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马甲扮演系统》 1、第 1 章 001再次开始 “嘀——嘀——嘀——！！” 吵闹刺耳又清晰无比的铃声撞入脑中时，姜望猛的睁开了眼睛。 …… 原来是闹钟，不是警报啊…… 看到床头柜上那只正在工作的灰色闹钟后，反应过来的姜望下意识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终于注意到了脑海中刚才被吵闹的铃声所掩盖的另一个声音。 “……呜呜呜……” 那是夹杂着些许电流声的哭声，虽然机械的电子声线听起来怪异了一点，但是其中的悲痛之情却很有真情实感，让姜望都忍不住想哭了。 “系统！是你吗系统？！天呐你终于有反应了！！” 姜望惊喜又兴奋，天知道他等这个声音等了多久！ 自从这个自称是系统的存在带着他穿越又丢给他任务就直接休眠，让他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重头开始后，他就一直在等系统苏醒的那一天，结果他等到世界毁灭也没等到。 姜望还以为自己没希望了，这次是彻底完了，当时他都死了心，做好跟世界一起gg的准备了，没想到系统还在，他居然又有机会睁开眼睛了。 “……呜，休眠之前我说明过，是因为能量不足所以才不得不暂时休眠。但只要你完成任务，自动收集的能量就会将我唤醒……”说着说着，系统忍不住悲从中来，又开始哭唧唧了。 系统哭得姜望非常不解，他在脑中问系统：“那不是好事吗？你哭什么？话说你的情感模块这么丰富的吗？怎么感觉跟变了个人一样，你之前不是很高冷的吗？” 姜望回忆起他上辈子、不对，应该说上上辈子被泥石流淹没丧命前遇到的系统，那时候的系统言简意赅，惜字如金，感觉非常冷酷的样子。 系统哭得更大声了：“我也不想的，可之前是因为能量不足，所以必须节约能量运行……呜呜……” “现在是补足了能量对吧？所以你哭什么啊？”姜望被系统的哭声搞得有些头疼，“你该不会是中病毒了吧？” 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才不是中病毒！以时下的科技水平，根本没有哪种病毒能突破本系统的防火墙！”系统很骄傲的说完，又马上像是过山车一样一下子情绪低落下来，“我哭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 “能量太充足了啊！宿主你为什么要毁灭世界啊？！！任务根本没说要毁灭世界吧？！” 面对系统的质问，姜望只觉得系统无理取闹。 “这怎么能怪我？你给的任务是让我扮演太宰治，我明明有认真的在做任务啊！” “……？？”系统倍感疑惑的在姜望脑海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说过太宰治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对吧？可我从小到大连个异能的影子都没见过。据我所知研究表明异能的产生和人的心灵力量有关，我又不是太宰治本人，想觉醒人间失格根本是天方夜谭。这么一来我只能去想其他办法不是吗？” 姜望这一番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那也没必要去毁灭世界啊！”系统很大声。 “我没有啊！”姜望也很无辜的大声回答。 “你有！” “我没有！” 一人一系统就姜望是否故意毁灭世界这个话题争论了半天之后，终于偃旗息鼓。 主要是木已成舟，现在再怎么争议都晚了，上一个世界早就在姜望的“神操作”下连渣都不剩了。系统只能含泪吃下预想之外源于一个世界消亡时产生的庞大能量，并在姜望的强烈抗议下，给了他一个符合现在扮演角色的能力——咒灵操术。 其实就算姜望不提，系统也不敢像上个世界太宰治一样光给身份不给异能力了，宿主执行任务期间系统是无法插手的，万一为了获得能力姜望再来个奇葩操作灭个世，系统真的承受不了。 得到系统的承诺后，姜望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在第二遍闹钟铃声响起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然后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杰，该起床了，上学马上要迟到了哦！” “是！妈妈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属于孩童的稚嫩声线脆生生的应答，然后这个身体就很有行动力的起床了。 “……” 根本没来得及开口身体就自己应声的姜望和脑海中的系统一起沉默的感受着身体的自主行动，然后他情不自禁的问系统：“系统，原来你支持挂机啊？” “……我可能真的出bug了。”系统沉默片刻后，就去程序自检了。 姜望：“……” 怎么说呢，系统就算苏醒待机也感觉很不靠谱的样子，以后还是靠自己吧。 姜望暗中下定了决心。 然后他看向了刚才一直没看的任务栏。 “成功扮演《咒术回战》——咒灵操使夏油杰。” 任务描述就像上个世界太宰治的任务一样简洁，多余的情报一点都不给，全靠他自己摸索。 待会儿等系统回来了打探一下消息，总不能跟休眠时候一样没用吧。 不过，说真的，这次夏油杰的任务待遇真的好了很多。 姜望看着镜子里正在认真刷牙，顶多七岁左右的夏油杰小朋友，发自内心的想到。 比开局产房刚出生的太宰·婴儿·治好多了。 2、第 2 章 002咒灵操术 夏油杰小朋友今年七岁，因为父亲升职岗位调动，不久前一家人才搬到东京这座大城市。 东京很大，很热闹，人也非常多，他每天都能见识很多新鲜事物，新奇的零食玩具等等应接不暇，新学校新同学他也适应的不错，还交到了几个朋友。 但唯一令夏油杰不适的，是那些怪物的增多。 没错，夏油杰是个特殊的孩子。他从小就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怪物，那些怪物模样奇怪丑陋，偏偏其他人看不见。 每当他向身边的大人指出那些怪物的时候，大人们往往总会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者干脆不让自己的孩子跟他玩。而温柔的父母也会在这个时候露出担忧苦恼的神色，还带他去了几次医院做一些奇怪的检查…… 渐渐地，夏油杰明白了，那些怪物只有他能看到，就算他说出来，别人也只会当他是生了病、不正常，所以他再也不说了。 可是即便他不说出来，那些怪物也依然存在，它们很多会寄生在人的身上，而被它们寄生的人，身体状况会逐渐变差。 夏油杰不知道该怎么消灭怪物，而且他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但怪物是不祥的、不友好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因为他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被怪物追赶，那绝非善意，他只能逃跑。 从小镇搬到大城市后，夏油杰能看到的怪物多了好几倍，人越多的地方怪物数量也就越多，这给他添了不少烦恼。 好在他在小镇生活时摸索出来的规律依然有用——只要当那些怪物不存在，不看它们，他就能和怪物相安无事。 而且从去年开始，他也有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在面对怪物的追赶时，不用一味的逃跑，也有反抗的力量了。 “……系统，这孩子不错啊，很聪明嘛。” 用第一视角看着夏油杰靠着自己的智慧把追杀他的咒灵转晕，之后更是找到机会反杀的姜望对程序自检归来的系统说道。 正常成年人在遇到咒灵这种外形丑陋并对人类抱有最深恶意的怪物追杀时，能不腿软知道逃跑就很不错了，更不用说鼓起勇气冷静下来找到机会打败咒灵了。 可七岁的夏油杰却做到了，以他这样的年纪来说，非常了不起了。 “……” 系统没吭声，等它自检等了半天的姜望一边看着夏油杰将自己打败的咒灵搓着网球大小的黑球球，一边随口问道：“怎么样，bug解决了吗？”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啊？我觉得夏油杰自己就能做的不错，根本用不着我来扮演啊。” 系统当时跟他契约时，就说明了需要他去扮演的那些人物都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在世界里存在，就像上个世界的太宰·婴儿·治，如果没有姜望，那么那个太宰治生下来就是个死婴。但现在夏油杰的情况明显不同，姜望感觉不到自己扮演的必要。 系统的声音很低沉：“抱歉宿主，我带你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因为把你捞出来的时候很仓促，我着急把你放入人类的躯体里，所以直接用能量生成了一个夏油杰的身躯，结果没想到能量注入的太多……” “壳子自己孕育出了灵魂？”姜望大胆猜测。 “……”系统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系统啊，你怎么连这种错误也能犯啊？” 姜望感叹着，系统不甘心的反驳：“还不是因为宿主你毁灭了上一个世界，让我收集到了预料之外的庞大能量差点烧坏数据核心，才忙中出了差错！” “好吧好吧，是我的问题都怪我行了吧？”姜望很宽容的包揽了错误，“之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咱们直接走？” “不行，走不了的。”系统说完又解释，“除了某些特殊情况以外，宿主你没完成任务之前，我是无法带你离开的。” 姜望对“某些特殊情况”心领神会，没向系统追问，而是道：“那这个世界我就能放假休息了吧？反正有人替我完成任务。” 至于那个人是谁，当然是夏油杰本人啦！ “而且我也不想去抢别人的身体。” 系统自检的那段时间里，姜望在夏油杰休息的时候尝试过控制身体，结果是他也能控制身体的行动，甚至能在夏油杰清醒时与对方抢夺身体的主导权。但抢夺别人的身体据为己有这种强盗行为姜望是做不出来的，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小孩子了。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系统冷酷无情的说道，“经过我的周密计算，宿主，我已经为你安排了一个合适的身份。” 姜望听了不免有些好奇，不过没等他问出口，不卖关子的系统就很直接了当的给出了答案。 “宿主，你现在就是夏油杰的半身——术式‘咒灵操术’！” “还能这么玩？！”姜望震惊了。 就在这时，犹豫了小半天的夏油杰终于做好心理准备下定了决心，只见他张开嘴巴，将手中网球大小的黑球球送入了口中。 黑球球，也就是咒灵玉在接触到嘴皮时自动融化为流体涌进了夏油杰的嘴里，完全不用担心小孩子被网球大小的咒灵玉噎住，可这份贴心毫无用处—— 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令人作呕的强烈恶臭与反胃感就侵袭了姜望浑身上下，猝不及防的姜望差点直接被恶心的晕过去，可他仍然该死的保持着清醒，想晕都晕不了，被动承受着这种非人的折磨，灵魂好似都在颤抖。 另一边，夏油杰意外的发现这一次吃咒灵玉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顿时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刚才拿着咒灵玉的手心，发现咒灵玉消失，真的被他吃下去了才高兴起来。 看来大城市也有比老家好的一面，起码这里的咒灵玉吃起来不难受。 他一边想着，一边后知后觉的尝试召唤刚吞下的咒灵。 “呕——” “这是什么鬼！” 伴随着咒灵的再度出现，夏油杰脑海里也多了一个声线听起来很耳熟，似乎和他一模一样的痛苦声音。 3、第 3 章 003代打上线 被咒灵玉恶心到暴露自己的存在完全在姜望的计划之外，因为当系统说明它的所谓“周密计划”后，姜望就开始计划如何合理带薪摸鱼了。 只要姜望完成一定量的任务，他是可以在自己原来的世界复活，并且还可以得到一笔足以令他下半辈子不愁吃喝纸醉金迷的丰厚奖金！ 简单来说姜望就是系统的打工人，打工人偶尔摸个鱼是很正常的事，何况现在可以说得上是天赐良机，他只要平躺着夏油杰就能替他自动完成任务了。 然而残酷的现实打破了姜望的梦想，夏油杰使用咒灵操术的副作用完全转嫁到了他的身上，告诉他想摸鱼是绝对不可能的！ 被迫暴露的姜望用花言巧语说服七岁的夏油杰相信他就是另一个自己，他们天生就是一体，永远不会背叛放弃对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存在。 夏油杰相信了姜望的话，因为姜望也看得到他眼中的怪物。 他一直以来都将自己不被众人所理解认可的秘密辛苦隐藏，他比谁都想有人能够理解他，相信他，不用异样的目光注视他。从今以后他就有了守护分享着同一个秘密的同伴，比父母还要更亲密，因为他们同心同体，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嗯，我不会把你告诉其他人的！”在这一刻，父母也被夏油杰排除在外，因为这是他和另一个自己的秘密！ “你也是夏油杰，但你现在才醒过来，我醒的比你早，我就是哥哥了！”他兴冲冲的说，还郑重其事的道，“弟弟，以后请多多指教！” “……” 姜望对一个七岁小孩实在喊不出“哥哥”来，最后用直接叫夏油杰名字，随便夏油杰怎么称呼他蒙混过关。 然后，姜望假装自己累了要睡觉休息，在夏油杰有些不安的道别声中承诺自己睡醒后第一时间就要告诉他，这才重新找上了系统。 “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望来势汹汹。 应付夏油杰期间他一直强忍着吃掉咒灵玉的后遗症，那股味儿恶心又持久，他被恶心坏了，现在姜望还没缓过来，语气相当之暴躁。 系统很无辜的回答他：“这是正常的啊，咒灵操术就是有这样的副作用。” “我才不信！咒灵操术的副作用如果这么厉害，”最后两个字姜望说得咬牙切齿，“夏油杰绝对撑不到上高专的年纪！” 恶心之感深入肺腑经久不衰，连他这个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成年人都无法忍受的味道，小夏油杰是怎么受得了的？ 如果术式一直有这样的副作用，夏油杰估计早就疯了。 “因为你受到的是加强版的啊。”系统轻飘飘的说道。 “什么？！” “宿主，这个世界是诅咒概念存在的世界。”系统忽然一改不靠谱的语气，正儿八经的说道。 姜望凝神，仔细听系统第一次为他讲解世界具体背景。 “夏油杰所看到的怪物，就是诅咒的具象化，即为——咒灵。” “诅咒只能被诅咒杀死，能消灭咒灵的人天生拥有咒力和后天觉醒的术式，这类人被称为咒术师。” 系统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而宿主你之所以会受到咒灵操术加强版的副作用，是因为你自踏入这个世界起，就背负着诅咒。” “这个诅咒无法被杀死，无法被夺走，会一直如同跗骨之俎一样跟随着你。很抱歉，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帮你解决，宿主。”剩余的一些话被系统隐瞒了下来。 姜望听得愣了一会儿，他想起了那时候的一些事——决心毁灭世界的时候。 后不后悔这种事他在做下那个决定之前就已经考虑过了，也有很多人劝他、想要代替他。不过当时他想着这种遗臭万年的事总要有人做，他已经侥幸活了两辈子，普通人梦寐以求的财富权势都享受过了，最后做点有价值的事也不错，所以力排众议的执行了。 只是在按下那个按钮时，姜望心中也是有愧疚的。 说起来也很可笑，这份假惺惺的愧疚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连补偿都做不到…… “宿主？” 姜望回过了神，声音正常：“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宿主，你没事吧？”系统以为姜望精神出问题了。 “这就是我的报应吧，一下子感觉好受很多了，这种副作用也不是不能忍耐的嘛，不用担心我哦，系统。”姜望很有精神的说。 作为咒灵操术的姜望和系统现在就是两个意识体，系统观察不到姜望的真实情绪——在它缺席休眠的上个世界，宿主就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或者说，系统对姜望的了解从一开始就没有多么详细。 它最初只是因为能量不足，所以直接在范围内随便抓了个灵魂强度还可以的壮丁而已。 “宿主还有什么疑问需要解答的吗？”系统最后问道。 “没了，哦，你是要切断联系了对吧？那我们任务完成后再见！”姜望干脆的说拜拜。 系统给予了他很大的自由，开局一个任务随便他怎么做，不搞什么人设限制，姜望完全就是顶着别人的名字做自己，这白捡的人生还有什么不好不满意的？ 系统也跟着道别：“任务完成后再会，请宿主不要再毁灭世界了。” “那种糟糕的经历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乱来的，你放心吧，系统~”姜望轻快的摆手，随后双方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任务完成之前，姜望即便有困难想要向系统求助都没办法。 系统只是担任着观测的角色，收集能量其实是附带的任务，毕竟系统的运行是需要能量的，至于能量包含了很多种，人的各种情感也在其中。 —— 夏油杰晚上临睡前，才终于等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出现。 “晚上好啊！欸，杰你要睡觉了吗？” 脑海中另一个声音的出现不仅没让夏油杰觉得奇怪害怕，恰恰相反，他非常高兴：“弟弟晚上好！” “我可以不睡觉，和你一起玩的！”他连忙说道。 “不睡觉可不行，小孩子晚上不睡觉是长不高的，我可不想让杰当小矮子。” “可是……” 姜望哄着他：“杰困了就睡吧，我可以自己玩的哦，你看……” 姜望控制着夏油杰的身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又收拢：“看到了吧，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我。” “好神奇！”夏油杰惊奇的看着自己行动的右手，全然没有一丝害怕，满眼都是新奇有趣。 “我们可以明天再玩，杰，时间很晚了，你该休息了哦。” “不然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吧？很催眠的哦。” 夏油杰立刻连连点头：“要听要听！” 姜望略微思索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语言，就开始讲故事了。 “那我们就先从可控核聚变开始吧……” 伴随着姜望的娓娓道来，夏油杰兴致勃勃的表情逐渐变得空白、呆滞，宛若听天书一般，两眼也变得无神困顿，很快就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可见这个故事的催眠效果确实一流。 姜望的声音在夏油杰睡着之后就停止了。 夏油杰闭上眼睛睡着之后，姜望的世界也陷入了一片黑暗，如果他想看到外面的景物，就要控制夏油杰睁开眼睛。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的在这片孤独的黑暗中忍耐着还未完全消褪的副作用，顺便想一些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 夏油杰对姜望天然的信任，什么事都会对姜望说，因为姜望不是时时刻刻都跟他一样清醒着，所以每当姜望出现，夏油杰就会跟他讲自己之前遇到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曾经不被理解的经历，夏油杰有些早熟，有了姜望这个亲密无间的小伙伴后，他就疏远了之前交到的朋友。在被姜望询问时，他表示自己有弟弟就可以了，不需要另外的朋友，而且那些人看不见怪物，他们不是一类人。 姜望觉得不行，他虽然特别闲，有大把时间陪小孩子玩，但这个年龄的正常小孩子还是需要同龄人朋友一起玩的，夏油杰需要正常的社交。 于是在姜望的耳提面命下，夏油杰不太情愿的重新找上了之前的那些朋友们。好在小孩子们心里没有太多弯弯绕绕，姜望轻轻松松就让夏油杰和朋友们重归于好。 而夏油杰嘴上虽然不怎么情愿，实际上玩起来还是很投入很开心的。 毕竟就算能看到咒灵，他也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和老黄瓜刷绿漆的姜望本质上不一样。 姜望也很满意，夏油杰家庭条件还可以，父亲是上班族，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两人脾气不错，对孩子比他上辈子那对父母好多了。就算孩子有些特殊的地方，他们理解不了也以包容为主，只是看不到的普通人终究难以理解咒术师的世界，这让夏油杰和父母有一些隔阂。 不过问题不大，父母爱孩子孩子也爱父母，以后的时间还长，双方总是能和解的，姜望很有信心。 这天，学校安排一年级的学生们为期一天的户外露营，夏油杰早上带着母亲准备好的丰盛便当来到学校，乘坐学校租来的巴士到了东京郊区的露营地点。 姜望对小孩子们的玩耍不感兴趣，他昨天晚上又熬了一整晚没睡，于是叮嘱了夏油杰一声有事喊他就睡觉去了。 一直以为姜望在他睡着时会出来玩耍的夏油杰乖乖应了，然后就和同学们一起兴高采烈的捡柴火扎帐篷玩了。 这段时间以来在姜望的帮助下夏油杰没有再跟咒灵交手，所以姜望睡得很放心，直到夏油杰召唤咒灵时那股强烈的恶心感将他惊醒。 “——！” 姜望来不及多说什么，前方浑身上下流淌着绿色脓液扑过来的丑陋咒灵立刻让他第一次完全抢走了夏油杰的身体控制权！ 这只咒灵的强度跟之前夏油杰对付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身体控制权切换的那一瞬间，咒灵视线中的孩童紫色瞳仁完全被深沉的墨色浸染，下一刻，孩童动作有些狼狈的躲过了它的攻击，随后一只浑身漆黑、感觉上的同类出现在孩童身前，嚎叫着朝它扑了过来。 咒灵原本有些不屑，不过是一只力量不如它的低等同类而已，没想到在那个同类撞到他的那瞬间，巨大的冲击一下子将他撞飞掀翻！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地面的震动一齐到来，地面扬起的灰尘与惨烈折断的树木齐声哀鸣，咒灵被激怒般的爬起来，迈开两脚气势汹汹的冲了回来。 但在它奔袭到一半的时候，那只漆黑的、姜望召唤出来的咒灵直接吹气球一样努力张开薄如布片的身体，将咒灵完全包裹了进去。 咒灵自然用力挣扎试图脱困，但是包裹住它的漆黑咒灵逐渐缩小身体，漆黑的咒力犹如实质的在身体表面流动。 最后，当漆黑咒灵飞到主人身边的时候，它的体型已经缩小成网球的大小。 漆黑咒灵献宝似的打开了自己的身体，露出里面被迫缩小的咒灵，咒灵只看到那双漆黑的瞳眸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一只手伸了过来，随后它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4、第 4 章 004 “抱歉杰，情况紧急，没来得及提前通知你。” 姜望张开五指，有些费力的抓着新得到的咒灵玉，而被他抢了身体控制权的夏油杰毫无所觉，还有些新奇的说：“没关系！原来这就是你的感觉吗？好神奇啊！” 刚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不由自主的行动起来，是有些紧张的，但很快他就想起了是弟弟，于是马上就不紧张了。 弟弟不会伤害他的。 “那个先不谈，杰，你刚刚为什么不逃跑？你现在还是小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应该选择保护好自己，而不是傻乎乎的冲上去，难道你没发现刚才那个怪物很危险吗？”姜望暂时没吃咒灵玉，而是教育小孩子。 “可是……”夏油杰的声音犹豫起来。 “你受伤的话，我也会痛的。”他不会，只有他主导身体的时候才会感觉得到。 姜望毫不愧疚的骗小孩子。 夏油杰立马信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以后我会努力保护自己，不让你难受的！” 姜望也没揪着不放，只道：“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了，杰。” “嗯嗯！” 接着姜望吃下咒灵玉，然后将身体还给了夏油杰。 夏油杰好奇问他：“弟弟，那个黑球球的味道我吃的时候很难吃，你不觉得难吃吗？” “……还好，这次不是很难吃了。”姜望缓了一下才回应他。 “真的吗？不然以后我们不要吃那个黑球球好不好？”夏油杰主动道，“它好难吃，我也不想你替我吃。” “可是我们的能力就是要把它们吃下去才可以，吃下去它们就是我们的伙伴了，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了吗？上次吃下的怪物帮我们打倒了怪物。” 虽然咒灵玉的味道的确难以言喻，但是咒灵操术本身就是要通过吃下咒灵玉的方式来役使咒灵，召唤流想要变强，就必须不断去收集宠物——咒灵也算宠物的话。 姜望比夏油杰更明白咒灵操术的强大之处，而且如今的世界遍地咒灵，不掌握足够的力量是保护不好自己和在意之人的，所以他不会建议夏油杰停止收集咒灵，哪怕副作用都是由他来承受。 夏油杰被姜望说服，之后又捡了些树枝过桥回营地了。 姜望一向不参与他和同龄人的活动，正好这时候他吃掉咒灵玉的后遗症还没消失，就对夏油杰说了声自己累了就不再出声了。 这天虽然有个小插曲，但总的来说夏油杰还是玩得很开心的，等回到家，打开电视看动画片时，他突然被动画片启发，主动向姜望提出要收集咒灵。 之前夏油杰第一次吃咒灵玉时那个味道给他的心理阴影很深刻，所以不是必要他不会主动去吃。姜望出现后心思比其他孩子更细腻的夏油杰更不想让“弟弟”难受，他可没忘记弟弟第一次出现就是被咒灵玉的味道恶心到了。 姜望看到电视里的动画片时才晓得夏油杰的转变缘由，不过咒灵可没宝可梦那么可爱，但结果是一致的，他也很支持。 他只是提出要尽量挑选强一点的怪物收集，那些随处可见的类似苍蝇的怪物就没必要收集了。 夏油杰利索应下。 于是在之后的九年里，夏油杰不仅学会了更多应对怪物的方法，人也变得越来越开朗，运动神经出色成绩优异，从小学到国中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且夏油杰会随手消灭身边人身上的咒灵，因为咒灵消失后人自然会舒服不少，他走到哪儿都非常受人们欢迎。 夏油杰的父母也很为优秀的儿子自豪，儿子小时候虽然孤僻了一点，但越长大越懂事，有很强的自我管理能力，学习非常自觉，根本不用他们操心。 就连高中升学也自己挑好了，直到那所高中的学校老师来家访，他们才知道原来儿子选的是一所高专！还是宗教方面的学校。 时下距离东京地铁投毒事件还没过去多久，人们对宗教没什么好感，更别说夏油杰选的还是一所职专。 就算很多人会选择高中毕业后就直接进入社会工作，但夏油杰成绩一直以来都很优异，夏油父母嘴上没说过给儿子压力，心里也是希望儿子考上好大学，以后能找个好工作的。 因此上门家访的东京咒术高专教师夜蛾正道在说明来意后，就看到夏油夫妇齐齐愣了一会儿，才错愕的扭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夏油杰。 这孩子没对父母说吗？由于形象原因差点被夏油夫妇误解，进门就摘了墨镜的夜蛾正道心中暗想。 “杰你没说吗？”此时的姜望也在问夏油杰。 夏油杰顶着父母的目光，在心里回应姜望：“我以为你说了。” 姜望：“我没说啊！” 相伴的九年里，夏油杰也常常会将身体交给姜望，让他出来活动透透气，自己也偷个懒。姜望在发现换人后夏油杰的眼眸颜色会变化后，就想了办法隐藏，从没被别人发现破绽，连夏油夫妇也一样。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夏油杰为了变强经常收集咒灵，学校和家周围都被他清理的很干净，弱小的直接消灭，实力还可以的才会被他看中收集。渐渐地附近刚冒出来的咒灵都没机会变强，一个比一个弱，看不上眼的夏油杰只好扩大收集范围。 于是夏油杰就被咒术界的人发现了，十五年来第一次有人跟夏油杰介绍他看到的那些怪物是诅咒，他拥有的特殊能力是术式，他是咒术师…… 发现这个世界上自己并不孤单，还有和他一样同类存在的夏油杰很开心，哪怕有姜望陪伴，可姜望是另一个自己，和同类还是不一样的。 因而在和姜望商量过后，夏油杰决定进入那位辅助监督介绍的，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咒术高专上学。 心虚的夏油杰被有些生气的夏油夫妇领到一边解释，夏油杰这才告诉他们自己一直都能看到小时候曾告诉过他们的怪物，只是不想他们担心才没再提起过。 夫妻俩以前一直认为是小孩子的童言稚语，没当过真，现在才后知后觉原来儿子从没有说谎，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夏油杰自主能力很强，了解他的夫妻俩见夏油杰下定了决心，劝不了他之后，只好点头同意了。 夏油夫妇重新回到客厅和夜蛾正道谈话，夏油杰也跟着回来，看着父母努力向夜蛾正道询问学校以及他们不懂的咒术方面事宜，心中不免有些五味陈杂。 得知咒术界的消息以来，他一直都因为同类人群的存在而感到开心，以致于完全忽略了父母的感受…… 姜望乐观的劝他：“反正只是去郊外上学，你就当是去上寄宿制的学校了，周末直接回来不就行了？前阵子我们刚收的那只蝠鲼模样的咒灵不是可以飞吗？坐那个往返应该很方便。” 姜望的话夏油杰总能听进去，他当即点了点头。 “听说高专在校生的实习任务也能有报酬，到时候我想攒些钱买礼物送给爸爸妈妈。” “爸爸的礼物就选钱包好了，妈妈的话……望，你觉得衣服包包首饰哪个好？” 姜望不愿意夏油杰一直喊他弟弟，就找了机会告诉夏油杰他自己起了个名字，夏油杰迅速接受并且适应良好。 “包吧，这个不容易出错，只要挑她喜欢的牌子新款，应该没问题。” “有道理……” 5、第 5 章 005 夏油杰入读东京咒术高专这件事确定之后，就要进行入学前的咒术师等级评定了。 据说是因为派发给高专学生的任务是根据学生的等级来决定的，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夏油杰没什么意见，他习惯了消灭咒灵、不对，现在应该用咒术界专业术语祓除了，已经将祓除咒灵视为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常见普通的事了，并不会对与咒灵战斗产生什么恐惧反感之类的情绪。 因此最后他的等级为准一级咒术师，之所以没直接评为一级是因为他资历不够，而且一级咒术师的晋升还要其他术师的保举推荐的缘故。 陪夏油杰进行术师等级评定的夜蛾正道收到这个结果后心情有些复杂，他是全程亲眼见证夏油杰是如何战斗的，对夏油杰的天赋以及实力可谓是深有体会。 一开始夏油杰刚出现在咒术界的视线中时，他独特的术式就被人注意到了，当证实他的术式就是千年前仅有一例记载的咒灵操术时，更是引来了很多大人物的关注。 咒术界有两所培育术师人才的咒术高专，一所位于从古至今的咒术圣地京都，另一所在咒术界的核心，天元大人所在的东京。 经过咒术界高层的几番权衡，最后东京高专招收了夏油杰，同年还有咒术界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六眼”神子，以及罕见的可以用于治疗的反转术式拥有者。 而夜蛾正道作为教育这三位万中无一的天才的班主任，他的压力和责任都非常大。 他以往的教学经验如今看来可能很不适用，因材施教是最好的教育方式，必须要找到更合适的方法才行。 然而，在夜蛾正道找到合适的教育方法之前，他似乎首先要习惯替不省心的学生收拾烂摊子。 “轰——” “噼里啪啦！！” 办公室里的夜蛾正道还在整理下午上课要用到的教材，就听到教学楼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以及紧跟着响起的象征外敌入侵的刺耳警报声！ 他和其他教职人员匆忙赶到现场查看情况时，就见一年级教室半边墙没了，他的学生中唯一一位女生被一只咒灵驮着浮在半空中，另外两个学生在教学楼前大打出手。 两人恰好一个白发一个黑发化身黑白双煞，该庆幸他们“默契”的没用上术式，仅仅只是用咒力强化后的强悍体魄在打架，不然以五条家无下限术式出了名的破坏力强大，他们身后的教学楼就要保不住了。 看着这一幕的夜蛾正道头冒青筋心跳加速，没等身边的同事开口，他就直接放出傀儡大军，将那两个刚入学就炸学校的问题学生一起拿下！ 目睹两个同学被毛绒绒淹没的家入硝子沧桑的吐了口烟圈，然后就对上了下方□□大哥形班主任的死亡凝视。 “……” dk们被丑萌的玩偶们按住手脚压倒在地，jk明智的选择将香烟丢进驮着她的咒灵嘴里毁尸灭迹，然后诚恳的对咒灵说了声抱歉。 夜蛾正道扶着额头，他觉得头有些疼，并预感到以后头会更疼。 天才都很有个性，三个天才凑到一起，简直就是灾难。 —— 入学第一天就要写检讨，这是夏油杰和姜望都没想到的。 晚上宿舍内，书桌前。 “这就是所谓的现实与幻想的差距吗？” 夏油杰从小到大一直在同学老师眼中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没犯过错挨过批评，更别说写检讨了。 “我幻想的高专生活是和同学们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对敌时互相合作并肩作战。”入学前怀揣着激动与兴奋的夏油杰表情凝重。 “现实却是同学只有两个，老师只教咒术其他科目需要自学，还先和同学打了一架被罚检讨。”姜望也跟着语气严肃的补充道。 “杰（望），已经想退学了。”两人很有默契的齐声道。 说完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就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笑声中夏油杰先开口：“虽然和想象中差距有点大，不过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今天上课时我收获不小。” 夏油杰出身普通人家庭，很多咒术师的基础知识他都不知道，也找不到人去了解，一直以来都是姜望和他摸着石头过河，依靠一次次尝试来丰富自己的认知。 他对咒术咒灵的理解不够详尽，在这方面和咒术师家庭出身的两位同学相差甚远。例如夜蛾正道白天上第一堂课时，他听得很认真，但其他两位同学就不怎么专心。 尤其是跟他打架的五条悟，这位大少爷听着听着就打起了哈欠，被夜蛾正道点了好几次名才勉强没睡过去一堂课。 “毕竟已经成体系的高专总比我们这样的野路子强，底蕴深厚。”姜望赞同道。 “不过有一点我很不满。” 听姜望变了语气，夏油杰也正色询问：“哪一点？” “教学范围啊！只教咒术其他全靠学生自学这一点杰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 “额，的确有一点。” “是很重要。”姜望语重心长，“其他科目不教，难道高专的学生毕业后就只有当咒术师或者辅助监督这一条路走到黑吗？” “万一以后想改行，没什么一技之长难道要去工地搬砖？” “应该没有望你想的那么严重吧……”夏油杰有点底气不足，他想说也有不少人在正常高中也不学习，混完日子就进入社会工作的。 “高中大概算很多人的学习能力巅峰了，在最该学习的时候浪费时间不学习，以后想补回来可是很困难的！”姜望振振有词的说教。 望总是有很多道理的。 夏油杰一边想一边点头：“好吧，明天我就去买高中所有科目的课本自学，这样可以吗，望？” 反正望不会害他，多学点东西又不会要他的命，顺着望，听望的话就是了。 姜望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这才对嘛。” “检讨需要我教你怎么写吗？” “要！”夏油杰毫不犹豫的说，虽然他们俩从没写过检讨，但夏油杰从不怀疑姜望的无所不能。 不管是小时候保护他的望，还是总会说一些他无法理解的知识的望，都是他的弟弟，他唯一的半身。 “咳！那就先从反省自己的行为开始写……” 高专由于学生少地方大，因而住宿条件也很好，单人单间，有阳台有独立卫浴，还有一些小型电器方便学生自己在宿舍做点吃的。 第一次上寄宿制学校的夏油杰对宿舍很满意，下课回来之后就好好整理了一番，去点餐制的食堂吃过晚饭后，就坐到了书桌前写检讨。 当夏油杰在姜望的指点下将一千字的检讨书写到尾声时，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夏油杰起身去开门，打开门后，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刚跟他打过架的五条悟！ 走廊的灯亮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不分时间都戴着墨镜的白发少年看到夏油杰后，就理所当然的对他说：“夏油杰，你检讨写完了没有，借我抄一份！” “这人真欠揍啊。”姜望感叹，夏油杰深表赞同。 随后夏油杰挑眉问他：“我为什么要借给你？” 五条悟用一种类似本少爷抄你检讨是你的荣幸欠揍语气反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借给我？” 6、第 6 章 006 在外人甚至父母眼中，夏油杰都是一个品学兼优才貌双全的好孩子。 他几乎从没和别人红过脸打过架，性格脾气都是一等一的稳重温和，可以说是天性如此。 偏偏刚来高专就遇到了五条悟这个克星，如果不是考虑到白天两人刚打过一架，一分钟之前才写完的检讨还放在书桌上，姜望也在劝他再跟这个大少爷打一架影响不好…… 夏油杰绝对要好好“教教”五条悟这位大少爷为什么不借给他检讨的道理！ “不好意思，我不想借。”夏油杰皮笑肉不笑的对五条悟说道。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然后戴着墨镜的白发少爷下巴微抬，一副嫌弃的模样：“不想笑就别笑了，你笑得好丑啊。” 夏油杰脑门迸起青筋，门把手在他手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姜望见状，无奈的哄孩子：“算了杰，关门吧，我们不理他了。” 随后他抢过夏油杰右手的控制权，“砰”的一声关上了宿舍房门。 看不到五条悟嚣张欠揍的脸，夏油杰总算能冷静了下来，姜望者把右手抬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还是用像哄小时候的他一样的语气：“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回头想想又何必……” “杰，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还不如先准备几份咒灵使用申请书。学校的结界在监测到陌生咒力时会发出警报，对我们来说太不方便了。” 夏油杰的火气去得很快，也就是五条悟足够气人，才让他破了功。 再则姜望的话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想起白天召唤出咒灵保护女同学家入硝子时凭空响起的刺耳警报，不禁赞同道：“是啊，高专结界记录下的只是我们的咒力，咒灵的还要另外登记才不会触发警报。” 咒灵操术收服的咒灵不会耗费夏油杰本身的咒力，役使咒灵战斗时咒灵也只会用自身的咒力，就算被破坏也对夏油杰毫无损害。 即便收服咒灵后咒灵失去了成长变强的机会，但是在这一基础上夏油杰可以无限制的收服咒灵，组建咒灵军团一人成一国都不是梦，未来的成长潜力非常大。 可这一优点在高专反而成了一个缺点，夏油杰如果不想总是因为放出咒灵引发高专警报，就要把自己拥有的咒灵登记上报。 办理入学报告手续时，夜蛾正道也提醒过夏油杰不要轻易在高专召唤咒灵，会触发结界警报的。当时夏油杰答应的很利索，他养的是咒灵又不是宠物，不需要经常放出来溜，万万没想到警报来得这么快。 姜望教过夏油杰不要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曝光，要学会有所保留，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目前他们对咒术界的了解，这一点是很有必要且必须的。 于是夏油杰重新坐回了书桌前，和姜望共同摸索着写起了申请书。当然，姜望没忘记把右手的控制权还给他，姜望只负责出主意，干活夏油杰来。 就像过去为了提高身体素质时姜望负责制定训练计划和加油打气，夏油杰负责埋头苦练一样，讨厌一切流汗运动的姜望坐享其成且毫不愧疚自己欺负小孩的恶行，而夏油杰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模式有什么问题且甘之如饴。 宿舍楼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而且薄薄的一层门板也挡不住耳聪目明的咒术师。 头一次吃了闭门羹被拒绝的五条悟站在门外愣了一会儿，察觉里边的人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后，大少爷脾气上来想发脾气，又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五条家，这才气哼哼的扭头回了自己的宿舍。 五条悟的宿舍比夏油杰的要豪华许多，毕竟是五条家的大宝贝，就算来高专读书，也是太子爷出巡。 两间宿舍被打通，五条家的人将这里收拾的堪比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不仅电视沙发影碟机游戏机音响空调冰箱一应俱全，就连地上都铺满了厚厚的纯羊毛地毯，可谓是集精致享受为一体。 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五条悟出门前一个字都没写的空白纸张，五条悟从冰箱里取出蛋糕，然后一屁股坐到电视机前，打开电视插入卡带拿起手柄，化愤怒为动力——今晚一定要把游戏通关！ 至于检讨，五条大少爷不写了！ 高专学生少归少，但地方大基础设施也不缺，男女生宿舍是分开的。隔壁的女生宿舍楼里，高年级的学姐们不在宿舍，独自一个人待在偌大一栋楼里的家入硝子一点都不害怕，戴着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看漫画，手边还放着一罐开了封的啤酒和一袋零食。 初来乍到的第一晚，一年级新生们有的作息规律按时睡觉，有的熬到深更半夜，还有的苦苦鏖战一夜未眠。 —— 第二天早上，夜蛾正道接过夏油杰交上来的检讨，先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虽然也是第一次写检讨，但通篇字迹工整清晰，没有涂改，重点是夏油杰认错的态度很端正，让夜蛾正道很满意。 夜蛾正道点点头，一句以后多加注意不要再犯就放过了夏油杰。 然后就轮到了五条悟。 “五条悟，该你了，你的检讨呢？” 夜蛾正道走到歪着头双手抱胸坐姿大马金刀的五条悟课桌前，敲了敲他的课桌问道。 “……” 五条悟没反应。 “……五条悟？”夜蛾正道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五条悟还是没动静，令左右两边的同学为之侧目。 不愧是大少爷，胆子真够大的。 夏油杰心想。 “看样子他应该是睡着了。”姜望说。 “那胆子也挺大的。”好学生夏油杰道。 姜望看出来的夜蛾正道也看出来了，他脸色微黑，伸手拨了一下五条悟的墨镜，圆圆的镜片遮挡下，五条悟的双眼赫然紧闭着。 “啪！” 夜蛾正道重重一拍桌，喝道：“五条悟！！” 五条悟浑身一激灵蹦了起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差点下意识出手攻击，看到夜蛾正道那张黑黢黢的大脸后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夜蛾啊。”随口说了一句之后，五条悟把墨镜推回原位，然后跟个大爷似的重新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浑不在意的问：“叫我什么事？” 家入硝子向他投来看勇士的目光。 这人是真的勇，夜蛾老师的脸色都黑成煤炭了！ 夏油杰向他投来看傻子的目光。 这人是傻的吧？不知道这完全是火上浇油吗？ 夜蛾正道压抑着怒火，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五条悟的顽劣乖张早在他接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了，这是他教学生涯中的一次挑战，没关系跨过去就好了…… “检讨，昨天让你写的检讨呢？”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往夜蛾正道手里一塞。 夜蛾正道一看，原本压下去的怒火瞬间直冲天灵盖！ 只见一张白纸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老子反省了！” 连个检讨的标题都不写！字迹还特别潦草嚣张，勉强能认出来，和夏油杰的检讨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就写这么点字？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夜蛾正道紧捏着那张纸，边角都攥出了褶皱，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五条悟又打了个哈欠：“打游戏啊。行了夜蛾，检讨都交给你了，我昨晚通宵现在困得要死，先让我睡一会儿再说。” 说完他把椅子往后一搬，腾出两腿长腿搭在课桌上，摆好架势后就打算补觉了。 这么嚣张的学生夜蛾正道哪里能忍？ 下一秒，夜蛾正道怒声吼道：“你通宵熬夜上课打瞌睡还有理了？！睡什么睡，你给我去外边站着！！” 五条悟尝试反抗，五条悟反抗失败，五条悟被毛绒绒咒骸傀儡押到了教室外罚站。 于是正式上课的第二天上午，以五条悟在教室外罚站结束。 “这小子，是个人才啊！”姜望惊叹着给出了评价。 然后不忘对夏油杰叮嘱：“杰，你可不要跟他学坏啊。” 夏油杰温顺点头：“嗯，不会跟他学的。” 7、第 7 章 007 讲台上的夜蛾正道宣布下课，离开教室时顺便拎走了外边的五条悟。 教室里的夏油杰收拾好桌上的教材和笔记，就在姜望“要跟治疗打好关系”的催促中，向家入硝子温和一笑，发出邀请：“家入同学，要一起去食堂吃午餐吗？” 昨天开班会新生自我介绍时，家入硝子就直接说了自己的术式。尽管术师们大多都会防止自己的术式情报外泄，但她的术式效果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罕见的能用于治疗他人的反转术式，连诅咒师那边都有所耳闻。 不论是现实一点的抱治疗金大腿，还是和未来四年的同学兼伙伴和谐相处，夏油杰都很有必要跟家入硝子打好关系。 “好啊。” 家入硝子很利落的答应了，上课前摊开后就一页未翻的书被她一把合上塞进抽屉，就起身跟着夏油杰一起前往食堂。 食堂大厨的手艺不错，吃饭时夏油杰还在食堂里看到了一些身穿黑色西装制服的人。 家入硝子说那些人都是高专的辅助监督，平时会和咒术师一起出任务，因为普遍没有战斗能力，所以负责给咒术师提供任务的情报以及处理善后之类的后勤工作。 午饭后夏油杰回到宿舍抓紧时间小睡了一会儿，这个习惯是姜望教给他的。大约三十分钟后姜望就准时叫醒了他，起床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就精神奕奕的去训练场进行下午的课程了。 夏油杰提前五分钟赶到训练场，家入硝子踩着点到了，两人碰头后等了十分钟，就看到夜蛾正道押着五条悟过来了。 见到这一幕，夏油杰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有过上午的经历，五条悟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惊奇了。 首先是体能训练，夜蛾正道交代了要跑的圈数后，三人就开始绕着训练场的跑道跑圈了。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自然不用说，五条悟虽然骂骂咧咧，但竟然也乖乖跑了起来。 夜蛾正道站在旁边监督，没一会儿就看到两个男生跑着跑着就开始争抢起第一。作为女生的家入硝子则不争不抢，任凭两个精力旺盛竞争越来越激烈的dk从她身边经过了一圈又一圈，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匀速跑动。 最后，跑完了二十圈的家入硝子自行离开跑道，和夜蛾正道一起欣赏起了跑道上的两个黑旋风。 “老师，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开始下一个训练？”看了一会儿有些无聊的家入硝子询问道。 “等他们两个跑累了再说。”双手抱胸的夜蛾正道声音低沉。 “好吧。”家入硝子想抽根烟，手伸到口袋里拿出烟盒时才意识到身边有老师在。 夜蛾正道立刻投来了死亡凝视，并伸出了手：“拿来。” “……”家入硝子无声的反抗，但没坚持多久，就在班主任越来越犀利的目光下乖乖把烟盒上交。 夜蛾正道不是之前中学里那些认为她是不良就撒手不管的老师，家入硝子把这句话深深的印进了自己的脑海里，并决定以后不能在夜蛾正道面前抽烟。 没收了jk的香烟后，又过了一会儿，已经拼到速度快得飞出残影的dk们终于偃旗息鼓，两个人面红耳赤、大喘着粗气走了过来。 “……我比你快一步，是我赢了！” “是我赢了才对！我身体比你快一秒冲线！” 两人一边走还一边吵，到了夜蛾正道跟前才暂时停战。 夜蛾正道看了他们俩一眼，什么都没说，就交代他们两个休息一会儿，接下来是体术训练，他先指导家入硝子，让他们俩认真看。 不同于毫不在乎形象直接一屁股坐下去的五条悟，夏油杰在脑海里姜望的反复提醒下缓了一会儿才坐下休息。 “跑的开心吗，杰？”姜望问他。 夏油杰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在心里回应：“挺痛快的，以前从没这么放肆的跑过。” “望也可以试试，运动后虽然会流很多汗，但真的很舒服痛快。” 姜望对此敬谢不敏：“不了不了，我讨厌流汗，光是黏糊糊的感觉就很不舒服了。” 两辈子的宅男表示他唯一喜欢的运动就是去迎接快递外卖，除此之外一切免谈。 夏油杰也不勉强姜望，一边看着夜蛾正道指点家入硝子体术，一边思维相当跳跃的想起了晚餐吃什么。 这也不能怪他，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人正是生长发育的黄金年龄，对能量的需求很大，更别说他刚刚还狠狠消耗了一番。 “望，晚餐你要不要出来吃？” 他一开口，姜望就接话：“你是不是饿了，杰？” “是有一点，不过不要紧……” “左边口袋里我放了巧克力。”未雨绸缪的姜望淡定说道。 “不愧是望，料事如神太厉害了！”夏油杰立刻送上彩虹屁，姜望得意的哼哼了两声，“都是基本操作，不要大惊小怪。” 夏油杰手伸进外套口袋，果然摸到了巧克力的包装袋，他掏出一把巧克力，刚拆开一个，就感觉到了旁边传来的炙热视线。 夏油杰扭头看去，已经挪到椅子上的五条悟墨镜微微下滑，露出一双格外清透空灵的蓝色眼眸，正死死的盯着他。 “他眼睛好漂亮啊！” 也被五条悟独特的眼睛震了一下的夏油杰回过神，听到姜望的惊叹后，也道：“是很好看，我本来还以为他有六个瞳孔，毕竟是‘六眼’。” “那不就成怪物了吗？一开始我听说的时候还以为他脸上长了六个眼睛呢！”姜望说着就笑了起来。 那样其实更怪，不过夏油杰没说出来。 夏油杰察觉到五条悟的目光其实是随着他手中的巧克力移动，没等他出声，五条悟就先一步开口了。 “夏油杰，我也要吃巧克力！” 这句话说完，昨晚被拒绝过的大少爷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出钱买，需要多少钱？” “……” 夏油杰默了默，姜望不由笑道：“看来他是长记性了。” 夏油杰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后扔给五条悟一袋巧克力：“不要钱，算我送你的。” 五条悟精准接住巧克力，撕开包装有些急促的整个吃下去后，才评价道：“不好吃，一点都不甜。” “哪里不甜？已经很甜了好吗！不懂得欣赏美食的家伙！”夏油杰没搭理他，但精心为夏油杰挑选了这款巧克力补充能量的姜望有点生气。 巧克力不苦不涩，甜度恰到好处不腻人，厂商也不偷工减料，原料用的很足，里面添加的扁桃仁和榛子满满当当，实惠又好吃！ 夏油杰也觉得很好吃，虽然也掺杂了姜望的心意这个元素，但总体来说这款巧克力还是很合他口味的。 不过姜望再生气五条悟也听不到，他回味了一下巧克力的味道，然后意犹未尽的又向夏油杰道：“杰，巧克力，再给我一个！” 在日本这个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无处不在的国家，直呼名字是关系很亲近的人之间才有的行为。被直接喊了名字的夏油杰有些惊讶的看向他，他们才认识两天，昨天刚打完架，还没熟到直接喊名字的地步吧？ 而且，你刚刚不是还嫌弃巧克力不好吃吗？！ 但在五条悟的思维里，他们已经熟悉了。 五条悟直接从长椅的另一端挪到夏油杰旁边，胳膊直接哥俩好的搭到了夏油杰肩膀上：“再给我一个嘛，我下次还你！” 等等，我们的关系有这么熟悉吗？ 夏油杰表情微微有些僵硬，除了半身姜望，他从没和别人靠得这么近过。 姜望也有些惊讶：“原来他是自来熟的类型吗？不过这也太……” 只见认为夏油杰的沉默就是默许的五条悟很自来熟的抽走了夏油杰手里的两袋巧克力，两口吃光后就又盯上了夏油杰手里剩余的存活。 “我还想——” 终于反应过来的夏油杰立刻挡住了五条悟说着就伸过来的手，拒绝道：“够了你不想！你难道中午没吃饭吗？” 五条悟鼻梁上没推上去的墨镜越滑越低，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老实说道：“没有啊，上午夜蛾训完我就回宿舍补觉了。” 怪不得夜蛾正道是押着五条悟过来的，感情夜蛾正道已经猜到五条悟可能会连下午的课也一起睡过去了！ 夏油杰有些无语的把手里的巧克力全都给了五条悟，他口袋里还剩下两袋，倒不怕饿着。 五条悟三下五除二的解决完所有巧克力后，肚子只有五分饱，但当他再次盯向夏油杰时，夏油杰表示自己没有了。 遗憾的五条悟不禁道：“一点都不够吃啊，你带的太少了，杰。” “这本来就是零食，想吃饱就去吃饭！”夏油杰面无表情。 五条悟恍若未闻：“下次多带点嘛！” “都说了这是零食！还有，没有下次了！” 两人吵吵闹闹，但关系肉眼可见的亲近起来，姜望看得有些欣慰。 哪怕后来两人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姜望仍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毕竟不打不相识，有时候越是打打闹闹感情越好。 8、第 8 章 008 一年级新生们在学校上了三天课后，被夜蛾正道通知星期四，也就是明天要外出进行集体的实习任务。 