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仵作靠拼图破循环》 1. 第1章 纸新郎 [] 正值七月半,高悬头顶的圆月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使得洛京城的夜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入夜后,家家户户本应点亮悬挂于门廊游柱下的红灯笼,今夜却如同商议好般一盏未亮,让本就静谧的夜显得愈发阴森。 可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西南角平阳坊内一座早已荒废的宅院却是透出殷红的光,夜风吹过,廊下灯笼左右摇晃,影影绰绰的映照出破败荒废的庭院,夜色下红灯闪烁,整个庭院愈发显得诡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忽的,一道尖利的嗓音自那正厅传出。 竟是在举办成亲仪式。 偌大的正厅内以红灯笼照明,光线昏暗、殷红,空气中有丝丝缕缕雾气漂浮、缠绕,置身其中仿若置身于幽冥,令人极感不适。 厅内左右两侧各放置两把祥云纹太师椅,中间的木桌上是新鲜的茶水果点,诡异的是,立在正中,身着鲜红色嫁衣的新娘竟被两个丫鬟模样的纸人按压着行礼,而新娘旁边的新郎官竟也是纸人。 那纸新郎身高八尺,头戴交脚幞头,身着暗红圆领长袍,惨白的脸上两坨胭脂红的刺目,鲜红的嘴巴向两边裂开几乎至耳后,单是看一眼便让人毛骨悚然。 “夫妻对拜!” 立于右侧上首的纸人傧相,竟似活人般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刺耳的声音。 宋心慈恢复意识时听到的便是这尖利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待她睁开眼睛,一只冰冷到刺骨的手摸上她的脖颈,再用力将她的头下压,力道大的恨不能折断她的颈骨。 一股怒火蹭的涌上头顶,刚欲开口,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就连身体也是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她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绣满鸳鸯纹样的红襦裙和凤头鞋。 宋心慈不明情况,身体又是半分动弹不得,纵使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任由人将她提线木偶般随意摆弄,强行按在地上行夫妻对拜礼。 “送入洞房!” 这一声高亢激奋的声音让意识模糊的宋心慈彻底清醒。 难得没有凶案发生,落得个清闲的下午,宋心慈就在解剖室听歌看书吃零嘴,怎的忽然就拜堂成亲了?新郎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随着一声“礼成”,她被人架起胳膊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往外走,那架着她的两双手上冰凉的温度透过衣料清晰的印在皮肤上,只有被冻过的死人尸体才会有这样的温度,宋心慈被冻的打了个寒颤,心里不由咒骂警队那群小子又在搞什么恶作剧整她。 出了门便觉得冷风簌簌,直吹的宋心慈汗毛直立,头上的盖头随风扬起,她的视线倒是开阔不少,只可惜此时正是夜里,周围昏暗视线有限,只瞧见半盏摇摇晃晃的灯笼和脚下半米宽的石子小路。 宋心慈心中疑惑,如今的繁华盛世,电力几乎覆盖全国各地,谁家还用灯笼?正想着这些,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大脑神经像是被人撕扯着尖锐的疼,一些奇怪的记忆就这么硬生生钻入脑袋。 只是片刻,宋心慈便已明白,她这是加入了狗血穿越大军,穿越到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燕朝,如今她的身份是皇城司镇抚使宋光庆独女宋心慈。 近一个月来洛京城有三名妙龄女子接连被害,俱是被侮辱后杀害毁尸,尸体被发现时皆是身着红嫁衣,面露惊恐之色,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像是生前看见什么可怖的事物,满是惊惧。 因每一个死者的手里皆握着一张由红纸剪裁而成的新郎官模样的纸人,玉京城里便传出“纸新郎”杀人娶妻的传言。 而这原主宋心慈的运气着实不大好,纵使父亲再三叮嘱她不许出门,更是派出府上身手最好的侍从将她的闺房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起来,她还是成了那“纸新郎”的猎物,被悄无声息掳走后活生生吓死。 原主被掳走后的记忆是缺失的,宋心慈并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竟是把自己生生吓死。 只是这短暂的晃神间,随风微微翻卷的盖头下便出现一小段台阶,她双脚完全离地的被架起上了台阶,随着“吱呀”的推门声,一股极为浓重的香味从盖头下钻进鼻孔,呛的她连连打喷嚏。 宋心慈的鼻子极为敏锐,单凭气味便可分辨出人尸和动物尸,而这浓重香味中夹杂着的丝丝缕缕腐臭味绝对来自人尸。 她本就喜欢探案解谜,纸新郎娶妻杀人案更是激起她浓厚的探秘欲,尤其是作为受害人被牵连其中。 那冰冷的手忽的将她推进门,毫无防备又全身无力的宋心慈重重摔倒在地,已经恢复些知觉的身体立时传来尖锐的疼,头上的盖头也随之掉落。 随即映入眼帘的房间古色古香,左右两侧对称燃着成人小臂粗细的红烛,照的房间影影绰绰,让人心生恍惚之感。 这一摔倒是让她恢复了些力气,稍稍缓了缓她努力撑着身体站起来,面前是一座十二扇的半圆形围屏,让她心感奇怪的是,这座十二扇的围屏只有最右侧的三扇画了跳舞的仕女图,其余却是空白。 那仕女图画的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中走下来,可见画画之人画技之高超。 三副画皆以鲜红色着墨,那红色像是要溢出来一般,只稍稍看一眼便让宋心慈心生不适感,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钻进鼻腔,果真如她猜想的那般,这三副画的墨是掺了血的。 以血入画,当真残忍至极,即便穿越到陌生朝代,宋心慈的正义感依旧爆棚,如此恶徒,若是不能将他绳之以法,实在有辱她技高人胆大最美女法医之名。 “恭喜宿主获得线索,成功绑定拼图系统。” “拼图系统?”宋心慈把手从画上收回,只愣了一瞬便接受了,毕竟她也是看过不少穿越系统小说的,能拿到女主系统,这穿越后的人生也算是成功了一半,“拼图系统是什么?” 宋心慈边问边背着手绕过围屏,里间的空间很大,正中是一张八仙桌,燃着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边上放着金制酒壶酒杯,左侧窗下摆放梳妆台和贵妃椅,右侧则是衣柜和书架,最里侧摆放架子床,纱帐是放下的,看不见里头光景。 这屋内的一应摆设,俱是由金丝楠木而制成,虽有些老旧,可依旧价值不菲,足以见得这间别院主人是个富裕的,即是如此,又为何会荒废至此? 又是何人在此办喜丧?是旧人还是有人鸠占鹊巢? “拼图系统是将宿主探查到的所有信息以拼图的方式整合,并给宿主提供案件的重要线索,帮助宿主获取更重要信息,以快速破解循环,完成自救。” 宋心慈拧眉,对这系统的作用产生怀疑:“信息整合我自己就可以做到,你这系统的作用似乎并不大。” 心中虽诸多疑问,但宋心慈的动作也没停下,走至梳妆台前,铜镜蒙了层灰尘,显然许久未曾用过,只模模糊糊映出她此时的模样。 宋心慈一袭宽袖红嫁衣,映衬的她面若桃花,一双乌黑桃花眼清澈透亮,小扇子般的睫毛纤长浓密,鼻梁挺立鼻头小巧,微微抿着的嘴唇不染而朱。 这张脸竟和前世的宋心慈有九分相似,但她并未过久欣赏这副堪称绝色的容颜,而是一一检查桌上放着的首饰盒,只可惜全是空的,甚至还有虫子在里面筑了巢,可惜了这上好的檀木。 “宿主可打开系统查看任务奖励。” 宋心慈正要转身去查看衣柜等物,听到这话便停下动作:“打开系统面板。” 笔记本大小的蓝色荧光半透面板霎时出现在面前,她微微歪头以手滑动屏幕,发现奖励竟是她在现代解剖室的解剖工具,那些可都是她用惯了的,若是真能拿到,那可是如虎添翼啊! 越看越兴奋,巴不得立刻把所有工具拿到手。 这些工具都需要积分兑换,完成任务后根据任务难度获得相应积分,以积分兑换所需奖励,而她方才发现的屏风问题便是一条线索,因此获得10积分, 2. 第2章 纸新郎 []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床榻上的宋心慈脸上,那晕黄的光照出细细一层绒毛,倒是越发显得她那白皙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 不知过去多久,宋心慈悠悠醒来,刺目的光打在眼皮上产生微微的灼热感,才刚恢复意识,忽的就想起那个恶心的怪物,眼睛还未睁开,便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阳光过于刺目,她眨了许久的眼睛方才适应光线。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怪物已经不知去向,她嗅了嗅鼻子,浓香的气味散了许多,腐臭的味道便越发的明显了。 房间中央依旧躺着昨夜被砸坏的桌子,只是那桌子边多了滩暗红色的血迹,看那血量,受伤的人应该伤的挺重。 宋心慈连忙低头检查自己身上,除了后腰被撞的生疼,紫了好大一片之外,便是脚腕上被抓出来的五条红指印,倒是没有伤口。 那血是谁的? 怪物的? 她起身下床,转身便看到自己竟是躺在那滩人形血迹上,昨夜她被人打昏过去,断然不能自己爬上床,那怪物看起来是个人样,可又不似人,也是不能将她放在床上。 如此说来,这里除她之外还有别人,莫不是那位不肯露面的新郎? 缩头缩尾的真乌龟,当真是让人瞧不起呢! 宋心慈嗤笑一声,随即再次低头检查身上衣衫,好在并无不妥之处,身上也无不适,才放下心来。 这头,宋心慈才蹲下身,伸手摸摸地上血迹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那边便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她立刻起身闪躲到一旁的衣柜和书架间缝隙,隔着屏风影影绰绰看见来人是个身量很高的男子,但看不清面目。 宋心慈不由屏住呼吸。 这房间可谓一览无遗,因着宋心慈瘦弱,这缝隙才可稍稍藏人,若是人走过来,转头便可瞧见她。 眼见那人回身关了门后便站在原地再无动静,宋心慈不免疑惑,好在,她一个常与尸体为伴的人最是耐得住性子,对方不急,她更是不急。 大约几个呼吸之后,那男子终是先开了口:“出来吧,不必躲着。” 对方既是已经发现她,那自然是不必再躲着了,她大大方方走出来,隔着屏风先发制人的质问:“是你将我放在那滩血渍上的?” 刚问完话,宋心慈便后悔了,原主的性格是胆小的,遇见如此可怕的凶犯,那必然是要哭着求放过,自己这般问话明显不合适,可转念又祈祷着凶手或许并不认识原主,那就没有不妥之处了。 应淮微微蹙眉,心下很是疑惑,先头的两次她都是哭哭啼啼,不住的哀求自己放过她,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依然怯弱,几次因她导致死亡,陷入那奇怪的循环而无法破解。 见那人许久不说话,宋心慈心里开始犯嘀咕,难不成这人认识原主,她露了破绽? 就在宋心慈犹豫要不要再开口说点什么时,对方先开了口:“姑娘可还记得先前发生过什么?” 完了,这人果真认识原主,她刚想开口,却见那人缓步朝屏风后走来,装作害怕的样子后退两步,连忙阻止,声音都变了调:“你别过来,你……你是谁,为何抓我来这里?” 应淮应声顿住脚步,可也只是一瞬便绕过屏风站在离宋心慈一米远处,他本以为的“变故”并未出现,虽说这姑娘换了说辞,可意思却并未改变,凉声道:“皇城司大都督应淮,我送你走!” 我送你全家走。还皇城司大都督,我信你个鬼。 宋心慈心中腹诽,嘴上却是装作信了的样子:“我爹是镇抚使,负责调查此案,既然我被抓来了,那自然要留下来替我爹寻找线索,我不走。” 虽说这人身份不明,又一副高冷难接近的模样,但丝毫不影响宋心慈欣赏他的俊美,微微上扬的剑眉干净利落,配合眼尾同样上扬的桃花眼,虽说凌厉了些,可更多的是漂亮,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再搭配上细腻白皙的皮肤,这高冷禁欲的模样当真是称得上人间绝色。 宋心慈除了爱研究尸体之外,另一项便是喜欢帅哥,如此丰神俊逸的帅哥她更是头一次见。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大抵如此了。 “添乱!”应淮冷冷抛下这话,转身就走。 “昨晚我在这里见到一个怪物。”为避免被送走,宋心慈只得大喊。 她并不能确定眼前人是否真的是大都督,只能试着提供线索,兴许可以留下。 应淮果真停下脚步转过身回望她,依旧面如冰雕的问一句什么怪物。 “你没看见?”宋心慈很是疑惑,随即解释,“是个人,但他的嘴巴被人划开又缝合,四肢像是被扭断后又接了回去,不似常人般走路,而是如同蜘蛛般在地上爬行,力气很大,是人又不像人,只能是怪物了。” 那怪物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几乎捏断她的脚腕,有这样的手力,绝非寻常人。 宋心慈觉着自己的性子实在不适合装胆小柔弱,装起来累的慌,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不装了,转身走至床边脚踏前。 这脚踏昨晚已经被她移开,如今却又被放回原位,宋心慈心里疑惑,面上却是不动神色的弯腰将脚踏移开。 “昨晚……那怪物便是从这里出来的。”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指着床底,说罢,也不等应淮有回应,便自顾自的往床下钻。 她故意表现出胆大却又没脑子的样子,降低对方对自己的怀疑,若对方便是那纸新郎,看她这般没脑子,兴许还能暂时保住小命。 应淮蹙眉看着她拖着宽大的裙摆艰难的往床底钻,忽然就生出看戏的心来,便抱着手臂站着观看,不多时便看到她果真如自己所料那般又缓慢退了出来。 “这衣裳实在碍事。”说着便自顾自脱掉宽大的外衣,只着里面的正红齐腰襦裙,吓的应淮立刻转过身背对她,心想这姑娘当真是毫不避嫌,和先前那姑娘判若两人,耳根却是不自觉悄然爬上一抹红晕。 趁他转身之际,宋心慈再次转头打量他,男人宽肩窄腰,无论样貌还是身材都是绝佳的,纵使她喜欢帅哥,也不会被美色迷惑,当真就凭他一句话信了他并非将自己掳来之人,演戏并非演员才会,美丑也并非断人善恶之由。 身后许久没有声音,应淮心感疑惑,却又不敢回头看,忽然 3. 第3章 纸新郎 [] 眼见那探头探脑的怪物伸长了手臂要去抓宋心慈的肩膀,应淮闪身而出,出掌直击怪物胸口,可掌只出一半就生生停下。 那角落里并无任何怪物,只堆满了破陶罐。 怎么回事? 他转头看向墙面,却只有自己和宋心慈的影子。 宋心慈歪着身子看应淮,疑惑的问:“怎么了?” 应淮面色越发阴沉,方才他绝非看花眼,但又无法解释究竟是什么情况,面对宋心慈的询问也只能抿唇不语。 看他不理人,宋心慈也不生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快来帮我把这尸体抬出来。” 应淮上前,一眼瞧见棺木中的尸体险些吐出来,这是具无头尸体,已腐烂大半,散发浓浓臭味,他方才虽然也闻到了,可因为鼻子不那么敏锐,倒是还能忍,此时靠近却是险些被冲昏过去。 再看面前的姑娘却是面色淡然,不惧臭味,不怕尸体,竟还淡然自若极为认真的验尸。 “这具女尸死亡原因应该是中毒,具体原因和死亡时间需要进一步解剖确认,来,别愣着帮我把她抬出来。”宋心慈说着,自顾自走到棺材尾部,双手抓住女尸脚腕,随即抬头看向应淮。 应淮却是一动不动。 她重重舒口气松开女尸双脚:“嘟嘟,你来这里也是为了查案吧,若是查案,验尸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她在这棺材里实在不好勘验,劳烦您抬抬贵手,帮一把?” 应淮满脸嫌弃的退后三步,他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尸体,更别说直接上手。 他是皇城司大都督,是最高统领,只负责查案搜寻证据,便是抓凶犯也只有遇到真正的高手时才会出手,至于尸体也只是看看,从未上手接触过。 而且他有洁癖,很严重。 见身边没动静,宋心慈转头便看到那人不仅没过来,反倒还离的更远了,她立刻满脸鄙视的上下打量他:“你该不是怕尸体吧?” 应淮斜睨她,表情不屑,眼神不悦,却是将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不言不语。 行吧! 宋心慈发觉自己的激将对他不管用,也就懒得再和他多说,只是这副棺木太深,她极力伸长手臂,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要探进去也才勉强摸得到女尸。 她努力踮起的脚尖几乎离地,才总算能够稍稍碰到女尸,她才一解开女尸腰带,突然重心不稳,整个人直直朝棺中栽去,好在她也算见过大世面的,并未因此慌乱大叫,反而快速伸手按在女尸侧边的棺底,不等稳住身形,腰间忽的被人抓住,接着身体一轻,整个人竟被直接从棺材里拎了出来。 宋心慈也是极要面子的人,被人这样拎在手上实在丢人,可不等他开口,却听见那男子凉声凉气的先说了话:“姑娘这样的行为若是给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姑娘有与腐尸同眠的癖好。” 癖好没有,但她确实与腐尸同眠过,只不过这话从这男人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觉得不中听,她偏头看他,眼底慢慢凝聚狡黠的笑意。 应淮心感不妙,转身欲走,却被一双小手陡然抓住衣袖,他低头看那双抓着自己的小手,心底涌起一股恶心:“放手!” “不放,除非你帮我把尸体抬出来,否则……”说着,宋心慈抬起一只手凌空抓了抓,眼睛却是盯着应淮胸前衣襟,目的不言而喻。 应淮下意识就要逃走,又被宋心慈扯着衣袖拽了回来,他看着满是血污的衣袖,心里满是懊悔方才为何救她,让她跌进去算了。 “答不答应,你不答应我就……”宋心慈的手慢慢伸向他胸前。 应淮身体立刻后仰,尽可能的离她远一点。 能不答应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嘴上却说:“你先放开。” “你先答应。” “我答应!” 他有多洁癖,这话说的就有多咬牙切齿。 宋心慈这才满意的松手,她拿手指指自己腰间的锦袋:“这里面有手套,你取出来一副戴上,便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之前应淮便已注意到她手上戴着的东西奇怪,只是没有机会询问,如今她自己说起来,倒是可以问问,只是要让他一个男子伸手去拿姑娘身上的锦袋着实不合规矩,便背着手不肯动。 见他那清高孤傲的样子,宋心慈不禁唏嘘,身为皇城司大都督,平日里也定然是被下人簇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有怎肯自己动手。 这手套数量有限,即使心痛,也不得不摘下手套丢掉后又重新取出两双新的。 应淮还有些嫌弃,伸出右手拇指食指,不自觉的翘起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捏住手套,触手的触感却让他心里一惊,不禁将手套提起至眼前细细观察。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无论是看着还是摸着都是上上等的料子,可他从未见过甚至是听过这种料子。 心中对于面前女子的怀疑愈发大了。 宋心慈只注意到他嫌弃的模样,咧着嘴巴微微扭动上身,夸张的模仿他捏起手套的动作,又一扭一扭的走近棺材,应淮看着她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她是在模仿自己,嘴角竟是不自觉扬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 “过来呀!”宋心慈回头看应淮时,他立刻换上冷肃的表情,极不情愿的迈着长腿靠近棺木,纵使鼻子再不敏锐,也是被那恶臭熏的想当场死了算。 两人合力将尸体抬出来放置于地上,宋心慈终于可以安心尸检,可她触手摸到的尸体冰凉,像是被冰冻过的样子,冰冻过还腐烂成如此模样,少说这人也死了有半月之久。 可原主的记忆里除却那三名发现尸体的女子之外并未有失踪之人,她人生地不熟,自然无法确定眼前女子的身份,身边忽的有阴影遮下,转头便看见应淮也蹲下身体,见他盯着尸体手腕上戴着的玉手镯便问是否认得。 应淮却只是沉默不语,这玉手镯确实眼熟,但他并不能确定就是自己见过的那只,那天他也只是远远的瞥见,并未看的真切,自然是不能随意下定论。 “并不能确定是否 4. 第4章 纸新郎 []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 才恢复意识,宋心慈便明白果真如系统所言入了循环。 睁开眼睛,红盖头在视线里晃晃悠悠,这一次,她决定不再被牵着鼻子跑。 握紧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她的身体恢复了些知觉。 “夫妻对拜!” 高亢声音响起的同时,那双冰凉的手抚摸上她的脖颈,随之用力下压,她忽的抬手一把扯下盖头,一张惨白的纸人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若是常人看到当真要被吓昏过去,宋心慈却只觉得纸新郎脸上那两坨胭脂红的碍眼,便对着那张笑眯眯的脸就是结结实实一拳。 她转头,两边的纸人婢女摇摇晃晃,风一吹便倒地不起,屋内除了她并无活人。 宋心慈扯起宽大的裙摆蹲下身体查看纸人,她本以为纸人是真人所扮,却不想竟真是空心的,撕开纸人腹部查看,也只有两根撑起纸人的竹竿,别无他物。 纸人是断然不能讲话,更不能有所动作的,既是如此,那先前的声音以及抚摸宋心慈脖颈和拖她去房间的又是什么? 若是人,又该如何做到在宋心慈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想不通便暂时放下,她脱下宽大的婚服搭在旁边的太师椅上,随手检查方桌上放置的茶水果点,茶水里飘着碧绿的茶叶,香气四溢,茶水尚温,边上的桂花糕看着也是新鲜的,她拿起一块闻了闻,浓浓的桂花香扑鼻而来。 原主从被掳来至此时已经过去一天,粒米未食滴水未进,腹中空空,宋心慈拿着桂花糕丢进嘴里,这些茶水果点该是给宾客准备的,当是没毒的。 一连吃了好几块,便有些口渴了,她拎起水壶直接对嘴喝,边喝边查看其余三个茶水杯,却在右边上首位置的杯沿发现一枚红色口脂印。 这新郎要宴请的宾客中有女人,且地位不低。 放下水壶,她又丢了颗桂花糕进嘴,边搓手上沾染的油脂边走到正前的雕花墙壁前查看那半人高的瓷瓶,瓷瓶里的花早已枯萎凋零,只在地上留下些许枯萎的叶子。 她虽对瓷器没有研究,可也知道这雨后天青色瓷瓶极为昂贵,这里竟是放了两个。 屋内陈设并不多,宋心慈很快便查看完毕,除了那口脂一无所获,这也难怪应淮在此两日也是毫无进展。 不过,只要是人为的,断然不可能全无痕迹,若是一点线索没有,必然是找错了地方。 如今看来,只能再回那暗室去看看了。 宋心慈转身欲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的传入耳朵,她立刻屏气凝神,判断那声音自那雕花墙壁后传来,她立刻走过去将耳朵贴在墙面上细听,却不想墙面忽的消失,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倒,随即便砸在温热的胸膛前。 一切像是瞬间被按了暂停键,两人都是没动,宋心慈可以清楚听到那胸腔内极为有力的心跳声。 应淮看着趴在胸前的脑袋,眉心紧蹙,满脸不耐:“还不让开!” 冷心冷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一听便知是谁。 本想离开的宋心慈忽然就不想离开了,干脆抬起手在他胸前轻点两下,哼的轻笑一声:“看你挺瘦,却不想还挺有料,就是不知道这衣服下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说着,她用手指轻勾应淮衣领。 应淮脸色越发阴沉,抓住她手腕一把扯开,看着她的眼神除了冷漠,更多的是疑惑。 “你……” “你……” 两人默契的同时开口。 “你先说。” 先前因为是自己杀了他,宋心慈愧疚的很,虽说当时情况不明,自己根本无法自控,可人的确是她杀的没错了。 对于眼前这女子三次杀了自己的事应淮已经适应,可现在这情况却是让他疑惑的很,难不成她也进入循环,有了上次的记忆? “你为何杀我?” 见她对自己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应淮便直接问。 “啊?”这下轮到宋心慈疑惑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看来,进入循环的不止我一个,大都督息怒,当时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杀了你我也自杀了,算扯平吗?” 应淮愈发不解:“所以先前两次,你也是自杀的?” “先前两次?” 看着宋心慈满脸迷惑不解,应淮解释:“嗯,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在此醒来,头两次你都没有记忆,只有这次约是和我一样入了循环。” “所以……我是被你卷进来的。”宋心慈嘟起嘴巴,颇有一副“要你负责”的态度。 应淮点头嗯了声:“放心,自是会带你出去。” 宋心慈觉得这人倒是挺负责,不过她也只是说说,断然不能将这责任真的推到他身上。 “先前两次我并没有记忆,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宋心慈不再废话,接过之前的话头,“若我是这次才入了循环,不管先前我是怎么死的,应该是你死这循环便会从头开始。” 闻言,应淮点头,宋心慈一手撑起下巴,这是她思考时惯有的动作:“我记得当时的情况是我看到天突然黑了,随即便听到一阵低笑伴随着乐声,之后我便无法控制身体,莫不是那乐声有问题?” 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经常会有乐声控人心智的桥段,她本是不信的,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嗯!”应淮盯着她,“你被控制三次。” 这话多少有些嘲笑宋心慈意志不坚定的意思,纵使心中不服,却也无从辩驳,毕竟,那乐声才响起不久,她便无法自控的杀了他。 其实,宋心慈的意志力并不算薄弱,当时的情况实在让人无法预料啊! 话题有些尴尬,她连忙转换:“这循环该是需要我们破了这案才能解除,这间屋子我已经查看过,除了那口脂印并未有其他线索,还是回去那暗室,对了,那怪物兴许也是突破点。” 应淮却是只盯着宋心慈,冷淡的眉眼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里去:“你究竟是谁?” 这话一出,宋心慈下意识转头避开他逼视的双眼,略显不自在的拢了拢腮边散落的头发,伸手摸着旁边半人高的插花瓷瓶:“我是宋心慈,镇抚使独女。” “是 5. 第5章 纸新郎 [] 应淮只定定看了她一瞬,便不再言语的走至那处机关处,一脚下去便传来机关启动的咔咔声,宋心慈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傻事,刚迈出脚想要逃出去,便听到侧面传来尖锐的破空声,她甚至来不及看一眼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应淮抓着手臂腾空而起。 那箭矢“嗖”一声几乎擦着宋心慈腹部衣服穿过,使她惊出一身冷汗,然而,不等她落地,又两支箭矢从前而来,应淮抓着她手臂甩向一边,惯性使得宋心慈双腿凌空交叉旋转,一支箭矢被她踢出去斜刺入一旁衣柜上。 看着那剧烈震动发出嗡鸣的箭矢,这从未有过的体验使得宋心慈极为兴奋,忽然就有了自己也能练武的自信,落地后更是双眼放光的盯着应淮,看的应淮浑身扎了刺般不舒服。 一阵“咔咔”声过后,床架移向右边露出暗室门宋心慈无语到不想说话,角落那怪物却是剧烈挣扎,怪叫不断,双眼越发通红。 “闭嘴吧你!”宋心慈对着怪物的脚底又是一脚,随后先应淮一步进去甬道。 太尴尬了,她竟然和这怪物用一个出入口。 才下两个台阶,宋心慈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看着已经踏进甬道的应淮:“先出去。” 应淮蹙眉,不知道这姑娘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并不想应她,却听到她继续说:“外面那屏风你可有注意到?” “嗯。”说起屏风,应淮便明白了,兀自踏下台阶往前走,“那屏风上画的三幅仕女图是先前的三名死者。” “三名死者?”