕所对她非常重要,不熟悉的厕所蹲里面半天也上不出来。她装修自己的小房子的时候,卫生间和淋浴间可真的下了大功夫。 蹲的脚都麻了,肠道还没完成今日的打卡任务,脚实在麻的厉害,江茶抖着腿洗了手,坚持要走出来以后才肯扶着墙歇一会儿——她认为厕所的每一寸地方都充满细菌,即便站不住了,也不能碰属于厕所领地的任何一寸地方。 靠在卫生间外面走廊的墙壁上,让腿部的血液重新循环,江茶低血糖低血压,带薪拉屎有风险,遇上不熟悉的厕所,风险就更大了。 她小心谨慎的跺着脚,尽量不让别人看出来她蹲厕所脚蹲麻了,太丢脸。 “咳。” 江茶抬起头,看见袁庭业从隔壁男士卫生间走了出来,依旧是西装笔挺,高大骄矜的样子,没有再戴墨镜,眼角的抓痕很淡。 袁庭业想起wink的怀疑和提议,清了清嗓子,说:“江小姐,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你跟我来。” 说完,不等江茶的回答就往前走。 BOSS要谈话,打工人没有拒绝的权利,看他前面走,江茶艰难的迈开麻木的脚,踏出一步,后面那只脚却没跟上,嘶了一声就要摔倒,她是端庄的人,坚决不肯摔趴下,在倒下来的时候大腿和双手努力撑住了地面。 袁庭业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胡卓的前女友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像起跑时的预备动作。 袁庭业走回来低头看着江茶。 江茶眼里闪过羞愧,迅速站了起来。 这一站又站的猛了,脚底好不容易循环过来的血液直冲脑门,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袁庭业扶了她的胳膊一把。 江茶恢复过来,稳住身形,尴尬的说了谢谢。 袁庭业垂眸看她,神色一点点加深,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江茶有一张艳若桃李的脸,睫毛黑而卷翘,因为过度尴尬和羞愧,脸颊无意识红了起来,从白皙光滑的肌肤下透出来,让人联想到盛开的粉色蔷薇。 她的眼睛比以往都要水润,让袁庭业想起三月的大理苍山脚下山林间的一池春水。 她含情脉脉望他,袁庭业的眼里却一点点聚起冰冷。 袁庭业少年时被胡卓等人拉着看了很多偶像剧,至今对女主各种无脑举止来吸引男主的情节深恶痛绝。 他垂眼看着江茶,对江茶故意摔向他怀里的行为感到厌烦。 她便是这般吸引了胡卓的视线吗? 袁庭业也不打算找个地方和江茶谈谈了,直接当场冷冷的说,“江小姐,我劝你不该想的事不要想。” “不该想的事?”江茶说。 袁庭业退了半步,从精致的头发丝到昂贵的鞋底板,都透露着不想和江茶离得太近。 江茶看了他的动作和神情,忽然心领神会,几乎要笑出来了。 袁庭业望着她勾着唇角笑的那般天真无邪,眉头更是皱了皱,不欲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 江茶这会儿脚不麻了,头不晕了,冷静的开口,“袁总。”< 8. 算初恋的 [] wink:“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位霸道总裁,承认听八卦不羞耻。” 主驾上的夏江南扭过头和袁庭业对视一眼,那必须是不会承认的。 半个小时后,咖啡馆的门突然打开,胡卓拉着江茶走了出来,站在马路对面等车流过去。 wink说:“哎呀,和好啦?” 三四辆汽车经过以后,胡卓拉着江茶气势汹汹的直冲他们的方向过来。 夏江南有种不好的预感,飞快的说:“胡卓想干啥?” 袁庭业还没开口,胡卓就猛地拉开后排车门,大声说:“上车!” 江茶猝不及防的又一次和袁庭业对视上,袁庭业的眼睛微微睁大,看起来有些吃惊,似乎也没想到胡卓会突然打开车门。 江茶又看到从前排探过来头的两张脸,也带着吃惊和心虚。 江茶和胡卓在咖啡馆见面,车里藏着三个人等在咖啡馆的对面,江茶意识到什么,目光扫了扫车内的三个大男人,对胡卓说:“不了吧。” “不行,上车!”胡卓气势强硬,但眼睛通红。 江茶于心不忍,往车里看了一眼,袁庭业不动声色的往另一边挪了挪。 被前男友和大老板夹杂中间,场面一定很地狱,江茶只好试图让胡卓先上车。 胡卓似乎怕她跑了,一动不动的用红眼睛瞅着她,固执的重复:“上车。” 胡卓的粗心令江茶无奈,只好弯腰坐进了车里,她一进去,胡卓也上了车。 一如江茶预料的,挨着自己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比挨着前男友的感觉还难受,江茶甚至能闻到袁庭业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私密的,倨傲的,高贵的,连气味都和江茶是两个世界。 胡卓说:“开车!” 夏江南扶着方向盘,但是没打火,说:“卓儿,你冷静。” 胡卓的眼睛像个兔子,红红的,眼底发青,“我现在非常冷静,开车走!” wink说:“冷静的人不会说自己冷静。” 胡卓大大的眼睛瞬间蓄满水,说:“那你们想让我怎么说才相信?” 袁庭业说:“胡卓,你想去哪?” 胡卓抽了抽鼻子,瞪着江茶,忿忿说:“你想去哪?” 车里的所有男士都看向江茶,视线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朝江茶射来。 江茶:“......” 江茶突然想起那句歌词: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自打和胡卓在一起后,江茶想钻地洞的念头隔三差五就会蹦出来。 江茶哪里都不想去,她只想下车。 她看着胡卓,沉默无言,几秒后感觉到自己的另一边的腿被轻轻的戳了一下,颇有几分偷偷摸摸,她知道是袁庭业在提醒她。 江茶无力的说:“我想回家。” 胡卓说:“那就回家!” 他满腔情绪,含着落寞,含着委屈,含着浓浓的不甘心和倔犟,鼻音浓重的嚷嚷:“那就送你回家,分手了也送你回家,以后每天都送你回家,我就算是前男友,也要当让你最铭心刻骨的前男友!你把我和他们比较的时候,我要当选最好的前男友!” 车里另外的三位男士默不作声,很自觉的降低存在感。 听着胡卓的胡说八道,江茶有气无力道:“我没有别的前男友。” 胡卓愣了一下,震惊说:“我是你的初恋?” 江茶感觉车里其他三位男士突然竖起了耳朵,她如坐针毡的动了动。 胡卓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茶茶,原来我是你的初恋。” 江茶的眉毛打个结,“算吗?” “算!”胡卓说,“必须算,不信你问我哥们,wink你说算不算。” wink今天染了紫毛,衬的年纪更小了,“算啊,肯定算。” 胡卓又问夏江南,“老夏你觉得算不算?” 夏江南:“那必须算。” 胡卓的头抻到前面,问袁庭业,“庭业,你呢。” 除了胡卓,江茶就跟袁庭业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熟悉,她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袁庭业。 七八点的傍晚,街上灯红酒绿,夜色透过宾利的茶色玻璃照进车窗内,袁庭业的脸一半在朦胧的夜色里一半在车内顶灯暖黄的光影下,明暗交叠,高挺的眉眼分外深刻,灯下看他,有种中世纪美学的永恒和神秘。 袁庭业沉思片刻,认真说,“算初恋的。” 江茶:“......” 行吧。 反正也分手了。 初不初恋的也无所谓了。 