接到通知的三个学生表现的都很淡定，没来高专前就经常自行抓捕咒灵的夏油杰不用多说，来自大家族家学渊源的五条悟更不会缺少祓除咒灵的经验。 就连唯一的女生家入硝子，也是咒术师家庭出身，没少跟咒灵打交道。 咒灵大多长得奇形怪状，又丑又吓人，如何面对咒灵不胆怯不退缩往往是萌新咒术师的第一道关卡。 虽然今年夜蛾正道没有了给学生做心理辅导的必要，但他看着教室里完全不将明天的任务放在心上，各做各的事情的学生们，还是拍了拍桌面提醒道：“明天上午不用上课，但是八点准时在校门口集合，不允许迟到。” “尤其是你五条！今晚不准再通宵打游戏，听到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陡然提高了音量，正在课本空白处画画的五条悟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听到了。” 夜蛾正道的视线转向其他两个学生：“家入夏油，你们两个也是，不要迟到。” “是！” “那好，现在下课。” —— 晚上九点，五条悟过来找夏油杰一起玩游戏，短短三天时间，两人的关系好了不少。 虽然五条悟有些大少爷脾气，但本性不坏，没有什么夏油杰无法容忍的地方，混熟以后意外的好相处。 五条悟敲了门后屋里没人应声，他转了下门把手，门直接打开了。 宿舍里的灯亮堂堂的，他推开门扫了一眼，屋里空无一人。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五条悟转头，就看到夏油杰拿着一瓶楼下贩卖机里的矿泉水走了过来。 “五条，你找我有什么事？”夏油杰走近问道。 五条悟动作有些微妙的低了下头，露出墨镜下漂亮的蓝眼睛，盯着夏油杰看了一会儿，才说：“找你一起打游戏，来不来？” “好啊，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夏油杰爽快应道。 五条悟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看着夏油杰走进宿舍，忽然在后面说了一声：“杰，你很喜欢看书吗？” 背对着他的夏油杰已经悄无声息换了个人，刚才控制了身体出去活动的姜望在脑海里有些惊疑不定的说：“刚刚我是不是被他发现了？怎么忽然发现五条悟的眼睛有点吓人啊？” 尽管和五条悟关系好了起来，但还没好到夏油杰认为可以主动向五条悟询问眼睛特殊之处的地步。 在学校里偶尔听到其他人谈论“六眼”的话题时，人们也总是以笼统模糊的可怕强大来形容，具体怎么可怕怎么厉害没人提过，这就让夏油杰和姜望对“六眼”的概念并没有什么详细的了解。 而就在刚才，被五条悟打量的姜望突然产生了一种仿佛被看透的感觉，那种连底裤都好似被扒光的惊悚差点让姜望炸毛。 “还好吧，你看到我桌上的课本了？”夏油杰回头看向五条悟，狭长的紫眸微微眯起。 同时他镇定的在心里安慰姜望：“就算他发现了也没什么，望，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别害怕。” “我没有害怕！”姜望强调道。 突如其来的惊悚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姜望把控制权还给夏油杰后，即便五条悟还盯着他们，他也没刚才那种感觉了。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原谅我好吗？” 姜望哼了一声没吭声，但夏油杰知道这一茬已经过去了。 安抚好姜望，接下来就是五条悟了。 望和他的交换就算是父母也没发现过不对的地方，五条悟的敏锐让夏油杰有些意外。但正如他所说的，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没人能够将他和望分开！ 在夏油杰安慰姜望时，五条悟就道：“课本？那里面根本没多少有用的东西，全都是一些腐烂发霉早就该埋进土里的破烂！还不如找夜蛾。” 五条悟的话很尖刻，但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没错。 夏油杰拿到的课本里多数都是在讲述咒术界悠久的历史和吹嘘曾经的辉煌，真正有用的知识只在高专教师与学生之间的口口相传，根本不可能被印刷复制传播开来。 咒术界的守旧封建无一处不在，它存在于无形中的方方面面，洗脑着一代又一代的咒术师，让新生代的咒术师们也被同化，成为组成这个古老而刻板的咒术界的基石。 “五条，别这么说，了解历史还是很有意义的，毕竟它告诉了我们咒术界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另一方面课本的内容也代表了咒术界最高层那些人的一部分意志，这也很有趣，不是吗？”夏油杰微笑着说道。 “嗯？”五条悟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想到夏油杰会说出这番话的他托着下巴，一副沉思状，“杰，原来你也不是看上去那么老实啊！” “挺狡猾的嘛！” 夏油杰真是老实好学生的话，第一天的架就打不起来。 夏油杰坦然收下了五条悟的评价，又道：“而且我看的也不是高专的课本，是普通学校的高中课本。” 这下子给五条悟弄迷糊了，他不解的问：“你看那个干什么？” “我在自学啊。” 五条悟投来的眼神更加疑惑：“那里面有对咒灵有用的知识？” 不然干嘛要看？ “当然是没有的。”夏油杰笑了起来，笑得特别温柔。 但据五条悟后来回忆，当时的夏油杰笑得特别油腻。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很重要的人不希望我最高学历是高专，他希望我未来的人生能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仅有成为咒术师这一条路。所以我不想放弃高考，高专毕业后我想考大学。”夏油杰轻声又坚定的说着，“我请教过夜蛾老师，高专的结业证书国内的大学都认可。” 被他请教的夜蛾正道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问题，特地求证过后才给了夏油杰确切的答复。 此时的五条悟表情怔愣，声音都有些怪异的发飘：“你将来不当咒术师？” “咒术师也只是我未来的一种可能。”夏油杰如此回答道。 作为五条家的六眼神子，五条悟从诞生的那一刻未来就已经定好了，没人告诉他未来的人生他可以自己选择，他也从来没有以后不当咒术师的意识。 夏油杰的话对于五条悟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虽然五条悟目前不觉得按照目前的路走下去当咒术师有什么不好，但也在他心中种下了一粒微小的种子。 这粒种子虽然微小，但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9、第 9 章 009 早上八点，咒术高专校门口，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停在了一年级新生面前。 驾驶位的车窗降下，夜蛾正道看到到齐的三名学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们上车。 待学生们都坐好后，夜蛾正道才开口：“这次的任务地点是板桥区的一座食品加工厂，窗的人员目测咒灵等级大约在二级左右。” “和那座工厂有关的资料就放在你们手边，路上好好看看。家入，系好安全带。” “好哦。”副驾驶座的家入硝子应了一声，抬手开始扎安全带。 后排的五条悟凑到已经开始查看资料的夏油杰那里瞥了一眼，就嫌弃的叫起来：“才二级？太看不起我们了吧！夜蛾，起码来个一级的啊！” 夜蛾正道没搭理他，自顾自的说：“和咒灵战斗千万不能轻率大意，咒灵的实力越强，就具有一定程度的智慧，越狡猾，一次失手可能就是重伤甚至危及性命。” “喂夜蛾，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二级这种垃圾咒灵我根本提不起兴趣，换个厉害一点的咒灵啦！” “老师，资料上说那座工厂已经停工一个月了，咒灵是最近才出现的吗？”夏油杰快速看完资料后向夜蛾正道询问。 “目前还不清楚，窗的人员也是最近才注意到那座工厂的异状，发现咒灵开始调查后，那座工厂的厂长已经身亡了。”夜蛾正道直接忽略掉不和谐的因素，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夏油杰的问题。 “唔，发现咒灵后已经死了三个人，期间这只咒灵没离开过工厂，那它是用什么载体诅咒杀人的？”家入硝子着重看了被害人的部分。 被无视的不和谐因素五条悟很不开心，发现同学们跟他关注的不一样更不开心，他撇着嘴道：“管它是用什么办法杀人的，直接干掉它就再也杀不了人了！” “话虽如此，但是也有那种咒灵被祓除后诅咒仍然生效的类型吧？”夏油杰提出不同观点，“如果是那种情况的话，老师，消灭诅咒载体是不是也包含在这次任务里面？” “没错！”夜蛾正道郑重点头，“不要认为任务只需要祓除咒灵就算完成了，还要确保咒灵的诅咒完全消除才行！” “听到没有五条？和你在家时不一样，单独出任务的时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解决，心态要端正起来！” “切，又开始说教了。”五条悟满不在乎的晃了晃头，然后身体往后一靠，就装模作样的低头打起了瞌睡，一副拒绝再跟夜蛾正道交流的样子。 夜蛾正道深呼吸了一下，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教育学生要有耐心，尤其像是五条悟这样的问题学生。 夏油杰重新看起了资料，和姜望讨论起任务咒灵来。 他无所谓任务咒灵的强弱，对任务难度高低也不在意，收集咒灵时只会根据咒灵的能力来挑选。 “二级的话，收服后以后使用时就要注意一点了。”姜望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啊，如果以后每次收服咒灵高专这边都会有相关记录的话，就有点麻烦了。”夏油杰的声音也有点沉重。 因为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和咒术界所记载的千年前那例咒灵操术有些不一样。 夏油杰不知道那位前辈能否做到，但被他收服的咒灵是会变强的，前后的实力有明显的差别。 譬如三级咒灵经由他收服在召唤出来会变成二级的强度，二级会变成准一级。至于一级咒灵，他手里的素材少，也没有对象参考，无法确定再召唤后有没有准特级的强度，但咒灵会变强是确定的。 导致这一效果的幕后功臣姜望开动脑筋给夏油杰想办法，他知道咒灵的实力变化跟他，或者说他身上背负的诅咒有关。 毕竟咒灵被夏油杰收服再召唤出来后总会多的那层特效真的明显到不行，夏油杰也说过之前姜望没出现时他召唤的咒灵身上没有那层黑黢黢的特效。 现在特效被咒术界认为是咒灵属于夏油杰的标志，暂时没人怀疑咒灵前后实力的变化，可是以后就说不准了。 “那就用这只咒灵做实验，我努力试试看吧。”姜望有些底气不足。 他到现在都没摸清楚自己背负的诅咒除了让咒灵玉更难吃和给咒灵加个强化buff以外的效果，目前为止诅咒只认准他没牵连到夏油杰已经很幸运了。 夏油杰宽言安慰：“望，不用为此多费心神，就算暴露也没什么，罕见的术式到了现代发生变异也不稀奇啊。” “……嗯。” 姜望不再出声，外界夏油杰的眼眸却骤然沉了下去。 邻座假寐的五条悟敏锐的察觉了夏油杰的气息变化，隔着墨镜悄悄瞄了他一眼，又一眼，双一眼，叒一眼…… 直到夏油杰忍无可忍，一把将手里的资料文件夹扔到了他怀里。 “五条，想看就直接说，不用跟我客气！” “哈？我没想看这玩意儿，杰，你刚刚为什么——” “到了，下车吧。”开车的夜蛾正道忽然出声。 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后，刚才被打断的五条悟想要继续刚才的疑问，就被正在对他们讲注意事项的夜蛾正道瞪了一眼，只好不甘心的暂时忍下来。 随后夜蛾正道念完咒语放下笼罩整个工厂，隔绝内部祓除咒灵时会造成动静的结界帐后，夏油杰就一马当先的走进了帐内。 五条悟一看立刻追了过去，还不忘招呼家入硝子：“硝子，快点跟上来！” 最初被五条悟直呼名字时诧异了一会儿的家入硝子如今已是见怪不怪，她朝注视这他们的夜蛾正道点了点头，就单手插兜，潇洒的步入了帐内。 夜蛾正道站在帐外，默默希望学生们这次任务能够一切顺利。 —— “知道五条悟大人要来，所以躲起来了吗，这只咒灵挺有眼色的嘛！” 一年级学生走进工厂后，就顺着咒灵留下的痕迹——咒力残秽找到了一个生产车间。 由于工厂已经停工多时，车间里面很是冷清，器械表面都落了一层灰，三个人的脚步声也清晰可闻。 “你确定咒灵就在这个车间里面吗，五条？”夏油杰环顾了整个车间一圈，没能在到处都是咒灵残秽的车间里发现咒灵的影子，不由转头看向情绪莫名高涨起来的五条悟。 进入帐后就自告奋勇带路的五条悟正摆着一个帅气的pose用手机自拍，而真正的女高中生家入硝子则嘴角叼着根进入帐后就点燃的香烟，双手插兜打量着周围。 夏油杰不禁有些无语，五条悟一看就没有认真把这次任务当回事，看样子真正用心的只有他和家入硝子。 这么想着，夏油杰也不指望五条悟了。 他直接召唤出一只擅长搜索敌人气息的咒灵，体表覆盖这一层黑黢黢特效的咒灵大约成人的拳头大小，背生双翅，和随处可见的蝇头有些相像，但更丑。 咒灵遵照命令开始搜索车间里藏身的同类，很快就通过术式给了夏油杰回应。 “找到它了，我们走吧。五条，走了！” 夏油杰喊了五条悟一声，五条悟这才收起手机。 夏油杰打头带路，三个人找到咒灵后，夏油杰刚打算出手，刚才一直划水摸鱼的五条悟就率先动了！ 只见眼前飞快闪过一道蓝光，紧接着那只藏在承重墙上的咒灵毫无反抗之力，连带攀附的承重墙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连灰都不剩。 夏油杰第一次见识到五条悟的强大之处，连姜望也不由惊叹，直呼五条悟去开山挖隧道绝对是一把好手！ “不过这面墙好像是承重墙吧？”姜望回忆了一下资料里给的工厂建筑图，确认自己没记错后就连忙出声提醒，“杰，快离开这里，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什么？！” 夏油杰一惊，立刻招呼身边的同学：“快跑！五条刚才炸得是承重墙，这里要塌了！” 嘴上说着他就已经行动了起来，抓住家入硝子的手臂就立马往外跑。 “不可能吧，只是炸了这么点而已，怎么可能会塌？”五条悟不太相信，但其他人跑了他也跟着跑，不肯被孤立。 然而他们刚跑出车间，身后看似坚固的车间内部就传来了崩塌的轰鸣声…… 最后，这个车间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变成了废墟。 “年久失修加上建筑时偷工减料，没当场塌掉把你们埋了给你们颜色看，已经很了不起了。”姜望冷静客观的评价。 夏油杰苦笑：“我们是足够幸运，但是……” 家入硝子冷静的分析：“咒灵成功祓除了，任务完成了一部分。好了，那么我们来讨论弄塌房子的赔偿问题。” “如果说是在跟咒灵战斗时迫不得已，能不能逃过事后的赔偿追责？”夏油杰提出建议。 罪魁祸首五条悟兴致勃勃的加入讨论：“好耶！那我来多打几下，这样看起来更真实一点！” “闭嘴吧你！”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齐声斥道。 五条悟：“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意思？打算孤立我吗？太过分了吧！” 同学的回答非常冷酷无情：“没错！” “……好过分，我要闹了啊！” 最后，一年级第一次任务的尾声由五条悟被夜蛾正道罚写检讨结束。 “话说，以后能不能避免和五条悟一起出任务？跟他合作的话，我们就没咒灵收服了啊杰！” 姜望的顾虑也是夏油杰的顾虑所在，便道：“我和他沟通一下看看吧，不行的话，只好分开行动了。” 收服咒灵的数量多寡可是咒灵操术的关键所在，哪怕咒灵玉很难吃，姜望也从没拒绝过就是因为这一点。 夏油杰和他，必须变得更强，才有足够的资本在咒术界立足！ 10、第 10 章 010 “每次像这样照镜子的时候，我都在想象你的模样，望。” 初夏时节的早晨还没来得及沾上几分暑气，晨练归来沐浴后的夏油杰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将留长的头发用手梳了上去，露出一张犹带几分青涩、越发成熟的俊美脸庞。 “好奇我的样子？” 姜望想了想，控制着夏油杰的右眼瞳孔变黑，然后看向镜中的人影：“这样一看也没什么特别的，杰长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也不能这么说，终究还是有不一样之处的。”夏油杰却道。 “你是说眼睛的颜色？” “不是。”夏油杰摇了摇头。 “望，你知道吗，”他抬起左手，轻轻抚上被姜望所控制的右半张脸，“悟对我说，你很不爱笑。” “啊？有吗？”姜望的语气很诧异。 “他没对我说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一点，望。”夏油杰轻声的说。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身为局中人，夏油杰从未发现过姜望不爱笑，因为姜望在身体里跟他交流时，情绪变化非常正常，而且很开朗自信。 “可能是因为我出来活动的时候没遇见什么好笑的事情吧，所以悟他才误会了。”姜望解释道。 骗人，望在说谎。 夏油杰想起姜望休息时五条悟的话，因为知道夏油杰清醒时姜望一般也都清醒着，所以五条悟特意找了恰当的时机——夏油杰刚吃掉咒灵玉的时候。 “望只有眼睛在笑，嘴巴一直都没提起来过哦。”五条悟描述着他和姜望控制身体时一起看电影的神情，还给夏油杰表演了一下。 “我都被逗得笑得肚子疼，可一转眼就发现望的样子有点奇怪。然后就回忆了一下，结果发现每次望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怎么笑过啊……” 夏油杰自诩望是他的半身，是他最熟悉的人，可却连这一点都没发现。 “……哦，有这个可能。” 夏油杰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打开水龙头，双手接起一捧水，直接拍到脸上。 水流冰凉的触感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他是个懦夫，明知道望有事情瞒着他，却一直不敢问出口。他害怕望就像仙鹤报恩故事里的那只仙鹤，隐瞒的秘密一旦被戳破，就不得不离开…… “杰，别忘记把头发擦干，现在天气虽然热了起来，但也要小心着凉感冒。”姜望照常叮嘱。 夏油杰耳钉是入学高专前开始戴的，但国中时就留起了长发。 他人长得帅留长头发也不丑，扎的丸子头比同班的女生都好看，老师因为他成绩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长发到底比短发麻烦，打理起来要花费的时间多上一倍。 因此自从夏油杰有一次洗头后懒得擦干头发就睡觉，结果着凉感冒了之后，姜望就一直会在他洗完头后提醒他擦头发。 想到这里夏油杰心里更加难受，他根本无法想象姜望离开后的生活，九年的朝夕相处让他的人生到处都充满了姜望的身影，如果姜望真的消失了……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 ——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关系好到穿同一条裤子，两个人混熟后友谊的小船飞速壮大，速度快得令姜望都觉得神奇。 夏油杰以前上学时虽然也有朋友，但像五条悟这样能让夏油杰陪着一起招猫逗狗恶作剧的好哥们儿根本不存在。 现在的夏油杰和五条悟这对搭档已经成了高专一霸，每天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他们两个一出现周围人立刻退避三舍，生怕被选中成为“欺压”的对象，活生生的问题儿童、鬼见愁。 姜望一直认为是五条悟带坏了夏油杰，有些痛心。 毕竟没遇到五条悟之前，夏油杰可是个品学兼优人见人夸的好孩子，现在的他跟以前只能说一点关联都没有，熟人见了可能都认不出来。 不过人总是要接受现实的，姜望如今已经用夏油杰释放了天性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之前夏油杰是一直压抑着天性，但现在到了合适的环境里就不需要再忍耐克制了。 说服自己后，姜望很快就接受了夏油杰的变化，偶尔还会给他们俩出谋划策（火上浇油）。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叹五条悟惊人的观察力，第一次任务前他就发现了夏油杰的异样，后来更是逐渐看穿了姜望和夏油杰两人控制身体时的差别。 姜望和夏油杰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将事实真相告诉了五条悟——不坦白都不行，那段时间五条悟一直拿着灵魂分裂多重人格相关的小说、漫画、电影以及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在他们身边晃来晃去，疯狂暗示甚至明示，为求清净两人只好告诉了五条悟。 然后五条悟就快乐的多了个好哥们，每天招呼都要多打一个。 “杰，望，早上好！！” 夏油杰关上宿舍门，身边就多了个活泼的白毛。 “早上好，悟。” “网上说涩谷新开了一家超好吃的蛋糕店，味道一级棒！今天一整天夜蛾都不在学校，干脆我们翘课出去买吧！哦对了，也要带上硝子！”五条悟高高兴兴的提议。 “吃完蛋糕就去游戏厅，上次去的时候我们那个游戏没来得及打完，这次一定要分出胜负！” “然后还要去秋叶原，我常去的那家店老板说给我留了新上市的游戏卡带，少年jump也出了新的一期……” 五条悟边走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他脑子转得快语速也快，兴致一起一般人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维，不过这不包括夏油杰和姜望。 姜望听他在密集的行程计划中加上了假装成年帮家入硝子买酒的一条后有些哭笑不得：“该说还好他没忘记硝子吗？” 没等夏油杰说话，下一秒五条悟就道：“买酒的时候就让望出马，望很会唬人，只要望去买店员根本不会怀疑他是未成年！”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而姜望控制夏油杰开口争辩：“什么叫我很会唬人？明明是你和杰太幼稚，装都装不像，一说话就全都暴露了，尤其是你，悟！” 五条悟马上不乐意了：“我哪里幼稚了？老子还不成熟吗？！” “悟，不要用‘老子’，很不礼貌。” 夏油杰下意识的纠正，接着姜望借他的口继续说：“就是你这个口癖！一听就是不良少年！” “杰的问题是太谦虚客气了，这种时候倒是拿出你跟悟狼狈为奸时的气势，再学一下夜蛾老师教训你们时的表情，店员就算怀疑也不敢不卖！”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的脸想象了一下，瞬间大笑起来：“那不就是恐吓吗哈哈哈哈……” 笑到一半他的声音突然受惊似的“嘎”了一下，卡住般连连咳嗽。 因为他面前的夏油杰突然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嘴角绷直，目光轻蔑不善，冷得可怕，仿佛在看什么垃圾狗屎，气势一下子凶恶起来。 “……看样子效果不错。”夏油杰忽然眨了眨眼，恶作剧得逞的微笑起来，刚才那副吓人的模样恍若五条悟的错觉。 他还伸手帮咳嗽得脸都红了的五条悟拍背顺气。 “咳咳……是杰！一定是杰吧！刚刚吓我一跳！”刚才真的被夏油杰变脸吓了一跳的五条悟一脸气愤的大声指责。 “那是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还是缺乏锻炼啊悟。”姜望道。 “才不是这样！”五条悟想说都是因为夏油杰故意吓他，他没想到夏油杰会用这样的方法对他恶作剧，突然那副表情真的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夏油杰要跟他决裂。 可是如实说的话就等于承认他输了，这可不行。 最后五条悟嘴硬的胡搅蛮缠：“望总是护着杰，你跟杰合伙欺负我，太过分了！” 夏油杰的心情这时候才好了一点，他眯着眼狐狸般狡猾的笑了起来，向五条悟炫耀般的说：“望是我的弟弟，当然会护着我了。” 他刻意加重咬字的“我的弟弟”没被五条悟注意到，因为五条悟已经嫉妒的面目全非，吵着闹着也想要一个一体同心，会帮他欺负别人的弟弟了。 就差躺在地上打滚了。 11、第 11 章 011 夏油杰是个好学生，但这是以前。 现在的他已经成功进化成问题儿童，跟五条悟一起将以前没机会干的“好事”全都干了一遍，而且虱子多了不痒，翘课他们没少做，也不差这么一回。 于是当今天被夜蛾正道拜托代课的中年辅助监督在上课前两分钟赶到教室时，面对的就是空无一人的教室。 “……” 呆呆站在教室门口的中年微秃辅助监督看起来格外凄凉，但不得不说，不用面对恶名远扬的不良二人组实在让他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然后，这位中年微秃社畜辅助监督就掏出手机，联络了夜蛾正道汇报了这个情况。 他话音落后，夜蛾正道那边就传来一声很沉重的呼气声，看来也被问题学生们气得不轻。 “我知道了，这次辛苦佐佐木先生了，给你添了麻烦实在很抱歉。” “不不不，夜蛾老师您太客气了，您才是更辛苦的人……” 客套完后夜蛾正道挂了电话，很是心累的叹了口气。 此时的涩谷街头，一年级三人一个不落的在街边等着红绿灯。 家入硝子是被五条悟以他绝不搞校园霸凌孤立同学，所以不论是上课翘课一年级三个人都要一起行动给带出来的。 不过家入硝子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很大可能是想之后挨训时多一个人分散夜蛾正道的火力，虽然家入硝子一般都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在旁边笑看两个dk挨骂就是了。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间他们三个身穿学校制服的学生出现在涩谷街头，免不了招来路人异样的目光。 但也顶多被人多看几眼而已，完全不痛不痒，还不如因为两个男生优越过人的身高外貌引来的注意力多。 绿灯亮了，家入硝子被两个男生夹在中间过马路，前往五条悟倍加期待的蛋糕店。 一路上她的神态都很平静，习以为常，对身边同学引起的骚动视而不见。 今天还算好的。家入硝子默默在心里道。 第一次集体外出活动时，五条大少爷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极了开屏的花孔雀。即便戴着墨镜，出众的外表很受人瞩目，走到哪儿搭讪的人都络绎不绝。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爱出风头，五条悟也不例外，为了在谁才是最受欢迎的人中胜过夏油杰，他还特意摘了墨镜露出那张欺骗性极强的帅脸，最后逃出来时，衣服都差点被扒掉，裤子拉链都被拽开了，吓得不轻也狼狈的不行。 这次因为他们都穿了学校制服，真实年纪一目了然，上前搭讪的女性顾忌未成年都少了很多，家入硝子最多被投以少许嫉妒的目光。 这种程度远远比不上被咒灵垂涎三尺的盯着的眼神威力，她浑然不放在心上。 而且嫉妒也很没有必要，只要十分钟，你们这些被他们帅气外表蒙蔽了的女人就会发现他们的人渣真面目，恨不得退避三舍。 家入硝子的心理活动外人当然是不知道的，所以在他们排队等蛋糕（五条悟要吃三份）时，一位打扮青春靓丽的女生向五条悟搭讪后一分钟不到就红着脸被气走，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一般这种时候五条悟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蛋糕上，没心思应付搭讪的人，说话就很气人，所以想搭讪最好不要在他排队、吃蛋糕时打扰他，因为绝对会被低情商的五条悟气得半死。 吃完蛋糕从店里出来时，夏油杰被一位从店里追出来的女生搭讪了。 家入硝子和五条悟站在旁边，两人没等多久，夏油杰就解决了搭讪者，对方神态有些失落的站在原地，而三人继续前往游戏厅。 和平时温和的行事作风不同，夏油杰在这种时候总是显得格外干净利落，绝不优柔寡断。而他与五条悟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很会做人，就算拒绝也会顾全对方的颜面，客气又疏离。 对于搭讪者来说自然是夏油杰这种处理办法更好，也不会让人像担心五条悟一样担心他未来能不能找到对象。 只是三个月的相处下来，家入硝子有些怀疑夏油杰将来是否真的能找到对象。 首先性格的话只要五条悟不瞎起哄就还好，这两人一般打架都是五条悟开的头，再来就是一个很现实也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夏油杰有双重人格，并且讳疾忌医，身边就有医生可他根本没有咨询治疗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家入硝子知道夏油杰隐瞒的秘密，那全都多亏了五条悟。 这个大嘴巴每次在跟夏油杰说话时嘴里都会多喊一个人的名字，明明两个人聊天硬是营造出了三个人聊天的架势。 家入硝子听得多了自然发现了端倪，稍加思索后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放在心上，顺便帮夏油杰打掩护。 夏油杰将来的女朋友可能不这么觉得，不过也可能恰恰相反，毕竟结一次婚两个老公，还是兄弟，多刺激啊。 但这个前提是夏油杰能交到女朋友，而以目前的趋势来看，有点困难。 家入硝子看着占了两个相邻的游戏机，因打得太投入而引来了一堆人围观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抽了口烟，吐了个烟圈，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请问你——” “我不认识他们。” 搭话的人差点给家入硝子果断冷漠的态度整懵，可你们明明穿着同样的制服啊！ 回过神来的游戏厅管理人员苦着脸，低声下气的请求家入硝子把两个同伴劝走。不是他们玩不起，实在是因为机器已经被他们俩玩坏了四个，这两个眼看也快报废了，接待他们一次太费机器了！ 家入硝子拿着管理员送的可爱玩偶，这才上前喊人。 “五条，夏油，夜蛾老师来电话了。” 此话一出，两个dk动作一僵，五条悟连忙喊：“硝子别接！直接挂了千万别接！” 夏油杰操纵角色给了五条悟最后一击胜利后，也说：“对，就说你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嗯，玩够了没，走了。”家入硝子道。 夏油杰微笑着一把揽住五条悟的肩膀把他往前面带：“够了，悟，这次可是我赢了，别忘记赌注哦。” “太狡猾了吧杰！居然趁我不注意玩阴的！这次不算不算！” 五条悟立刻不情愿的叫嚷起来，两人推推攘攘的跟在家入硝子身后，在管理员望眼欲穿的期待下离开了游戏厅。 “硝子，你玩娃娃机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没抓到吗，这东西是哪儿来的？”一出游戏厅，眼神很好的五条悟就指着家入硝子抱着的玩偶问。 家入硝子平静的瞥了他一眼：“别人送我的，有问题吗？” 夏油杰拽了五条悟一把，察觉到危机的五条悟顿时跟着夏油杰一起乖巧摇头：“当然没问题！” “……我饿了，今天想吃和牛。”一年级唯一金花，东京高专唯一宝贝治疗淡淡说道。 五条悟连忙一拍胸脯：“那就吃烤肉，我请客！硝子你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夏油杰也在姜望的提醒下，迅速回想起聊天时家入硝子偶尔提过的烤肉店：“这里离xx坊没多远，今天就去那里吃烤肉吧！” 家入硝子这才满意点头：“嗯。” 五条悟和夏油杰也松了口气。 12、第 12 章 012 一顿丰盛的烤肉大餐后，肚子已经吃得饱饱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的同学五条悟一盘接一盘的消灭饭后甜点。 生长期的少年人饭量都大，这是人身体的本能，尤其是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年纪轻轻身高就远超同龄人、消耗更远胜同龄人的，每天都要从食物中获取足够的能量——但不管怎么说，五条悟的胃也太过惊人了。 刚才的烤肉他吃的可不比夏油杰的少，用餐时也出来尝过烤肉味道的姜望能保证这一点，然而夏油杰都吃饱了五条悟还在不断的吃甜食。让人怀疑他的胃是不是真的有一个特殊空间，专门是用来装甜食的。 “悟，吃这么多甜的，你都不会腻吗？”夏油杰想了想，还是在五条悟再次抬手呼唤服务员前开口了。 五条悟浑不在意的回答：“当然会啊，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会腻的吧。” 家入硝子指间夹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淡声道：“那你就别吃这么多。” “所以我才想在吃腻之前多吃点啊！”五条悟大声的说着他的歪理，并在服务员赶来后，点了一堆甜点要求打包带走。 “是因为眼睛的缘故吧。”姜望对夏油杰说。 “悟的眼睛很特殊，可平时消耗也大。以前每次出过任务后他都会吃很多甜的东西，补充糖分。”夏油杰点头。 “六眼……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构啊。”姜望发出了很想要研究的感叹。 夏油杰给他出主意：“望想研究的话可以跟悟说，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可能是以前在五条家被关久了，五条悟对常人视为离经叛道的事情都很感兴趣，而且思维方式也异于常人。就像姜望的想法在五条家的人看来是罪不可恕大不敬，但五条悟可能就会因为有意思而同意。 “那我下次试试看。”姜望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新点的甜食打包好送上来后，三人才离开了这家烤肉店。 家入硝子提议找个地方消消食，然后表示自己想去附近的大商场逛逛。 高专在校生完成任务会有报酬，排除家入硝子和两位同期外出的任务，身为珍贵的治疗她在高专也有出手的时候。受伤的咒术师会被送到高专由她治疗，这也会有报酬的。 所以家入硝子现在手里拥有一笔不小的积蓄，能够让她尽情的在商场里买买买。 她这么一说，两个外出时习惯了保护她的dk就打算跟她一起去商场。 家入硝子的术式在和咒灵战斗方面没什么用处，想要祓除咒灵就要赤手空拳或者凭借咒具的外力，面对咒灵时很危险，再加上治疗的珍贵身份，所以她外出任务都必须有同学们的陪同。 五条悟和夏油杰也习惯了将家入硝子放在眼皮子底下保护，两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怨言，顶多五条悟念叨一句他想去秋叶原来着。 “那悟你就去吧，我陪硝子逛商场。”夏油杰体贴的出声了。 夏油杰会这么说家入硝子毫不意外，这人有时候绅士的可怕，观察力不比有六眼的五条悟低。 有次任务她生理期提前来了自己都不知道，夏油杰却发现了。夏油杰当场就以天太热的借口把外套借给了她，还在她去公共卫生间的时候站在外边守着。 虽然她并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但的确感动于夏油杰的体贴，毕竟日本的公共卫生间是真的垃圾。 “那我就先去了？”五条悟看着他们俩，脚迈出了一步，又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急。” 五条大少爷不想不合群——特指不和同学集体活动。 夏油杰见状不禁失笑：“我刚好有事想要拜托硝子。” 家入硝子略一思索，了然道：“哦，是那个对吧？没问题！” 五条悟顿时狐疑的盯着他俩：“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总之是悟你不感兴趣的。”夏油杰笑眯眯的说道。 “那就算了，我先走了。你们要是结束的早就先来找我啊！”五条悟立刻没了追问的兴趣，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 在五条悟的喜好这方面，夏油杰可是深有了解，对五条悟干脆离开也不惊讶，结果他转过头，就发现了家入硝子有点异样的目光。 “……怎么了，硝子？” 家入硝子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边朝商场的方向走边说：“只是突然发现夏油你在某些方面上，对五条还挺有一套的。” “是吗？”夏油杰笑了笑，“悟其实挺单纯的。”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五条悟心里怎么想的就是怎么做的，直白又纯粹，没什么弯弯绕绕，简直不像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人。 虽然偶尔也会有被五条悟气得恼火的时候，但大多时候夏油杰和他相处的都很舒服。 家入硝子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两人走进了商场，夏油杰顺其自然的换了个话题。 “硝子，先去几楼？” “我看看，鞋包专卖店在三楼，三楼吧。先把你的委托解决了，你就能专心给我拎包了。”家入硝子研究了一下商场的指示牌后直接拍板。 “好的。” 于是两人直接搭乘电扶梯前往三楼。 家入硝子口中的委托是夏油杰拜托她帮忙为父母挑选礼物，正如上文所述，夏油杰这三个月以来终于攒够了给父母买礼物的钱。 一开始他和姜望都想着给父亲的礼物随便点就行，但后来仔细考虑过后，又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尽管孩子的心意父母不会多说什么，可厚此薄彼终究是不好的。 所以夏油杰的钱又攒了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才准备妥当。 在家入硝子的帮助下，夏油杰很快就买好了给父亲的手表以及母亲一直想买却困于种种原因没买的包包。之后他就开始履行拎包工具人的允诺，陪家入硝子从三楼逛到五楼，又从五楼逛到一楼，然后换一家商场继续…… 直到五条悟打来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家入硝子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嗯，比计划多花了二十万。”数完钱包里剩余的钱，家入硝子神情有些凝重，“看来之后要节省一点了。” 她旁边的夏油杰大包小包双手都被占满，表情有些空白。 姜望在他脑海里心有余悸的重复“硝子真厉害”，夏油杰也是这个想法。 陪着逛街的体力消耗不算什么，还没有他不用术式赤手空拳祓除咒灵劳累，只是精神方面的消耗有些大。 再干脆的女生在购物时也会陷入该买哪一个我穿哪件更漂亮的选择难题，这时候如果身边有人，选择就会被转移到对方身上。 夏油杰经历了家入硝子不下十次的类似提问，就算是他也觉得很艰难，心很累。 “太感谢悟了！悟在这个时候太有用了！！”姜望都要喜极而泣了，“给悟带包糖感谢他，杰！” 虽然不是亲身经历者，但姜望旁观夏油杰的遭遇都觉得他太可怜了，五条悟这个电话来得太及时了！ 仅限此时，五条悟是天使！！ 13、第 13 章 013 深夜的写字楼总是特别冷清。 木村薰一路快步从卫生间走了回来，走廊里零星亮着几个灯，光线昏暗，似乎还有些阴冷的气息。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小跑着回到了办公室。 虽然临近晚上九点，但加班文化的盛行让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仍然坐满了人，充足的人气让胆子较小的木村薰松了口气，回到工位时还和旁边的女同事打了声招呼。 “柴崎桑，课长还没来吧？” “放心，他还没有呢。” 木村薰一下子轻松起来，白天她刚因为工作上的失误被课长骂的狗血淋头，晚上要是再让课长抓到把柄，那个被她拒绝过职场潜规则的地中海油腻男肯定要借机用开除来威胁她！ 她真是倒霉，好不容易进了这家会社结果顶头上司居然是这种货色，秃顶个子矮肚子大脸还丑，听说儿子的年纪都跟她差不多大了，还想潜规则她，真是恶心得要死！ 木村薰一边和同事们一样装模作样的摸鱼，一边在心里臭骂恶心的课长。骂着骂着木村薰就有些发愁，她才进这家会社两个月，还没有转正，听说课长和人事课的课长关系很好，如果为此故意针对她的话…… 她该怎么办呢？烦死了！恶心的课长怎么不去死！ 发愁的木村薰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低声说些什么，还边说边往她这边看。 她故意装作没有察觉，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偷听。 凝神听了一会儿，木村薰就不由得为自己听到的内容感到吃惊。 “你们听说了没，菊川，两个月前辞职的那个菊川麻里，就是木村那个工位的前一个人，她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不是说她怀孕辞职回家待产了吗？” “才不是呢！菊川她根本没结婚呢！” “那就是奉子成婚喽？她辞职的时候我看见她肚子都五六个月大了，还恭喜她呢。” “不对不对！我表妹和她是小学同学，昨天来看我的时候说之前和我同一个会社的菊川前不久失踪，后来找到她人的时候是从河里捞上来的，人都泡胀了！” “噫！” “大家都说菊川是因为她男朋友不想认她肚子里的孩子跟她分手，她一时想不开才自鲨的。可是依我看呐，估计是……”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菊川还在会社的时候，课长经常找她，还总带她跟公司的人一起喝酒，该不会就是……” “肯定就是你想得那样！你想想经常和课长一起喝酒的都是什么人？” “……菊川就是傻了一点，自己怀孕了都没发现，怀上了打掉不就好了，其他被课长看中过的人不都好好的熬过来了吗？” “是啊，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木村薰忽然觉得好恶心，不管是那两个讨论同为女人的菊川麻里悲剧的女同事，还是课长，都好恶心！！ 她没发现，她的眼睛逐渐变得通红起来，围绕在这个工位周围，常人肉眼看不到的黑色咒力逐渐浓郁起来。 晚上九点半，课长高仓来到办公室巡视，职员们顿时都表现得工作认真有干劲。 高仓课长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对大家说待会儿下班后一起去聚餐，其他人都开心的应了，只有木村薰低着头一声不吭。 高仓课长发现后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大学毕业长得漂亮身材也很火辣的木村薰还是让他很眼馋的，于是他在示意其他职员继续工作后，就走到了木村薰旁边。 高仓课长弯下腰，脸故意贴近木村薰的耳朵，朝人家的耳朵吹了口气才油腻的说道：“木村呐，作为会社的新人，你要好好和同事们相处才对嘛，晚上大家一起聚餐喝喝酒，拉近关系平时也好交流帮助……” 没等他说完，头顶天花板上的电灯就突然响起“滋滋”的两声刺耳电流声，随后办公室更是直接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下子办公室里一下子吵闹起来。 “停电了吗？” “不对，对面那栋楼灯还亮着，是我们这里跳闸了吧？” “啊啊啊啊！！！！！” 吵闹的讨论声在一声凄惨刺耳的尖叫声中戛然而止，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而那声惨叫也在所有人都安静后也消失了。 片刻后，有人颤颤巍巍的低声问：“刚刚……那是谁？” “……不知道，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滴水……” “我也……” 有人拿出了手电筒，打开灯光的一刹那，很多人都看到了木村薰身旁，脑袋不翼而飞，正在从颈部断裂口不断喷血的无头人影！ “啊啊——！！” “死人了！！” 惊恐的尖叫声从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口中响起，恐惧蔓延，大家慌不择路的冲向办公室的大门，迫不及待的逃离这个可怕的杀人现场。 手电筒在慌乱中掉到了地上，惨白的光照亮了地上、桌上、墙上和天花板上喷溅出的血迹，还有木村薰脚边滚落的人头。 仍然保持着油腻笑脸的高仓课长的人头。 同事们都跑出这间办公室后，因为距离太近而被淋了一身血的木村薰才从工位上起身。 她弯下腰，捡起了高仓课长的脑袋，然后将高仓课长的脑袋重新放到了高仓课长身体上。 “去，找你的朋友们。去找他们。” 木村薰露出了僵硬而诡异的笑容。 紧接着，重新接回脑袋的高仓课长也露出了相似的僵硬笑容。 他抬起脚：“找，找我的朋友们。” “一起，一起快乐，很快乐的事。” 他走出了办公室。 很快，恢复照明的办公室外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又迅速回归安静。 办公室里的木村薰呆滞的站立了片刻后，又坐回了她的工位上，双手放到桌面，做出和平时一样工作的姿态。 污浊不堪的咒力以她为中心，如水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然后这栋写字楼里的人们忽然发现，电话打不出去，嘶声裂肺的哭喊求救也没人发现，生活在发达的现代社会里的他们突然之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栋楼成了一座孤岛。 —— 星期一的早上，东京高专一年级教室。 “硝子，礼物的事非常感谢，我父母他们很喜欢。” 夏油杰说着就拿出了一个米色的精致纸袋，放到了家入硝子的桌上。 家入硝子拿起纸袋看了看：“谢礼？” “真客气啊夏油，谢礼你不是早就送过了吗？” “不是的，是我母亲准备的，悟也有。” 周末夏油杰回家了一趟，将挑选好的礼物送给了父母，夫妻俩又感动又开心。 夏油爸爸重新捡回了以前的摄影爱好，拉着妻子儿子拍了好多张照片，还戴上那只手表出门到处炫耀；夏油妈妈则大展身手，下厨做了很多夏油杰爱吃的菜，在家待得两天每顿他都被喂得特别饱，返校时还被夏油妈妈塞了满满一包的手作饼干糖果等零食。 趴在课桌上补觉的五条悟闻声而动，当他看到家入硝子手里精致的点心袋子后，顿时不满的叫道：“我才没有收到！” “杰太偏心了！！” 夏油杰礼貌微笑：“那昨晚是谁糟蹋了我大半包零食？” 昨天傍晚他背到学校的一包零食被五条悟发现后，东西就没保住。母亲给他准备的食物自然附和他的口味，当然不可能像五条悟这个大甜党喜欢的太甜，而五条悟一边说不够甜，一边就着漫画没过一会儿就消灭了大半包。 好在要送给家入硝子的夏油杰提前包装好放了起来。 五条悟依然不乐意：“那怎么能一样！杰又没有特地给我准备礼物！” “望你快来评评理！杰是不是超级过分啊！” “不要蛮不讲理，悟。硝子帮了杰的忙，谢礼是她应得的。” “连望也帮杰一起欺负我？！”五条悟一副被背叛的惊愕表情，相当“痛苦”的说，“这个世界太糟糕了，我过不下去了！！” 随后他一脸深沉的盯着桌板，做出了释放术式的手势：“毁灭吧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夏油杰家入硝子都是看好戏的表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表演。 但是—— “砰！” 夜蛾正道神情严肃的推开了教室门，他直接盯着五条悟：“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想要毁灭世界？” 五条悟迅速收回手，表情也相当阳光开朗：“欸，夜蛾你聋了吧，谁说要毁灭世界了？” 真是不打自招。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齐齐翻了个白眼。 逆徒！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气，没再搭理五条悟，而是直接道：“临时任务，丰岛区的一栋写字楼昨天深夜凭空消失，窗初步判断确认是咒灵所为。咒灵等级难以确定，但观察到生得领域的痕迹，暂时定位准特级——” “五条，你要干什么？” 已经站起来满脸都写着跃跃欲试的五条悟：“当然是去祓除咒灵啊！终于来了一个有意思的任务了！” 夜蛾正道眉头紧蹙：“……总监会任命你们三个一起前往丰岛区救人，但这次任务非比寻常，准特级的难度和你们以往接触过的都不一样，要以救人优先！” “还有！” 夜蛾正道看着自己三个性格各异、年纪轻轻的学生，认真的说：“万事以保全自身为主！听到没有！” 家入硝子有些意外的挑眉，夏油杰倒是含笑点头：“收到，夜蛾老师。” 五条悟独树一帜：“老子知道了！” “五条！” “现在就赶快出发吧！别磨磨唧唧了夜蛾！” “砰！” 夜蛾正道最后没忍住，还是给了五条悟一个铁拳！ 14、第 14 章 014 上午十点，丰岛区。 出事的写字楼周边已经实行了交通管制，所有人都撤离的干干净净，辅助监督开车载着一年级三人抵达时，漆黑的帐已经降下，守在帐外的另一位辅助监督看到来人，立刻迎了上来。 率先下车的五条悟抬头朝帐内看了过去，仿佛能透过帐的阻隔看穿内里的一切。 “有什么发现吗，悟？” 夏油杰从车的另一侧走了过来，顺便从车子的后备箱取出了他和家入硝子的咒具。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准特级咒灵，尽管出发的匆忙，但夜蛾正道也给他们准备了高等级的咒具以防万一。 “没有，不过的确是个大家伙。”五条悟转过头，“待会儿我下手轻点，给你留着吃怎么样？”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准特级的咒灵不容小觑。”夏油杰很谨慎的说道，“还有悟你别忘了，这次我们还要救人。” “都这么久了里面还有没有人活着都不一定呢……”五条悟嘟囔起来。 “……”夏油杰默然。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在没确认里面情况之前，还是抱有幸存者存活的希望比较好哦，五条。”家入硝子接过夏油杰分给她的咒具脇差，慢悠悠的说道。 “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吗？”五条悟撇了撇嘴。 “你这么想也可以。” “多少也有一些同理心吧，悟。”夏油杰道。 “哈？我为什么要去体谅那些弱者的想法啊？”五条悟有些反感的皱紧眉头，“祓除个咒灵而已，你们想那么多不累吗？” 五条悟的话听起来有点刺耳，夏油杰想反驳他，被姜望制止了。 “别在这里和悟吵起来，杰。” “想改变他人的想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得到的，悟的成长环境也和我们不同……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里面的咒灵，其他的以后再解决。” “……望，你说得对，是我不够冷静。” 于是夏油杰道：“任务要紧，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五条悟看了看他和家入硝子，两人在墨镜的遮挡下只能看见他绷直的嘴角，然后他一如往常那样一马当先的闯入了帐内。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两人紧随其后也进入了帐。 —— 生得领域是咒灵强大的标志，是咒灵使用咒力构建的一个封闭式的特殊空间，亦是咒灵自身的精神世界。 能够使用生得领域的咒灵最低也是准特级起步，而当生得领域内附加上完整的术式，即为咒术战的顶点——领域展开。 能够使用完整领域展开这一绝杀招式的咒术师和咒灵都是凤毛麟角，是位于双方内部战力巅峰的存在。 咒术界专门用特级的评级将他们与其他咒术师咒灵区分开来，而这次的任务对象之所以被暂定为准特级，就是因为这只咒灵的领域还未完成，生得领域还是个半成品，外人可以轻易闯进去。 进入咒灵的生得领域后，夏油杰三人首先感到的是弥漫在周围的浓重湿气，就连咒灵的咒力也污浊浓稠宛若泥潭沼泽一般。 夏油杰迅速召出了一只咒灵将家入硝子背了起来：“小心，这些咒力有一定的侵蚀性。” 五条悟早已开启了无下限结界根本不用担心，姜望和他本身的咒力对此有相当强大的抗性也不怕，只有家入硝子需要注意一些。 “看来是我给你们拖后腿了。”家入硝子观察着与普通写字楼内部无异的四周，随口说道。 “千万不要这么说，因为有硝子你在，我和悟才能放心——悟人呢？”夏油杰还在考虑是走楼梯还是直接一路拆迁上去，结果一转头五条悟人就不见了。 “刚才一眨眼他就消失了。”家入硝子回答道。 “那看来是咒灵搞的鬼。”夏油杰听到后安心了许多，不是五条悟自己走丢的就好。 “硝子，我们——又来？” 夏油杰有些无语，原本家入硝子所在的位置空空荡荡，连他的咒灵也不见了。 “虽然好像已经不在同一个空间，但还能感应到！幸好那只咒灵实力不错，我已经给它下了拼死保护硝子的命令。”姜望有些庆幸的说道。 “咒灵的目的是把我们分开，它有一定的智慧，准特级果然不一般。”夏油杰的语气里已经多了些见猎心喜，“希望它能来找我！” 说着夏油杰就直奔楼梯往楼上走，这栋写字楼还没有被咒灵的生得领域完全转化，但很多地方都已经长出了潮湿又密集的青苔，四周的墙壁都被水洇湿，手摸上去湿漉漉的。 夏油杰放出了擅长侦查的咒灵搜索幸存者和目标咒灵，一层楼一层楼的仔细排查搜索。 搜索期间，夏油杰自己也在认真搜寻，但除了一处又一处令人心里发沉的大片血迹，一无所获。 “难道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吗？”他心里沉甸甸的。 辅助监督提供的资料上说，昨天晚上在写字楼里加班的有将近三十个人，而他已经发现了十来处血迹，只看那出血量，人恐怕已经…… 奇怪的是，夏油杰没有发现哪怕一具尸体。 “杰，四楼的女卫生间有发现！”姜望忽然道。 夏油杰精神一振，立刻赶往四楼的卫生间。 等他赶到四楼的女卫生间后，他的咒灵扑扇着翅膀停留在一道隔间的门前。 夏油杰上前敲了敲门，然后道：“请问你还好吗？我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是专门负责消灭咒灵、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怪物的人。” 隔间里面有个忽然加重的呼吸声，夏油杰暗中示意咒灵到卫生间外警戒，继续温声道：“请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咒灵中也有相当狡猾会伪装欺骗人的，对方不给夏油杰开门他能够理解，能在凶残的咒灵手里活下来的人警惕心自然很高，不会他随便说两句就会相信他。 