宋心慈心底涌起一股怒火,转身追上应淮脚步,“屏风十二扇,如今只画了三扇,所以,凶手还要再杀九人?” 应淮只点点头。 宋心慈继续分析:“我该是他的第四个目标,如今我逃了,他可能会换个地点继续犯案,我们必须要加紧速度。” 应淮低头微微侧目看向身边女子,倒是不曾想过她脑子转的挺快。 “恭喜宿主获得新线索,奖励10积分。” 宋心慈眉头微挑,才10积分,她如今需要一把解剖刀和缝合线,记得这两样加起来需要100积分,当真艰难。 光线越来越暗,应淮摸出火折子吹亮,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壁上,略有些扭曲。 说话间已到了暗室,腐臭味浓重,应淮面无表情,宋心慈却是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打,鼻子痒的难受。 见应淮看自己的眼神疑惑,宋心慈解释道:“我的鼻子对于气味极为敏感,这么浓重的臭味,有些受不了。” 想起先前看到的怪物,他问道:“上一次我才到这暗室,便看到那怪物探头探脑的试图搭你肩膀,你没察觉?” 宋心慈停下脚步望向应淮摇头:“那怪物身上的味道虽说和这尸体的腐臭味极为想像,但还是略有不同,别说靠近我,十尺之外我便可以闻到。” 所以,那时应淮看见的怪物并非真的怪物,难怪可以做到瞬间消失。 可那影子又是如何映照在墙上的? 应淮将两侧墙壁上的烛台点燃后吹灭火折子放回衣袖,随后走到角落看向自己映在墙壁上的影子,那影子却是和怪物影子并不相符。 两人沉默不语,各怀心事,倒是极为默契的合力将无头女尸抬出棺材,宋心慈边验尸边说:“割去死者头颅要么是为掩盖死者身份,要么为掩盖真实死因,这头颅的切口平滑整齐,说明凶器极为锋利,一刀便切下头颅。” 应淮看向宋心慈的目光多了些赞赏。 宋心慈神情严肃,有条不紊的掀开女尸衣裙,应淮避过头:“我出去看看那怪物。” “嗯。”宋心慈随意应付一声,褪下女尸内里裤子,应淮已经转身出去。 片刻后,她站起身摘下手套,这女尸胯骨增宽,耻骨分离,显然是生过孩子的少妇,而作为新娘子该是未婚未育的,难不成这女子并非被掳来做新娘的? 若是如此,这女子又为何被杀? 宋心慈正想的入神,忽的听到外面再次传来低低的尖笑声,那乐声也随之响起,不等她反应,心神便开始恍惚。 一阵香气自甬道处飘来,接着便是白影一闪,应淮出现在她身边,以最快速度点下她穴道,同时低声提醒:“屏气凝神,思想放空,关闭五识。” 宋心慈并未做到相应的训练,关闭五识也只能闭眼抿唇屏息,耳边依然是那令人神志涣散的乐声,只因为被点了穴道,而无法有任何动作,可即便如此,应淮这家伙还是离她远远的。 大约半盏茶功夫,笑声和乐声逐渐消失,宋心慈睁开眼睛便看到应淮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她微微蹙眉,略带了些责怪的询问:“你为何不出去寻那弹琴之人?” 应淮眉眼冷淡,声音也是淡淡的:“那怪物被人救走了,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 所以,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宋心慈有些感动。 “我担心那人会来带走这女尸。”应淮接了一句。 感动轰然落地,摔的粉碎,她甚至听到稀里哗啦的声音。 “还不给我解开?”宋心慈抿唇,话说的咬牙切齿。 死直男,好气! 见宋心慈恢复神志,应淮才上前解开她穴道,随后又立刻退开几步,避她竟如蛇蝎。 宋心慈忽的笑了起来:“你武功高强,捏死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竟这般怕我?” 被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杀三次,应淮也是觉得面子挂不住,可奇怪的是,即便心里有了阴影,还是会忘记防备她。 这么尴尬的话题不能继续,他转身往外走:“出去看看。” 应淮人高腿长,跨出一步抵宋心慈两步,她立刻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上,心里也在想着那怪物究竟是被何人救走,难不成那纸新郎一直躲在这宅院里。 应淮已经出了门,宋心慈弯腰捡起地上的绳子,发现断口平整,是被利器割断,果真如她所料那般,凶手不止一人。 宋心慈追出门外时已不见应淮身影,院子里一片静谧,只听到呼呼的风吹动草叶的哗哗声。 6. 第6章 纸新郎 [] 在宋心慈分辨那香味以及窗外人影时,应淮已经从窗口一跃而出,脚尖轻踏地面,施展轻功追了出去,那白影的轻功怪异的很,可以说是飘在空中的,宋心慈觉得那定然不是真人。 应淮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夜空中,宋心慈蹲在地上检查那纸人,随即将纸人抬起闻了闻,竟也闻到一股极淡的香味,可这香味却是她从未闻过的,不是脂粉的香气,更像某种香料。 这样甜腻的香味自然不会是男子所用,加之先前看到的口脂印,她越发肯定,这凶手中必然有个女人。 竟是团伙犯罪吗?动机是什么? 宋心慈端着下巴思考,视线从纸人移动到边上放着的木盒上,这会儿才看清那盒子上刻着的是牡丹,雍容华贵,单是看着就知价值不菲。 盒子拿起来沉甸甸的,她微微侧头,在耳边晃了晃盒子,没有任何声音。 看着那把小广铜锁,宋心慈深吸口气,她曾经跟着警队师兄学了段时间开锁,但一直未真正实践过。 从头上拔下一根缠丝蝴蝶金簪,在锁孔上对比一下,发现略粗了些,便在地上将尾部磨尖。 嚓嚓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极为突兀,宋心慈的心思只在思考案件上,并未留意院中传来的脚步声,直到那股特殊的香气钻入鼻孔才知道应淮回来了。 宋心慈没回头,手上磨簪子的动作未停,只淡淡的道:“这纸人内部有一股香料的甜腻香气,该是几种花的香料所制成,这礼生是个女人。” 说着,她拿起簪子吹吹上面的灰尘,见磨的差不多了,又未听到身后人说话,便举着簪子回头,与此同时,那该死的笑声伴着乐声再次响起。 宋心慈面色一僵,眼瞧着应淮眉心微蹙,目光移向她手里的簪子。 “啊,不是。”她连忙要将簪子藏在身后,想要解释,却发现舌头开始发僵,动作也不再灵敏。 又来,该死的! 看着手里的簪子,宋心慈一咬牙,忽的用力刺入自己小腿,剧痛让逐渐涣散的意识瞬间清醒,她疼的倒吸冷气,眼瞧着血顺着小腿流下,疼的嘴唇都在颤抖。 其实,她挺怕疼的。 “去抓那弹琴的人。” 宋心慈勉强扯了扯嘴角,尽可能表现的没事,“没事,我不怕疼。” “这么下的去手,自是不怕疼的。”说完,应淮转身出门,才一出门廊,便张开双臂施展轻功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飞过去。 见人走了,宋心慈面上的冷静只维持了一瞬便立刻疼的嗷嗷叫,抱着小腿几乎要在地上打滚,她掀开裤脚,血洞正往外洇洇冒血。 “恭喜宿主获得新的线索,奖励100积分。”系统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趁着这会儿没人,宋心慈问道:“你这积分奖励是什么机制?一条线索10积分?” “非也,积分根据线索重要程度计算,宿主还不错,短时间就寻到不少线索,本系统格外奖励宿主精品金疮药一瓶。” “你倒是挺及时。”宋心慈感觉锦袋微微往下一坠,便知金疮药已经到了,伸手掏出金疮药倒在伤口上,随即从衣服下摆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细细缠上。 金疮药的效果不错,疼痛感立马减少大半,她连忙打开系统面板,用100积分兑换一把解剖刀和一些缝合用针线,再接着用已经磨好的簪子开锁。 她侧耳倾听锁内机扩声音,只听到极为细小的一声“哒”铜锁应声而开。 打开箱子,宋心慈被惊的合不拢嘴,难怪这箱子摇晃起来没什么声音,里面竟是满满当当的金银首饰,打开盖子的瞬间,便有一串玉手串和一块玉佩掉落。 这得值多少钱啊! 宋心慈双眸晶亮,她虽然爱财却也是极有原则的,纵使脑海里的小恶魔时不时跳出来提醒她将这箱财物据为己有,她依旧镇定自若的将东西尽数倒在地上一一查看,竟是在其中发现一张字条。 “非君不嫁!”宋心慈小声读出上面的字,字体娟秀细腻,又不失优雅端庄,当是某位达官贵族的千金小姐所写,只是不知这收信之人是谁。 将字条和那些金银首饰一并收好重新放回盒子,宋心慈才恍然察觉那笑声和乐声竟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是依然不见应淮回来。 想了想,她将盒子放进锦袋,又将地上的纸人一并收拾起来藏进衣柜中,这些都是证据,万不能丢了。 做好这一切,她才拍拍手上灰尘,一瘸一拐的往暗室走去,她需要解剖确定女尸真实死因,兴许还能有别的发现。 然而,进入暗室的宋心慈却是呆住了,原本摆放尸体的地方此时竟是空空如也,尸体竟是真的不见了。 宋心慈懊恼的很,她当时真该听应淮的话留下来的。 事已至此,懊悔也无用,只能将功补过,找到尸体。 那尸体已经腐烂,纵使可以将尸体藏起来,气味却是难以掩盖的,除非他将尸体带离这座宅院,但显然也是难以做到的。 不过,宋心慈一直很疑惑一个问题,尸体腐烂会生出蛆虫蚊蝇,可这尸体却是一条蛆虫,一只苍蝇都没有的,若非有人每日甚至每时每刻守着清理,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此干净,这便说明藏尸之人极为珍视死者。 兴许那字条便是这女子写给藏尸人的,若是如此,这女子又是被何人所杀? 难道,杀这女子的和纸新郎并非同一人? 宋心慈边想边往外走,若那纸新郎杀人娶妻是为那女子报仇,可为何要杀十二人,又为何要先娶了她们,这对于深爱自己的女子而言难道不算是一种不忠,亦或者因为心爱女子之死,这凶手已经疯魔变态了? 走出暗室,宋心慈环顾四周,那凶手知道暗室所在又能极好的隐藏在宅院中,必然是十分熟悉这座宅院的,正如她先前所想,凶手要么是这宅院主人或其子孙,亦可能是下人仆从,要么便是后来偷偷居住过这里的人,倒是应该问问应淮是否知道这宅院原先的主人是谁,又为何会荒废至此。 宋心慈走到那架子床边上,盯着上面的人形血迹,百思不得其解。 外面“砰”的传来一声闷响,宋心慈转头从窗户 7. 第7章 纸新郎 [] 半响没听到回答,宋心慈微微向前探出身体,歪头看他:“你该不会什么都没调查吧?也对,身为大都督,调查这种事怎会亲自出马,定然是下面人查完上报便可。” 应淮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之意,斜睨她一眼,冷然开口:“你并非皇城司人,无可奉告!” “这件案子若没有我在旁协助,即便你查出真相也依旧无法解除循环。”如今他们已经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竟然还要对她隐瞒,真是不识趣。 应淮转身朝院外走,低沉的声音自前方飘来:“先找回尸体再说吧!” 宋心慈朝他的背影努努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心道: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自己查到。 两人虽然陷入循环,却不是被困在这座宅院门,走访调查乃是查案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天亮她便可以出去。 想了想,她转身回去屋内,看一眼歪斜着靠在角落的那人,径直走到架子床边将被子平铺在床上,随即合衣躺下,丝毫不在意有个人在房间里,很快就睡过去。 折腾一夜,她是真的累了。 看着那姑娘就这么睡下,单喜也是惊讶的很,经过方才短暂的接触,他知道这姑娘并非痴傻之人,不傻还能做到如此,那便是狂妄自大了。 他看着床铺上的宋心慈翻个身面朝里,鼻子里冷哼一声,随即便低下头抖了抖被绑在身后的手臂,却不见藏匿在袖中的匕首掉落,他复又抖了几次,依旧不见匕首,心中一惊,抬头望向床上的姑娘。 这一看方才注意到那姑娘的枕边赫然放着自己的匕首,他竟丝毫未察觉自己的匕首何时被那姑娘拿走的,竟还那样大刺刺的放在枕边,是怕自己看不到,向自己炫耀吗? 一瞬间,被耍弄的屈辱腾的升上头顶,恨不得起身立刻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此时,窗外突然传来速度极快的“沙沙”声,单喜知道是蜘蛛来救自己了,当下便放了心,只眼睛狠狠盯着宋心慈。 不多时,果真看到房门被悄然推开,露出那怪物狰狞可怕的脸,大约是因为先前受了伤,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被缝合的嘴巴也渗出不少鲜血,已经在嘴巴周围结痂,看起来越发渗人了。 “快来给我松绑。”单喜极力压低声音,但那尖细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刺耳。 床上的宋心慈突然动了动,怪物立马看过去,见她并未醒来,才慢腾腾爬向单喜。 单喜狠瞪一眼怪物,厉声道:“不过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片子,怕她作甚?她本就是掳来的新娘,一并带走,否则不好交差。” 怪物再次望向宋心慈,眼神复杂,手上解绳索的动作也是慢慢腾腾,似是不情愿。 “快点!”单喜抬脚对着怪物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脚,怪物被踹的晃了晃,随即快速解开绳索。 扔掉身上的绳索,单喜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去,把人带着。” 因着被应淮狠揍了一顿,单喜还是很怵他的,猫着腰朝窗外看了看,见他并未回来才放心站直身体朝门口走,只才走了两步,见身后没动静,一转身方才注意到蜘蛛慢慢腾腾似乎是极不情愿的靠近床榻。 “快点!” 单喜再次催促,怪物只得抬手点了宋心慈穴道,本在装睡的宋心慈猛然睁开眼睛,忘记自己如今身在古代,还有点穴这一技能了,身体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怪物将自己抗在肩上,她这才发现怪物并非真的站不起来。 被扛着的感觉当真不怎么舒服,更何况还有怪物身上那股臭味,熏的她胃里一阵阵痉挛,随着怪物的走动,一股香味自怪物胸前的衣襟里钻入宋心慈鼻孔。 因着腐臭味太浓,那香气也被沾染的不那么正宗了,一时之间难以分辨究竟是什么香,只觉得极为熟悉,像是在哪里闻过。 此时天光微亮,院中景致已看的清清楚楚,两人左右张望见没人立刻快步朝院外走去,殊不知,此时的应淮正立于身后房顶之上,衣袂翻飞,丰神俊朗。 宋心慈嗅到应淮身上的香味,知他就在附近,便放下了心。 半个时辰前,应淮转身离开庭院,起初她还不太明白为何,毕竟他对她是十分不放心的,怎会将那白面公公交给自己看管,当时虽没想通,但正好她也想着用自己和这公公为诱饵引出背后之人,便躺下装睡,没想到还真将那怪物引来。 此时应淮出现,说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单喜带着被叫做蜘蛛的怪人穿过两道院门到后罩房,这后罩房是给家里佣人所住,如今也甚是荒凉破败,荒草比前院更深的多。 杂草草叶不时拂过宋心慈面部,奇痒难耐却又动弹不得,气得她在心里把这两人的十八代祖宗全都问候一遍。 走在前面的单喜开了正中一间屋子的门,随即指挥蜘蛛将人放进去,宋心慈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堆草垛上,之后便听到那两人离开的脚步声,门也被重新上锁。 周围安静下来,她这才睁开眼睛查看,这是一间双人房,而她此时正歪躺在左边铺了茅草的木板床上,房间正中靠墙的位置放置两个衣柜,右边则是和左边一模一样的木板床,只是没有铺茅草。 屋里一股极为浓重的霉味,到处落满灰尘,显然也是许久不曾有人踏足的,宋心慈动弹不得,只能无奈躺着屋顶,等待应淮来救她。 左等右等,直到天光大亮,初升的太阳光照进屋内,半边身子都躺的麻木了都不见人来。 这人莫不是去跟踪那两人了? 也对,想要最快的速度抓到凶手,这是最好的办法。 大约又过一盏茶的时间,宋心慈忽感身体一轻,穴道竟是自己解了,她连忙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揉着被压的半边肩膀起身四处查看。 这间屋子和前面的屋子一样整齐,像是被人刻意打扫过一般,衣柜床底她都细细查看,并无任何线索痕迹,这便显得极为刻意了。 拉拉屋门,果然从外面被锁上了,她又试着 8. 第8章 纸新郎 [] “哦?”宋心慈低头夹起面条吹了吹,装作好奇却又不经意的样子,“这是为何?” “哎呀,不能说不能说,姑娘快别问了。”大娘连连摆手,嘴上这么说着,可那双略浑浊的眼睛却是出卖了她即将喷薄而出的倾诉欲。 宋心慈点点头,随即安静吃面。 大娘见她不问了,撩起束在腰间的围裙擦擦手,干脆一屁股坐下了,这会儿已过了早饭时间,吃饭的人不多,她又是个话多的,见姑娘面生,便忍不住话头了。 “姑娘,看你面生的很,口音也不像洛京人,你是外地人吧?” 宋心慈笑着反问:“大娘觉得我是哪里人?” 大娘连连摇头:“这洛京地广人多,哪儿的人都有,你别看我这摊子小,客人多着哩,哪里人都见过,就是姑娘这口音……我听不出来。” 我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当然听不出来。 宋心慈笑了笑没搭腔,继续低头吃面,这面看着挺素,味道倒是挺好的。 大娘看着宋心慈不再提那宅院,有些抓心挠肝,好不容易遇到个看起来能倾诉的,可不能就这么放跑喽! 她微微向前探出身子,悄声问:“姑娘先头问那座宅子是为何事啊?” “也没什么事,就是好奇,见那座宅院挺大的,我就想着买下来,这不就得问问这宅子的情况。”宋心慈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拿帕子试了试嘴角。 “这可使不得。”大娘慌忙摆手,随后转头看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她们,才把声音压的更低,“那处宅院啊,闹鬼,夜间总传出尖利的笑声,还会有琴声传出,十年前,那座宅院一百八十口人全被杀了,哭喊声,尖叫声,喊了一夜,听的人头皮发麻,那可是凶宅啊!” “凶宅啊!”宋心慈立刻捏紧帕子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这可不行,多吓人啊!” “是呀是呀,我还听说这几天夜里,经常会听到里面传出拜堂成亲的声音,哎呦,你说说,太吓人了。”大娘眼睛瞪的老大,连连拍胸口,着实被吓的不轻。 宋心慈努力忍着笑,实在忍的辛苦,怕自己憋不住连忙问:“那大娘宅院主人是谁,又是何人灭了他们全家不?” 大娘再度看看周围,这会儿街上的人又多了不少,几个人从摊子边路过,大娘等他们走远才低声说:“是前朝的尚书大人,以前也是风光的很,后来听说勾结那什么王要谋反,就被杀了。” “哎呀,这可太吓人了,不能买不能买。”宋心慈连连摇头,“谢谢大娘,那我再去寻别的宅院,这面很好吃,我先走了。” 放下一粒碎银子,宋心慈起身就要离开,大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从油腻的围裙下面翻出铜板递给她:“要不了那么多,姑娘若是觉得好吃,常来就成。” “行!” 太阳升至头顶,炙热的烘烤大地,宋心慈继续悠闲的逛街,不多时额头便出了细密的汗,见街边摆出雪梨糖水,连忙去买了一杯,冰冰凉凉的糖水下肚,甚是解暑,她边喝边逛,甚是惬意。 “小姐!” 忽的一声叫喊从身后传来,宋心慈自然不会觉得是在喊她,也未理会继续往前走,那声音却在身后连喊几声,她疑惑的回头,就见一个身着浅碧色齐腰襦裙,梳着丫鬟双髻的少女直直朝自己奔来。 “小姐,我可找着您了,您……您这是去哪儿了呀?”那少女双手抓住宋心慈手臂,一阵轻轻摇晃,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离得近了看清面目,宋心慈才从记忆里搜寻到这小姑娘的身份信息,她正是原主的贴身丫鬟半烟,因自小和原主一块长大,两人关系甚是亲密,表面虽为主仆,可私下里却如姐妹般亲昵。 原主什么话都向她吐露,好在这丫鬟是个忠心的,倒也不怕背叛。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不认识奴婢了?”见自家小姐半晌不言不语的,半烟心里害怕的紧,生怕她失踪的这两日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看半烟的反应,大约家里人还不知道她被纸新郎掳走的事,关于纸新郎的传闻着实不好,在这个未开化的时代,女子名节高于一切,若是被人知道,她定然要一辈子受人指摘,她自己倒是不在乎,可爹娘却是极要面子的。 思及此,宋心慈连忙拉着半烟走到一边无人的巷子口:“别吵,我就是觉得家里闷,出来散散心,无事发生。” “真的吗?”半烟的眼睛里写满不信。 “自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去了哪里?”因为是善意的谎言,宋心慈张口就来,并未觉得不妥。 “老爷把你的房间守的铁桶一般,您是怎么出去的?我们都以为您被那纸新郎劫走了,怕是回不来了。” 半烟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宋心慈连忙安慰:“哪能啊,你都说了爹爹将我的闺房护的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难飞进去,那纸新郎有何本事将我掳走?” 大约是年岁小,半烟天真的很,这么一说她便信了:“那小姐还是赶快回去吧,夫人这两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眼见的瘦了一圈,眼睛更是哭的红肿,若是看到小姐完好的回去,定然要高兴坏了。” 宋心慈微微蹙眉,回去自然是好,有吃有住还有人伺候,可想想原主自小被娇养在家,别说出门,平日里连闺房都甚少出,换成是她,岂不是要憋死? 可转念再想想,爹爹是皇城司镇抚使,那几名死者的身份信息他定然是知道的。 查案重要。 “好。” 两人挽着手,说说笑笑往家里走,像是全然忘了失踪之事。 这条街的尽头就是东西方向贯穿整个洛京的洛水河,洛京人平日里称它为洛河,洛河两岸杨柳依依,前些日子才下过雨,枝叶翠绿,柔软的枝条随风而舞,竟如少女般姿态万千。 两人转过弯走在洛水边上,一路欣赏沿途景致,直到踏上落水桥,自高处往下见河面上行船十数艘,皆是忙忙碌碌往来运送货物。 宋心慈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着实被吸引的走不动路,半烟也因为常伺候在小姐身边,同样极少出门,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见到新事物的新鲜劲。 过了洛水桥再往前便是永昌坊,再过永昌坊之后就是镇抚使宅邸所在的永嘉坊了,距离越近,宋心慈的脚步越慢,如今这副身体已经换了芯子,她和原主的性子又是天地的差距,回去定然会被怀疑。 要怎么才能瞒住呢? 宋心慈也着实苦恼的很。 “小姐,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您可不要瞒着半烟啊!”半烟的声音怯生生的,一副欲哭的模样。 半烟是个胆小的,丁点大的事都可能把她吓哭,若 9. 第9章 纸新郎 [] “老爷,您先别冲动,孩子回来就好,您可别着急上火啊……等等我。”李氏连忙提起裙摆追上去,因为太匆忙,转弯时踢到椅子腿,险些被绊倒,脚趾更是疼的她哎呦哎呦的喊。 “夫人您没事吧!”丫鬟翠莲连忙上前扶着她。 “没事没事,快走!”李氏跳着脚出了门,才一跨过门槛,立刻站直身体,纵使脚趾钻心的疼,依旧维持面上的端庄。 宋光庆步子大,这一眨眼的工夫便不见了踪影,李氏问了下人才知自家闺女一回来便直奔老妇人那边,听闻老夫人病重,更是吓的脸色惨白。 李氏心中疑惑,老夫人病重不假,平日里对心儿也极为疼爱,可心儿那性子看着温婉乖顺,却是个捂不热的,平日里除了每日必须的请安,极少愿意和老夫人亲近,纵使老夫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她也只是尽到自己做孙女的责任过去看看,从未这般上心着急过。 再说宋心慈,她自知原主和祖母的关系并不甚亲密,可她自己因着前世对奶奶的亏欠,便觉得该弥补些什么,纵使不是同一个人,孝敬祖母也能让自己心安一些。 然而,当她跨进内屋,瞧见床上依旧昏睡不醒的祖母时,眼眶一热,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祖母竟是和前世的奶奶有九分相像,只是奶奶一生操劳,又黑又瘦,可依然无法掩盖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的事实,面前的祖母保养的极好,雍容华贵,就连皱纹都没有几根,宋心慈有种见到年轻时奶奶的错觉。 “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夫人担心您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高热不退,已经一天没清醒了,您快去看看吧!”福嬷嬷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也是陪嫁丫鬟,自小和老夫人一块长大,那样的情谊纵使是老爷子在世都无法相比的。 如今眼见老夫人病的越来越重,她也是生出了随老夫人一起去的想法。 宋心慈擦掉腮边的泪水,连忙上前跪坐在床边脚踏上:“祖母,孙女不孝,回来晚了,您睁开眼睛看看,孙女完好的回来了。” 老夫人虽然睡着,却也不是全无感觉的,听到孙女的声音,挣扎着睁开眼睛,果真见孙女完好的坐在床边,她连忙伸手抓住她细嫩柔软的小手,翻来覆去的摸了几遍颤颤巍巍的问:“真是心儿回来了?” “是,祖母,孙女回来,孙女害您担心生病,孙女真的是不孝极了。”纵使知道这并非自己的奶奶,可望着那一模一样的容貌,她也难不生出失而复得的喜悦来。 “无妨无妨,回来就好。”老夫人心情好了,脸色也好了些,不像先前那般灰败,这会儿她突然就觉得饿了,小心翼翼试探的问,“心儿愿不愿意陪祖母吃顿饭?祖母这会儿饿了。” 老夫人膝下有三子,老大老二又各自生了两个儿子,只有老三生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郎,为此,自打她出生起便成了家中所有人的掌中宝,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可不知家里的教育环节哪里出了问题,宋心慈自小便是表面温顺乖巧,内里倔强冷漠,无论对谁的关心都是浮于表面。 小时候,大堂哥外出见一支极为精致漂亮的玉簪,觉得十分适合小心慈便欢天喜地的买回来送给她,可她接的时候高兴喜欢的不得了,一转身便丢在地上。 因为宋心慈自小便身体不好,时常生病,老夫人颇费周折的为她寻来调养身子的丹药,她却从未吃过一颗,直到那药放的发了霉,散发出阵阵恶臭才被发现竟是被丢在角落。 就连父母为她挑选的衣物她也是从来不穿,要么丢在衣柜角落,要么干脆赏给下人。 时间久了,家人对她的关心便越来越少,几个堂兄弟更是不再搭理她,即便是偶尔看见也全当做没看见。 只有作为祖母和父母的才不忍心真的将她舍弃,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这些事,宋心慈也是有记忆的,只是没法体会原主当时的心境,有家人的宠爱多好啊,她想要都没有,如今终于得来,她自是不愿意放弃的。 “好啊,只要祖母想,以后孙女都陪祖母吃饭。” 老夫人在床上躺了近两日,是一滴水都没进,为防止老夫人突然醒来要吃食,厨房里一直都备着,这会儿听说老夫人要吃,立马便端了上来,只因为老夫人没什么力气,便坐在床上,由宋心慈一勺一勺的将白米粥喂给她吃。 为了祖母开心,宋心慈还时不时说些笑话逗老夫人开心,整间屋里都洋溢着欢乐。 宋光庆怒气冲冲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他当即愣在原地,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是极为严厉的,他几乎从未在母亲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 母亲年轻丧夫,独自艰难拉扯他们三兄弟长大,为了督促他们读书,她白天替人洗衣服缝补,晚上边监督他们兄弟读书,边做刺绣赚学费。 母亲是公平的,并未因为生活艰难,而苛待他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人,只要到了年纪,便会送他们去学堂,他们三兄弟也是争气的,先后考取功名,又各自成家,母亲这才有了歇息的时间,可纵使如此,他们也鲜少看到母亲这样开怀大笑。 思及此,宋光庆悄然从屋里退出来,直到宋心慈伺候老夫人睡下后,他才命人将她叫去书房。 在书房坐着等人时,宋光庆冷静了许多,李氏又在旁劝告,怒气便也消了,他的怒火不过是担心女儿安危,只要平安归来,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宋心慈推门进屋,本以为会看到大发雷霆的宋光庆,却不想他竟在安静看书,脸上也没有丝毫怒气,就这一瞬,她突然决定说实话。 