胡卓:“什么无所谓,太有所谓了,初恋啊,我竟然是初恋,初恋多美好啊。” 江茶:“......” 江茶:“我可以回家了吗?” 胡卓说:“走走走,老夏开车。” 胡卓星星眼的瞅着江茶,一想到自己竟然是江茶的初恋,心里就美的冒泡,分手重要吗,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江茶的初恋。 江茶心里哭笑不得,默默盼望着赶快到家,她家怎么这么远,早知道就买近点儿了。 抵达她家小区门口,小区有门禁,外面的车进不来,车停了以后江茶把胡卓推下去,然后自己赶紧跳了出去。 “我走了,拜拜。”江茶快速的对胡卓,又胡乱的冲车里的其他人挥了挥手,快步走进小区里面。 胡卓靠在车边,车玻璃降了下来,胡卓眺望着江茶的背影,说:“真好看,我家茶茶连背影都这么好看。” 袁庭业胳膊搭在车门上,淡淡说:“你家?” 夏江南说:“别美了,分手了。” wink说:“啧,你们别说,确实不错,卓儿眼光不错。” 夏江南:“不错也没用了。” 胡卓扒着车窗,说:“这可不一定。” 袁庭业看他一脸踌躇满志,顿了下,说:“上车,我有话对你说。” 袁庭业将他换了胡卓给江茶送的午餐的事说了,胡卓听了没说话,眨着眼看袁庭业。 夏江南怕他对袁庭业动手,示意副驾上的wink快说点啥。 “卓儿,是这样,你——”wink刚开了个头,就看见胡卓扑到袁庭业身上,抱着袁庭业的手臂叫道:“呜呜呜呜庭业你对我 9. 分手要冷静 [] 电梯的数字从大跳到小,直到变成1,叮咚一声门开了,江茶急匆匆的往外面走,饭点产业园门口的饭店人都很多,蛋炒饭是一盘一盘的做,去的太晚要等好久。 她刚走到产业园门口,电话又响了,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她在‘接’和‘挂断’按钮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绿色的按键。 “我是袁庭业。” 江茶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袁总好......有事吗?” 袁庭业声音低沉优雅富有磁性,说:“来我办公室。” 江茶眼巴巴的望着产业园的大门,想吃扬州蛋炒饭的心情达到了顶峰,“现在吗?” 袁庭业:“现在。” 江茶暗暗叹了口气,用蛋炒饭想一想也知道一定是胡卓给袁庭业打了电话。 前男友的身份留不住她,但是给她发薪酬的大老板可以,江茶需要这分工作,所以老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江茶饥肠辘辘,再再再次回去了。 午间饭点,大多数同事都外出吃饭去了,电梯停在一楼,江茶快步走进去,按了顶层,电梯一路直达,很快就到了。 她大步流星走出来,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看到了刘秘书,对方面带微笑冲她微微点头,“袁总在里面。” “好的谢谢。” 袁庭业坐在浅灰色的办公桌后,听见动静,抬起了眼。 “袁总好。”江茶走进去,看到待客区茶几上放的食盒,直接拎起来,说:“袁总,东西我拿走了。” 她进门以后脚下一步都没停,打过招呼拿了东西就打算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袁庭业准备劝她接受胡卓的腹稿没了用武之地。 “等等。” 江茶的手都按到了门把上,闻言转过身,冷静的等着太子爷‘示下’。 袁庭业站起来,高挑的身影挡住了一半落地窗外的自然光,他走到待客区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茶只好坐下,将食盒放到了洁净透亮的茶几上。 袁庭业说:“刘秘书说你刚刚拒绝了。” 江茶说:“嗯。” 袁庭业朝食盒斜了一眼,“那现在?” 江茶说:“我也不能不知好歹。” 她说的含蓄,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既然大老板都出面,她必须要给面子的,但她给的不是胡卓,是给的袁庭业。 袁庭业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意识到某个现实,如果江茶下劲去玩胡卓的话,胡卓应该会被玩死,因为江茶看起来浑然无害,温和平静,实则圆滑周道,聪明内秀。 这么一想,袁庭业便觉得胡卓最好还是别错过江茶,他缓了语气,说:“叫你上来不是以领导的身份,而是以胡卓朋友的身份,希望你能明白。” 江茶说:“我明白。” 袁庭业欣赏她上道和利落,开门见山的说:“胡卓打算再追你一次。” 江茶说:“您可以再劝劝他。” 袁庭业靠在沙发背上,侧头看她,说:“如果我支持呢?” 江茶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袁庭业是赞同的态度,因为袁庭业看起来是果断理智雷厉风行的人,绝不会支持死缠烂打的犯蠢行为。 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袁庭业没放过她所有的表情,慢条斯理说:“初恋还是美好的。” 江茶希望自己没有露出‘黑人小哥问号脸’的表情。 但袁庭业说:“你好像很不赞同这句话。” 胡卓是初恋,明明是她自己说的。 江茶感觉自己好像很难解释,因为胡卓的确是第一个被她承认的男朋友,可若说初恋,总觉得有些别扭和古怪。 不过江茶很快就决定不用解释了,因为这次之后,她应该不会再敢随便同意别人当她的男朋友。 谈恋爱是件美好幸福的事,是江茶个人原因无法体会其中的奥妙,因此最好不好再伤害别人。 江茶说:“胡卓是个好人,希望袁总能劝他理智。” 袁庭业说:“情侣之间难免有很多分歧,重要的是解决分歧,而不是有了分歧就选择逃避。” 江茶说:“不合适的人勉强在一起,比再找一个还难。” 袁庭业说:“可以吵架,但是分手要冷静。” 江茶说:“我很冷静。” 袁庭业说:“胡卓会成熟的。” 江茶:“......” 袁庭业:“......” 鸡同鸭讲,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宝贵的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江茶饥肠辘辘,视线忍不住往茶几上飘。 “饿了?” 江茶诚实的点点头。 袁庭业说:“不耽误你时间了,回去吧。” 江茶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她没吃午饭又低血糖,猛地起身,眼前瞬间一黑,身体晃了一下。 袁庭业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臂。 江茶其实就站起来那一瞬间眩晕的厉害,三四秒后就恢复了,她站稳以后说了谢谢,袁庭业松开了手。 “这次是坐麻了?”袁庭业问。 江茶说“不是,低血糖,中午又一直没吃饭......”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含糊但真诚,希望罪魁祸首有自知之明。 袁庭业果然很有自知之明,返回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东西走过去递给她,“巧克力能缓解。” 江茶虽然希望他认罪,但没打算要他的东西,“谢谢袁总,我吃点饭就好了。” 袁庭业把巧克力往前递了递,淡淡说:“不用跟我客气,胡卓从白俄带回来的,你可以当是他送的。” 