夏油杰很有经验的一边说话一边推了推隔间门，果然是锁着的。 “我现在把门打开，请紧靠墙壁，离门口远一点。” 说着，夏油杰手上用力，哐的一声，就暴力将门卸了下来。 门板被他随手靠到旁边的隔间上，隔间内坐在马桶上蜷缩着四肢的女人举起双手挡在身前瑟瑟发抖。 半晌，她察觉没有预想之中的袭击，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从指缝间窥了过去，瞬间撞入一双温柔关切的紫色眼眸之中。 夏油杰关心的询问道：“这位女士，请问您还好吗？” 第一遍她愣住了一般没有回答，夏油杰刚要第二次询问时，女人一下子起身，双手并用的抱住了夏油杰，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哇……” 夏油杰很绅士的站在原地，双手也安放在身侧没有触碰对方，任由这位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宣泄心中的恐惧。 —— 当这位幸存者终于平静下来后，在夏油杰委婉表示想要向她询问之前发生的事情时，她虽然难掩回忆过去所发生之事的恐惧，但还是断断续续的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夏油杰，给夏油杰提供了很有用的情报。 “……我知道了，很感谢您提供的消息，帮了大忙了。不过您的情况不太好，我现在先送您离开这里吧，木村小姐。” 木村薰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并在夏油杰转身时连忙抓住了他的衣摆。 夏油杰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任由她抓住衣摆、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 姜望打了个哈欠，在脑海里问夏油杰：“杰，你还要玩多久啊？” 夏油杰背对着身后的木村薰微微一笑：“玩到她愿意露出马脚的时候。” 虽然在微笑，夏油杰的眼神却很冷。 “人质还在她手里呢。” 15、第 15 章 015 多年的相处让姜望和夏油杰默契十足，姜望只要喊一声夏油杰的名字夏油杰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所以，在夏油杰强行破开隔间门，木村薰现身的那一刻，姜望就向夏油杰示警，提醒他做好出手的准备。 咒灵生来就对人类抱有极大的恶意，有的更是具有人类的狡诈，会伪装欺骗猎物上钩已经不是新鲜事，在如今的夏油杰眼里不足为奇。 不说经过了咒术高专三个多月专业教育的优等生夏油杰，即便是以往，类似的经历夏油杰也遇到过好几次。 上过一次当情有可原，但在同样的地方连续栽跟头，那就是愚蠢了。 夏油杰带着木村薰下楼，之前往其他楼层放出去侦查的咒灵仍然在遵守搜寻幸存者的命令，而这层楼的咒灵被他收了起来。 他走在前面为木村薰开路，不时地扭头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木村薰则紧紧跟在夏油杰身后，那只抓着夏油杰衣摆的手依然抓得牢牢的。 两人来到了三楼，木村薰一路上表现的毫无破绽，活像一位真的受惊不小将夏油杰视为救命稻草的女白领，夏油杰也一路安慰保护她，好似真的没察觉她的破绽。 衣服整洁、连衬衫都洁白的毫无污渍的木村薰身材很好，还有一张十分清纯漂亮的脸蛋，当她做出惊慌害怕小鸟依人的姿态时，非常符合时下男性对女性的审美。 奈何木村薰此番作态与朝瞎子抛媚眼无异，每当她宛若受惊小鹿一般往夏油杰身上贴过去的时候，这位年纪轻轻，脑子里好像根本没那根弦的男生总会恰到好处且不着痕迹的把她隔开。 动作很绅士，也顾及到了她的颜面没让她难堪，如果是真的木村薰可能会很受触动，但现在的木村薰只是一肚子的恼火，还有不耐烦。 她是如此迫切的希望吞下眼前这个咒力充沛，在咒灵眼中与十全大补汤、唐僧肉之流的珍贵猎物…… 夏油杰一进入她的领域就被她发现了，因此她将其他两个猎物与他分开，察觉他放出了几只气息不错但没自己强的同类在领域里乱逛之后，就故意弄出动静将他引了过来，打算先吃掉他再去解决剩下那两个在她的地盘大搞破坏的猎物。 至于为什么将夏油杰引过来后不直接出手，是因为她想要让夏油杰松懈后偷袭，直接动手的话，她担心自己会失手。 她有种自己可能会打不过对方的奇怪直觉，也许是因为那几个同类。 可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的耐心很快就要消失了。 夏油杰的耐心也即将濒临界限，当他再一次推开想要往他身上靠的木村薰后。 “这只咒灵难道傻得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出色吗？” 夏油杰对姜望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夏油杰天生感情细腻，对他人情绪的感知很敏锐，一个人是怀抱着善意还是恶意接近他他心知肚明。 而且就算是他没察觉到木村薰强烈的恶意，一个侥幸在手段凶残的咒灵手下逃过一劫，相对较为弱势的女性衣服那么干净，连点血都没溅上也太奇怪了吧？ 夏油杰可没少在咒灵手下救人，那些受害者不是被咒灵吓得精神失常就是缺胳膊断腿狼狈不堪，哪个像木村薰一样干干净净连发型都整齐不乱的？ 姜望说了句公平话：“不能太高估咒灵的智商，毕竟它们不是人。” 这话在理，夏油杰赞同的点了点头。 “杰，其实我觉得你的诱饵计划失败了，这只咒灵完全没有把你往它巢穴里带的意图啊。” “是啊，我感觉它更想趁我松懈直接就地解决。” “那要不要先把它解决了？动作麻利点，最好在它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解决，然后就可以控制它放出人质了。”姜望一边说一边思考该选用仓库里的哪只咒灵。 “可以是可以，但是……” 夏油杰目光有些凝重，当身后的木村薰再一次靠上来时，他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我怀疑，她被咒灵附身了。” 指尖触感到的属于人类温热的体温很真实，连规律跳动的脉搏也很清晰，从刚才的接触中夏油杰确定这只咒灵并没有幻觉之类的能力，所以毋庸置疑，这是活人的身体。 只是被咒灵附了身，成为了傀儡。 夏油杰狭长的眼眸微微有些悲悯之色，他也确实有些同情这位被咒灵附身控制的女性，所以才没有直接动手。 因为他不确定，咒灵死后她会不会也…… 姜望知道，夏油杰心中一直怀揣着救人的理念，曾经有段时间还认为他有能力就必须去救别人的夸张地步，也不知道是看了什么被刺激的。 姜望不喜欢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可对于夏油杰的这种想法，姜望觉得自己必须出手了，不然夏油杰会走上一条死路的。 单单霓虹国内的人数就上亿，每天都有遭到咒灵毒手的遇难者出现，夏油杰只是一个人，累死他也救不了所有人。 而且，有时候被咒灵盯上的人并不是好人。 救下来的坏人再去残害好人，本来该死的人被救了下来，不该死的却死了…… 这样复杂的关系你夏油杰区区一个国中生，三观都没有健全的未成年理得清吗？ 刚确立的薄弱信念不会被残酷的现实打碎吗？ 所以，在姜望的教育下，夏油杰即将走窄的路被他扭了回来，虽然夏油杰还是有着救人的念头，但是善良并不是错。 姜望叹了口气：“那么，杰，你试着跟它提一提人质的事情吧。” 夏油杰愣了一下，却很快反应了过来，立即便做出了行动。 咒灵显然也醒悟了过来，被猎物提醒它还有可以用人质威胁这一招后，它立刻控制着领域，将前方的道路扭曲，主动将夏油杰送入了它囚禁人质的巢穴。 夏油杰有了决断，先救下人质，然后再控制住咒灵，与五条悟汇合后向他询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16、第 16 章 016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入硝子已经开始无聊的跟坐骑咒灵聊天了。 “你还没能感应到你的主人在哪里吗？” 刚被与同期分开时，家入硝子还是满心警惕，紧握着咒具警戒着周围。 毕竟是拥有准特级以上实力的强大咒灵，她一个纯治疗没什么看得过眼的攻击手段，以往外出任务时多数都被两位实力强大的同期保护在身后。咒灵要是真的盯上她，除了尽力拖延时间等同学来救援也没别的办法。 好在她还有个帮手——夏油杰给她的坐骑咒灵。 虽然有时候家入硝子会觉得夏油杰对她的保护欲有点过于旺盛（刻入dna的保护治疗），但是真到了危急时刻才能发现他的高瞻远瞩，起码有了咒灵帮忙，她能更方便的拖延时间保命。 然而一直都没有咒灵现身攻击，家入硝子好像在跟空气斗智斗勇，简直白费感情。 家入硝子合理怀疑咒灵因为她的两个同期太嚣张被引过去了，把她给忘记了。 终归是在咒灵的领域里，虽不至于完全放松警惕，但无事可做的家入硝子除了自己找点乐子，跟敬职敬业保护她的坐骑咒灵聊聊天，也找不到其他消磨时间的法子了。 “嗯~~嗯~~” 模样与羊驼这种生物有些相像，就是辣眼睛了一些，但看久了有点丑萌的咒灵叫了两声。 家入硝子听不懂咒灵的话语，可是她和经常被夏油杰放出来给她当坐骑的羊驼已经有了默契，起码能明白这是在告诉她没发现。 “唉……希望他们能早点解决吧。” 家入硝子拍了拍羊驼的脑袋，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就不如家入硝子这里平和。 “轰——轰轰！！” 耀眼的蓝色光团在周围炸裂开来，四周潮湿布满青苔的墙壁天花板碎了一地，又在缓慢的恢复。 一脸不爽暴躁的五条悟化身拆迁办，身后一地狼藉，走到哪里拆到哪里，试图拆出一条康庄大道。 他除了刚被弄到这里碰见了几只咒灵制造的奴仆之外，就再也没见到过会动的生物。咒灵未完成的生得领域在他的六眼看来破绽很多，只要用足够的力量瞬间出击，就能从内破坏这个半成品的领域。 可问题是他的术式顺转苍最大出力也达不到能够破坏咒灵领域的程度，期间他在领域里不管怎么破坏领域都能再生，这让目前还没掌握反转术式的五条悟非常恼火。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对上拥有领域展开的敌人——半成品也勉强算吧，除了跟对方对拼领域之外，还有从内侧破开领域以及直接杀死领域主人的办法。 以前五条悟不是没对上过准特级甚至特级的咒灵，尽管五条家恨不得将他供上神坛顶礼膜拜，但在五条悟成长变强一事上绝不疏忽，他曾经在家族术师的陪同下祓除过特级咒灵的！ 咒灵即便展开了领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将他撂在一旁死不露面，想祓除都找不到咒灵在哪！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不来找他，肯定是去找杰了吧！竟然敢小瞧他五条悟！！ 如果现在有咒灵撞上来，怒气值max的五条悟绝对会热情的赠送对方一个《十八种死法大礼包》。 就在五条悟为了宣泄心中怒火大肆用术式搞拆迁的时候，他突然察觉了周遭的咒力变化。 属于咒灵的咒力，忽然凝滞了！ 五条悟心中一动，但手上的术式已经释放了出去，然后直接轰轰烈烈的吞噬了前方失去生的领域附着的墙壁。 “砰！” “啪！！” 水泥和砖块被炸得粉碎到处乱溅，而后对面更是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咳咳，你是想杀了我吗，五条？” “硝子！” 五条悟惊喜的顺着墙上的破洞蹿了过去，骑在羊驼上的家入硝子不断用手扇着灰尘，见他过来还白了他一眼：“刚才要不是夏油的咒灵机警，我们俩没死在咒灵手里，差点死在你手里。” 五条悟悻悻的按了按脑袋：“我不是故意的嘛，谁让这领域突然消失了……” “我们去找杰，肯定是他搞定了咒灵！可恶，这次被杰抢先了，下次我一定要比杰更快！” 家入硝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对男子高中生之间无聊的竞争毫无兴趣，只是拍了拍羊驼：“走，带我们去找你的主人。” “嗯~~” 羊驼仰头叫了一声，长长的尾巴甩了甩，就奔着一个方向撒开了腿。 五条悟当然不肯落下，他比羊驼还要先动身，也比羊驼更快抵达夏油杰身边。 “杰！我们来啦！” “嗯，你来得正好，悟。” “望？” 一过来就看到夏油杰正用附满咒力的手扣着一个女人的后脑勺和腰，将对方死死摁在墙上的五条悟微微睁大眼睛，甚至还将墨镜往下一拽，漂亮的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没想到望你居然还有这种爱好啊，啧啧啧……世风日下丧尽天良啊……” 因为夏油杰控制的强度不如他而暂时控制身体的姜望：“……不要在这种时候耍机灵，而且你国文该重修了！成语用的烂七八糟！” “重点不是这个吧？”五条悟歪头走了过来。 他扫了一眼旁边地板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姜望身上。 姜望的咒力和夏油杰的咒力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异，连天元的结界都无法分辨，而且不在战斗的时候就算是五条悟也发现不了。 姜望很少出来打架，一般他出来透气的时候不是打游戏，就是夏油杰吃到什么好吃的让他也一起尝尝，或者是给夏油杰出考试题的时候。 五条悟会发现也是很偶然的一次，姜望心血来潮想活动活动筋骨，夏油杰就把身体让给了他，五条悟才有机会发现姜望咒力和夏油杰之间的细微差异之处。 姜望夏油杰两人一身同体，双方的咒力也本来不该有异常，偏偏现实违背了常理，经过五条悟的探究，他发现姜望的咒力更强。 简单来说，在同等的咒力输出下，姜望打出来的伤害更高。 此外咒灵操术对咒灵的附魔也是姜望的咒力主导，也就是让被夏油杰吸收的咒灵变得更强的原因在于姜望，他的咒力除了对咒灵造成更大的伤害，也能让咒灵变得更强。 如何使用应该全看姜望本人的意思，但姜望和夏油杰似乎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望，你怎么不解决它？” 打量完姜望之后，五条悟终于注意到咒灵的存在，这才纡尊降贵的施舍了在姜望手下拼命挣扎的木村薰一眼。 “不好解决啊。现在的问题在于怎样才能把咒灵从这位女士身上分开，悟，你有头绪吗？”姜望无奈，要是他有办法，也不至于在这里跟咒灵僵持。 “我——” “你们在干什么？”家入硝子的到来打断了五条悟将要出口的话。 骑在羊驼背上的家入硝子环顾了一圈，然后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的两个同期，眼神有如在看人渣。 姜望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姿势很容易让人误会，不由忙道：“硝子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五条悟完全没对上脑回路，他大大咧咧的说：“这有什么好误会的，硝子和女人又不一样。” “和女人不一样”的家入硝子眼神漠然的瞥了五条悟一眼，即便了解五条悟本意，也决定在接下来的任务里放生五条悟三次，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不要得罪治疗！ 姜望有点无语：“悟你闭嘴吧，别添乱了。” 他向家入硝子解释：“咒灵依附在这位女士身上，我现在和悟想办法看怎样把她们分开。硝子，就请你先看看地上昏迷的人情况如何，我控制住这只咒灵后还没来得及去查看他们的状况。” 家入硝子点点头，然后利落的跳下羊驼，走到了昏迷的人们旁边开始工作。 而羊驼走到了姜望身边，丑陋可怖的咒灵蹲伏在地，温顺的用脑袋蹭了蹭姜望的小腿，漆黑无神的双眼中也流露出孺慕亲近的神色，最后身形消散，化为咒力重新回到了姜望体内。 第一次见到咒灵主动回归场面的五条悟再次涨了见识，他感兴趣的哈哈大笑起来：“望，咒灵刚刚是不是把你当成了妈妈？！” “原来你和杰还有男妈妈的潜质，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啊！哈哈哈哈……” 嚣张大笑着的五条悟令姜望额头冒出青筋，忍了一会儿不见这家伙闭嘴后，姜望忍无可忍的腾出一只手给他脑门来了一拳头！ “诶呦！望，你干嘛打我？！”五条悟笑声戛然而止，超级理直气壮的质问姜望。 夏油杰控制着又给五条悟来了一拳：“打的就是你！” “嗷！！” 五条悟怪叫一声：“居然又来？！你们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就要扑上来给姜望和夏油杰一点颜色看看，被姜望连忙叫停。 “等一下！先看看现在的情况啊悟！” “我刚才说的那件事，你有没有头绪？” 五条悟暂时作罢，他沉吟了一会儿，看起来靠谱正经了一些。 “以往没有分离的个例啊，一般都是直接将被附身的人和咒灵一起处决。”五条悟的声音一如往常，听起来却有些冰冷。 “什么？”姜望和夏油杰都很意外。 “因为就算花大力气将人和咒灵分开了，被咒灵附身过的人也活不了多久，白费力气啊。” “而且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即使要被祓除咒灵也不主动与人分开，只有一个原因。”五条悟也不卖关子，“人的躯体转变为了咒灵的容器。” 姜望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所以这才是原因？” “没错！”五条悟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杀死了容器就等于解决了咒灵，这可比单独祓除咒灵简单多了。” “所以我才说，像这样的例子都是直接处决，这是咒术界一贯的作风。” 17、第 17 章 017 对咒术界的了解越多，姜望越失望。 千年来一直延续着未曾断绝的传承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生活在现在的咒术师们仍然遵守着古人定下的规则，思想麻木不知变通，根本不去想顺应时代的变化。 甚至，抗拒着一切新生事物的到来，冥顽不灵的固守着所谓的“古训”。 五条悟敏锐的察觉了姜望的情绪变化，他偷偷看了姜望一眼，话锋一转：“你想救她吗，望？” “……当然。”姜望加重手上控制的力道，淡声说道。 五条悟也不多想，姜望这么说他就给姜望出主意：“既然望想救她的话，也不是没办法。” “说说看，悟。” “这个人的身体和咒灵已经融合到一起了，也就是容器已经彻底‘受肉’，她就是咒灵本身了，想从外分开没可能了。但如果能唤醒这个人的意识，那样的话就还有一点希望。五条家出面为她做担保监管的话，活是能活下去，只是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被困在一个地方半囚禁，再也别想出去了。” 紧接着五条悟又坦白说：“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倘若她的意识能压过咒灵也不至于被抢走身体。” “……” 姜望沉默片刻，对五条悟道谢：“悟，多谢。” 五条悟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胸口道：“跟我客气什么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暂时不用。”姜望说完，夏油杰的一双眼眸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他的咒力也在瞬间暴涨，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森然刺骨的冷意以夏油杰为中心如潮水般肆意蔓延开来！ 家入硝子猛然间汗毛直竖，莫名袭来的危机感让她本能的用咒力防护全身，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两个男同学：“五条夏油——” “！！” 入眼的那一刹那，家入硝子瞳孔蓦地紧缩！ 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同期之一夏油杰浑身都被犹如实质的漆黑咒力覆盖，整个人都沉浸在黑压压的咒力之中。而且对方此刻的气息在她的感知中，竟然比以往见过的咒灵更加邪恶，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 总是很镇定的家入硝子这时候再难保持镇定，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好端端的同期忽然一下子变成了咒灵。 而被她质问的对象，一个正在全力蓄势不能分心，一个则完全被姜望的变化吸引了注意力，根本顾不上回答她。 五条悟直接摘下了在这个时候变得非常碍事的墨镜，一双苍蓝的眼眸亮得惊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姜望的变化，大脑更是全速运转！ 他试图分析姜望的现状，精神亢奋的眼睛里都多了许多条红血丝，神色都有几分癫狂。 姜望现在的形式更类似于咒灵，但他绝不是咒灵，他的转变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顺畅的不可思议，也毫无预兆，起码五条悟没察觉到。 “杰，我要试着用术式直接将咒灵从她身体里抽出来。”身体里的夏油杰听到了姜望的话。 咒灵操术对比主人实力低的咒灵有着相当强大的支配权，夏油杰现在是一级咒术师，那么他收服一级以下的咒灵时，就不用先将其打败再用术式收服，而是可以直接使用术式将其转化成咒灵玉。 但这一点只对比夏油杰弱的咒灵生效，可现在姜望要收服的对象是只准特级的咒灵，顾忌对方寄生的活人，夏油杰没敢像以前一样先将咒灵打个半死，很可能在收服过程中被仍留有反抗之力的咒灵反噬。 “好。”夏油杰却毫不犹豫的支持了姜望。 他和姜望是一体的，姜望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更别说姜望现在需要他的支持。 即使受伤他们两个也会一起承受，祸福与共，撞南墙也一起撞！ “……” 姜望没说话，他只是默不作声的带着积蓄的磅礴大势，伸手扼住了木村薰的脖颈。 姜望就是咒灵操术本身，夏油杰如今的实力不能让咒灵臣服的话，那就让他来吧。 按照这个世界对诅咒强弱的划分，那么，身为毁灭了一个世界的罪魁祸首，背负着被他所毁灭的世界消亡前的诅咒，姜望应该算是世界最恶诅咒了吧。 黑发少年漆黑的瞳眸中毫无一丝光亮，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咒灵想要反抗却突然被一股恶寒击中，智力不高的咒灵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仿佛只要胆敢反抗，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那是只能瑟瑟发抖着匍匐在对方脚下顶礼膜拜的本能，亦是最原始的恐惧——绝对不要反抗他！！ 于是乎，当姜望使用术式时，没有遇到任何反抗的顺利从木村薰的身体里抽出了咒灵，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咒灵玉，问夏油杰：“杰，你什么时候变强的？” 夏油杰也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 “那这个咒灵怎么没反抗我？”甚至可以说特别乖巧听话了。 姜望盯着咒灵玉神色复杂。 夏油杰自然也不清楚。 不过，疑惑归疑惑，到手的咒灵玉不可能不吃。 而且即便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咒灵玉一旦被他们吃下，就完全变成了他们的所有物，不存在背叛的可能。 所以姜望趁热吃下了咒灵玉，味道一如既往的恶心加倍。 为了不露出破绽，姜望在自己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之前，火速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夏油杰，独自去消化咒灵玉的味道。 吃了这么多年，姜望不仅没有习惯咒灵玉的味道，还觉得这玩意儿越来越难吃了。 外界，当夏油杰的身体切换控制人的时候，五条悟眼中的夏油杰也立刻从类似咒灵的存在变回了人类。 五条悟见状更感兴趣了，整个人都要贴到夏油杰身上看个究竟，但他被没忘记正经事的夏油杰冷酷推开。 “硝子，能先来看一下这位木村小姐吗？她的状况好像有些不妙。”夏油杰向家入硝子说道。 家入硝子有点恍惚的应了一声，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刚才那个……未免也太…… 神思不属的家入硝子走到被分离咒灵后昏迷不醒的木村薰身边，动作娴熟的检查兼使用反转术式。 “杰！刚才望的样子好神奇！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啊？” “不可以嘛？好吧，那能不能让望出来，我有好多话想问他！” “杰，让望出来嘛！杰！！” “硝子，情况怎么样？”夏油杰坚定的在五条悟不断骚扰的背景音下询问家入硝子。 “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身体亏损不少，估计要在医院多住几个月好好调养，我的术式在这方面帮不上忙。” 家入硝子说完，看着闻言明显松了口气的夏油杰，还有恨不得贴在他身上死缠烂打的五条悟，扪心自问。 我的两个同学到底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18、第 18 章 018 从帐内出来后，家入硝子和五条悟两个人都没有对辅助监督多说任务以外的一个字，不约而同的为夏油杰保守秘密。 事后五条悟还对夏油杰感慨，说当时那些幸存者如果有一个苏醒的，说不定他们还要灭口，毕竟夏油杰能变成咒灵这种事对总监会上层那群老头子们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辅助监督从三人处了解情况后，解除帐的结界后就开始联系救护车，将重新出现的写字楼内的伤者送往医院救治。 另一位要开车送他们回高专的辅助监督在五条悟的强烈要求下，只好将他们送往涩谷——五条悟要去涩谷银座的高级甜品店大吃一场。 然后三个人在涩谷逛到天黑才回学校，下午的课程理所当然被翘掉了。期间夜蛾正道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时，得知他们顺利完成了任务后也没要求他们回学校上课，只说让他们好好放松。 丰岛区准特级咒灵任务之后一年级三天都没接到外派任务，这种情况在咒术师繁忙的夏季很不常见，夏油杰也是进入高专之后才知道高专没有寒暑假的。 下午第一节课，窗外的阳光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烈的时候。 位于偏僻深山中的高专没有外面那么热，可连台风扇都没有的教室实在是让打瞌睡的五条悟睡也睡不舒坦。 趴在课桌上的五条悟抬起头，烦躁的耷拉着眼皮，白皙的脸颊上还有几道睡出来的红印。 他用手撑着脑袋往左边看，左手边的夏油杰仿佛感受不到热度一样坐得规规矩矩，连丸子头都扎得整整齐齐，一点碎发乱发都没有，他本人更是正在专心认真的边看书边记着笔记。 最左边的家入硝子用皮筋将一贯披着的及肩短发扎了起来，鬓边的碎发被一只橘红色的发卡夹了起来，正在心无旁骛的涂着指甲油。 这节是自习课，但除夏油杰以外的两个人自习是绝对不可能自习的。五条悟被夜蛾正道训了好几次才没再带游戏机过来，家入硝子一般会带一些时尚杂志或者美妆工具，夜蛾正道对他们俩的要求只是不要打扰到夏油杰就好。 计划毕业后还要考东大的夏油杰绝对不能被那两个逆徒带坏！——夜蛾正道。 自习课睡大觉的五条悟困倒是不困，今天又没任务，上午上课也消耗不了多少精力，只是没事干只能睡觉打发时间了。 就算他想跟夏油杰一起闹腾，什么时候能打扰对方什么时候不能打扰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五条悟大少爷虽然脾气不好，不太能体谅他人，但只要跟他沟通好，还是能在一些方面达成共识的。 夏油杰看书写字的动作有点催眠，五条悟热得不想再睡，注意力就移到了家入硝子身上。 家入硝子手里的指甲油颜色是带点红的棕红色，这个颜色很轻易就让五条悟联想到了红丝绒蛋糕。 糟糕，一想到吃的突然有点饿了。 五条悟从抽屉里掏出一只大福，撕开包装啊呜一口吃掉，然后他搬起椅子，挪到了家入硝子的桌边。 “硝子！我来帮你涂吧！”五条悟积极助人。 “你自己涂右手很不方便吧，看！你都涂出去了！” 经常要拿手术刀、手很稳的家入硝子被他打扰，一不小心就将指甲油涂出了边界。 已经懒得生气的家入硝子放下刷子拿起棉签擦拭，五条悟见状立即将她放下的刷子拿起来，满脸都是跃跃欲试。 “让我试试让我试试嘛！相信我，一定不会给你涂坏的！” 五条悟眨着漂亮的眼睛期待的盯着家入硝子，他不气人的时候那张脸还是很能打的，看着很能迷惑人。 喜欢美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家入硝子清楚五条悟的本性可还是被迷惑了，虽然也有不想被他继续磨的原因在…… “行，你来吧。” 最后，五条悟涂了十五根手指，大大过了把涂指甲油的瘾。 学习中途抬头放松眼部活动脖子的夏油杰反手按着颈椎，一边揉捏放松肌肉一边顺着声音向左手边看去，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 “哇哦。”姜望也看到了，“没想到悟还有这么少女心的一面啊！” 只见五条悟坐在家入硝子旁边共同看着一本杂志，还有商有量的。两人不仅双手涂着同样颜色的指甲油，五条悟头顶的白发还被黑色皮筋扎起了一个小揪揪，上面戴着一个与家入硝子同款的橘红色发卡，犹如一对姐妹花。 “……见鬼，我怎么觉得悟这个样子还蛮可爱的？”过了一会儿，姜望又有些恍恍惚惚的开口。 夏油杰突然起身，左边的两个人一起望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同化了，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此时的神态竟有些相似。 “杰？你怎么了？”五条悟问。 “……我，我去洗把脸。” 夏油杰说完就匆匆拉开门走出了教室。 五条悟在他背后喊：“回来帮我和硝子带瓶饮料啊！！” 冷水冲到脸上，凉凉的感觉为夏油杰带回了几分被惊走的理智，他在心里很郑重的对姜望说：“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悟的脸真的很能看。” 姜望这会儿早就回过神了，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你以前都没注意过悟的长相吗？不应该啊。” 夏油杰取出手帕擦干脸上的水，然后朝高专仅有的几台自动贩卖机走去。 “悟一直戴着墨镜啊，望你以前不是说过他戴墨镜的样子很像天桥底下拉二胡的算命先生吗？” “……好吧，是我的错。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姜望默然片刻，默默检讨自己的问题。 “没事了，仔细想想，我刚才有点失礼。悟戴个发卡涂个指甲油算什么，哪天他真穿了女装都不奇怪，我应该尊重他人的每一个喜好。”夏油杰冷静分析并自我检讨。 “我倒是觉得悟就是孩子心性，什么都想尝试一下。”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尝试比较好。”夏油杰正经道。 “你有点大男子主义哦，杰。”姜望调笑道。 “只是——” “夏油同学！” 背后一个声音打断了夏油杰的思绪，他转过身，是上次任务的那位辅助监督。 “池田先生，下午好。”夏油杰很有礼貌的朝对方打招呼。 额头有些微微出汗的池田先生走过来：“下午好，真是太巧了，我本来还想去教学楼那边找你呢。” 他从手里的公文包翻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夏油杰：“这是你拜托我的之前丰岛区准特级咒灵的调查报告，今天结果刚出来。” 夏油杰伸出双手接过文件夹，礼数很周全的向对方道谢。 池田先生看起来很赶时间，没说几句就形色匆匆的离开了，夏油杰目送他走远，然后一边继续向自动贩卖机前进，一边翻看文件夹里的内容。 咒灵多数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夏油杰收服咒灵后虽然会珍惜的使用，但也没想过去探究它们诞生的原因。 姜望倒是会被迫接收咒灵的一切，之前就说过吃掉咒灵玉的后劲很长，除了咒灵玉恶心的味道以外，姜望还要接收促使咒灵诞生的那些负面情绪。 听起来姜望很煎熬痛苦，但实际上没有一个咒灵带来的负面情绪能压过姜望本身背负的世界诅咒，会逐渐与世界诅咒融合，也不怎么难熬。 顶多让姜望无法入睡而已，而现在姜望的存在又不是人类，长时间无法入睡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夏油杰之所以想要了解那只准特级的咒灵诞生的原因，不仅是因为这是他第一只准特级咒灵，也与在制服咒灵时的一些发现有关。 因此他起了好奇心，也因此，刚翻了两页，他就被白纸黑字所记录的内容恶心到了。 19、第 19 章 019 有些人，只是披着人皮的禽兽，不堪为人。 菊川麻里没想过自杀，或者她想过，但还是坚强的咬牙撑了下来。 大学毕业后，菊川麻里就进入了那家会社实习，她年轻漂亮，很快就被课长看中，几次三番被暗示只要乖乖听话就让她留下来转正。 那家会社与其他公司相比的优势在于薪水高一些，菊川麻里为了读大学而背了一笔数目不菲的助学贷款，债务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尽快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而且她身边有位关系较好的前辈同事当课长的说客，一直努力劝说她，用跟了课长以后的好处诱惑她…… 菊川麻里最后还是点头了，因为不答应的话，整个课室的同事都会默契的排挤她，无论她做什么都会碰壁，这样下去的话她根本无法通过实习期，只能答应，如了那位课长的愿。 后来，菊川麻里顺利留在公司转为正式职员，但她的噩梦也开始了。 一开始只是课长一个人，逐渐的课长邀请了他的朋友，后来又多了他的同事、他的上司，再后来，菊川麻里彻底沦为了玩物…… 菊川麻里不是没有反抗，但是课长拍下了很多她不堪入目的照片，捏着这些一旦曝光就会令她社会性死亡的把柄威胁她乖乖听话。课长带着她参加酒局，去给那些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陪酒□□。 菊川麻里有时候也厌恶这样肮脏的自己，也想过干脆一了百了，可是又不甘心，她受了这么多的侮辱，难道就这样轻易放过了那些人渣？ 因为心里有着这么一股韧劲和恨意，让菊川麻里撑了过来，也让她遇见了喜欢的人。 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菊川麻里原本不想答应，她自己的生活完全过得一团糟。可对方的坚持打动了她，他们交往了。 有了男友之后，菊川麻里就准备辞职，离开这个只给了她噩梦的会社。她向人事部递交了辞呈，走程序时课长来找她，他还不愿意放过菊川麻里，但在菊川麻里鱼死网破的威胁下，他只能同意，还被迫给了菊川麻里一笔封口费。 不仅他会拍摄做记录，被他威胁过数次的菊川麻里也会，她掌握的甚至更多。 于是，菊川麻里在会社度过了平和的最后一个月。 然而辞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算算时间，是男友的孩子。 在她准备告诉男友这个好消息时，男友得知了她在会社里“精彩”的过往，觉得恶心的他不仅翻脸不认人，还将菊川麻里殴打流产。 菊川麻里为此住院了半个月，出院后她离开了东京，回了老家。即便如此，男友也没有放过她，他追着菊川麻里到她的家乡，天天跟踪她，以报复之名数次对她实施暴行。 一时间，菊川麻里竟然难以分辨男友和课长的区别。 他们都是禽兽，都是人渣！ 最后，男友将她绑起来沉入了家乡的水库，她在清醒中绝望的被溺死，没有人来救她。 她的躯体、她的意识，都被无知无觉的水流吞没，她的怨恨也在水库中日复一日的沉淀，直到她的尸体被发现，警察将她的死以自杀结案。 然后，菊川麻里的怨恨爆发了。 菊川麻里被溺死的那座水库曾经发生过好几起溺水死亡事件，然后就立了禁止游泳的标牌警示大众，因此家乡的人们就对水库敬而远之。 长久以来人们对水库淹死过人的畏惧，和曾在水库中溺亡的人残留的不甘怨念，再加上菊川麻里的怨恨，三者叠加在一起，终于轰轰烈烈的爆发了！ 以菊川麻里怨恨为主导的咒灵诞生后，第一个死者是她的男友，接着是办案的警察，几人都是以各种各样的溺水死亡。 再然后，力量增强的菊川麻里找上了会社里曾经的热心前辈，还有课长和他的好朋友们…… “杰，你的表情怎么像吃到屎了一样？这乌龙茶这么难喝的吗？” 五条悟神奇的形容将沉浸在资料中的夏油杰惊醒，他按了按眉心，目光暂时从资料上移开。 “悟，不会用形容词的话就不要乱用，这样显得你很没有文化。”夏油杰心有些累的说道。 五条悟不以为然：“又是杰的正论，其他人怎么想的关我屁事？！” “这是礼貌……算了，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悟。” 五条悟闻言，和同样对夏油杰居然没对五条悟好好说教感到蹊跷的家入硝子对视一眼，然后两人立刻展开了行动，一左一右的围到了夏油杰身边。 五条悟手很快的扒开桌上那份的资料，刚被夏油杰看完的咒灵诞生前因后果就又被他和家入硝子看到。 但和夏油杰对受害者的怜悯共情不同，五条悟迅速翻看完所有资料后，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啧，一群人渣！”他飞快看完后家入硝子将资料拉到了眼前，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怒骂出声。 “五条，我记得你干掉了几个咒灵的傀儡对吧？” 知道家入硝子想问什么的五条悟回答：“嗯，那几个傀儡应该就是会社里的课长那群人了。” “死得好啊，真是大快人心！”家入硝子顿时说道。 “可除了助纣为虐的那些人，还有一些无辜者也被牵连遇难。”夏油杰忍不住道。 “要我说的话，真正的无辜者只有木村薰一个人吧。”五条悟有不同见解，他的语调冷静，还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菊川麻里的遭遇，会社里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按照口供，曾经参与过的人可不少呢，只是有些人那天没去加班，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五条悟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让夏油杰情不自禁的皱眉，却也提不起心情跟他争论。 因为姜望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这件事让夏油杰淡却了对咒灵生前凄惨遭遇同情和对那些加害者的不满，担心起姜望来。 “望，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 “我很好，别担心。” 姜望终于冒了出来，出声安抚夏油杰有些焦急的心情。 他什么事都没有。 只是因为资料上的记载，陷入了准特级、现在应该是特级的咒灵菊川麻里，生前最痛苦，也是最清晰的记忆之中。 姜望虽然幸运的没经历过那些丑恶之事，但他从不低估人对人的最大恶意。 因为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强，过得比自己好，于是就引狼入室，特意将外星未知的虫卵偷渡投入异国，引发虫灾危及全世界…… 无论是哪个世界，始终有人渣存在。 人类的多样性在这一点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啊。 20、第 20 章 020 八月下旬，距离菊川麻里事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一年级三人组接到了救援高年级前辈术师的任务，中午刚吃完饭就紧急出发。 夏油杰三人赶到校门口时，辅助监督及车辆都已就位，新来的辅助监督是一位年轻女性，有些面熟。 但三个人都顾不上探究，五条悟拉着家入硝子直接打开车门先将她塞进了后排最靠里的座位，然后他和夏油杰都挤了进去。 辅助监督愣了一下，被五条悟不耐烦的大声催促后才反应过来，上车出发。 日系车为了驾乘的舒适虽然都会尽力将车子内部的空间设计得宽敞一些，但再宽敞的后排空间一下子坐进来两个身板结实一米八出头的大高个，都会瞬间局促起来。 更别说还有一个家入硝子，她紧贴着车门坐着，被挤得连担忧高年级学姐们的心思都有些淡了。 家入硝子深深怀念起过去自己独占副驾驶的美好时光来。 那时候她是何等的自由自在，后排两个dk就算打起来她也能片尘不沾身的隔岸观火，哪里像现在，想从兜里掏根烟都抽不出手来，就很离谱。 家入硝子之所以会落得如此田地，其实是因为半个月前他们出过一次车祸。当时开车的辅助监督走了神，险些撞上迎面开来的重型卡车，虽然他猛打方向盘避开了重型卡车，但也一头撞上了路边的大树，树干都给撞断了，断裂的树枝直接从破掉的汽车挡风玻璃刺了进来！ 如果不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的反应都很迅速——一个放出咒灵当盾牌，一个直接将树枝打碎，恐怕前面的两个人不死也要重伤。 那位辅助监督后来受到了处罚，因为他险些害死高层们视若珍宝的反转术式拥有者，又被调离了东京。 由于一旦发生车祸时副驾驶位最危险，家入硝子从那以后就失去了副驾驶的专座，不管多么拥挤也要将就。 而她现在的位置也是经过了努力争取才得到的，因为一开始她是被两个身材精壮高大的dk挤在后排中间。 家入硝子又不是特别娇小的那种女生，那滋味不仅一点都不享受，而且回想起来简直痛苦面具。 陷入回忆中的家入硝子回过神时，就听见夏油杰正在和开车的辅助监督说话。 “……出院后没过多久我就发现眼睛好像出了问题，总是会看到一些以前没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在我幸运的遇见了一位辅助监督的前辈。在他的帮助介绍下，我顺利的成为了一名辅助监督！” “成为辅助监督后，我特意向周围的前辈们打听过处理那次事件的咒术师，我想亲口向三位表达谢意，这次的任务也是我主动申请的，费了不少力气呢！” 五条悟中途插嘴道：“哈？你原来不是被排挤过来的？” 辅助监督木村薰一听很惊讶，车子都震了一下。 “好好开车啊！”五条悟顿时不满。 “非常抱歉！！” 木村薰连忙赔不是，夏油杰屈起手臂用手肘捣了五条悟一下：“悟！” 五条悟撇嘴含混的嘟囔了一声，却也不吭声了。 有了刚才的意外，木村薰也不敢继续开车时分心聊天了，她闭上了嘴，一路沉默的将他们三人送到了目的地。 他们三个人抵达时，目的地帐外等候的辅助监督一看到他们，哭丧的脸瞬间转悲为喜，惊喜的跑了过来。 虽然今年东京高专的一年级学生都是出了名的刺头，以爱搞破坏拆迁、难搞折腾人等等在辅助监督的群体中闻名，但与之相对应的也是他们强悍的实力。 毕竟入学三个月就能毫发无损的祓除准特级咒灵的咒术师世所罕见，可以预见他们将来绝对是能站在巅峰的强大术师！ 看到他们就等于自己负责的咒术师有救了，不用无能为力的等待咒术师的死讯，辅助监督怎能不高兴惊喜呢？ 结果辅助监督刚走过来，还没说一句话，就听五条悟兴致昂扬的说：“今天一定能看到歌姬哭吧？” “被咒灵打败只能哭唧唧的弱鸡歌姬……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眯着眼睛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别这么说悟，歌姬学姐无论怎么说都是我们的前辈。” “……五条就算了，夏油，怪不得歌姬学姐连你也一起骂。” 家入硝子眼神死，夏油杰的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琢磨才发现不对，拐弯抹角的说人弱，焉儿坏。 辅助监督惊讶的看了眼木村薰，木村薰一脸的茫然错愕，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原来是这种样子。 目送一年级三人进入帐内后，木村薰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申请成为他们的辅助监督时，她这个新人为何轻易就申请成功了，前期为了和对手竞争做的准备都没用上。 原来根本没必要做什么准备，她估计已经成为了前辈们眼中的冤大头了！ —— 帐内，五条悟如同神兵天降的一招祓除了即将杀死庵歌姬的咒灵。而庵歌姬脸上两道泪痕、眼里还蓄满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眼泪，以往很注意整洁的红白巫女装束也破破烂烂，左腿和腹部都有明显的血痕，整个人狼狈的不得了。 当慢了一步的夏油杰与骑着羊驼的家入硝子赶到时，五条悟已经在大笑着嘲笑庵歌姬，言语之嚣张直白、气势之跋扈可恨堪称极致，令庵歌姬火冒三丈，气得原地跳脚。 熊熊怒火之下，庵歌姬伤口崩裂出血了也没注意，只顾着向五条悟大吼，看起来倒是生机勃勃。 “五条悟你这个混蛋！！我可是前辈！给我好好尊重前辈啊！！” “欸？才不要，歌姬太菜了。”五条悟叉着腰，得意的说。 “啊啊啊啊————！！！” 庵歌姬沾上了血迹的脸气得涨红，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五条悟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 家入硝子见状摇了摇头，她拍了拍羊驼的脑袋，让羊驼载着她来到了庵歌姬身边。 “歌姬前辈不要理五条那个笨蛋了，你的伤口裂开了，不痛吗？”跳下羊驼的家入硝子挡住庵歌姬看向五条悟的目光，扶着后知后觉感到疼痛，龇牙咧嘴起来的庵歌姬靠着羊驼咒灵还算毛绒绒的身体坐下。 “那家伙真是越来越气人了，硝子你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啊？！”庵歌姬心中仍然有气，但见到神色平静的家入硝子，她情不自禁的向对方请教。 “当他不存在就好了。”家入硝子开始对庵歌姬使用术式治疗。 “硝子！我可都听到了哦！”五条悟喊了一声。 庵歌姬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来气，正想说话，就听家入硝子慢悠悠的说：“前辈再乱动可就要留疤了哦。” 女孩子哪个不爱美，一听到这句话，庵歌姬立即冷静了下来。 “切~” 不被理会的五条悟顿时觉得没意思，扭头就凑到了夏油杰身边。 他偷偷摸摸做贼似的低声问：“杰，望醒了没？” 夏油杰正要说话，就听见脑海里响起了从上午开始就安静睡觉的姜望的声音：“嗯？怎么又在外面，昨天不是已经出来过了吗？” 入夏后一年级陡然增多的外派任务就已经让姜望有些不满，不是他介意总要吃咒灵，那恶心的味道他忍忍就过了。 学生的本职工作是学习，就算咒术师职业性质特殊，也没有将刚入学的学生当成老黄牛用不死往死里用的道理吧？ 就连耕地的老黄牛都会被珍惜畜力的农民精心照顾，舍不得太过辛苦，夏油杰三人这样潜力巨大前途光明的天才咒术师更应该被缺少人手的咒术界好好爱惜啊！ 只要不是傻子，光凭他们展现出来的能力，就该知道他们会是咒术界将来的顶梁柱吧？ 而且过去夏油杰三人没入学高专的时候咒术界不也好好的撑过来了吗？没道理有他们帮忙分担后以前的咒术师反而撂挑子不干了啊？ 知道姜望是关心他为他不满的夏油杰好声解释：“今天原本没有安排任务，只是三年级歌姬前辈的辅助监督向高专求助，我们才出来救人的。” 姜望这才没再说什么，夏油杰却继续安抚他：“望，这里是神奈川县的镰仓，离横滨很近哦。待会儿我们去横滨的中华街好好逛逛怎么样？刚好今天上午那边书店的老板通知我《五三》和《黄冈》到了。” 不等姜望说话，盯着两眼看似专注实则已经走神的夏油杰看了好一会儿的五条悟不甘被冷落无视，委屈叫了起来。 “杰！望！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啊？都欺负我没有读心术是不是？！太过分了！” 夏油杰比五条悟更不满：“悟才是更过分的那个！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在我和望之间横插一脚啊？你是螃蟹吗？！” “你竟然说我？！是谁总是撇下我和望说悄悄话的？！”五条悟真的生气了。 “你讲点道理行吗？我忍你很久了，我们兄弟之间单独说点话怎么了？哪里过分了？！”夏油杰也生气了。 “好哇！夏油杰你竟然不把我当兄弟！我要和你绝交！！”五条悟气急大吼，墨镜都给气歪了，斜斜的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露出蓝得耀眼的天空之瞳。 “绝交就绝交！没有常识的笨蛋！”夏油杰俊容一片冷漠，额前的一抹刘海都荡起冷酷的角度，水晶般纯粹的紫眸深不见底。 “你居然还骂我？！” 五条悟怒不可遏的撸起了袖管。 “骂的就是你！怎么了！” 夏油杰见状也不甘示弱的亮出了拳头。 两人斗牛似的脑门抵着脑门，谁也不甘示弱，不愿先退一步。 于是，在不远处两个女生莫名其妙的视线中，两个dk就这样打了起来。 姜望也搞不清楚好端端的他们俩为什么突然打架，因为事态进展的太过迅速，让人防不胜防。 总之，被五条悟挑起怒火的夏油杰需要殴打五条悟一顿灭火，认为他们两个闹不出人命的姜望放弃劝说，选择让夏油杰趁机好好发泄一下最近频繁加班的怨气。 21、第 21 章 021 夏油杰和五条悟打架时都喜欢往朝对方脸上招呼，而且刚开始时还会讲些章法套路，但到了后来完全就是混混打架，随心随性了。 等他们两个终于鸣金收兵的时候，五条悟腮帮子又红又肿，夏油杰青了一只眼，狭长的凤眼肿胀得变成了一条缝，两人还都沾了一身土——在地上打滚时弄脏的。 虽然不打架了，但两人谁也不看谁，幼稚的玩冷战。 坐在一边玩手机的家入硝子听见没动静了才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没有因为祓除咒灵受伤，反而因为跟自己人斗殴而挂彩的两个dk。 经验丰富的家入硝子内心很平静，还有点想笑。 然后她就顺着心意打开手机的照相机，给“光荣负伤”的两位dk拍了张照。 类似的照片她手机里还保存有不少张，虽说同班学生只有孤零零的三个人，但只要有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每时每刻都在创造精彩的人在，家入硝子永远都不会无聊。 “咔擦！” 拍照提示音很响亮，很有形象包袱的夏油杰下意识想要整理一下刚才差点被五条悟揪掉的凌乱刘海，刚抬起手就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他干脆放弃摆烂，反正家入硝子手上早就积累了他蛮多黑历史的。 而五条悟是全然不在意，他捡起破破烂烂只剩下镜框、镜框还被踩断了一边的墨镜，一把塞到了口袋里。 在他们打架时家入硝子就已经将还想留下来看戏的庵歌姬送出了帐，庵歌姬受伤流了不少血，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虽然能治愈她身上的伤口，但办不到凭空造血给她补血，她还是要去医院进行后续治疗的。 临走时庵歌姬还非常遗憾，特意拜托家入硝子帮她拍下他们出糗的照片，家入硝子将新拍的照片发送给庵歌姬的邮箱，才施施然的站了起来。 “现在可以离开了吗？”家入硝子问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对方的夏油杰和五条悟。 夏油杰先开口说：“硝子，你们先回学校吧，这里离横滨很近，接下来我有点事要去横滨。” “横滨啊……”家入硝子闻言眼睛一亮，“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横滨了，夏油，你的事要紧吗？” 夏油杰直接领悟到了家入硝子的言下之意，他询问过姜望的意见后，对家入硝子道：“只是去那边的书店取些自习资料，不忙的。你想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一般这个时候五条悟早就叫开他也要一起去了，可是现在他正处于和夏油杰的冷战中，摆着一张生人莫近的臭脸在旁边摆pose。 家入硝子也不管旁边看似冷酷的五条悟听得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她开心的点头：“好啊，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天黑之前能多玩一会儿是一会儿！” 五条悟听得心里着急，硝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还有我，你还有个同学啊！！ 有点别扭好面子的五条悟大少爷听到他的两个同学准备抛下他去玩时心里是又急又气，你们怎么能无视我，孤立我呢？！ 就在他快撑不住准备拉下脸开口时，家入硝子终于想起他了。 “五条。”刻意偏过头摆酷的五条悟两眼噌的一下亮了！ 只是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都没看到。 家入硝子抓着夏油杰伸出的手爬上会飞的蝠鲼咒灵背上，因为要赶时间所以他们两个选择咒灵专列。 “你和监督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们了。”家入硝子坐稳后对五条悟说道。 “轰！” 五条悟期待无比的心在家入硝子残酷的话语下碎的七零八落，拼都拼不回来了。 —— 晚上九点左右，高专宿舍里的五条悟盘腿坐在电视前的地毯上，双眼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仿佛在瞪着自己的生死仇敌，双手手指更是疾风暴雨般摧残着可怜的游戏手柄。 “k.o！” 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游戏获胜的语音播报一同停止，下午回到学校后就一直玩游戏玩到了现在的五条悟一把丢开手柄，也不管手柄砸到电视柜时发出的脆响，就直接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躺在地毯上的五条悟盯着高专木制的天花板生闷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吵架夏油杰会这么生气，以前明明他们都会很快和好的。 通常不是他就是夏油杰主动低一下头，互相给个台阶下两人就迅速和好，可这次却没有。 夏油杰没来向他示好，他给夏油杰发出的信息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这让五条悟不禁开始反省自己究竟哪里错了，才惹毛了夏油杰。 反省这种行为在五条悟身上是很罕见的，毕竟以前在五条家没人敢说五条悟哪里错了，都捧着他，让他养成了相当自我的性格。 