何况,爹爹是皇城司镇抚使,平日里的案件都是他来负责,自己的那点小伎俩,怕也是瞒不住的。 “爹爹。” “嗯!”宋光庆用书指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话。” 宋心慈尽量学大家闺秀的样子在椅子上坐下,不等宋光庆问话,便先开了口:“爹爹,我是被纸新郎掳走的。” 宋光庆眉心猛然一蹙,纵使早就想过这个可能,但真正听到的时候心还是不免的狠狠揪了一下。 “有没有受伤?” 这话让宋心慈着实惊讶,她本以为像这样的官宦之家,定然是更在乎女儿家的名节,却不想父亲最先的关心的竟是有没有受伤。 宋心慈心里暖暖的,一种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没有,是大都督应淮救了女儿。” “应淮?”宋光庆更惊讶了,自己的上司竟是救了自己的女儿,这份情他是必须要还的。 “是的,女儿被抓去后和纸人拜了堂,随后便被送入一间房间,在那里女儿遇见一个怪物,蜘蛛一般,是应淮将女儿从那蜘蛛手里救下,女儿才能安心回家。” “蜘蛛一般的怪物?” “是。” 宋心慈将事情完完整整告诉父亲,只省去了循环部分,将两次循环所发生的事合成一件事讲述。 宋光庆思考良久,才再次开口询问:“你是说,你们抓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公公?” “是。” 10. 第10章 纸新郎 [] 被嘲讽了,应淮微微歪头,斜睨她一眼,随后飞身而下,稳稳落于宋心慈面前,一张俊脸却如同覆了万年冰雪,冷的叫人直打颤。 站在边上的半烟这才明白,小姐和这公子是相识的,莫不是小姐这两日出门遇见的姻缘? 模样是生的真好,就是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着实让人不能心安,若是成亲,岂能做那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 半烟觉得只是模样好并不是一门好姻缘,这门亲事定然是不成的。 想着这边,她便扯了扯宋心慈的衣袖,小声提醒:“小姐,外男是不允许进后宅的,尤其还是小姐的院落,若是被人看到落人口实,于小姐名誉有损。” 宋心慈虽不在乎这点,却不能不考虑父母脸面,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她虽然也想要与应淮商议纸新郎案,但现在却不是最佳时间,便问道:“你大刺刺的坐在我家房脊之上,当真是要毁我名誉?” 应淮只拿出一方帕子交于她:“收好了,若再遗失,免不得会有更损你名誉的谣言传出。” 他又怎会不知名誉对一个姑娘有多重要,既敢那么光明正大的坐着,必然是因为已经观察过周围,那个位置无论是哪里都看不到,除非有人和他一样站在房脊之上,而他之所以必须要坐在房脊之上,除了看那一直跟踪她的人之外,还要观察周围地形,以便派人保护。 至于他为何要如此费心费力的保护一个女子,他自己暂且也搞不清楚,大约是觉得身为皇城司大都督,保护百姓安全是他的责任,更何况这女子不仅是镇抚使的女儿,还是个极为胆大的,万一惹出麻烦来,他还要善后,更麻烦,倒不如提前了解她的动向。 这么一想,便更心安理得了。 宋心慈立刻接过帕子查看,这确实是她贴身携带的帕子,右下角还绣了自己的闺名,若真落入有心人手里,事情当真可大可小了。 “谢谢,劳烦你跑这一趟。”宋心慈将帕子交给半烟。 “不过顺路而已。”应淮傲娇别过头,才不会承认他其实是绕路过来的。 宋心慈却直接说:“其实也不必着急送来,日后定然还有机会见面。” 想起这人是父亲的上司,说话定然好使,便上前两步与他拉近距离,微微踮起脚尖努力凑近他的耳朵,可这人实在太高了,纵使踮脚也才刚刚到他肩膀。 应淮虽然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弯腰,将耳朵凑近,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钻进鼻孔,小腹腾的升起一股热气来,耳朵尖随即泛红。 这么一走神,连姑娘在耳边说了什么,也未听到。 “答应吗?”宋心慈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满眼期盼的看着他。 应淮只管点头,见他应允,宋心慈立刻笑的如同清晨阳光下绽放的最娇艳的那朵花,看着便叫人心生欢喜。 “那要记得哦!”宋心慈摆摆手,转身朝房里走去。 姑娘在阳光下白皙到晃眼的皮肤直刺的应淮许久不曾回过神,待回神身边却已不见姑娘踪影,他蹙眉疑惑今日的反常之举。 离开宋宅时他还在思考原因,可半响也没想明白,便不再纠结。 此时已日上三竿,宋心慈回到房间,由半烟伺候着简单洗漱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后便倒头就睡,再醒来已是日落黄昏。 家中晚食吃的早,规矩又重,万没有因为一人不出席而让全家人等着的道理,所以只单独给宋心慈留了吃食。 大约是怕她饿着,晚食准备的极为丰盛,西湖醋鱼、翡翠玉带海参、炸藕合、水晶虾饺、酒酿翡翠圆子,单是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宋心慈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看的边上站着的半烟和桃雨眉头直皱。 虽说往日里小姐的胃口也好,但吃的极其缓慢,不似现在这般豪爽,虽不至于吃相难看,但多少和之前相差太多。 “小姐,您慢点吃。”桃雨和半烟一样是宋心慈贴身婢女,却比半烟机灵许多,今日见小姐回来便觉得不大对劲,想问却没找到机会,这会儿倒正合适。 宋心慈咽下口中鱼肉,微微嘟嘴撒娇:“饿了。” 半烟和桃雨当即愣住了,她们从未见过会撒娇的小姐,这肉嘟嘟粉嫩嫩的可爱样子,她们看着都招架不住,若是换成男人,岂不是要当场拜倒在小姐石榴裙下? 宋心慈见她们不说话,又眨了眨眼睛,浓黑纤长的小扇子般扑闪扑闪的,真想让人上去捏捏她的脸。 小姐怎会变得如此撩人? “吃吃,小姐尽管吃,若是不够,我再命小厨房做。”桃雨先被打败了,她本就欣赏美人,尤其是像小姐这样堪称绝美的人,小心脏那是一点经受不住这样的撩。 半烟也是拼命点头,桃雨上前端起小碗,又给她盛了碗酒酿圆子,看着宋心慈眯眼笑的开心,她们也是开心的不行。 这样的小姐又可爱又和气的,才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小姐好就行。 之后的几日,宋心慈被勒令在家,每日除了吃睡便是看书,至于女红却是不碰的,几日下来,宋心慈不断感叹这闺阁生活着实无聊,而她左等右等,却怎么也等不来应淮的消息,只觉得这家伙可恶的很,明明答应了她却又不应诺,太可恨了。 等下次再见,一定锤死他。 宋心慈又在家里艰难的度过五日,终于等到七月二十四黎王妃生辰这天,她万万没想到,原本最讨厌的应酬,此时竟成了她最期待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李氏便携了丫鬟,带着满满当当的首饰衣物准备为她梳妆打扮。 宋心慈昨晚看话本入了迷,便是到了这古代也没有改了熬夜的习惯,睡的太晚,以至于才睡不到两个时辰,便被李氏从被子里揪了起来。 见她睡眼朦胧,眼底一片青黑,李氏一声哎呦,连忙摸她额头查看是不是病了。 发觉她并未生病,纯粹没睡好赖床后才放下心:“快起床了,今日京城一半的贵女都会出席,听说参加的青年才俊也是不少,定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艳压群芳才能拿下最耀眼的那郎君,小翠,快把箱子里的脂粉拿出来,这眼睛黑的像是被打了一样,不好好遮盖,定要叫人笑话。” 宋心慈眼睛还未睁开,便被强行塞入手中一把擦牙的小刷子,又被温热的毛巾覆盖在脸上强行洗了把脸。 折腾一个时辰后,李氏终于满意的看着宋心慈连连点头:“嗯,这才像我们宋家的掌上明珠,打扮起来谁敢不说一句我们心儿是这玉京城第一美人?” 11. 第11章 纸新郎 [] 来人一身湖绿色绣银色暗纹交领长袍,腰系一根黑色福纹锦带,手持山水图折扇,一副文质彬彬谦和有礼的模样,只那眼神中藏着的情绪太深,叫人捉摸不透。 行至宋心慈身边时与她并肩而立,以折扇遥指凤凰花:“这花名为凤凰花,乃黎王妃培育新品种,一年四季花常开,纵使寒冬腊月,依旧盛开如烈焰,是黎王妃的得意之作。” 宋心慈偏头看他一眼,这人见这人生的皮白肉嫩,眉清目秀,属中上等之资,便原谅了他的唐突:“此花甚是好看。” 她对花并无研究,只看的出好看与否,不懂便不予置评,好看就完了。 男子转头看她,离得近了更是惊讶于她的美,女郎初入王府他便注意到她,纵使这王府中百花争艳,可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所有女眷都瞬间黯然失色,唯有她光彩照人。 可他只是转身与同僚说句话的功夫,再看时却已不见女郎踪影,心头那怅然若失的感觉便让他生出立刻与她结交,甚至订下亲事的想法。 可宋心慈显然没这想法,只看他一眼心中便有了嫌恶之感,只因为这人的眼底藏着的欲望过于明显,那是对于猎物的掌控欲,于他而言,自己就是他看上的猎物,正待收入囊中,这人着实让人无法生出好感。 宋心慈并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可又要保持贵女的身份礼仪,只得微微转身屈膝向他行礼:“告辞。” 这拒绝之意已是十分明显,若这人还是追上来,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身后并未有脚步声传来,宋心慈暗暗松下一口气,她不怕尸,不怕鬼,不怕穷凶极恶之徒,唯独怕厚脸皮。 宋心慈穿过重重花厅往后面走,打算去后花园瞧瞧,因为黎王妃十分喜爱花草,又善培育养护,后花园的景致必然非同一般,她既是不想在前方和人虚与委蛇,赏赏花总归是可以的。 穿过半弧形的曲廊,经过三处修建十分精美的别院,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通往那扇月洞门后通往后花园的甬道,腿都走酸了,她真该听那婢女的话命人抬了轿子来。 宋心慈干脆在曲廊底下的栏杆上坐下休息,这王府中的景致并非多豪华富贵,却处处彰显出主人的灵巧用心,便是那边边角角不起眼的草坪,都有别出心裁的设计,可见主人是个懂生活热爱生活的。 一边捶酸痛的小腿,一边欣赏院中精致,宋心慈觉得即便不去后花园也不算白跑一趟。 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见到应淮,仔细想想,以那人的冷清性子,怕是不会参加这种宴会,可毕竟是自己母亲的生辰宴,总该要露个面的。 宋心慈不时的瞄着周围,希望能够来个偶遇,可惜等了近一刻钟也不见人。 她本想继续去后花园的,又担心母亲寻她,干脆转头回去。 才行至前院花厅,忽的听到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叫自先前自己欣赏过的小花园内传出,她连忙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的过去,远远便看到一个丫鬟满脸惊恐的坐在地上,双眼盯着面前的喷泉水潭。 宋心慈几步跨过去,赫然看到一名衣衫凌乱,脸部满是淤青伤痕的女尸漂浮于水面上,女尸嘴唇发乌,显然是中毒之相,至于是否是中毒身亡,需要验尸才能确定。 那丫鬟的叫声引来不少人观看,前来的贵妇贵女们眼见此番景象接连发出阵阵尖叫,甚至有人当场昏厥,前面的人不敢往前,后面的人好奇的往前伸长脖子,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宋心慈极力阻止人群破坏现场,可单凭她一人之力无力阻止,脸上也在拥挤中被人打了好几下,已有肿胀的迹象。 “皇城司办案,闲杂人等让开!” 直到一声怒喝从人群后传来,才终于使杂乱的场面平静,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宋心慈捂着脸站在人群里望着一身红色飞鱼服,身披黑色披风,手持宝剑的应淮带着一群同样身着飞鱼服的亲卫霸气而来。 应淮本就身高腿长,此刻他脊背挺直,强大的气场配上冷肃的表情,漆黑的双眸冷然扫过人群,顿时便是鸦雀无声,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把王府围起来,没有本官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言罢,应淮迈开长腿登上水潭周围堆积的石头上。 “是!”立刻有侍卫转身去传达命令。 得知自己要被困在这可能藏有凶手的王府中,各贵妇贵女便生出了不满,窃窃私语之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提出抗议。 “我们又不是凶手,为何要将我们留在这里?” “是呀,人又不是我们杀的,这万一凶手藏在我们中间,那我们岂不是也有危险?” “即便你是皇城司都督,也没权利软禁我们,放我们走。” 一人高呼万人应,一时间场面再次乱做一团。 宋心慈无奈扶额,当即站出来笑眯眯的问:“那若我说人是我杀的,你们信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看向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惊恐,李氏连忙上前拉她,低声训斥:“你胡说什么?快回来。” 宋心慈拍拍李氏的手以示安慰,随即继续说道:“你们又怎么确保自己身边之人不是凶手?凶手断然不能将凶手二字刻在脑门上昭告天下,若今日放你们离开,凶手混迹其中,无异于放虎归山,你们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人群再度安静,应淮微微眯眼,这姑娘三言两语便解决此事,当真不可小觑。 “如今凶案频繁发生,先前的案件尚未查清,眼下又有命案发生,这玉京城当真不太平,各位家中都有女眷,若想保证她们的安危,要做的不是躲起来,而是勇敢站出来齐心协力配合调查,将这凶犯绳之以法,才可保真正的安宁。” “我愿意留下来。” “我也愿意。” “我们都愿意。” “没错,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才是正确的。” “我愿意配合调查。” …… 如此场景当真令人振奋,李氏满眼泪花的看着女儿,心中甚是欣慰,她想,若是老爷知道女儿这般勇敢,一定也会很高兴。 不远处,站在花厅外台阶上的黎王妃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微微侧头,目光依旧盯着宋心慈的询问身边人:“可知那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小 12. 第12章 纸新郎 [] 那侍卫低头思考良久,最后不得不挠着头,满脸苦笑的摇头:“属下想不到。” 宋心慈却是慢悠悠走到应淮那边,微微仰头看着:“我觉得……这是挑衅。” 应淮微微抬了下头:“说说看。” “今日乃是黎王妃生辰,那凶手偏生挑在今日,还胆敢在黎王府犯案,加之皇城司大都督还是黎王府公子,凶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丢在这里,他就不怕被发现?但凡有一人往这边看一眼,都可能被当场抓到,即便如此,那凶手依旧这么做了,这说明他在挑衅权利,又急于想证明自己,王府又怎样,皇城司又怎样,他还不是照样为所欲为?” 应淮嘴角几不可查的微扬,这小姑娘的想法倒是和他不谋而合。 宋心慈抬脚踩在石头上,想要登上去,可这身体每日只关在房中,着实弱了些,力气小的猫似的,试了几下都没能上去。 “拉我上去。”她朝应淮伸出手,不能验尸,只能现场找找线索了。 应淮看一眼那白皙柔嫩的小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一步,拒绝之意极为明显。 行吧! 宋心慈讪讪收回手,只得自己扒拉着石头爬上去,心里不禁感叹。 这也不高啊,咋就这么费劲呢? 爬上石头,宋心慈蹲下身体伸长脖子检查里面的青苔,因着方才那两个侍卫滑倒,青苔被刮掉大片,便是有证据也被毁掉了。 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只好起身沿着石头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每走几步就要蹲下来细细查看,哪怕一个极其细微的划痕都不放过。 “不必找了。”眼见这姑娘马上要到自己这边来,应淮出声阻止,“在那边。” 他轻抬下巴示意那假山喷泉边上,宋心慈打眼一瞧,果真看到靠近水面一块颇为吐出的假山石块上有道血痕,她立马从应淮身边绕过去,可那石块在假山中间,无论是左侧还是右侧都无法靠近。 宋心慈想都不想直接跳进水里,这一下可当真把站在边上的应淮看懵了,脸色不好的沉声问:“你做什么?” “够不着。”宋心慈指指那石块,好在水潭并不深,只到她腰间,她艰难走到假山前,才一靠近就被喷泉浇了个透心凉。 应淮眉心蹙的更深,抬手示意,站在边上的侍卫立刻上前转动机关,关掉喷泉出水孔口。 宋心慈抹了把脸上的水:“早该关了。” 她凑近石块,发现一小片断裂的指甲,指甲下面是一道大约一寸长的血痕。 “恭喜宿主获得新的线索,奖励10积分。” 迟迟未现身的系统终于出现了,宋心慈看一眼盯着自己的应淮,又转回来,装作极为认真的模样继续看石块,嘴里却小声说:“我以为你瘫痪了。” “你以为的没错。”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委屈的很,“因为本系统还是新手系统,所以常常被那些老系统欺负,宿主要加倍努力破案,这样我才能升级,尽早摆脱新手阶段。” 宋心慈:“……” 原来连系统都免不了要经历职场欺压,倒真是挺可怜的。 宋心慈象征性的安慰两局,随后便道:“虽然你被欺负了,可我该得的还是要得啊,重新计算积分,我强烈要求补上。” “系统正在重新计算积分,请稍等!” 宋心慈放下心,她还疑惑先前自己找到那么多线索,为何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原来是被欺负了,当真可怜。 “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应淮冷声问,他发觉遇到这姑娘后,自己的脾气似乎越发难以控制了,总想朝她发火。 “没什么。” 她淌水走回来,全身湿透,因为衣衫本就单薄,而她所穿的衣料又是轻纱质地,此时更是紧贴在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展露无遗,甚至连最里面的红色肚兜都看的清楚。 怒火再次涌上头顶,应淮一个眼神扫过去,立在边上的几个侍卫立刻背过身去,他一伸手将宋心慈拉出水面,另一只手一把扯下身上披风将她严严实实裹起来。 “身为女子,应当学会保护自己,而非如此这般胆大妄为。” “恭喜宿主获得50积分,总积分合计60,令奖励宿主解剖工具若干,请查收。” 宋心慈却不管系统,反而摊开掌心给应淮看那片指甲:“我想死者被凶手丢入水中时该是昏迷的,入水后清醒,随后在极度的惊恐和慌乱之下想要爬出水潭,摸到假山后便想往上爬,可惜并未成功,这才留下断裂的指甲和一道血痕。” “这水并不深,便是在恐慌之下,也断然不会被淹死。”说着,宋心慈偏头看一眼院门方向,并未看到任何来人。 “仵作为何还未到?”应淮的声音冷厉到极点。 话音才落,之间院门口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侍卫,待到跟前立刻单膝跪地:“都督,仵作在来时的路上吃了野外,马匹突然受惊,仵作摔马断了腿,怕是来不了了。” 一瞬间,应淮的脸色阴云密布,几个侍卫见状连忙跪下,全都不敢多说半个字。 “瞧瞧吧,还是得我出马。”宋心慈颇有几分得意,随后抬手在应淮额头上用力一戳,“叫你不早些听我的,浪费这么多时间。” 几个侍卫立刻被吓的面无人色,这姑娘也忒胆大了,竟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他们不免都为这姑娘捏了把汗。 而应淮呢? 被这么一戳着实给戳懵了,他早知这姑娘胆大,却不想竟然胆大到自己身上来了,竟敢对他动手? 应淮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看着姑娘从他身边绕过,兔子般轻轻一跳便跳下石头。 那模样……还挺可爱。 紧握的拳头莫名松开,再仔细回想刚才那一戳,好像也没那么生气。 算了,他怎可与一介女流计较。 见都督并未生气,还极为平静的让他们起身,几个侍卫面面相觑。 莫不是他们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大都督终于要开花了? 见姑娘拉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应淮立刻跳下石头,两步跨过去一把将她拉起来:“先去换身衣服再来。” “我先验尸,等会儿再换,不冷……阿嚏!”话没说玩,宋心慈便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笑着说,“有点痒,无妨哈!” “去! 13. 第13章 纸新郎 [] 大约因为应淮一心扑在公事上,便是连王府内都设有专给他办公的小院,小院白墙红瓦,和其它院落并无区别,进入院门可见右侧一座二层八角凉亭,亭内摆放方形石桌和四个石墩,凉亭右侧靠近墙角则是一片翠竹。 宋心慈眼尖,竟是看到一条竹叶青在竹竿上探头探脑。 左侧则是一间不大的厢房,门从外锁着,不知作何用处。 丫鬟将她带到院门门口便停下了:“姑娘,奴婢不便进入,姑娘自行进去就行。” “有劳。”宋心慈微微低头。 看着丫鬟转身出去并将院门关上,宋心慈抬脚往正屋走去,推开屋门,一股寒气悠然飘出,她万没想到这屋里竟然这般凉爽。 迎面靠墙是一座扇形屏风,屏风下铺了地毯,地毯上又摆放红楠木翘头案几,案几上堆放不少公文。 她转头看向左侧,见不远处一张半人多高的床上停放那女尸,右侧则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书架高至屋顶,应淮正站在书架前翻看一本书,听到脚步声才缓缓将书放回去,转过身来。 “若你能协助破了本案,我可以考虑招你入皇城司。” 宋心慈立刻双眼放光:“此话当真?” “自然。”应淮也是没法,仵作摔断腿,此时再去别处调仵作自然也是可以的,可能让他信得过的人少之又少,这姑娘胆大心细,技术似乎也不错,招进来也是无妨,他只需去皇上那里报备便可。 宋心慈本还想质问他为何答应了她却又不遵守约定,此时倒是也不重要了。 “我本以为你忘了那日的承诺,不曾想你却有了更好的办法,还相当不错。” 应淮却是皱眉不解:“我何时又应允了你何事?” 宋心慈愣愣盯着他,见他不像是装的,一口气突然就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 “算了,忘记就忘记吧,目的达到就成。”言罢,她便不再理会应淮,转身走向那尸体。 来时的路上她已经检查过系统奖励的解剖工具,虽然不多,但是有些基础用具,如此便不耽误她验尸了。 看着宋心慈无所谓的去验尸,应淮却对她方才的话上了心,可怎么也记不起自己究竟何时应允了她承诺。 他是个重承诺的,答应了自是要做到,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查清此案。 宋心慈戴上手套,仔细查验尸体身上伤痕:“死者脸部多处淤青,眼角、嘴角、鼻翼皆有裂开,嘴唇发乌,有中毒之相。” 她转动女尸头部检查耳朵,发现耳孔里有血迹:“拿盏灯来,最好两盏。” 应淮打开火折子点燃油灯,宋心慈先看了左耳,随后又看右耳,微微蹙眉:“耳膜破损,死者生前不仅可能被毒哑,还被戳破耳膜,也难怪她听不到院中喧闹。” 说着话,她又捏开死者嘴巴,却是让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凶手我真想亲手杀了他。” 她抬头看向应淮:“死者舌头呈不规则型断裂,我猜想该是凶手在她还活着时,将她的舌头生生拔出。” 应淮脸色阴沉,却依旧面无表情。 “她脸上的淤青裂痕皆是被人用拳头打的,脖子处有掐狠,凶手是左撇子,右手掐死者脖子,左手握拳击打死者面部。”宋心慈右手虚掐死者脖子,左手握拳做出击打的动作,而她发现,自己左手拇指竟和凶手的拇指几乎重合。 这便说明,凶手的手大小和她竟是差不多的,她没有言语,兀自认真验尸。 应淮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发觉这姑娘一旦开始验尸,整个人的气质便发生极大变化,面容肃静眼神专注,让人生出一股打扰她便是犯了泼天大罪的感觉来,纵使是他自己都感觉被拒之千里之外。 宋心慈翻开女尸衣领,密密麻麻的齿痕映入视线,每一处的齿痕都极深,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她深吸口气从锦袋中拿出口罩戴上,随即转头看向应淮:“她生前曾受极大折磨,我需进一步验尸,方能判断她的真正死因。” 应淮点头后便要出去,又被宋心慈叫住:“可有查清死者身份?” “礼部侍郎独女,先前那三名死者则是吏部、户部、兵部侍郎之女。”应淮目光幽沉,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宋心慈略感惊讶,不曾想到死者竟全是官员之女,如此说来,这件案子便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了。 “前几名死者可有查出死因?先前仵作的验状可否给我瞧瞧?” 应淮的目光再次落在女尸上:“前三名死者皆是嘴唇发乌,身体遍布伤痕,但没有这具女尸这般严重,仵作断定是中毒身亡。” 宋心慈却是眉头紧皱,略带了薄怒:“未曾剖验,怎能断定中毒身亡?” 应淮将目光移回宋心慈身上,见她生气,声音不自觉柔和许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剖验的先例,死者亲属也不会同意。” 宋心慈沉默一瞬,稍稍平息才说道:“我理解亲属不愿剖验的想法。”别说在这未开化的古代,纵使是现代也有许多人无法接受剖验,“但只有剖验才能更加准确的判断死者死因,单凭表象如何判断?先前的仵作既是断定死者中毒身亡,又是中何种毒?” “夹竹桃。” 宋心慈蹙眉,随即上前掰开死者嘴巴凑近闻了闻,她的鼻子十分灵敏,若真是夹竹桃自然能闻出来,但片刻后她转身看应淮:“先前三名死者我不知道死因,可这名死者所中之毒并非夹竹桃,虽然死者嘴巴里的确有淡淡的甜味,和夹竹桃极其形似,但并非夹竹桃。” 应淮见她如此笃定,刚要开口便听到院中传来快速且仓皇的脚步声,还有极力压抑的哭声,他转身走到门口,便看到礼部侍郎罗勉和其夫人互相搀扶踉踉跄跄而来。 行至门前,见应淮站在门口,罗勉正要行礼,被应淮抬手制止:“不必行礼,二位进去吧!” 宋心慈在里面听到是死者父母,便已经整理好死者衣衫,尽可能给她留着最后的体面,可侍郎夫人才一进屋瞧见床上尸体便“嗷”的一声昏死过去。 “夫人 14. 第14章 纸新郎 [] 半个时辰后,宋心慈已完成尸检,并且缝合伤口,她自知亡者亲属都希望能够保持死者最好的模样,所以她曾苦练缝合术,几近完美的让尸检的伤口看不出来。 她摘下口罩和手套从屋里出来,见只有应淮一人能坐在院中凉亭内,心便稍稍放下些。 这姑娘的死亡原因着实没办法让她父母知道。 宋心慈走进亭中,刚想询问哪里可以洗手,便看到地方放着一盆清水,边上还放着澡豆,她赞赏的看一样应淮,心想这人倒还挺细心。 她蹲在地上认真细致的将手洗干净,随后在应淮对面的石墩上坐下拿起桌上的瓷白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又一口气喝掉。 待她喘口气后,应淮才问:“可否验出死因?” 宋心慈从包里拿出布娟摊开,里面是一张皱的几乎看不出原样的纸,还粘着些不明物体,散发一股臭味,看起来着实令人恶心。 “这是从她胃里取出来的,是纸新郎的纸人,除此之外,我并未在她胃里发现任何毒药成分,所以她并不是被毒死的。” 应淮双手撑在双腿膝盖上,上身微微前倾:“我记得你先前说她的双眼是被毒瞎的。” “没错。”宋心慈点头,“我本以为她是服用了某种可以治人失明的毒药,可她胃里并没有药物残留,我便检查了她的双眼,这才发现她的眼球竟是被腐蚀大半,也就是说毒药是从眼睛滴进去的。” 应淮眉心微蹙,显然也是头一次见此种恶毒手段。 “除此之外,她的胃里和肺部也没有水,也就是说,她是死后被丢进池子中的。” 此言一出,便是推翻两人先前死者被丢入水中曾经挣扎过的推论,应淮还未说话,宋心慈继续道:“至于我们先前推断,她曾经在池中挣扎过也是错的。” 死人自是不能挣扎的。 “她是被活活打死的,五脏皆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肺部最为严重,我在她喉咙里发现血块堵在气管内,也可以说是被自己的血呛死的。” 见应淮不说话,宋心慈继续道:“我猜想大约是因为我们的出现,凶手被激怒,因此才会在第四名死者身上发泄怒气,如此以来我们更要加快速度查出凶手,凶手不可能在黎王府行凶,那必然是通过某种方式把尸体从外面带进来,验尸结果显示死亡时间在昨晚子时到丑时间,你该去问问她的父母,为何女儿失踪这么久都没有察觉。” “另外,四名死者的社会关系,人际交往都要调查清楚。除了她们是六部侍郎之女之外是否还有其它共同点。” 