胡卓送袁庭业,袁庭业送江茶,所以就可以是当做胡卓送江茶的,江茶总能被这种类比给震惊到,胡卓和袁庭业能当朋友是有道理的,因为胡卓也说过,江茶是他女朋友,他和袁庭业是朋友,所以她就是袁庭业女朋友——江茶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袁庭业把巧克力和食盒不由分说塞进江茶手里,又叫刘秘书按电梯送客,袁庭业不像胡卓那般好拒绝,他一言一行冷淡利落,赠礼的行为带着不许拒绝的矜贵清冽, 江茶只好拎着东西离开了。 滨大的项目不太好搞,这个烂摊子换了两个小组仍旧是烂摊子,现在又转到了江茶的小组。 江茶和小贾拿到 10. 咱俩结婚吧 [] 她思考的时候习惯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挡住眼底的光,袁庭业没太注意过女孩的睫毛长度是不是都这般浓密而卷翘。 思维流利而敏捷,没有捏揉造作的小动作,几乎当对方问完一个问题,她就能立刻给出满意的回答。 袁庭业得出结论,江茶是袁氏集团里一个业务素质过硬的职员,也许在将来,他会在部门领导层会议中见到她的身影。 江茶挂了电话,听到袁庭业说:“是滨大的项目?” 江茶没料到袁庭业从几句话就判断出来了她正进行的项目,主要是她以为袁庭业的工作职责是决定公司的发展规划、经营策略、工作计划、企业日常运营中的重大事项、定期审阅企业年度报表和其他重要报表等等。 公司应该也不会要求董事长对下属部门中承接的所有项目都了如指掌。 “是。” “出了什么问题?” 江茶迟疑两三秒,然后就痛快给了回答,毕竟袁庭业是集团的领导,告诉他不算是项目泄密。 江茶从副驾上扭过头说:“客户为了安全,他那边的服务器都需要登录□□用堡垒机访问,我们这边配置过高,他们的服务器不支持W芯片,所以只能先装个虚拟机,用虚拟机再装windows系统,在windows系统安装一个远程桌面连接,然后通过客户的linux跳板机进入到目标服务器上,部署了五层才能看到他们的系统日志。” 刘畅叹气,“啧,不容易。” 袁庭业说:“这种的链接方式是你想出来的?” 江茶抓着椅背,说:“我和另一个同事。” 袁庭业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眉宇间有一丝赞赏,说:“做的不错。” 能得到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夸奖,江茶还是很有满足感的,不过重点工作还没做,准备工作就弄了这么久,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调了一下午才弄好。” 袁庭业的唇角微微弯了一下,车子刚好驶入跨江大桥下的隧道,隧道里灯火通明,他稍纵即逝的笑容被江茶捕捉到,她愣了愣,垂下眼,坐正身体,没再继续说话了。 抵达目的地,江茶下车,再次有礼貌的对袁庭业和刘秘书道了谢,目送车子启动掉头离开。 袁庭业给胡卓发了消息,江茶刚打开屋门就接到了胡卓的电话。 “到家了吧?” “嗯。” 胡卓说:“茶茶,我们和好吧,为了我兄弟咱们也要重新在一起啊。” “此话怎讲?”江茶放下包,脱了鞋,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胡卓大咧咧的说:“我哥们为了咱们俩可操心了,今天我给你订的饭好吃吧,哥几个商量了半天才敲定的菜色,还有晚上是不是庭业送你回家的?我哥是谁啊,咱富二代圈子里老牛的人物了,为了我,还要费心替我送你回家。” 江茶:“......” 江茶把电话开成外放,脱掉外套和外裤,手伸进T恤里解开bra的扣子,拽出来扔到沙发上,解开身体的所有束缚,陷入沙发软绵的垫子里,说:“胡卓,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我们俩断干净,你的朋友就不用为我们麻烦了。” 胡卓说:“那不成啊,不为你麻烦也要为别的妹子麻烦,还不如是你呢。” 江茶:“......” 以胡卓的风格,想要找个不打他钱的主意,只爱他个人的女孩子,确实挺难的吧。 可江茶自身有问题,怎么能再害胡卓一次。 江茶从抽屉里拿出来药,掰开铝箔膜拿出胶囊,她连水都不用,胶囊丢进嘴里就咽了,吃药吃成日常习惯,她这样的人,跟谁在一起都会坑了别人。 江茶温声劝道:“胡卓,是我的问题,我......不适合谈恋爱,你没有任何过错,不用这样讨好我,真的,我觉得你真的很好,是我不行。” 胡卓的脑回路和别人的脑回路不一样,说:“你不适合谈恋爱?茶茶,你是不是怪我不和你求婚?那我们就不谈恋爱了,咱们直接结婚吧。” 江茶脑瓜子嗡嗡的,无力的说:“不聊了,我去洗澡了。” 胡卓在电话里嘻嘻的说:“咋滴,害羞啦,要洗澡遁?你这是答应了?” 江茶把皮筋接了随手扔到茶几上,说:“别闹了,我真的——” 胡卓打断她的话,“好了我开玩笑的,但是茶茶我是真的要重新追求你,我们能好一次就能好两次,我的毅力你是知道的。” 胡卓的死皮赖脸她的确知道,一开始答应和他在一起就是江茶受不了他的纠缠,脑子一昏就答应和他试试。 但是正如哲学上讲的,人不能踏进同样的河流两次,江茶也不会掉进胡卓同样的陷阱两次。 江茶说:“真的,我们真的不可能。” 胡卓说:“行行行,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吧,那你明天要陪我去个地方。” 江茶:“啊?” 饶是江茶这颗高考考了712分的脑瓜子再聪明,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胡卓说:“好,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说完他就挂了,像是不想听到江茶的拒绝。 江茶下定决心要和胡卓断干净,于是回拨过去,第一次胡卓挂了,她又拨,胡卓这才接了。 江茶说:“我不去。” 胡卓说:“我都没说要去哪里。” 江茶:“......” 他觉得他还有理? 胡卓说:“明天我要去替袁庭业接他的小野猫回家,我自己搞不定,你陪我一起去嘛。” 接袁庭业的女人? 胡卓在电话里胡说八道:“我真的一个人搞不定,茶茶你就陪我去吧,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让袁庭业自己接吧,他要加班就让小野猫等到他下班,反正也不是我的小野猫。” 江茶只好劝道:“袁总今日替你送我了。” 胡卓说:“对啊,他都送你回家了,你不应该感谢他吗。” 江茶:“......” 说到感谢,江茶伸手勾过背包放到腿上,从里面拿出那盒巧克力,精美的包装,还没打开就能嗅到巧克力的浓郁香醇。 以江茶的为人处世,袁庭业的确是要被感谢的,即便他的给予高高在上不要求回报,但江茶也有自己的处事。 想到这里,江茶说:“行吧,就算是感谢袁总了,胡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胡卓说 11. 大领导的家 [] 胡卓大步穿过大厅朝江茶走过来,“下班挺早啊,我还寻思你要晚一会儿呢,所以就上庭业那里坐坐。” 江茶说:“袁总这会儿在开会吧。” 她部门老大和主管都被召唤走了。 胡卓说:“是啊,他不在办公室。” 江茶欲言又止:“所以你——” 在人家办公室干啥? 胡卓说:“他办公室里有个屋,屋里的床超级软,我躺一会儿打游戏。哎,你进去过没,以后我们结婚也整一个那牌子的床......茶茶你走过了,我车在这边......” 