而会有这种行为，也代表五条悟真心把夏油杰当好朋友，他不想失去这个志趣相投、也是大少爷唯一的好朋友。 难道是因为他打扰了夏油杰和望的谈话吗？可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啊。 五条悟确实不想总是被夏油杰和姜望排除在外，他每次发现夏油杰走神时就知道对方是在和身体里的姜望说话。 他们独自说一些只有彼此知道的悄悄话，他好奇问起来的时候夏油杰也不会老实告诉他，总是搪塞应付他…… 次数多了，五条悟也不甘心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明明他会为他们保守好秘密的，到现在也只有家入硝子知道望的存在。家入硝子知道还是因为同学之间朝夕相处确实会发现夏油杰的端倪之处，连夜蛾正道都不晓得的。 不管杰还是望都是他的朋友啊，他们有什么话是他不能知道的？！ 五条悟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惯了，可他也是会委屈难过的啊，他的心也是肉长的啊！ 五条悟难过的在地上翻来翻去，滚过来滚过去。 忽然，他的耳朵听到什么动静，机敏的竖了起来。 是夏油杰宿舍那边的！ 五条悟立刻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竖着耳朵凝神细听。 夏油杰在用钥匙开门！ 门开了，他进屋了，门又关上了。 顿时，五条悟失望的驼起了背。 片刻后，就在五条悟沉浸在伤感低落的情绪之中时，他的宿舍门被人敲响了。 五条悟愣了一下，才飞快的起身跑去开门。 “s……望？”刚说出一个音，五条悟就发现了面前的人不是夏油杰。 面前的夏油杰表情太过平和宁静，紫色眼眸也仿佛透析世事般的干净，这完全不是夏油杰会有的眼神，拥有这样眼神的只有望。 五条悟准确的称呼让姜望弯了弯眼睛，眼神温和了许多，他现在的样子倒是和夏油杰很像了。 “悟，这是横滨中华街名店‘红棉’的蛋挞，还有熊猫包，杰特地给你带的。天气太热冰淇淋很容易化，所以你要的杏仁冰淇淋就没买。” 一边对五条悟说，姜望一边一心两用的在心里对夏油杰道：“你看，只有悟能一眼分清楚我们两个人。” 五条悟表现的有点呆，像是没反应过来。 夏油杰却嘴硬的对姜望说：“他只是眼力比较好罢了！” “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优点了！” 夏油杰说得很嫌弃，但姜望知道他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在夏油杰心里，与他一心同体的姜望无疑是他心中地位最高最重要的那个人，五条悟这个好朋友要往后排，所以他才会对想要插进他和姜望之间的五条悟生气。 看起来脾气好很温柔的夏油杰内心也有极为固执霸道的一面，姜望是他最珍贵的宝物，谁也不能从他手里抢走。 五条悟下午的行为只是导火索，夏油杰其实心里一直都有些介意他发现了姜望的存在，怨气一点点叠加才终于在今天爆发…… 打完架后，发现夏油杰真生气了的姜望不断开导他，毕竟五条悟是什么臭脾气他们都清楚，他可能是无心的，可本性并不坏。 姜望也不希望夏油杰失去五条悟这个能交心信任的好朋友，他从来没有将夏油杰视为他一个人的所有物，生命中只有他就好，那是病态的错误的。 夏油杰的未来应该是光明的，美好的，身边也该有至交好友，拥有着无限的可能。 姜望深切期盼着这样的未来。 毕竟他当初向夏油杰介绍自己的名字时，可是这么说的。 “‘望’是‘希望’的‘望’，我的诞生就是为了给杰带来希望哦！” 22、第 22 章 022 夏去冬来，光阴的流转不会为任何事物停留。 转眼间，枝头的绿叶繁花枯黄凋零，碾落成泥；树梢又落新雪，银装素裹。 临近新年，忙碌辛苦了一整年的人们终于可以迎来亲友团聚放松欢乐的佳节假日，街头巷尾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新气象，往来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期盼着新的一年会有更好的前景，新的希望。 值此大好节日，咒术师们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在过去的一年里比普通人更为辛苦的他们也能得到放松休息的时间，为新的一年养精蓄锐。 高专终于放了年假，家入硝子带着一箱行李早早回了老家，夏油杰原本也打算早点回家陪陪父母，却因为有些不愿回京都老家的五条悟而在高专多留了几天。 自从八月下旬那次吵架和好之后，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友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好，两人在其他人眼中更加的狼狈为奸——你放火我添油，好兄弟一起走。 庵歌姬都说夏油杰越来越有五条悟那种人渣味儿了，五条悟的变化则不太明显。 毕竟他本来就很擅长惹人生气，学了夏油杰以后更加擅长精准戳人痛处，气死人不偿命了。 作为受害者的庵歌姬已经逐渐对他们退避三舍，看到他们就跑，不给他们施展功力的机会了。 对此，夏油杰表示庵歌姬总算有了长进，不会在明知吵不过五条悟的情况下还要撞上来被气个半死了。 家入硝子评价他和五条悟都是人渣，远离他们就是远离不幸。 说回现在，月初的时候五条悟和家里的人为生日宴的事吵了一架。12月7日是他的生日，五条悟本不想回家，他想和小伙伴们在学校简单庆祝一下就好，也不需要多隆重，就像生日在11月7日的家入硝子那次一样。 但是五条家按照往年给他准备的生日宴请柬都已经发了出去，他这个寿星到时候不在场不合适。 就算去露一面也好，夏油杰和姜望一起上阵，家入硝子在旁边加油助威，总算劝得五条悟愿意回家一趟。 结果当天说好晚上回来和他们一起去外边吃大餐看电影ktv“不醉不归”的五条悟早上刚出发，中午午饭时就回来了。 当时五条悟臭着一张脸，还穿着没来得及更换的贵重传统礼服，据说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被气回来了。 夏油杰一问才知道，五条家给五条悟办得既是生日宴也是相亲宴，请了一大群适龄的女孩子选妃似的供他挑选。因为他明年过完生日就可以合法结婚，所以在这方面意外尊重世俗律法的五条家打算让他今年定下一个未婚妻培养感情，方便明年过完生日就完婚。 离开五条家的五条悟在自由的高专放飞自我，看了很多能看的不能看的东西。 于是深觉自己被当成种公的五条悟当场震怒，没把场子掀了都是姜望日常教育他不要太幼稚、闹小孩子脾气也会一直被当作小孩子看待的缘故，忍气吞声的选择一走了之。 到现在五条悟对家里人的怒火显然还没消，高专放假的日子一定，五条家打过来的所有电话都被他拒接拉黑，并且他还打算假期要和夏油杰一起在学校过。 夏油杰哭笑不得：“悟，你是不是忘了我也要回家过年啊？我家就在东京啊。” “！！” 显然忘记了这一点的五条悟呆住了，但很快他就随机应变：“那我跟你回家过年！” 那可不行！难得可以跟望有一段没有五条悟打搅的清闲时间，而且他回家肯定会被一年来与儿子见少离多的父母关心疼爱，他是回家享受的，干嘛要带上五条悟这个大包袱？ 心里这么想，夏油杰嘴上却很为难的说：“悟，新年是团圆，是要一家人一起过的……” 五条悟不以为然，他直接道：“我们不早就是拜过把子歃血为盟过的异姓亲兄弟了吗？杰和望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们是一家人啊！” “……”夏油杰沉默了。 “悟这脑回路，真是绝了。”姜望乐了。 夏油杰抹了把脸，不肯认栽的努力试图让五条悟回心转意。 在他用尽毕生所学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铁了心要跟夏油杰回家过年的五条悟始终没有动摇，打定主意要给夏油杰父母添一个17岁的儿子，给夏油杰和姜望添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大哥。 两人的拉锯战持续了几天，最终以夏油杰投降结束，大包袱五条悟背起自己的小包袱兴致高昂的跟着夏油杰回了家。 一路上夏油杰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五条悟，在心里跟姜望商量该怎么告知父母他的同学想加入这个家，他们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的消息。因为据他对五条悟的了解，五条悟真的不是开玩笑，这种事他真能做得出来。 “那就把悟的情况老实告诉他们啊，杰。”姜望提议道。 夏油杰不爱诉苦，或者说即使是亲生父母也不愿向他们坦白自己的脆弱，只有姜望能得到他的坦诚。 因此周末回家时他总是对父母报喜不报忧，说自己完成了什么高难度的任务获得了多么丰厚的报酬，只字不提咒术师这个职业的危险之处。提起同学时也不会说得很详细，只说人不错，相处的很融洽合拍。 他不会对父母多说咒术界相关的事情，父母两人都是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不知则无畏，知道太多反而会畏手畏脚，影响正常生活。 姜望并不是很赞同夏油杰隐瞒的做法，夏油夫妻是知晓他去了什么地方上学的，即便他不对父母提及，夫妻俩也不会真正放心——只看夏油杰偶尔周末不回家时，夫妻俩总会频繁打来电话就知道，他们很清楚儿子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正因为危险，才会受伤不敢回来，让他们看到担心。 但姜望也不能说夏油杰这样的做法不好，毕竟普通人看不到咒灵，帮不上什么忙，知晓实情也是徒增烦恼，夫妻俩和夏油杰保持这样的默契也好。 夏油杰沉思：“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夏油杰赶在到家之前给父母发了一封邮件，大致说了一下五条悟的家庭背景——出身豪门亲缘淡薄，前阵子刚和家里人闹翻。又说他很缺爱所以很羡慕自己家，想借过年这个机会享受一下正常家庭的温暖，所以会跟他一起回家。 不一会儿，母亲就回复了邮件。 “这还是杰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妈妈好感动！放心吧，爸爸妈妈一定会努力让你的同学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一样看待！” 这倒不必，夏油杰提前通知父母只是为了让他们有心理准备，并不是想真的多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哈，这算是作茧自缚了吧，杰？”姜望看到邮件的内容后，不由笑道。 “唉……”夏油杰摇头叹了口气，“给我留点面子吧，望。” “哈哈哈哈……” 姜望只是笑着不说话，夏油杰很快也跟着笑了起来，释然道：“算了，反正到时候谁大谁小还不一定，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 于是，当夏油杰和五条悟回到夏油家，夏油夫妻亲切热情的迎接他们，五条悟蹬鼻子上脸的让他们直接喊他的名字，迅速打入夏油家，夏油妈妈对他的称呼也变成了“小悟”时，夏油杰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稳如泰山的开口了。 “爸爸，妈妈，都说家里的小儿子最受宠，悟来得晚生日也最小，就让他暂时当我弟弟吧。” 他很大度的说：“我不介意你们宠小儿子，我也想试着当哥哥。” 他的意见自然会被夏油夫妻接受考虑，所以在之前那封邮件的影响下，认为出身大家族的五条悟缺父母关爱也缺手足之情的夫妻俩就拍板决定，五条悟就是他们的小儿子了！ 宠！让他感受到夏油家的温暖，和杰好好相处，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五条悟倒不在意当夏油杰哥哥的如意算盘落空，他很适应夏油家的气氛，很快就和夏油父母热络起来，如鱼得水般毫无障碍的加入了这个家。 并且他迅速适应了“夏油家得宠的小儿子”这一角色，开始仗着父母疼爱“欺压”兄长，作威作福…… 这场奇特的角色扮演所有人都玩得很投入，包括一开始不是很情愿的夏油杰，一直到假期结束开学之前，他都在和五条悟勾心斗角抢夺父母关爱。 姜望也看得很过瘾，偶尔还会参与进去玩一玩。 年假结束，高专开学恢复正常上课，夏油杰和五条悟回到了学校。也许是新年刚过不久，节日的氛围还未散去，咒灵出现的次数少了很多，他们一年级最后一个学期过得很平静。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在樱花开满枝头的浪漫季节，夏油杰也正式成为了高专二年级的一名学生。 东京的交通枢纽——新宿站某号出口。 夏油杰站在出口的一个广告牌前低头看着手机，跟他一起出来接人的五条悟中途跑路，说要去鉴定一家新开的甜品店味道如何。 现在发了封邮件让他江湖救急，因为这家伙出门忘了带钱包。 “学长！” 旁边一个很有元气的声音响起，夏油杰抬头，看到了一位身穿高专校服，长相阳光淳朴，笑得很阳光开朗的黑发男生。 “你是灰原雄，对吧？”夏油杰放下了手机。 “是的！我是灰原雄，听说我还有一个同学，学长好厉害啊！”灰原雄热情大方的说，看着夏油杰的眼神很崇拜。 灰原雄直白的夸赞令夏油杰有些失笑，姜望也对他说：“一看就是好孩子啊，真有眼光。杰，以后我们多罩着他！” “我是二年级的夏油杰。我看过你们的资料，另一位新生是混血儿，发色和你不一样，很容易分辨的。” “原来您就是夏油学长！”灰原雄一听更热情了，他仰头望着夏油杰的眼睛里好像都出现了星星，“我听说过学长很厉害，操控着很多强大的咒灵！甚至连特级咒灵都有！！” 夏油杰和五条悟作为咒术界新生代最强的两个人，在咒术界的名气很大，也很受关注。 而且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术式都是公开的，名震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家传术式自不用说，夏油杰当初可是因为咒灵操术这个罕见的术式被发现后高专招揽入学的，咒术界很多人都知道。 夏油杰温和的笑了笑：“是听高专招生的人员说的吗？看来我和悟已经成了招生工具人了。” 灰原雄很用力的点了点头：“那位老师说学长您和五条学长都很强大，总会在学校引起轰动。入学以后我一定能从两位学长身上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轰动吗，确实呢。”夏油杰笑容有点微妙，因为咒力的增长和对术式的掌控越来越精通，所以频繁拆学校的他对这个词有些心虚。 不过受五条悟的影响，夏油杰的脸皮已经被磨砺的很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了。 所以他风轻云淡的带过了这个发现真相后会让新生对他们滤镜破碎的话题，让灰原雄不要再那么客气的对他用敬称后，就带着灰原雄去江湖救急五条悟了。 路边樱花树的花瓣被风从枝头吹落，一片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飘荡，起起伏伏，最后落入了街上下水道的窖井盖上。 来往的行人不经意的一脚踩在了花瓣上，紧贴在井盖上的花瓣没有破损。但随后接二连三的人踩踏过后，花瓣不仅干瘪缺损，还沾上了很多肮脏的污渍。 然后，已经看不出形状的花瓣掉入了黑不见底的下水道。 停滞了许久的命运齿轮，在这一刻，终于开始转动。 23、第 23 章 023 当气温一天天逐渐升高，人们身上的衣服也穿得越来越薄时，夏天就已经来临了。 姜望近来有些苦夏。 倒不是天气的缘故，高专因地势的优越没有外边那么热，而且现在还不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夏季天气炎热，人们也变得浮躁起来，咒灵出没的就有些频繁，也是人手短缺的咒术界忙碌的时候。 二年级的三个学生像去年一样被高层派往全国各地祓除咒灵，忙起来的时候三人不得不分头行动，夏油杰五条悟轮流和家入硝子组队，总不会让家入硝子落单。 任务做得多了，夏油杰得到吃下的咒灵玉也就变多了，目前为止最多的一次是一天吃了三个。 虽然夏油杰也会挑选出有用的咒灵，但即便咒灵等级不高，咒灵玉的数量堆叠起来也让姜望有些吃不消。 每次姜望都要花些时间消化咒灵玉的味道，可现在一天到晚24小时咒灵玉的恶心味道从没淡却过，这让姜望跟夏油杰说话都减少了很多，还多次拒绝夏油杰换他出来透透气的提议。 一旦由姜望来控制身体，他就无法隐藏吞吃咒灵玉的副作用，而且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继吃任何东西。 因为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味觉，即便是用夏油杰的身体也尝不出酸甜苦辣，之前还能尝出一些口味较重的菜肴甜咸，现在他吃任何美食佳肴都味如嚼蜡。 咒灵玉完全破坏了他的味觉，只能让他品尝出咒灵玉“独特”的味道。 姜望不知道这个后遗症会不会一直跟着他，但是他没有味觉没影响到夏油杰就已经让他很庆幸了。 交流减少、不愿出来透气，姜望的变化让夏油杰也跟着开始苦夏，虽说他的体质越来越强悍，并不怕热，但珍视之人的转变也让心思细腻的夏油杰情绪低落。 所幸还有五条悟在，姜望沉浸在咒灵玉后遗症之中时，他引开了夏油杰很多注意力和精力。 两个dk都正值成长中的迅速发育期，自身的咒力和身体各个方面的能力都在飞速增长。而相比夏油杰，拥有六眼的五条悟迎来大脑发育第二阶段时，大脑本就比常人活跃的他精力愈发旺盛，导致渴望宣泄的他破坏欲大大增加。 在高专就和夏油杰打架拆学校，外出任务变成拆迁大队出差对五条悟来说几乎已经成了日常，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脾气也更难搞，招猫逗狗人憎狗嫌都不稀奇了。而且在他搞事的时候，夏油杰就算不情愿也会被他扯过来一起挨骂挨批，帮他收拾烂摊子。 这样一来累归累了点，回到宿舍沾床就直接睡着，但总比夏油杰独处时多思多虑好。 六月中旬的某一天，姜望消化完之前的咒灵玉味道后，居然都没等来第二个咒灵玉。 难道杰放假了？ 于是之前因为咒灵玉而冷落了夏油杰的他就决定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安抚安抚夏油杰。 结果在他准备出声前，他看到了窗口破碎正在往外冒黑烟的大楼，还有一个穿着奇怪好像cosplay的男人正在和夏油杰交手。 不对，应该说夏油杰正在用咒灵戏耍那个男人。 “杰，这个人是诅咒师？” 会和身穿高专校服的夏油杰大打出手的咒术师自然就是咒术界的另一个群体，诅咒师了。 夏油杰很惊喜：“望？你终于醒了！” 听到夏油杰激动的声音，姜望不禁有些愧疚：“嗯，我刚刚才醒。抱歉啊杰，之前——” “没关系！只要望还在就好！”夏油杰直接打断了姜望的话，然后就开始给姜望解释现在的情况。 “这个人是诅咒师团体【q】的成员，就是那个一直想让天元暴走颠覆咒术界的组织。” “哦，今年好像到了天元融合星浆体的时间了，他们想抢先一步杀死星浆体？”姜望跟着夏油杰一起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制服少女。 “没错。老师说天元特意指名，让我和悟将星浆体护卫并抹消。”说到这里，夏油杰面色微沉。 伴随着那个诅咒师和咒灵战斗的背景音，姜望停顿了一下。 “这个女孩应该是国中生吧？” 夏油杰微怔，随后明白过来的他会心一笑：“是啊，今年国中二年级，就读于一所廉直女子学院中等部。” “还很小啊，她的未来长得很呢。” “就这么放弃的话，太可惜了。对吧，杰？” “嗯。” 两人默契的达成了一致。 自称名为科昆的诅咒师很快不敌夏油杰的咒灵被擒获，夏油杰便带着他从破碎的窗口进入了大楼内部。 一位女仆打扮的黑发女人已经等候许久，见他进来就立马上前，想要从他手中接过昏迷的制服少女。 夏油杰挡了一下：“你是？” “我是侍奉理子大小姐的女仆黑井美里！我绝对不会伤害理子大小姐的！”黑井美里认真诚恳的说道。 “理子大小姐刚才被那个诅咒师打昏，请您先将她放下来吧。” “这样啊，好吧。” 夏油杰将制服少女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等待五条悟消息的同时，也命令咒灵审问俘虏的诅咒师。 这只咒灵在他众多的咒灵中也是比较奇葩的一个，应该是从痴汉色狼群体中诞生的，它长了很多圆润的脑袋，对人也格外热情。 被咒灵吞了大半个身体的诅咒师科昆奋力抵挡一边说着“亲一个嘛”、一边鼓起厚嘴唇向他亲过来的咒灵，被恶心的冷汗直流的他拼命向夏油杰反省道歉，还说自己以后不当诅咒师了，要回家种地。 夏油杰的回应差点气死他，毕竟功力深厚不是假的，他被这么一激，什么话都倒出来了。 “那个拜耳就是你们【q】所谓的最强战力？” 夏油杰看着手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他道：“别侮辱‘最强’这个词了好不好？” “不要小看拜耳先生啊小鬼！！” 夏油杰于是把五条悟发来的自拍给他看，科昆瞬间失声，满面骇然。 “悟还是这么恶趣味啊。”姜望看着那张背景是鼻青脸肿失去意识的诅咒师的自拍，五条悟比了个耶笑得相当阳光。 “对了，我差点给忘了，还好悟提醒了我。”夏油杰站起了身，举起手机，刻意让科昆露了个脸，然后按下快门。 “咔擦”一声，夏油杰也拍下了一张照片当战绩记录。 然后，夏油杰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对姜望说：“如果望也能一起拍照就好了。” 手机镜头拍不到代表着姜望出现时的黑色眼睛，就像现代科技对咒灵束手无策一样。 “……”姜望沉默了，片刻后，他开口，“没事的，杰。”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何时，我都在。” “这可是你说的，望。” 夏油杰眸色沉沉：“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好。”姜望一口应下。 在这个世界的任务结束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你。 24、第 24 章 024 “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五条悟拍了拍手，将两个诅咒师俘虏弄晕后绑起来塞进了公共厕所的一个隔间，然后打电话通知辅助监督木村薰来接收。 随后他来到大楼里与夏油杰汇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制服少女天内理子醒过来，就有点没耐心的上前戳了戳天内理子的脸。 “这小鬼怎么还不醒啊？诅咒师也没对她用术式啊。” “悟，不要随便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夏油杰抢在想说什么的黑井美里之前开口。 五条悟悻悻的收回手指：“她一直不醒的话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惜硝子不在，不然就可以替她检查一下了。”夏油杰虽然也了解过一些医学的基本知识会一点急救，但总归没有专业的靠谱。 五条悟也持相同意见，所以他直接把沙发上昏睡的天内理子抱了起来。 “悟？” “干脆带回高专好了！”五条悟道。 夏油杰发觉了什么突然出声：“等等——” “哈？” 正感觉莫名其妙的五条悟就挨了怀里的人一耳光。 虽然这个耳光力道并不重也不疼，但好端端被人打了的五条悟很恼火，直接松手把人扔了下去。 “……我好像不该提醒悟的。”看着天内理子和五条悟吵起来的夏油杰默默在心里反省。 “那就不要笑得那么开心啊，杰。”姜望对正一脸看好戏笑容的夏油杰道。 “咳咳，”夏油杰听话的收敛了有些猖狂的笑容，然后上前，对仿佛浑身带刺和五条悟吵得不可开交的天内理子露出无往不利的温和笑容来，“小理子，请冷静一下，我们不是袭击绑架你的那伙人。” “坏人才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刚经历过惊险的天内理子警惕心很高：“别以为我会被你那张骗人的脸骗过去！刘海超怪的家伙！” “……”第一次被说自己长得骗人的夏油杰笑容僵在了脸上。 五条悟还在旁边煽风点火的大笑：“哈哈哈哈……终于有人说你的刘海很奇怪了杰！” “墨镜坏蛋你也是！！”天内理子表示自己一视同仁。 “……”五条悟不笑了。 然后幼稚的两个dk开始捉弄很会气人的天内理子，被恶劣的dk当成拔河绳子拽住手脚的天内理子直呼救命。 玩闹了一会儿后，黑井美里站出来阻止，并向天内理子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是我的保镖了？”天内理子整理着凌乱的衣领，玩归玩，看似恶劣实则很有分寸的两个dk并没有伤到她哪里。 黑井美里小心的看了夏油杰和五条悟一眼，谨慎的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轮到我惩罚你们两个了！！”天内理子打算将刚刚的拔河之仇报复回去，一脸虚张声势的凶狠。 五条悟不为所动的嗤笑一声：“蛮有活力的嘛，小鬼。” “难得我还考虑了一下要是因为同化哇哇大哭的话怎么安慰你……” 夏油杰也是同样的想法，然而天内理子接下来的反应出乎了他们三人的预料。 “……妾身即是天元大人，天元大人也是妾身！同化后妾身的心！魂！意志都与天元大人同在！” 少女在说这些话的同时，狂热的神情毫不作伪，发自内心的这样认为着，看得姜望心里作呕。 不是针对天内理子，而是针对那些对天内理子洗脑，让她认为作为星浆体的她与天元同化之后不会死，会和天元一直共存，从而自愿献身的人！ 所谓的同化不过是活祭的修饰之词，星浆体本质上就是祭品、人牲！被咒术界尊崇的天元大人就是靠着每五百年一次夺舍占据祭品的身体活下来的怪物而已！ 明明是献祭是杀人的丑陋行径，却还要披上一层光鲜伟大的外皮，哄骗无知少女主动送死，咒术界这帮人、这种行为，真是令人恶心！ 夏油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受姜望的影响很深，一开始得知星浆体的事情时就感觉很不对，还想要帮星浆体逃跑，结果反而听到了天内理子的这番话…… 要不是好兄弟五条悟及时打岔，一句“那种说话方式肯定没有朋友”让夏油杰回神，恐怕他的表情会恐怖的吓到人。 也因此，在天内理子提及自己想要去上学的时候，夏油杰没有反对，他没意见，五条悟自然也会答应。 于是，这就是他们两人以及黑井美里会出现在廉直女子学院内的原因。 然后，夜蛾正道电话中传达的信息更加让夏油杰心生反感，他这么对姜望说：“这就是所谓‘鳄鱼的眼泪’吧？” 遵从天内理子的所有要求…… “也和囚犯被执行死刑前会吃一顿好的一样。” 姜望语气低沉：“好好享受一次，之后就安心上路吧。” “……理子她是无辜的，她没有犯任何罪。”夏油杰沉着脸道。 “……”姜望沉默着，他想说些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最后，夏油杰斩钉截铁的说：“我一定要救理子！没人有资格强迫别人做出牺牲，更何况还是他人唯一的生命！” “我一定要救她！” “杰，你要想好了，救了她也许是要与整个咒术界为敌？”姜望问道。 “……来的路上我和悟聊过，我们都不想送星浆体去死，夜蛾老师应该也是吧，不然也不会提醒我们这次任务是‘护卫并抹消’。” “所以，就算因为理子和咒术界敌对，起码悟和夜蛾老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而且，硝子应该也会支持我们。” 说到这里，夏油杰神色终于缓和，微微笑了起来：“这次她总该不会骂我们是人渣了吧？” 姜望顿了顿，也笑了一声：“原来你也会在意这一点啊？” “我从小可都是三好学生啊。”夏油杰语气略带骄傲。 察觉夏油杰低气压消失，知道他已经被姜望哄好的五条悟从黑井美里那边转移了过来。 “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吗，杰？”他凑过来，低声问道。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才道：“嗯，我——不好，悟！快去小理子那边！” “啊？” “我放出去监视的咒灵被祓除了两只！你去找理子，我去解决那两个不明身份的人！”夏油杰语速很快的安排好，就和五条悟黑井美里分开。 咒灵在哪里被祓除，他这个主人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说那两只咒灵都不是特别厉害的，但无论哪只咒灵都很爱惜，基本不会让自己的咒灵去当炮灰消耗品的夏油杰已经决定好好教训那两个人一顿！ 也要替望教训他们！咒灵玉可不是多好吃的东西！ 那就先打个半死吧。 眨眼间，夏油杰就为袭击者准备好了结局。 —— “盘星教在诅咒师的黑网上挂了小理子的悬赏，赏金三千万，后天上午11点截止。” “这下麻烦了，不能让她继续在学校待了。不然肯定还有很多杂鱼过来骚扰。” 两个鼻青脸肿晕过去的诅咒师身边，夏油杰和五条悟交流完情报后皱起了眉。 天内理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想问问黑井美里去了哪里，可见他们两个神色都挺凝重，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了。 “是啊，诅咒师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若是有个万一……” 夏油杰正说着，天内理子突然开口了。 “不好了！黑井、黑井她，你们快看！！” 天内理子慌张的将手机上黑井美里昏迷后被人绑起来的照片给他们两人看。 “这！” 夏油杰一惊，他在学校里解决掉那个年纪大的诅咒师后，追出来时被黑井美里拜托让他先行一步去保护天内理子，两人便分开了，没想到敌人竟然另辟蹊径，绑架了黑井美里。 “抱歉，是我的疏忽。”夏油杰对一脸慌张不安的天内理子道歉。 “也算不上疏忽吧……”五条悟开口了，然后他提出了一种应对敌人的假设。 即为将天内理子带回高专，然后请家入硝子假扮她——虽然家入硝子比天内理子高一点，救回黑井美里。 但是天内理子反对这种做法，就在五条悟认为她认不清楚状况不懂事的时候，天内理子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少女双手不安的捏紧裙摆，清澈的双眼里蓄满了泪水，神色悲切。 “我还没跟她道别啊……” 夏油杰心中一痛，被天内理子的话触动心事的他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就飞快的达成了共识。 —— 晚上九点整，发来照片的绑架犯要求天内理子前往冲绳进行交易，夏油杰和五条悟决定休整一晚，让被诅咒师盯上不断袭击的天内理子休息一下，明天再前往冲绳。 不过即便是特意选了一家条件很不错的高级酒店住宿，也一直有诅咒师摸过来偷袭。 因此两人排了班，五条悟守前半夜，夏油杰守后半夜，这样也能让他们两个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总统套房内，零点刚过，夏油杰就开了门出来，让五条悟进去休息，他继续在客厅里守着。 五条悟知道夏油杰是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为了防范袭击他一直用六眼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这是很耗费精神的。 五条悟从沙发上起身，推了推墨镜：“那就交给你了杰，把特级全放出来！” “不用你说我也会那么做，快去睡吧。”夏油杰笑了笑。 门咔哒一声关上，夏油杰看了看天内理子紧闭的房门，才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 夏油杰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轻声道：“菊川，拜托你了。” 陡然冒出的浓稠阴影中，若隐若现的曼妙人形在夏油杰的沙发背后现身。 她现身的一瞬间，夏油杰周围两米以内的温度骤降。 “酒店周围三百米内，一旦发现任何咒力波动高于非术师的生物，杀无赦。”他声音温和平静，仿佛只是在说夜色不错。 特级咒灵菊川麻里恭敬点头，随后化作一团漆黑水流从门缝中离开。 恰好在此时打开房门的天内理子看到了她离开的这一幕，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夏油杰朝她看了过去：“怎么了，睡不着了吗？” 他的声音让天内理子清醒过来，她定了定神，想开口说话时，又顾忌隔壁房间休息的五条悟，便走到夏油杰近前，才低声问：“夏油，刚才那个……也是你的咒灵？” 走近了天内理子才发现夏油杰身后刚才咒灵站的位置湿漉漉的。 “嗯，她是菊川麻里。” 天内理子更惊讶了：“还有名字？跟人的一样！” 夏油杰闻言不由失笑：“她本来就是人，或者说，生前是人。” 天内理子微微睁大眼睛，对咒术界也有所了解的她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接下来的问题就没能说出口。 “小理子，睡不着的话就先坐下吧，也许你现在想有人陪着？”夏油杰温柔的建议道。 天内理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夏油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在担心黑井小姐的安危？不用怕，对方以黑井小姐为人质就是要你主动送上门。我们还在东京，在没达成目的之前，黑井小姐就是安全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夏油杰安慰她。 “不过也许会因为敌人的野蛮粗鲁受一些皮肉之苦，但我们有一位很擅长治疗的同伴，一下子就能治好黑井小姐。嗯，也不会留下伤疤的。” 低着头的天内理子心情好受了一些，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夏油。” 夏油杰笑了笑：“不用客气。”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姜望在心里问夏油杰：“杰，现在是个机会，你不问一下她的意见吗？” 夏油杰皱了下眉：“但是理子之前……她可能已经被彻底洗脑了。” “你担心她不愿意？” “……嗯。” “杰，不要低估人这种生物的求生本能啊。”姜望叹了口气。 “不管多么绝望的人，即便已经坚定了自我牺牲的信念，也会想要抓住那可能的一线生机的。” 更何况，姜望想起天内理子说没来得及和黑井美里道别时的眼神。 “……”夏油杰开始思索姜望的话。 姜望没等他考虑出个答案，就控制了夏油杰的身体。 “小理子，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 “什么问题？”天内理子抬起头，“哦，你问吧。” 姜望直视着天内理子清澈的双眼，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问道：“小理子，你真的想和天元同化吗？” 天花板明亮的水晶吊灯下，天内理子瞳孔骤然紧缩！ 25、第 25 章 025 翌日上午九点，夏油杰五条悟和天内理子三人抵达冲绳。 为了防止敌人可能对交通设施下手，拖延他们返航时间以致于错过明天的同化时间，他们还叫来了一年级的两个后辈留守冲绳的那霸机场。 毕竟东京距离冲绳大约有1800多公里，夏油杰虽然有几个能够载人飞行的咒灵，但榨干它们也飞不了这么远。还是现代的交通设施足够便利，坐飞机来回只要五个小时。 “有点奇怪。” 前往敌人给出的交易地点的出租车上，将后座留给很有活力打闹的五条悟和天内理子，坐在副驾驶的夏油杰放下手机，在心里对姜望道。 姜望正清醒着，便直接问：“哪里奇怪？” “天元与星浆体同化这么重要的任务只交给我和悟两个人，虽然我们两个的确很强，但总监会的高层们真的有这么信任我们吗？” 五条悟可经常和总监会的命令对着干呢，被总监会拉拢过但没成功的夏油杰也只保持着表面上对他们的礼貌而已。 夏油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心中有一个怀疑：“诅咒师团体【q】一直在试图干扰天元的同化，崇拜天元的盘星教也几乎将会‘污染’天元的星浆体视为眼中钉……” “这两个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势力，暗地里对星浆体有所图谋的人也不会少。现在黑市上这样大张旗鼓的悬赏理子，几乎将所有心怀不轨之辈的目光都引到了理子身上……” “望，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只是被摆在明面上的诱饵？” 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的夏油杰脑子绝对好使，更别说姜望一直有在帮他开拓视野锻炼独立的思维能力，他会这样怀疑一点都不奇怪。 “说说你的证据吧，杰。” “来之前我给冥冥学姐发了邮件，邀请她也来冲绳帮忙，”冥冥和庵歌姬是同学，而且已经是一级术师，“当然没有忘记给学姐的酬劳，但是学姐说昨天接受了阿伊努术师联盟的委托，刚抵达北海道。” “歌姬学姐也是，她人在札幌。学校里能帮忙的竟然只有灰原七海他们两个，连夜蛾老师都因为接了委托离开学校。” “怎么想都很可疑啊……而且做得这么明目张胆，完全是在把我和悟都当成傻子了啊。”夏油杰神色微冷。 听到他这么说，姜望忍不住问：“杰，你不是在借机骂悟吧？” 确实夹带了私货的夏油杰闻言，绷着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他说：“没有啊，我怎么会骂悟呢？” 夏油杰回头看了眼后面正歪头和天内理子不知道在用手机看什么的五条悟，诚恳道：“只是悟一直不太喜欢动脑子，把事情都交给我这一点很烦而已。” 姜望无奈的摇头：“杰，你们两个要是能够互相学习一点对方就好了。” 夏油杰笑了笑：“或许吧，但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好的。” “嗯，好吧。如果是杰你想得那种情况，你和悟现在将箭靶子的任务完成的很好，继续维持下去，理子也许就能够……” 姜望想起昨天深夜他问出那个问题时，即便生的希望摆在眼前，触手可得，也因为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和被托付的责任犹豫痛苦的女孩。 天内理子刚记事的时候父母就因车祸身亡，被总监会收养，世代侍奉星浆体的黑井美里被派来照顾她。 黑井美里只负责照顾天内理子的生活，还有专人负责从小对天内理子传播为天元大人献身的所谓“崇高信念”，让她认为这样是伟大的——只要牺牲她一个人，就能拯救全霓虹的一亿多人。 从小就被这样的说法洗脑，即便天内理子上了学，在学校的象牙塔环境里，她能了解外界的机会也不多，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心事对老师朋友倾诉出来…… 天内理子最后也没有给出答复，姜望知道这对她来说很困难，不是对方很难体会到对方的难处，所以他没有强逼她做出决定。 天内理子还有考虑的时间。 解决绑架黑井美里的诅咒师，救出黑井美里后，五条悟三下五除二就快乐的决定要带天内理子去海边玩！ 正在用咒灵审讯诅咒师的夏油杰：“？我是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这么突然？” 五条悟一脸没头脑的灿烂笑容：“来的路上我跟这小鬼已经选好要去哪个海滩玩了哦！” 夏油杰看着他的笑容手痒的想连他一起审讯：“为什么没告诉我？！” 感受到危机的五条悟爽朗一笑：“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老子高兴想去玩还要理由吗？！” 站在旁边的天内理子一脸期待向往和小心翼翼的望向夏油杰，怕他拒绝又不敢开口，黑井美里犹豫片刻，也帮着期待的看向夏油杰。 在这样的目光下夏油杰又不是铁石心肠，他怎么忍心说出拒绝？ 于是，夏油杰同意了去海边玩的计划，然后他撸起袖子，神色狰狞的朝五条悟打了过去！ 这个只知道添乱，不愿动一动脑子的混蛋！！ —— 冲绳的一处海滩，达成所愿的天内理子被五条悟带着疯玩，一会儿在沙滩上捡贝壳，一会儿去海里摸海星，一会儿又互相泼水追逐起来…… 姜望跟着夏油杰一起看向玩得十分投入开心的两个人，不由笑了笑：“挺好的，小孩子就应该这么无忧无虑啊。” “是啊，悟这样看起来也一下子年轻了不少啊。”夏油杰沧桑的感叹。 “哈哈哈……”姜望失笑，“悟也是因为理子想起了他小时候吧，大家族的孩子一点都不轻松呐。” “所以这次就放过他了。”夏油杰勾起嘴角，精神一直没有放松下来的他警惕着周围的游人。 黑井美里也在旁边，她注视着放声大笑的天内理子，不知道想了什么，眼中闪过水光。 “黑井小姐，关于你被偷袭的事情，现在又想起什么头绪吗？”夏油杰出声询问。 黑井美里回过神来，她敲了敲脑袋，歉意的摇头：“很抱歉……” “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好像是直接昏了过去，但是太奇怪了，我明明已经提高警惕了啊……” 夏油杰看了看她，好脾气的没有再问，心情却凝重起来。 “不太对劲，黑井的实力并不差。”有资格被总监会派来照顾珍贵的星浆体，黑井美里本身就有不低于一级术师的实力。 “刚才那几个诅咒师虽然能够绑架她，但做不到出手时毫无预兆，让她根本无法察觉。” 姜望替夏油杰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为什么动手的人会把黑井美里交给那些诅咒师？” “那个人出面交易的话，胜算应该更大一点。” 除非—— “他还有后手！”姜望和夏油杰齐声说道。 夏油杰捏了捏眉心：“金钱动人心，麻烦了，要让悟接下来更小心一点。” “幸好昨晚悟好好睡了一觉。”姜望庆幸道，又为幕后之人的算计而皱眉。 “如果现在赶回高专……”夏油杰思索起来，“我得先打电话问问灰原他们机场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情况。” 念头一动他就立刻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灰原雄很有干劲儿的报了平安，让他暂时放心。 “悟，过来一下！”放下手机，夏油杰又叫来了五条悟。 “干嘛啊？时间还不到的吧？”五条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毛走了过来，表情不爽但很听话。 夏油杰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五条悟。 五条悟听着听着表情逐渐正经，最后，他皱起眉：“那今天就带她回去？” 最安全的办法自然是这个选择。 但是…… 两人都察觉了天内理子小心看过来的不安目光。 五条悟突然道：“现在说回去的话，那小鬼一定会很难过吧？” 夏油杰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恼火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杰！我就不能说这种话吗？！” “呵呵……” “想打架了是吧？！” “杰。”姜望出声了。 夏油杰从善如流的换掉挑衅专用笑容，对五条悟道：“在外边多待一天就多一天危险。悟，我倒是无所谓，我累了望能接替我，你呢？” “这种时候你还要对我炫耀？！”五条悟更生气了。 怎么着，非要时时刻刻提醒他没有一个亲密无间的兄弟吗？！ 夏油杰不管他，继续说：“你撑得住吗？从早上开始你的术式就一直没解开吧？” “没关系，不是还有你和望吗？”五条悟无所畏惧的说。 “我们可是最·强的！” “……” “真受不了你，怎么好意思一直把最强挂在嘴边，都不会害臊的吗？”话是这么说，夏油杰脸上却是在笑着的。 “欸？杰明明也很高兴吧？真是闷骚哦。”五条悟推了把墨镜，后退了一步笑得欠打。 夏油杰伸出的拳头打空，也懒得追击，目送五条悟跑回天内理子身边。 他显然对天内理子说了更改的计划，天内理子的惊喜之情隔着老远夏油杰都能感受到。 “杰，悟的做法和我不谋而合。” “让被困于笼中的鸟儿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才能坚定她离开樊笼的决心。” “毕竟，世界这么灿烂，怎能忍心不去看看呢？” “……你说得很对，望。”夏油杰回应道。 通知了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他们要多待一天，明天再回去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带着天内理子两人去划船，吃冲绳有名的美食冲绳荞麦面，然后又去水族馆参观…… 冲绳几乎能吃喝玩乐的地方都跑了一遍，天内理子最后都累瘫了，黑井美里背她回到酒店时，她已经睡着了。 “大小姐她很少这么开心，真的很感谢两位！”黑井美里由衷的感谢两人。 “不必客气，送小理子回去休息吧，黑井小姐。”夏油杰道。 “我们两个就在旁边的房间里，有事的话不要客气。” 黑井美里再次道谢，然后才背着天内理子回了房间。 明天十一点黑市上的三千万悬赏就会截止过期，今晚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都不打算睡觉了，防止诅咒师们狗急跳墙. 这次的经历让夏油杰彻底见识了诅咒师们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的杀人手段，让他也不再对诅咒师手下留情。 因为这群人真的没有手上干干净净的人，越是强大厉害的诅咒师，手上就有越多的人命——术师的，非术师的。 总监会对于被捕诅咒师的处理手段不是处决就是囚禁关押，夏油杰只有在这方面才认可总监会的做法。 这些罪大恶极的人，让他们多留在世界上一天都是对世界的污染！ —— 一宿未眠的夏油杰五条悟一行人九点坐上了返回东京的飞机，十一点半左右才下飞机。 看到黑市网上已经刷不出天内理子的悬赏后，夏油杰因为幕后之人一直没出手而提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下午三点整，天内理子的悬赏过期四个小时。 夏油杰一行人沿着石梯穿过高专上山山路上的一座座鸟居，抵达了筵山麓。 这里是高专结界内部，也是天元结界庇护的地方，任何未登记的咒力进入都会触发警报，是最安全的地方。 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大家都辛苦了！” “再也不干这种带小鬼的活了！”五条悟的牢骚在众人的感叹里十分显眼。 天内理子很不满：“是谁玩得比我更开心啊？！” 五条悟刚想说什么，神色却骤然一变，迅速侧身，却仍然被人一刀刺穿了身体！ “悟！” 夏油杰一把拽开天内理子，紧接着偷袭五条悟的黑发男人脚下出现了一团漆黑浓稠的淤泥，淤泥下一双纤细的手臂伸了出来，然而黑发男人反应很及时的躲开，没被那双生着尖利长指甲的手撕碎双腿。 感知到陌生咒力的高专结界发出刺耳的警报，而一击未见成效的咒灵从地上的淤泥里爬了出来。 美丽乌黑的长卷发，妩媚动人的漂亮面孔，红色连衣裙下的曼妙身材，除了那过于苍白的细腻皮肤，这位突然从淤泥里现身的女人完全看不出咒灵的痕迹。 但她确实是咒灵。 特级咒灵——菊川麻里。 黑发男人，伏黑甚尔见到菊川麻里后，轻佻的吹了声口哨：“长得很不错嘛，咒灵。” 可他心里却将原本不放在心上的夏油杰暗暗抬高。 生前深受男人残害的菊川麻里憎恨着除了主人以外的所有男人，但凡是雄性生物落到她手里绝对会死得很惨，此时不经意做出了挑衅举动的伏黑甚尔立刻拉满了她全部仇恨。 这位疯狂的特级咒灵立刻朝他扑了过去！ 另一边，夏油杰扶着五条悟：“你的伤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内脏？” 五条悟嘶了一声推开他：“没事，我内脏没受伤。” “杰，你先带天内去天元大人那边，这家伙我来对付。” “别托大啊悟，菊川留在这边帮忙吧。”夏油杰知道事态不妙，偷袭的男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闯进了高专还无人察觉，说不定还有什么帮手。 “不用，她在这儿我出手不方便，万一波及她你还得怪我。” “我怎么可能——好吧，你小心点，悟。” 目送夏油杰收回菊川麻里后带着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离开，五条悟看向对面和菊川麻里纠缠了一会儿仍然毫发无损的男人，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喂，对面的！”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伏黑甚尔杀气腾腾：“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五条悟右手结印，咒力蓄势待发。 “好巧，我也没有哎！” 第26章 第 26 章 026 薨星宫的入口位于高专存放咒具咒物等物品的仓库——忌库。 进入忌库后,往常一眼看不到头的走廊和走廊两边分散的无数扇门都消失不见，摆在夏油杰和天内理子面前的，就只有一扇门。 特殊时间,忌库内连守卫都没有,天元也没有继续使用障眼法掩人耳目，只要走进这扇门,就能坐上直达高专最底层薨星宫的机械电梯。 走进电梯前，夏油杰回头望了眼身后，他有些担心五条悟，但眼下任务要紧,便和天内理子黑井美里走进了电梯。 电梯启动,强烈的下坠感让天内理子下意识向黑井美里求助,黑井美里抱住了她,直到电梯停止。 电梯门打开，入眼的是一座宽敞的大厅,以及尽头的数个漆黑的隧道入口。 黑井美里走出电梯后,就向天内理子鞠躬道别。 “理子大人,我就送您到这里了。” 天内理子转身看着她,突然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痛哭着告别。 夏油杰没有关注她们分别的真情流露,而是询问在两人之间更了解咒灵的姜望“望,菊川那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她说没有,悟和那个杀手应该去其他地方了,感应到悟的咒力很微弱。” 菊川麻里出现时留在地上的那团淤泥拥有远程监听的效果，虽说没有窃听器那么方便详尽,探查到的也只限于咒力波动,但也非常方便了。 “不过奇怪的是那个杀手身上一点咒力都没有,难道是反向的‘天与咒缚’？” “不会吧，即便用咒力和术式交换了强大的身体能力，也应该会有一点咒力的啊……怎么会有没有一点咒力的人？”夏油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即便是没有术式天赋的普通人，身上也是有一些咒力的只是过于微末而已。 姜望提道“天元结界只限定咒力，如果是没有任何咒力的人，那么他的潜入没有触发结界警报就很合理了。” 夏油杰恍然“没错，这应该就是原因了。可恶！之前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这也不怪你，杰。你是用咒术师的思维考虑的，此前袭击的也全都是诅咒师，才导致你疏忽了其他方面。”姜望安慰道。 “不，的确是我轻率大意了。”夏油杰反省自己的错误。 “知错就改嘛，相信以后杰不会再犯同样错误的。” “嗯！一定不会的。” 和黑井美里告别完的天内理子走到夏油杰身边，擦干眼泪，她说“好了，我们走吧。”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她前往大厅尽头的隧道。 “理子，之前的问题现在你找到答案了吗？” 天内理子愣了一下“我……” “如果你后悔了，那晚的承诺依然作数。”夏油杰低声道。 两人走进了隧道，隧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前方才有一些光亮，走在其中的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当然，这只限于天内理子。 “……” 沉默着前进的两人只听得到双方的脚步声，天内理子低着头，好像在做激烈的思想挣扎，能看到她的双手攥紧了两侧的裙摆。 “理子，不想死想活下去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可耻，你不必为此感到羞耻，生命都有求生的本能。” “现在，那些别人对你耳提面命的大义——‘为了天元大人而活’、‘牺牲自己拯救整个霓虹的一亿人’都暂时忘掉，你只问问你的心，你想不想继续活下去？” 隧道走到了尽头，骤然光亮的视线里，面前神色平静的夏油杰让天内理子恍惚间有一种神圣之感，他的问题也让她犹如圣前问答。 忘掉那些大义，问问自己的心？ 天内理子双眼失神的盯着虚空，内心中一直被压抑着的，也一直在拼命叫嚣着的，不是“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又是什么？！ 父母都在她小时候因车祸离她而去，被总监会收养后就被人不断告知她的生命是为天元大人而存在的，她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能受一点伤害，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元大人。 听得多了，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她的生命居然是不属于她自己的，连选择生存的权利都没有。 甚至连什么时候结束都被定下，此前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在那一天结束，其他感情都是多余的，不容许存在的。 空洞平淡、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未来让天内理子对未来已经没有了期待，可她的心并没有麻木，她喜欢学校里的朋友，喜欢一直照顾她的黑井美里，不想……死。 和夏油杰五条悟相处的无比精彩的三天，让她心中的念头更加强烈。 看，世界明明那么精彩，还有很多她都没有见过尝试过，想和黑井还有学校里的朋友一起再来海边玩，还想要去看一看雪山尝试滑雪…… 不想死，真的还不想死。 “还有很多很多愿望没有达成，”以前从没想过的愿望，“我还想和大家待久一点，一起完成很多很多愿望……” “我想活下去！”说话间，天内理子已经泪流满面。 夏油杰等待她回答而皱起来的眉头舒展开来，眸光也变得温柔亲善。 他向天内理子伸出手“那么理子，我们回去吧。” 天内理子含泪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也伸出了手。 “砰！” 就在两人双手即将接触的那一瞬间，在夏油杰身体里观望的姜望被一声怪异的轻响触动了脑内一根神经，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第一次在没有告知夏油杰的情况下，强行抢走了夏油杰对身体的控制权，纵身向前，将面前的天内理子扑倒！！ 虹龙！！ 