应淮盯着宋心慈,越发怀疑她的身份,她总能说出一些让他似懂非懂的新鲜词,难不成这姑娘对自己有意,故意以此来吸引自己的注意? 若是如此她哪里学来这些词? 见应淮盯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怀疑,宋心慈便有些坐不住了,她立刻站起身甩甩手说:“我要走了,母亲定然等我等着急了。若是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见她真的要走,应淮忽的开口:“你这般积极参与,现如今竟是不想知道后续调查?” 本来还有些失望的宋心慈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一转身盯着应淮,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那双黑黝黝的杏目亮闪闪的盯着他,直盯到他心底去。 “当然想啊,可你不是不愿意我参与?”说这话时,语气中多少带了些委屈不满。 应淮还未说话,便听到院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两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院门口,不多时便看到两个侍卫拖着一个仆役走进来,才一进院门见到应淮,那本就面色惨白的仆役瞬间腿脚酸软,直接跪倒在地,被侍卫连拖带架的带到亭子前。 “何事?” “回世子,属下正在查问王府中丫鬟仆役是否有见过可疑之人,却见这人收拾包裹,鬼鬼祟祟的要离开王府,属下便把他带来了。” 此人名叫王全,在黎王府负责洒扫等杂事,二十来岁,平时极为老实本分,不是个出风头的人,为何偏生选在今日逃走? 王全边磕头边喊:“世子,世子饶命,都是小人太贪心了,世子饶命啊!” “快说,为何逃走?”身后的侍卫厉声问道。 “前几日有人突然找到小人,要小人在昨夜子时到王府后门等着,若听到三声叩门声便把门打开让外面的人进来,只需这样就给我一百两银钱,小人家中老母病重,每日都需药钱,小人想着府中守卫森严,即便放个人进来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便同意了,都怪小人被钱财蒙了眼,求世子饶命!”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详细说,便是极小极小的事也不要遗漏。”宋心慈立刻问。 “是,那人先付给小人五十两作为定金,小人见着亮闪闪的银锭子就彻底被蒙蔽了,到了昨夜便借起夜后门等着,小人记得当时很是困倦,靠在门边打瞌睡,朦朦胧胧间听到子时的打更声立刻便清醒了,大约又过一刻钟,便听到三声叩门声,小人立刻开了门,见外面的人肩上扛着什么东西,太黑了,小人还没看清楚就被当头一棒打昏过去。” 说着,他侧过头,果真见左侧头顶鼓起大包。 “等小人再醒来时天都快亮了,连忙起身回住所,才一起身便有锭银锭子从身上掉下来。” 王全从怀里摸出一锭银锭子双手举起。 边上的侍卫从他手里拿起交给应淮,他看看银锭,是今年的新银,便捏着银锭子继续问:“可否还记得那人长相?” “记得记得,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小人常去的那家药店的小药郎,若是世子需要,小人愿意带您去,只求世子饶小人一命。” 世子的雷霆手段,作为王府的下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尤其是他还犯了背叛主人的重罪,怕是连尸体都找不着,可这也全是因为那吴三,若非是他找到自己,他是万万不会答应这件事的,如今想到当真是后悔的很,他怎能为了那一百两就出卖世子呢! 更何况,无论是王妃还是世子对他们这些下人都是极好 15. 第15章 纸新郎(结案1) [] 应淮起身边整理衣袖边说道:“我怕你父母亲不会同意。” 说完,他抬头看向她。 “说起这事……”宋心慈责怪的看着他,“上次你答应我要替我向父亲说情,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有……吗?”应淮满脸疑惑,可那疑惑也随着他想起送帕子那天她在自己耳边的耳语慢慢消失,“那个……” 应淮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当时的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一句没听到,他向来是个重承诺之人,如今竟是食言了。 宋心慈看他那模样,笑着将手背到身后,弯腰微微仰头看他:“尴尬了吧?既然如此那现在便去说吧,父亲本不同意我查案的,可你是他上司,你的话铁定好使,若你再告诉他我是跟着你一起办案,那他必定同意。” “哼,你怎知他说我便一定会答应?”两人才走到院门口,便听到外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除了宋心慈她那作为镇抚使的爹爹外还能有谁? 宋心慈几乎是本能的往应淮身后躲,只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看着从墙外转过来站在门口的一脸严肃的宋光庆。 “往日里你足不出户,乖巧懂事,如今怎的忽然转了性子?如此天差地别,你该闭门思过。” “爹!”宋心慈立刻站出来,“爹,我想查案,我要查案。” “胡闹,你母亲在前院等你,立刻回家,这件案子和你再没有关系。” “这件案子我已陷入其中,退不出了。”这若是换成原主,早被吓的逃走了,可如今是宋心慈,却是一点不怕的。 “你……你竟是还学会了顶嘴。”宋光庆举起手作势要打她,但到底没能下去手,他虽表面看起来生气,其实心里并不气,这样的女儿看起来才有生气,可查案他是万不能答应的,太危险。 “爹爹!”宋心慈上前抓住宋光庆手臂,把脸贴在他肩膀上轻轻摇晃,声音软软糯糯的撒娇,“爹,您就让我查吧,我保证不会有危险,再说,这不还有嘟嘟陪我吗?有他在您还不放心?他武艺高强,头脑又聪明,手中权利也大,爹还有何不放心的?” 听听,这话说的,当真叫人心花怒放。 应淮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宋光庆抬头看应淮,他立刻冷脸严肃道:“宋大人放心,我自会护她周全。”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宋光庆自然知道有应淮保护他可以放心,可他为何会有种嫁女儿的感觉?虽说先前他确实有想过要给女儿说亲,可应淮他是不敢想的,不说他世子的身份,就单是大都督这一层身份,便是他们高攀不起的。 “爹,我和嘟嘟已经有了线索,如今这线索只能我去查,换成是你们那铁定是不行的,您就让我去吧!” 宋光庆微微眯眼,女儿的撒娇让他很受用,因为自己是男人的关系,女儿打小就不和他关系多亲近,他虽有颗慈父的心,却始终无处施展,如今有了这机会,难不成还能亲手给推走? 心里虽这般想,面上却是丝毫没有松懈:“既是如此,那你便去和你母亲说,若她答应,我便答应。” “多谢爹爹。”宋心慈转头朝应淮吐吐舌头,随后背着手一蹦一跳如同小兔子般往前院去。 身后应淮和宋光庆并肩而行,两人虽在说话,可眼睛却是不约而同都看向前面的宋心慈,心中各有所思。 路过长廊,宋心慈忽然转过身说道:“对了,那凶手的身高大概在七尺二到七尺五之间,和我差不多,脾性暴躁,很有可能酗酒,常日处于醉酒状态,这样的脾性该是没有营生的,但家境似乎不错。” “你如何得知?”应淮越发觉得这小姑娘不可小觑。 父亲已经知道真相,宋心慈觉得没必要隐瞒便说道:“我没验先前的尸体,但罗家姑娘的尸身遍布伤痕,且被活活打死……” “活活打死?”宋光庆惊讶的打断宋心慈的话,“竟是被活活打死吗?” “不错。”宋心慈点头,“尸身上的伤痕导致尸斑几乎看不见,凶手每一次的击打都用了极大力气,像是在发泄怒火,我猜……大概是因为我的逃跑激怒了他,若不尽快破案,只怕他很快便会再杀人。” 想到那屏风上的十二副画,宋心慈就恨的牙痒痒。 “哼,若是抓到凶手,定要他游街三日。”宋心慈喃喃自语。 宋光庆见女儿气愤模样,也是不自觉握紧拳头,天子脚下竟是出了如此凶恶的恶徒,当真该杀,这案子本是由他负责,可先后三人被害,又皆是六部侍郎之女,震惊朝野,皇上便下令由应淮负责彻查此案,而他之所以来的这样晚,则是被另外一桩案子绊住了脚。 眼看已到了午时,仍不见自家丫头回来,实在是焦心的很,这丫头转性转的着实太快,她甚至觉得她不是自己的女儿,这想法一旦出现便不可遏制,每每想到又觉得心慌。 茶已经不知喝了多少杯,心里实在是不安,她刚想起身再到门口看看,坐在对面的黎王妃轻轻放下茶盏,柔声道:“宋夫人不必过于担忧,淮儿虽面冷,但心热,又是个责任心重的,自会护宋姑娘周全,倒是我想问问宋姑娘的生辰八字……” 李氏边听边点头,乍然听到还是被吓一跳,她面露惊惧,颤声问道:“王妃这……这是什么意思?” 黎王妃相貌极美,又不是那种攻击性的,给人的感觉便是和善可亲,加之她始终带着笑,便让李氏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可仍旧紧张。 只听黎王妃笑着说:“宋夫人把宋姑娘教养的极好,我很是喜欢,若是可以……” “娘!”王妃的话突然被从远处跑来的宋心慈打断,李氏和黎王妃皆是转头看过去,见她小鹿般飞奔而来的身影,不由都是露出笑来。 黎王妃虽性子温婉端庄,内心却也是爱玩爱闹的,只因家中规矩甚严,自小便被束缚天性,以至于只能坐在小小的闺房内如同笼中鸟般仰望天空,之后成亲生子又成了黎王妃,更是重重阻碍让她难以释放天性,时日久了便也习惯了,可习惯却不能浇灭那份向往自由的火。 别家挑选儿媳都是要端庄持重,可以掌中馈的,但她偏不,小时候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如今年纪大了,总是要由自己一次。 眼见宋心慈蹦蹦跳跳的到李氏怀里,黎王妃是肉眼可见的羡慕。 “娘亲,我……” “心儿!”李氏忙打断她的话,小声提醒,“快向王妃行礼请安 16. 第16章 纸新郎(结案2) [] “眼下只有我能去询问这件事,才能抓到凶手,同时又保住几个姑娘的清白,阿娘,您就答应吧!”宋心慈抱着她的手臂摇晃。 “行了行了,晃的我头昏,答应你就是了。”李氏无奈的在她额头用力一戳,“但你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可莽撞,遇事就往前冲,凡事要都要三思……” “好好。”宋心慈满心欢喜的将头靠在李氏肩膀上,任凭她在耳边念叨,没想到有父母亲的感觉竟是这般好,她定要好好珍惜现如今的生活。 翌日一早,宋心慈身着白色素衣,头发也只用一支发簪简单挽起,脸上未施粉黛,吃了早饭便命人栓好马车,先到礼部侍郎罗勉家。 此时,罗家大宅门廊下的红灯笼已然换成白灯笼,惨白的灵幡随风扬起,院门大开,却不见一人踪影,原本该是热闹的宅院,此时尽显萧条,加之天空阴沉,似是要下雨,更是让人心生悲戚之感。 宋心慈叹口气,半烟伸手扶着她下马车,才踏上台阶,院中忽然走出一身着缟素的小厮,见到宋心慈忙弯腰行礼,问是否前来吊唁。 宋心慈点头,小厮难过的摸一把眼泪说灵堂还未布置完成,请她明日再来。 “请您禀告罗大人,就说镇抚使之女宋心慈求见。” 小厮微微一愣,随即领命立刻前去回禀,不多时,便瞧见面容疲惫,浑身上下皆透出悲痛之色的罗大人亲自出门迎接。 宋心慈说明来意,罗勉立刻请她入门,因实在无心招待,便命人叫来女儿的贴身婢女春桃,并吩咐下人听从她的吩咐后蹒跚离开。 春桃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满脸泪痕,眼睛肿的核桃般大小,右侧脸颊也高高肿胀,还有淡淡的指印,似是被人打的。 宋心慈拧眉,莫不是这罗大人将女儿之死怪罪在这丫头身上,因此打了她? “姑娘要问什么尽管问,奴婢一定尽力配合。”春桃声音嘶哑,哽咽带着哭腔。 “你的脸……” 春桃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却没有躲避,只是又红了眼眶:“奴婢觉得没有照顾好小姐,让小姐被人谋害,死的那样凄惨,奴婢……” 懂了,自己打的,倒也真下的去手。 “可否带我去你家小姐的闺房看看?” “可以的,姑娘请跟我来。” 侍郎宅邸也是处三进院的房子,不大,却是建的精致典雅,并没有奢华之气,让人顿感舒心。 罗小姐的闺房单独一个小院落,院子里竟是种了棵枣树,如今正是枣树开花结果的季节,围着院墙的墙边还有一圈花坛,里面种了各色花,宋心慈对花没研究,只觉得颜色搭配很好看,却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花。 见宋心慈盯着枣树看,春桃解释说因为小姐很喜欢吃枣子,老爷就干脆在家里种了一颗,枣树结果的时候就吃枣子,没结果的时候可以乘凉,小姐常常在枣树下看书。 宋心慈又看了一眼,果真见那枣树下方放着张躺椅,只是再也不会有人在那里看书了,枣树结出的果子也不再有人吃。 进入闺房,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呛的宋心慈不住的打喷嚏,这房间同样装饰清新典雅,按理说罗小姐的性子也该是淡雅的,怎会用如此浓重的香? “你家小姐平时用香这么重吗?” 春桃嗅了嗅鼻子,随后摇头:“没有味道啊。” 宋心慈并未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边环顾房间陈设边问:“你家小姐是昨夜何时失踪的?” 问完这话,宋心慈将目光移到春桃脸上,见她满脸迟疑便再次开口:“我知道你有所隐瞒,若你真想揪出凶手为你家小姐报仇,便要实话实说,不能有一丝丝的隐瞒。” 春桃依旧低垂着头,紧咬下唇眼泪却是哗哗的掉。 “这府上的守卫虽然不是铁桶一般,却也没有那般容易进来,加之小姐失踪,罗大人和罗夫人却是一点不知情,便是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我猜想,你家小姐并非被人掳走,而是主动离开府上的。” 春桃惊恐的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噗通一声跪下,宋心慈连忙弯腰要扶她,却被她躲开,依旧执拗的跪着:“姑娘,求您千万不要说出去,如今小姐人已不在,奴婢不能不为她守着这最后的一点点名誉啊,小姐这样的死法已经有流言传出,求姑娘定要保密。” 宋心慈伸手将她拉起来:“若我不想保密,今日便不会来这里,所以我只需你告诉我事情经过,从罗小姐如何认识的那人开始,一件小事都不要露掉的说出来。” 春桃点点头,便开始讲述罗小姐的这段孽缘。 六月初一那日,罗玉燕按原计划去灵隐寺上香祈福,因为担心初一人多路上耽误时间,便提前出了门,却没想到半道竟是有人当街纵马,一整条街上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为安全起见,她们本想回家改日再上香的,却不想连退回去的路都被堵上了,他们只得将轿子临时停在一条窄小的巷子里以免被无辜波及,没成想竟是遇到喝醉了酒的泼皮朱顺志。 那朱顺志见罗玉燕生的漂亮,便心生歹念,光天化日之下竟要调戏她,那朱顺志虽然生的矮小瘦弱,却是个练过武的,三两下便把罗玉燕带的侍从打倒在地,愈当街对罗玉燕行不轨之事。 罗玉燕大声呼救,无奈街上比巷子里更乱,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眼看罗玉燕就要遭侮辱,一个白面书生突然从巷子另一头过来,那书生是个好心的,上前阻止却被朱顺志打了一顿,好在那书生也在慌乱中砸伤朱顺志的头,这才救下罗玉燕。 那白面书生生的清秀俊俏,却被打花了脸,罗玉燕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便自报家门,让他有什么事尽管去找她,那书生腼腆的很,只道不必感激,连姓名都没有留下便匆匆别过走了。 可自那日起,罗玉燕却是无端动了心,每日期盼那书生能够登门,可那书生始终没有出现,那日的进香没能成功,当月十五罗夫人和罗玉燕一起再去进香,不想就是这次进香罗玉燕再次遇到那书生,他脸上的伤已经好全了,露出白净的面孔,罗玉燕害羞的不敢看,却也明白自己是真的动了心。 她本不是个胆大的姑娘,那一日却是主动问了那书生姓名,更是表露了心迹,连春桃都被惊呆了。 之后便是水到渠成般的以书信往来,交往越深,罗玉燕陷的便越深。 17. 第17章 纸新郎(结案3) [] “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宋心慈问这话的时候,应淮突然拿起放在一边的食盒,“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每一样都准备了些,一天未进食,先垫垫吧!” 盒子打开一股浓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光是闻着就让人心生欢喜,宋心慈惊喜的看着盒子中五颜六色,花式各不相同的各式糕点,双眼放光。 “你怎知我喜爱糕点?” 桂花糕、驴打滚、豌豆黄、龙须酥、枣泥酥、凉糕都是宋心慈爱吃的。 见她吃的开心,应淮也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不过,这却不是他记起来的,是临出门时母亲得知他要来见宋心慈便吩咐他带来的。 可应淮却是个煞风景的。 “昨日派去寻那吴三的人回禀说吴三不见了。” “不见了?”宋心慈顿时觉得手里的龙须酥不香了,她将吃了一半的龙须酥包了油纸重新放回盘子,接过半烟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指,“可有问过何时不见的?” “七月一日清晨,他推说不太舒服便一人在药房为他们提供的住所内休息,据店中其他小药郎回忆,当日他整个上午都未出现,中午大家回去休息时才发现吴三的衣物及日常用品不见了。” 宋心慈眉心紧蹙:“这么看来,他是主动离开的。” “也可能是有人刻意伪造他主动离开的假象。”应淮神色平静,目光幽沉的看着被放回盘子的半块龙须酥若有所思。 “没错,不排除这种可能。”宋心慈忽然吸口气,眉心皱的更紧了,她用左手食指和中指轻夹下巴,疑惑的说,“为何我有种案子并非我们所破,而是被人故意抛出凶手的感觉?” 应淮抬眼看她,不曾想到她竟是和自己有同样的感觉,但还是问:“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嗯……”宋心慈思考一会儿说,“就是一种感觉,就比如在那处宅子里,那古怪的琴音和笑声,还有那个太监和怪物,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我总感觉……在这些事件的背后有一张大网。” 半烟诧异的看着自家小姐,他们说的话她全都听不懂,可方才那句宅子里却是听的清清楚楚,难不成自家小姐和世子曾在单独处在一处宅院里?还有太监和怪物? 看看自家小姐,再看看世子爷,这两人无论是相貌气质那都是顶好的,先头她还觉得没人能配上自家小姐,如今倒是觉得世子爷还可以。 宋心慈并不知道自家丫鬟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刚想继续说话,轿子却是停下了。 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说是映月楼到了。 宋心慈掀开帘子,果真见一栋四层高的红墙红木装建而成的酒楼,精致贵气却不奢华,不知为何,这酒楼的风格怎么看怎么和应淮相像。 映月楼是玉京最大的酒楼,上至王爷丞相下至商人富户都喜来这里宴请亲朋宾客,这里无论是菜品还是服务都十分周到,但最主要的还是菜品好。 玉京城聚集全国各地人,口味繁杂,为招揽生意,映月楼不惜花重金从全国各地请来当地有名的厨子,在映月楼,无论想吃什么地方的名菜都有,如此生意便是越来越好,如今已是玉京第一酒楼。 下轿前,应淮拿出早前为宋心慈准备的帷帽,示意她戴好再下,随后自己先一步下轿。 半烟看着自家小姐抿唇笑:“小姐,世子对您真好。” “有吗?”宋心慈戴上帷帽,半烟伸手扶着她出轿门,“有啊,又是糕点又是帷帽,想的十分周到仔细,我先头听闻世子爷不近女色,他在王府的院落不许女婢进去,身边都是男人,外间便传出他有断袖之癖,可他对小姐……” 出了轿门,一抬头便看到应淮站在马车边上,这可把半烟吓坏了,面色惨白的向自家小姐求救,可宋心慈并未接收到她的目光,半烟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应淮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们,面色依旧平静,幽沉的眼神眼看不出丝毫情绪,看着主仆两人下了马车,应淮先一步往酒楼进去。 见他走远,半烟立刻满脸苦色的问宋心慈:“小姐,您说奴婢刚才说的话世子有没有听到?他若是听到会不会把奴婢杀了呀?” 宋心慈想了一瞬便说:“若你说的是真的他听到了也许会杀了你杀一儆百,若是假的,以他的性子该是不会介意的,这件事是真是假,全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啊?”半烟被吓的面无人色,几乎都要哭了。 宋心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放心,若你真死了,我便把他有龙阳之好的事传遍天下,如此也算为你报了仇。” “可是小姐,我不想死啊,我……我还没活够呢!” “无妨无妨!” 说话间二人已进入映月楼,一楼大厅摆放几十张桌子,已然人满为患,两侧则是通往楼上的楼梯,此刻应淮正站在左侧楼上转身看着她们。 他眉目如画,白衣胜雪,气质出尘高雅,如同坠入凡间的谪仙,令人不忍侧目。 大厅里不少正在吃饭的女子皆是满脸仰慕的望向他,可他却微微转身遥遥望向站在门口的宋心慈。 “上来。”他声音低沉磁性,哪怕在嘈杂的环境里依旧清晰入耳。 “是。”宋心慈承认这一刻她也是狠狠心动了,被别人惦记着的男人,目光却是对着她的,这得多自豪骄傲啊! 店小二是个有眼力的,见贵人唤门口的女子便知是认识的,连忙上前引二人上楼。 应淮在映月楼是有专属豪华包厢的,这包厢只有他可以使用,若他不来,便是空着别人也无权使用,足以见得映月楼老板对他的重视。 映月楼的四楼是供客人居住的客房,三楼四面各一间豪华包厢,应淮的包厢临街,需绕过走廊到另一侧,店小二快步推开包厢门,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没有常日关门而产生的怪味,亦没有香料的香气。 别家酒楼通常会为了祛除异味而在包厢内点香,这家却是没有,她这般想着便问出了心中疑惑。 店小二慌忙赔笑的解释:“所谓美酒佳肴便需色香味俱全,燃香虽可以祛除异味,却 18. 第18章 纸新郎(结案4) [] 待全满一路小跑的出去,等在门外准备布菜的店小二立刻满面笑容的进门,招呼身后跟着的小二将菜品一一摆好。 八宝糯米鸭、红烧狮子头、东坡肉、松花小肚、什锦豆腐、麻油酥卷儿、清蒸鳜鱼、麻婆豆腐、干煸豆角、珍珠翡翠汤圆、荷花酥、佛手酥、豌豆黄等。 菜品丰盛,摆盘也是极其精美好看,宋心慈原以为这样大的酒楼定然也是为了精致分量都是极少的,不曾想竟是比正常分量还要多些。 “这家店倒是实惠,老板有心了。”宋心慈笑眯眯的说,若是有手机便更好了,一定要拍照发朋友圈,让人看看什么才是大气。 应淮拿起旁边放着的公筷,一手抚着宽大的衣袖夹起一块鸭肉放入宋心慈面前的小碟子里:“八宝糯米鸭,这家店的拿手菜其一。” 这道八宝糯米鸭外皮焦黄流油,鲜香扑鼻,单是看着便让人垂涎欲滴。 宋心慈夹起鸭肉放入口中,果真鲜香酥脆,虽看着油滋滋的,吃进嘴里却丝毫不觉得腻味,好吃到幸福的眯起眼睛。 应淮见她吃的开心,心里忽的一阵轻松,但他自己却尚未察觉,只拿起边上的小碗和勺子盛了鸭肉肚子里填充的糯米饭。 “一日未进食,先吃些糯米饭垫垫。”应淮是想着,她方才吃了不少甜点,一定甜腻的很。 宋心慈接过小碗眯眼看着他笑:“今日为何对我这般好?” 这人平日里冷心冷肺的,突然对人好,那定然是有目的的。 “看你辛苦犒劳犒劳。”应淮随意找了个理由,其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就是想带她来这里吃饭。 宋心慈不是矫情的性子,夹了块东坡肉:“那必须接受。” 东坡肉入口即化,同样一点都不腻味,果真不愧是洛京城第一酒楼的厨艺。 应淮不是个多话的,宋心慈埋头吃饭,顾不上说话,一顿饭吃的虽静悄悄,却让人心满意足。 饭毕,应淮命人撤了饭菜,换上清茶,宋心慈微微眯眼看着墙上挂的字画,依稀有不真实的恍惚之感。 不多时,外面走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侍卫便带着全满出现在门口,全满满脸是汗,紧张的手脚哆嗦,刚一进门便直直跪下,不等人询问,倒是先开了口:“世子爷,小人去晚一步,那朱顺志竟是被人下了药,小人到的时候凶手似乎才走不久,朱顺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白眼直翻,小人吓坏了,不敢耽误,连忙背他送去医馆,大夫说那药毒性太强,恐怕是救不活了。” 应淮和宋心慈皆是一惊,两人之所以没有亲自去抓人,便是怕漏了风声,如今竟还是晚了一步,倒是应了先前宋心慈的猜测。 “去看看。”应淮先一步起身离开。 宋心慈倒是不慌不忙,将杯中清茶喝尽才起身跟上。 全满将朱顺志送去的医馆距离此处并不远,两人便步行过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到永安医馆。 永安医馆是洛京最大的医馆,汇集各地名医,常常是人满为患,就医的病人更是可以排出一条街。 因为全满将人送来时报了世子的名号,人便先得到救治,眼下也只是用丹参吊着命。 宋心慈跟着应淮踏进医馆后方供病人休息的屋子,入眼便看到一黑瘦如同猴子般的男人躺在床上,时不时的抽搐几下。 “恭喜宿主查到真凶,奖励积分一千分,为鼓励宿主再接再厉,本系统决定赠送宿主一颗可解百毒的清毒丸。” 许久不曾听到的系统声再脑海响起,倒是来的十分及时。 “只一颗?多少有些小气了。”宋心慈心里回应。 系统气的哼一声:“你可知这清毒丸需要多少味药材才能炼制出一颗?等等……”系统忽然停下,随即声音有些颤抖,“你莫不是要拿这清毒丸救这杀人犯吧?” “他该死,但不该这么轻松的死。”宋心慈眼神坚定上前查看朱顺志情况,却见他双目紧闭,嘴唇发乌,裸露在外的皮肤亦是泛着青白色,眼看着是不成了。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不能问话的。 侍卫问了大夫情况,得到的只有摇头,可大夫那表情却是掩饰不住的庆幸,可见也曾被这朱顺志坑害过。 宋心慈捏住他的手腕把脉,他的脉搏时而跳动如野马,时而又细弱的仿若停。 “没用的,救不活了,那毒药见血封喉,也就是他吃的少,若是再多一点点,他这是已然见了阎王。”大夫见宋心慈似乎不肯放弃,心里生出不满,这朱顺志就是个破皮无赖,多少人盼着他死,死了便少了个祸害。 “那我便要从阎王手里抢人。”说这话,她打开锦袋,看到一个方方正正的圆角红木盒子,猜想便是方才奖励的清毒丸。 大夫见宋心慈不听劝,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冷哼一声:“那毒药产自西域,若想配出解药,需找到毒药方子,依据那方子再找到相应的药草根据比例调配解药,便是姑娘有解药,给这厮用了也是浪费。” 宋心慈自是知道给他用浪费,但如今他是此案的凶手,亦是揪出幕后之人的关键线索,若是断了,再想找到怕也是难。 没再犹豫,她打开盒子,一股清香涌入鼻腔,竟是让她都觉得神清气爽,像是突然被打通了全身通道,舒爽极了。 闻到药香,那大夫绷不住了,立马上前问道:“姑娘这是什么丹药,竟然如此清香,就连色泽都这般莹润,这可是上上品的丹药啊,你……你当真要给他吃?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大夫满脸痛惜,双手哆哆嗦嗦的欲伸又不敢伸的,恨不能将那丹药抢了去,可这姑娘是世子带来的,他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哼,算这老头识货,竟还知道这丹药是上上品,你尽管喂他吃,无妨的,我们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丹药。”系统傲娇的声音在宋心慈脑海响起。 “哈,不缺你倒是给我啊!”宋心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气鬼。” 宋心慈捏起丹药就要往朱顺志嘴里塞,那大夫忽然一声“等等”让宋心慈停下动作,他紧张的搓手,满脸讨好:“我……我可以看看吗?就看一眼。” “呐!”宋心慈摊开掌心,黑色药丸越发显得她掌心白嫩如玉,纵使是满脸冷傲似乎一点不感兴趣的应淮都忍不住瞥了两眼,可他却觉得那小小嫩嫩的手比药丸好看。 “可惜啊实在可惜!”大夫又 第19章 再次入循环 …… [] 意识刚一恢复,耳边听到的便是那熟悉的“一拜天地”,宋心慈无奈叹气。 死亡的循环让人防不胜防,先前的两次皆是奇怪的琴声和笑声,这次竟是毒气,这便意味着触发死亡循环可以是任何形式,一旦死亡,便重新回到纸新郎案。 单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头秃。 待那声“二拜高堂”响起,宋心慈忽的睁开眼睛,用力咬破舌尖,鲜血的腥味弥漫口腔,同时也痛的她眼泪汪汪,好在身体是恢复了些知觉。 