胡卓开车,江茶坐副驾,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每个路口都要等红灯。 “你转个身,把后排座上的袋子拿过来。” 江茶照做。 胡卓说:“打开看看。” 江茶不太想打开,怕又是送她的礼物,胡卓催了两遍她才撕开了包装封口。 香甜的奶油冒了出来,一盒经典口味的提拉米苏,一盒奶酥提子棒,一盒奥利奥可可卷和一袋芋泥奶包。 出乎意料。 胡卓说:“要去接小野猫,一时估计吃不上晚饭,庭业说你是低血糖,建议我来之前买些甜食备着。” 江茶低头看着牛皮纸袋里香甜可爱的小蛋糕。 胡卓说:“里面有叉子,尝尝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让店员装了几款销量最好的。” 江茶看了片刻,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说:“我把钱给你。” “跟我客气啥。” 抱着蛋糕袋,浓浓的甜味直往鼻子里钻,等待红灯的时候,江茶侧头看着胡卓,缓缓说:“真的没必要......胡卓,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有......让你的朋友也不用这样,我觉得......” 她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词表达自己的想法, 胡卓也望着她,几秒后说:“那我们能当朋友吗?朋友之间送个东西也不行吗?” 江茶犹豫不决,试图预见如果她给出肯定回答以后会发生的什么。 江茶思考的过程中,胡卓说:“不管以后我们什么关系,现在你先吃点蛋糕,不然等小野猫来了你就吃不了了。” 话已至此,江茶也不纠结了,她饿的时候最容易头晕,要是耽误了接人她就罪过了。 江茶拿了一个芋泥奶包,巴掌大的团子里塞了满满的芋泥,甜度很低,每一口都能咬到馅儿,果然是蛋糕坊销冠,真的好吃。 车子穿过热闹的市区,停在一间造型可爱、拥有三层铺面的店前,上面写着‘爱宠家’。 江茶以为他们会去飞机场、高铁站接袁总的小野猫,但却没想到会是到宠物店接人。 直到胡卓停好车,他们走进店里的时候,江茶还在想,难道袁总的小野猫在宠物店工作吗。 不过等工作人员将一只粉色笼子拎出来的时候,江茶才意识到自己傻/逼了,挠了袁总的小野猫竟然真的是一只小野猫。 猫笼里的小猫很小,巴掌大,看起来像是刚满月,身体是白的,背上有撮橘毛,凭外观就能看出来是流浪猫中常见的田园土猫。 胡卓弯腰看猫,手伸进栅栏里逗,小野猫弓着后背,圆溜溜的小眼睛满是害怕,见他伸出手指,就嘴里发出低低的威慑声,小猫爪开花亮出细嫩的指甲。 胡卓:“还是这么凶啊。” 猫咪接待员笑着说:“太小了,养熟就好了。” 胡卓说:“我们定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接待员说:“弄好了,您看是送货上门还是您这边直接拉走?” “多不多?我车在外面,你看一眼能装进去不能。” 胡卓的车很扎眼,不是颜色而是车标,宠物店接待员早就看到了,但用豪车拉货也太奢侈了,他们是大客户,宠物店有意讨好,说:“我们这边可以给您送到家,还可以直接帮您安装好。” 一听这个,胡卓直接说:“那你们送吧,啥时候送,现在成不成?” 接待员立刻回答:“成。” 于是就重新上路,宠物店的面包车跟在他们后面,胡卓开车,猫笼子放在后排。 车子一发动,小野猫好像被吓到了,在笼子里张牙舞爪的扑腾,胡卓频繁从车内后视镜看过去,说:“猫小胆子也小,你说会不会被吓死啊?” 江茶没回答,看了看时间,已经快20点了,说:“没别的事了吧,你到前面停,我自己坐公交回家。” 胡卓说:“别啊,任务还没完成呢,光接可不行,还要把小东西送到目的地呢,茶茶,你看它多可怜,你去后面陪陪它吧,我怕小野猫吓死了我没法给庭业交代。” 好事做到底,江茶只好等胡卓临时在路边停车的时候换到了后排座。 猫笼里有宠物店送的幼猫猫条,她拆了一根,伸进笼子里,小野猫仍旧张牙舞爪,但小小的鼻子却一抽一抽的,舌头不受控制的往前一舔一舔。 车子颠了一下,小野猫从角落里被颠到栅栏边上,嘴巴刚好碰到猫条,小东西立刻顺坡下驴,吧唧吧唧吃了起来,但眼睛依旧瞪的大大的,发出酱酱酿酿的呼噜声,间或几声毫无用处的威慑。 胡卓从车内后视镜里露出满意的表情,“手指别伸进去,唉唉小心点,别让它挠住你,庭业脸上被挠了一下打了五针疫苗呢。” 车子穿过城区,在夜色里驶入一处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随后跟着的面包车在胡卓的安排下停在了一处空的车位上,车上下来四个穿宠物店工装的师傅。 小野猫的东西奇多,胡卓让江茶拎笼子,自己给师傅搭把手,从地库到电梯运了三趟才运完。 胡卓说:“幸好庭业家够大。” 江茶买房的时候对这处名叫‘江滨府’的高档住宅有过耳闻,此处以440-590平方的大平层为主力户型,每户配独立入户的主人电梯和佣人电梯,整栋楼的私密性和安全性极高,并且占据城区的核心地理位置,有高端国际化配套设施,窗外景色无任何遮拦,风景奇好,入住人士或有钱或有权或有知名度。 胡卓通过门上的人脸识别门禁,入户门自动从中间向两边分开,隐入两侧墙内。 还没开灯,大幅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隔着两江交织成一片,遥 12.快窒息了 [] 夏江南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胡卓,“进去吧,卓儿要的东西我们买过了。” 来者两只手都拎着袋子,能看出来大部分是食物,夏江南从一个LV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放在地上,冲胡卓抬了抬下巴。 胡卓说:“试试合适不。” 江茶正打算怼胡卓呢,现在又来了两位,她没法下胡卓面子,兢兢业业的在三个大男人的目光下换上了拖鞋。 “有点大了。”夏江南说,“判断失误了。” 江茶身材不错,在女性里属于身形高挑纤细,夏江南和wink想着她个子高,所以选号码的时候往上选了一个数,但没想到江茶高挑但脚却不算大。 江茶赶紧不好意思的说:“谢谢,我——” 她刚想客气一番,就被胡卓拽着胳膊拽到了刚刚安装好的猫爬架前。 * 袁庭业回到自己的家里时,就看到客厅里多了一些没见过的东西,有四个身影蹲在地上窸窸窣窣的摆弄着什么。 胡卓:“哎哟哎哟,你看,拉完自动埋,要是能顺带给猫擦个屁股就好了。” 夏江南:“猫不用擦屁股。” wink:“人家能自己舔。” 胡卓:“这是猫不得痔疮的原因吗?” 夏江南:“你试试。” 胡卓说:“让猫舔我?” wink:“沙雕了吧,老夏是让你自己舔自己。” 江茶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报一丝啊报一丝,你们继续。” 胡卓正要说话,突然整个人往前一蹿,差点一头钻进自动猫砂盆里。 他被人踹了屁股。 他们蹲在地上齐刷刷的回头。 袁庭业穿着西裤白衬衫,臂挽外套,领带松垮,居高临下的站着,冷脸说:“洗脚去,一屋子都是你的脚臭味。” 胡卓赶紧爬起来钻进了一个房间,wink紧随其后,夏江南不紧不慢站起来打个招呼也去洗脚了。 蹲在地上的江茶和一脸嫌弃的袁庭业对视,双方顿时都略显尴尬。 江茶藏在拖鞋里脚趾不安的动了动,纠结的想,她是不是也要去洗个脚?她脚臭吗?应该不臭吧,江茶下意识抽了抽鼻子,试图分辨空气里有没有属于她的脚臭味。 