姜望抱着天内理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卸去飞扑冲力的同时，身体硬度远胜其他咒灵的特级假想咒灵虹龙呼啸着现身，在掌控者的命令下用身体将两人围住保护起来。 “砰砰！”紧接着又是两声扳机扣动的轻响，可惜那两颗子弹全都打在了迅速现身的虹龙身上，寸功未立。 “啧啧，还以为一枪就能解决呢，没想到你挺警觉的。” 接着，伏黑甚尔扔掉了手里无法再起到偷袭作用的枪。 虹龙带着保护圈内的人撤后，等里面的人再次现身时，姜望已经换成了夏油杰。 他脸色难看的将天内理子推到身后，盯着黑衣白裤几乎看不出哪里受伤了的伏黑甚尔“为什么你在这里？” 伏黑甚尔轻描淡写的侧身一步躲过身后菊川麻里的偷袭“真是喜欢从背后下手啊。” “回答我！” “呵，当然是五条悟被我杀了啊！”伏黑甚尔咧开嘴，狞笑道。 “菊川！” 暴怒的一声令下，美丽的咒灵瞬间化为索命厉鬼，朝伏黑甚尔伸出了利爪！ 怒火瞬间冲至头感受到五条悟的咒力很微弱—— 尽管他不愿相信，但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五条悟已经！已经遇难！ 而现在他没时间伤心痛苦，杀死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为五条悟和刚才险些死在枪下的天内理子报仇才是最重要的！ 夏油杰拼命冷静下来，他看着男人在躲避菊川麻里疯狂的攻击空隙里吐出一个球，随后那个球开始变大——干掉那个咒灵！ 菊川麻里受令，转而对准那个即将变大的咒灵就是一爪子。 伏黑甚尔险而又险的带着自己的咒灵后仰避开菊川麻里的夺命一爪，随后抽出咒灵从嘴里吐出的一把咒具，反手就是一刀，竟然砍断了菊川麻里的右手臂！ 疼痛刺激的菊川麻里尖啸了一声，紧接着特级咒灵强大的再生力让她的右臂眨眼间再生，再次带着漫天水汽扑向伏黑甚尔。 “真是麻烦啊，特级……”伏黑甚尔念叨了一声，盯着菊川麻里黑气腾腾的利爪，强悍的战斗本能告诉他，决不能沾到咒灵手上的黑气。 虽然不知缘由，但伏黑甚尔也并不盲目信赖自己天与咒缚换来的强大身体。因为万一中了毒，他的身体代谢毒素也要花一段时间的，这段虚弱的时间那个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式神使绝对不会放过。 趁着伏黑甚尔被菊川麻里缠住，夏油杰连忙送天内理子离开这里。 天内理子不想同化，就不能依赖天元结界的保护。 他将天内理子送到来时的隧道前，让虹龙缩小身体保护她离开。 “那你怎么办？”天内理子坐到虹龙身上，担忧的望着夏油杰。 “我有很多厉害的咒灵！黑井就在电梯前，你快回去找她，那里可是来这里的必经之路！” 天内理子瞬间被他点醒，一咬牙就转身进入了隧道内。 夏油杰转身看向伏黑甚尔，姜望对他说“这个人和他的咒具都很厉害，继续打下去菊川会输的。” “那就先让菊川试试那一招吧。”夏油杰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物。 “嗯。”姜望应声后，咒灵操术联系上了菊川麻里。 收到命令的菊川麻里后撤一步，伏黑甚尔一刀劈砍落空，他稳住下盘，下一秒，他听到了一个凄厉痛苦的女声！ “领域展开——幽苦无间大泽！” 以菊川麻里的意识为主导的咒灵除了复仇之外，记忆中最深刻的便是那永远埋葬吞噬了他们的水泽。 从此长眠于水底的泥沼之中，身体被水草缠缚、被鱼虾吞吃化为枯骨，与淤泥混为一体，孤独凄冷的仰望着从头顶那浑浊的、无法触及的水面，再也无法离开。 他们的身体长眠在此处，他们的魂灵永远盘旋在水底，他们的怨恨永世难消！ 领域构造的何其迅速熟练，伏黑甚尔想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式神使就是这一点烦人。” 以为领域展开一定能杀死伏黑甚尔的夏油杰和姜望看不到，站在一片漆黑的汪洋沼泽中，诅咒已经从下向上蔓延至膝盖的伏黑甚尔，盯着面前不复美丽外壳的怨鬼，一边慢悠悠的从肩头盘旋的咒灵口中掏出另一把咒具，一边淡定的说道。 无数从深不见底的沼泽下伸出的苍白双手撕扯着伏黑甚尔的小腿，企图将他扯入水底共同沉沦；上方降下的阴冷雨水打在伏黑甚尔的身上，将黑色的衣物腐蚀，皮肤表面白气蒸腾。 “花样百出啊。”肩上的灼烫刺痛与腿脚的腐蚀之痛只是让伏黑甚尔微微皱了下眉。 随后他挥刀，向唤起滔天黑潮的怨鬼直冲而去！ 领域外的人无法看到内部的战斗，只能看到领域外部漆黑的结界壁垒，夏油杰站在不远处，神色有些焦急。 他已经派出咒灵去寻找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他不相信五条悟就这么死了，那家伙怎么可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菊川麻里展开了领域，有封闭性极强的领域隔绝，姜望并不能清楚感知到里面的战况，只能隐隐约约从菊川麻里战斗时那剧烈的咒力波动辨别一二。 可是—— “杰，情况有些不对。” 已经过了三分钟，菊川麻里竟然还没有解决那个杀手！ 要知道，术师或者咒灵之间的战斗中，领域展开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倘若一方会一方不会，那么胜利一定是会领域展开的一方！ 虽然也会有例外的情况，但那也是极少数。菊川麻里的领域在必杀方面有所缺憾，可场地环境对她的术式增幅极大，即便无法秒杀敌人，但靠拖延战术也能拖死对方。因为在她的领域里待得越久，场地的诅咒越强，其诅咒会赋予敌人咒力迟缓等一系列负面buff，即便她不展开攻击，敌人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为一堆白骨。 不过领域展开对咒力的消耗很大，菊川麻里不会干耗着浪费时间等着敌人自己死掉，自然也会动手。 然而姜望一直察觉到菊川麻里的咒力剧烈波动着，仿佛即便使用了领域也无法在战斗中占据绝对，那个家伙！”以为赢定了的夏油杰脸色瞬间更加难看，姜望又替护送天内理子的虹龙转达情报，“杰，黑井小姐的情况很不妙，她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可恶！！” 最后看了眼领域，夏油杰转身进入来时的隧道，朝入口的参道大厅奔去。 刚从隧道跑出来，夏油杰就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刺眼血泊中的黑井美里和跪在她旁边痛哭大喊的天内理子。 不断呼喊着黑井美里名字的天内理子想让她醒过来，却始终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得到回应，盘在她们身边的虹龙察觉主人到来，硕大的眼睛立刻望了过来。 “理子！”夏油杰跑到黑井美里身边，小心的将趴在地上，背后一道从左肩划到腰部右侧狰狞刀伤的黑井美里抱起来。 天内理子恍若看到了救星一般朝他求救“夏油，你快救救美里，快救救她！！” 夏油杰绷着脸，一边将黑井美里小心放到身体放低的虹龙身上一边道“你先听我说理子！我已经派咒灵去找我的同学家入硝子，她精通治疗的术式，你跟着虹龙，虹龙会带你找到她！” “在找到她之前，不要离开虹龙一步！！” 天内理子强忍泪水，听话的点头“嗯！我知道了！” 夏油杰将天内理子送上虹龙，虹龙顺着来时机械电梯的索道冲天而起，直到虹龙的尾巴也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时，背后传来了有些踉跄的脚步声。 看着手里多出来的咒灵玉，这是姜望赶在菊川麻里彻底消失前收回来的，夏油杰握紧手，菊川麻里的咒灵玉回到他体内的术式里。 他转过身，看向逐渐从黑暗的隧道里走出来的男人。 肩上背着一只毛毛虫咒灵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勉强挂在身上，身上各处都有伤口和诅咒，但恐怖的是，不仅连他的伤口都在快速愈合，就连诅咒也正在迅速消失。 恐怖的身体强度正是伏黑甚尔的强大所在。 反向的天与咒缚，这个让他被出身的家族唾弃鄙夷的天赋赐予了他超乎人类极限的身体，使原本应该看不到咒灵的他反而能看到咒灵，还让他对咒术的抗性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原来以为，五条家的六眼是这个任务里最棘手的。” 伏黑甚尔盯着夏油杰，低低笑了一声。 伏黑甚尔出身与五条悟的五条家齐名的禅院家族，禅院以术式为尊，没有术式的连人都不是，而连普通人都不如、没有一点咒力的伏黑甚尔自然被视为家族耻辱。 世家出身的咒术师都会掌握应对领域展开的秘术——落花之情，但可惜，伏黑甚尔没有咒力用不了，他只能用身体硬抗领域。 自当年从禅院家出走以后，伏黑甚尔很少在战斗中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了。 咒灵操术，吸收咒灵并操纵自如，数量没有上限，被降服的咒灵完全视术师为主人，无需惩戒强迫，咒灵就能拼命死战。 多么优秀的才能啊…… 他的眼中凶光愈烈，翻腾的妒火与怒意几乎要烧穿他的心肺！ 这些被父母赐予了绝佳天赋的幸运儿，天生就站在高处，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这样的废物，想必从没体会过失败的滋味吧？ “真是没想到啊，原来你才是最棘手的家伙。” 盯着夏油杰召唤出的一只又一只朝他杀过来的咒灵，伏黑甚尔哂笑着，骤然原地暴起！ 几乎是摧古拉朽一般，男人矫健有力又无比灵活的身体每穿过一只咒灵，咒灵独有的紫色污血便飞溅开来。 没有一只咒灵能拦住他奔向夏油杰的脚步，漫天的紫色血雨中，伏黑甚尔恍若凶神降世，手起刀落间就是一只咒灵的消逝。 可随着他的杀戮，面前的咒灵却越来越多，完全挡住了前方夏油杰的身影。 伏黑甚尔又解决一只咒灵，普遍数量为三级二级的咒灵群体已经将他包围，但出众的五感依然让他在咒灵们杂乱的咒力里感知到了夏油杰的存在。 想偷袭吗？ 伏黑甚尔佯装不知，演技精湛的露出了一个破绽。 藏身在咒灵之中伺机偷袭的夏油杰果然上钩，比起伏黑甚尔的身经百战，年少的夏油杰还是嫩了点，他发现伏黑甚尔背后的空档后，就决定冒险接近，将伏黑甚尔肩上扛着的那只源源不断咒具的咒灵抢过来！ 夏油杰已经察觉，没有咒力的伏黑甚尔斩杀咒灵必须要依靠咒具，他手里的咒具刀已经换了两把，可以说只要毁掉他的那只咒灵，无法再杀死咒灵的伏黑甚尔只能被咒灵大军吞噬！ 姜望本就不擅长战斗，之前能在伏黑甚尔的枪下救下天内理子，都是多亏上辈子被训练成本能的尽可能躲避危险保护自己等待救援。夏油杰的体术算是在他帮忙找的资料里自学成才，一般近身战斗也都是由夏油杰来，他从不添乱。 但这一次，在夏油杰成功在咒灵们的掩护下靠近伏黑甚尔背后，出手抢夺那只虫子咒灵时，姜望的第六感拼命示警，警告他极度危险！ “杰，等一下！！” 姜望喊得还是慢了一步，夏油杰在他出声前就已经出手，不料那只虫子咒灵从口中吐出一把咒具的握柄，夏油杰伸出的手立刻被弹开。 失手的夏油杰还在惊愕中，姜望就果断控制了他右半边身体，迅速抬起右手臂用咒力强化横在身前，招架住了伏黑甚尔俯身换手砍过来的怪异短兵。 “嗯？”伏黑甚尔意外的眯起眼睛，他看到了夏油杰瞬间变成漆黑的右眼瞳眸。 夏油杰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他立刻抬手就是一只咒灵朝伏黑甚尔张开血盆大口扑了过去！ 伏黑甚尔只能退开躲避攻击，夏油杰后怕又愤怒的接连召唤出裂口女人面犬隙间女等强力的假想一级咒灵杀向伏黑甚尔。 “杰、小心，不要……上他的当，别靠近他……” 姜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夏油杰不由急切问道“望，你受伤了吗？” 夏油杰的意识深处，以往平静的诅咒之海莫名起了波澜，姜望的意识也仿佛被放入洗衣机，被搅得晕晕乎乎。 “那个咒具，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姜望努力清醒，告诉夏油杰重要的情报。 此时伏黑甚尔已经又换了一把咒具，扑咬过去的人面犬被他逮住机会一刀两断。 姜望想像对菊川麻里一样赶在彻底消失前将人面犬收回来治疗，却发现术式像ifi被占用一样忽然变得卡顿不流畅，没能成功将人面犬救回来，眼睁睁看着人面犬化成灰烬。 “不好！术式……快走，快离开这里！！” 姜望用力提醒夏油杰，可夏油杰年少气盛，先是挚友生死未卜，接着说要保护的天内理子险些被杀，现在又是重要的人被伏黑甚尔伤害情况不明，堆积的怒火如火山喷发，一瞬间燃烧了他的所有理智！ 夏油杰第一次违逆姜望的话，不仅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将召唤出的低级咒灵群强行吸纳粉碎为咒力，掌心中出现了扭曲的咒力漩涡！ 怒火中烧的夏油杰误打误撞的领悟了咒术的极致，极之番——漩涡！ 咒力漩涡呼啸着冲向正和裂口女缠斗的伏黑甚尔，伏黑甚尔的动作被只露出一只眼睛的隙间女短暂停止了一秒，巧妙的配合让漩涡打中了伏黑甚尔的腹部，残余的冲力甚至直接将他撞飞了出去。 “杰……快、快走……” 诅咒之海的浪潮没有平复，翻滚的越来越激烈，姜望过去承受过忍耐下的各种负面情绪再次冒了上来，几乎要冲垮他晕乎乎的神智。 残留的理智让姜望本能的阻止夏油杰，他就是夏油杰的术式咒灵操术，既然他现在出了问题，夏油杰难道还能不受影响吗？ 而外界，看着倒在地上满脸是血，肚子破了个大口，肠子都掉出来的伏黑甚尔，夏油杰满脑子都是杀意，叫嚣着现在马上杀了这个混蛋！ 他也立刻动手了，犹豫一秒都是对伏黑甚尔的仁慈，而他显然是没有的。 咒力强化左手，能够打穿石头的一拳瞄准伏黑甚尔的脑袋，重重捶了下去！ “杰！！” 刹那间，在伏黑甚尔藏起来的手握着那把怪异短兵天逆鉾刺过来一瞬间，姜望完全抢过了夏油杰身体的控制权，想要躲开，可是伏黑甚尔的速度更胜一筹。 下一秒，天逆鉾刺进了夏油杰漆黑的右眼！ “！！” 周围的所有咒灵一下子全部消失。 伏黑甚尔拔出天逆鉾，夏油杰那只血淋淋的右眼依稀可见瞳孔恢复成了紫色，得理不饶人的伏黑甚尔继续一刀从下至上，殷红的血液立刻从夏油杰的胸口飞了出来！ 夏油杰身体踉跄了一下，伏黑甚尔反手又是一刀，在他胸前划出交叉的刀痕，随后一脚将他踢到一边。 伏黑甚尔这才从地上坐起来，他略有些粗鲁的将肠子塞回肚子里，从自己的咒灵嘴里抽出一卷绷带，随便在伤口上绕了两圈，就跟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他走到倒在一边的夏油杰身边，看了看夏油杰的情况。 右眼血流不止，胸前那两道刀伤也是，左眼还睁着，却像是死人一样一声都不吭。 “这三刀应该短时间内要不了你的命，咒术师的生命还是很顽强的。” “可惜了，如果你是式神使，我现在就能给你个痛快。” “但是你有咒灵操术，鬼知道杀了你之后，你的那些咒灵会不会一下子全冒出来给我添麻烦。” “真是受了父母的恩惠啊，”伏黑甚尔蔑睨一笑，抬脚踩住夏油杰的头，“不过幸运的你们，也会败给我这种连术式都用不了的猴子，真好笑啊。” “唉，差点忘了还有个活蹦乱跳的星浆体，这可不行。” 他自说自话的摇了摇头，然后带着胜利者的余裕，大步离去。 在他身后，夏油杰血泊中的手抽动了一下，空洞的左眼失去了最后一点光芒，缓缓闭上。 望…… 夏油杰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仍然停留在姜望最后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叫声里。 只有他一人能听见姜望的声音，凄烈的几近不似人声。 望该是多么的痛苦啊…… 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望…… —— 姜望自身背负的诅咒与后期术式吸收的咒灵之间原本是有平衡存在的，两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 但伏黑甚尔的那一刀破坏了两者之间默契的平衡。 平衡被打破了，动荡纷至而来。 姜望难以在接连不断响起的声音中保持清醒，感受到的疼痛已经是其次了，因为他的神智逐渐在各式各样的哭嚎笑骂中迷离，人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仿佛都朝他展现出来，强行塞进他的脑海…… 恍惚间，他好像成了一个人到中年的白领，日复一日的上班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在家被困于生计的妻子嫌弃，在公司又被上司职场霸凌，抢走所有功劳。 可是不敢辞职，不能辞职，他年龄大了，辞职以后工作难找，家里孩子上补习班老人住院都要钱，养家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只能熬着忍着。直到公司裁员，因为业绩不好他被选中，彻底被压垮的他连鱼死网破的勇气都没有，懦弱的选择扔下了一切躺上了铁轨…… 再次睁开眼睛，他又变成一个中学生，成绩半高不低，班里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同学。但莫名其妙的，他忽然开始被同学们排挤、孤立，被迫独来独往，然后渐渐变成了班里的最底层，成为了校园霸凌的对象。 被带到厕所打骂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敢反抗就被教训得越狠，被烟头烫手臂，被按到小便池喝尿，被扒光脖子拴上绳子趴在地上学狗叫…… 最后为了摆脱这一切，他选择了从教学楼天台上一跃而下…… 姜望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一次又一次的沉沦在人世间的苦难之中，越来越分不清真假虚幻。 我到底在哪？ 这些到底是什么？ 我在干什么？ 我又是谁？ 唯有苦难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真实…… 人生百味……酸甜苦辣…… 苦……唯有苦厄…… —— 昏睡中的夏油杰紧皱着眉头，神情痛苦不安，受伤的右眼已经被绷带纱布妥帖的包了起来，胸前的刀伤也已痊愈，只是高烧不退。 家入硝子接过灰原雄送来的湿毛巾，叠好放到了夏油杰的额头上降温。 “望！”忽然间，他大喊着一个名字猛然坐起，神色慌乱无助到了极点，仿佛一根羽毛就能将他压垮。 “夏油前辈醒了！！”灰原雄激动的拍了拍七海建人的后背，七海建人的表情却没有像他只看到夏油杰苏醒就盲目乐观。 他们两个和夏油杰等人坐同一班飞机回到东京，然后就和前辈们分开，晚了一个小时才回到高专。 结果就是灰原雄七海建人回到学校时，先在筵山麓看到了破破烂烂的山门和一看就是被五条悟术式轰出的坑坑洼洼，又找到了一处地上的血泊，伤者不见踪影；然后又在学校里遇见了拔足狂奔的家入硝子，就被抓了壮丁一起沿着咒灵的残秽找到了薨星宫参道前重伤奄奄一息的夏油杰…… 不清楚二年级前辈们任务内容的两个人被叫去冲绳时，只知道前辈们是在保护一个柔弱的少女。 然而现在两个前辈一个重伤一个失踪，被保护的少女更是不见人影，清楚夏油杰和五条悟是何等实力的两个人都想象不出他们的对手该是多么的强大…… 家入硝子没说话，她看着夏油杰忽然又捂住右眼，才出声了。 “你的右眼没事，那一刀很幸运的没有伤到眼部神经，眼球也已经治好了，绷带过几天再摘，不会失明的。” 无论如何在心中呼喊也得不到姜望回应的夏油杰勉强说服自己，望说不定是受了伤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于是，他努力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硝子，我让理子去找你了，还有悟他……”夏油杰放下手，抱着希望看向家入硝子。 闻言，家入硝子因他苏醒而放松了一些的表情再度凝重起来。 “五条我们没找到，至于另外两位……” 随着家入硝子的视线扭头看去，夏油杰看到了躺在他隔壁病床上的黑发女人。 “只发现了她一个人。” 是黑井美里。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夏油杰肩膀骤然一塌，随后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家入硝子连忙起身按住他“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理子——救人！” “你现在术式都不能用你怎么去救人？！”家入硝子用力按着他的肩膀试图把他按回去。 “不行，我必须去——” “你命都差点没了还不够吗？！”家入硝子突然怒喝，将从未见过她生气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吓了一跳，甚至连夏油杰也被震住了。 因此连调低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时也没被人注意到。 作为医生，这两年来家入硝子可以算得上是见惯了生死，几乎已经习惯了在解剖台上看到昨天才打过招呼的人，她甚至已经亲手处理过了不少咒术师的遗体——术师的尸体也是上好的材料，不经处理就下葬的话，不仅有异变成诅咒的可能，还会被人盗取制成咒具或咒物，令死者死后也不得安宁。 她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了，从一开始完全吃不下饭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已经可以很迅速的整理好情绪，不管看到多么凄惨的尸体都能很快冷静下来。 可还是不一样的。 看着朝夕相处的同学危在旦夕，急救时家入硝子的手都在抖，手术刀每次落下划开血肉，都仿佛落在她心上，钝刀子割肉那般难熬。 家入硝子不是没给夏油杰五条悟治疗过，但他们两个人足够强，几乎都是皮外伤，反转术式的作用很小，一般都是臭屁的dk们为了帅气形象各种讨好耍宝拜托她治疗。 这是她第一次，对会在她心情低落难受时故意搞怪逗她开心；会在她没胃口吃不下饭时特地翘课跑到外面给她买好吃的；会体谅她心情出任务时尽量避免受伤的他们用上手术刀。 “抱歉，我失态了。”短暂的发泄之后，家入硝子松开手，重新变得冷静自若，她移开视线，微红的眼眶看着雪白的墙面。 “那个，”灰原雄站在放着家入硝子手机的桌子前，迎着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起看过来的眼神压力，语气有些僵硬的道，“好像是五条前辈的邮件。” 家入硝子走过去，拿起手机查看邮件。 她目光一凝，随后抬头，表情平静的看向夏油杰。 “五条找到了星浆体天内理子的遗体。” “……”早有预料的夏油杰听后情绪变化不显，只是声音涩哑的问，“在哪里？” “盘星教本部。” 星之子之家。 夏油杰找过去的时候，正是黄昏之时，逢魔之刻。 他在五条悟留下的战斗现场旁边，捡到了伏黑甚尔用作武器库的虫子咒灵。 这只咒灵身体已经缺了半截，苟延残喘的朝着他哀鸣。 看来，悟成功杀死了那个男人…… 夏油杰奇异的发现自己的情绪意外的平静，就算五条悟帮他报了仇，他心中也没有因此有任何波澜。 他的身体好像多了个大洞，刚好在心的位置，不然怎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无悲亦无喜的夏油杰抬起手，运转变得有些滞涩的术式，将地上的咒灵变为咒灵玉。 仰头将咒灵玉塞入口中，一口咽下。 十年未曾尝过的恶心味道再度在他口中复苏，夏油杰弯腰痛苦的干呕，却连一点酸水都没吐出来。 像是沾了呕吐物的抹布一样恶心。 夏油杰如此形容着，他想，原来望这十年来就是一直在替他忍受着这么恶心的味道。 他真傻啊。 这种恶心的感觉，怎么可能习惯啊？ 终于熬过咒灵玉折磨的夏油杰直起腰，身形略有些佝偻的向前方堪称华丽的建筑物走去。：，，. 第27章 第 27 章 027 盘星教,又名时之容器会，据说是从奈良时代就以天元为信仰的古老教派。 教义为信仰绝对唯一神的天元，不允许伟大崇高的天元大人被污染,所以要杀死会污染纯粹的天元大人的星浆体,天内理子。 不过这个说法随便听听就好，毕竟从奈良时代开始算起的话,天元已经融合过两次星浆体了，早就已经不纯粹了。 如今的盘星教打着“宗教活动”的名义大肆敛财，披着宗教的外皮实行违法犯罪，和其他宗教组织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唯一要说的区别,可能是盘星教很有钱,不仅在寸土寸金的东京都内建立了好几处规模仅次于本部的分部,还能够掏出十亿,雇佣杀手买天内理子的命。 夏油杰找错了两个地址，才找到盘星教本部的真正位置。 从豪华大教堂内的暗门一路顺着楼梯而下,他来到了狂教徒们真正聚会的地下教堂。 推开门,亮如白昼的大厅正中央,被人群包围的中央祭坛上,五条悟正抱着被白布遮盖住身体的制服少女，拾级而下。 周围的教徒们大多都是中老年人,但不管男女老少,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庆的笑容,拍着手,神情动作都近乎诡异的一致。 教徒们自行为五条悟让开道路，笑成一条缝的眼睛都在注视着他怀中的人,为玷污神明者的死亡鼓掌庆贺,仿佛那并不代表一条宝贵生命的逝去。 五条悟抬起头,看向缓缓打开的大门。 右眼包了绷带的夏油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厅中的教徒们，神情冷漠的仿佛在看着一堆死物。 一身血污，就连雪白的发丝也被血染红的五条悟眼睛微动，主动开口问“杰，你的眼睛？” 那双苍蓝的瑰丽眼眸终于仿佛活了过来，多了点人该有的鲜活气息。 夏油杰在门口道“硝子帮我治好了，只是要戴几天绷带。”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悟，回去吧。” “杰，这些家伙，要杀掉吗？”五条悟站在人群中央，神情平静的仿佛只是在问可不可以踩死几只蚂蚁，“现在的我，应该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而夏油杰神情漠然“……没有意义了。” 他那只完好的紫色眼眸里没有一点光彩，空洞的虚假，仿佛只是一只玻璃珠子。 “就算杀光这里的所有人，死掉的人就能活过来吗？” “而且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只是普通教徒，主谋早就逃跑了，之后只要报警，这个有问题的团体应该就会解散吧。” 夏油杰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为五条悟说明理由，可他仍然停留在门口，没有前进半步。 “意义……那种东西，有必要吗？”五条悟真心的疑惑了一句。 “很有必要。” 夏油杰退后了一步，让楼道的昏暗遮住了他此刻过于阴暗的神情。 尽管这对五条悟来说，没有必要。 “不这样说服自己的话，我会忍不住，将他们全部咒杀的。” “悟，我可不想变成杀人犯啊。”望醒来看到那样的他，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的。 “……”五条悟怔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夏油杰的异样也许是因为姜望出事了之后，他迅速冲出了大门。 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五条悟立刻问夏油杰“望出什么事了？” 夏油杰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皮，看着白布下没有任何生息的天内理子，低声说“先将理子好好安葬吧。” “死者为大。” “……”看着这样的夏油杰，五条悟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畅快肆意淡去，分毫不剩，已经成为最强的白发少年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找上伏黑甚尔报仇时，五条悟心中没有任何愤怒和仇恨。 他只想战胜伏黑甚尔，战胜曾经败在对方手下的那个自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最强，仅此而已。 可当他脱离战斗，回归现实，却发现即便他成为了最强，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就像现在一样。 —— 天内理子入土为安的那一天，黑井美里也在病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伤得很重，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即便有家入硝子出手，也终究没能将她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而且…… 黑井美里得知天内理子的死讯后，就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求死之人，无药可救。 “……辛苦你了，硝子。”夏油杰道。 停尸房内，来见黑井美里最后一面的他将白布重新盖好。 家入硝子看了他一眼，已经拆了绷带的他双眼下黑青很明显，面色也憔悴了很多。 “最近睡眠不好吗？”家入硝子问。 “还好吧……” 望一直没有出现，夏油杰也一直在做着同样的噩梦，梦里一边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听到望的声音。 望一直在说自己很痛，很难过，声声泣血…… 每听到一句，他就心如刀割，可他无法说话，连安慰望一声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听着望呼救哭喊，什么都做不了。 梦的最后，望哭疼的声音消失了，他能出声了，他却更加着急了。因为无论他怎样呼喊，望都没有再出声。 清醒后的夏油杰害怕这个噩梦会成真，姜望从此彻底消失。 但每当夜晚来临，他都会主动进入梦境—— 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听到望的声音。 “这样可不行啊，要吃点安眠药吗？助眠的。”家入硝子提了个建议。 “不用的，我没事。”夏油杰直接拒绝。 吃药的话，万一梦不到望怎么办？ 病人不配合，家入硝子也没办法，只能目送他走出停尸间。 望着夏油杰的背影，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皱起了眉头。 只是两三天而已，夏油怎么看起来，瘦了好多？ 回到宿舍时，夏油杰遇见了刚从校外买甜品回来的五条悟。 星浆体任务失败后高层给予的压力都被夜蛾正道和五条悟扛了过去，夜蛾正道还给他和五条悟放了几天假。 夏油杰的变化很明显，以为他是因为任务失败而受刺激颓废的夜蛾正道还来安慰了他几次，五条悟则没什么变化。 心大的他该吃吃该喝喝，学会了反转术式的他很放肆的用大量的甜食折磨自己的牙齿，美其名曰再也不会蛀牙，是看起来最没心没肺的一个。 夏油杰朝五条悟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就要开门回宿舍。 没想到五条悟喊住了他“杰，等一下！” 夏油杰停下脚步，五条悟拎着甜品店的纸袋大步走过来，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夏油杰没心情打趣他难得的犹豫，只是略带疲惫的问“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见状，立刻下定了决心。 他直接对夏油杰道“杰，你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夏油杰瞳孔骤然放大。 “我有好好问过，说是你这样的情况比较严重，得做一下心理干预治疗，医生那边我找人——” “你认为望是我臆想出来的吗？”夏油杰突然出声打断了五条悟的话。 当然不是，五条悟可是发现了夏油杰和姜望之间细微的咒力差别，如果姜望是夏油杰幻想出来的当然不可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杰，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五条悟认真的盯着夏油杰，“即使望不在了，你也要——” “谁告诉你望不在了？！”夏油杰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他愤怒又愕然的瞪着五条悟，用力的拍着心口，“他还在！一直在这里！” “望没有离开我！他不会离开我的！！” 说着说着，夏油杰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疯狂。 “他绝对不会离开我！” 五条悟看着这样的夏油杰，张了张口，无力的败下阵来。 “对不起，杰，是我说错了话。” 夏油杰直接狠狠摔上了房门。 “砰！” 五条悟面对着紧闭的门，烦恼的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救他的两个朋友？！ 望……你快点醒过来啊！ 再不醒的话，杰就要疯了！ 深知夏油杰多么重视姜望的五条悟苦恼的想到。 不过出乎五条悟意料的是，在那之后不久，颓废了一段时间的夏油杰就恢复“正常”了。 嗯，这个“正常”要打问号。 平时不管是学习还是出任务，夏油杰都像以前一样，只是他在让自己忙碌起来。 无论是做过的堆积如山的各类卷子试题，还是不分任务等级高低一律接受，几乎变成了不知饥饱劳累的机器人，不是在外面做任务就是在学校学习。 五条悟拉他一起翘课他也不会拒绝，但出去一趟回来又会变成原样。 不知真相的夜蛾正道还夸夏油杰越来越成熟了，很少跟五条悟一起胡闹了，可在五条悟看来，夏油杰明明是越来越疯，病入膏肓了！ 夏油杰起初还会和以前一样定时回家看望父母，夏油夫妇被演技进步的他瞒在鼓里，但后来他就很少回去了，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带着能给人制造幻觉的咒灵回去更改父母的记忆。 就这样，一年过去，夏油杰三人升上三年级，他们的班主任夜蛾正道也正式在这一年接过了东京高专校长的重任，一下子忙碌起来，连课都很少上了。 不过三年级的学生也不需要老师上课了，咒术师的课程没有那么高深，一二年级教完，三四年级就是学生自行历练了。 八月，五条悟将无下限咒术进一步完善，达到自动化，成为名副其实的“最强”。 “杰，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一点？”五条悟给同学演示完术式后，盯着夏油杰。 “这个我知道。” “哦？”五条悟看向家入硝子。 “夏油最近有些厌食，听那位崇拜他的木村小姐说，他一天下来都很少吃东西，水都不喝。”家入硝子避开夏油杰的视线，向五条悟打小报告。 夏油杰和五条悟已经是特级咒术师了，既然拥有特级这样强大的实力，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浪费人力，一个任务安排他们两个一起去了。 而且入夏以后，今年的咒灵异常的多，五条悟已经半个多月没和夏油杰打过照面了。 往往不是他回来了夏油杰不在，就是夏油杰回来了他出去了。 倒是家入硝子，有时候会和他们其中之一一起外出救人，反而能经常见到他们的人，只是次数也并不多。 “不吃饭怎么行啊？杰——” 五条悟的话被夏油杰打断“只是苦夏而已，天气太热胃口不好，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的。” “……是吗？” 五条悟看了看他“说起来，今年确实比去年更热，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了。” “要不要一起去吃荞麦面？你爱吃这个的吧，硝子也来，咱们三个聚一聚，好久没一起了。” 家入硝子点头“我没问题。” 夏油杰也跟着微笑点头“好。” 结果，准备出发前，五条悟很恼火的被一通电话叫走，家入硝子有病人要治疗，夏油杰也要出任务，聚餐彻底没戏了。 分开时五条悟还约定三人下次一定要成功聚餐，只是下次到底什么时候还遥遥无期。 —— 帐内，将收服的咒灵玉吞入口中后，已经逐渐学会忍耐咒灵玉味道的夏油杰只是神色略微狰狞，面色过于苍白了些。 他走出大楼，仰头望着漆黑的天幕上那轮皎洁的明月。 孤家寡人的夏油杰不禁轻声，喃喃自语。 “望，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我已经，熬不下去了……” 姜望是他的半身。 一个人失去一半的自己，还怎么活下去呢？ 姜望在夏油杰的生命里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深刻痕迹，每当看到那些痕迹，夏油杰就会想起姜望，无法抑制的思念他。 失去姜望的夏油杰看似与常人无误，但他的心已经空了。 曾经填满它的人离开时也将它一起带走了，苟活下来的只是一具没有心的躯壳，行尸走肉罢了。 腐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28章 第 28 章 028 “夏油同学,差不多也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做完任务回来的路上，已经成为夏油杰专属辅助监督的木村薰一边开车一边问。 旁边副驾驶位的夏油杰半开着车窗透气,闻言只说：“前面过了红绿灯就有卖食物的地方，到那里把我放下就好。” “……好吧。夏油同学,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木村薰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夏油杰的变化她算是最清楚的,人虽然看着还是很温和稳重,从不乱来发脾气，和他的同学比起来非常让人省心。但实际上他的话越来越少，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做任务时有时候遇到非常气人的事情也完全不在意…… “谢谢关心,木村小姐。”夏油杰礼貌的道谢,然后就不再说话,直到木村薰停下车，才打了声招呼后下车离开。 木村薰望着那道走入人群中瘦瘦高高的人影,明明身处嘈杂热闹的人群之中,夏油杰却仿佛独立于人群之外,孤独而冷清，外界的一切都无法牵动他的悲喜。 除了工作间的交流外,木村薰和夏油杰再没有任何交集，这让她想帮助状况眼看着越来越差的夏油杰，也无处下手。 她只能婉转的告知夏油杰的同学，想让和夏油杰关系更好的他们帮一帮他,可是那两位也忙碌得很,有心无力。 到底谁能来拉他一把呢？ 他看起来宛若抱住浮木的落水者,精疲力尽,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啊…… —— “啊,是夏油前辈！” 饭店里，正在机械进食的夏油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两位低年级的后辈。 “是你们啊，一起坐吧。”夏油杰对也是风尘仆仆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邀请道。 灰原雄立刻开心的拉着七海建人毫不见外的坐到了夏油杰对面的椅子上。 服务员送上两杯冰水，灰原雄好奇的看着夏油杰面前那碗红通通的拉面：“前辈很喜欢吃辣吗？” “夏天嘛，辣的比较开胃。”夏油杰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灰原雄很信服的恍然大悟，他旁边的七海建人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吐槽灰原雄的好骗程度。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同学是夏油杰的迷弟，很崇拜夏油杰，但这种一听就是骗人的幌子啊。 桌上已经摆了三瓶用空的辣酱，才有夏油杰那碗红得看不见面的拉面，开胃也不是这种夸张的吃法啊。 等餐期间三人聊了聊天，话题很随便，想起什么就聊什么，灰原雄还向夏油杰约了一次特别训练，夏油杰答应了。 以前没这么忙的时候夏油杰就经常给低年级的后辈们当陪练，那时候五条悟也会一起。不过相比于夏油杰的正经认真，五条悟就很不走寻常路了，几乎是在玩后辈们，很不受后辈们欢迎。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将灰原雄两人点的餐送了上来，七海建人中规中矩的点了店里的套餐，米饭味噌汤炸物和腌菜，灰原雄则是一碗盖饭和一盘饺子。 看到灰原雄点的食物端上来，夏油杰的眼皮就跳了跳，等他一口饺子就一口米饭真正开吃时，夏油杰受不了的移开了视线。 霓虹这边的习惯是把饺子当菜吃，还会用饺子下饭，这让夏油杰很不习惯，他被姜望影响将这种吃法视为异端，连带着也对一些“改良”“创新”的中餐很不喜欢。 又想起望了…… 夏油杰低头，夹起一筷子沾满红油的面条吃进嘴里，三瓶辣酱的辣度对他已经被咒灵玉荼毒的味觉影响微弱，只能尝到一点点的辣味。 他现在也能体会到为什么望喜欢吃一些口味很重的食物了，因为根本尝不出正常食物的味道，食物味道如果不强烈一些，让越来越迟钝的味觉反应过来，就毫无进食的感觉。 一碗小份的拉面吃完，夏油杰就有了饱腹感，不准备再吃什么的他要了杯温水慢慢喝着，等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吃完后一起回学校。 他们三个人接下来都没事了，难得落得空闲，最近都很忙碌的他们都想休息，也不打算去逛街购物，自然只有回学校了。 灰原雄人很开朗，也很健谈，或者说很擅长捧场，有他在绝不会冷场，这是七海建人最佩服他的一点——就连面对发脾气的五条悟时，灰原雄也能无视五条悟夹杂了个人极端情绪的垃圾话，顺顺利利的把话题带出来转场。 回去的路上有他在，不能说是欢声笑语吧，但夏油杰的话也多了一些，人看着有精神了一点。 回到学校后，夏油杰还有事要去校长室那边一趟，就和灰原雄两人分开了。 两人宿舍楼走时，灰原雄突然开口了。 “希望夏油前辈能早点振作起来。” 七海建人一怔：“夏油前辈他怎么了？” “感觉前辈他很没干劲啊，五条前辈说前辈是苦夏，那就是季节因素了。如果夏天能早点过去就好了，这样前辈就能早点恢复了。”灰原雄道。 “你和五条那……也有联系？”什么时候的事啊？灰原的人缘未免也太好了吧。 “一直有啊，我们不是都和前辈们交换了邮箱和网络账号吗？”灰原雄理所当然道。 “……”七海建人早就把五条悟给拉黑了，只留下了邮箱。 “话说前辈吃的也很少，难怪前辈看起来瘦了好多……七海，你说苦夏有什么好办法治疗吗？” 面对灰原雄的求助，七海建人面无表情：“不知道。” 他又不是医生。 灰原雄挠了挠后脑勺：“前辈之前好像挺喜欢我妹妹寄来的自制腌菜，下次再收到的时候就多给前辈分一点，你不介意吧，七海？” 七海建人点头：“嗯。” 灰原家的自制腌菜味道不错，只是上次好像盐放多了，齁咸齁咸的，没想到原来夏油前辈口味这么重。 “那就这么说定了！”灰原雄乐呵呵的敲了下拳头。 然而，夏油杰最终没有等到灰原雄再次分来的自制腌菜。 八月末，因报告事宜返回高专的夏油杰迎来了灰原雄的死讯，以及—— 被七海建人极力抢回来，灰原雄只余上半身的遗体。 眼睛受了伤的七海建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颓然的靠着墙，情绪崩溃声音嘶哑。 “……可恶！！那可是一级的任务啊！！” 他们两个都还只是二级的术师，一级的咒灵，还是特殊的产土神信仰，是他们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夏油杰看着灰原雄伤痕累累的苍白面容，心里一片死寂。 最初得知灰原雄死讯的痛苦与惊愕已经全都消失了，夏油杰现在什么情绪都没有。 只是看着灰原雄的遗容，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才见过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 那是一位很特立独行的女性，提出的看法在他人眼里也许也非常离经叛道，但在当时的夏油杰看来，毫无意趣。 不论是让全人类都失去咒力还是让全人类都掌握咒力，都跟他没关系。 夏油杰不在乎姜望以外的人，他的心很自私，一点都不伟大，更没有什么崇高的拯救所有人的理想，懒得去做什么救世主。 为他的世界带来色彩与欢笑的是望，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有个美满的人生都是望所乐意看到的，所以他心甘情愿为其努力，和望在一起一直幸福下去，与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 又是非术师、那群猴子啊…… 望因为盘星教雇佣的伏黑甚尔受伤，至今杳无音讯。 灰原因为山村愚民的信仰，死无全尸。 下次，又该是谁被猴子们害得丧命呢？ 夏油杰放下了白布，盖住灰原雄的遗体，临走前，安慰七海建人。 “七海，节哀。” 他的平静与高高在上刺激到了刚失去同伴的七海建人。 顿时，七海建人激动的质问他：“前辈一点都不伤心吗？出发前灰原还在担心苦夏的你，他还给家里打了电话，让家里多寄一些腌菜要送给你！” “可前辈你现在……” “七海，与其在这里伤心，不如去想如何为灰原复仇啊。”夏油杰的声音平静，却让人心中忽然一凉。 “就算不能亲自动手，咒术师也有很多办法的不是吗？让他们回归信仰的神明怀抱之中，沐浴神恩，好好享受神的恩赐。” “……” 看不见夏油杰神色的七海建人重重咽了口唾沫，才出声：“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夏油杰跟着说：“嗯，我刚才也是说笑的。” “好好休息吧七海，任务已经交给悟了。” 他打开停尸间的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 九月初，夏油杰因任务前往一座位于山脚下的偏僻村落。 于村中荒废的屋舍中发现了一对被囚于笼中的女孩。 引路的村人指其为“怪物”、“带来不幸的妖怪”，而两个女孩骨瘦如柴，衣着残破，满身伤痕。 夏油杰面带微笑，将两位引路的村人带离，以需要更进一步调查为由，在村中借宿一晚。 当晚天降大雨，夏油杰深夜前往关押两个女孩的屋舍，救出两个女孩后，带着女孩们进山。 女孩们依靠着毛绒绒的羊驼，头顶还有咒灵挡雨。 她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夏油杰指挥着村民看不见、但她们能看见的怪物们忙碌，浅发的女孩大着胆子询问：“夏油大人，您要做什么？” “我们可以帮忙吗？” 夏油杰反问她们：“菜菜子，听说过泥石流吗？” “在山区因为暴雨、暴雪等自然灾害引发的山体滑坡，并携带打量泥沙与石块的特殊洪流。” “裹挟了大量泥沙石块的泥石流能量大、破坏力强，泥石流流经的地方建筑物和树木都会被摧毁，被淹没的人员难以自救，生还率很小哦。” “还有一点，因为不久前这里的地震，刚好让山体结构发生了一些变化，再加上今晚的大雨……你们觉不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呢？” “之后要牢牢记住哦，美美子菜菜子。” “正如上天安排你们受苦一样，他们被惩罚也是上天的安排。” 夏油杰对着两个眼睛发亮的女孩温柔一笑。 “这是他们的报应。” 夏油杰不会亲手杀这些猴子的，那只会弄脏了他的手。 不然望醒来会难过的，不过没关系，他会让望看清猴子们的真面孔的。 “而我，只是半夜偷偷救了你们趁夜离开，我们什么都没做哦。” 夏油杰伸手，将两个女孩都抱起来放到虹龙身上，他收回了其他咒，也跳了上去，虹龙载着三个人冲上天空， 然后，下方的山体就发出一声闷响，倾盆大雨中，一道来势汹汹的泥浆大河从半山腰喷涌而下！ 几乎完全没遇到阻碍，泥石流一路裹挟着冲倒的树木土块，携带着一往无前的可怕之势直冲山下。 山脚下的村落遭了殃，不少被山中异响惊醒的人刚打开灯，房屋就已经被泥石流冲垮，人也被卷入泥石流之中，还有更多是在睡梦中被泥石流吞噬，连挣扎都没能来得及…… 夏油杰撑起一把伞，为目不转睛看着下方惨状的女孩们遮雨，他嘴角擒着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是平静而漠然的看着下方的一切。 猴子们的悲喜，与我何干？ “杰！是不是好久不见了，你想我没有啊？” 脑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夏油杰怔在当场，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可下一秒，姜望就通过夏油杰的眼睛看到了下方发生的惨剧。 “这是……泥石流？！” “杰，快联络警察医院消防队救人！！” ……果然是望啊，不是他的幻想…… “望，真的是你……你终于醒了！” “我好想你，已经一年多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夏油杰激动的声音都哑了，声线都在颤抖。 “什么？已经一年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不对，杰，快打电话救人啊，泥石流很危险的！”姜望有些傻眼，他刚从无尽的苦难轮回中挣扎出来，还以为只过去了几天，没想到都过去一年了。 怪不得杰会这么激动，这次恐怕吓坏他了。 姜望正想着待会儿夏油杰报完警后怎么安慰他，就听夏油杰哽咽着对他说：“望，泥石流是我做的，你会不会怪我？” “……”姜望一愣，第一反应就是—— “你为什么这么做？” 夏油杰知道，姜望只是在询问他原因，所以他就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经过都讲了出来，包括他是怎么算计着为自己脱罪的。 “我明白了。” “杰，现在报警。” 姜望很冷静的替他分析：“以咒术师的体质，你带她们离开后不可能不会发现泥石流的动静，不报警反而不正常。” “然后呢，我该怎么做？”夏油杰完全没有异议，也没有兵不血刃埋葬一村人的狠辣，很乖巧的询问姜望。 “发生泥石流了，雨下的还很大，你怕接下来还会出事，就先带着两个生病的孩子走了。” “望，接下来没了吗？” “嗯，没了。山上有你的咒灵残秽是因为搜索这个村子里出没的咒灵，你走在前，泥石流发生在后，哪个正常的咒术师会责怪你没有返回去救普通人呢？” “而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抢险救灾是专业救援队的事，我们不要留在这里添乱了。”姜望平静的说道。 “好，望，我都听你的。”夏油杰满足的笑着，拿出了 第29章 第 29 章 029 夏油杰打电话通知了警方灾情之后,就按照警方接线员请他尽快远离危险地区避难的叮嘱下，带着两个女孩离开了。 雨越下越大，夏油杰在临近的城市找了家医院,让医护人员帮忙处理两个女孩身上的伤。 急救室里的护士们围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女孩忙碌，脱下破烂还有强烈异味的衣服后，女孩们干瘦如柴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淤青和陈旧的伤疤。 这些伤都是被村里人用石头砸出来的,他们畏惧女孩们口中的怪物,辱骂孩子们为村里带来不幸,连谁家老人摔了一跤都要栽在女孩们头上,仿佛她们就是灾祸的源头。 父母还在时有亲人护着的两个女孩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可当父母也在山中失踪后，村民们便将她们赶出了家门,霸占了她们家的房屋和财产,将她们赶到笼子里关起来。 然后便是日复一日的言语唾骂、土石扔砸,因为畏惧她们可能带来的不幸（女孩们的父母失踪反而成了证据）,不敢太靠近她们，所以反而让两个孩子靠着村里少数良心未泯的人偷偷给予的一些食物和水,勉强活了下来，却是活得连家畜都不如。 听完护士长难掩气愤讲述的伤情，夏油杰点了点头,对隐含担忧的护士长道：“我既然将她们带了出来,就会负责到底。” 尽管夏油杰做了保证，但护士长看着他看似成熟却难掩青涩的面容,不免仍然忧虑：“可是夏油君,你还是一个孩子啊。” 又如何去养育那两个可怜的女孩呢？养孩子可不是给点吃喝养宠物那么简单啊。 能幸运的偷偷将两个女孩子救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之后两个女孩调养身体所需要的费用更是他这样年纪的孩子负担不起的,家里人会同意吗？ “我明白您的好意,只是，现在她们只信任我，我不可能放弃她们不管的。”夏油杰冷静。 “而且，我也有这个能力。” “……唉，好吧。”护士长没再往下说了，她摆了摆手准备离开，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夏油君，你报警了吗？两个孩子的事报上去警方一定会重视的，如果能将她们父母留下的遗产抢回来也是件好事。” “……当然报警了，不过，”护士长觉得夏油杰这时候的表情有些微妙，“可能抢不回来了。”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直到护士长中午吃饭时，才从当地的电视台新闻放送中得知辖区内的某座山发生了泥石流的消息，而且山脚下的一座村庄首当其冲，灾难发生时村民们都在睡梦中，竟然无一幸免。 彼时，夏油杰、不对，操控身体的换成了姜望，已经带着两个女孩出院返回东京了。 姜望没有直接带孩子们回高专，而是先找了家高级酒店落脚。 一大早出发的女孩们还有些困意，挤在沙发上迷迷瞪瞪的半睁着眼睛不敢闭上，两双因为太瘦而突显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姜望，生怕一眨眼他就会不见的样子，很缺乏安全感。 姜望对她们也有些头痛，他带过的小孩子仔细数来，也只有他自己和夏油杰，根本不用太见外小心，毕竟都是自己人。 倒也不是说两个女孩不乖，反而是太乖了，属于孩子的天性几乎都被磨灭了，没有怕他都多亏了夏油杰之前的努力。 但说起夏油杰，就又是……唉！ 姜望让咒灵去房间里取了一条毛毯，然后将宽大的毛毯给挤在沙发上的孩子们盖上，尽量放轻动作，不刺激她们。 效果很显著，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夏油杰变化的两个孩子明显因为他的举动放松下来，互相拥抱着，靠着柔软的沙发背慢慢闭上了眼睛。 姜望给前台打完准备早餐和女童衣服的电话后，就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也合上眼睛，假寐休息。 夏油杰的精神就如同一直紧绷的弓弦，还是绷得太久将要断裂的时候，姜望一醒，大喜之下他的精神也放松了。后半夜看护两个孩子的时候姜望就催夏油杰去睡觉，他来接替，夏油杰还不愿意，怕姜望的苏醒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不过在姜望坚决的态度下，夏油杰听话的去休息了，姜望接管了身体，直到现在。 不累是不可能的，姜望在诅咒之海中挣扎时，每一次的绝望都是亲身体验，真实的仿佛就是他的前世经历。不然也不会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成功挣扎出来，而且根本没有给他休息喘息的时间，精神上积累的疲惫让他很想什么都不管的大睡特睡。 可是不行。 