她一把掀开盖头,目光直直射向那纸人傧相,果真看见一抹白色衣角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宋心慈抬脚便要追,可体力尚未恢复,才跨出一步便摔倒在地,连带着旁边的纸新郎一起绊倒。 根据先前的经验,这追是定然追不上了,干脆爬起来揉着磕疼的膝盖,待恢复些力气才起身慢慢走向后墙壁。 这一次是她先死,有了她的警告,应淮该是不会再进去,若他不死,是不是就不会再进入循环? 宋心慈用力推那暗室的门,纹丝不动,大约是从里面被锁上了。 她使劲敲门,没有回应,又将耳朵贴在上面听声音,也是什么都听不到。 若是应淮没有进入循环,倒也是件好事,她甩甩手慢慢往屋外走,直接将地上躺着的纸人忽略,这一次,她将重点放在无头女尸、怪物和那首饰盒上。 站在屋外廊下,夜色漆黑如墨,忽起的风吹的院落中杂草哗哗响,一股难以言状的落寞感占据心头,竟是有些酸涩。 她呼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便是一个人也能完成这案件。 “宿主别难过,你这不是还有我陪着嘛!”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宋心慈生气了:“你这家伙怎么可以随意偷窥人想法?” “那你下次可以直接关了,需要用再开也行。”系统提醒。 “还有这操作?”宋心慈十分惊喜。 “别。”系统连忙阻止,“虽说这循环本系统无法控制,但是你先前得到的奖励却是不会消失的,第一个案子未完全结案,但凶手已经找到,第一块拼图碎片也已经出现。” “哦?”宋心慈打开系统面板,果真看见先前奖励的积分还在,她点开背包,里面放着一块拼图碎片,而这碎片才是解除循环的关键所在。 点开拼图碎片,底色为黑,从右侧下方以红色着墨延伸出几根树枝样的花纹,单是这一块碎片完全看不出这拼图究竟是什么。 她点击叉叉缩小图片,又看看商城里可兑换的商品,才兑换几把适合解剖用具,忽然听到身后传出脚步声。 将方才兑换的那把骨锯握在手里,甫一转身,却是坠入应淮那双幽沉的眼眸里。 宋心慈一愣,随即便是涌上心头的喜悦:“我以为这次你不会再入循环了。” 应淮目光沉沉,脸色沉沉,似乎很是不高兴的样子,殊不知他心里也是大大松口气的同时难掩喜悦。 先头他眼睁睁看着宋心慈七窍出血的在自己面前倒下,当即吓的心跳几乎停止,虽然知道她死后会进入循环但那一刻心脏的窒息感,纵使是现在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宋心慈歪着身体指向那纸人傧相所站的地方说:“方才我看到那边有个衣角一闪而过,想着那边兴许是有什么机关之类的,要不,你去看看?” 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应淮悬着的心才放下,可看这姑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忽然就觉得好生气,为何自己这般担忧,她却仿若无事人一样?竟还有心去想是不是有机关。 越想越气,应淮转身一甩衣袖朝着宋心慈指的方向过去。 宋心慈一脸懵的看着他甩袖而去的背影。 这是生气了? 她尴尬的摸摸鼻子,想着大约是因为自己的莽撞害他重入循环的原因。 行吧,她承认那时候确实鲁莽了,并不曾想到屋内竟然还留有毒气。 倒也奇怪,若那朱顺志和她一样是吸入的毒气为何没有当场毙命,反而是她不过才进门,只吸入一点点就死了,难不成那毒还挑人? 心里这般想着,眼睛却始终盯着应淮,这一次大约是因为自己强行醒来,那假扮纸人傧相的人来不及带走纸人,便留在了原地,倒也省了她去找的麻烦,可新的问题也随即出现。 那檀木盒子是不是还在原处? 一想到这个,宋心慈转身朝外跑去,夜风更大了,吹的院落中荒草肆意乱舞,如张牙舞爪的恶魔。 宋心慈一口气钻进那一人高的灌木中,循着记忆找到位置,果真没有翻动的痕迹,她叹口气,又快速钻出草丛,径直去了新房。 按照剧情发展,她这个新娘被送入洞房后,新郎便会来找她,奇怪的是三次新郎都未曾出现,在知道那朱顺志是凶手时,她猜测他之所以要与新娘成亲,大约是因为自己的妻子跑掉,因而心理扭曲。 可新房密室中的无头女尸是谁,怪物是谁?那个太监又是谁?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让宋心慈眉头紧蹙。 地上那机关她是不能踩的,只能等应淮过来。 不多时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却并非一个人的。 应淮拖着朱顺志进门时,宋心慈正盯着门口发呆,他气呼呼的将朱顺志甩在地上,疼的朱顺志哎呦哎呦直喊,宋心慈这才恍然回神,却看见朱顺志身上穿着白色里衣,只在脸上和脖子上涂了脂粉,惨白惨白的,极为骇人。 看着他的模样,宋心慈却只是撇撇嘴:“本就长的丑,还装扮成这副鬼样子。” 朱顺志目光落在宋心慈娇艳的脸上时,那极度的兴奋和贪婪不加掩饰,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游移。 “哼,贵女又如何?往日里她们高高在上,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如今还不是被我□□,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放过她们,甚至为了活命甘愿屈从于我,也不见得高贵到哪里去。”朱顺志满脸讽刺和得意,每每想起那些贵女跪在地上哭求的样子,他就觉得兴奋。 “你个死变态。” 宋心慈上前一脚踹在他肩头,朱顺志本就瘦弱,这一脚又毫无防备,直接被踹的“哎呦”一声仰面躺倒,双脚高高翘起,如翻了盖的鳖。 应淮只站在一边眯眼瞧着,方才这情况,便是宋心慈不动手他也要动手的,只是不曾想这姑娘动作比他还快了些。 朱顺志翻身坐起,怀中“砰”的一声掉出一物,竟是宋心慈要找的那檀木盒子。 宋心慈上前就要捡,朱顺志手忙脚乱的去捞,被站在边上的应淮一脚踩在手上,盒子 第20章 无头女童案 …… []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朱顺志又摆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来。 “那宋阔如今人在何处?”应淮冷声问。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平日里都是他来找我,我是找不到他的。” 朱顺志只是那些人找来的出头鸟,重要的事自然不会不知道。 宋心慈又走近朱顺志几步,伸手戳了戳他脱臼的胳膊,朱顺志又是一阵嗷嗷叫。 “你既是得了别人的指示要杀人,为何要这般麻烦装扮什么纸新郎娶妻吓唬人?”宋心慈说着话,又戳戳他的胳膊。 朱顺志立刻侧过身体,满脸警觉的看着她:“你不要再碰我。” “那就说实话,不然……我就打断你第三条腿。”宋心慈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朱顺志和应淮都有些发怔,显然没理解这所谓的“第三条腿”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我只是按照他们的指示做事,我并不知其中缘由。”朱顺志疼的直哆嗦,倒是不敢说慌了,“不过,办婚礼也只有今天和你办,其他几个人可没有,她们的尸体也是宋阔处理的,和我没有关系,你们要找也该是找宋阔。” 案件到此陷入僵局,虽说杀人者是朱顺志,可真正的主谋并非是他,一切皆是指向那个叫宋阔的人。 宋心慈懊恼的敲着脑袋,在酒楼吃饭时,她就该把那宋阔的画像给应淮看看。 找到麻绳将朱顺志牢牢捆上,宋心慈算算时间,这会儿该是那怪物出现了,可床底却是丁点动静都没有。 “怎的不见那怪物动静,要不……你去看看?”宋心慈示意应淮。 应淮本就有去暗室的打算,只心里还念着那“第三条腿”,便直接问:“你方才说的第三条腿是什么?” 宋心慈没想过他竟是不知,自己说出来时倒还好,听他这么一问,忽然就有些脸红,眼睛下意识看他裆下,应淮见此便立刻明白了,耳朵亦是染上一片红:“不知羞!” 将朱顺志拖到暗器伤不到的角落,应淮熟门熟路踩下机关,又顺利躲开暗箭,随之架子床移开,黑洞洞的暗室门暴露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腐臭的汹涌而出。 朱顺志诧异的瞪大眼睛,显然没有料到这房间竟是还有暗室,当即便被那腐臭熏的呕了出来,这下空气更不好了。 宋心慈嫌弃的对着他的腰窝就是一脚,随即揪着他衣领将他拽起来,跟在应淮身后一起进入暗室。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竟是这般恶臭,你……你还是让我出去吧!”朱顺志表情扭曲,双腿用力蹬着地面,怎么都不肯进去。 先前出现过怪物和那单喜都被人救走的错漏,这次她是万不能将他一人留在外面的,便对着他举起拳头威胁:“还想不想要你那第三条腿了?” 朱顺志立刻夹紧双腿,满脸不情愿的跟着进入暗室,在看见那副棺木时更是惊讶的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怎么还有棺材?” “过去看看。”宋心慈一脚踢在他膝弯处,朱顺志一个踉跄往前半跪后起身,极不情愿的靠近棺材,在距离棺材一步之远处停下,伸长脖子看向棺材内,见是一具无头尸体,便是一声尖叫,“怎的没有头颅?” 看朱顺志的表情并不像装的,宋心慈揪住他脖后衣领往边上拉:“一边待着去。” 这间暗室并不大,亦没有可藏身之处,却不见那怪物的踪影,宋心慈查看棺中尸体,应淮四处寻找可能藏有机关之处,朱顺志一双绿豆眼贼溜溜的在两人身上乱转,试图趁他们不注意时逃走。 暗室里忽然安静的针落可闻,朱顺志生怕自己引起他们的注意,极力的缩着肩膀,一小步一小步的悄悄往外挪,眼见人已经快到那通道口,却听见“咚咚”敲击棺木的声音,朱顺志瞬间被吓的脊背僵硬,竟是以为那无头尸体诈了尸,仔细一看,方才发现是那姑娘敲的。 他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不敢相信一个如此貌美柔弱的姑娘竟是连尸体都不怕,亦是不怕恶臭呛鼻,遇上这两人,当真是自己倒霉。 沉默延续约一盏茶后,外面院中忽然传来尖利的笑声以及乐声,宋心慈瞬间神经紧绷,连忙捂上耳朵,却瞥见朱顺志努力扭动身体想要挣脱被绑缚在身后的双手,双眼更是死死盯着胸前衣襟。 朱顺志满脸紧张却并未有任何疑惑,该是知道这笑声和乐声代表什么,他如此紧张的盯着胸前衣襟,想必一定是藏了什么可以抵抗这琴音的东西。 琴音响起的瞬间,本在查看墙面的应淮瞬间神情紧绷,一个箭步冲向宋心慈,却不想宋心慈竟在第一时间冲向朱顺志,当即便愣在原地,更是不明白本应该远远躲开的自己为何偏要往她面前送。 他傲娇的别过头。 哼,才不要管她死活。 但……她到底想干嘛? 终究是忍不住,他微微偏过头看她,却看到宋心慈在朱顺志胸前衣襟里一阵乱摸,瞬间脸色更黑了,这女人……当真是毫无顾忌,不知男女该有避讳吗? 应淮正想过去,却见宋心慈从那人怀里摸出一个极小的盒子,朱顺志此时已经红了眼睛,气喘如牛,显然受到琴音影响,而宋心慈的动作亦有些不受控制,手哆哆嗦嗦竟是连盒子都打不开。 心一狠,再次咬破舌尖,这才终于打开盖子,里面竟是放着一颗莹白如玉的药丸。 “还给我。”朱顺志嘶哑着嗓音低吼,鲜血从他鼻孔一滴滴滚落,让他本就惨白的脸有多了些狰狞。 舌尖的剧痛逐渐减弱,脑神经又如同绷紧的弦般随时可能崩断。 “不要吃。” “等一下。” 宋心慈刚想吞下药丸,应淮和系统的声音同时响起。 应淮一把将她拉起身,顺势将手掌按在她后心处,一股股热力从应淮掌心缓缓注入宋心慈体内,强势将那股力量压制。 “我该夸你胆大或是夸你鲁莽?”应淮眉心微蹙,“若这丹药并非抵抗琴音的而是毒药,你当如何?” 宋心慈凌空指着朱顺志手指轻点两下:“琴音响起的时候,他立刻慌里慌张的想要挣脱绳索,双眼亦是盯着怀中,自是不能为了吃自杀吧?” “若他是为了引你上钩呢?”应淮反问。 宋心慈再次把目光落在那张脂粉掉了大半露出原本乌漆嘛黑皮肤的朱顺志,吸口气说:“他该没有这脑子。” 不过片刻,朱顺志便七窍出血,全身抽搐,宋心慈本想把丹药还给他,暂且留他一命,话还没出口,琴音忽的停下,那朱顺志的抽搐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只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第21章 无头女童案 …… [] 蜘蛛的样子虽然骇人,却并无恶意,何况宋心慈本就不怕他,她的慢慢靠近反倒吓的蜘蛛惊恐后退,只因身后便是那衣柜,退无可退,只能尽力缩起身体。 宋心慈在他身前蹲下,尽可能表现的和善,这蜘蛛不知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但毕竟是人,纵使不能言,也该能听懂人话。 “若你能听懂我的话,便点点头。”宋心慈柔声说道。 蜘蛛惊恐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便立刻变成慌乱、无助、感动,最后竟是忽的笑了,可眼泪也是一串串滚落,因为嘴唇被缝起来,他无法言语,只能发出模糊的“嗯嗯啊啊”的声音,当真可怜。 宋心慈眉心紧蹙:“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蜘蛛慌乱的点头,又摇头,又点头,随后他平静下来呜呜的哭,再抬头时茫然无措的眼神却是变得坚定,更是重重的点头。 宋心慈觉得心酸,好好一个人,究竟是谁这般狠心,将他害成这副模样。 “若你信我,便让我替你将嘴巴上的线拆掉。”宋心慈目光镇定。 蜘蛛再次点头,眼泪越发汹涌了。 因系统商城还有几百积分,宋心慈便在脑海里呼喊系统。 “干啥?” “帮我兑换些麻药。”宋心慈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拆掉他嘴上的线,虽不知他嘴巴是什么时候被缝起来的,但是看那线已然和嘴巴长在一起便知时日已久,强行拆除,定然是剧痛难忍。 “若你肯把方才那丹药给我,我便免费为你兑换,切再送你几颗清毒丸。” “成交。”宋心慈是丝毫不犹豫。 “你倒是挺果断,为何不问我要那丹药何用?”系统反问。 “管你何用,眼下对我而言,麻药和清毒丸更为重要。”宋心慈从锦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刀,随即点燃火折子给剪刀消毒。 “行吧!”只片刻,系统便恢复严肃,机械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十只麻药已兑换完成,请宿主查收。” 宋心慈没理会,兀自打开锦袋,随即便看到十支针筒安静躺在锦袋内。 她脑门一道黑线,只能无奈握在手里一支,对蜘蛛说:“你先闭起眼睛,可能会有一点点疼。” 蜘蛛点点头,乖顺的闭上眼睛,竟是对她没有丝毫怀疑,此刻,若是宋心慈想杀他,当真易如反掌。 她拿出针筒将麻药注入,不待蜘蛛睁开眼睛,便昏睡过去。 宋心慈扶着他试图让他躺下,却发觉这人的双腿膝盖竟是无法伸直,她剪开这人膝盖处衣服,竟发现他没有膝盖骨,原该是膝盖骨的位置却是放了别的东西,以至于他只能半跪行走,既不能站起来,亦不能跪下,当真恶毒。 她是法医,并非外科大夫,只能暂且将他嘴上的线取下,这缝合线已然和皮肉长在一起,取下势必要割开皮肉,往日里,宋心慈解剖尸体乃是死人,无需担心尸体会疼,如今躺着的却是活生生的人,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这人两侧嘴角皆是被生生划开,又以线缝合,眼下宋心慈将那些缝合线尽数拆除,还需再将嘴角的伤口缝上,这么一折腾竟是生生耗了近两个时辰。 眼下天光将亮,宋心慈忙碌一晚上,这会儿困倦的很,可应淮不知是不是又去跟踪那单喜了,竟是一夜未归,她强撑着眼皮靠在床头,不住的打呵欠。 如今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循环会重启,而剧情的发展则会因为他们每次的选择不同也跟着发生相应的变化,今日,她到想看看白天忽然变成黑夜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他们还真能掌控天不成? 此时距离发生白天变黑夜的事至少还要两个时辰,她不能坐着干等,干脆起身到朱顺志身边,弯腰查看时才发现这人哪是昏迷不醒,分明睡的正香。 不知梦里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嘴巴吧唧的香甜,宋心慈一脚踢在他腰窝,朱顺志瞬间惊醒,一下子弹坐起来。 “谁?不要抢我银子。” “呵,你也得有银子给人抢啊,只怕很快连命都没了。”宋心慈抱起手臂,居高临下看着他,朱顺志呆愣愣坐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的事已经被发现,精神瞬间萎靡,塌着肩膀一言不发。 “哎!”宋心慈在他面前蹲下,偏头示意床上,“那床上的人形血迹是什么情况?” 朱顺志又是摇头:“不知,我被安排到这里时那人形血迹已经在了,我曾要求换掉床褥,可那宋阔不同意,我也没辙。” “那你可知这座宅院的前主人是谁?又为何荒废至此?” “这我就更不知了。”朱顺志头摇的如拨浪鼓。 “是吗?”应淮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接着便看见他推门而入,目光幽沉,表情冷寒,“若你不知,这间密室为何会通往你家小院?” 朱顺志诧异瞪大眼睛,就连宋心慈也是极为惊讶,应淮却是伸手将外面的人一把揪进来,竟是那单喜。 为弥补上次放走单喜的过错,应淮一路跟踪单喜,不曾想竟是见他自密道进入朱顺志家小院,他并未打草惊蛇,只悄悄藏着。 单喜拿钥匙开了屋门,应淮便悄然靠在窗边查看,见他先是在朱顺志家放置佛像的神龛里换上新的香后,又悄然在茶壶里放了些药粉,便明白朱顺志就是被单喜下了毒,而宋心慈的死自然也是他造成的。 知道真相,应淮无端窜起一股怒火,当即便进入门内,单喜见自己被人跟踪竟毫无察觉,又是惊恐又是懊悔,应淮却是大跨步向前,抓起桌上茶壶,按住单喜就要灌下去,单喜被吓的面无人色,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张口。 那一刻,应淮是真的想杀了他,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他情绪向来稳定,鲜少有动如此大怒气的时候,今日却不知为何竟会如此失控。 单喜被应淮随手甩在地上,他哎呦哎呦的喊两声,随即干脆盘腿坐下,看看宋心慈,又看看应淮,他是前朝内侍,擅于察验观色,如今见两人神色颇感疑惑,倒是先开口问:“你们好似认识杂……我?” 宋心慈起身走向应淮:“你是说……这宅院的暗道通往朱顺志家中?这……不太可能啊?” 她拧眉思索,这座宅邸和朱顺志家分明在两条不同的街上,若是将暗道通往小院,那要挖的地道便要长许多,若是如此,为何不挖到别处,反而必须是朱顺志家中? 难不成,这朱顺志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般想着,她便将目光投向 第22章 无头女童案 “…… [] “哼!”单喜冷哼一声,那尖利又略显柔弱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怪,宋心慈不舒服的掏掏耳朵,便听到单喜继续道,“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单喜这人没读过什么书,但因曾在宫里当值,为不使人轻贱自己,便养成了简话繁说的习惯。 “所以……”宋心慈微微眯眼试探的问,“和这尚书府有仇的是宋阔?” 单喜又是一身冷哼,面色并无变化:“无可奉告。” “哦,这么说你是不知情的,如此说来,你也并非多重要的人物,大约也是死不足惜的,不如杀掉算了。”说着话,宋心慈转头微微笑的看着应淮。 单喜气的面部肌肉不可控的颤抖,抬手以兰花指的手势指着宋心慈:“你少激我,别以为这样我便会告诉你,我重不重要,更不是你说的算的,若你们敢杀了我,你们定然也会死的很惨,很惨!” 他声音颤抖的厉害,可见被宋心慈气的着实不轻。 “是吗?”宋心慈继续激将,“那宋阔看似暴露在外,实则隐藏极深,就连名字都可能是假的,你猜,他们会不会为了保护宋阔,而将你出卖?” 这下,单喜连嘴唇都开始颤抖,双眼直翻,眼见就要被气的昏过去。 宋心慈抬手指向密室方向:“哦,对了,这屋子内有间密室,你可知里面那女尸是谁?” “密室?女尸?”这一问让单喜全然忘了方才的气恼,从地上爬起来,微微躬身绕过围屏,果真见那墙上露出一扇黑洞洞门来。 他瞪大眼睛,表情十分讶异,宋心慈悄然走到他边上站定:“那女尸身量高,我原以为是个及笄的小姑娘,却不想竟是童女,她才十一二岁,竟是已有三个月身孕,却又遭人无情杀害后割去头颅,你说说,你可知那姑娘是谁?” “啊,啊,啊……”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声声嘶哑痛苦又极为压抑的嚎叫声。 单喜被吓一跳,转头便看到右边角落里缩着的蜘蛛,他紧紧蜷缩成一团,满脸痛苦绝望,脸上本已缝合的伤口此刻再度撕裂,泪水合着血水不断留下,触目惊心。 “蜘蛛?”单喜显然也没料到蜘蛛在此处,见他嘴上的线被拆除更为意外,转头看向宋心慈时气到脸色煞白,“你对他做了什么?” “明知故问,我倒是想问问你,他的膝盖骨被人生生挖出,又装了别的东西进去,以至于他弯曲膝盖,亦无法站立行走,又是出自何人之手,竟是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宋心慈厉声喝问,竟是吓的单喜后退两步不敢直视她。 站在边上看着的应淮眉心微蹙,目光中对宋心慈又多出几分深意来,他也未曾料到那女尸竟是已经怀有身孕的女童。 单喜翘起兰花指,颤抖的指着宋心慈:“你……你究竟是何人,有什么资格来查问我?” “她是我特请来的仵作,自是有资格查问你。”应淮冷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单喜不知宋心慈身份,却知应淮身份,他除了是皇城司大都督,本就有资格查问所有命案,更是皇上最喜欢的臣子,又是本朝唯一异性之王的独子,无论是应淮个人的本事还是他的身份,皆令人忌惮。 院中传来一阵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接着便看到应淮的亲卫队出现门口:“参见都督。” “将人带回司狱。” “是。”那侍卫抬手示意,身后几名侍卫立刻进屋拖起朱顺志和单喜便往外走。 听到要被带回司狱,两人当即被吓的没了魂儿,哆哆嗦嗦的嘶喊,仍是被无情拖走,声音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 蜘蛛还在嘶吼,似乎要将自己塞进墙壁里一般直往后躲,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痛苦绝望。 方才,他是在听到宋心慈提起那女尸后才失控的,而那女尸一直和蜘蛛同在暗室中,如此看来,照顾女尸的一直都是蜘蛛,因而他身上才会有和尸体一样的臭味。 宋心慈叹口气,朝蜘蛛走过去,应淮连忙跟上,方才那侍卫也立刻跟在应淮身边,满脸戒备。 在蜘蛛面前蹲下,宋心慈柔声道:“你舌头完好,喉咙也未曾受伤,该是能言语的,试试?” 对于宋心慈和应淮,蜘蛛知道他们在帮自己,很是感激,听闻此言强忍悲痛点点头,只因太久未说话,他张了张嘴只发出嘶哑的啊啊声,宋心慈柔声劝他别着急。 几次之后,蜘蛛终是发出声音,嘶哑如砂砾般的声音听在耳中实在不怎么好听:“我……是崔崇,是前朝崔尚书之孙,那……女童,女童……” 崔崇哽咽的厉害,眼泪不断落下,几度哽咽到无法言语。 应淮朝身后侍卫伸出手,那侍卫立刻了然的拿出水囊恭敬交给应淮,他竟是难得的蹲下身体,将水囊递给崔崇:“别急,慢慢说。” 宋心慈转头看他,因距离过近,她清楚看到他细腻白瓷般的皮肤,纤长浓黑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优秀到令人嫉妒,就连那紧抿的唇角都透着极致诱惑力,脖颈上的皮肤亦是细腻白皙,连那喉结都性感到令人无限遐想。 而这样一个全身上下都透着强势冷感的人,竟然如此细心和善,全然不似外表那般冷漠无情。 崔崇满脸惊惧的望着应淮,但很快便垂下眼眸颤抖的接过水囊,竟是一口气喝完所有人。 因为嘴被缝上,平时吃饭喝水皆是件十分痛苦的事,若非心中含冤,他或许早就自戕了。 “那女童是我妹妹崔柔,十一年前,尚书府遭人下毒,一夜之间全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皆中毒身亡,因那日我与阿娘闹脾气不愿吃饭,而我妹妹年纪尚小,胃口小,吃的饭菜不多,中毒不深才堪堪保住性命……” 崔崇说的异常艰难,微微仰头闭上眼睛回忆,仿佛又看到那夜家中熊熊燃起的大火,那时的崔崇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他抱着尚有呼吸却昏迷不醒的妹妹躲在假山石缝中才躲过一劫。 “你可有看到当日下毒之人?”宋心慈问道。 崔崇摇头:“我只看到有大约四五人,皆着夜行衣,黑布蒙面,并不能看清面容,他们说的话我也是听不懂,似乎并非本朝人。” “那你可知你祖父有什么仇人?”宋心慈再次追问。 这次却是应淮回答:“对于崔尚书我也略有耳闻,崔尚书性子刚正不阿,忠君爱国,又是个敢直言的,朝廷内敌人自是不少,但也不至于是灭人满门的仇怨。” 崔崇点头:“没错,我祖父年事已高,本已决定致仕,我父亲又无心仕途,只待家中几位兄长考 第23章 无头女童案 …… [] 应淮目光黑沉,面色看不出丝毫情绪,只冷漠问道:“你可看清那宋阔样貌?” 崔崇很是遗憾的摇头:“我的眼睛被他们打伤,视力严重受损,只看得到模糊轮廓,那宋阔常穿白衫,身材略瘦削,个头……”他抬头看一眼应淮,“比您矮些,我并未近距离见过他,名字也是无意间从单喜口中听来。” 宋心慈有些不自在的扣扣鼻头,若上次她先将宋阔的画像给应淮看了,这会儿也不必问那宋阔相貌,她自己虽是看了画像,却是个脸盲,一个才认识的人,须得见上个七八次方才记得住相貌,那画像她只看了一眼,这会儿早忘干净了。 他们从崔崇这里得知,崔柔死于一个半月前,也正如宋心慈验尸结果那样,她是被活活折辱而死,崔崇见到她时,她已经死了且被割下头颅,若非崔柔肩头的胎记,连崔崇也无法确认那尸体便是妹妹的。 自见到妹妹尸首起,崔崇的精神便有些不正常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时谁都不认,只认得妹妹尸体,他便每日守在尸体旁,眼看着妹妹的尸体一日日腐坏,他没有办法,只能清理蛆虫,尽可能减缓尸体腐坏程度。 “你未曾想过让你妹妹入土为安?”宋心慈疑惑问,妹妹身亡,作为哥哥让她入土为安乃人之常情。 崔崇点头道:“想过,可我不甘心啊,妹妹死的冤,我却连凶手是谁都未曾得知,不能为妹妹报仇,便是死我也没脸去见父母。” 说到此处,他再次看一眼应淮,不知是不是惧怕,他只快速扫一眼便立刻垂下视线,声音低缓:“我听闻皇城司大都督铁面无私,查案手段了得,便想着偷跑出去闹一闹,兴许能够引得大都督注意,可他们看的实在严,我实在寻不到出去的机会。” “幸好,幸好你们来了,若两位能够查到害我妹妹凶手,甚至是查清我崔家被灭门真相,崔崇愿以性命相报。”崔崇跪不下去,只能尽可能的将身体往地上趴,额头贴地以示诚意。 宋心慈转头看应淮,他始终一言不发,幽黑的目光,黑沉的脸色看不出一丝情绪,宋心慈觉得他不可能会答应,崔家灭门惨案已过去十年之久,线索极少,再翻出来调查亦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还是前朝旧案。 “崔家旧案已是过去,若要调查需禀明皇上,至于令妹的死既是发生在我所管辖的地方,自会调查清楚。”应淮说着,背过身往外走去。 看吧,他果真拒绝了。 无情冷血的男人。 宋心慈视线低垂,落在崔崇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这对兄妹也着实可怜的很,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二人相依为命隐姓埋名的苟活至今,却不想仍旧无法逃脱恶人之手,妹妹惨死,哥哥又被残害成如此这般模样,任谁能心中不恨呢! 若是换成自己…… 宋心慈不由握紧拳头,单是想想就已经令人恨到全身发抖,这桩案子若是不破,只怕她此生都良心难安。 趁着应淮不在,宋心慈拍拍崔崇肩膀低声道:“我虽不敢答应一定会查出崔家灭门案,但我会尽力,至于你妹妹的案子我一定会查出来,放心!” 崔崇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如同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眼睛鼻头也是阵阵酸涩,他连忙低头掩饰即将掉落的眼泪,重重点头。 见他这般模样,宋心慈心里也是酸胀的很,只能尽自己最大能力帮他:“我会想办法把你膝盖处的东西取出。” 那玩意儿着实折磨人,真不敢想他这一个多月该是怎样的难熬。 崔崇又是重重点头,除此之外,他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是要一个小姑娘帮忙查案,当真没脸的很。 宋心慈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先休息。 走出屋门,见应淮站在廊下出神,她也过去在他身旁站定。 