身为主人的袁庭业,冷淡的表情下也有点不自然,尤其是当江茶试图去闻脚丫子的时候。 此情此景,他说点什么才合适?要不然你也去洗洗?还是说没关系,你脚丫子不臭? 幸好这时笼子里的小野猫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江茶扭头去看,袁庭业放下外套走到了笼子边上单膝蹲下。 看见袁庭业去开笼子,江茶忍不住说了句,“小心。” 袁庭业低头开笼子,说:“嗯,我疫苗还有效。” 所以可以再多被挠几下? 江茶:“......” 袁庭业把小野猫拿了出来,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蹲在地上将小猫捏起来对视的侧影像二次元大触精心描绘的漫画。 在笼子里张牙舞爪凶人的小野猫盯着袁庭业看了片刻,忽然夹着嗓子奶声奶气的‘咪’了一声,四肢软趴趴的垂下来,一副任君随便撸的乖巧样子。 胡卓光着两只大白脚丫子走出来,说:“啧啧,你没回来的时候它不知道有多凶,隔着笼子都想挠我们,这会儿看见你可真乖。” wink比胡卓强,虽然也光着脚,但人家穿了凉拖鞋,说:“它是不是认出来庭业了?老夏,猫认人吗?” 夏江南说:“夹得这么厉害,应该是有印象。” 小野猫趴在袁庭业的手心,收了指甲,用脑袋蹭他的手指,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下一下的看他,小表情超级萌。 江茶从他们的对话里得知,小野猫是袁庭业回国那日在大马路上捡的,他们哥仨去接袁庭业,半路下了小雨,川流不息的马路中央先看到了一只大猫和一只小猫的尸体,猜测是猫妈妈带小猫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撞死了。 袁庭业让减速,夏江南刚踩了刹车,就看到左侧快车道的边缘白实线上趴着一只湿漉漉脏兮兮的小东西。 他们不救的话,这猫一准要跟妈妈和兄弟姐妹一样被压成猫饼,于是几个人配合默契,胡卓和wink瞭望,夏江南靠边停车,袁庭业飞快的开门下车救猫,一眨眼的功夫,小野猫就被抓进了车里,夏江南立刻发动车子,在后车跟上来的时候,一踩油门就窜了出去。 小野猫脏的不行,被路上飞驰的车子吓的魂飞魄散,袁庭业拿着纸巾去擦它的时候,小东西忽然扭头冲着袁庭业的脸上就挠了一下,当场就见了血。 袁庭业回国去的第一个地方不是家,是市人民医院的传染科,去打了狂犬疫苗。 罪魁祸猫被当天送进宠物店,检查身体、驱虫打针、隔离观察。 * 大概是知道自己以后就住这里了,小野猫在五百平的房子里得意的跑来跑去,研究对它而言犹如参天大树的猫爬架,仰头望着门槛比自己还高的猫厕所发呆,探索自动喂食机等等。 夏江南说:“起个名吧,一直叫小野猫,它真以为自己叫小野猫了。” 胡卓说:“看它乐得傻样子,不如就叫阿花。” wink说:“人家是橘猫,为啥叫阿花。” 胡卓说:“猫都叫阿花,茶茶你说叫啥。” 江茶:“呵呵。” 别cue她,她不参与。 小猫乐颠颠的扑到袁庭业脚边,咬他的裤脚玩,wink说:“真会玩,哎,你们有没有发现,感觉它看见庭业以后就超级开心。” 夏江南想了想,说:“那就叫开心吧!” 江茶愣了一下。 wink说:“好名字哇,就叫开心。” 袁庭业拎起小猫到脸前,声音低沉,“开心。” 江茶抬眸盯着他。 胡卓捏着猫爪,说:“嘻嘻,小开心你的好日子来了,要不是庭业救了你,这个冬天你可怎么活下去呀。” wink打开一瓶啤酒罐头,说:“来走一个,庆祝开心遇到了心软的神。” 听他们一声一个‘开心’,江茶却感到身体渐渐发冷,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垂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动,她垂着头,脸色却变得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她按时吃了药,为什么还会这样,药失效了吗,好痛,哪里痛,四肢百骸,快窒息了。 茶茶,江茶?江茶?你怎么了? 谁叫江茶,江茶是谁...... 一只手突然重重按在江茶的手背,她突然惊醒,猛地站起来,不敢看胡卓,推开他,胡乱扫了一下周围,然后大步走到落地窗边。 “茶茶,你怎么了?”胡卓跟过去。 江茶背对着他,肩膀紧绷,夜色太深屋内太亮,玻璃上清楚的倒映出她惊惶崩溃的眼神,她立刻闭上眼,不敢再看。 ......别看,别想,别暴露。 “你怎么了?不舒服?饿了?转过来我看看。”胡卓见她没有反应,准备抬手掰过她的肩膀,就在他刚伸出手的时候,江茶睁开了眼。 短短几秒,翻涌的情绪像潮水般飞快褪去,窒息的胸腔强制进行呼吸,破土而出的恶意被竭尽全力按压,深深的掩藏,她主动转过了身,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像戴上了一副完美的面具。 胡卓晃了眼,那是他第一次在江茶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心无芥蒂的笑、灿烂绚烂的笑,笑的眼球上蒙着一层水雾,像是泪,又像是镜花水月的朦胧。 “我没事”,江茶微笑着说。 胡卓说:“没事就好,饿了吗?去吃饭?” “好啊。”江茶说。 他们出门用餐,择了近处的饭店。 夜色茫茫,江岸边的晚风拂面,挂着彩灯的客轮驶过跨江大桥发出一阵汽笛鸣音。 吃的是什么江茶突然就不记得了,她只 13.她治不好 [] 再次苏醒,屋外仍旧是深夜,江茶躺在床上,身上被盖了被子,手背上打了针,床旁边立着架子,静脉注射使用的药液正缓慢的滴入透明的软管,然后流进她的身体里。 卧室的门开着,有人在低声交谈。 “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你回去吧。” “姐,我想和你说件事。” “如果和江茶有关系的话你就不用开口了,即便我同意,爸妈也不会接受。” “可我放不下,我对别人没感觉,我不想找一个不爱的人结婚,姐,真的不行吗?你是她的医生,你知道她——” “就是我知道,我才劝你理智,我给她治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我也不敢说她的病有痊愈的那一天。周安钊,有很多人都不能和喜欢的人修成正果,爱情是很美好,但生活是现实残酷。” “姐,我求求你,我控制不住我的感情,你去和爸妈说,你帮我说服他们好不好?” 江茶漠然的盯着屋顶。 “周安钊!你现在给我出去,回家去,走啊。” 江茶听到门被拉开,然后又被关上,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周安晶一踏进卧室就看到江茶睁着眼,不知道醒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和弟弟的对话,她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恢复,走到床边,说:“感觉好点了吗?” 江茶哑声说:“周老师,谢谢你过来,麻烦了。” 周安晶说:“不麻烦。” 江茶闭上眼。 周安晶看着她,江茶有一副姣好的面容,是能让大多数男人都喜欢的模样,犹豫片刻,说:“刚刚——” “周老师,你回家吧。”江茶打断她的话,“我想一个人待着。” 她睁开眼,眼底清澈冷静。 周安晶说:“等这瓶药输完我再走。” 江茶说:“我自己会拔针。” 说完这句话,她僵硬的朝周安晶笑了一下。 