不仅是诅咒加身的他被折磨的无法入睡，还有夏油杰留下的事情要帮忙收尾。 首先是山村咒灵的任务，这次夏油杰是孤身前来，没让辅助监督跟着一起。 泥石流的消息传出去后，估计高专那边很快就会来电话询问情况，高专的人应付过去不难，问题是高层可能问责。 夏油杰激动时曾对姜望提起感觉自己仿佛被针对了，也许当时诉苦求安慰的夏油杰没有多想，只是想多向姜望要一些关心安慰，但姜望留意了。 姜望亲手带出来的夏油杰可不是什么中二妄想患者，没影的事他根本不会提，只有被他察觉了蛛丝马迹，抓住了确凿的证据才会对姜望开口——事关夏油杰在姜望眼中的成熟与否，他才不会弄虚作假。 如果高层有这个意图的话，很可能会在这件事上下手。毕竟夏油杰当时在山上动手时，就已经存了事情败露便直接叛逃的意图，掩饰的有些粗糙，有心人仔细去后山调查的话，速度够快还是能发现一些痕迹的。 此外还有种种算计博弈…… 姜望不禁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的长处可不在勾心斗角这个方面啊，以前能给夏油杰上政治课是他自己经历过，而眼下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能看招拆招了。 不过其实叛逃了也没什么。 姜望略带厌倦的按了按眉心，能在短短的一年中将杰逼到现在的模样，这个咒术界不待也罢！ …… 等待高专方面人联络的姜望没想到第一个给夏油杰打电话的居然是五条悟。 “喂，杰你没事吧？我看到泥石流的新闻了，你的任务就在那一片吧，受伤没？” 电话一接通，五条悟的声音就如同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姜望怕吵到两个孩子睡觉，连忙起身走向了阳台。 而就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里，五条悟已经问到他有没有断胳膊断腿了。 “悟，我没事，泥石流发生的时候我刚好已经离开那里了。” “……望？一定是你，对不对！？”五条悟声音颤了一下，又语气很坚定的问了出来，让姜望想说谎都不成。 “怎么隔着电话你都能分出我和杰啊？难道你的耳朵也开了挂？”姜望无奈。 他已经在很努力的模仿夏油杰平时的语气了啊。 “因为我是最强，最强当然是完美无懈的！”姜望看不见的电话另一端，五条悟掩饰的匆匆抹了抹微红的眼眶。 虽然姜望以前出现的不多，五条悟和夏油杰相处的时间更长，但他也是拿姜望当好朋友看待，与夏油杰一视同仁的。 好友沉睡不醒，五条悟的心也不是石头，他怎么可能不难过伤心？ 只是那时候的夏油杰因为姜望的沉睡状况每日愈下，简直宛若行尸走肉，他又怎么能跟着一块儿消沉下去？ 五条悟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这样下去夏油杰很有可能会想不开的。 “你怎么说话还是这个调调啊，吃过教训好歹长个记性，谦虚一点啊。”姜望更无奈了。 “我没有昭告世界不是已经很谦虚了吗？”五条悟笑容微微收敛，“望，杰有没有跟你提过天内的事？” “……还没有，杰很累，我就让他先去睡了。” “不过看样子，理子她，还是……” 姜望俯视着高楼下已经苏醒的城市，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匆匆，偶尔几个不和谐的咒灵出没，依然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嗯。”五条悟轻轻的应了一声，仿佛怕惊着什么。 “现在看来，理子牺牲与否，都不重要啊……” “人该坏的继续坏，好的继续好，一个她又能扭转什么大局呢？” “为什么她不能活下来呢？” “……”五条悟沉默了。 “想想应该也是，有人不允许她活着。即便她不与天元同化，她的存在也是对某人，某些阴谋的威胁吧。” 姜望深吸了一口气：“悟，回到高专以后，我想见天元一面。” “好，我替你安排。”五条悟没问缘由，一口应下。 “尽快吧，醒来以后，我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杰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五条悟略带迟疑的问。 “很敏锐啊，悟。罢了，也没必要瞒着你。”五条悟过去的话，一眼就能看出夏油杰动的手脚。 “泥石流是杰做的。”姜望直接道。 果然，五条悟没问原因：“杰的情绪怎么样？” “我恰好那时候醒了，安抚了下去。等他醒来以后，我还要详细问问他过去一年的事，你别想帮他隐瞒哦，悟。” 五条悟不由沉默，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他们……也不是形影不离的搭档了。 “看来还有我意外的事……那就先说到这里吧，我现在在新宿这边，你要过来的话提前打声招呼，杰还带了两个小客人。” “好，我两个小时后到东京，到时候见。” “也不用着急赶回来，路上注意安全，悟。” “嗯。”五条悟挂了电话。 然后他摇下车窗，招手示意被他赶下车的辅助监督回来开车。 也只有望会提醒他路上注意安全了。：，，. 第30章 第 30 章 030 五条悟大步走出车站,马不停蹄的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前往姜望落脚的酒店。 他比电话里定的时间早半个小时抵达东京，等他找到酒店房间号敲门时，才刚睡着的姜望被敲门声惊醒。 门一打开，姜望就看见了五条悟,戴着墨镜的白发少年在过去的一年里变化并不大,只是…… “悟,你是不是长高了？”两人之间门内门外不到一米的距离,姜望发现现在他居然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全五条悟的脸了。 以前可都是平视的！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心里那点近乡情怯的小情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伸手拍了拍姜望的肩膀,骄傲的说：“那是当然的,我现在已经一米九了！” “你们可是落后了哦,都是因为杰不好好吃饭,望,你可要好好教训他！” 五条悟炫耀的同时还不忘打小报告，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嗯,确实感觉瘦了很多……先进来吧,悟。” 房门重新关上,五条悟进屋后就给姜望来了个熊抱，然后险些被姜望身体下意识的条件反射给后背摔掼在地上。 五条悟在半空翻了跟斗后安全降落,他蹲在地上,有些懵的望着姜望,姜望也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 “咳,抱歉啊悟,我不是故意的。” 五条悟撇了撇嘴,拽住姜望伸过来的手站起身：“我很伤心哦望,心都要碎掉了。” “咳咳……谁让你玩突然袭击，以后就长点记性，别这么玩了。” “我不管，反正我心痛的要死！人家辛辛苦苦赶回来，结果连关心都没有还差点挨打！”五条悟捂着心口作伤心欲绝状。 “好了，悟别闹了，别把孩子吵醒了，我们到阳台那边说。”姜望示意他小点声。 “孩子？”五条悟看向沙发上被毯子盖住，只露出一黑一白两个脑袋的女孩，一眼就看出她们两个都有术师天赋，顿时了然。 “她们就是杰从那个村里救出来的？天赋马马虎虎吧。” 姜望没让他继续杵在那儿打扰孩子睡觉，直接上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扯到了阳台。 姜望将夏油杰对他说的事情经过转述给了五条悟，五条悟一心两用的听着，然后在心里确信，望和杰果然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望和杰都有细微的差别，只有最熟悉他们的人才能分辨出来。 暗暗夸奖了自己一番之后，五条悟道：“望，多亏你教导有方，让杰绕了个弯子，不然要是他直接动手杀人就麻烦了。” “……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在夸我呢？” “啊？有吗？别在意啦！你和杰是打算收养那两个女孩吗？这么早就当爸爸啊？”五条悟好奇的问。 “悟，她们比你乖多了。”姜望道。 “还有，收养不一定是我们来。” “叔叔阿姨啊？行吧，这件事交给我了！你放心，我不会让总监会那帮人来摘桃子的！” 那两个女孩都是术师，总监会的惯例是派人收养，如果能顺利长大，就会成为总监会的死忠。姜望和夏油杰要是不开口，五条悟也懒得管，左右也是他一句话的事，五条家现在已经差不多是他当家做主了。 “那就提前谢谢你了，悟。” “客气什么，咱们什么关系啊，太见外了哦望。”五条悟摘下了墨镜，眼眸宛如澄净的碧空。 之后姜望向他询问了过去一年的事情，可五条悟知道的也并不多。去年还好，今年两人升上三年级后也都成了特级咒术师，三天两头的在外面执行任务，不仅不再形影不离，而且一个月下来都很少碰面。 就像五条悟根本不清楚，夏油杰下了苦功钻研体术一样。 “还有一件事。”五条悟苍青的眼眸黯淡了些许，“二年级的灰原，在五天前的任务中，不幸遇难。” 姜望一愣：“什么？” “他们的任务出了问题，咒灵等级被误判，七海侥幸活了下来，抢回了灰原的一半遗体，但也受了重伤。”五条悟声音低沉，“后续是我接手的，咒灵实际为一级的特殊咒灵——产土神信仰，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家伙。” “……” 姜望久久沉默，半晌，才发出了一声听得五条悟有些揪心的感叹。 “接二连三的刺激，也难怪杰会对咒术界失望。悟，也许不用经常跟咒灵打交道的诅咒师，能活得更久啊。” “望，我……”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悟你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不是吗？”姜望看着此时有些茫然无措的五条悟，轻声安慰。 “悟，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极限的，不要被‘最强’之名迷惑，在你不够成熟之前，那只是枷锁。” “悟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够了，你应当是最自由、最快活的人。” 五条悟越听心里越是不安，他一把抓住了姜望的手臂，双眼死死盯着姜望的脸：“望，你想和杰……” “没到那个地步，我还有些猜测想证实。”姜望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五条悟却没能放心，他急急追问：“那证实之后呢？” “你们不要走！我知道你们很讨厌现在这个咒术界，我也很讨厌！我会改变咒术界，让它变好起来，我能做到的……望，你跟杰都不要走好不好？！” 别丢下我啊！ 姜望拍了拍五条悟的手背，安抚道：“嗯嗯，不会的。我们走了悟就没朋友了，那样怪可怜的。” “是啊！我会很可怜的！！”为了留下好友，五条悟不惜亲身上阵卖惨，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拼命点头。 姜望不由笑了起来，他揉了揉五条悟柔软顺滑的头发。 “杰太累了，要好好休息，接下来都是我来控制身体。之后在其他人的面前，你可不要叫错名字，悟。” 五条悟见状，以为这关是过去了，心里松了口气。 他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说完话后也快到午饭时间了，姜望叫醒两个女孩，女孩们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五条悟很害怕，躲到姜望身后不出来。 五条悟反而被她们受惊老鼠般的可怜模样激起了玩心，想逗逗她们，被姜望无奈制止。论熊还是五条悟，夏油杰全是被他带坏的。 最后因为女孩们太怕他，五条悟午饭都没能留下来，就被姜望撵走，为此五条悟差点闹起来。 怎么的吧，有了女儿以后儿子就变成草了？！ 他走之前，姜望哄着两个女孩让他拍了照片，方便办理收养的手续。 于是，在姜望下午带着两个女孩回到高专时，历史悠久手段通天的五条家已经成功办好了收养的手续。夏油夫妻也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户籍里多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自此儿女双全。 名为菜菜子美美子的双胞胎是识字的，虽然不多，但户籍复印件上面的亲缘关系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看到了没，‘枷场菜菜子’、‘枷场美美子’，这两个是你们。这个是杰，这两位是杰的爸爸妈妈，以后你们就是杰法律承认的妹妹，一家人了。” 五条悟拿着文件跟女孩们比划，她们看得懵懵懂懂，有些字还不认识，但是也听明白五条悟的意思了。 为此，女孩们对带来这个好消息的五条悟改观了一些，有了点好感，不再那么抵触了。 等姜望看望过七海建人回到宿舍时，五条悟已经在旁边指导女孩们玩起游戏机了。 见女孩们玩得专注，姜望也没惊动她们，只是朝五条悟使了个眼色，得到示意的五条悟很快就出来了。 “悟，我求见天元的事怎么样了？” “抱歉，杰。申请被打回来了。”五条悟语气里带着歉意，他答应姜望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被拒绝。 姜望听后，若有所思：“……悟，任务之后你有见过天元吗？” “杰跟九十九由基见过一次，那时九十九由基对他透露了星浆体另有其人的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天元的状态应该还好吧。” 五条悟也是第一次听说，他诧异的按着墨镜：“哈？第二个星浆体？”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消息，九十九由基那个女人是从哪里知道的？” “虽然高层对那次任务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但他们更害怕天元出事，影响结界的安稳。如果预备有第二个星浆体，天元不可能开始进化的。” 姜望抓住了重点：“天元开始进化了？” 五条悟郑重的点了点头：“没错，我上次去见他的时候，他的身躯已经开始崩溃了。” “不过意识还蛮清醒的，能正常维持结界，我就没管。” 五条悟摊了摊手。 “悟，你说，天元的进化方向有没有可能，是咒灵？”姜望思索片刻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咒灵？我当时倒是没看出端倪来，你为什么这么想啊，望？” “因为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神。”倘若真有神存在的话，姜望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待了这么多年，他可是背负着世界量级的诅咒呢。 “而且悟你不觉得，所谓更高级的存在，不就是拥有人之智慧的特级咒灵吗？” “不会老不会死，还拥有强大的力量，这不是很符合吗？” 说罢，姜望不带任何感情的微微一笑。 五条悟皱眉安静的听着，突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天元不愿见你！你的咒灵操术对有智慧的咒灵来说——” “是天敌啊！”：，，. 第31章 第 31 章 031 拥有智慧的生物都向往着自由,人是如此，动物也是如此。 不能称之为生物的咒灵遵循着本能,随心所欲的杀人破坏,这也是它们的自由，被咒术师阻止祓除就是另一回事了。 曾经是人类，还活了一千多年的天元“进化”为类似咒灵的存在后,自然会对咒灵操术产生畏惧，即便他几乎已经被人遗忘，被人漫不经心的供奉,长年累月都只能待在无人凄清的地宫之中…… 可他也绝对不想成为夏油杰手里的奴隶，任其差遣。 蝼蚁尚且贪生,更别说已经用星浆体这个办法成功了两次的天元！ 不过姜望提出想要见天元也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天元不见他反而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毕竟如果让他亲自去试探得出一个结论的话,还是比较麻烦的。星浆体那次是特殊情况，平时无论是忌库还是薨星宫内都有守卫，他想证实猜测就难免要对天元动手,这么一来打草惊蛇，届时之后的事就不好办了。 五条悟很忙,或者说他和夏油杰这两位特级术师都很忙。 姜望是因为突发状况打乱了原来的任务安排,为了安顿双胞胎他还去夜蛾正道那里请了假。 五条悟是抽空回来的，而且姜望一请假，他的任务就得由五条悟接手了。 很快，五条悟没能休息多久，就被接连不断的电话给叫走了,臭着脸走之前,被姜望塞了一大包巧克力。 这些都是夏油杰宿舍里的存货,他的味觉被咒灵玉影响,平时不怎么吃饭，就算吃饭也是很少的份量。 可若真的什么都不吃，按照咒术师的工作强度，他根本撑不到现在。所以他是准备了很多姜望以前跟他一起挑选的巧克力饼干等零食，饿的时候就随便吃点垫垫。 现在姜望醒了，就不可能放任夏油杰继续糟践自己的身体，而且他虽然味觉也快彻底没了，但吃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在他上辈子毁灭世界前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人类的生存空间遭到虫族的严重挤压，食物都是由人工合成的营养剂，喝一支抵一天。效果这么出色，就没人管它的味道好坏了，而且那时也没人在意。 有了这样的经历，再加上咒灵玉，姜望对入口食物的要求一降再降，只要能吃就行。 转眼到了晚上，两个女孩吃完饭后跟姜望从头学识字，顺便一提识字卡片是夜蛾正道让咒骸送来的。 认真学习了一个小时后，菜菜子打了个哈欠，然后美美子也跟着揉起了眼睛，姜望见状便让她们去洗漱。两个孩子互相帮着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就上床睡觉了。 五条悟把自己宿舍的钥匙给了姜望，但菜菜子她们一旦看不见夏油杰就会害怕的哭起来，因此姜望也没办法去他的宿舍休息，只能打地铺，将意识缩进身体最深处，让身体休息。 关了灯，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两个孩子的呼吸声逐渐绵长平稳，显然已经成功入睡，夏油杰的身体和意识也睡着了，只余无法入睡的姜望筹划着将来。 菜菜子和美美子需要女性长辈的教导，毕竟他跟夏油杰都是男人，对女孩子的生理知识并不了解，而且教起来也不太方便。不过她们两个现在年纪还小，现在不是很着急，先将这个记下来，以后再说。 杰的精神状态不好，疑似开始厌恶普通人，需要他用心开导，解开心结。这个倒是简单，对姜望来说没什么难度，只要有他在，夏油杰的情况就不会坏到哪里去。 还有杰提到过的针对他的人，姜望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夏油杰现在在休息也不能把他叫醒问个究竟，不过根据这次的任务来看，姜望很怀疑对方插手了夏油杰的任务安排。 夏油杰现在已经是特级咒术师，掌握有多体特级咒灵，能对他产生威胁的咒灵微乎其微，所以问题不在于咒灵，而是…… 人心。 姜望做了个假设，如果昨晚他没有及时醒来，夏油杰引发泥石流后带孩子们离开，没打算为自己的行为做太多掩饰，那么他借刀杀人的真相有很大可能会被发现。 总监会不允许咒术师对普通人使用术式，而且一旦咒术师杀害普通人就会被视为诅咒师抓捕处决。不过夏油杰没亲手杀人，加上特级术师的身份，这次可能会被总监会放过，但也留下了隐患。 倘若夏油杰再遇上类似的事件，他也许就会亲自动手了。 而且据姜望对他的了解，压抑过后的爆发会更强烈，开弓没有回头路，一旦他动手，就会做得更绝，叛逃并被总监会视为诅咒师追杀都是一定的。 夏油杰叛逃，五条悟会来问个说法但不会动手，只能是两人分道扬镳，其他人又没那个能力杀死夏油杰，难道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削弱咒术界的实力？ 不，这说不通，幕后之人跟高层有联系，也就是有共同的利益，平白无故撵走己方的顶尖战力树个强敌是脑子有问题吗？ 那目的到底是什么？ …… 姜望眼前突然灵光一闪，咒灵操术对现在的天元有作用，难道幕后黑手的企图就是天元和咒灵操术！？ 姜望越琢磨越觉得很有可能，咒术师的术式可谓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他就听说过一个会降灵术的诅咒师，能借用术师的遗体令“死者复生”，成功降灵后就能使用死者生前的能力，包括术式！ 虽然现在还没有听说过抢别人术式的奇特术式，但如果是类似能力的话，让夏油杰脱离高专后，对夏油杰下手的成功率就高了。 毕竟比起咒灵，人总是更擅长杀死同类的。 日后对此要多加警惕，姜望暗暗记下。 再有就是，灰原雄的死了。 想到这里，姜望不由回忆起来，初见时开朗的黑发少年热情直白的表达对夏油杰的崇拜，之后也一直都是夏油杰的迷弟。每次看过来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只要打个招呼就会给予热情的回应，很有干劲也很努力，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可是，灰原雄已经不在了，姜望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下午看望七海建人时，七海建人说两天前灰原雄的父母过来，带走了灰原雄的骨灰。 害死灰原雄的任务绝对是有问题的。 负责观测咒灵的窗居然在发现咒灵时失职，疏忽了环境地理因素，没能查清楚咒灵出现的原因，二年级的两个二级术师就直接被派去讨伐咒灵，后续报告上也只有误判咒灵等级的这一结论，很不合常理。 因为咒灵战斗途中临时突变，二级变一级的概率也是有的，不多也不罕见。可术师如果想保命逃跑也是能做到的，姜望相信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不是傻子，发现打不过还要硬上，然而咒灵实力超出了正常一级咒灵的范畴，才让他们两个险些全都死在那里。 三年级三人中和二年级关系最好的就是夏油杰，家入硝子是女生，又要经常在医疗室帮忙学习没有时间，夏油杰的性格较之五条悟更容易亲近。 而且他跟灰原雄七海建人都是出身普通人家庭，彼此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夏油杰这个前辈也做的很负责出色，没有外出任务留在学校的时候会帮忙训练两个学弟，一来二去关系自然很好。 七海建人侥幸逃过了一劫，可如果他也和灰原雄一起双双遇难，可想而知会对夏油杰造成多大的打击…… 如此堂皇直白的攻心之计，说和那个幕后黑手没有关系姜望都不信——害死灰原雄的那个咒灵，可是被普通人供出的土地神！ 也就是幕后黑手不清楚姜望的存在，没料到夏油杰对姜望的看重。 否则这从星浆体事件为始的一重又一重阴毒算计，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间接死于普通人之手，精神连番被打击的夏油杰看到同类被普通人残害彻底崩溃，直接大开杀戒一点都不奇怪。 思索至此，姜望只觉怒不可遏！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算计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逼他成为孤家寡人走上绝路，真是罪该万死！！ 一定要将那个混蛋挫骨扬灰！ 诅咒之海都被他激烈的情绪牵动，开始翻腾出层层白浪。 晕眩感的袭来让姜望勉强克制住了怒火，为了让诅咒之海归于平静，姜望只能放空意识，什么都不去想。 片刻后，诅咒之海恢复死寂，姜望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原本还想为夏油杰徐徐图之，但现在看来，暗中有那么一个精于设计觊觎咒灵操术的混蛋在，只要夏油杰不离开高专，为了让他彻底恨上普通人，对非术师绝望，接下来他身边五条悟之外的所有人都可能像灰原一样……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对方藏在暗处，不主动冒头的话姜望很难找到他。 那么，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现实世界里，夏油杰睁开了一双漆黑冷厉的眼睛。 此时的天色将亮未亮，正是黎明来临之前最深沉的黑暗。 悟，抱歉了。 你想改变这个烂透了的咒术界，可是在我看来，外表顽劣乖张本性纯粹天真的你有些事是不会做的。 可有些事，不做是不行的。 改革若不付出流血牺牲的代价，怎么可能成功？ 我要送给你和杰还有硝子一个光明的未来，好人就该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只是要暂时委屈杰受累，背一段时间的骂名了。 不过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 对吧，杰？ —— 旧■■村泥石流事件五天后，总监会查明泥石流突发山区有咒灵留下的残秽。 经证实，残秽皆为夏油杰登记过的咒灵，确认泥石流为夏油杰引发。 总监会高层齐聚，传唤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就“旧■■村泥石流”一案受审。 夏油杰接受传唤，进入会议室，三个小时后离开。 夏油杰离开时并无异常。 之后守卫发觉会议室内有血腥气传出，敲门久未回应，遂破门查看情况。 只见会议室内化作尸山血海，到处都是人类断裂的肢体，头颅不翼而飞，无一具完整尸骸。 事后收敛被害高层的遗体，共计三十七人。 分散藏身在各处，通过秘法降灵参与审讯的总监会时任高层，无一幸免。 第32章 第 32 章 032 总监会的审讯是在咒术界的中心——被天元结界严密保护的东京咒术高专内部召开的,为了自身的安全和隐秘，高层们也都是通过秘法投影而非亲至。 因此，当这场发生在高专内部骇人听闻的血案曝光时,整个咒术界甚至诅咒师那边都为之震动,所有知情人受到的惊吓无异于一场大地震。 如何不震撼呢？ 咒术界最有权力的一群人悄无声息的在一场会议里全部被灭口,期间外面的守卫以及天元的结界都没有丝毫察觉，杀人凶手最后竟然还轻轻松松的离开了。如果不是血腥味飘了出来被守卫发现异常，估计人们察觉的时间还要更晚。 咒术界高层们被屠戮一空，无人幸免,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件，杀人凶手还疑似特级咒术师夏油杰。总监会幸存的人们又惊又怒,连上司完蛋自己有了上位的机会都来不及高兴，连忙联络在外执行任务的咒术师们,尤其是五条悟立刻返回东京高专戍卫,深怕夏油杰杀个回马枪，血洗整个总监会。 五条悟是在赶往下一个任务地点的途中被紧急叫回来的,彼时他正在距离东京八百五十公里左右的四国西北部爱媛县。 死去的高层们原本今天将他调开是为了不让他妨碍高层们对夏油杰的问询,结果这下好了,他确实没有一点妨碍。 他赶回高专时，高层们的尸体都凉透了。 “究竟怎么回事？！别说是杰，我不相信这会是杰干的！” 充满浓郁血腥味的会议室内,五条悟站在还未清理掉的一地猩红的血水之中，俊美闪耀的模样光鲜亮丽的与周围的狼藉血腥格格不入。 此刻他帅气的容颜阴沉如水,没了墨镜遮掩的蓝眸比刀锋还要锐利,被他盯着的人只觉亡魂直冒,战栗不已,有些心理承受力弱一点的,双腿都打起了摆子。 现在夏油杰身体里的人是姜望，五条悟不相信姜望会做出这种事…… 这间会议室仿佛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地上墙上、甚至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血，找不到打斗痕迹，只有一地的残尸碎渣。仿佛这些惜命到连开会都不敢真正露面的高层们都是自己主动受死，心甘情愿的被残忍折磨，痛苦而死。 望不会这么做的！ 夜蛾正道沉着脸没有吭声，他也不认为眼前惨无人道的杀戮是自己的学生做的，可是…… 因为是医生而被叫来帮忙，拼凑出了大部分无头尸体的家入硝子面色疲惫的叹了口气：“目前只是怀疑，现场也没有他动手留下的残秽，没人敢确定就是夏油做的。” 高层都死光了，总监会剩下的这些人哪敢再得罪五条悟，请他回来时对凶手是夏油杰用的都是“疑似”“可能”，不敢激怒他。 家入硝子的话让五条悟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没错，我都没发现杰动手的痕迹，肯定是其他人嫁祸栽赃陷害杰！” 对，绝对不是望做的！ “现在想洗清夏油的嫌疑，就需要夏油亲自出面，可刚才夜蛾老师去找过了，他不在高专。” 五条悟立刻抬脚要往外走：“我这就去把杰找回来！” 会议室外来了一群衣着传统面色肃然的人，为首的白发中年人面容与五条悟有两分相似，他站在门外，对五条悟道：“悟，不用去找他了。” 夜蛾正道神情一紧，御三家的人来了。 现任高层们死得突然，死得干净，后继无人或者背后的势力还没反应过来，总监会权力洗牌在即，虽然名声在外但在总监会内并未占据多大优势，还一直被压着一头的御三家自然要趁这个大好机会争权夺势。 “你什么意思？”五条悟眸光一厉，哪怕对方一看就和他同出一族关系不浅，他的神色也相当不善，仿佛随时都能动手。 “夏油杰从这里出来后就带着他救回来的那两个女孩离开了高专，刚刚我们已经搜查过他的宿舍，他的宿舍收拾得很干净，所有东西都带走了……”禅院家当家禅院直毘人也带着人走了过来，“这样还不能证明他的嫌疑吗？” 五条悟顿时冷下脸来：“谁让你们去搜杰的宿舍的？！” 白发中年人，五条家的家主五条佑辅眼皮一跳：“悟！” 加茂家的家主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他戴着眼镜，笑得像个斯文败类：“夏油杰是害死总监会大人们的最大嫌疑人，我等当然要查个清楚了。悟君，如果他当真无辜，这也是还他一个清白，不是吗？” 他身后有人附和出声：“不错，夏油杰杀害诸位大人的事实确凿无疑，他就是杀人凶手！” 应和声此起彼伏，五条悟的神色越来越冷，夜蛾正道想为夏油杰说些什么，五条悟却率先发难。 “够了！都给我闭嘴！” 其他人摄于五条悟此时爆发的咒力威势，顿时噤若寒蝉，三位家主也面色各异的看着五条悟。 “现场连杰的一点残秽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杰做的？！我会找到真正的凶手证明杰的清白，在此之前，你们都给我把嘴闭上！” 苍天之瞳森然的注视着面前心思诡异的人群，五条悟一字一句的道：“再让我听到一句，我亲自帮你们闭嘴！” 最后这一句已经与威胁没什么差别了。 和五条家一向不对付的禅院直毘人捏着翘起来的细长胡子，突然大笑道：“五条家大名鼎鼎的六眼亲自作保，真是让人不敢不信啊！” 在五条佑辅难看的脸色中，加茂家主也笑得看不见眼睛：“是啊，真是令人感动的信任呢，所以被背叛时才更让人可惜。” “说够了没有？！叽叽歪歪吵死了！” 加茂家主被五条悟骂了也不恼，他脸上依然挂着那副可恨的笑容：“既然悟君这么有自信，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你！” 五条悟被他故意一激差点动手，所幸五条佑辅看出他在故意给五条悟下套，直接出声打断道：“加茂家主此言差矣，诸位大人惨遭折辱含冤而死，追查杀害诸位大人的凶手令大人们死而瞑目是我们所有人的职责所在。不过若是加茂家有意退出，我们也不反对。” 禅院直毘人立刻笑呵呵道：“我禅院也没有意见！” 加茂家主这时才止住了笑，连连说加茂家没有撒手不管的意思，最后三位家主各带着族人到别的地方商议后续瓜分总监会的事宜，留其他人在这里收拾残局。 五条悟环视周遭一圈，夜蛾正道神情无力沉重，家入硝子面色疲惫不发一言，他那句“你们也认为凶手是杰”的质问再难出口。 最后，五条悟攥紧拳头，一头冲出了会议室。 望，为什么要这样做？ 五条悟其实心里已经明白是谁做的了，能杀了所有高层还不留下残秽的只有姜望。以前他就看出姜望的咒力很特殊，不仅跟杰的咒力有细微差别，还不会留下咒力残秽，之前强行收服特级咒灵菊川麻里时就有这个迹象了。 令他震惊不解的，是姜望动手的原因。 明明昨天离开前，望还是好好的，约他回来后一起去体验新开的超辣火锅，还说想带两个女孩去逛游乐园，让他帮忙多代一天班…… 难道是审讯时，那帮烂橘子说了什么威胁望吗？ 没错！望脾气那么好，一定是那群烂橘子故意威胁，才逼望动手…… 五条悟渐渐说服了自己，一心寻找姜望的踪迹来。 —— 目黑区的一个住宅区，姜望带着菜菜子美美子姐妹俩回到了夏油家。 下午四点，夏油先生还在上班，夏油夫人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出门采购晚餐的食材，所以很不巧，没有钥匙的姜望和姐妹俩一起被挡在了大门外。 面对眼巴巴望着他的姐妹俩，姜望只能采取特殊手段打开了家门，然后一回头就被姐妹俩投以崇拜的目光。 “我只是今天没带钥匙，你们两个可不要学，这是违法的，很不好的行为。”姜望连忙开口，“要做个好孩子，听到了吗？” “嗯嗯！听到了！”两个女孩乖巧的点头。 随后姜望带着她们进入家里，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放动画片给她们看。 “冰箱里应该有果汁，我去给你们拿，很快就回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姜望一走，女孩们就一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玄关处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动静，才慌张的抱住了对方。 提着一兜食材的夏油夫人经过客厅时，看到两个陌生的女孩不由一怔：“你们是？” 这时姜望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菜菜子和美美子立刻蹿下沙发跑到他身后，一人一边抱住他的腿藏起来，不敢冒头。 “杰？”夏油夫人看到他，瞬间喜出望外，扔下手里的菜就小跑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怎么也不跟妈妈说一声！你这孩子，哎呀，菜买少了，我——” “抱歉，是我的不对，给您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妈妈都好久没见你了！”夏油夫人忽然一顿，迟疑的皱起了眉，“不对，两个星期前你回来过一次……没错，唉，我的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 姜望眼神一动，随后笑着宽慰夏油夫人：“偶尔记错一次而已，您先坐，这次回来我还有事麻烦您。” 然后姜望就将菜菜子美美子的身世告诉了夏油夫人。 夏油夫人得知她们两个的身世后，心中非常怜惜，如果不是女孩们对她仍怀有警惕，她都要抱住孩子们好好爱怜一番了。 待姜望说完，夏油夫人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两个女儿这件事她倒不是很生气，姜望也说明是暂时性的。 姜望的铺垫让她很同情两个女孩，而且姜望也只是请她暂时照顾一段时间，期间一应花费都由姜望出钱，她觉得儿子太见外，可也推不过儿子，只能接了姜望的卡，点头应下。 “唉？这么快就要走吗，不能留下来吃晚饭吗？晚饭很快就好的！” “还有些事情要办，实在很抱歉……”姜望带着两个女孩来到厨房门外，对拿着勺子的夏油夫人面露为难。 夏油夫人只好放下勺子，用围裙擦了擦手，送他出门。 家门外，姜望挨个揉了揉姐妹俩的头：“菜菜子美美子，在家里要乖，记住我说的话，然后我很快就会来接你们了。” 他已经和姐妹俩说好了，姐妹俩也答应他了，现在纵使很不舍离开他，也只能泪眼汪汪的点头。 “别哭，就算我不在你们面前，我的咒灵也会陪着你们保护你们的。” “嗯，麻里姐姐会保护我们。”姐妹俩重复了一遍，然后挤在门口目送姜望走远，看了好久才被夏油夫人领回家。 “菊川，这里交给你了。” 姜望身后，皮肤苍白的美丽女人从地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恭敬的低下头颅。 “保护好她们。” “是，主人。” 菊川麻里应声后，身形飞速退后，融入了夏油宅邸的阴影之中。 要想发展势力就离不开丰厚的财力，什么方法来钱最快呢？ 姜望召唤出能够储物的虫子咒灵，翻起它肚子里的存货。 嗯，找到了。 中介人——孔时雨。 姜望拿出了那张名片，随手甩掉名片上沾染的血污。 这也没办法，毕竟高层们不翼而飞的三十七个头颅，也都塞在咒灵肚子里呢。 扔是不可能扔的，以后还有大用处。 比如，以此为凭依，咒杀高层们继任的后代。 杀完一批下一批还会是烂橘子？ 那就继续杀，直到杀光，杀到其他人只能寻求改变。 第33章 第 33 章 033 如果要说该如何在短时间内积攒大量的财富,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姜望现在手头有钱，夏油杰过去勤勤恳恳做任务也攒下了不少钱，但也只是对于个人生活而言,远远不够创建一个势力的需求——他总不能一个人单打独斗,那样不是不行，可太慢了。 而且即便他拥有上辈子积累的众多研究成果，可大多数都是和异能力相关的,偏偏异能力和咒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能量体系,他想要在这个世界复制出来就得从头做起。 这样一来问题就又来了，他没钱，研究要用到的尖端精密仪器随便一台都是天文数字。有些甚至私人有钱都买不到，更别说科研要耗费的精力和时间了，他上辈子能硕果累累全都是因为国家的大力支持,要钱给钱要人手有人手，缺什么打个报告然后就可以安心坐在研究室里等人送过来了。 所以姜望直接跳过了这个选择，咒术现代化可以放在以后进行,现在不着急。 —— 夜晚是一切恶行最好的保护色。 孔时雨是前任刑警，韩国人,但他如今在霓虹担任黑市中介，其中曲折已经不重要了。 抛弃良知实在是很轻松的活法,而且只要保证自己不亲自动手这个底线,曾经为公职人员的孔时雨自认他还挺满意现在的生活。 他是灰色地带的人物,在行业里混得也不错，以前的“术师杀手”，被称为“天与暴君”的伏黑甚尔就是他领进这一行的。 而且一年前天与暴君成功在六眼五条悟手中杀死了星浆体天内理子,即使不久后便被五条悟杀死,孔时雨也因为天与暴君在中介这一行当里很有名气。 黑市里的生意见不得光,不能光明正大，不少买卖双方都更倾向于跟有名气的人合作，毕竟有名气的对信誉也更看重，不会两头吃的太严重。 孔时雨今晚就跟人约了在一家地下酒吧碰头，对方是要跟他交接的诅咒师，因为买家有特殊要求，得手的信物需要孔时雨转交给买家。 刚进入酒吧，甜美活泼的歌声就从舞台那边飘了过来，孔时雨走到吧台坐下，扭头望了眼围着舞台挥舞着荧光棒的人群，很快就放弃在黑压压的人堆里找人这个愚蠢的办法。 他随便跟酒保点了杯酒，慢慢喝着等待约定的时间到来。那个诅咒师很喜欢地下偶像，接头地点定在这里也是因为这里经常有地下偶像组合的演出，他不在意接头对象的喜好，只要足够隐蔽就行，恰好这里也能满足，这就够了。 半杯酒下肚，孔时雨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超时两分钟了，诅咒师还没来。 孔时雨便又扭头去看舞台下打call的人群，不会是打call上头忘记时间了吧？ 忽然，他看到一个运动服打扮的男人从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来，他认出对方就是他要等的人，便抬起手，朝那个正在左右张望的男人招了招手。 那个男人看到他眼前一亮，立刻便朝他走了过来。 孔时雨又端起酒杯，喝酒前下意识向酒吧的入口处瞥了一眼，一位身形高挑的黑衬衫青年刚好推开门，在叮铃一声轻响后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 “噗——咳咳！！” 孔时雨一口酒都喷了出来，他连忙把酒杯放到桌上，接过酒保递来的纸巾随便擦了擦下巴，然后就想起身离开。 真倒霉，这家伙怎么被夏油杰盯上的？！ 赶紧走，可不要被牵连了才是，孔时雨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忽然想起白天听到的传闻——特级咒术师夏油杰杀了总监会的所有高层叛逃！ 按照常理来说，即便夏油杰还没有被咒术界下发追杀通缉令，但也是早晚的事，他已经是诅咒师了，所以孔时雨其实可以不用逃的，他们现在算是一个阵营的。 强自镇定的孔时雨有些如坐针毡，当他等的诅咒师靠近他身边说出第一句话时，他的冷汗顿时被吓得冒出来了。 “夏油大人，他就是孔时雨！” 诅咒师的语气有些迫不及待，似是邀功似是恐惧，孔时雨察觉背后有个危险的气息靠近，脖子却僵硬的仿佛被石化，完全动弹不得。 姜望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人的名树的影，尤其在普遍疯子众多的术师之中，白天才犯下惊天血案的他在外人看来实在精神状态堪忧。 至于气息危险……也是孔时雨的幻想啦！ 姜望又没想杀他。 “孔先生，久仰大名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落在了孔时雨肩膀上，“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呢。” 姜望在孔时雨身边的位置上坐下，那个诅咒师得到他的眼神示意后，也僵着脸找位置坐下了。 秉持着中介的素养，孔时雨找回冷静，勉强镇定的开口：“请问您找我有何贵干？” “一杯冰水就好。”姜望刚好在对酒保点单，闻言将手放在吧台的桌面上，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找你当然为了赚钱，不然难道来找你报仇吗？” 姜望说的风轻云淡，孔时雨却手抖的一下子打翻了酒杯，可来不及收拾，一张染血的陈旧名片就被递到了他眼前。 “一码归一码，你们这一行讲得是收钱办事，我不会迁怒于你。” 孔时雨根本不敢信他说的话，却仍然装出一副沉稳老练的模样：“您想接什么样的活？” “当然是来钱又快又多的。” 孔时雨很专业的向姜望接连介绍了几个千万级别起步的大单子，不是暗杀政要就是搞臭商业竞争对手，或者是祓除咒灵，可见他的路子确实很广，类似的单子如数家珍，还有很多报酬不高的都直接被他忽略掉了。 姜望听了一会儿，就将一口未动的冰水放到了吧台上，发出一声“咚”的轻响。 孔时雨不说话了。 “孔先生，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孔时雨连道不敢，姜望瞥了他一眼，不耐的开门见山。 “盘星教没有真正解散吧。” 孔时雨瞳孔一缩，随后咬牙点头，无声默认。 “既然能一下子拿出十亿悬赏星浆体，想必里面的有钱人也很多吧？” “孔先生，拜托你了。” “我要盘星教。” 注视他的夏油杰双眸漆黑，平静的语气里却带着无言的威胁，仿佛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就会立刻被这位前特级咒术师无情灭口，身首异处。 后背衣物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湿的孔时雨目送姜望带着诅咒师离开，吧台下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真是，活见鬼了。 为什么他感觉面对夏油杰，比曾经见过一面的特级咒灵还要恐怖？ 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个…… 一个怪物！ —— 姜望等待孔时雨联络的时候也没闲着，他不仅缺钱还缺人，钱的事有孔时雨去办了，人手就需要他自己来招揽。 这人手的首选自然是诅咒师了。 诅咒师这个群体也和咒术师一样，有好有坏，成分很杂。有主动从咒术界那边叛逃出来的，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出身咒术世家的，有“被”叛逃的，还有一些野生咒术师不够幸运小时候没遇上高专的人，或者不想被规矩拘束的。 十恶不赦的诅咒师不少，但他们不是主流，大多数诅咒师都是为了赚钱混口饭吃，还因为咒术界那边五条悟的存在过得不怎么好。 无论是否为咒术师，都是人，人活在这个世上所有的衣食住行离不开钱，没钱可谓是寸步难行。 诅咒师的处境比咒术师要艰难一些，落到总监会手里的诅咒师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诅咒师会为了活命杀死咒术师，这就造成了双方的敌对。 而他们面对咒灵时的容错率更低更危险，还要小心躲避咒术师，防止被抓去换赏金，这些相对老实一点的就是姜望招揽的对象。 诅咒师也有自己的小圈子，姜望跟着那个诅咒师离开了东京到处招揽人手，名义暂时就是跟他混有钱赚有命花，直接提出推翻咒术界他怕没人敢响应他。 姜望的打算就是先把人哄上船，等上了他的船，再想下去可就难了。 不过还别说，动心加入的诅咒师人数不少，姜望打出的名义让诅咒师们以为他是被咒术界压榨的受不了准备另起炉灶，而且他迟迟没被总监会通缉的不正常现象让大家以为他身后有人支持，就比如那位五条家的六眼。 事实上那位五条家的六眼在压着夏油杰通缉令这件事上也着实出了大力。 总监会高层死绝，继任者还没上位，在和御三家忙着争权，而御三家眼看着有掌握实权的机会怎么可能放手，两拨人马如今正斗得不可开交，没空也不太敢找夏油杰的麻烦。 五条悟则明显站在夏油杰这一边，一口咬定不可能是夏油杰做的，通缉令自然也压着不让发。人都死了又没证据，搞个无罪最后让夏油杰回来都成，可一旦发出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于是，在姜望全国各地到处招兵买马的时候，五条悟几乎将整个东京翻了一遍都没找到他的人影。 姜望如果有心躲着他，抹除自己的咒力残秽后，五条悟就像是大海捞针，根本找不到的。 最后，五条悟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上了姜望的咒灵。 他将菊川麻里打得奄奄一息，留了一口气让她顺着术式回去找自己的主人通风报信，然后他就守在夏油宅，等姜望自己过来。 将受了重伤的菊川麻里收回养伤之后，刚刚收服盘星教的姜望如五条悟所愿，来接双胞胎姐妹，顺便来见他了。 第34章 第 34 章 034 随着秋天的到来,天气的变化越发突然。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傍晚就聚起了乌云，刮起了风。 到了晚上,不仅打了雷，还下起了倾盆大雨。 姜望到的时候,雷声刚刚停了,只有雨水噼里啪啦砸下来的声音。 夜雨寒凉，这里又是住宅区,路上没多少人，而从院墙里洒出来的灯光与暖意让道路越发冷清,孤身一人站在墙角的五条悟也看起来尤为凄凉。 他还没带伞，仗着自己的无下限能隔绝雨水就直接站在大雨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穿得单薄又站了太久感觉冷了，双手抱紧胳膊的样子就显得有些可怜。 也许是冷得感官有些迟钝,直到姜望出声叫了他的名字,五条悟才抬头看过来。 而在看到姜望的那一瞬间,五条悟的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 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五条悟竟也奢侈的用上了术式的瞬移,眨眼间就来到了姜望面前。 “望，你可终于来了。”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姜望漆黑的眼眸,五条悟皱起了眉，有些委屈的说道。 姜望不像他有术式的便利,撑着一把黑伞挡雨,只是反问他：“咒术界不忙吗，怎么还能让你有空来找我？” 五条悟脸一下子垮了：“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之前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明明答应过不会走,会留下来陪他的啊！ “是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姜望很平静,“所以很抱歉，悟。” “我想要的不是抱歉！原因，起码要告诉我原因吧？” “就算忍不了那些烂橘子了，你提前跟我通口气，我也方便给你打掩护啊！”在五条悟心里，姜望杀了那些高层都不是什么大事，他向来不在乎什么好与坏，甚至连他对好坏的认知都是来高专后姜望夏油杰两人引导的。 他只知道姜望和夏油杰都是他的朋友，那他站在他们这一边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种事你也不好办的吧。” “这有什么困难的？引个咒灵过来连高专也一起炸了不就行了？” 得，这样简单粗暴的做法的确是五条悟的风格。 姜望看着他笑了笑：“什么事情在悟你的眼中，都很简单轻松啊。” 五条悟则盯着姜望少见的笑容，神色郁郁：“才不是。” “我现在就搞不懂你，望。” “好困难啊，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姜望笑容一顿，随后他将笑意完全收敛。 “答案很简单，他们让我恶心，所以我杀了他们。” “从杰入学的那一刻起，我就讨厌他们，发自内心的厌恶。” “理子的死，杰的异常，还有灰原……一个圈子里最有权势的就是这样一群腐朽的人，根子里都烂透了。我本来只是想忍到杰毕业就好，到时候去留随意，大不了走得远远地，彻底撇清干系。” “可是悟，这一切，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偶然。” 原本安静聆听的五条悟猛然抬头，错愕的望着姜望：“什么？” “偶尔也多看看身边发生的事，动动你那好用的脑子吧，悟。”姜望无奈。 “这个以后再说，望，你先说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天内和灰原的死还有杰的变化……” “都是有人在暗中设计！？”五条悟神色陡然冷厉，爆发的杀意令周遭的大雨都为之一滞。 “冷静点，悟。” 五条悟紧紧盯着姜望，唇线绷直，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姜望这才继续道：“杰的事可以去查他的任务记录，有人刻意提升他对普通人的恶感是肯定的，只要还没被销毁就一定能发现。” “灰原的死……在任务难度上动点手脚，这对高层来说是清理不听话的人常用的手段。” “至于理子的死，星浆体我能查到的不多，但你在五条应该能查到更详细的事。” “不过即便你没查到，幕后之人的企图我大概能猜到五六成。” 五条悟越听越生气，可姜望还在说正事他不能爆发，只好咬牙听着。 “现在已经开始进化的天元怕谁？” “咒灵操术。” “术式是刻在术师的身体里，所以那个人觊觎的，是我和杰的这具身体。” “杀死理子催发天元的进化，用身边人的死激化杰对普通人的厌恶……一切都是为了实现那个人对天元的图谋。” “悟，你现在明白了吗？” “不明白！”五条悟咬牙，“既然你明知那个混蛋的目标是你和杰，为什么还要离开？！” “悟，你想成为孤家寡人吗？” “啊？干嘛突然这么问——”五条悟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 姜望见他一脸愤怒便知道他明白了。 五条悟气得攥紧了拳头：“我要把那个混蛋抓出来千刀万剐！！” 不走身边的人就会出事，就会被害死，望和杰察觉后怎么可能不走！ “所以我现在反倒是最好的处境了。” “在别人眼里，我背弃了高专，孤身在外更方便下手，不会再针对我身边的人。不过，我也不想太被动。” 五条悟闻言努力冷静下来，分析姜望话里的意图。 “望，那你以后想怎么做？” 五条悟找姜望的时候，还想把姜望带回高专，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姜望根本没有回去的打算。 “我接手了盘星教，也招到了第一批人手。” “手下的人都以为我是对咒术界不满，所以才杀了人叛逃，另起炉灶自立门户。” 五条悟一听，立马飞快的说：“那我现在也叛逃，跟你一块儿！” “不可以，你好好在高专待着。”姜望哭笑不得，连忙阻止。 “可你跟杰都不在，留我一个人在高专……”五条悟更委屈了。 “正因为我们走了，你才更要留下来，夜蛾老师、硝子七海还有以后的高专学生都需要你。悟，你不是想改变这个咒术界吗？” “机会是人自己创造的，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想要改变咒术界，指望上面的人自己醒悟已经不可能了，你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同伴，高专就是你可以争取的一股力量。”姜望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五条悟认真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然后聪明的学会举一反三：“那我像你一样，把不听话的人全都杀了，留下听话的人不就行了吗？” “……”姜望一时沉默了。 “悟，那样的话，就没多少人了，咒术界会停摆的。” “不会吧，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五条悟疑惑了。 “所以说，动动脑子啊，悟！” “我杀了高层，咒术界除了上层的混乱外，一般的咒术师们还都在执行任务祓除咒灵，就连御三家也都还在正常派人讨伐咒灵。” “可如果杀了所有不听话的人，那起码要将所有的咒术师杀掉一半，剩下的人能忙得过来吗？”姜望耐心的解释给他听。 “所以要慢慢来，逐步扩大你的势力，拉拢更多的人成为你的同伴，直到即便清除了所有不同的声音，你和你的同伴也能维持咒术界的正常运转，这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五条悟恍然大悟，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我跟杰都会帮你的，不会撇下你不管的。在此期间，如果那个人一直不出现，等到时机成熟以后，我就对天元下手，逼他自己跳出来。不然，我就吃了天元。”姜望平静的说道。 经过姜望一番悉心讲解，五条悟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这时候他都有心情开玩笑了。 “吃了天元什么的，听起来好怪哎。” 姜望瞥了他一眼，忽然将手里的雨伞扔了。 “望？”五条悟有些奇怪，“你干嘛把伞扔了？淋雨会生病的吧？” 他上前一步，想把姜望也笼罩在无下限里。 偏偏姜望同时退后了一步，躲开了。 “望？” “陪我演一场我们翻脸分道扬镳的戏，这是必要的前提。” “哈？没必要的吧？”五条悟讶然，“你离开了高专我们也还是朋友啊！” “必须演。悟，你现在就不想听我的话了吗？” “可是……”五条悟皱紧了眉头，分道扬镳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想演。 “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真正实力吗？”姜望张开双手，被漆黑的咒力包裹的双手上冒出与咒灵操术截然不同的术式波动，“就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吧，也让你见识一下，咒灵操术的极致！” 诅咒之海中，深不见底的咒力开始鼓动，紧接着便跨越曾经和咒灵们泾渭分明的界限，直接吞噬了咒灵们！ 外界，“刺啦”一声后，姜望的衣袖全部破裂，他的双手手臂暴涨一圈，整条手臂都被深青色的鳞片覆盖，连手指都冒出了闪烁着寒光的尖利指甲。 特级假想咒灵——虹龙！ 姜望的背后在一声破空声响起之后，忽地张开了一双阴气森森的漆黑羽翼，羽翼扇动间，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 特级假想咒灵——天狗！ “咒灵操术的极之番不是漩涡吗？怎么轮到你变成咒灵附体了？”五条悟惊讶的抬头望着姜望异变的双手和翅膀，他的眼睛看得很清楚，异变的两个部位都确实是咒灵的力量所化。 “另类的极之番而已，若不是菊川现在还在养伤……对了，菊川是你打伤的。”半空中的姜望脸色冷了下来。 五条悟镇定的后退了一步：“望，我如果不把她打回去给你报信，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见我……就算要打也不能在这儿打起来吧，影响多不好啊。” “轰！” 说话间，姜望手中制造的有虹龙身体硬度的长矛已经砸了下来，五条悟瞬间躲了过去，地面却被长矛砸出一个半径三米的深坑！ “望，你来真的？” 五条悟松开手指，被他术式挡住的朝夏油宅砸过来的碎石直直掉到地上。 已经又握着一根长矛的姜望俯视着地上的五条悟，汹涌澎湃的咒力隔绝了天上的雨水，背后的天狗之翼扇动间，狂风渐起。 两人对峙间，周围的人家被这里的声响惊动，惊慌的人声夹杂着狗吠声此起彼伏，喧闹了夜色。 姜望无声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五条悟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战意也被此时的姜望激发了出来。 趁着被人发现之前，五条悟率先飞走，姜望立刻振翅，借狂风之力，分毫不让的追了上去！：，，. 第35章 第 35 章 035 两年后,七月盛夏。 由于温室效应导致的全球气候变暖，夏天是一年比一年热了。即便是傍晚时分，仍然燥热异常。 临街一家冷气开得很足的咖啡店里坐满了年轻人,打扮时尚的年轻人们三三两两各成一桌，偶尔传来的低声笑语令旁观者不禁感叹青春真好。 角落一处被一盆长得十分旺盛的琴叶榕遮挡着的清净卡座内，虽然前面那桌客人的声音并不大,但五感灵敏的人却还是听到了她们正在谈论的话题。 “……最近上映的那部电影你们有没有看过啊？” “最近有好几部新出的电影呢,你说的是哪部啊？” “就是网上现在很火的那部,听说很好看的样子。” “那个？哦，我知道了！可是那个不是恐怖片吗？你不是最怕那些妖魔鬼怪了吗……” “但是我看网上的评论都说不是很吓人啊。” “你太天真了,那些都是上当受骗以后想拉别人一起下水的。” “啊？不会吧？！” “可是周围的人好像都在聊那部电影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很吓人吧……真要是很恐怖的话，也不会有那么高的话题度吧,也没有出现被吓死人的新闻啊。” “这么说也是，不去看的话总感觉自己落伍追不上潮流了，可是我又对恐怖片不太感冒……” “那待会儿就去电影院看那部电影吧，刚好大家都没看过。” “好啊，说不定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几句话的工夫,前面那一卡座的年轻女孩就敲定了电影院的行程,之后也没在咖啡里停留多久就起身出发了。 她们离开时,刚好有新的客人要进来,清脆的风铃声晃了两声，身穿黑色修身长裙，妆容精致干练的金发女郎带着一位职业装的黑发女人脚步不停,直奔角落卡座内被琴叶榕挡住了部□□影的人而来。 “教祖大人,晚上好。”金发女郎菅田真奈美站定,恭敬的对正在喝咖啡的黑发男人问候道。 “晚上好,菅田。” 黑发男人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微笑着抬起头来。他的长相很俊美，一双出彩的宛若紫水晶的眼眸在咖啡厅暖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温润平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露着温和安静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原来是夏油大人，那正好，今天来的这位新人听说是您的旧识呢。”菅田真奈美略显拘谨郑重的态度在男人露出紫色眼眸后，顿时放松下来。 盘星教里凡是对自家教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教祖其实有两位。因为教祖夏油杰有双重人格，正在主导身体的人是哪位可以从瞳色上很轻松的分辨出来。 一般主持盘星教内外事务的教祖是黑眼睛的那位，行事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据说两年前从高专叛逃时那场骇人听闻血案就出自他手，是位当之无愧的暴君。 教内诸人对他极其敬畏，尊称为“教祖大人”，习惯了我行我素的一群诅咒师被调理得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冒犯。 否则咒术界那两年来已经死的就剩小猫两三只的一众前高层家族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紫眼睛的这位脾气就比较温和了，他不怎么管事，平时出现时大多都是在非工作时间，不是陪收养的两个小姑娘玩，就是去关心手下。 而且他尤其注重大家的心理健康，似乎学习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一旦发现手下人哪个状况有异，就会着重关心并帮助康复，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上司，大家都称这个人格的他为“夏油大人”，以便与教祖区分开来。 但大家对他的憧憬都在他几度公开表示之所以会关心大家的心理问题，都是为了要让大家拥有充沛的精力去为另一个自己的事业搬砖努力之后，直接倒塌。 不过即便如此，在非工作时间见到的是这位温和的上司总归是好的，菅田真奈美心想。 因为教祖大人的威势日益厚重，面对他时完全不敢有丝毫懈怠，哪怕他并不会对偶尔失误的手下如何严惩，也有宽容的一面，然而只是站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就比直面特级咒灵还要令人畏惧。 菅田真奈美是不赞成教祖大人比特级咒灵更可怕这个说法的。虽然手段狠辣了一些，但毫无疑问，在教祖大人的英明领导下，这个全新的属于他们的盘星教在这两年里发展得非常好。 当初教祖大人招揽他们时的承诺如今也已经实现了大半，让他们过上了不用四处躲藏、宛若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的生活，他们这些诅咒师甚至还能正大光明的与咒术师竞争业务，而且最重要的是！ 就算遇到了那位历代最强的六眼术师五条悟也不用怕！有教祖大人给他们撑腰！ 那可是五条悟啊，据说一出生就改变了咒术界格局的五条悟啊！当年多少诅咒师因为他而折戟，多少诅咒师不得不从此隐姓埋名退出诅咒师这一行…… 现在只要他们脑子没出问题，不在五条悟眼皮底下干坏事，五条悟就算看到了他们也不能动手，不然他敢动手教祖大人就敢杀一个咒术界的高层帮他们报复回去，嘻嘻。 话说回来，两年前教祖大人跟五条悟彻底翻脸时大打出手了，结果打到最后因为差点导致火山喷发而被迫停手，到现在都没机会分出胜负，真想知道教祖大人和那个五条悟谁更强一些啊…… 菅田真奈美走远的思绪因为关键词“电影”而打住，她回过神时，夏油杰已经和她带过来的黑发女人，现已经从咒术界那边辞职的前辅助监督木村薰聊起了最近热度霸占各种话题榜首的恐怖电影。 “……如果提起人尽皆知的荧屏经典鬼怪角色，无疑是《午夜凶铃》中的井中女鬼——山村贞子了。自从1998年电影上映之后，假想咒灵女鬼贞子就诞生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部电影越来越广为人知，贞子的实力也随着人们的恐惧逐渐变强，在三年前我收服她的时候，她已经拥有一级的实力了。” “是，记得当时的任务我也有参与，虽然只是当司机以及给您和五条先生——”木村薰被夏油杰的话勾起了回忆，不过话说到一半，她就想起了如今两人截然不同的立场，话语也戛然而止。 夏油杰轻笑了一声，并未将木村薰的失言放在心上，继续自己的话题：“再给贞子一点时间的话，说不定她还能成长为特级咒灵，到那时候应该就比较难办了。不过贞子的例子也说明了用电影来收集人们特定的负面情绪，从而制造出假想咒灵是很有可行性的。” 木村薰眨了眨眼，再想起如今宣发正热烈的那部电影，已经有所醒悟了。 “现在的这部《天亮之前》就是您的实验吗？我有看过这部电影，但老实说影片里没有类似贞子那样具体的恐怖形象，想要用这部电影制造咒灵的话，可能会较为困难吧？” 当过辅助监督的木村薰对咒灵方面的知识不如咒术师们专业，但也不浅。所谓假想咒灵就是从人们对特定事物幻想的恐惧中诞生的，比如裂口女白.粉婆人面犬这样流传广泛的都市怪谈，或者说更经典的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玉藻前天狗发鬼等妖怪传说，都属于假想咒灵的范围。 相应的诞生出咒灵的传说怪谈之中，都是妖鬼的形象越具体才越容易出现假想咒灵，不然人们空泛的恐惧情绪没有集合点，就无法催生出假想咒灵来。 而《天亮之前》就是这样一部没有鬼怪现身的恐怖片，整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旅游团夜间乘坐的大巴车抛锚，不得不就地扎营等待天亮后救援，结果因为人们之间突发的种种矛盾自相残杀，最后在黎明到来之前全灭，谁都没能等来救援的故事。 整部影片通篇都没有鬼怪出现，但鬼怪无处不在，因为它就藏在诡谲的人心之中。人们之间暴发的种种矛盾在旁观者看来荒诞可笑，却又无比现实，看完后才会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会催生诅咒，各种种类的诅咒，那么人心呢？” 谈笑间，夏油杰的眸色变了，那双漆黑的瞳眸似乎酝酿着最深沉压抑的黑暗。 “电影只是楔子，一个契机。人与人之间的恶意，千年以来从未休止的恶意，由此而诞生的诅咒会是什么模样……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副表情，这样的话语，现在的夏油杰看起来像极了意欲整个世界的极恶魔头，让从未见过他这一面的木村薰震撼不已。 可心跳加快、仿佛要蹦出身体的同时，木村薰也大脑一震，眼神几乎是痴迷一般的注视着夏油杰，犹如在瞻仰自己的神明。 她不是天生恶徒，也有符合常理的三观，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此刻释放出恶意的夏油杰充满魅力，无比吸引人，让她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夏油大人……我，请您准许我为您献上我的绵薄之力！”激动的涨红了脸的木村薰鼓起勇气对夏油杰说道。 夏油杰瞳眸中的黑色尽数褪去，恢复成水晶般的紫色，他看着激动的木村薰，听到脑中的姜望纳闷的出声：“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从高专又跟到盘星教，她到底为的是什么？被菊川附身对她的影响这么深吗？” 毫无疑问，木村薰是个普通人，即便曾因为菊川麻里附身后有了看到咒灵的能力，但咒力只是普通人水平的她并没有成为咒术师的才能。 他们两个了解过，木村薰刚入职时，是要被分配到窗，只负责观测咒灵出没的。 但因为她的强烈要求，以及辅助监督确实缺少人手，经过了短暂的紧急培训后，她就正式上岗了，还直接接手了其他辅助监督避之不及的当年的他们。 然后就成为了夏油杰的辅助监督，他们叛逃后，即使有五条悟压着通缉令始终没放出来，木村薰的工作也受到了影响，一直不太顺利。 不久前他们和五条悟暗中碰头时，五条悟提起她一个月前辞职了，姜望才让教内负责人事的菅田真奈美联系了她，结果她也真来了…… 夏油杰朝木村薰温和一笑，他气质的骤然变化让木村薰表情短暂停滞，不过夏油杰没有忽略，只是假装不知。 “你的这份心意我收到了，多谢。那么菅田，木村就交给你了。” 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菅田真奈美耳朵很灵的听出了夏油杰话中微带的寒意，她有些惊讶的暗中瞥了眼夏油杰，却没能从他表情中发现什么。 菅田真奈美应了一声，就对木村薰道：“木村小姐，跟我来吧。” “欸？”木村薰不明所以的站了起来。 “夏油大人日理万机，带新人熟悉教内一切事宜的任务都是我们人事部门负责。明天开始你就要正式上班，我先带你去认识一下部门的同事。” “现在吗？” “今晚教内有集会，很多人都会参与，大家现在都在本部哦，只是希望你不要介意迎新会仓促了些。”菅田真奈美朝她眨了眨眼。 “额，怎么会，那……夏油大人，我就先走了。” “路上小心。”夏油杰笑着颔首，目送木村薰跟着菅田真奈美离开。 “所以还是没弄清楚原因啊。”姜望在他脑海里叹了一声。 “我们这里福利待遇很好啊，大概是这个原因吧。不是已经有几个辅助监督加入我们了吗？”夏油杰对他说道。 “不一样，那几个都是间谍啊。” “……怎么会不一样呢，你想多了吧，望。” “最近是不是有点太累了，不如让我多帮帮你吧。”夏油杰关心道。 “不，我还不累。算了，不想这些了，你的味觉恢复的怎么样了？能尝出咖啡的味道吗？”在夏油杰的打岔下，姜望放弃思索木村薰的目的。 “有点又苦又腻的感觉。”夏油杰重新端起了桌上的咖啡。 “是你放太多方糖了，别跟悟学啊，他的口味就算你的味觉失灵也抵不住……”：，，. 第36章 第 36 章 036 反转术式是一种咒力使用的技巧,将负向的咒力转换为正向的咒力并顺利输出，就可以达到治疗的效果。 会反转术式并可以治疗他人的咒术师如今只有家入硝子一人，即便是在与伏黑甚尔一战后觉醒了反转术式的五条悟，他的反转术式也只能治疗他自己,无法治疗他人。 咒灵天生就擅长反转术式,这一点在低级的咒灵身上提现的不明显,可强大的咒灵自愈能力很强。尤其是到了特级的程度,只要非致命伤,缺胳膊断腿都能很快再长出来。 不过咒灵也无法治疗它自己以外的人就是了。 但姜望却能从会自愈的咒灵身上获得灵感,在这两年里学会并掌握了反转术式的使用技巧。 高专时唯一会治疗他人的家入硝子就在身边,姜望也不是没起过向她请教学习的心思。那时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五条悟,只是家入硝子实在不擅长教别人，她的描述非常抽象。 “先是咻地一下,然后是嗖！咻——嗖！” 面对家入硝子的指点，姜望和五条悟都很茫然，完全无法理解家入硝子所说的含义，最后只能败退。 离开高专后,身边没了可以放心乱来也不用担心明天爬不起来的靠谱治疗,姜望和夏油杰不得不重新谨慎起来,不过能伤到夏油杰的咒灵已经是凤毛麟角。 让姜望提起研究反转术式心思的那个契机,是他发现夏油杰完全失去了味觉,尝不出任何味道了。 纵使当时的夏油杰表现的很不在意，并且说只要姜望在那不管吃什么东西他都会觉得很好吃，但是姜望还是下定决心要替夏油杰治好他的味觉。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们手底下的咒灵就遭了殃,一个个的含泪为姜望的反转术式研究大业贡献自我,姜望则化身黑心资本家,贪婪的吞噬着咒灵们的血泪付出。 不过结果是好的，姜望成功掌握了反转术式，顺便也从咒灵的身上得到了灵感，开始试验人造咒灵。 直至今天，姜望对夏油杰的味觉治疗已见成效，夏油杰已经能尝到明显的味道，而他亲自把控剧本方向的电影也已上映热播，接下来只要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摘取果实了。 两年前他接手盘星教真的走了一步好棋，盘星教内部卧虎藏龙，有钱有权的人比比皆是，这些人也为姜望的事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就比如电影的拍摄上映，姜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从草创到上映期间顺风顺水，一路绿灯。 他们的配合让姜望时不时会跟夏油杰感叹，还好当时只杀了盘星教的前代表理事园田茂和几个出头鸟，不然盘星教从基本盘发展到能与咒术界分庭抗礼，向官方争取任务和拨款可能都不会这么顺利。 毕竟在姜望的计划里，争取到官方的站台可是最靠后的——霓虹的官场和咒术界高层都有世袭的老传统了，父传子子传孙，代代都是达官显贵，姜望打算最后用大势压迫官方同意来着。 要是不听话，那姜望也不介意再杀一批，换一批识时务听话的人上去，反正这已经算是他的老本行了，“暴君”的名号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在咖啡馆喝完咖啡后，夏油杰继续控制身体，前往课外兴趣班接两个女孩。 菜菜子妹妹姐妹俩在夏油杰的悉心陪伴下走出惧怕人群的阴影后，就被夏油杰送进了选好的私立小学上学。顺便一提学校的校董就是教内的信徒，姐妹俩一入学就大力整治学校风气，严打校内霸凌，生怕俩孩子在学校里受委屈回去告状，那他就完了。 不过小学的课业不是很重，私底下夏油杰有空也帮她们补习，她们也跟得上班级的学习进度。而且姐妹俩也有了兴趣爱好，姜望和夏油杰一合计就帮她们报了课外兴趣班，从小抓起嘛，就是现在每天定时上兴趣班的姐妹俩并不是很开心。 平时她们两个的接送都另有人员负责，偶尔夏油杰有空了才会亲自来，因此两个女孩下课后看到来接她们的人是夏油杰，立刻开心的朝夏油杰跑了过来。 虽然户籍上的亲属关系是兄妹，但在两个女孩心里无疑是将夏油杰当父母来崇拜的。 发现是紫眼睛、更加温和亲切的夏油杰后，女孩们就像乳燕投林般飞扑过来，小炮弹似的撞进了夏油杰敞开的怀抱里。 “哥哥！今天老师夸我了！” “菜菜子好狡猾，居然只说自己，哥哥老师也夸我了！还说我动作很标准！” 女孩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对夏油杰报告今天的学习趣事，夏油杰笑着起身，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姑娘，朝送出来的老师点了点头，就带着她们两个回家。 是的，回家。 目黑区某个住宅区的夏油宅，夏油杰拿出钥匙一一打开院门和房门，女孩们在玄关换上拖鞋，就迫不及待上楼放书包了，因为她们要看七点准时播放的动画片。 夏油杰按下电灯开关，一楼才彻底亮堂起来。 他走到厨房，放下手中从超市买来的食材，取出围裙戴上，开始制作晚餐。 夏油夫妇早在两年前，就因工作调动外派出国，离开了日本，去了最安定的国家。 这其中自然是姜望的手笔，他做的事很危险，即便术师们很少会在意普通人，也难保哪个术师想起夏油杰还有亲生父母，用夏油夫妇来针对夏油杰。 菜菜子美美子平时上学除了专人接送，姜望还一直有派咒灵暗中保护以防万一，夏油夫妇就更不用说了。 但他们都是普通人，即便是低级的咒灵时间一长都会对人产生不好的影响，更别说姜望派过来保护他们安危的特级咒灵了。 因此，姜望和夏油杰商量好后，就安排他们出国。出于安全考虑，有护国大阵保护一直国泰民安的邻国就是首选，姜望也很倾向邻国。于是夏油先生就被公司外派到邻国了，夏油夫人在儿子的劝说下，也跟丈夫一起出国了。 两年来夏油夫妇都没回来过，一是夫妻俩在这边的亲朋好友不多，老家的亲戚也都没怎么联系了；二是夏油杰的意愿，夫妻俩想念儿子夏油杰可以腾出时间出国去看他们，但不想他们回来。 对儿子在做什么危险事情有所了解的夫妻俩就顺了夏油杰的意思，乖乖待在邻国。反正吃喝不愁，消费不像国内那么高，新鲜蔬果因有尽有，工作生活环境都很安逸，想儿子了如今网络也很发达，随时都可以联系，他们过得很舒服。 还有一点，多亏当年五条悟压下了夏油杰的通缉令，官方也不会（不能）插手咒术界的内务，因而夏油杰这个危险分子居然也能顺利出国，带着姐妹俩去看望父母。 除了在邻国行动时会被暗中监视行动，以及如果不是一踏入邻国国土姜望总会被迫陷入沉睡以外，夏油杰可能就会想要移民邻国在这里定居，彻底跟霓虹摆脱关系。 因为出了国，夏油杰才发现，外面的国家很少像霓虹那样咒灵遍地都是，宛若养蛊一般。纵使是人口数量是霓虹十几倍的邻国，走在最繁华的大都市街头，也很少能看到咒灵的踪影。 也不是说没有，但人口数量几乎是东京两倍的城市最热闹地带居然只有零星几只蝇头，实在令咒术师不可思议——咒术界的共识，城市中的咒灵比乡下的咒灵更强大。 一开始的时候夏油杰还以为这个国家的人都没有负面情绪，但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的，这个国家的人照样也在为生存下去奔波忙碌，也会痛苦难过，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而且这个国家从没像霓虹咒术界寻求过咒术援助，哪怕出现了强大的咒灵，他们也能够自己解决。 这几乎是夏油杰理想的国度了，普通人的负面情绪很少诞生咒灵，咒术师们也不用为了祓除咒灵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大家都以人的身份在这片孕育了所有生命的土地上平凡生活着…… 然而姜望的被迫沉睡让夏油杰放弃了在这个国家定局的想法。 他不能没有望，正如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望都不在了，他待在这个国家也没有任何意义。 —— 客厅的电视机响起了音乐声，孩子们开始看动画片了。 夏油杰还在处理食材，他原本的厨艺和姜望一样都是普普通通，做出来好吃不到哪里去但也饿不死自己的地步。毕竟以前家里都有家庭主妇夏油夫人在，她在家的话是不会让孩子自己去做饭的。 高专时学校也有食堂，就算偶尔错过饭点，有咒灵专列在，他们三个就直接去外边的餐馆吃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家里只有夏油杰和两个孩子，他总不能一直带孩子们出去吃，于是就开始自学厨艺了。 夏油杰厨艺进步的很快，他很擅长体术，适应菜刀也没花多久就很快掌握了刀工，煎炸烹煮也是一样。调味方面他尝不出味道，最初姐妹俩都是硬着头皮吃下看上去很有食欲的菜肴的。 而在抛弃了用词不精准的“适量”菜谱，选用给出了精准克数的菜谱以及购买了厨房秤后，夏油杰的厨艺大有长进，姐妹俩也不用硬着头皮说好吃安慰他了。 食材处理完毕，需要的调料也称好放在手边，夏油杰架上炒锅，开火倒油，油烟机开始工作，油热依次倒入食材…… 夏油杰熟练的颠锅炒菜，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还能游刃有余的分心和姜望聊天。 姜望不禁赞叹：“说不定以后杰你能当个大厨呢！” “我现在难道不是吗？” “这才到哪儿呢，真正的大厨用调料都是信手拈来，你现在还要用称量呢。不过等以后你的味觉恢复了，应该就能很快了吧。”姜望道。 没有味觉对厨师的影响很大，尝不到甜咸，夏油杰至今都老老实实按着菜谱上写的做，不敢试图更改，生怕影响到最终的成品。 “嗯。”夏油杰笑了笑，“真希望你也能尝到我做的菜的味道，望，我的味觉恢复了一些，你的呢？” “我啊，我先不急——欸，是不是悟来了？”姜望听到了客厅里传过来的动静。 “……应该是他。”夏油杰暗暗叹了口气，然后盖上锅盖闷煮，拿着锅铲前往客厅。 五条悟果然来了，如今墨镜换成绷带的他身穿高专教师制服，偏偏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身为人师的稳重，正举起遥控器换台，急得想看动画的姐妹俩围着他乱蹦，想抢回遥控器。 听见夏油杰来了，五条悟还一边按着菜菜子的脑袋不让她跳起来，一边笑嘻嘻的扭头跟夏油杰打招呼。 “呦杰！今天是不是吃糖醋里脊啊，我闻到香味了哦！” 夏油杰学得菜谱是中华街买来的。 “是啊，可是没有你的份。” “哈？为什么？！”正在欺负菜菜子的五条悟不满的质问。 然后他迎来的，是面带微笑的夏油杰杀过来的锅铲！：，，. 第37章 第 37 章 037 五条悟一年前就从高专正式毕业了,然后就直接留校当了老师，非法上岗的那种。 因为他没有通过教师资格证考试,虽然和要靠医师执照的家入硝子一样通过走特殊途径拿到了考试的资格,但真正到了考试的时候还要看本人的真才实学。 如果要考数学物理这类理科学科的话五条悟绝对没有问题，可关键人家考试并不只考理科，就算其中几项考了满分但其他都不及格的话，照样没戏。 所以五条悟试着考过一次后,就果断放弃持证上岗了,美其名曰这是高专传统,学校在职教职工有正式证书的根本没几个。 然而他的老师,夜蛾正道就是一位通过了教师资格证考试的合格教师。很清楚自己学生是个什么德行的现任高专校长夜蛾正道并不想雇佣他，但败于五条悟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让他留校任教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五条悟任教第一年，东京高专这一年里都没收到一个学生。 京都高专倒是收了两位世家出身的学生，但这一年局势比较复杂，御三家和总监会的争斗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而且又有盘星教教祖夏油杰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杀一个继任的高层寻开心,御三家由于当时参加对夏油杰的审讯会议时并没有人能出面,反而因此占了上风。 所以京都高专收下的那两个学生其实是御三家在背后指使,试图将总监会的铁杆支持者——乐严寺嘉伸拉下马，把京都高专化为己有,变成御三家招兵买马的窗口。 高高在上的御三家子弟原本是不在意出身普通家庭的底层咒术师的,然而那位凶焰滔天的盘星教教祖给他们狠狠上了一课。这一年里凡是对盘星教有企图,或者想靠着抓捕夏油杰来一举获得最大话语权的人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想想总监会如今那些高层家族的下场,不禁不寒而栗。 若是夏油家再将对总监会的法子用在御三家身上,纵使御三家千年世家根深枝广，族中子嗣众多，夏油杰想咒杀一时半会儿可能连旁系都杀不完。但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足够幸运，能在比较看脸的血脉咒杀下保住一条性命。 因此，御三家也想效仿曾经抽中ssr的东京高专，寄希望于发掘出平民中的强大术式拥有者。 霓虹国内仅有两处咒术界招收人手的门户，东京高专他们当然也想要。可东京高专有五条悟在，而且作为五条家新任家主的五条悟竟然有自立门户的意思，带了一批五条家愿意跟随他的人在东京高专驻扎下来，现在东京高专已经是他的地盘了。 一些不愿在御三家和总监会的争权倾轧下被炮灰的术师们便主动投向了东京高专，也就是五条悟麾下。 于是乎，现在咒术界算是三个势力分庭抗礼，御三家等世家联盟，总监会，以及新生的东京高专派。 在总监会派已经被姜望杀得闻风丧胆的情况下，御三家联盟算是最强大的势力，东京高专有五条悟这个有样学样真的会掀桌子的最强战力在，发展的居然也还不错。虽然有时候五条悟会被御三家其余两家的人嚼舌根，说他是叛徒，但三个势力里的咒术师唯有他麾下的人过得不错，挺滋润的。 战斗方面有最强咒术师的庇护，后勤方面更是有高专珍宝的治疗负责，除了咒具因为底蕴不够需要经常和御三家扯皮租借或高价购买以外，人员折损率竟然大大降低——他们接取任务会由夜蛾正道严格审核。 校长先生虽然工作压力骤然增加，经常处于拼命制作侦察型咒骸的状态之中，但是总能看到出任务的术师们成功返回，夜蛾正道内心还是充满了力量。 ——五条悟还给他打包票，等以后一统咒术界，杰也回来了，他就可以轻松了。 夜蛾正道有些不敢想象那样的未来，不过五条悟说得很有信心，那份自信也感染了他，让他也抱有了对美好未来的期望。 说回现在，虽然今年五条悟也没收到学生，但他对于教师这个职业深沉的爱意“感动”了麾下的一些咒术师，“心甘情愿”的成为了他教师生涯的实习对象。 目前五条老师自我感觉良好，外在表现就是整天穿着毫无亮点的教师制服到处乱晃，下了班也不换掉，来夏油家蹭饭也是一身黑漆漆，好好一个帅小伙愣是将自己搞成怪人。 在被夏油杰施以锅铲制裁之后，五条悟不得不把遥控器还给了姐妹俩，自己委屈吧啦的蜷缩在单人沙发上刷手机，等待吃饭。 而且瞅他那毫不见外的把茶几上的果盘扒拉到自己面前，一边眼都不看的抓葡萄吃一边刷手机的模样，简直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仿佛这里根本不是咒术界敌对的老巢一样。 回到厨房继续做饭的夏油杰听到姜望在感叹：“真不知道这样对悟好还是不好，他对我们一点戒心都没有啊。” 夏油杰安静的忙碌着手上的工作，没有说话。 他对五条悟这位昔日的好友没什么看法，当初苏醒后发现姜望离开了高专，也没有纠结多久，就决定要跟立场对立的五条悟划清关系。 有可惜也有不舍，但经历过一次姜望消失的夏油杰已经明白谁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亲人朋友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分别的那一天早晚都要到来，可能够一直陪伴他的，同生共死，令他魂灵不再寂寞孤独的，只有望一人而已。 而且既然已经不再是同伴，那么早点分清立场对彼此都好。 可令夏油杰没想到的是姜望居然没有跟五条悟断掉联系，不仅没有，还一直保持着暗中的联络，甚至连五条悟发展势力也有姜望指点出力…… 不过既然望乐意，夏油杰也没有不应的道理，毕竟五条悟也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不少了欢声笑语，把他当成家里的宠物也行。 —— 吃完晚餐，姐妹俩上楼去做作业，夏油杰把锅碗都交给咒灵去洗，然后就换成姜望和五条悟谈正事。 姜望出来时没有变换眼眸的颜色，五条悟能够一眼分辨出他和夏油杰，不用多此一举。 “望，薨星宫的守卫来报，说天元已经彻底完成了转变。”已经能够正式参加咒术界道。 “已经完成了吗？可惜了，那个人我还没找到。” 姜望沉思道：“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出来。” 他也很奇怪，在他发展盘星教的初期算是个下手的好时机，可那个图谋夏油杰身体的人没出现，不知道是不是碍于他的实力不敢正面下手，如果是那样的话姜望就要想方设法演一场戏了。 五条悟想起这事儿心里也烦躁，主要是正面对敌他们根本不会怕，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偏偏敌人要在暗地里耍阴谋诡计，被识破后又当起了缩头乌.龟不肯露面，反倒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万一换了招数让他们不小心又中招了呢？稍微一想就觉得手痒，暴躁的想杀人。 “望，我想找个机会，再去见天元一次。”五条悟吃饭时已经解开了蒙眼的绷带，璀璨的蓝眸认真的注视着姜望，一字一句的说道。 “怎么说？” “我觉得吧，如果有人一直在针对自己，那作为当事人的天元应该也会有感觉的吧？就好比在同化上下绊子，发生过的话天元肯定知道啊！你看他那么怕死！”五条悟越说越自信。 “天元要真是个傻子，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在咒术发展巅峰的那个时期活下来，一直活到现在？以前那个两面宿傩，还是诅咒之王呢，现在不都变成二十根尸蜡了吗？”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悟，两面宿傩的死亡存疑，至今没有人知道他是被谁杀死的。”姜望纠正了五条悟话中的谬误。 “反正也是死了嘛。”五条悟摊了摊手。 “可是，你去问了，天元就会老实交代吗？万一他编造谎言蒙骗你呢？”或者，干脆因为五条悟的试探起了疑心呢？ “没关系，他就算撒谎也没事。”五条悟笑了起来，没有任何遮挡物的俊脸仿佛在闪闪发光。 “望不是已经打算等待时机成熟就吃了天元吗？他敢骗我，望你就早点吃了他，帮我报仇！” “……原来，悟你也能很聪明啊。”姜望眼神复杂的感叹了一声。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又不是傻子！”五条悟顿时不满了。 “可有时候悟的脑子好像就是个摆设，笨蛋帅哥这个类型很受欢迎吗？” “五条悟大帅哥超级受欢迎的好吗！” “杰才是最受欢迎的那个。”姜望在这一点上很坚持，他说的也是事实，高专时期夏油杰的确要比五条悟受女生欢迎。 五条悟拍了拍桌：“我不管，反正我最受欢迎！” 所以重点不是被说“脑子是摆设”，而是谁受欢迎吗？ 果然是个笨蛋啊。 “好了，换个话题吧，我们再来谈正事。”姜望清了清嗓子，转换话题。 五条悟果然放下谁受欢迎的争论，转而兴冲冲的问姜望：“望，你什么时候吃掉天元回来啊？高专我一个人管着好累，七海毕业后去考大学不能帮我了，你能不能早点回来啊？” 因为是最强咒术师，还要撑起一个新生的势力，所以最危险最麻烦的任务都是五条悟来做，有时候还要当救火队员去救求助的术师…… 五条悟两年来几乎是全年无休到处奔波，每天最多休息四个小时，多数还不是在家里的床上，而是赶往各个任务地点的路上，非常辛苦，他也全靠反转术式才能撑下来。 但也正因为这样辛苦劳累，五条悟才从总监会和御三家两方手里撕下了一块肉，慢慢扩大，获得了麾下术师的支持认可投奔，才有了如今的欣欣向荣。 与他相比，姜望的创业就不怎么辛苦了，毕竟，他完全是以恐惧暴力来统治，谁敢不服就直接宰了杀鸡儆猴，根本不考虑长远的未来。 不过，也正是有姜望的强大威胁，如一滩死水的咒术界才变得鲜活起来，才有了五条悟拉拢人心的机会。 “不会太久了，悟。”姜望安慰诉苦抱怨的五条悟，“既然天元已经完成进化，那么前期准备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你回去以后，就开始着手行动吧。” 过往依靠天元封印的咒物，都要换个不依靠他的方式重新封印了。 “这可是个大工程啊，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就可以开始了。” “太好了，我这就去安排人！” 五条悟兴奋的跳了起来，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第38章 第 38 章 038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刻降临,就是藏在地下的老鼠们出来活动觅食的时候。 一位喝得醉醺醺的上班族从热热闹闹的居酒屋里走了出来，步伐晃晃悠悠，靠着残存的本能沿着人行道,走着毫无规则的曲线。 走出了一段距离,他就突然拔步狂奔，然后抱住路边的一个垃圾桶畅快的吐了起来。 街上偶尔有几辆私家车经过,车灯扫过他趴在垃圾桶上的背影，又直接开过，深夜街头的醉汉随处可见,没人会在意。 良久，就着这个别扭姿势睡了一觉的上班族终于醒了过来。 他抬手按着脑门，刺鼻的气味从下方传来，令他嫌弃的皱了皱眉,然后起身离开垃圾桶，捡起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和公文包，重新往回走。 一边走，上班族一边用手理了理盖住眉毛的刘海,指缝间依稀可见刘海下的皮肤上狰狞的一道缝合留下的疤痕。 即将走到公寓的时候，上班族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没在意，然后手机铃声响了三秒就自动停止,来电人自己挂断了电话。 走到自己的公寓门外，上班族按了两下门铃，屋子里就有人来给他开门了。 “俊介，怎么又喝得这么晚啊？快进来，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染了一头艳丽张扬红发的女人长相明艳大方,妆容衣着却是贤妻良母的风格,女人搀着上班族的手臂将上班族扶进了家门。 尾上俊介半躺在沙发上,红发女人是他的女友，围着他忙来忙去。一会儿是湿毛巾一会儿又是醒酒汤，伺候的无微不至，与刚认识时暗格明媚张扬的人间富贵花截然相反。 已经清醒过来的尾上俊介对此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毕竟他可谓是历经风霜，经历过形形色色的女人数不胜数，如何让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人对他唯命是从的手段都是信手拈来，完全不值得多么骄傲。 如今唯一能让他感到骄傲的，大抵是亲手制造出了一位前无古人，也许也后无来者，历代最强的六眼术师吧。 但尾上俊介，也可以称之为羂索的男人可能并不这么认为。 不久前，他埋在咒术界的暗子传来消息，说五条悟会领域展开了。 羂索当时正在跟同事聊天，得知此事后只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不过是领域展开而已，说得好像五条悟不会领域展开时他就敢出现在对方面前了。 说起羂索图谋天元的故事，简直是一部漫长的奋斗史。 他与天元是同一时代的人，没有不死这个特殊术式的他只能另辟蹊径，靠着更换一具又一具身体来延长寿命。千年来最后属于他自己的部分只剩下了大脑，可惜计划从没成功过。 过去天元两次换代，第一次没准备好被六眼术师搅了局，第二次他干脆先杀了刚出生的六眼和星浆体。 结果同化时期到来，在他准备接收成功果实时，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六眼术师和星浆体又一起出现了，计划失败。 这次不仅计划失败，也让他的计划被天元得知，好在咒术界已经没有天元发话的余地，从未走出薨星宫的天元差不多被人遗忘，没人在意了。 于是羂索卷土重来，他计划的更为周密，御三家总监会都被他安插了众多棋子耳目，整个咒术界几乎已经被他完全渗透了。 而且这次他成功了！哪怕两度破坏了他计划的六眼术师在世，他也利用了前所未有的反向天与咒缚伏黑甚尔打破了一直以来的规律，成功杀死了星浆体！ 但令他未曾料想到的是，新生代的六眼术师在与伏黑甚尔一战之后，竟然变得无比棘手，让以为之后就可以一切进展顺利的他傻了眼！ 所以他现在的目标从没什么战斗力，只有乌龟壳子比较硬的天元，变成了那位史上最强的六眼咒术师——五条悟。 能杀死五条悟当然是最好的，可是曾经的前车之鉴让羂索不敢保证在这个六眼出现的时期杀掉他，接下来会不会再出现一个更强的六眼，而且用什么办法杀也是个难题。 那么第二个选择自然就是封印了，羂索在结界术上的造诣只在天元之下，见多识广的他更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封印六眼——特级咒物狱门疆。 狱门疆乃是源信和尚圆寂后肉身所化，是一个活着的结界，能够封印一切。只要被封印就无法从内部破坏结界逃出来，而且想要从外部打开狱门疆的封印，也需要专门的“钥匙”，或者通过特殊手段从外打开。 找到狱门疆不难，难点是如何达成封印五条悟的条件。 狱门疆需要被封印的人待在它半径四米之内一分钟，哪个身经百战的咒术师会傻到跟一个一看就不对劲的东西保持近距离一分钟，而不是一发现就立刻远离的？ 所以几番思虑过后，羂索锁定了五条悟的好友，夏油杰。 这两个人关系很好，好到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这就更合羂索的意了！ 只要设计让五条悟杀了夏油杰，然后他在占了夏油杰的尸体，过一段时间再出现在五条悟面前，五条悟那脑子多快啊，他看到死而复生的夏油杰能不惊讶吗？惊讶之余再回想一下过去哥俩的时光，一分钟不就有了吗？ 脑内的一分钟也算封印要求的一分钟啊。 而且对夏油杰下手，总比五条悟来得容易。 但让羂索没料到的是，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中间的发展。 夏油杰是叛逃离开高专了，但也将他渗透的高层们都杀光了，导致御三家跟总监会疯狂扯皮，至今连个通缉令都没背。还把他准备好的盘星教搞成了和官方合作的合法组织，面向普通信徒的教义都改成了杀死天元，真正“盘”星。 按理来说夏油杰想杀死天元跟羂索的计划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两个可以合作才对。 但正如如今的天元不敢见夏油杰一样，存在形式也类似于咒灵的羂索也不敢出现在夏油杰面前。 咒灵操术对他们这些类似于咒灵的家伙来说，真的是一个大杀器。 谁也不敢用亲身尝试，看看咒灵操术对他们到底有没有用。 暗中合作也别想了，羂索不是没有悄悄的派人向夏油杰伸出橄榄枝，可是被夏油杰拒绝了。 曾经高专那位还算良善，乐意救助他人的端方君子已经变成了唯我独尊的□□暴君，总监会背后的那些家族几乎快要死绝，其中也有手上还没来记得沾染血腥的无辜之辈，可他咒杀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手软过。 或许羂索已经不该用过去的眼光去看待现在的夏油杰，但他做梦都没能想到，他以为仁善可欺的夏油杰黑化之后居然如此狠绝——说什么人格分裂，不管分出几个不都是夏油杰吗？ 而且羂索也发现，随着夏油杰和五条悟两方的势力发展的越来越大，两人都在派人追查什么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 当过不少次女人的羂索第六感被触动，他察觉那两个人要找的可能就是他！ 完全不敢正面对上夏油杰五条悟任何一人的羂索立刻舍弃了咒术师的身体，将更换身体的对象变成了普通人。 活了千年，深谙苟命之道的羂索非常明白大隐隐于市的道理，霓虹普通人这么多，想找到他无疑是大海捞针。但人选变为术师就不一样了，术师的数量一直都不多，找起来就轻松多了，而且咒术师和诅咒师那两个人都有法子找，继续选择术师的身体他早晚都要暴露。 只是普通人的身体要保持活性就差了许多，羂索现在这具身体就快不行了，而他为自己准备的下一具身体，就是他现在的女友。 只剩下脑子的羂索男女不忌，但凡是个正常健康的身体他都不会介意，而且女友河边素华的人际关系他了若指掌，换了个身体也能无缝衔接，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会和河边素华交往，并对这个可怜的女人进行pua的原因。 等他换了河边素华的身体，就可以用看清渣男的真面目，重获新生的理由回到河边家，继续做河边财团的千金小姐，然后再找个富二代交往，进行类似的操作，无限循环…… 至于还要不要继续进行自己的计划，羂索已经决定，天元看起来还能撑个几十年，那他可以等到夏油杰五条悟都老死了再出来。 翌日，羂索按时早起，兢兢业业的去公司上班打卡。 他走以后，一直没有放弃将妹妹河边素华拉回来的河边家大小姐上门了。 “……素华，你就当是陪姐姐去参拜好了，你不想进大教堂也可以在外边等候……就算你想为尾上当贤妻良母，也该出去透透气转一转，不然一直闷在家里，跟尾上也越来越找不到共同话题，那可怎么办？”河边大小姐认为妹妹一定是被尾上俊介那个混蛋下了蛊，不然怎么宁肯抛弃原来要和她一起撑起财团的誓言，被逐出家门也要跑来给他当家庭主妇？ 最近因为河边财团的业务和大财团有了联系，河边大小姐跟父亲也信了盘星教，有幸见过一次那位教祖大人后，河边大小姐坚信教祖大人神功盖世法力无边，一定能靠个人魅力将被蛊惑的妹妹拯救出来！ 河边素华犹豫片刻后，还是被姐姐的话说动了，换了衣服后就跟姐姐一起前往盘星教。 除了想找共同话题以外，她也害怕父亲和姐姐被宗教骗，被降了不少智商的她还是知道宗教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而且姐姐还说得那么神道，说见了那位教祖大人就感觉整个人都被洗礼了，人也变得很精神什么的，正常来说怎么可能呢？ “教祖大人！请您拯救我！！” 河边素华眼神狂热的望着端坐在神坛之上，神圣伟岸宛若在世真神的男人，姿势标准的和其他教徒们一起匍匐参拜，一脸痴迷。 神坛上摆着高深莫测的pose，真正利用咒灵的术式蛊惑底下信众的姜望已经习以为常，正和夏油杰在心里聊天。 “今天坐得时间有点长，腿有点麻，下次还是你来吧，杰。” “不是有袈裟吗，你用袈裟盖住腿，也没人会知道你是不是盘腿正坐。而且我学不来你的表情啊，望。”夏油杰笑着说。 “好吧……唉，以后这样的聚会还是少开吧，已经不缺钱用了。” 第39章 第 39 章 039 盘星教被姜望接手后,除了接纳诅咒师成为一个术师组织以外，对普通人方面的业务也没有被他废除。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咒灵的存在，普通人知道的越多就越怕死,更别说有钱人，不是所有有钱人都有门路能和咒术界联系上。而且由于咒术界欠缺人手,一般发现咒灵时大多都处于已经有人员死伤的情况下。 所以当打着侍奉天元真神、对咒灵有所了解、还有办法帮忙找术师解决问题的盘星教出现时,这些有钱人甚至政商名流们都愿意入教捐钱也不足为奇了。 毕竟看起来最光鲜高贵的，才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这句话用在这些人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因此盘星教一直发展的很顺利，并且由于教徒们普遍有钱有势,影响力可谓是一众宗教组织之最。 不过可能也是怕真碍了咒术界的眼被来个一刀切，历代教主都很聪明的只喊喊口号,这个教派发展到现在,也只有前任理事园田茂真正动了手，还真成功了。 姜望接手盘星教后，可能是这些金主们被他以各种名义要求“捐款”给搞得有些不堪承受——每次姜望勒索的钱款都是卡着他们的底线，有几个还被他这样给整破产了。 反抗又不敢反抗，你敢反抗这位教祖就敢把你当猪宰，还要鞭尸示众；不反抗逃跑吧,可除非愿意什么都不要出国白手起家,把所有家业都留给教祖笑纳,不然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榨干所有再弄死…… 金主们简直苦不堪言,反抗也不是逃跑也不是,唯一能活下来的办法就乖乖听教祖大人的话,勤勤恳恳的赚钱然后献给伟大的教祖。 不过即便过得如此辛苦,金主们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并且为了分担数目不菲的“捐款”压力，自发的开始为教祖大人发展信徒，拉其他人下水，所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人一多均摊在每个人身上的钱就少了啊。 然后教徒数量就越来越多，还多了很多平民百姓的身影，到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只是月中的一次例行聚会，神坛底下参拜的教徒就有上千人。 从神坛这里往下看，底下全是挨挨挤挤跪拜的信徒的后背，根本看不见大教堂原本的大理石地板。 这也导致姜望以前对金主们的威胁恐吓式“传教”，变成了现在简单粗暴的群体咒术蛊惑催眠。 嗯，就是很直接的抽取咒灵术式然后使用，全程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摆个看起来很能唬人的pose，至于他说了什么全靠中术式的人自己脑补，就是这么的摆烂。 但自己脑补的肯定很合自己的心意，再加上姜望使用术式时也有加上一切都倾向于他的暗示，所以这些教徒越来越虔诚，说让缴纳会费也毫无二话，甚至还有多捐的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一个小时的教祖发言时间结束，姜望起身离开蒲团，多亏夏油杰身体素质锻炼得相当不错，一个小时的盘腿正襟危坐只是腿部微微发麻，反转术式走一遍就恢复了。 不过就算他出糗，比如有踉跄崴脚之类的失误，也不会有人发觉的。因为神坛为了表示教祖至高无上的地位，垒得有三米高，下去要走二十级台阶，而底下的教徒们在他走下神坛离开大教堂期间，是不会冒犯的起身的。 为了教祖高大上的气质格调，姜望很尽职的穿了身袈裟，毕竟霓虹佛教非常广泛流行，他就蹭个热度。不过他跟夏油杰都是无信仰人士，袈裟的样式就很随意，姜望就按照他印象最深刻的高僧形象穿。 当教祖大人轻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完全听不到的时候，神坛下跪拜的一众教徒才敢起身——匍匐一个小时听教祖大人教导身体都完全不会酸痛，这也是教徒们深信教祖大人神功盖世的有力佐证。 河边素华也跟着姐姐起来了，她下意识的揉着手肘，双眼一个劲的望着神坛之上，可惜那空空如也的神坛上再看不见那个身着锦襕袈裟的神圣人影，令她顿时心中失落无比。 河边莲华正跟身边的教众交流新得的体悟，就被妹妹拽了拽衣摆，她道了声抱歉转头看过去，就见妹妹凑过来，眼神闪烁的低声问她：“姐姐，怎样才能单独面见教祖大人呢？” 河边素华抓紧了姐姐的衣摆：“要捐多少钱才可以？！” 河边莲华大喜：“素华，你总算醒悟了！” “尾上是什么阿猫阿狗啊，教祖大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后面这句话她忘记了控制音量，结果迎来了周围教徒们的一众赞同。 听了一耳朵教徒们对教祖的彩虹屁后，河边素华再不觉得这些话语夸张不切实际，反而觉得——说得对极了！ 于是，已经将驱邪祓秽转交给手下，不再接见教徒的姜望就得到了有两位教徒为求见他一面捐了五千万的消息。 五千万，按照盘星教祓除咒灵的任务报酬来算，也够一只强度不低的一级咒灵了。 而且为了见他一面就愿意付出五千万，即便如今的姜望已经不缺钱，这种冤大头他还是很欢迎啊！ 于是今天心情不错的姜望点头同意了，夏油杰也没什么意见。 然而当夏油杰发现被手下领进来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一进来，眼睛就紧紧盯着姜望不放时，他有意见了，很有意见！ 五条悟曾说过，就算不看姜望和夏油杰两人的咒力，也能从神态气质的不同分辨出他们两个。 就好比现在，如果是夏油杰，同样的表情下，他看起来就是悲悯众生苦楚，慈悲济世的佛陀； 姜望却是阅遍人间苦难却如过眼云烟，众生一视同仁，无爱无喜的神。 从他身上，你不会得到救赎，想从泥潭里爬出来，你只能拼尽全力的自救。 但他就在那里，是从天降下的一道光，一道只要肯努力向前跑，就一定能够找到出路的指引之光。 河边素华就是这样的感觉，她原本以为向教祖倾诉了自己的故事后，会得到教祖的安慰开解，唾骂渣男，但教祖并没有那样做。 教祖只是安静的听完了她的故事，然后问了她一句话。 “素华小姐，你爱你自己吗？”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让河边素华怔立当场！ 我爱不爱我自己？ 当然——不，以前是爱的。 但后来，她遇见了尾上俊介，然后她最爱的人就变成了尾上俊介。 所有抱负、所有梦想，全都消失了，失去了自我的她，所有都成了尾上俊介。 家人的劝阻，朋友的告诫，全都被她当做耳旁风，无可救药的陷入了名为尾上俊介的漩涡之中，她的人格、喜好都被扭成了尾上俊介的形状。 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是优秀到被父亲承认的财团接班人，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尾上俊介是足够风趣出色的男人，却不值得她为了他放弃历经辛苦努力而获得的一切。 为了让父亲同意让她和姐姐来接手财团，而不是在亲戚的孩子里过继一个儿子来继承财团，她们付出了多少汗水？为什么她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了呢？ 明明早就看清楚男人爱情根本没有事业重要的啊…… 回过神来时，河边素华已经泪流满面。 她转头抱着姐姐，一边不住的说对不起，一边嚎啕大哭。 河边莲华也忍不住掉了泪，她抱紧妹妹，像过去姐妹互相扶持着走过风风雨雨一样，给予妹妹支持和力量。 而姜望，此时悄然离开了这间会面室，将空间留给了姐妹俩。 “现在醒悟还不算晚，不然她这一生，就算彻底毁了。” 姜望无法理解将女强人pua成菟丝花的扭曲爱好，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喜欢对方的全部吗？性格应该是重中之重啊？ 倘若只喜欢明艳的外表和贤妻良母的性格，那就去找这种类型的女生，总能找到的，何必专注的祸害河边素华呢？ 将河边素华pua成菟丝花的模样，对尾上俊介来说有什么好处？他到底图谋什么呢？就为了完全掌控一个人自我的感觉？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夏油杰开口了：“望，你要帮她吗？” “已经不用我帮了吧，现在的河边自己就能走出来。她身上也并没有我们术式以外的痕迹。” “但是，我有些好奇那个尾上俊介。” 姜望眯起眼睛，看着走廊尽头窗外的钢铁丛林。 “河边说，她和尾上俊介是因为一场车祸认识的。” “车祸痊愈之后，尾上俊介额头上就留下了缝合后的丑陋伤疤，为了遮丑，他还特意留了刘海。” “……伤疤？” “你也想起来了吧。” “悟说，天元告诉过他，羂索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是一百五十多年前，用加茂宪伦的名义制造出咒胎九相图的极恶诅咒师。” “恰好，那位加茂宪伦的额头上，也有一道缝合疤痕呢。” 姜望微微笑了起来。 终于找到你了。 天上的云层也在此时挡住了太阳，天色变得阴沉，风也刮了起来。 风雨欲来。 第40章 第 40 章 040 羂索上班族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往日的在下班时间主动加班，然后下班后和上司同事们一起到居酒屋喝得烂醉如泥，直到深夜才可以回家。 只不过这天晚上他带着一身浓郁的酒气来到紧闭的家门外时,敲过门后等了几分钟，都不见河边素华过来开门。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不会在意这点异常,也许河边素华等得太晚自己困了睡着了呢？ 羂索却不会这么认为,经验丰富的他警觉极高,当即就后退了一步打算离开。 哪怕露宿街头,也比门打开后出现的东西好过太多！ 正因为他这样谨慎小心,他才能成功活到现在，蠢人是无法长命百岁的。 但是,即便羂索已经这样小心了,他今天也是必定要栽了。 他的脚刚轻轻的挪动了一下,面前的门就忽然开了。 以前河边素华每次开门时都要先放下门内的防盗锁,铁链咔啦咔啦的声音会和钥匙串碰撞的声音一起响，可现在门直接就开了，好像刚才根本没上锁一样。 羂索眼睛紧紧盯着缓缓打开的门,内外的气息开始流动,他仿佛看到一缕缕黑色的气息从敞开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好像打开了一扇深渊之门。 