此时天光大亮,太阳升起,整个院落便不似夜里那般寂寥骇人,虽是破败不堪,杂草遍布,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繁荣盛景。 宋心慈深吸口气,一口气尚未吸完,便听到身边传来应淮凉凉的声音:“你有何能耐揽下这桩陈年旧案?” “什么?”宋心慈迅速松掉气,有些诧异的看向应淮。 应淮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脸颊,却照不进他漆黑冷漠的眼眸,寒凉的目光冰刃一般射向宋心慈:“就凭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验尸术?你可知这桩案子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是满门抄斩,你竟是胆大到如此地步?即便你自己不想活命,为何要拉上宋家近百口人为你陪葬?” 一连串的反问问的宋心慈呆愣原地,心口窒息一般无法呼吸,只呆愣愣看着应淮,仿若不认识他一般。 “我……我只是……”宋心慈嘴唇轻颤,不知为何竟觉得喉咙堵的一个字说不出。 “你只是什么?”应淮冷脸质问,“你只是觉得他们兄妹可怜,想好心帮他们?那你可曾想过你宋家人是不是要为这件事送命?” 说完,应淮转身甩袖而去,独留下宋心慈默默立在原地。 以前,她也曾被队长训斥,可从未觉得如此伤心委屈,纵使这件事她答应的确实欠缺考虑了,可为何不能好好和她说呢! 宋心慈满脸倔强,抬手抹掉腮边泪水,一转身便看到崔崇趴在门边,满脸愧疚。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崔崇也是觉得歉疚,“大都督说的没错,崔家灭门案已经过去十年之久,如今再翻出来调查确实不容易,那便算了,只是令妹的案件还需劳烦你们。” 宋心慈却是紧抿唇角,深吸口气说:“你放心,我既是已经答应你,自然说到做到,这件事我一个人抗,你先留在这里,我这就回去找人带你回家。” 崔崇刚想阻止,却见宋心慈转身便走,瘦弱的背影透着一股倔强,他伸出的手只能停留在半空,看她出了月亮门不见踪影,只能无奈缩回手。 崔崇自是知道这件案子单凭宋心慈一个小姑娘那是断然不能查出来的,他之所以还敢求她,无非是觉得应淮对她似乎不太一样,若她答应了,应淮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却不想那应淮果真如果传言那般冷漠。 第24章 无头女童案 …… [] 这话让宋心慈极为惊讶,心里越发不安了。 “实话实说。”宋光庆的声音严厉了几分。 “是。”宋心慈点头,她本就决定实话实说,只是惊讶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是应淮救了你?” “是!” “若我没说错,接下来要死的便是礼部侍郎之女了。” 这下宋心慈有些坐不住了:“阿爹,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光庆亦是满脸困惑的摇头:“我也不知,这件事就好似发生过一样,说是做梦,但断然不能这般清晰,若说不是梦,又实在无法解释。” 宋心慈的心忽然就揪了起来,所以说,父亲也是被卷入了循环吗? 事情似乎越来越不简单了。 “心儿,你可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宋光庆也是办过大大小小上百件案子的,可像现在这般诡异的案子却是头一遭,他已是想了整整一夜也曾想明白。 宋心慈深吸口气,既然父亲已经被卷进来,那便没有再继续瞒着他的必要,她稍稍整理了思绪,便道:“父亲大概是和我和大都督一样,被卷入了循环。” “循环?”宋光庆越发不解了,循环的意思他懂,可这会儿好像又不懂了。 “是,我们被卷入循环,只有破了案子才能解除循环,若是不能破案,便会这样一直循环下去,一旦是我或者应淮死亡,便会从纸新郎案重新开始。” “这……”宋光庆满脸震惊,这样的事完全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你的意思是,大都督也在这……循环内?” “对,最先入循环的便是他,而后是我,不曾想竟是连爹爹都被卷了进来。”宋心慈感觉胸口闷的厉害,不禁猜测后面还会不会有其他人卷入。 “原来是这样。”宋光庆垂下头,纵使心里依旧震惊,却也不得不接受事实,“既然如此,我们需得尽快破案抓到凶手,如此才能救下礼部侍郎之女,才能解了这循环。” 宋心慈却是摇头:“上一次,我和应淮就已经抓到凶手,可还是没能结束循环,所以这案子并非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 “你们已经抓到凶手了?”宋光庆越发惊讶了,不曾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也能破案查案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呀,他心里一阵骄傲,面上却是不显,“既然已经知道凶手是谁,那现在便去抓了,免得他再杀人。” “人已经被应淮带回司狱,父亲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可否帮女儿一个忙?” 宋心慈将崔崇的事讲给父亲听,期间始终观察父亲脸色,父亲不似应淮那般喜怒不形于色,在听到崔崇兄妹的遭遇时也会露出痛惜的表情,听到宋心慈私自答应调查崔家灭门惨案时也是顺便变了脸色。 “大都督说的对,你不该莽撞应承调查此案,当年崔家灭门之时你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童,其中内情一无所知,如今案件又过去十年之久,又是前朝旧案,你怎能如此不知轻重?”宋光庆气呼呼的抬手朝着她在空中轻点几下。 遥想当年,宋光庆自己还是个小小讼师,平日里只能替人写写讼状勉强糊口度日,也是极为巧合的让他恰巧遇见崔尚书的钱袋子被盗,而他自己因为小有名气,又恰巧看到这一幕,便主动帮忙找回崔尚书钱袋,自那之后便开启了他的仕途之路,虽说并非大官大员,但他已十分满足。 后来,他找机会想要报答崔尚书,却一直不得机会,不曾想没多久便发生灭门惨案,那之后,他努力寻线索查案,还未查到任何结果,却遇到逆贼谋反,朝代更替,这事便被压了下来。 往后这十年间,每每思及此事,他也是悔恨不已,奈何如今有了权利,却也是碍于身份身不由己,如今,却又将他的女儿牵扯到此案中,莫非天意如此? 宋光庆放在膝头的拳头不由握紧,此生不能报答崔尚书的知遇之恩,他心难安,但却不能拉上全家人一起冒险。 宋心慈却不打算放弃,微微倾身说道:“我虽不知内情,但是爹肯定知道一些啊,眼下那对兄妹还在崔尚书旧宅子里,爹就派人去将他们接回家来好不好?如今他妹妹身死已经一个多月,尸身腐坏严重,该下葬才好。” 宋光庆摆摆手:“这件事你无需再管,为父自会处理。” “爹爹,如今我们都陷入循环,我已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宋心慈低声嘟囔,“那崔柔的尸体还是我验尸的呢!” 宋光庆并未听清她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宋心慈深吸口气,觉得这事压根无法隐瞒,干脆直接坦白:“女儿说,那崔柔的尸体还是我来验尸的,你可知那崔柔才十二岁,却已经怀了三个月身孕,可知她是被人活活折辱而死?这件案子我一定要参与。” “什么?”宋光庆震惊的险些没有说出话来,呆呆坐在椅子上半响未吭声,这信息量大的他需要好好消化,“你……你方才说什么?” 他手指点着空气,从椅子上起身,绕过书案走过来,宋心慈连忙起身:“爹爹问的是哪一件?” “你方才说那女孩的尸体是你验的?”宋光庆的震惊全写在脸上,女儿会验尸,他竟然全然不知,“你……你何时学会的验尸?往日里你连条小虫子都怕,如今竟是连尸体都不怕了,还敢验尸?” 可见女儿会验尸这件事对他的冲击着实不小。 宋心慈心里着急,上前挽住宋光庆手臂:“爹爹,这件事我们之后再研究好不好?如今那兄妹在那宅子里并非安全的,我们先去接他们,待回来您想怎么惩罚女儿都行。” 宋光庆本想说什么,忽又想到若是自己能留下崔家这唯一血脉也算是报答了崔尚书的恩情,便没再言语立刻命人前去尚书府废宅。 临走前特意命人看住宋心慈,禁止她出府门。 宋心慈在闺房里走来走去,实在担心崔崇安全,可看着挡在门外的侍从又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您坐下歇会儿吧,既然老爷已经过去,您就不必再担心,查案方面老爷可是十分有经验的。”半烟劝说道。 “我自是知道父亲能力,可我不能前去便不能安心,还不知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崔崇是否安全。”说着话,才一坐下的宋心慈又立刻起身,“不行,我须得去看看。” “小姐,你等等。”半烟一把拉住宋心慈,瞥一眼外面 第25章 第25章 无头女童案 …… [] “应淮?”李氏满脸讶异,“黎王府世子,应淮?” 宋心慈作娇羞状:“是。” “你……你这……”李氏捏着帕子手指隔空点她额头,“你这看上谁不好,怎得偏是那应淮呢?不说我们家门第够不上,便是那应淮他……阿娘担心……哎!” 所有的话最后都化为一句叹息。 见阿娘愁眉不展,宋心慈忽然觉得自己这谎说的更愧疚了,便连忙开解道:“阿娘,我虽心悦于他,但也并未真的便是非他不可了,只是眼下女儿对他有些感情,阿娘暂且不需要考虑婚姻,只让我与他处处,若是他当真有什么不妥,女儿也并非死心眼儿的人。” “当真?李氏满脸怀疑。 “我发誓,阿娘我今日只是想出去见他一面,很快就会回来,阿娘就让我去吧!”宋心慈抱着李氏胳膊撒娇,本就娇俏的模样此时更是透着股楚楚可怜,纵使是李氏也是不忍拒绝。 “阿娘可以让你去,但是一个时辰必须回来,更不能做出格的事。”李氏满脸疼爱,又略带了些嗔怪。 “谢谢阿娘,最爱你了。”宋心慈在李氏肩头蹭了蹭,随即起身穿上鞋子。 外面下人禀告大夫来了,李氏示意宋心慈安静,随即走到门口告知是女郎惯有的毛病,无须大夫诊治了,此话一出,那大夫也便明白了,躬身告退。 李氏命人拿了些银钱付给大夫,断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宋心慈换了婢女衣物,又让半烟装作自己模样躺于床上,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离了自己的小院,宋心慈便如脱缰的野马般要往外跑,被李氏一把抓住手腕:“你就这般猴急?该急的是那应淮才对,莫不如让他多等会儿,方才能见是否对你真心。” 此时宋心慈满心都是那对兄妹的事,早忘了先前扯的慌,也是稍稍发愣之后方才记起:“阿娘,此时距离我们约好的时间以过去近半个时辰,这会儿女儿赶过去,若他已经走了,也算是看明白了真心,若是没走,也证明了他的真心,毕竟他除了是世子之外,也是皇城司大都督,日理万机呢!” 话毕,她转身便跑。 “哎,你等等……” 只眨眼功夫,人已不见了踪影,李氏满脸宠溺的无奈叹息:“果然女大不中留,这人还没过去,心早就飞了,还说不是什么死心眼儿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也不必过于忧心,虽说黎王府世子相貌家世都是顶好的,可我们小姐也不差啊,在这京城里,我们小姐的容貌排第二,那便没人敢排第一。” 这一点,李氏倒也是不否认的:“可那世子不近女色,万一是个……” 后头的话,李氏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得继续叹息,盼望着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出了府门,宋心慈提起裙摆一路小跑往前冲,只想着能够赶上去看看,那崔崇的模样寻常人看到当真是要被吓到,万一阿爹不小心伤了他,那可如何是好。 宋心慈目不斜视,一路左躲右闪的避人往前跑。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马蹄声,速度不快,但宋心慈还是向旁边避开,却不想那马蹄声却在身前停下:“去哪儿?” 声音耳熟,宋心慈抬眼便瞧见应淮坐在高头大马上,阳光自他身后照下,眉目一片深黑,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能感觉到他目光冷寒逼人。 见他有马,宋心慈也不客气:“崔尚书府,快带我去。” 她朝他伸出手。 阳光下,她细腻白皙的手仿若会发光一般,手指纤长,指尖圆润,竟是连关节都不那么明显。 应淮心底忽的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又暖又痒,竟有些欲罢不能。 “快点呀,愣着做什么?” 应淮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入手一片柔软滑腻,竟是连心尖都跟着一起软了,手臂用力一拉,宋心慈轻盈跳上马背,坐在应淮身前,一股女子身上特有的清香钻进鼻孔,这下,连身体都跟着软了,唯有一处忽然挺了起来。 他尴尬的往后挪,虽说不太愿意软香离怀,却又实在怕被她发现异样。 应淮驱马一路小跑赶到崔尚书府邸时,宋光庆等人已经到了多时,两人连忙躲在拐角暗处看着侍从将棺木抬出来,因为尸身腐坏严重,纵使盖了棺盖依旧臭气熏天,而崔崇则被人以担架抬出府门。 纵使宋光庆办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案子,也是第一次见被折磨成这般模样的人,心中的不忍皆表现在脸上。 见人都被安然接走,宋心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你急匆匆赶来,便是为了监察你的父亲是否守信?” “倒也不是。”宋心慈摇头,“我是担心被人捷足先登。” 这一路过来,她都在担心出什么意外,如今心放下了才想起问应淮:“你这又是去哪里?” “公务,不便透漏。”应淮板起脸掩饰内心的慌乱。 他不擅长说谎,但又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因为想见她才来的。 “哦!”宋心慈明显心不在焉,只伸长了脖子瞧着外面。 这下,应淮更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她白皙细腻又修长的脖颈了,那样白到发光的皮肤软软弹弹,定然和那双柔荑一样让人心生留恋又无限遐想。 “快快,他们走了。”宋心慈没有转头,只把手伸到后面拍拍应淮手臂。 应淮看一眼那柔白小手随即翻身下马,接着便朝宋心慈伸出手。 宋心慈满心都是案子,随意搭上应淮手心稍稍使力便跳下马,一路往府邸门口跑过去。 掌心的温度还未落实,那抹柔软便已离去,应淮心底腾起空落落的感觉,忽然就生出想要将那双手一辈子握在手里的想法。 他竟是想要成亲了。 以前无论是谁提起说亲成亲的事,他都是烦不胜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不往心里去,现在才明白那是没有遇见可心儿的人,如今…… 他将目光投向已经跑到府邸门口的宋心慈。 就是她了! 应淮是个认定了便一往无前的性子,只是不善于表达,心想着自己若是有了这想法,只要落到实处,她总是能感受得到的。 待应淮跟进废宅,却没见宋 第26章 第26章 无头女童案 …… [] 见宋心慈拔腿就跑,应淮忽的笑了,脸上的宠溺是藏都藏不住。 果真动了心的人,看自己的心上人哪儿哪儿都是好的。 此时的应淮只觉得宋心慈可爱的不行,那种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想法也便越发强烈了。 宋心慈才一出门,应淮却是忽然从天而降拦在她面前,飘逸的衣袍随风扬起,乌发飞扬,他缓缓转身。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应淮那张本就俊美的脸便显得越发好看了,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真真是看一眼便叫人心动不已。 街道上有挎着菜篮经过的妇人姑娘,皆是驻足惊叹,而这被人观望欣赏的少年二郎此时却是注视自己,如那日在酒楼一般让她心底难忍骄傲的小雀跃。 “我送你回去。”应淮低沉的声线中夹着一丝磨耳朵的沙音,竟是格外好听。 “不用!”宋心慈慌忙拉回纷乱的思绪,连忙抬手拒绝,她已经为了来此扯谎,若是再由他送自己回去,便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这感情之事非得两情相悦才可,断然不能为了圆谎而一发不可收拾。 不等应淮再说话,宋心慈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的离开。 应淮见她逃走的模样,忽的低头轻笑,眼神里依旧是满满的宠溺,这样可爱的人儿,他愿意等。 宋心慈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是昏暗,她跑的满身是汗,衣襟湿了大半,黏糊糊贴在身上极为不舒服,门廊下侍从见她从外头回来,皆是震惊不已。 “老爷可曾回来?”宋心慈稍稍喘息后询问。 “老爷回来已有一刻钟,小姐还是小心些好,方才还听到老爷大发脾气呢!” 两位侍从彼此对视一眼,皆是明白为何老爷会大发雷霆了。 宋心慈踮起脚尖朝门内张望,院中悄无声息,料是向来胆大的宋心慈此时也不免有些心虚。 宋光庆虽然只是镇抚使,可大约是因为常年办案的缘故,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加之他本就身材高大,肩宽腰圆,只那么轻轻一哼,就叫人心底发颤。 不过,宋心慈倒也不是怕他,只是他看似严厉,实则慈爱和善,她也并非不懂事的孩童,自是知道父亲将她关在家中是为她好。 院中负责洒扫的仆从见着她皆是弯腰行礼,却都噤若寒蝉,可见老爷当真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才进内院,在廊下焦急等待的桃雨便立刻迎了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爷这次是真的恼了,您一会儿一定要乖乖认错,切不可顶撞老爷。” 宋心慈点头,没见着半烟的身影便猜到必然是受自己连累受了责罚。 去正厅的路上,桃雨将老爷发脾气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半烟也正如宋心慈猜测的那般被老爷打了板子。 此时,宋光庆正坐于正厅主座上,见宋心慈进入院长,便是重重一声冷哼,别过脸去。 宋心慈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深知此时若是顶撞自然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远远便看到半烟跪伏在地,她也不矫情,进门后便在半烟前方一步的地方跪下。 “阿爹,女儿知错,女儿不该违逆您的意思偷跑出去,还让母亲与半烟为女儿打掩护,女儿甘愿受阿爹责罚。”说着话,她也跪伏下去,双手交握放在地上,额头抵在手背上。 这一认错倒是打的堂上父母措手不及,李氏心疼女儿,本想让她起身,觑见夫君脸色终究是忍住了。 “哼,你认错倒是认的快。”这下,宋光庆的怒气都消了大半,如今这女儿虽不让他省心,却是有了生气,倒不似往日那般了无生趣。 “有错当认,有责任当担,父亲不一直这样教导女儿吗?纵使女儿不如男儿那般可以担国家重任,但依旧可以有像男儿般的气魄,这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认错的档口还不夸奖父亲教育的好,纵使是宋光庆也是难掩心头喜悦,那嘴角的弧度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扬起。 “哼,别以为灌点迷魂汤,为父就能原谅你,先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再说吧!” “这怎么成?心儿自小体弱,祠堂又阴冷潮湿,这跪上两个时辰不病了才怪,责骂两句便是了,怎还罚上了?”李氏捏着帕子极为心疼的劝说。 “哼!”宋光庆又是一声冷哼,“不责罚她不长记性。” “阿爹,女儿愿意受罚,可在这之前,女儿有话要与阿爹说。”宋心慈连忙说道,“阿爹去接崔氏兄妹时,可有见那屋中一座十二扇的围屏?” “围屏?”宋光庆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你说那屋中有座围屏?” “没错。” “原来竟是围屏,怪不得我进去那屋内总觉得少了什么,那围屏可有何不同之处?” 宋心慈看一眼边上的李氏闭口不言,宋光庆当即明白,也未在追问,只摆摆手道:“这件事你不需要管了,自去祠堂跪着吧!” “老爷,心儿她……” “你若再为她多说一句,便再加一个时辰。” 李氏不敢多言,只得看着宋光庆甩袖而去。 宋心慈自昨夜到现在眼睛都未曾合一下,此刻在祠堂跪下,困意便铺天盖地的卷来,竟是让她连抵挡都抵挡不住,干脆直接趴在垫子上睡,才一合眼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在警局就养成的习惯,只要得空,她便合眼就能睡着,纵使和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也是丝毫不顾忌的。 宋心慈才睡着没一会儿,桃雨就悄悄进来了,见小姐困倦的趴在垫子上便睡着了,也不敢打扰,虽说这会儿天已全黑,外头也没了白日的暑气,但依旧热浪袭人,可这祠堂内却是阴冷的很,担心小姐会着了风寒,她立刻回去拿了毯子回来,之后便悄无声息守在边上。 这边,宋光庆罚女儿跪祠堂也是心有不忍,又忧心那丢失的屏风究竟有何寓意,在屋内徘徊近一个时辰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去了祠堂。 才一出大厅门,外面仆从却是急匆匆来报,说皇城司大都督来了。 宋光庆连忙出门迎接,毕竟是自己的昂顶头上司,该有的礼节那是不能少的。 还未等他出门,却听到院内传来脚步声和应淮低缓的声音:“宋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前来只是为看看那崔崇。” “是!”宋光庆连 第27章 第27章 无头女童案 …… [] 宋心慈却摆摆手说:“无妨,身子骨弱才更应该多锻炼,我这身子这般单薄,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不了岂不是更难受?我跟你说,心理问题远比身体问题更加严重。” 半烟满脸迷茫和疑惑不解:“心理问题?那是什么?” 她是越发觉得小姐说的话高深莫测了。 “心理问题就是……”宋心慈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实在麻烦,尤其还是对着一个古代人,干脆应付的说,“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太麻烦,以后再说吧!”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祠堂,今夜月亮高悬,冷白的月光将庭院照的一片明亮,即使不打灯笼也依旧看的清地面。 夜风拂过,院中那棵石榴树便哗哗作响,家中种植石榴树寓意多子多孙,宋心慈却不置可否,否则家中怎得只有她一个女郎? 出了院门便是通往后院的小道,宋心慈才一拉开门就听到左侧传来凌乱脚步声,还有父亲的说话声。 “糟糕,阿爹来了。”宋心慈立刻返回院中顺手将院门一并关上,随即快速回去祠堂内跪下,再装作跪了很久的样子时不时的揉揉腿。 半烟也被吓一跳,跟着宋心慈进入祠堂恭敬守在边上,耳朵却是竖起听外面动静。 许久过去也不曾见有人进来,宋心慈便有些跪不住了,她起身提着裙摆出门查看,外面却是再无动静,阿爹并没有这祠堂,那便是去后院了。 此时再去后院那必然要碰上,想想还是决定用过饭食之后再去。 这边想着,肚子又是咕噜一阵叫,宋心慈正打算吩咐半烟去瞧瞧时,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半烟,快开门!” 是桃雨。 半烟一瘸一拐的跑出去,开了院门后立刻接过桃雨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手中托盘,并吩咐她回去不许告诉任何人后才和桃雨一起进入院中。 桃雨的厨艺果然好,隔着老远便已闻到饭菜香味,半烟和桃雨两人将饭食摆放好,宋心慈也不客气,命半烟和桃雨一起食用,主仆三人将饭菜几乎用尽才觉心满意足。 这边桃雨和半烟才将碗碟收好,便听到外面脚步声,该是老爷看完后院的人离开了。 宋心慈命半烟在这里守着,让桃雨带自己去后院,远远便看到后院内亮着灯,门口有侍从把守。 “这小院可有其它门?”宋心慈小声问桃雨。 “没有的,便是有,老爷那般仔细的人,怕也是会让人把守,小姐来这里可是要看个怪人?”桃雨问。 宋心慈点点头:“你见着了?” “是的,奴婢恰好看到一眼,那人的模样着实吓人,嘴巴竟是被生生划开几乎至耳后,不过,奴婢看着那人面容,好似在哪里见过。”桃雨微微蹙眉努力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这话让宋心慈立刻抓到重要线索,连忙追问:“你觉得那人看着眼熟?” “是的,可奴婢记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 这下便更坚定宋心慈去看崔崇的决心了,她干脆直接走过去表明自己要进去看看,侍从却是断然拒绝。 “大人适才吩咐属下务必看管好次数,任何人不得进入,尤其是小姐。” 宋心慈心里生气,但还是忍耐着转身慢慢往回走,却并非真的要离开。 “系统!”她在心里喊道。 “宿主有何吩咐?”系统回答的极快。 “快帮我兑换两包清风散。” “已兑换成功,请宿主查收。”大约是知道宿主能力强,系统的办事效率都快了不少。 手中突然多出两包药,宋心慈小心翼翼打开,随即捏了些在手里,系统中除了她所需要的工具外,还有不少药材,就连迷烟迷香也有不少,各种效用她都曾看过,知道这清风散只需一点点,便可让人昏睡至少一个时辰。 “那个……”宋心慈突然转身回去,两位侍从立刻警觉的看着她,然而,她才一靠近随手一挥,一股清香拂过,两人便觉头脑昏沉,瞬间倒地。 桃雨被吓一跳:“小姐,您……您怎会有……” “嘘!”宋心慈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小心翼翼推开院门一条缝,果真见上房门前同样把守两名侍从,“你去那边院墙外丢颗石子吸引他们过去查看。” “是。”桃雨立刻猫着腰往左侧院墙外去,宋心慈提起裙摆做好冲进去的准备。 咚的一声响后,那两名侍从立刻警觉的往墙边跑去,宋心慈抓住机会一口气冲进上房,随后轻轻关上门,待那侍卫发现是桃雨后只交代她离这里远些,便回来继续看守。 侍卫才一在门口站定,宋心慈便从门内悄然而出,随即朝他们分别撒出清风散,两人顷刻昏倒,桃雨立刻进入院门,再反手将门关上。 “做的不错。”宋心慈朝桃雨伸出手掌,桃雨会意的与她击掌,随即一起进入屋内。 这里虽是后院,但上房的摆设依旧精致典雅,右侧隔断后便是架子床,此时崔崇正蜷缩在上面睡觉,似乎睡的很熟,连她们进门都未曾发现。 宋心慈本不想打扰他,又怕耽误太久被父亲发现,只得上前叫醒她。 桃雨跟在后面小声提醒:“小姐,以后如叫人这样的事,您吩咐奴婢便可。” 宋心慈略微一怔,随即便明白,只因她是现代人,凡事皆是亲力亲为,从未使唤过别人,有些不习惯罢了。 崔崇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床,纵使以前和妹妹相依为命的日子,他也是时常草木皆兵,夜里睡觉极为警醒,稍微有些动静便会醒来,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也就睡的熟了些。 突然被叫醒,崔崇猛然弹坐起来,睡眼惺忪的双眸迸射出狠厉警觉的光,加之他模样恐怖,把站在边上的桃雨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两步。 宋心慈拍拍桃雨的肩膀示意她别怕,随即自己上前站在床榻前:“别怕,是我们。” 崔崇抬起头,看清是宋心慈后,才慢慢放下戒备,大约也只有宋心慈可以看到他所有的警觉和防备后隐藏的深深恐惧。 崔崇弯腰低头朝宋心慈行礼,宋心慈连忙还礼后方才开 第28章 第28章 无头女童案 …… [] 宋心慈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竟是和我一样,我也只记得六岁后的事,所以,我们该是同一年发生了什么事造成我们记忆缺失。” 桃雨忽然极为认真看着宋心慈道:“我姑妈说十年前前朝北渊王谋反,带兵攻入都城,是黎王带兵守护都城救下皇上,因皇上身受重伤药石无医,又膝下无子,只有一名年纪尚小的公主,便将皇位传于当今皇上,我们该是被吓到才失去记忆吧!” “是这样吗?”宋心慈却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便又多问了一句,“那前朝公主如今在哪里?” 桃雨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早些年我听闻公主好像失踪了。” “失踪?”