周安晶作为青少年救助收容协会的外聘心理老师,在江茶十二岁生日过后开始接受她的咨询,她看着江茶长大,曾经数次成功将她在崩溃边缘拉回来,但周安晶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踏进过江茶的内心世界。 江茶过于聪慧,许多心理治疗手段在她身上都不起作用,让周安晶感到束手无策。唯一幸运的是江茶听话,同意接受药物治疗,会按时服药。 江茶说:“周老师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房贷还没还完,我不会死的。” 江茶态度坚决,周安晶叮嘱了注意事项后只好离开。 周安钊本来打算在车里坐上一夜,没想到看到了姐姐,他立刻下车,“姐,你怎么出来了?她一个人行不行?我上去陪她。” 周安晶皱眉说:“我比你了解江茶,她这会儿不会想看见你的,走吧,回了。” 安定作用的药水还没输完,江茶就拔了针,手背上的针眼冒出一颗一颗血珠,她懒得去按压,关了所有的灯,房间陷入昏暗,江茶坐在飘窗的榻榻米上,窗外月色很好,照亮了小区绿化带中的木槿。 周安晶替她选的楼层很适合她。第三层,跳下去也摔不死,江茶屈膝抱着腿,等待着夜色浓重,等待着夜色褪去,等待着必定到来的黎明。 第二日,江茶请了假,她发烧了,不想动也不想吃药,唯一想干的事就是坐在窗台上漫无目的发呆。 胡卓精神奕奕的去送袁氏集团送早餐,江茶昨天的态度无形中鼓励了他,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是有希望的。 打不通电话,于是胡卓自己进了袁氏集团,他对总裁办公室轻车熟路,却不了解其他部门的位置,只好把刘畅拉走当劳力,让他帮忙找江茶。 刘畅直接一个电话打出去,过了一会儿告诉胡卓,“江小姐请了一天年假。” “去哪了?” “假期申请记录里没有填写休假地址。” “她的电话我打不通,你试试。” 刘畅试过,说:“打不通,应该关机了。” 胡卓大清早明媚的心情瞬间黯淡,他将早餐塞进刘畅怀里,说:“行吧,帮我送给庭业。” 刘畅说:“袁总不在公司。” “去哪了?” 刘畅说:“按照行程表的安排,袁总今日约了夏总。” 袁庭业和夏江南最近因为某个业务单独约的次数比较多,胡卓哼哼唧唧,说:“那你吃吧,不用送我了,我认路。” 刘畅目送他离开,看了看手里的早餐,打开吃了,不吃白不吃。 中午,胡卓又尝试拨了江茶的电话,仍旧是关机状态。 干什么事需要关机啊?现在干啥事离不开手机,尤其是江茶这种上班族,即便请假,手机也会一直在线的,从他认识江茶以来,江茶从没关机过,而且基本上是随时随地会接听电话。 胡卓百思不得其解,忍到下午五点,他在微信群里给兄弟们发消息:“我家茶茶失联了!!!我打了一天她的电话,她都是关机状态!!!” wink回:“可能是单纯不想理你,把你拉黑了吧。” 胡卓说:“不可能,昨天还对我笑的跟花似的。” 他大言不惭的发完消息,然后内心又忐忑,毕竟两个人已经是分手的关系,江茶把他拉进黑名单也不是不可能。 胡卓在微信群里发一个手机号,说:“wink、庭业、老夏,你们都打一下试试。” 夏江南:“刚刚谁信誓旦旦不可能呢?” wink说:“哎哟,我们胡公子不自信啦。” 胡卓:“帮帮兄弟啊。” 几分钟后wink在群里丢了一个拨打记录截图,“打不通,的确是关机了。” 夏江南也丢一个截图,“+1” 胡卓说:“庭业呢?” 夏江南:“你可真不死心啊。” wink:“无情的嘲笑。” 几分钟后夏江南说:“庭业试过了啊,打不通。” 胡卓:“呜呜呜呜呜呜呜......” wink:“你们俩在一起呢?” 夏江南:“谈项目。” wink:“无聊。” 夏江南:“[/坏笑]但是已经谈完了,准备去打球。” wink:“我我我我我!!!” 胡卓:“呜呜呜呜呜呜......” 胡卓:“我去她家找找看。” 夏江南:“@小w,动作快点,我们换完衣服了,先 14.扣你工资 [] 胡卓:“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慢,呜呜呜呜,我快饿死了。” wink和夏江南对视一眼,根本不可能告诉胡卓他们不紧不慢去庭业家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晃悠悠的出来。 胡卓说:“光手来的?说了撬门连工具都不带。” 夏江南说:“闭嘴吧你。” wink说:“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组团盗窃来了,这么光明正大的。” 袁庭业说:“按门铃。” 胡卓说:“我按了快两个小时了。” 袁庭业说:“再按。” 胡卓只好继续按门铃,说:“茶茶,你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要撬唔唔唔。” 夏江南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让邻居听见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胡卓挣脱开,郁闷的说:“那她就是不开——” 话音未落,那扇城墙堡垒打开了。 已经是晚上了,屋里却没开灯,门露出一条黑漆漆的缝,江茶穿着睡衣,外面罩着黑色连帽衫,她几乎融进了黑暗中,只有露出来的脸惨白惨白,眼睛发红,头发凌乱,帽子罩在头上,孤魂野鬼般幽幽说:“不要打扰我。” 说完就要关门,这次胡卓学精了,立刻把手插/进门缝阻止她。 他本以为会被夹个正着,但预料的疼痛却没到来,低头一看,袁庭业的脚比他更快了一步。 江茶面无表情的看一眼胡卓掰着门的手,又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看袁庭业的脚,接着面无表情的抬起头。 她眉头一皱,表情阴郁,似乎正在考虑夹断那只碍事的脚的可能性有多大。 袁庭业收回脚,冷静的说:“再夹我一下就扣你工资。” 扣?工资? 面前的这个男的,好像真的有扣她钱的能力。 江茶缓缓松开手,门彻底开了。 胡卓探头,“天都黑了你咋不开灯”,说着就打算进去,他迈开步子,夏江南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不合适。” 女孩子的家里,没邀请别私自进去,况且他们四个人,一个是前男朋友,另外三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一个有资格进的。 像是怕她又逃走,胡卓一把抓住江茶的胳膊,将她从门里拽到门外,然后抬手把门使劲拍了回去。 防盗门关上的时候发出大声的‘砰’,江茶的身体震了一下,她机械僵硬的转身看看紧闭的门,又僵硬的转过身阴郁的盯着胡卓,声音沙哑,一个字一个字说:“我没带钥匙。” 胡卓:“......” 其他仨:“......” 袁庭业暗地里默默甩了甩被夹的脚,犯蠢的是胡卓,丢脸的是他们。 胡卓干笑,“呃,那个,你说巧不巧正好我有你们这儿的开锁公司电话,我现在就打。” 电话打过去,开锁师傅说刚接了三单,让他们等一会儿。 公摊走廊里的感应灯灭了,胡卓说哎,灯又亮了,一会儿又灭了,胡卓说哎,灯又又亮了。 隔壁邻居家的老奶奶拎着纸箱子回来,扭头直勾勾的瞅着四个英俊的大小伙子,差点一头磕到门上。 江茶看着干巴巴站成一排的男人,大脑终于强行开机,她头疼似的按了按眉心,说:“要不要去楼栋外面等?” 袁庭业带头,几个人迫不及待的迈着长腿出去了。 * 她家小区楼下有一片被绿树环绕的小广场,吃过饭的老人会带着孩子在这里散步玩耍,周围有像公园的那种铁长椅,江茶找了个坐下,胡卓挨着她身边也坐下。 另外仨人很有眼色,在小广场上自己找乐子,几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拍皮球,他们就蹭过去问小朋友能不能一起玩。 胡卓说:“你们这小区还不错,就是人有点多,不过也热闹,我们家那儿晚上都没几个人。” 江茶:“......” 废话,别墅区和高层能一样吗。 没聊两句,袁庭业朝他们走了过来,他今天穿了件长款风衣,两侧有口袋,边走边把手伸进口袋里,走到跟前的时候从口袋里拿了个东西出来,对胡卓说:“给我拿着。” 送完东西就又走了,在陌生小区里找陌生小朋友拍皮球去了。 江茶和胡卓低头一看,袁庭业送来的东西是他家毛茸茸的新成员。 胡卓说:“啊!庭业来帮我撬门还带着猫!” 撬门?江茶眯眼瞥他。 胡卓毫无羞愧,把猫强行塞进江茶手里,“来拿着,暖暖手。” 小猫软绵绵热乎乎的,扒着江茶的手,也许是因为有了家有了底气,它这会儿一定也不凶了,好奇的看来看去,夹着嗓子奶声奶气的咪。 胡卓说:“小开心,你爸给你揣兜里半天你也不叫一声。” 江茶:“......” 江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这次发病的余威还没过去,可听了胡卓的话却哭笑不得,手指从小猫的腋下穿过将它举起来,猫的身后是繁星点点的夜色和高层居民楼的灯火,她轻声说:“......开心,好好活下去。” 胡卓也跑过去跟仨兄弟一起找小朋友玩皮球,玩了一会儿小朋友要回家睡觉了,四个大男人恋恋不舍的说过再见,胡卓跟他的朋友们走了过来。 江茶站起来,拉了拉连帽衫的衣领,反正也穿半天睡衣了,脸早就丢光了,她说:“我请你们吃饭吧。” 胡卓笑嘻嘻说:“好哇,吃什么?” 江茶说:“附近有一家石锅鱼,听说味道不错,要去尝尝吗?” 胡卓说行啊,捅了捅身边的兄弟们。 wink说:“行,尝尝。” 夏江南笑道:“那就让江小姐破费了。” 袁庭业没说话也没意见。 离得不远,直接走路过去,店里生意很火热,一进门就能闻到空气里飘着的麻辣锅底味,大石锅只能有一种口味,没法鸳鸯锅,这就是为什么江茶说是‘听说好吃’。 江茶直接点了店里招牌牛油麻辣锅底,然后把菜单递给胡卓,让他们点菜。 胡卓对兄弟们的口味非常了解,咔咔咔的一顿点,点完招呼老板收菜单上菜的时候袁庭业和夏江南同时咳了一声。 胡卓顿时心领神会,把菜单重新给江茶,说:“茶茶,你看看有没有面点小吃主食什么的,自己点个不 15.荒诞无稽 [] 两打冰啤酒上了桌,外面江风凛凛,屋里鱼锅热辣腾腾,冰啤酒就着蘸了干辣椒碟的鱼肉下肚,别提多美了。 袁庭业脱了风衣,衬衫挽到肘边,手臂修长,胳膊一抬就从锅里夹走了鱼块。袁总贵为袁氏集团太子爷,上入得了八珍玉食满汉全席,下进得了家常便饭路边野摊,坐在狭小的火锅包间里也能谈笑风生,处之泰然。 wink年轻肆意、夏先生温文尔雅,胡卓意气风发,即便在这三人中间,袁庭业仍旧令人一见忘俗,他太耀眼了。 胡卓从江茶腿上抓走小猫,捏着它的爪子冲袁庭业挥舞,嘴里说,“小开心,问问你爸,你能不能吃鱼,我们猫猫都是要吃鱼的才能长高的。” 猫开心被馋一晚上了,见了袁庭业跟见了亲人似的,奶声奶气的冲他‘咪’。 袁庭业的声音低沉悦耳,像个完美家长,说:“开心,过来。” 江茶低着头拿着茴香小油条,根本不敢抬头。 袁庭业拿回了自己的猫,从口袋里取了根猫条喂小猫。 双胞胎的脸上露出可爱的表情,捧着脸,说:“卡哇伊,好可爱!” 其中一个小声跟wink撒娇,“wink哥哥,我们能不能摸一下呀。” wink连问袁庭业都没问一下,把手臂搭在女孩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说:“没看到我们小开心吃饭呢,饿坏了袁老板的小开心,我们袁老板可是要生气的。” 江茶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又复杂纠结又精彩纷呈。 她闭了闭眼,心想,脱敏就好了,脱敏就好了。 ......袁老板的小开心...... 江茶简直不敢入耳听,她荒芜的内心这会儿不荒芜了,改成荒诞了。 夜色渐深,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不再继续加菜的时候,江茶出去结账了。 袁庭业在外面接完电话,走进火锅店大堂的时候看见江茶站在收银台前,正和老板在交涉。 他走过去,江茶见来的人是他,窘迫的说:“袁总,要不然你来扫个码吧,饭钱就从我下个月工资里扣。” 江茶被胡卓拽出来,不仅没带钥匙,连手机也没拿,她来结账的时候才想起来,正尴尬呢。 袁庭业饶有兴趣的看她囧囧的表情,问了账单,拿出手机。 因为来的是袁庭业,江茶虽然觉得丢脸但仍旧能开口,他们包间里的人里面,如果江茶能选择欠的人,也只能是袁庭业。 wink和夏先生是完全不熟,而欠胡卓人情的话,需要江茶用感情来还,袁庭业不同,他是她的领导,江茶只需要努力工作就能还得上,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袁老板,我们可以拿这个豆奶喝嘛?”双胞胎姐妹出来上厕所,恰好看见袁庭业,于是兴冲冲的粘了过来,鼓起勇气很可爱的说。 袁庭业人冷话少,言简意赅的嗯了一声。 双胞胎姐妹小声的欢呼,甜甜的说谢谢袁老板,从热饮机里一人拿了一瓶豆奶,找老板帮忙起开瓶盖。 袁庭业也从里头拿了一瓶,他单手起开瓶盖,抽了根吸管放进去,一边拿手机询问老板最终的账单,一边看也不看的将豆奶伸向江茶。 江茶帮他拿着,等在一旁。 结账结束回包间的路上,袁庭业侧头看了一眼端端正正托着豆奶瓶跟在他身后的江茶,问:“不喜欢喝?” 江茶飞快反应过来,微笑着说:“喜欢的,谢谢袁总。” 袁庭业没再说什么,一起回去了。 饭后闲聊。 胡卓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眼,然后说:“草,谁啊,一直不停的打我电话。” 正啜着豆奶的江茶:“......” 江茶:“呃,有没有可能是开锁公司?” 胡卓给未接来电回过去,听了几秒后对江茶说:“还真是!” 江茶:“......” 开锁师傅就挺恼火的,在电话里问:“你们到底还开不开?” 胡卓赶紧说:“开开开。” 开锁师傅本来都走了,又重新骑着电动车拐回来。 要回家等开锁师傅,其他人就也不吃了,大家一起出了火锅店,wink拦了个出租车让双胞胎自己回去,双胞胎恋恋不舍的上了车。 胡卓要陪江茶回去等,袁庭业仨人就不跟着了,因为喝了酒,他们去车边等代驾小哥。 胡卓嚷:“帮我也叫一个,我车在路边!” wink捏着小猫玩,说:“谁管你!自己叫,代驾到了我们就走。” 胡卓脚下一转拐回来,从wink手里抢走小猫,然后飞快返回江茶旁边,得意洋洋的说:“挟小开心以令袁庭业,敢不等我我就把小开心拐跑!” 袁庭业牙根发痒,冷着脸,低声道:“TM......” 江茶:“......” 就……也没必要每次叫猫的时候后面都带着‘袁庭业’三个字吧。 刺耳,真的刺耳。 看着两人远去,夏江南嘶了一声,说:“卓儿是不是真的不明白我们是在给他制造机会?” wink说:“你看他猖狂的背影你觉得他能理解我们的苦心吗。” 袁庭业臭着脸,已经不想说话了。 开锁师傅给江茶打开门,胡卓给师傅转了钱,师傅骑着小电驴奔向下一家,胡卓揉着猫,说:“我走了哈,你早点睡!” 江茶:“呃,胡卓。” 胡卓已经走出去几步,转过身,“咋地啦?” 江茶低头看他手里的猫,忍不住说:“轻拿轻放......袁总看起来很想揍你。” 胡卓朝她抛个眉眼,“还是茶茶关心我,揍我一顿也值了。” 