宋心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镇守边境的王爷谋反引发宫变,无辜公主受到牵连,小小年纪不知所踪,如今已过去十年之久,是死是活都无从得知。 主仆二人都不再言语,静默的往祠堂过去,才一到祠堂小院门口,桃雨悄悄扯了扯宋心慈衣袖:“小姐,你看!” 本在低头思考的宋心慈才抬起头便看到双手交负于身后立于院中的应淮。 他怎么在这里? “这么晚了,嘟嘟不回王府,来这里何事?”宋心慈几步走到他面前站定。 应淮转头看她,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声音低沉:“可曾问那崔崇谁人搬走了屏风?” “呀!”宋心慈一拍脑门,不好意思的笑笑,“忘记了,我这便去问?” 她也只是试探的转身,这会儿应淮能站在这里,必然是经过父亲授意的,那方才父亲忽然去后院也必然是带着应淮去的,他此刻这样问自己,又必然是他问过了的。 真是心机,明说不就完了?非要这般阴阳怪气。 “不必。”应淮垂眸看她,眼底的温柔被浓长的睫毛掩盖,“崔崇不知,那人只悄悄搬走屏风,却并未对崔崇下手,足以可见崔崇再无用处。” “如此说来!”宋心慈心思转的飞快,“那些人的目的并非崔尚书一家,兴许也并非六部,而是复仇。” 说及此处,宋心慈抬眸看他,漆黑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亮如星辰,就这般直直的闪进他心底,忽然之间,周遭的一切仿若都不存在,只她与他立于这天地间。 宋心慈却并未察觉两人气氛的变化,转身缓缓走出两步后站定:“方才我听闻十年前北渊王谋反,挥军入京城,最后被你父亲黎王斩于殿前,那北渊王的后人呢?是否皆以伏诛,若还有余孽尚存,是否是他们前来复仇?” 应淮望着她瘦弱的肩膀微微眯眼,小姑娘聪颖过人又心细如发,更是有一手绝佳的勘验剖尸之术,当真是查案的好帮手。 “可他们若是要复仇,难道不该找黎王府,找你吗?为何要对六部下手?”宋心慈垂下脑袋摇摇头,“想不通。” 应淮忽的抬起手,下意识的想要拍拍她的头顶,却又在半空顿住,站在边上始终看着两人的桃雨瞪大眼睛,满脸惊奇的盯着应淮,只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不由为他暗暗鼓气。 小姐和黎王世子都乃人间少有的绝世神颜,她也曾与半烟为小姐婚事担忧,觉得这偌大的京城中,无人能配得上自家小姐,唯独这黎王世子无论是样貌气质都乃绝佳,尚可与小姐一配,若是这黎王世子能够主动向老爷提亲,老爷夫人定然是不敢不答应的。 桃雨激动莫名的盯着那双干净好看,却迟迟不肯落下的手,恨不能上去帮上一帮。 “你觉得呢?”宋心慈蓦然回身。 应淮立刻收回手,略显尴尬的半握拳头放在嘴边一声轻咳,大脑却突是一片空白,竟是忘记她先前说了什么。 见他不回答,宋心慈极为诧异:“你莫不是没有在听我说话?” 应淮垂下头不由一声轻笑,抬头时正对上她一双含了薄怒的漆黑眸子,灯影下,那双眼瞳竟如同浸了水般湿漉漉的,连他的心也跟着一并湿漉漉的。 “你说的不错,若真是寻仇,当来寻我。”他记起方才的话,淡声回答。 “可若非寻仇,那又是为何?”宋心慈努力按照前世队长所教的那样,假设自己是凶手,当做出某种行为时,又是什么样的心理与目的,可这种假设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 杀人动机无非为情、为财、为仇,凶手以六部为目标定然不会是为情,若是为财他们却都未曾受到威胁,独独剩下这仇,这六部与人结怨也实属正常,可此案又牵连到十年前的尚书府,难不成这凶手是看六部不顺眼,只单纯报复六部? 这么一想也是极为可能,可若果真如此,调查难度却是极大的,仿若大海捞针。 见宋心慈又是顿足又是叹气的,应淮好奇的问:“为何叹气?” “我是想到若那幕后真凶只是单纯痛恨六部,与六部为敌,岂不是大海捞针?” “只要是人为,定然会留下些许线索,若没有线索,那便是调查不够。”应淮声音淡淡的,却莫名给人无形压力,竟是连宋心慈都觉得沉重,好似不破了这案,便是犯了弥天大罪般。 宋心慈正待言语,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忙而来,应淮贴身近侍之一的应元出现在门口,满脸严肃的拱手禀报:“启禀都督,适才礼部侍郎命人前来相告,府上小姐被人劫走。” “什么?”宋心慈极为诧异,随后转头看向应淮,“你不是命人保护礼部侍郎府吗?怎的人还能被劫走?” 这个问题应淮也想问,他手下向来不会出这种低级错误。 对上都督目光,应元立刻单膝跪下:“属下方才问过那报信的人,他只说不知具体情况,说那罗大人请都督到府上去。” “哼!”应淮一声冷哼,吓的应元一个激灵把头垂的更低了,却听见应淮低声道,“人在他自己府上被劫,他还有何脸面要本官过府?” 宋心慈却是不怕死的抬手拍拍他胸口:“消消气消消气。”随即转头看应元,“可有说人是什么时候被劫的?” “不曾说。” 宋心慈一把拽住应淮手臂边往外走边说:“走走走,这会儿不是计较谁人过错的时候,人该是才被劫走,眼下正是找人的最佳时机,错过便晚了。” 这般晚了,本就在受罚的宋心慈这会儿要出去,宋光庆自是不许的,宋心慈只得悄悄捏住应淮小拇指轻轻 第29章 第29章 女头女童案 …… [] 只短短一瞬,宋心慈便立即明白为何应淮分明告诫过众人,这罗玉燕依旧要偷跑出去的原因。 她不敢过多停留,转身走出房门,恰巧看到一只手背在身后,清风朗月般走进院内的应淮。 宋心慈连续几次深呼吸,却依旧觉得头脑昏沉,脚底发虚,心头竟还莫名兴奋,这让她想到非常不好的东西。 应淮进院门时恰好看到宋心慈慌张从屋内出来,不由微蹙眉头,他原本是要一起去寻线索的,半道发现身边不见了小姑娘的身影,便寻了府上丫鬟询问,才知她来了这里。 走的近了,见她脸上泛出不自然的红晕,眉心蹙的更紧了:“不舒服?” 宋心慈摇头,可这一摇头却让她越发晕眩,身体摇摇晃晃竟是站立不稳。 应淮伸手抓住她胳膊,宋心慈只觉头脑昏沉的厉害,全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便顺势歪在他手臂上,她想要解释,却发觉连说话都费力的很,不曾想这香竟是有如此大的效用。 鼻尖是应淮身上清冽的香气,这让她浑身的难受稍稍有了些缓解,却终究不是解药,无法彻底解除。 不能说话,便只能在心里唤出系统:“这是什么香,怎的这般厉害?” “我暂时也检验不出究竟是什么,但凭这香气判断,该是几种药草混合制成,我暂且只能检测出里面有曼陀罗和乌草。” “可有解药?” “对症的解药暂且没有,你倒是可以试试清毒丸,宿主需要兑换吗?” “兑换。” “兑换成功,宿主剩余积分100,望宿主继续努力。” 宋心慈无奈叹气,这积分就如钱财一般,难赚却好花。 应淮见宋心慈半响没有动静,自己也不敢乱动,而她身上温度更是灼的他手脚都无处安放,拳头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正不知所措之际,怀中人却是忽的动了,接着便听她开口道:“那屋中的香有问题,我身上锦袋内有药,帮我拿出来。” 她的声音娇软无力,竟是叫人无限遐想,应淮定了定心神,抬眼看向院中,确定四下无人才伸手从姑娘侧身锦袋中取出丹药。 是先前那可解百毒的清毒丸。 循环重开,这清毒丸并未给朱顺志用,此刻倒是给她自己用上了,这便一点都不可惜。 将药丸送到宋心慈嘴边,她微微张口,指尖轻触她唇瓣,那柔软触感竟是令他神魂皆是为之一颤。 丹药入腹,清凉感顿时传遍全身,原本昏沉的头脑也是清明不少,不消片刻,那脚底虚浮的感觉也消失殆尽,终是恢复气力。 见她清醒,应淮悬着的心才放下,生怕她又一个不注意让循环重开。 “经过上次那般事,为何现下还是这般不小心?”应淮低声斥责。 “我……”宋心慈本想反驳,却又觉得自己确实欠缺考虑,但这也并非全然怨她,谁能想到这礼部侍郎家的千金小姐房内竟是会有这种蛊惑人心的迷香,便说道,“我哪里知道这罗玉燕房间竟会有这种迷香,不过现下倒是知道为何那罗玉燕明知有危险却还要离开家的原因了。” 应淮转头看一眼那灯火明亮的房间,随即轻轻嗅了嗅鼻子,虽隔的远,却也依旧能闻到那屋内飘出的甜腻香气。 要知道,应淮的鼻子向来不灵,隔这么远他都能闻到,这香味该有多浓。 宋心慈转身看向房间,蹙眉道:“我猜想……这香定然有让人上瘾的成分,且可以麻痹人的嗅觉。” 她记起上次来时也同样闻到香气,只是没有这般重,该是罗玉燕失踪后,无人点香,味道便散了,眼下那罗玉燕却是才失踪不久,屋内的香还未烧完。 “来人!”应淮沉声道。 小院外,应元立刻小跑进来,拱手行礼:“都督。” “戴上面巾,将屋内香灭了,再将所有门窗打开。” “是!”应元立刻戴上面巾,几步跨进屋内。 习武之人身手极快,只眨眼功夫便已做完,出来时还将燃香的香炉带了出来,宋心慈不免感慨不愧是应淮带出来的人。 “快给我快给我。”系统兴奋的声音在宋心慈脑海响起,亦如上次那般急切。 “急什么。”宋心慈不由的将话说了出来。 “什么?”应淮疑惑询问,耳尖悄然蔓延上红晕,莫不是被她察觉了? 宋心慈满脸尴尬摆手:“无事无事,我……自言自语的。” 应淮悄悄松口气,那种怕被她窥破心思的担忧也随之消失,只不知为何竟还莫名有些许失落。 宋心慈并未注意应淮表情变化,只兀自按照系统的提示捏了香灰置于鼻尖下闻了闻。 “哎呀,这香的配方厉害了,竟都是稀有药材。”系统的声音越发兴奋了。 “怎么?你还兼职收集药材?”宋心慈在心里问。 系统回答道:“可不是吗,这不是为了研制更多丹药?已奖励宿主吗,就好比你要救那蜘蛛人,就凭你那点法医技术,能给他治病?怕不是要他死。” “积点口德吧你!”宋心慈嗔怪,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你可有办法?” “那是必须,但你需完成任务,医术便可作为奖励给你。” “行吧!”宋心慈舒口气,她原本还在担心该怎么给崔崇治疗腿呢,现下倒是不必担忧了,还能多学一门技术傍身,这系统倒也并非全然无用嘛! 和系统聊完,宋心慈抬头看看那房间道:“走吧,这味道散干净还需时间,倒不如去问问那罗大人,自己女儿在家中被人用了迷香,他竟是全然不知吗?” 话才说完,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应淮:“你不是去查看后院那新挖的洞,为何来这里?” 这话没法回答,应淮干脆选择冷脸不答。 宋心慈知他脾性,不回答也懒得追问,跟着他径直往后院去,却在半路遇到回来的宋光庆和罗勉。 宋光庆见女儿与应淮一道过来,心里忽的就咯噔一下,竟然觉得应淮十分碍眼。 “阿爹!”宋心慈上前亲昵挽住宋光庆手臂,她也是发觉自己撒娇父亲极为受用,为了达到目的便做的极为自然,如同真父女般,“可有查到 第30章 第30章 无头女童案 …… [] “熏……熏香?”罗勉有些不明所以,皱纹横生的脸上是满目震惊,亦不懂方才这姑娘为何要问熏香的事,可转念似是想起什么,眼睛蓦然瞪大,“你……你的意思莫不是燕儿她被人以熏香所控才……” 越想心便颤抖的越厉害,这些时日他虽命人将府中守的密不透风,加之又有皇城司侍卫守护,他便以为可以安枕无忧。 罗勉将头垂下去,腰背越发佝偻,连声音都弱了许多:“小女平日常用檀香。” “如今罗小姐屋中所用的香与檀香的气味大相径庭,罗大人竟是一点未察觉,罗小姐的失踪倒是有迹可循了。”宋心慈言语激烈,讽刺意味明显。 站在罗勉身后的管家看不下去,上前指责:“你个小丫头片子,怎能如此和大人说话?” 宋心慈却是不怵的:“我可有说错?明知罗小姐有危险,却依旧如此不上心,年老失独,倒是活该!” 她本以为循环重开,自己和应淮也是努力第一时间抓住凶手,而应淮也是早早布置只为救下这礼部侍郎独女,竟是不曾想会折在此处。 “住口!”宋光庆面露怒色,不曾想女儿的改变如此之大,说话竟是这般口无遮拦,胆大至此,他压低了声音斥责,“纵使罗大人有些许错,也不该你一个晚辈如此指责。” “你……你们……”管家气的嘴唇哆嗦,这哪里是责骂女儿,分明是指桑骂槐。 宋光庆确实有职责罗勉之意,虽面上是责备罗勉,但内里又何尝不是怪罪自己?若非应淮及时赶到救下女儿,此时自己便是罗勉的模样,救下女儿便是整个宋家的恩人了。思及此,他转眼看向应淮,似乎觉得他也并非不能托付之人。 “退下!”罗勉声音颤抖的厉害,只这两个字也是说的异常艰难,也越发觉得自己一张老脸无处放,“宋大人不必责怪令千金,的确是我的疏忽。” “罗大人此番确有疏忽。”久默不语的应淮突然出声,随即觑一眼依旧愤愤不平的管家,警告之意甚是明显,管家立即闭嘴后退两步将自己隐入黑暗中,偷偷抬眼在应淮和宋心慈之间来回打量,猜测二人是何关系,竟是让向来不近女色的世子为她出头。 应淮看一眼宋心慈继续道:“眼下寻人最为要紧。” 宋心慈并未再言语,继续低头查看洞口边缘,随即指着地上砖石:“这洞口是由人从外凿出来的,但那宋阔并未进入过府内,定然是有人告知他。” “姑娘的意思是,府内有内鬼?”罗勉诧异追问。 “不一定。”宋心慈捡起地上砖石查看,“兴许是罗小姐自己说的。” 话毕,她丢下砖石起身,边拍手上灰尘边说道:“去找一条猎犬来,这是现下唯一能找到罗小姐的方法了。” 因应淮以前办案也常用到猎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猎犬便被带来,罗勉是个怕狗的,眼见两条大黑犬气势汹汹而来,早已被吓的躲在一旁不敢靠近。 在此之前,宋心慈已经命人去取了罗玉燕和春桃的贴身物品,给两条猎犬嗅过后,猎犬皆是极为兴奋的从狗洞钻出,那两个牵狗的侍卫也不得不跟着钻出狗洞。 见两只大黑狗走了,罗勉才敢靠近,纵使这会儿他心里油煎般难熬,却也不得不沉住气上前请宋心慈、应淮等人去前厅喝茶休息。 这里的线索极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众人便跟着回去前院,才到前院外,便听到院内传出妇人的哭声,不用问便知是罗夫人,罗勉掩袖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强撑着请众人进入院内,又命人去烧水煮茶。 “诸位先请在此休息,我去去就来。”罗勉满脸歉意,说话事始终注视应淮,见他点头方才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听到隔壁屋子传来他安慰罗夫人的声音。 宋心慈将左手手肘撑在桌案上,手掌托脸,右手无意识轻敲桌面,目光却是盯着门外漆黑的夜发怔。 此次循环重开,她本以为以最快速度抓到朱顺志,那背后之人定然会因事情败露而有所收敛,纵然不会彻底放弃杀人,也不该这般快的继续抓人,不曾想那背后之人竟是如此大胆。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动机能令他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揪住六部不放,甚至是不愿意拖延一点时间? 思考许久也不曾想通,宋心慈便不想了,门外几名丫鬟端了茶水果点上来,宋心慈随意捏了快桂花枣泥糕慢慢吃,转头时恰好看见应淮盯着自己手中的糕点,便以为他也想吃,随即捏了块递给他。 见应淮不接,宋心慈便说:“好吃的,尝尝?” 应淮低头看那枣泥糕,本想的拒绝的,可手却是不听使唤的接了过来,他本不喜甜食,只是看她吃的香甜,便想着下次做来给她吃,不曾想自己竟是被塞了一块。 既是接了,不吃似乎不好,应淮只能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口感绵软,轻轻一咬,枣泥的甜夹着桂花的香便在口中炸开,竟是没有他想的那般难吃。 可他实在吃不下甜食,只咬一口便放下了。 宋心慈本想询问,却见外面一侍卫急匆匆跑进门:“启禀都督,我们在直桥街沟渠里发现一名女尸,像是正寻找的人。” “哐当”一声响,众人皆朝门口望去,竟是见那罗勉斜斜靠在门框上,方才那声音便是他撞在门框上所发出。 罗勉嘴唇哆嗦的厉害,即使靠在门框依旧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幸好一旁管家及时伸手搀扶才使他不至于倒地不起。 “去看看。”宋心慈起身便往外走,同时问那侍卫,“你们可曾动过那尸体?” “未曾。” “甚好。”宋心慈脚步极快,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往外冲,那侍卫见她走的快也立刻跟上前带路。 应淮等人一应跟在后面快步出府门,罗勉双腿发软,全身力气几乎都在压在管家身上,见众人都走了才勉强撑着跟出来。 今夜月圆无风,加之这附近皆是大户人家,家家户户门廊下皆悬挂灯笼照明,夜便显得不那么黑了。 直桥街上的沟渠本是这里的一户大户人家为养鱼而挖,只可惜洛京城内几条河距离此处都甚远,引入活水便十分困难,因此这沟渠也便废弃了。 因洛京近些时日都未曾下过雨,天气又炎热,这沟渠内的土又干又硬,踩上去也只留下极浅的脚印,加之这条街道往来人员众多,脚印多而杂乱,已经无价值可用。 宋心慈蹲在沟渠上方,盯着周围看了许久,又命人沿着沟渠向两头扩大范围搜索,而后赶来的罗勉挤到前方一眼便瞧见沟渠中俯趴着的尸体,尸体头发散落遮挡脸颊,只隐约可见惨白皮肤,身着淡青色长裙。 罗勉突然常常吐口气,身体一软便坐倒在地,声音里没了方才的紧张害怕:“这并非我儿。” 今日罗玉燕身着桃粉色衣裙,罗勉便是以此判断尸体并非罗玉燕。 宋心慈只淡淡看他一眼并未开口,在确定这里只是抛尸现场后,她便自身上锦袋里掏出手套戴上,轻手轻脚下了沟渠,蹲在尸体边上查看。 她先是探了探鼻息,确定人已经死了,才细细翻看尸体。 拨开尸体散乱的长发,她不由深吸口气,的确如罗勉所说,这尸体并非罗玉燕,而是她的贴身婢女春桃。 这里距离罗大人家并不算太远,大约是那宋阔将两人骗出后因某种缘由先杀了春桃,抛尸此处,人也极有可能在这附近被杀。 她站起身看向周围,边上的宋光庆也正蹲在地上查看附近痕迹,见她起身只看她一眼:“世子去了那边。” 宋心慈并非找应淮,但还是随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应淮站在斜对面的街道上,不知在看什么。 从沟渠内上来,宋心慈命人在尽力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将尸体抬出,随后朝着应淮走过去。 这处宅院的外墙是红砖所砌,因年久已经有些斑驳脱落,而应淮正盯着墙面查看,表情冷肃。 “这便是杀人处。”应淮指着墙面上一处不太规则的圆形痕迹说道。 宋心慈上前查看,那形状该是人被按在墙面上撞击造成的,宋心慈记得罗玉燕主仆二人身高差不多,比她略矮一些,她便微微屈膝背靠墙面。 宋心慈看着应淮问:“这位置在何处?” “后脑勺。”言罢,他凑上前,恰好将宋心慈整个圈在怀里。 宋心慈微微 第31章 第31章 无头女童案 …… [] 宋心慈略带不满的看着宋光庆:“阿爹,我是和他一起查案的,如何离的远?何况,阿爹也在皇城司任职,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宋光庆一愣,这才忽然记起自己是镇抚使,可以一起去的,高兴的一拍脑门笑着说:“阿爹怎的忘记了,走走,一起去。” 看着父亲笑的那不值钱的样,宋心慈实在疑惑,但眼下查案才是最重要的,便不再想那么多,应淮命人带着猎犬继续寻人。 宋心慈忽然一把拉住应淮衣袖说道:“我们去崔家废宅看看。” 应淮转头盯着她,不曾想小姑娘竟是又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当真是心有灵犀呢! “好!”他不由放轻声音,连带看着她的眼神都柔情无限。 这让站在一边如护着小鸡仔的母鸡一般的宋光庆看懵了,身为男人,他可太了解方才那眼神的含义了,自己女儿当真是被这恶狼盯上,便不由的挡在宋心慈身前,满脸警惕的看着应淮。 应淮却是直接将他无视,转身便走。 宋心慈越发疑惑,从宋光庆身后伸长脖子,看看应淮离去的背影,又看着宋光庆询问:“阿爹,你这是做什么?” 宋光庆却是一声冷哼,转头盯着宋心慈眼睛里竟是警觉和防备:“你就没看出那狼子对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该有的心思?”宋心慈转头看一眼应淮背影,随后摇头,“阿爹,你想多了,他怎会对我有不该有的心思?那么冷傲的一个人,怕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就算他对女儿有想法,女儿对他可没有想法,放心吧!” “当真?”宋光庆严重怀疑,虽说应淮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应淮是个十分优秀的儿郎,不对,不能说配不上,只能算是勉强配得上吧,若当真再没有更好的儿郎,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接受。 “自然。”宋心慈抱住宋光庆手臂扯着他往前走,“哎呀,快走吧,迟一会儿罗小姐就多一分的危险。” “哎哎,你慢点,为父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般拉扯……” …… 宋心慈等人抵达崔府废宅时忽然就起了风,温度骤降,原本高悬的明月亦是没了踪影,到处漆黑一片。 “每次来这旧宅都像是进入阴间一般,天气骤变,冷风簌簌。”宋心慈觉得有些冷,她搓搓手臂抬头看着边上站着的应淮,他那表情就和这废宅一样冷寂,她忽然拿肩膀撞了下他手臂,凑近他小声道,“你说……莫不是这崔府内亡灵满腹怨气,不愿去转世投胎,依然留在此处?” 应淮淡淡瞥她一眼:“若真有亡灵,那崔家亡灵又怎能看着自己后辈子孙在此被欺凌而不现身?” 宋心慈撇嘴:“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我并非信鬼神之说的人,再者说,鬼哪有人可怕?这世间最险恶的乃是人心。” 说罢她便先一步往那新房走去,纵使知道凶手不太可能再回去那新房行凶,但万一那凶手就是喜欢那里呢! 如今,纸新郎的案子虽然已抓到凶手,可却并不能算是完全破案,其中依旧疑点重重,若是不能尽数破解,她睡觉都不会安稳。 宋光庆因担忧女儿安危,亦跟着过去,此时他望着与白日截然不同萧条至极的院落,心底的那份愧疚也便越发明显了。 十年前,宋光庆受崔尚书提携,曾几次来过这座庭院,当时这庭院有多热闹,现下便有多寂寥,脚步也随着心情越发沉重,不过才走出几步,竟是连脚都有些抬不起了,胸口憋闷的厉害,纵使连续深呼吸几次都未能缓解。 另一边,应淮望着宋心慈的身影转过月亮门消失不见,便竖起两根手指微微朝前一勾:“搜!” “是!”应元立刻带人冲进宅院,侍卫四散各处,每一寸土地,每一间房屋都不放过的搜查。 进入屋内,宋心慈看着依旧处在右侧并未移回原处的架子床,就已经知道罗玉燕定然是没有被带回这里的,不过,她还是进入暗室查看,果真如她所想那般空无一人。 从新房出来,见父亲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满腹愁绪的模样,宋心慈缓步走过去:“阿爹为何伤怀?” 宋光庆叹口气,也不打算再隐瞒此事:“为父如今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当年崔尚书的提携,可为父还未来得及报答,崔尚书一家便惨遭灭门,如今崔尚书唯一的血脉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残害至此,我竟是毫无办法。” 宋心慈怎么也不曾想到父亲和崔尚书竟是旧识,想到先前父亲对崔家被灭门一事的态度,她忽然就有些恼怒:“阿爹,您和崔尚书是旧识,又是得他的提携我们家才有了今日荣耀,这十年来您不曾调查过崔家灭门惨案便也罢了,为何还要阻止女儿去查?” “这件事的确是为父的不对,可……为父也是有难言之隐啊,能在一夕之间将整个尚书府悄无声息灭门的人,定然是我们得罪不起的,若为父只身一人,那便是豁出性命也定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可我们宋家上下近百口人,为父不能不管。” “更何况,当年这件案子也并非全未查过,只可惜这事做的实在隐秘,竟是半点线索也不曾查到,如今已过去十年之久,想要再查更是难上加难。” 宋心慈垂下眼眸,她知道父亲所言不假,替崔家查明真相固然重要,可他作为一家之主,也不能不管宋家人性命,若父亲执意调查,只怕宋家早已步了崔尚书一家后尘。 纵使是在律法严明的现代,也免不了被报复,更何况是在这未开化的古代了。 “阿爹说的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若是旧案重查,还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可崔家对我们有恩,这恩我们亦不能不报,女儿会努力救治崔崇的伤,至于这案子我们就暗中调查吧,既是已过了十年,也不怕再多查几年,女儿相信,只要是人为,就不可能不留下线索痕迹。” 宋光庆满脸欣慰:“我儿聪慧,定是能查出真相。” 宋心慈忽然想到什么,探身试探问道:“阿爹,若是这件案子无法查出真相,您预备怎么报答崔家?” “自是好好照顾崔家仅剩的血脉,为他觅得一个好姑娘,为崔家开枝散叶。” “如今崔崇那模样想要找到好姑娘定然是万难的,阿爹不会要女儿嫁给他报恩吧?”宋心慈装作害怕的样子后退几步。 “说什么混账话?阿爹怎会让你嫁与他?这恩情是为父欠下的,要还自然是为父来还。” 虽指恩情大于天,而宋光庆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却也断然不能以自己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来报这恩情 “难不成阿爹要自己嫁给他?”宋心慈开玩笑的说。 “你个小崽子,胡说什么?”宋光庆看着与自己玩笑的女儿,心底的沉郁竟是一扫而空。 见父亲眉目舒展,宋心慈便也笑了:“阿爹真是偏心呢,虽说崔崇可怜,可以他如今的模样,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肯嫁给他?我们也做不出强迫人的事来。” “哎!”宋光庆叹口气,“这件事难办,却也不能不办,看缘分吧!” 说说话,气氛便轻松许多,宋心慈看向月亮门方向,却始终未看到应淮身影,她微微蹙眉:“应淮去哪里了?” “大约是在别处搜寻,这院子虽大,可荒僻至此也是很快便能搜完的,只怕那凶手并未将受害者带来此处。” 宋心慈烦恼的摸摸鼻尖,若真是如此,这偌大京城,可真就不好找了。 两人从院中走出,见院中四处都有侍卫搜寻,却始终未听到任何消息。 宋心慈立在原地,夜风吹拂她腮边发丝,发丝被风扬起,竟是挂在睫毛上,她脑中忽的一道光闪过,满是惊喜的转头:“阿爹,我好像知道人在哪里了。” 说完,也不等宋光庆回应,便兀自往外跑,他们从未与凶手照过面,对他的了解便只有名字,可宋心慈却总有种一直被凶手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无论是抓到朱顺志还是得知宋阔的消息,都像是幕后之人故意透漏一般,这让她极为恼火。 从废宅出来,宋心慈便停下了脚步。 她竟是不知道从这里该怎么去朱顺志家中,记得应淮说过,这座宅院和朱顺志家离的极近,似乎还有密道,可她不知道在哪里。 宋光庆追出来时便看到女儿站在大门外的门廊下发呆:“站在这里做什么?” “阿爹,我猜到凶手可能将人带去哪里了,可我……不识得路。” 宋光庆忽然笑了:“果真即使性子变了,这迷路的特性也依旧在,纵使是走过几次的路,你也依旧不记得。” 宋心慈尴尬的摸摸鼻子,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却见应淮带着侍卫走出,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云层后冒出头的月亮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银光,光风霁月的模样着实令人着迷。 “并不在这里。”应淮声音低沉,似乎早有所料。 宋心慈回过神,伸手抓住他衣袖往外拉:“该是在朱顺志家中。” “你如何得知?” “猜的。”见他跟着自己走,宋心慈松开手,“我总觉得那凶手像是故意透出消息来一般,若他当真要隐瞒踪迹,便不会在距离侍郎府如此近的地方杀了春桃并弃尸,好像生怕我们找不到他似的,如此一来,他杀罗小姐定然也会找我们熟悉的地方。” 见应淮不说话,她再次说道:“我甚至还有个更胆大的想法。” “什么?” “我觉得……凶手和我们一样在循环中。” 这想法当真是胆大了,但却并非没有可能。 三人带着侍卫队一边赶路一边分析:“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并不能真的确定。” 宋光庆皱眉说道:“可若是当真在朱顺志家中找到人,那是不是便是验证了你的猜测?” 宋心慈却是摇头:“也不一定,可能性太多了,我所说的只是其中一种。” “这桩案子,我们过于被动,始终被凶手牵着鼻子走,能寻到的线索也是极少极少的。”宋心慈叹口气,当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案件, 第32章 第32章 无头女童案 …… [] “休想!”应元踏出一步挡在宋心慈身前,也遮挡那人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眼神。 纵使应元面冷少言,仿若第二个应淮一般,但他却是个观察入微的,自是知道自己都督对宋家姑娘不同于他人,如今都督年纪日渐增长,却从不对哪家姑娘上心,坊间流传都督好男色已是让他们这些下属极为不平,好不容易有个特殊的姑娘,他们自是要尽全力保护,也让都督这铁树尽早开花,破了那谣言。 “既是如此那便……”宋阔探手握住罗玉燕纤细的脖子,“只要我这么轻轻一扭,这漂亮的脖子可就断了。” 宋心慈眼睛微眯:“等等,我愿意交换。” “姑娘,不可。”应元转头看她。 宋心慈却是慢慢从他身后踏出,微微歪头:“无妨,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听她这般说自己,宋阔也是不生气,只抬起手指朝她轻轻勾了勾:“过来。” 宋心慈往前踏出一步,应元再次阻拦:“姑娘,若用您交换,属下无法向都督交代。” “向他交代什么?我自愿的。”宋心慈悄然握紧掌心,面容平静走向宋阔,没有丝毫惧怕。 宋阔显得非常高兴,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里竟是笑意,像是得到一块珍宝般,见宋心慈靠近,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的同时守信的将半昏迷的罗玉燕推出去。 应元一把接住人随后立即交给身后侍卫,双眼死死盯着宋阔,生怕他伤害到宋心慈,正待他要说话,却见一把形状古怪的刀子自宋心慈衣袖滑出,被她稳稳握在掌心,随即猛然朝后刺向宋阔下*身。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皆是感觉胯*下一阵凉意,竟是不曾想这姑娘如此狠心,上来便要断人子孙根。 宋阔自是也没想到,好在他反应还算迅速,衣衫被划破的瞬间不得不立刻松开握着她脖子的手去格挡。 宋心慈借机一个转身,横向握紧手中解剖刀划向宋阔脖子,可谓又快又狠,幸好她以前跟着队长学过几招格斗术,虽说在这古代连三脚猫的功夫都算不上,但好歹也可以攻其不备,勉强脱身。 宋阔身体后倾躲开匕首,趁着两人拉开距离的空挡,宋心慈快速后退几步回到应元身边,含笑看着宋阔。 “哎呦,实在不好意思,险些断了你第三条腿。” 短暂的震惊过后,宋阔再次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有意思,今日到此为止,你这个小姑娘,我记住了。” “可别惦记,怕你惦记不起。” “上,抓住他。”从震惊里回过神的应元立刻下命令,门内门外的侍卫立刻将人团团围住。 宋阔却是丝毫不怕,只盯着宋心慈说:“等我哦!” 话音才落,人已经破窗而出,随即外面传来激烈打斗声,宋心慈立刻跑到门口,却见宋阔一改方才那儒雅书生气,一招一式干净利落的同时,也是招招致命。 宋心慈并不懂武功,却觉得这人越看越像应淮,若非他那眼型和应淮截然不同,她当真是无法判断此人是不是应淮所扮。 眼见侍卫拦他不住,应元也立刻加入战斗,却见宋阔转头看向宋心慈,眉眼含笑:“我会找来找你。” 说罢,他一把抓住身前距离最近的侍卫丢到冲上来的应元身上,施展轻功飞身离开。 见他逃走,宋心慈转身回去屋里,脱下自己的外衣覆盖在罗玉燕胸口,却见她呼吸越发急促,双手紧抓宋心慈手臂,用力的几乎要将指甲陷入她肉里。 “可有解药?”宋心慈蹙眉。 这话她本是问系统的,站在边上的应元以为是在问自己,便答了句没有。 宋心慈没说话,只在脑海里继续和系统对话,系统还未来得及回答,却见罗玉燕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映着一片红,还不待宋心慈做出反应,却见她忽然勾住宋心慈脖子,倾身向她唇边凑近。 应元等人立时傻眼,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宋心慈也是颇感无奈,伸手将罗玉燕抱着自己的手从脖子上扯下来,随即将方才用最后100积分换来的解药从锦袋中拿出,还未来得及喂给她,她却又再次攀附上来。 她连忙将手中解药塞入罗玉燕口中,随即看着应元:“你赶紧把人送回去,让其他人送我去皇城司,我要见应淮。” 应元看看外面天色,劝说道:“姑娘,这马上天就要亮了,折腾一夜,想必您也累了,要么您先回去歇息,待休息好了,再去见都督不迟。” 宋心慈也转头看一眼门外,果真见天空已由漆黑转变为深蓝,她忍不住掩袖打了个呵欠,也不再坚持:“那便送我们回去吧!” 大约是解药起了效用,罗玉燕安静了许多,外面已备好马车,上车后罗玉燕幽幽醒转,才一睁眼便是一阵乱打乱踢的惊叫,尖利的声音刺破黎明前的黑夜,竟是让人生出毛骨悚然之意来。 宋心慈却是不怕的,她伸手按住罗玉燕的双手,盯着她双眼:“安静,眼下你已是安全的。” 罗玉燕惊慌失措,本欲再叫,可望着眼前少女那黑沉沉的目光竟是生生将那声嚎叫憋了回去,只眼泪簌簌往下掉。 见她不再挣扎尖叫,宋心慈松开手坐好,随即揉揉钝痛的太阳穴:“休息休息吧,待天亮后,皇城司定会找你问话。” 罗玉燕惊恐瞪大双目,豆大泪珠不断滚落,双唇颤抖的问:“你是谁?” “我是镇抚使宋光庆之女宋心慈。”说完,她身体稍稍前倾,“你可愿告诉我,这几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什么?” 罗玉燕摇头,紧抓身上披着的衣服的双手用力到指骨惨白,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在腿上,晕湿一片衣襟。 忽然想起什么,罗玉燕猛然抬头问:“春桃呢?她和我一起出来,她人在哪里?” 宋心慈看她满脸泪痕的发丝散乱的可怜模样,着实不太忍心告诉她事实,却又不能不说:“死了。” 如遭五雷轰顶般,罗玉燕呆呆坐在原地,竟是连眼泪都忘了流,一双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只那不断颤抖的嘴唇证明此刻她还活着。 哽咽了许久,罗玉燕似是呼吸不畅,喉咙发出令人听之难受的“咯咯”声,宋心慈怕她一不小心厥过去,立刻上前轻拍她后背“人死不能复生,望节哀!” “啊……”罗玉燕忽然痛哭出声,双手掩面,声音自指缝间传出,“是我对不起春桃,是我害死了她,是我,都是我。” 宋心慈不出声,只轻拍她后背,这场面她见过太多太多,劝慰并,没有太大作用,倒不如让他们痛痛快快哭一场。 将罗玉燕送回罗府时天已泛起鱼肚白,一路上,宋心慈被她的哭的困倦全无,这会儿倒是精神了不少,便不想回家休息了,干脆让人直接将她送去皇城司验尸房。 今日她虽救下罗玉燕,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宋阔便会将他那恶魔之手伸向其他人。 适才宋心慈只看见宋阔一双眼睛,但也基本确认他的相貌定然也是上上等的,否则又怎会令几个女郎为他神魂颠倒,竟是连姑娘家的声誉都不顾了。 古代的马车没有减震,宋心慈被晃的骨头都要散了架,靠在车围子上闭目养神,竟是晃晃悠悠的睡着了。 “姑娘,皇城司到了。” 宋心慈迷迷糊糊睁眼,这一觉睡的极为难受,似是睡着,又似醒着,这会儿头疼的很,她揉着太阳穴,感叹这副娇养的大小姐身体果真是羸弱,经不起一丝折腾。 提起裙摆踩着脚踏下马车,望着眼前高深的深灰色院墙,和那两扇漆黑足有三米多高的门时,也暗暗心惊。 往日里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门,如今站在这高墙之下,便越发觉得自己渺小了。 “开门。”应元挥手示意。 门边几个侍卫一起推开高大门扇,眼前便出现一条笔直甬道,三米多宽,数十米深,以青石砖铺地。 “姑娘请!”应元恭敬请她进入门内,自己则留在门外。 进入门内便看到两侧同样是深灰高墙,置身其中便有极强的压迫感,森然冷肃,让人望而生畏,即便胆大如宋心慈,此时也不免生出畏惧来。 往前行走几十步,便看到两侧各有两扇漆黑大门,这门虽没有院门那般高,却也足有两米多高,门两侧又各有两名持枪侍卫看守。 见宋心慈打量两侧门扇,走在旁侧的侍卫介绍说:“这是皇城司牢狱,以犯人罪行轻重关押进不同牢狱,越往里便越是穷凶极恶之徒,姑娘莫怕。” 宋心慈看一眼这侍卫,觉得这侍卫比应元话要密些,脸上也带了些笑容,不似应元那般冰冷。 “属下应钧,和应元同是都督贴身侍卫,若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属下。”说完,应钧裂开嘴笑了。 见他好说话,而宋心慈又为了缓解烦闷,便打问起应淮秘闻来:“你家嘟嘟当真好男色?” 应钧立刻蹙起眉头:“姑娘可莫要听那坊间传言,若我们都督当真好男色,属下等岂敢留在都督身边,属下又不好男色。” 问起应淮的秘闻,宋心慈兴趣高涨:“既是如此,你们嘟嘟为何不澄清谣言,难道他不怕将来没有姑娘愿意嫁与他?” 应钧却是嘿嘿一笑道:“那自是不怕的,以我们都督的相貌才学,这偌大京城哪 第33章 第33章 无头女童案 …… [] 春桃生前被凶手玷污,随后又被杀抛尸。 宋心慈直起身感觉胸口窒闷的厉害,便深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来,依旧无法缓解,肩上亦是如同被压了千斤的重物,竟是让她有些站立不稳,她微微弯腰撑着验尸床,脑中突然闪过应淮先前说过的话。 “你验尸过后便会有答案。” 原来,他当时就已看出。所以,他才会对她做出那样的动作,也正好与他们在墙上发现的痕迹一一对应。 死因确定,凶手也已经确定,便不再需要剖验尸体,将白布重新盖好,她边摘手套边走向门口,拉开门果真看见应钧守在外面。 “姑娘,可否确定死因?” 宋心慈点头:“正如先前我所说的那般,被人掐断颈骨而亡,身上并无其它伤痕。” 应钧点点头,他不懂得破案这些,只是负责保护都督安全,见宋心慈往外走便说:“都督适才来过,说姑娘若是验完尸便去找他。” 宋心慈也正要去找他便问了句他在哪里。 “这会儿该是在牢狱的审讯室,姑娘跟我来。” 这皇城司的牢狱倒是和宋心慈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差不多,亦是阴暗潮湿,牢房分布两侧,中间的通道约两米宽,同样铺以青石,踩上去是湿漉漉黏糊糊的触感。 “放我出去!” 左侧黑暗的牢房内突然冒出个人,一声大喊把宋心慈下了一跳,但也只是一瞬便不怕了,她停下脚步稍稍靠近些又弯腰看那人。 “姑娘当心!”应钧连忙挡在宋心慈和那犯人之间,满脸恐吓表情又声情并茂的解释道,“这犯人可是三年前连环碎尸案的凶犯,前头几日我们一个狱卒给他送饭,不小心被他抓住,竟是被他生生咬下半只耳朵。” “这么凶的犯人为何不砍了?”宋心慈平静的问。 应钧这般认真的解释,本以为可以吓一吓这姑娘,让她离这些犯人远些,却不想她竟是一脸平静的询问为何不砍了他,这话问的就如同询问早饭有没有吃一样平常。 “本是要砍的,可都督说那些案件不像是他一人所为,该是有共犯,可那共犯却如同蒸发了一般再不曾犯案,案件便就这么搁置了。” 宋心慈歪头又看一眼那犯人,恰好看到他仰起头,露出肮脏乱发后那张狰狞的笑脸,她微微蹙眉,竟觉得这人的面容略有些眼熟,一时又记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走吧!” 这牢狱极大,应钧带着她转了三个弯,走了个正方形的样子才终于到审讯室,大老远便能听到里面传出凄厉痛苦的嚎叫。 应钧偷偷打量她的表情,却发现她并未有一丝丝害怕的情绪,便越发佩服这姑娘的胆大。 审讯室边上有一处暗室,应钧将她带进暗室,让她在此等候,他去告知都督。 宋心慈点头进入暗室,方方正正的暗室内开了一扇不大的天窗,亮光自天窗洒落,照在中间那张小小的方方正正的木桌上,大约是因为有了光亮,倒不似外面那般阴暗潮湿。 宋心慈在小木桌边上的长条凳上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才喝一口,身后便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纵使这牢狱内血腥味浓重,但那抹清香依旧钻入鼻腔。 放下茶杯,转头便看到一身白衣的应淮,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而来,那柔白的颜色似是给他周身镀上白光,清风朗月的模样清晰映在宋心慈瞳孔。 “如何?” “正如你所猜到的那般,春桃被□□后杀害,凶手以两根手指捏断她的颈骨。”宋心慈细白的手指轻轻摩擦杯沿,随即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应淮双眼,“你可知谁人有如此大的指力?” “江湖上武功高强的人甚多,以指力捏断人颈骨的高手也不在少数。” 见她垂下眼眸,漆黑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应淮再次开口:“你不是已经和凶手打了照面?我竟是不知你还会些功夫。” 宋心慈摆摆手:“虽说那宋阔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应淮只静静看她,并未言语。 “罗玉燕见过宋阔,且有他画像,我会去她府上将那画像拿出来。”她端起茶杯送到嘴边,“你找我来何事?” “既是你要做仵作,俸禄是不能少的。” “还有俸禄?”宋心慈漆黑眼瞳放光,满脸欣喜,“你打算付我多少?” 应淮还未回答,一阵急促脚步声后应元出现在门口,他微微躬身抱拳道:“都督,宋阔抓到了,果然如您所料,他是主动暴露的。” 宋心慈有些诧异:“主动暴露?为何?” 应淮看她一眼,眼神极为复杂,让宋心慈越发看不懂了。 “去看看。”他站起身,随手理了理衣摆,径自出门。 宋心慈起身跟在他身后,应元跟在宋心慈身后,三人依次出门,才一出牢房便看到一身黑衣的宋阔被两个侍卫押送过来。 面巾被摘下,宋心慈清楚看到他面容,他皮肤白皙细腻,面容俊美,一双细长丹凤眼带着嘲讽的冷笑,鼻梁高挺,紧抿的薄唇微微上扬,竟是一涨雌雄莫辨的脸。 这若是放在现代,不知又会令多少小姑娘疯狂。 想着这些,宋心慈转头看一眼边上的应淮,这人亦是妖孽般的存在。 “不曾想我们竟是这么快又再见了。”宋阔目不斜视,暗爽细长的丹凤眼始终注视宋心慈,连那抹嘲讽也是不见了。 宋心慈却是瞪他一眼:“当真不曾想到?” 宋阔抖开手中折扇遮掩鼻唇:“竟是被你看出来了,当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行了吧,你杀了那么多人,以为进来还能出去?”宋心慈鄙夷的看着他,随即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应淮,“既是已经抓到,那我便先回去了,好困。”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见便泛起了泪光,湿漉漉的如同小鹿般清纯。 “应钧!” “属下在。” 宋心慈一回头竟是看到方才还不在的应钧突然出现,她微微侧身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应钧胆怯的看一眼应淮,才轻轻回答:“方才。” 应淮转身看耳语的两人,吓的应钧立刻站直身体,又往边上挪了几步,再不敢言语。 求生欲可谓极强了。 应淮忽然改了口:“应元,你送宋姑娘回府。” 应钧头低的更狠了,宋心慈却是不怕死的说道:“我觉得应钧挺好的,让他送我吧!” “应钧!”应淮转头看向应钧,声音是夹着怒火的寒凉。 应钧吓的浑身一个哆嗦,转身就跑:“属下还有其它事要做,应元送更合适。” 第34章 第34章 无头女童案 …… [] 宋心慈性子随和,却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对她好的人她必加倍的还回去,妄图害她的人,她亦是要十倍打回去的。 如今这府中竟是出了谋害主子的祸害,那更是要查出来,否则指不定会闯出什么更大的祸事来。 不过片刻,半烟和桃雨便已经将衡芜院中所有下人叫齐,拢共也没几个人,个个双手负于身前恭敬而立。 半烟和桃雨搬了张躺椅放在廊下,宋心慈自屋内走出,双目平静注视院中两男两女四人。 这几个人她竟是半点印象也无,更记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自己院落来做事的,各自又是负责什么。 望着小姐那双幽深仿若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几个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往日里,他们鲜少在小姐前露面,只各自沉默做事,而小姐也常居房中极少出门,对他们算不上好,却也从未发过脾气,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 宋心慈走下台阶,在几人面前站定,这会儿天已经全黑,廊下挂着灯笼只能照出一小片光亮来,这便让宋心慈的面容全然隐匿于黑暗中,几个仆从越发的心慌了。 “今晚找你们来,是想问十四日那晚……”话及此处,宋心慈忽然顿住,目光如炬的扫过四人,却见他们都未有因事情即将暴露而生出的害怕之意,她继续道,“那晚我私自离府,你们可有谁看到?” 一听问的是这事,几人皆是放了心,各自仰头回忆,最左侧那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先开了口:“那日小姐换下两套衣物,奴婢拿去浆洗了,并未看到。” 宋心慈转头看她:“可有人证?” “夫人房中的翠竹姐姐也在,她可以为奴婢作证。” 宋心慈点头,边上的桃雨立刻上前在她耳边悄声解释这丫头叫兰芝,确实是负责浆洗小姐衣物的。 “小姐,我叫兰英,和安富一起负责采买的,十四日那天我家中幼弟吃坏了肚子,腹痛不止,奴婢的阿娘就叫奴婢回去带他看大夫,德顺堂的药郎都可以为奴婢作证。奴婢是十五日一早回来的。” 宋心慈蹙起眉头,她还没问,这婢女便倒豆子般吐的干干净净,且这般条理清晰,倒像是提前想好的。 虽疑惑,但她并未说破,目光转向站在后面的两个男仆。 “奴才名叫安富,是负责采买的,十四日那天,那天……”安富慌张的说话都不甚清晰,像是含了块糖,“那日奴才和魏叔在厨房理菜,一直都未曾离开小厨房。” 魏叔就是站着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在宋家已经二十多年,先前负责大厨房的饭食,后来不小心切掉左手的半截食指,便被原主要到她的小厨房做些杂物。 他性子敦厚,又不爱说话,本就如同隐形人般,被调到小厨房后更是如同消失了。 “是。”魏叔只点头说了这么一个字后便不再开口,始终垂着头,双手笼着袖子,仿若天塌都和他无关一般。 “既是如此,你们先回去吧!”宋心慈转身到廊下躺椅上坐下,看着四人离开院子,方才转头看向半烟和桃雨,“你们两个呢?” 半烟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那日小姐您突然想吃夫人做的桂花糕了,便命奴婢去找夫人讨要,夫人当时已经睡下,奴婢本是要回来的,但是被叫住了,夫人说小姐您鲜少主动讨要东西,今日开口,做母亲的哪有不满足的道理,便起身亲手做,奴婢一直在旁守着。” “那你呢?” 桃雨微微一怔,随即说道:“那日奴婢有些不舒服,您就让奴婢先回房休息,奴婢回去房间不多会儿便睡着了,后来还是被半烟叫醒的,说您不见了,奴婢这才起来。” 半烟立刻点头:“是的,奴婢去叫她时,她正睡着,额头发烫,满是汗水,老爷还命人去请了大夫来。” 宋心慈垂下眼睫,关于那日甚至是那日之前的几日她都没有任何记忆,也没有原主要吃桂花糕的记忆,如此倒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那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鲜少出门的原主不惜说谎,也要偷跑出去。 桃雨弯腰轻声问:“小姐,您不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又是为何要跑出去?您不是说是您自己要出去的?” 桃雨要比半烟敏锐的多,这便问到事情的关键。 她垂眼盯着院中被风吹的四处翻滚的落叶陷入沉思,许久之后她才抬头看向院中那株桂树。 “那日我并非主动出府。”顿了顿,她转眼看半烟和桃雨皆是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可否注意那几日我有什么不同?” 两人皆是皱眉回忆,之后半烟先开口道:“小姐和常日里并无不同。” “还是有的。”桃雨看一眼半烟,随即道,“你忘记了,那几日小姐特别嗜睡,便是醒着的时候也比往日看起来倦怠许多。” “对对。”半烟连忙点头,“开始奴婢也觉得疑惑,可奴婢以为那是因为您吃药的关系。” 桃雨接着解释:“大约是从七月初开始,您便时常觉得头疼,奴婢便去请了大夫过来诊治,大夫也并未诊治出什么,只说是您忧虑过甚,需要好好休息,解开心结,老爷夫人不放心,便让大夫开了些安神的药,之后奴婢也曾问过您为何事忧虑,您却只是摇头。” “对对,后来您出去两日再回来,便如同换了个人般,奴婢和桃雨也曾疑惑过,可奴婢们又觉得只要您身体好了,性格变了也无妨,健康才更重要。” 宋心慈点点头,随后接着问:“这么说,那药我吃了半月?” “是的。”桃雨点头。 “药还有吗?” “有的,还余两副,本是要吃到十五日的,可您突然失踪,药便停了,待您回来又每日忙碌不在家中,也不再似往日那般的倦怠消沉,这药奴婢便没再煎了。”桃雨说着便转身去左侧墙下放着的漆木五斗柜前,拉开第二格的抽屉拿出两副药回身交给宋心慈。 她拿起药包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苦味钻入鼻腔,虽未进口,却已感到苦涩弥漫口腔。 宋心慈不懂中药,便让桃雨将药复又收好,接着又问了两人些问题,依旧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线索,便先洗漱休息。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宋心慈便被热醒,放下的帷帐里异常闷热,似还有蚊虫飞鸣,她本就睡的不踏实,醒了便不想再睡。 下床后拿起梳妆柜上的团扇,拉起衣领朝里扇风。 听见院中有声响,宋心慈起身将窗户推开,便看到安富在院中清扫昨夜被风吹落的树叶,她眼眸微眯,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不快不慢的将院中落叶清扫干净。 安富已经带着落叶离去,院中复又沉寂下来,不多时,便看到春桃端了水盆从月亮门进来。 昨晚是半烟守夜,这会儿她该是回去隔壁自己房内休息换了桃雨来伺候。 桃雨推门进来一眼便看到坐在床下梳妆台前的宋心慈:“小姐怎不多睡会儿?这会儿时辰尚早。” “热,睡不着。”宋心慈放下团扇,起身走过去接过桃雨递来的杨柳枝所做成的牙刷,又沾了些盐清洁口腔,之后便是洗脸,梳头。 桃雨擅厨艺,却不擅长梳头,只简单在她头顶挽了发髻,插上两支发簪,再将剩下的长发用红绳系起,便是未婚女郎的常日装扮了。 宋心慈来自现代,不习惯头上过多的发饰,但又不能不簪,只得在合规矩的情况下用最少的发饰。 她皮肤本就白皙细腻,即使不施粉黛依旧面若桃花,真真配得上洛京第一美人的称号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人,却偏要做那与尸体为伴的仵作。 今日天气极为炎热,宋心慈身穿白色薄纱绣祥云暗纹的襦裙,同色半袖褙子,腰系银线勾勒祥云纹的腰带,左侧挂玉白色玉佩,右侧则是香囊,如清风拂面,令人望而止步。 “小姐真好看。”桃雨发自真心的感叹。 这身装扮宋心慈也是极为满意的,她半展双臂对着铜镜转了一圈:“但愿今日安稳度过。” “小姐每日都在忙些什么?能否带奴婢一起,小姐每日只身出门,奴婢实在不放心。” 宋心慈也的确需要助手,可验尸这等事并非人人都能接受的, 第35章 第35章 无头女童案 …… [] “并未。”应淮低声道,眸光始终盯着面前姑娘素白的脸庞,大约是因为年纪尚小,小姑娘脸颊肉肉的,是还未长开的婴儿肥,软软嫩嫩的,让人不禁想要捏捏,甚至是亲亲,他下意识抿唇,随即移开视线,落向遥远天际,远处云层厚重,大约是要落雨了,“进了我的刑狱,岂能轻易逃脱。” 这话,宋心慈自是相信的,她转头看向四周,因此地开阔,洛河水清澈可见浮动的水草,平日里常有附近的妇人在此洗衣洗菜,现场已被严重破坏,失去侦查价值。 尸体躺在河岸边,上半身在河岸上,双腿浸入水中,因知道宋心慈要来初步勘验,便命人守着不许靠近,更不许触碰尸体。 因干旱,水位下降,露出潮湿满是淤泥的河岸,宋心慈提起裙摆慢慢往下走,脚下忽然一滑,她失去重心,身体向后倾倒,一双温热的手及时托住她腰背,随即微微用力将她托起拥入怀中。 应淮手臂圈着的腰肢细软,他竟是从不知姑娘家的腰竟然可以这般纤细,只他一臂便可轻松圈住,那奇异的感觉让他原本坚硬的心底化作一阵柔软的春水,绵软无力,却又留恋缠绵。 宋心慈仰面看她,只觉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强硬有力,心底瞬间涌起一股爆棚的安全感,她扬起嘴角微微歪头:“多谢!” 但她心里记挂命案,便立刻站直身体越发小心的朝下方尸体走去。 温软的娇躯离开臂弯,那抹失落寂寥的感觉再次占满心头,竟是让他生出些恼怒来,眼见姑娘已经兀自蹲下身体勘验尸体,便立刻抬脚跟上去。 河底湿滑,她又这般不小心,没有自己在旁,只怕她要跌进河中去。 边上吐的肠胃翻涌的桃雨心里记挂自家小姐,时不时的便要转头看看,方才那一幕便恰好落入她眼中,原本她还在担忧这偌大京城内无人配的上自家小姐,可就方才那一幕,她竟是觉得应世子就如那天神降临般,二人站在一处,那便是一副绝美画卷,再无人可媲美,当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小姐很快离开,竟是一心记挂那河边尸体,真真是让人心忧啊! 想到尸体,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可早上没有来得及吃早饭,腹中空空,能吐的便只有酸水了。 宋心慈并不知桃雨想法,只在尸体便蹲下细细查验,感觉身边有人站定,便开口道:“脖颈处切口平滑,该是凶手用一把极为锋利的刀一刀切下,手法精准毫不拖泥带水,面对此般幼小的孩童亦能下这般狠手,足以可见凶手的狠厉残忍。” 她女童身上衣衫凌乱,但还算完整,只在腰腹几处有破口,该是被树枝之类的东西划破,两只手上满是脏污,双脚鞋袜丢失,遍布脏污和伤痕。 宋心慈起身挪到河边,伸手去抓尸体脚腕,整个上身极力前倾,稍有不慎便可跌入河中。 应淮看的眉头直皱,便往前一步抓住她朝后伸出的手腕,入手滑腻柔弱无骨,可他此刻一心只记挂她安危,倒是忽略手中触感。 这样查验实在不方便,只好叹口气站直身体,随即转头问应淮:“这周围可否勘察过?” “嗯,周遭皆被破坏,并未找到有价值线索。” “那便命人把身体抬上来吧,死因尚不能断定,我还需细细勘验。”宋心慈说着话转身往回后,因地面泥泞,她洁白的裙摆亦是沾满泥浆,然而她却丝毫不在意,只兀自往上走。 应淮随即跟上,始终与她保持一步的距离,一半身体稳稳挡在她身后,好在她滑到之时可以及时护住。 上了河岸,宋心慈再次转头看向周围,此地地处城外,又极为开阔,别说夜间,就是白日里也鲜少有人迹,在此抛尸再合适不过。河对岸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良田,只隐约可见几个农户在田间忙碌,再远便是深林与几乎融入天际的连绵山峦。 宋心慈收回视线看向围观百姓,随即问身边应淮:“发现尸体的是谁?” 应淮抬眸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农妇,农妇一身粗布衣裙,袖口挽至手肘处,双手交握负于身前,表情紧张惊恐,在接触到宋心慈目光时立刻又看向地面,越发紧张不安。 “她天不亮便到此处洗衣,因光线昏暗,起初并未看到旁边尸体,只是半途休息时在旁边摸了一把,恰好摸到尸体的手,这才发现尸体,她被吓的丢下衣服跑回家中,将发现尸体之事告知丈夫,两人思虑过后才去将情况告知守卫城门的士兵。” 宋心慈点点头,看着斜坡下侍卫将尸体抬上来,如此近距离看到尸体,围观的百姓立时发出一阵阵惊诧和惊恐的叫声。 如今京城命案频发,想要避人耳目已是不可能,应淮抬手示意,银甲卫立刻将百姓驱散, 头顶忽的天雷滚滚,阴云密布,眼见就要暴雨倾盆,先前还有的燥热被风一吹便散了,夹了雨气的风裹挟着洛河潮湿的土腥气钻入鼻腔。 宋心慈忽的顿住脚步,猛然转头看向河面,威风拂过,原本平静的河面泛起阵阵涟漪,偶有飞鸟从河面快速掠过,而宋心慈望着河面的眼神却是陡然变得凌厉。 “应淮!”她忽然出声,声音里夹着喑哑,似是还有颤抖。 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应淮立刻靠近她一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河边,然而,除了天幕突然砸下的雨点并无其它。 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有侍卫拿了雨伞快步跑来撑在两人头顶,应淮随手接过,几乎是下意识的将伞更多的倾向宋心慈。 宋心慈抬头看向他,方才落在额头的雨水顺着脸颊滚落,应淮动了动手指想要替她抹去,却终究是没能抬起手。 “这河里……还有尸体。”宋心慈脸色凝重,眼神笃定。 方才那阵风带来的不仅是河底潮湿的腥气,还有一股腐臭味,那是尸体的气味。 因为先前的几次,应淮已经完全相信宋心慈的鼻子,纵使这会儿大雨倾盆,绵密的雨雾遮挡视线,几乎看不见远处的河面,但应淮依旧下令找来船只,十几条船在河上来回探找,又让熟识水性的侍卫下去水里寻找。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雨也越发的大了,似是也在为这京城近日以来无辜惨死的姑娘而伤心落泪,宋心慈的心情就如此刻阴沉的天空般,纵使雨水打湿半边身体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