江茶:“......赶紧走吧。” 等电梯门关上,江茶回了房,已经过22点了,去洗个澡,明天要上班了。 走进浴室,照下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江茶顿觉无语,得亏四位男士修养和风度尚佳,她都这样了,也没在外面假装不认识她。 也许是精力耗尽,江茶今晚竟睡了个不错的觉,除了在黎明时半睡半醒昏沉中做了个古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被叫胡卓的猫按着脑袋,逼她朝一只浑身漆黑的大猫叫爸爸。 黑猫有袁庭业般高大 16.太直男了 [] 江茶今天穿了件长款咖色风衣,里面是浅色条纹衬衫和半身纱裙,裙属长款,长至脚踝,虽是网纱,但剪裁精良、底层面料光滑如水,在光下看略带细闪,虽然细节不少,但整体看却简约百搭,很显温柔。 她骑电车没经验,上车后没注意拢一下裙子,以至于柔顺的裙角长长的垂在两侧,中午的时候没卷进去,晚上可就卷进车轮里了,纱裙易坏,卷进去以后就被扯成了长长的绳子,缠在轮轴上一时解不开。 本来现在的电动车轮子较小,并且车轮上方有挡板,其实没那么容易卷住,奈何江茶的裙子又长又轻又柔,她自己又没意识到,以至于所有的巧合凑在一起变成了不巧。 江茶下也下不来,一只脚支着路牙子,尴尬的扭头看着西装革履的两位男领导蹲在她脚边研究怎么把她的裙子从后车轮里救出来。 刘畅解了半天解不开,江茶只好说:“不然直接剪掉吧。” 袁庭业看她,“你有剪刀?” 江茶想了想,从包里取出指甲刀,郁闷的说:“这个行吗?” 袁庭业接过来,“试试吧。” 两个人又低头忙活。 因为裙子还穿在她身上,所以两个人动作都不太重,似乎是怕把她裙子扯下来,江茶望了望夜空,比请客结账不带钱还有更丢脸的事吗? 现在有了。 指甲刀一点一点剪开布料,十分钟后江茶得救了,虽然只有十分钟,江茶却觉得已经漫长到她脸皮都变厚了。 刘畅将车轮上的碎布剪开,把剪刀还给江茶,说:“好了。” 江茶赶紧把裙子往腿上拢了拢,故作镇定说:“谢谢袁总,谢谢刘秘书。” 刘畅说:“不用谢。” 袁庭业说:“你还打算骑回家?” 江茶眨眼,不然呢,她也不能把她的车丢到这里不管。 袁庭业看了眼刘畅,问:“会骑吗?” 刘畅作为心腹,有眼色的说:“会。” 袁庭业说:“你和她换。” 刘畅于是对还坐在电动车上带着卡通头盔的江茶做了个下车的手势,说:“江小姐,请。” 江茶拎着裙子下来,刚刚在冷风中练厚的脸皮又变薄了,“这、不太好吧。” 袁庭业说:“开车,正好有事找你。” 说完就直接上了车。 领导发话,她不得不从,把头盔摘下来递给刘畅,抱歉的说:“辛苦了,我和袁总先行一步。” 开车上路。 车子驶上高架,袁庭业一直没开口,江茶从车内后视镜瞥一眼,然后立刻盯着前面的路,主动开口:“袁总,这次又麻烦你了。” 袁庭业合上手机,靠在椅背,说:“胡卓这几天联系你了吗?” “没有。” 袁庭业慢条斯理说:“他被家里人押送到淞岛相亲去了。” 江茶说:“嗯,那就好。” 袁庭业微微挑眉,“真心话?” 江茶说:“一直都是真心话。” 从她对胡卓提出分手到现在,一直都是真心话。 袁庭业说:“既然这样,我会解决这件事,让他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江茶:“谢谢。”停了几秒,又客气的说:“这几天总是麻烦您了,我这边挺过意不去的......” 感激的话和领导不能说的太清楚,含糊其辞才能即表达了对领导的谢意,又烘托了领导不求回报的格局,底层还能暗示自己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工作的态度。 袁庭业听了她拿捏得当的语气,说:“既然过意不去,我这边刚好有个忙需要你帮。” 江茶顿了顿:“......” “您说。” 袁庭业说:“过两天有个国内大数据模型研发展示节的活动在本地举办,晚上有宴会,夏总缺个女伴。” 江茶微讶:“我?” 袁庭业停了几秒,缓缓说:“活动邀请嘉宾中有一位与江南有过情感纠葛。” 江茶一点就透,说:“明白了,不过您真的觉得我合适吗?” 夏江南的身边一定不缺名媛千金,哪一个拎出来都会比江茶合适充当这个角色,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和不解。 车子驶下高架桥,缓缓停在路口,红灯还需要再等候110秒钟,袁庭业隐晦的说:“江南和其他人的情况不太一样,的确能有很多人选,但总要向女方解释清楚,不然后续会有很多麻烦。” 江茶听明白了,意思是她不仅是充当女伴,而且在那位与夏先生有情感纠葛的女生面前要被对方理解成是女朋友的角色,如果随意选择圈内的名媛千金,就要解释只是逢场作戏不能当真,而且后续还要欠下人情,人情债最难还,异性的人情债更难还。 江茶之所以合适,是因为她不是圈内的人,对方即便想查她的背景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另一方面她和胡卓的关系令她不会对夏江南有别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她在袁庭业手下任职,而且还欠人家的钱和友情帮助,这令袁庭业能轻易开口请她帮忙。 江茶说:“如果夏总没意见,我这边愿意帮忙。”说完又说:“就是胡卓那边——” 袁庭业颔首:“我会解决。” 抵达小区门口后,他们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刘畅骑着小电车来了。 下车之前,袁庭业说:“宴会的具体事宜我会让刘畅通知你。” 江茶说明白,再次表示感谢后从驾驶座下车离开了。 第二天,有了昨天的经验,江茶穿了裤装,又找出来围巾和口罩,手套已经下单还没到,她学别人,将旧羽绒服反着穿,既能暖手又能挡风。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江茶算着时间打算拿手机订个外卖,刚点开外卖app,微信就弹出来了消息。 发消息的人是周安钊,她的治疗老师周安晶的亲弟弟。 看着这个名字,江茶有些出神。 案件披露后,江茶在医院里接受了将近大半年的身体治疗,在十二岁的除夕出院来到青少年收容所,周安晶当时在收容所里做义工,负责为孩子们进行品德教育和心理咨询。 她每个周二、周四、周六来。 周六来的时候,学校放假的周安钊也会跟着过来。 江茶在青少年收容所的前两年,心理疾病严重,在没有老师要求的时候,会一直不说话,不主动吃饭,夜晚六个孩子的宿舍里,她抱着双膝坐在角落里一坐便是一晚上。 在收容所的第二个月体检,江茶被检查出来贫血、营养不良、精神恍惚等问题,她那时因为案件问题备受媒体关注,负责人怕放她死在收容所,不得不重视起来。 周安钊陪周安晶来做义工,对江茶十分好奇,会故意找她说话,逗她笑,后来还拿收容所里吃不到的巧克力哄江茶叫他安钊哥哥。 十二岁到十五岁的江开心,每个周六都会见到跟在心理老师身后的周安钊,在她做治疗的时候,周安钊便拿着零食和玩具,想尽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十七岁的周安钊在收容所里过生日,成人礼上许了三个愿望,第一个是希望父母和姐姐身体健康,第二个愿望是希望每个小孩子都能按时长大,第三个愿望是想每一天都看到江开心。 他当众许愿,十七岁的少年,眼神纯粹清澈,爱意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