冷汗悄然从头上掉下，羂索想跑，第六感在向他疯狂示警，拼命提醒他逃跑，可他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吱——呀。” 有点老旧的门终于完全打开了,明亮温暖的室内灯光照耀下,门后的玄关处空无一人。 羂索却完全不觉得放松，因为这代表的含义更加恐怖！ 他占据这具普通人的身体后，是能用这双眼睛看到咒灵的，可是没有，他没有看见一只咒灵！ 是谁——到底是谁！？ 就在他惊恐莫名之时，左肩突然一重，有人在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羂索瞳孔骤然紧缩！ “尾上先生，怎么不进去？”一道柔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 那个声音又道，然后更是在后方发力，一点都不如话语体贴的将他直接推进了玄关。 如今真的只是普通人身体素质的羂索根本没办法反抗，在强大的推力下，一个踉跄面朝下摔倒在地。 “砰！” 房门重重关上，随后一个阴影居高临下的笼罩住摔倒的羂索，来人似乎打量了他两秒，才半蹲下来，抓着头发迫使他仰起了头。 羂索头皮发疼，他眼神惊慌的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黑发男人，像是遭遇突发事件后慌乱不安的普通人，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想要钱的话，卧室衣柜底下的抽屉里有三十万现金，全，全都给你！” 姜望身上红底金纹的锦襕袈裟还没换掉，闻言歪头勾了勾嘴角，漆黑的眼瞳在赤色袈裟映衬出的红光下，更显魔魅可怖。 他盯着羂索额头：“这道伤疤……看来我没找错人啊，羂索。” 老底直接被揭穿，真名也都被叫破，而且看夏油杰这样子是认定他了，羂索也不再演戏丢人现眼，镇定了下来。 “夏油教祖深夜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啊？” “是回心转意，想和我合作共谋大计了吗？” “哦？你是这么想的？” 姜望居高临下的看着羂索：“就不能是我来找你报仇雪恨了？” 话音刚落，姜望就直接暴力扯掉了羂索这具身体的天灵盖！ “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却被几乎是同时落下的结界完全拦住。 被羂索占据的身体早已死去，活动的只是用特殊手段维持活性的尸体而已，而按照常理来说，尸体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自然感受不到疼痛。 可羂索现在却疼得撕心裂肺，痛苦的恨不得原地打滚。 被掀掉了天灵盖的脑袋里那只鲜红的还在鼓动的大脑不断往外渗出鲜血，那些怪异的从大脑上伸出的十来根控制身体行动的血肉触角在他剧烈痛楚下，一根根被崩断！ 羂索也因此痛苦加倍，那个鲜红的大脑疼得不断抽搐，血流得更快了。 “红的血……竟然不是咒灵啊。”姜望有些失望。 夏油杰在心里安慰他：“不是也好，不用吃了。毕竟这玩意儿看着就恶心。” 羂索占据他人身体的能力也算是术式，当他自己解除术式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可一旦当术式被别人强行破坏，反噬的痛苦就有他受了。 以前从没被人掀掉脑壳的羂索也是第一次被自己的术式反噬，痛苦之余，强大的意志力也让他察觉出此刻自身的痛苦并不仅仅来源于术式的反噬，也和夏油杰有关！ 可恶！他的预料果然没错，他根本不能出现在夏油杰面前！ 没过多久，那个大脑就从尸体的头部滚到了地上，姜望随手将手中的天灵盖放回原位，眼神奇异的看着地上血淋淋的大脑长出了一张牙齿板正的嘴。 “这可真是难得的画面啊，杰，你快看，脑上长嘴了欸！”姜望在心里呼唤夏油杰赶紧来看。 夏油杰恶心极了，再想起这东西还图谋他和望的身体，就更恶心了。 “杀了它吧，望！” 姜望却笑了一声，弯腰捡起那个大脑：“不急，他还有用。”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羂索。想早点解脱的话，你最好乖乖回答。” “当然，如果你还有其他手段的话，尽管用出来吧。” 姜望颠了颠手里的羂索，在羂索腾空落下的那一瞬间，掌中涌出漆黑的咒力，羂索刚落下，顿时被咒力侵蚀的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我说！我全都交代！你倒是给我交代的机会啊！！ —— 等姜望终于暂时放过羂索时，羂索本体肉眼可见的缩水了一圈，可见被折磨的多么凄惨。 “……进化后的天元可以用结界同化所有人，让全人类都进化，到那时，咒术的终极盛世也将来临——” “全人类？”坐在沙发上的姜望不咸不淡的开口，他的语气哪怕在得知羂索疯狂的计划之后，也没有什么波动。 他只是略带疑惑的开口：“过往没有先例，你为什么会认为天元能做到同化全人类？” “我能感受到！天元已经开始和这个世界融合了！等他彻底完成，就可以用他控制全世界！”茶几上的羂索信誓旦旦的说道，听起来非常自信事实会如他所想一样发展。 “羂索，你的这个所谓‘梦想’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坐井观天。” “什么！？” “所谓的世界，可不只是霓虹这37.8万平方公里啊。” 姜望眼神冷漠：“你说天元能同化霓虹所有人我相信，可是全人类？简直是无稽之谈！” 羂索还想辩驳，下一秒所有的话都被姜望堵在了嗓子里。 “你多久没能踏入邻国的海域了？” 姜望亲身尝试过好几次，哪怕是乘坐飞机，在靠近邻国海岸线的那一刻，他都会被强制昏迷，只要夏油杰不离开邻国，他就无法苏醒。 这也是每次夏油杰去看望父母都是来去匆匆，恨不得当天去当天回的原因。 拥有威胁的危险存在都会被护国大阵抵挡在外，控制夏油杰身体的姜望都是这样，用邪术更换大脑占据别人尸体的羂索能吗？ 当然不能！ 甚至他能够来去自如的只有一些弱小的国家，而这些国家也是经常向霓虹咒术界发出咒术援助的国家。 国力强盛的大国根本不会向霓虹求助，国内出现的咒灵异常完全能够自行解决，羂索想过去都要花费不少的工夫。 只有霓虹，因为有天元的结界存在，咒灵宛若养蛊般层出不穷，术师被迫只能和咒灵厮杀…… 羂索沉默着试图想要反驳姜望的话，可他左想右想，也只是：“未必做不到，只要天元……” “那也只是你一个人的狂想而已。” 羂索想要让全世界都成为咒灵的温床，因为只有这样的情况下，人们为了从咒灵手下生存，必须“进化”，成为咒术师。 除了那些想要追求刺激的，正常人谁愿意成为术师，每天不得不和咒灵以命相搏，朝不保夕？ “难道你没有想过那样的世界——杀掉所有非术师、大家都是术师的世界吗，夏油杰？！”羂索大声质问他。 夏油杰的眼眸变成了紫色，随着他表情的变化，浑身的气势也陡然变得阴戾慑人。 “那不是你借九十九由基的口告诉我的吗？我可从来没那么想过。”夏油杰站起了身，高高的俯视着茶几上的羂索。 “不过我倒是想过，望不在的话，这个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挥了下手，羂索本体就掉到了地上。 然后，在羂索惊恐的变得尖利的呼喊声里，夏油杰抬脚，重重的踩了下去！ “噗呲！” 东西被踩遍爆浆的声音响起后，羂索再没一点声响。 夏油杰有些嫌弃的挪开脚，那里一地红白交杂，令人作呕。 “杰，你刚刚那句话，很危险哦。”姜望对他说。 “……我真的那么想过。所以望，你一定不要离开我。”夏油杰皱着眉，认真的说道。 “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的。” “……”姜望无言。 然后，他控制了夏油杰的身体，而夏油杰才察觉他意图的一瞬间，就主动让出了控制权，缩回意识海中。 “羂索没死，他还留了一手。”姜望检查了一下地板上那滩红白之物，对夏油杰道。 “？！”夏油杰惊怒，随即便后悔自己太过大意，竟然疏忽放跑了羂索。 “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像这样活了太久的老不死，总要有点保命的手段，狡兔三窟嘛。”姜望温柔的安慰夏油杰，按年龄来算，夏油杰今年才19岁，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 可安慰完夏油杰，姜望转头神色就冷了下来。 “不过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已经玩腻了，漏瑚。” 一声令下，一道矮小的身影在姜望面前现身。 “抓老鼠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 一阵风吹过，漏瑚矮小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之后就等悟那边的准备完成，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虽然姜望不赞同羂索的计划，但他与羂索有同样的目标。 天元！ 第41章 第 41 章 041 姜望早就在羂索本体上做了咒力标记,哪怕羂索舍得抛弃这个本体来一手金蝉脱壳，姜望那特殊的咒力标记也会一直跟着他转移。 对于姜望手下的咒灵来说，追踪那个很明显的咒力标记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了。 姜望之所以派这个两年前他和五条悟那一战里意外收获的特级咒灵漏瑚出马,也是为了防止无谓的牺牲——他吃咒灵玉的时候那么难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哪会愿意把咒灵当炮灰用？ 咒灵不小心死一只都是极大的浪费，姜望虽然不会因噎废食，担心浪费就不用咒灵了,但没必要的浪费该省就省。 而且漏瑚在姜望收服前就拥有理性智慧，尽管比不上姜望手下来得早的菊川麻里，可在一众特级咒灵之中实力也排在前五,非常强大。 如果不是倒霉的直接被五条悟姜望打架时掀了老窝,漏瑚这个强大的特级咒灵可能至今仍然在外逍遥自在。 因为姜望没有图鉴收集的爱好,被他咒灵操术收服的咒灵依然会逐渐变强,最好的例子就是菊川麻里。作为夏油杰姜望手下的第一只特级咒灵，姜望在她身上下了很多工夫调整,她完整的领域展开就是这么来的，如今的菊川麻里可谓是当之无愧的诅咒女王（没跟诅咒之王打过没办法称第一）。 所以只要漏瑚苟着点藏起来，或者别动手杀人引起注意，它就能成功避开姜望，可事实上它太过倒霉,只能沦落到被姜望奴役,勤勤恳恳给姜望打工的地步。 而作为一个有智慧还有一些文化的特级咒灵，漏瑚是识字的。虽然不知道是打哪儿学来的,但多会一门手艺就越容易被上司青睐，漏瑚这次任务就差不多算是出门放风的。 羂索藏得深没关系,漏瑚有的是时间跟他耗,直到羂索用光他的所有底牌,姜望的命令里也有这个意思，让它不着急抓，猫捉老鼠似的慢慢折磨羂索。 不过被一个时刻想要你命的特级咒灵盯上的羂索就很难受了。 他在夏油杰手下损失了本体，现在用的是以前为了退路留下来的分体，实力大减不说，还无法安心养伤，总是被漏瑚骚扰。 作为一个通过占据他人身体，相当于寄生虫的存在，羂索的本体是非常脆弱的，没有什么攻击力，他的一切手段都需要有一具身体才能施展。 可咒术师中能在特级咒灵的手中全身而退的实在是少数，他哪怕用了咒术师的身体面对漏瑚也很吃力，因而总是节节败退，不得不被漏瑚挖出了不少多年研究下来的一手宝贵资料。 前面提过漏瑚识字，所以哪怕看不明白这些资料到底说的是什么，但是从羂索将这些纸片小心保存的架势来看，这些纸片都是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它一边追杀羂索，一边将从羂索老巢里搜出来的纸质文件全都上交给了姜望。 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的姜望利用羂索的研究成果弥补了最后一块拼图，在他一一找到并捣毁羂索制造出来的特殊咒灵后，源于上千年以来人与人之间从未休止的恶意——特级咒灵真人，终于诞生了！ 时间来到次年的2月，夏油杰20岁的成年礼刚过去不久，这只出生特殊又很有潜力的特级咒灵跨过咒胎阶段，直接诞生于世。 初生的蓝色咒灵对这个世界懵懂无知，它靠着本能模拟出眼睛看到最多的生物的样子，用自己的方式摸索着陌生而友好的世界。 但是，很快的，这只初生的咒灵就看穿了世界伪装出的友好外皮，因为刚出生还没满月的它第一次开始探索世界，就遭到了迎头痛击！ 被夜幕笼罩的公园树林里，夜跑经过这里的女人加快了步伐，想要快速离开，却依然不幸的被从树林里蹿出的男人一把抱住。 浑身都充满烂臭酒气的男人脸色涨红，他捂住女人哭喊求救的嘴，借着酒后胆壮，生生在这个不算偏僻冷清的地段将女人拖入了树林。 女人拼命挣扎着，男人被她的反抗激怒，抬手打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女人头被打偏，不幸撞到地上的石头晕了过去。 短暂的晕厥之后，女人苏醒过来，却发现刚才试图侵犯她的男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站在不远处。她顾不得其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逃出了这个噩梦的树林。 女人跑走后，这里就安静下来，是个适合犯罪的好地方。 人模人样的咒灵开心的张开双手拥抱面前方才还借着酒意对路过女子施暴的男人，对方瞪得极大的浑浊眼睛里充满恐惧。随后咒灵刻入本能的术式发动，男人连嚎哭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整个人的身体就已经被扭曲成异形。 青绿色的皮肤，头顶稀疏的几根毛发，大而外突的鱼泡眼，小的看不见的嘴，肥硕臃肿的身躯…… 咒灵怀中的怪物完全看不出曾经身为人的任何影子。 “扭曲灵魂从而影响到身体的术式吗？不愧是从人与人之间恶意中诞生的咒灵。” 欣赏完咒灵术式效果的人一边鼓掌，一边缓缓走了过来。 咒灵还抱着自己第一件作品欣赏，循着声音望过去时，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源自灵魂的恐惧涌然而生，它下意识就跑，作品也顾不上了。 但它无法逃跑，因为它的双腿已经被水流化作的枷锁困住。 本能使它用术式去改变双腿的形状，可已经迟了，水流枷锁中的剧毒在第一时间就入侵了它毫无遮蔽物的体表，火速占据了它的躯体。而它怀中没来得及抛弃的怪物，在身体和水流接触的那一瞬间，就迅速冒出一缕黑烟，变成了地上的一滩黑泥。 姜望走近随着他的靠近开始瑟瑟发抖的咒灵，看着咒灵与人类相似，甚至可以称得上容貌姣好的模样，略带满意的说：“还算聪明，知道长得好看一点。” 夏油杰很敏感的开口：“就算这只咒灵长得好看，味道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毕竟还是咒灵。” “不要这么扫兴嘛杰。”姜望在心里说道。 夏油杰只好不吱声了。 咒灵只觉得黑发男人打量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食物，可能被吃掉的恐惧以及对生的渴求让咒灵颤抖得更加厉害。 “嗯？你很怕我吗？”姜望见状挑了挑眉，“你的咒力确实达到了特级水平，那你怕什么呢？” 初生的咒灵还不会收敛自己的气息，姜望就是被它散发的咒力气息吸引而来，一路暗中跟随，想要看看这只咒灵打算做什么，结果就撞上了刚才那一幕。 咒灵没有善恶的概念，它们也是天生针对人类的恶徒，先对施暴的男人动手，只是出于咒灵天生的恶意，想要看着人类痛苦的挣扎。 如果不是姜望暗中出手让晕过去的女人苏醒，咒灵还打算让她成为第二个作品。虽然有姜望在也不会发生，但人生还是不要有太过离奇悚然的经历为好。 而且咒灵在姜望面前也表现的太怂，反抗都没有直接就想跑。 一般来说特级咒灵哪怕拥有智慧，也要先打过试探试探实力再跑，即便这时候再想跑也晚了，可总归要反抗一下的。 “……求求你，我不想死。”咒灵恐惧的求饶起来，滑跪的十分迅速。 姜望不禁有些失望了：“只有这样的程度吗？” “罢了，咒灵也需要时间成长，是我心急了。” 咒灵闻言，还以为姜望会放了他，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了。 然而下一秒，它就被姜望变成了手中的咒灵玉。 “连反抗也微乎其微，没有其他特级咒灵的三分之一，确实够弱的。但术式不错。” 夏油杰此时开口：“望，我来吃吧。” 姜望一如既往的拒绝了他：“不用，我来吃就好。你的味觉正在好转，再受刺激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知道咒灵玉是何等滋味的夏油杰无法再用过去的心态看着姜望吃下咒灵玉，可他又知道他阻止不了姜望。 望……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可现在却反过来被你保护…… 不知道夏油杰心中是何滋味的姜望在吃下咒灵玉后，也没有余裕去关注夏油杰了。 从人类针对同类的恶意中诞生的咒灵味道比以往的咒灵都要恶心难吃，一时间姜望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无缝衔接吃咒灵玉的高专二年级时期，他甚至连表情都无法控制，痛苦的扭曲起来。 虽说夏油杰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他也从姜望痛苦的反应里察觉了出来，却根本无计可施。 很清楚咒灵玉是何等滋味的他明白，这种痛苦其他人是帮不上忙的，他与其出声添乱，还不如给姜望安静的消化时间。 “望，你回来休息吧。” 话音落后，夏油杰接手了姜望让出来的身体控制权。 换人的那一瞬间，残留在这副躯壳味觉上的恶心滋味袭击了猝不及防的夏油杰，他顿时痛苦的扼住喉咙，面目扭曲的干呕起来…… —— 漏瑚从羂索处搜获的战利品不仅是研究文件，还有羂索费了很多心血搜集的强大咒物。 咒物除了受诅咒影响的物品以外，最常见的其实是术师留下的遗骸，过去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留下的二十根手指化作的二十个特级咒物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羂索搜集的这些咒物也是过去他和强大的术师达成契约后得到的，据羂索所说，他答应让那些古代的强大术师在现代复活。 办法就是将这些咒物置入合适的人选体内，然后用真人的特殊术式唤醒——这只咒灵似乎在以前就出现过，羂索将它的诞生也算在计划内，只是按照他的计划要再往后几年真人才会诞生。 至于那些被置入咒物的人与咒物融合后是否会是当年的那些术师本人，会不会在身躯的抢夺中失败，羂索可不管。反正他答应的事已经完成了，当初说好的复活可没说是本人还是本人的术式啊。 这些咒物的数量之多处理起来也是个问题。 天元的结界不能再用，五条悟那边，为了去年夏天姜望的一句话已经忙疯了，研究新的不依靠天元的封印方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颇巨，能赶在今年末尾完成都是咒术界的人集体爆肝的成果。 姜望不能再把这些咒物丢给咒术界处理，他这边封印吧也很麻烦，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在他尝试过能够吸收这些咒物之后，姜望就将这些咒物全都分解为咒力吸收了，如果不是夏油杰竭力阻挠，姜望还想试试吸收两面宿傩的手指，看看是否真的用任何手段都无法破坏。 12月24日，在漏瑚带回完全杀死羂索，姜望感知到他留在羂索身上的咒力标记彻底消失后，等待许久的姜望带着他的咒灵大军，毫无预兆的发起了百鬼夜行！ 他麾下盘星教内所有的诅咒师据守大本营，一人即成一军的姜望率领着遮天蔽日的咒灵大军，入侵东京咒术高专，剑锋直指天元。 刺耳的警报在高专内部响起，慌张的人们走出建筑物，竟然发现天都黑了。 乌压压的咒灵大军由远及近，恐怖的咒力潮涌淹没白昼，纸糊一样脆弱的结界无力的发出警报求救。 而高专的术师们看着被众多特级咒灵拱卫，立于虹龙之首宛若魔王降临的夏油杰，心中反抗的勇气荡然无存。 第42章 第 42 章 042 姜望为了攻入高专吞噬天元这个计划早就暗中筹谋等待了许久,而且他一人便可成军，对方唯一能跟他抗衡、实力最强的五条悟还跟他是一伙的，当然要玩闪电战奇袭！ 于是他就挑了一个五条悟不在东京，高专内部驻守的术师不多的日子发起突袭,连手下的咒术师都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大事,只知道听从吩咐守好大本营。 因此东京高专一方完全没有防备,天元的结界只能监测陌生人员闯入没有半点攻击力，姜望非常轻松的就上来了。 高专匆匆集结的人手面对他带来的咒灵大军,真的完全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勇气，毕竟这些咒术师里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一只特级咒灵，而姜望一下子带来了十几只，比咒术界登记在册的特级咒灵数量都多。 三年前总监会被姜望屠过一次之后,后来重新组建的高层们不敢再将认为安全的高专当做总监会的大本营,另换了地址,因此高层们现在还不知道姜望打过来了。 但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姜望现身后没跟这些术师们浪费多久的时间,即便他看到了曾经的老师夜蛾正道,对其并没有多少感情的他也没心思停下来叙旧,只是命令麾下浩浩荡荡的咒灵大军占领高专。 被数只特级咒灵锁定的咒术师们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非常讲究弱肉强食的咒术世界里实力就等于一切,特级咒灵的压迫力远不是普通术师能抵抗的。 能主事的夜蛾正道安排大家将学生和家入硝子等医护人员保护在队伍中心,随后他面色凝重的看着昔日的学生,唤出了后山的咒骸大军。 一级咒术师夜蛾正道,术式为傀儡操术，他能操控的咒骸数量只取决于他亲手制造的咒骸数量，也能做到一人成军,是东京高专势力中五条悟之下的第一人！ 面对姜望的咒灵大军,似乎只有夜蛾正道出手才能有一线生机,但是—— “夜蛾校长，我送你一句忠告。” 熟悉又陌生的黑发青年站在半空中狰狞的龙首之上，那双漆黑的瞳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只要诸位识相点不要反抗，我就不杀你们。” “这个条件我无法替他们答应。”夜蛾正道望向他，“怎么做才是你定义的不反抗？所有人乖乖束手就擒，成为你威胁悟的俘虏吗，夏油？！” 高专众人安静的站在夜蛾正道身后，家入硝子神色莫名的望着漆黑眼眸的夏油杰。 现在的你，是那位“望”吗？ “夜蛾校长，首先你要明白，现在的你们，任何反抗都是毫无意义的。” 姜望淡淡的说道：“我只是看在五条悟和过去的情面上，给了你们选择的余地而已。” 只是暴君给予蝼蚁的宽容罢了。 夜蛾正道的脸色一下子黑沉如水，却也明白姜望说得都是事实。 姜望身边那些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的特级咒灵，可不止单单是用来吓唬人的摆设而已。 “那你今天闯入高专，到底是为了什么？！”夜蛾正道沉声问道。 “可惜了，总监会不在高专筑巢了。”姜望偏偏先说了一句看似不想干的话。 夜蛾正道眉头紧缩，本就不善的面相更加凶恶起来。 “不然就能让他们主动送上我要的东西了。” “在自己的性命安危面前，果然其他的都不重要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油！” “我要天元。” “什么？！”夜蛾正道以及他身后的众人全都愕然不已，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 “嗯，已经找到了啊，很好，做得不错。”姜望突然偏过了头，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派出去咒灵终于搜寻到了被天元藏起来的薨星宫入口结界，随后丢下了这句话的姜望就带着一群特级咒灵朝那个方向飞去，一个看守他们的特级咒灵都没留下来。 其他人松了口气，夜蛾正道紧皱的眉头却没解开，他迅速掏出手机联络了五条悟，叫他赶快回来。 电话的另一头，五条悟那边是热热闹闹的商业街，似乎在工作中摸鱼的最强完全不在意被抓包，语气也特别放松：“什么事啊夜蛾，我正在排队买蛋糕呢——” “悟，高专出事了，杰带着他的咒灵打过来了，他的目的是天元大人，你快回来！”夜蛾正道立即打断他，语速飞快的说道。 “哦，杰打过来了啊。”五条悟完全不在状态，不仅没有一点夜蛾正道预想中的着急上火，反而还很悠哉，“很快就能轮到我的号了，我买到蛋糕就回去哦。” “悟你搞什么？现在根本不是计较买不买蛋糕的时候吧？！”夜蛾正道被五条悟的态度气得眼前一黑，“杰要对天元大人动手，一旦天元大人有危险，咒术界就有大麻烦了你明不明白？！” 五条悟的语气轻飘飘，听得人牙痒痒：“有什么大麻烦？” “没了天元不过是以后祓除咒灵时麻烦一点而已，说不定没了那个龟壳霓虹的咒灵还能少一点。放宽心吧夜蛾，后果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夜蛾正道被他激怒：“什么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天元大人的结界一旦消失，忌库还有各个家族里那些依靠天元大人结界封印的咒物都会——等等！” 说着说着，夜蛾正道眼前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去年夏天五条悟忽然开始折腾全新封印咒物方法的事，并不笨的他脑海里立刻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了。 “……悟，你和杰难道！” “没错，我跟杰和望一直都是一伙的！不过望会在今天进攻高专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哦，他根本没提前通知我。”五条悟略带得意的向夜蛾正道炫耀，然后转头就向店员点单。 听着五条悟不合时宜的点单声，夜蛾正道脸色彻底黑如锅底，双拳紧握，手机外壳都被他握得发出了几声不堪巨力的嘎嘣脆响。 趁你不在偷袭你大本营这么大的行动都没通知你，你确定你跟杰是一伙的吗？！ 五条悟的脑回路到底有多奇葩啊！怎么年纪越大感觉越蠢了啊？！ “等等，望是谁？”夜蛾正道按捺心里沸腾的怒火，抓住了重点。 “就是跟杰共用一个身体的兄弟啊，不过其他人认为望是杰的第二人格。欸，我没对你说过吗？”五条悟后知后觉，好像他们谁都没告诉过夜蛾正道，于是祸水东引。 “硝子也知道啊。” 夜蛾正道扭头看向表情平静的家入硝子，即便知晓对方并不知道他跟五条悟之间的谈话，也忍不住露出了扭曲的表情。 “总之你赶快回来！别在外边闲逛了！”夜蛾正道低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家入硝子察觉了夜蛾正道的目光，她看过去时被夜蛾正道可怕的表情吓了一跳，五条悟又怎么惹到夜蛾校长了？ 应该跟她没关系吧，应该…… —— 薨星宫原来的入口被天元放置在由他结界术所控制的忌库内，四年前星浆体事件时姜望就以第一视角跟着夏油杰来过一趟。 但实际上三年前他叛逃高专的时候，想着碰碰运气又来了一趟，可惜没找到，因此他现在才放出咒灵大军铺天盖地的搜索。 好在天元成也薨星宫，败也薨星宫，隐蔽的位于高专地下的薨星宫入口只有他知道，但他却办不到将高专地下的薨星宫转移到其他地方。 天元和困着他的薨星宫一起都藏在高专的地下。 结界术上的造诣姜望从羂索那里得到了不少，但短时间内是无法媲美结界术第一人天元的，所以他就选了一个比较笨的办法。 当高专众人忽然发现地震的时候，高专后山也响起了石破天惊的震耳轰鸣！ 是姜望用他无穷无尽的咒力释放的超级版极之番——漩涡，一招轰穿了深藏于地下的薨星宫穹的好，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既然天元不肯开道，姜望就自己开道！ 漏瑚充当急先锋率先跳入大洞内探路，菊川麻里天狗玉藻前等特级咒灵紧随其后，等到姜望被虹龙载着进入薨星宫时，薨星宫里的守卫已经死得干干净净了。 哪怕这些守卫们各自都拥有强大的实力，对付一个特级咒灵也不在话下，可姜望用特级的数量堆也能堆死他们，更别说姜望不仅有量，还有足够的质。 所以，当施施然跃下坐骑虹龙的姜望走上薨星宫中心那棵巨大的树木根部时，天元已经很识相的在那里等他了。 “不躲我了吗，天元？”姜望冷淡的看着他。 “夏油杰，我明白你的来意，羂索已经被你杀了吧。”身着白衣的人脖子很长，没有头颅，脖子上长出了两对眼睛一只嘴，这个怪异的“人”就是天元。 “没错，他已经死了。” 姜望很平静：“现在轮到你了。” 他上前一步：“活了这么久，也该活够了吧？” “我这千年以来，活得并无生趣。”天元叹了口气，“如你所愿未尝不可，只是我想问你，得到我的能力之后，你准备做什么？” 姜望朝他伸出了手：“我的计划似乎没必要告诉你。” “羂索之计，实为疯狂逆天之举，你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我——” “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不还是很怕死吗？”姜望嗤笑了一声，随后术式瞬间启动，漆黑的咒力化作数条锁链扑向天元！ 天元下意识就要后退躲入身后巨大的树根之内，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姜望的术式威力，已经藏进一半身躯的他被这些咒力锁链硬生生从树根中扯了出来。 直插薨星宫穹顶的巨树摇晃起来，无数树根树枝从地下头上朝姜望刺来，然后被姜望用从漏瑚那抽取来的火焰烧得干干净净，随后他更是一把扣住了天元的脑袋，直接用术式，将还想抵抗的天元变成了黑漆漆的咒灵玉。 外界由天元支撑的巨大结界在他被姜望变成咒灵玉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崩塌，当姜望面无表情的吃下天元所化的咒灵玉后，更是加快了崩溃的速度，笼罩这个国家长达千年之久的无形壁障几秒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普通人在壁障消失的那一刻，只觉得空气突然清新了许多，仿佛困于一隅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了。 更加敏锐的术师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壁障消失，但他们也察觉了周围环境的变化，而且自身的咒力凝聚速度也变慢了一些。 感受更强烈的是咒灵们，一些弱小的咒灵直接就像被风吹开的沙子一样自行消失了，强大一点的咒灵虽然能够维持形体，但从周围吸收咒力的速度一下子减缓了很多。 姜望原地消化完咒灵玉后，才明白已经类似咒灵存在的天元为何不愿被他吃掉。 因为被他变成咒灵玉吃掉以后，天元这个意识就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继承了天元术式的全新咒灵。 收回其他特级咒灵，姜望跳到虹龙头上，离开时没有再看薨星宫一眼。 从今天开始，薨星宫所代表的旧时代彻底落幕。 “动作很快嘛，望。”五条悟守在洞口，一看到姜望上来，就啪啪啪的鼓掌，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望！” 姜望跳下虹龙，五条悟立马蹭了过来：“接下来望什么时候宣布回来啊？夜蛾那边我已经通过气了哦。” “盘星教的人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等我通知他们之后，再一起宣布吧。” “御三家那边，悟，交给你行吗？” “不太行诶，那些都是顽固份子，脑子都僵掉了。” “那就由我亲自动手。至于五条家剩下的那些人……” 五条悟很直接：“我早就警告过他们了，可惜他们看不清形势……该做的我都做了，那些人随你处置。” “全杀掉也没关系吗？”姜望漆黑的眼眸里一片冰冷。 “没关系！我有替五条家保留正常血脉哦，所以那些渣滓被望全都杀掉没关系！”五条悟连连点头，“我还要谢谢望，这样一来就不用我动手了呢！” “总不能让你亲手杀了自己的族人啊，虽然没感觉但悟的心里还是会不爽的吧？” “欸？是指那些渣滓竟然和老子留有相同血脉的不爽吗？” “……罢了，你回去主持高专大局吧，我也该回盘星教了。” “那就明天见！”五条悟抬起手掌。 “明天见。” “啪！” 击掌之后，五条悟笑着目送姜望重新乘坐虹龙，张扬的离开高专。 杰、望，终于可以再次说出这句话了。 明天见啊。 第43章 第 43 章 043 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加茂,是千年前阴阳师世家贺茂家族的后代，是名门中的名门。 与五条禅院两家的张扬高调不同的是，加茂家族很低调。 一百五十多年前那位制造了咒胎九相图的极恶诅咒师加茂宪伦就是出自加茂家族,因为他，名门世家的千年清誉毁于一旦。加茂家族的人虽然亲自处决了加茂宪伦,但加茂宪伦带来的负面影响远远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消解的,因此，他们不得不低调行事。 不过加茂世家近百年来尽管一直名声不显,可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祖传术式——赤血操术从未断绝过,过于保守刻板的家风也让他们家族整体实力保存的不错。 加茂家一直坚持的一夫一妻多妾制虽然令人诟病,但也是为了确保嫡系血脉一定能诞生继承了赤血操术的孩子，因此外人可以对加茂家有所偏见,但绝不可以小觑他们。 而且由于加茂的人很低调,外人很难估计出他们的实力,当年有闯入五条家刺杀五条悟的，可是从没听说过有什么胆大包天的人赶去闯加茂家的，两者凶险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就算是同为三大世家出身的五条悟，向他问起加茂家时，也是一脸茫然，顶多只记得加茂家主很欠打。 由上所述,位于咒术界圣地——京都的加茂家一直都很平静安稳，每天都如一潭死水。 加茂家今年年满十岁的未来家主加茂宪纪，也如往日一样在书房接受族中长辈的教导。 只是今天，长辈给他布置了作业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加茂宪纪安静的一个人看书,他知道原因,外界同龄人还被人们当做孩子,可自从觉醒术式之后就被家族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他已经知道不少事了。 昨天东京传来消息，东京的高专被盘星教教祖夏油杰单枪匹马攻破了。虽然夏油杰没杀死高专方的任何一位术师，但是咒术界最为关键的天元大人被他杀死了，消失的结界与族内库房中失效的封印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天元大人身死，没有更新对咒物封印技术的加茂家混乱了一段时间后，也迅速回归平静，这就是世家的丰厚底蕴。 但大人们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反而一直忧心忡忡，就连加茂宪纪也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五条悟和夏油杰是一伙的，事情发生后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夏油杰叛逃后这两人一直暗中联系着，三年前那场决裂也是演出来唬他们玩的，却连生气都不敢。 此前总监会敢为点小事小题大做问责五条悟，禅院加茂也敢联合起来给五条悟使绊子。现在距离事发都快过去一天了，东京高专发生的事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可这两批人群体闭麦，连个屁都不敢放。 归根结底，是因为五条悟还要带着他手底下的人在咒术界混下去，哪怕别人踩在他底线上蹦跶几下，他也不能随便把人给杀了。 但你敢在夏油杰面前蹦跶，他是真的会动手杀人的，而且往往还会搞株连，死了也是家族罪人。 他们两个正大光明的联合在一块儿，大家都知道要变天了，可这天变之后的第一刀要对着谁，谁都不清楚，所以谁都提着心吊着胆。 加茂宪纪当然知道的没有这么清楚，他只知道家里的气氛变得很紧张，好像防备着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是什么了。 “……啊！！”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下地狱吧！” “不！不！放了我！我不想死——！” “快去通知——呃啊！！” 惨叫声，凄厉的哭喊声伴随着打斗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进了加茂宪纪的耳朵。 他惊讶的站起来，想要出去查看情况，书房的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了。 “宪纪少爷！快跟我来！”他被来人直接抱起来，随后对方带着他马不停蹄的赶往父亲的宅院。 加茂宪纪看着头顶那层因浓郁的咒力而聚起阴云，也感觉到了不远处杂乱危险的咒灵气息，心里越发不安：“发生什么事了？家里怎么会有咒灵？” 族人的哭喊声越来越多，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加茂宪纪不由抓紧了抱着他的侍卫的肩膀，侍卫脚步不停，跑得越来越快。 “夏油杰打过来了，现在只有家主大人那边才是最安全的！” 加茂宪纪只得到了这么一句解释，然后没过多久，他终于被带到了父亲身边。 加茂家主正和族老们在一起，脸色难看的他们完全没想到第一个被夏油杰开刀的居然是加茂，更没想到加茂家引以为傲的防御阵法竟然那么轻易就被夏油杰攻破，甚至连设下的陷阱都没起到任何作用。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族中有能力的咒术师已经被派出去抵御夏油杰了，可惜没有一点效果，这里留下护卫的是加茂家最精锐的术师，但看样子…… 一众人愁眉不展，加茂家主重重叹了口气，再不见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看来，只有向夏油杰投降了。” 至于为什么不逃跑，以这几年夏油杰展现出来的手段，他们跑得了吗？ 此话一出，竟无人出来反驳。 加茂家主见状，彻底死了心。 所有人如丧考妣，加茂宪纪睁大眼睛看着垂头丧气的大人们，发现他们忽然变得好陌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等也是为了加茂一族的未来，诸位……” “轰——啪！” 一声近在咫尺的巨响之后，屋顶和四周的墙壁轰然化为飞灰，满屋子的族老都暴露在阴沉沉的天光之下。 所有人心中一凛，夏油杰来了！ “嗒……嗒……” 轻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响起，在众人齐刷刷的注视下，黑发黑眼的青年一身不染丝毫血腥的白衣长裤，倒提着一把刀尖往下滴血的太刀，风轻云淡的走了过来。 他走得并不快，可那一步一步却仿佛踩在众人心上，恍惚间竟令人喘不过气来。 “诸位齐聚在此，是在等我吗？如此自觉，我心甚慰啊。” 姜望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众人十米之外，语气很平静。 加茂家主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人群前方，望向姜望。 “夏油……” “嗯？怎么还有小孩子？”姜望看到了人群中的加茂宪纪。 被无视了的加茂家主不敢生气，连忙解释：“他是我的儿子——” 姜望明显愣了一下：“哦，所以你要带你儿子一起死吗？” “真是伟大的父爱，好吧，我——” 惊骇欲绝的加茂家主打断了姜望的话：“夏油大人，我加茂全族愿意向您投诚！只愿为您鞍前马后唯您马首是瞻！” “……”姜望眼神平静无波的看着他们。 为了活下去，加茂众人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风骨，一个接一个的朝姜望下跪叩拜，拼命的表现着自己的诚意。 “所谓的御三家，‘名门中的名门’……不过如此而已吗？” “我还以为尔等会甘愿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的话还能让我高看你们一眼。” 姜望厌恶不已：“怎么到头来，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既然如此，我留你们何用？” 加茂众人越听越不安，这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夏油杰不应该收下他们的投诚吗？！他们可是加茂！先祖可是平安京赫赫有名的大阴阳师贺茂忠行啊！ “哐啷！” 姜望扔下了手里的太刀，这是伏黑甚尔留下的咒具，论杀人的效率，太慢了。 跪在地上的人群之中有人见状面露喜色，可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夏油杰扔下刀并不是放过了他们的意思，纷纷各自使用术式想逃跑，但是——晚了。 他们身下的地面已经悄无声息的变成了汪洋无边的沼泽，无处不在的猛毒与从地下伸出的苍白手掌抓住了他们，开始将他们拖入沼泽之中，一起沉沦。 姜望松开结印的双手，他借用手下咒灵的术式时不需要任何前置咒语和动作，但借用领域展开时，还是要动一动手指的。 有机敏的人立刻尝试使用对领域展开的秘术“落花之情”，秘术生效后倒是自动弹开了地底冒出来的那些苍白手掌，即时生效的猛毒却无法清除。无解的毒几乎是眨眼间就将一个人溶解的干干净净，实力强大一点的术师能撑得久一点，可是没有领域展开来反对抗，死亡也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片刻后，领域内的痛苦哀嚎和惨叫声都消失了，加茂的一群人连骨灰都没留下，全被拽入了无底沼泽之中。 姜望解除领域，孤零零跪在地上的加茂宪纪就这样进入了他的视线。 父亲和长辈们还有那个被大家恐惧的男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加茂宪纪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茫然无措的愣在原地。 那个男人又出现了，可父亲他们却不见了，加茂宪纪明白了，双腿却恐惧的发软，只能垂头盯着地面，听着那个男人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他会把我杀死吗？我该怎么办……妈妈…… 结果，姜望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连一刻都没有停留。 加茂宪纪等了很久，直到手臂撑不住身体摔倒，他才反应过来，他活下来了。 那个男人，夏油杰放过了他。 死里逃生的加茂宪纪瞬间泪流满面。 —— “望，那个孩子可是加茂家的未来家主，就这样放过他，没关系吗？”夏油杰对姜望没有斩草除根有些不解。 “我不是也放过了加茂的其他孩子吗？斩尽杀绝……” “思维已经定型的成年人就罢了，孩子……杰，孩子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何况，以后也没有加茂家了。” “可万一他们长大以后……望，不得不说，现在留下的这些孩子，都是将来的隐患。”夏油杰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性，他实在吃过太多教训了。 “所以我也留下了后手。”姜望张开右手，咒力闪烁间，数道蛛丝般的黑线织成了一张网，线的另一端向后方加茂大宅的方向延伸，连接在那些活下来的孩子们身上。 “只要心怀对我们的恶意，诅咒就会生效，即刻暴毙。” “这样一来，你可以放心了吧，杰？” 夏油杰松了口气：“嗯，望果然考虑的很周全，是我多虑了。” “我明白杰是在关心我，不如说我现在很高兴哦。” “……嗯。” “接下来就是禅院和五条了，今天就一口气全部解决吧。” 天元结界消失，霓虹的咒灵少了很多，就算将御三家灭口，也完全不用担心人手不足忙不过来了。 “望，五条家就由我来吧。”夏油杰主动提起来。 “没事，我不累的。” “可我也想帮你的忙，一直这么看着你辛苦，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可夏油杰终究被姜望劝下了，他心中有些不甘，但在姜望的关怀之下，只能作罢。 望都是为了他……如果他可以再有用一点就好了…… 第44章 第 44 章 044 姜望覆灭御三家的行动很顺利。 往日里的御三家术师们看起来高高在上,但屠刀真的到了眼前，也不过与他们看不起的普通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血肉之躯罢了。 加茂家第一个被灭族，紧接着就是禅院家。因为姜望没有掩饰自己的行动,加茂家的动静很快就被禅院家得知，在他赶到之前全族警戒起来。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负隅顽抗都是毫无意义的。 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是个清醒的人，得知加茂全族覆灭的消息后,他带领着族中的术师抵死反抗。 一直都是御三家中最活跃整体实力也是最强的禅院一族确实给姜望添了点小麻烦,可这点麻烦也未曾阻碍姜望的脚步。 如同处置加茂家一样,姜望留下了禅院族中的孩子，杀掉了所有术师。 当姜望来到五条家时，五条家这群早就被五条悟放弃的人还抱着五条悟也许会回来救他们、阻止姜望屠戮的妄想。 他们试图用言语说动姜望放过他们,可姜望只是平静的使用了领域展开，将这群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术师们全都拖入了无边大泽之中。 诅咒只能被诅咒杀死,咒灵是这样,术师也一样。 被普通人杀死的术师会尸变化为诅咒，被咒灵或者同类杀死的术师尸体若不处理，也会滋生诅咒，所以姜望统一让这群落后时代的术师们湮没于大泽之中,省去了处理尸体的麻烦。 从最后的五条家大门走出来时，姜望依然一身白衣不染丝毫污垢，多是用领域毁尸灭迹的他身上甚至连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若不是身后大宅中的一片死寂，外人根本猜不出他刚刚做下了何等血案。 “悟……” 姜望看着从街角走过来的五条悟：“你怎么来了？” 五条悟抬起头,裹着绷带的眼睛望向五条大宅，他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里面的景物他早已无比厌倦,绝佳的记忆力却让他仍然历历在目。 姜望见状,不由沉默下来。 夏油杰却忍不住为姜望担心起来，看五条悟这样子：“望，小心点，悟他该不会是……” “他应该早就来了。”姜望没有怀疑五条悟反悔这一点。 如果想阻止他对五条族人的杀戮，五条悟早就站出来了。 答应的事五条悟都会做到，从来如此。 只是不知道，曾被五条家族奉为神子，受全族供养的五条悟如今看到五条家的凄凉之象，心中是否会后悔当时的决定？ 姜望在心里叹了口气：“杰，悟也是人呐，实力强悍并不代表心灵也无坚不摧。” “这句话对你和悟都适用。” 在姜望和五条悟最初决定联合之时，御三家的下场就已经决定好了。 新时代的咒术界不需要旧日的余烬，让御三家这些残枝烂叶随着旧日的覆灭一同燃烧殆尽是最好的选择。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将全新的咒术界塑造成他们理想中的样子，并为了让其变得更加美好而全力奋斗，不用再担心有人会在他们前进时拼命将他们往后拽。 理想中的未来世界那般美好，因而为了达成那样的美好世界，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五条悟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在发现口口声声侍奉他这个唯一家主的族人其实有一部分暗中早有异心，被他发现后还顽固不化，更试图扭转他的意志之后，他就彻底看清了事实。 于是五条悟带着愿意跟随他的人离开了五条家，那群留下的人直接被他放弃。 甚至在昨天姜望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想过要亲自动手，只是事到如今，看着再无一丝生息的五条大宅，五条悟才发现，他也许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五条悟解开覆眼的绷带，用分毫毕现的六眼最后记录下五条大宅的模样，童年的记忆，今后彻底尘封。 “望，我们走吧。” 姜望走下台阶：“不再多待一会儿吗？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 五条悟凑过来一把搭上姜望的肩膀，语气释然了许多：“没有那个必要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期盼已久的新世界。” “这次你和杰可要一直陪着我，别再想偷跑，把我丢下来哦！” “你还在惦记这个啊，都过去多久了。”姜望不由轻笑。 “你们居然敢抛下我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五条悟恶狠狠的说。 “……怨念很大啊，已经是可以诞生诅咒的程度了吧？”姜望开了个玩笑。 “没错，这可是最强的诅咒，很可怕的哟！不想被诅咒就别想再丢下老子了！” 五条悟的威胁在他故作凶狠的表情下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威慑力，姜望知道他是认真的，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将夏油杰交换了出来。 “稍微有些累了，杰，我先休息一会儿。” 从昨天行动到现在，姜望一直都没合过眼。 要说累，夏油杰特级咒术师的身体还没有那么脆弱，偶尔的熬夜通宵也没事；若说不累，御三家这么一路杀过来，亲手杀了那么多人，姜望心里也不好受。 不是作为刽子手的惺惺作态、假慈悲，更不是后悔亲手杀掉他们。 只是对生命的逝去有些难过而已。 他想起了上一世最后的那段时间，也是人类和虫族的战争进入白热化的阶段：那时作为被所有人寄予众望的国宝级科学家，当时名为“太宰治”的他拼尽全力想要挽回生命，让那些与虫族厮杀的英勇战士们能够平安归来…… 他曾经疯狂憎恶着夺走他们家园、夺走人们珍贵生命的虫族，可如今他也变成了夺走他人生命的人，真是屠龙者终究成为恶龙啊……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 短暂的消沉之后，姜望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创造出一个更好的未来，两者从根本上来说，其实都是相同的。 所以他可不能先松懈了，夏油杰和五条悟都还有所不足，姜望要在接下来有限的时间里给他们夯实根基、铺好前进的道路。 —— 总监会那边是五条悟去处理的，姜望特意叮嘱过他，所以他没学姜望直接一刀切。而是留了一部分人，再和他手下的高专、姜望的盘星教各自选出了一些人，重新组建了全新的术师体系。 然后又在姜望的帮助下和官方合作，从原来的咒术界自治转为两者合作，内部仍然以术师主导，但不能再动用私刑，要遵守与官方协调后制定的规则法律，术师们也正式成为了福利保障完善、还有官方补贴的特别公务员。 这些事情嘴上说来不过几句话的事，但实际上却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堪堪完成。 因为不仅要协调术师和盘星教原诅咒师间的人员矛盾，还要和官方拉扯，为术师这一曾在暗中守护了人们千年的群体争取最好的条件…… 种种事情不能再完全依赖暴力，五条悟都得按下性子和臭脾气慢慢学着处理，再难受也不能撂挑子不干，和难兄难弟夏油杰一起拉扯新生的术师协会。 姜望在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多，他顶多能帮着两人挑出来一些陷阱，有时候还得劝着夏油杰五条悟别真对那帮看他们年轻，就把他们当做肥羊，想从他们身上啃下肥肉的官员们动手。 毕竟一个国家和咒术界这个小圈子还是不一样的，姜望敢把咒术界的高层全杀了，可如果宰了霓虹所有高官，事情就糟糕了，不仅内部会乱，外界也会乱。 所以杀心可以有，但不能真这么干。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五条悟都感觉自己苍老了不少，虽然每天照镜子时他还是那么帅，头发依然茂密，但苍老的是心。 听到他这话，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嗤之以鼻，两人碰了下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局定了下来，夏油杰五条悟总算能给自己放个短暂的假，于是就拉着家入硝子进行了一场久违的同学聚会。 唯一不能沾酒精的五条悟看着豪饮的俩个同学，抱着苏打水深感自己被排挤了。 夏油杰笑眯眯道：“我们又没有不让你喝，悟，你想喝就喝啊。” 五条悟不上当：“我才不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骗我解开无限揍我很久了啊？” “我没有……”夏油杰故作惋惜，然后迅速变脸，“才怪！我确实想揍你很久了。” 五条悟顿时嬉皮笑脸道：“略略略，打不着打不着吧！气死你！” “……”家入硝子默默的给自己倒了杯酒。 还是这么欠打啊五条，这不完全没变吗，你的心到底苍老在哪儿啊？ 夏油杰直接一拳头揍了过去，如意料中的一样，拳头被迫停在五条悟身前，再难有寸进。 “真粗暴啊，杰，你脾气越来越差了。”五条悟没事人一样嘬着杯子里的苏打水，“话说回来，望呢？又去睡觉了吗？” 家入硝子闻言也关心的看向了夏油杰。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一滞：“嗯。” 近来姜望似乎有功成身退的意图，以前还经常作为威慑出现，但在夏油杰能熟练应对进入正轨之后，黑眸的盘星教祖就逐渐不怎么出现了。 姜望恢复了以前和夏油杰的相处模式，可夏油杰并不开心，他更喜欢姜望主导身体的时候，因为他随时都能感应到姜望的存在。 而如今，夏油杰和姜望说话也会有回应，但姜望说去睡觉的次数增加了，两人的联系频率也逐渐降低…… 夏油杰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姜望明明可以完全用他的身份行动…… “那以后我们就挑望醒着的时候再聚一次吧，到时候吃火锅怎么样？望很喜欢口味重的食物，选那种川渝火锅店如何？”五条悟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说道。 夏油杰心中一动，神情缓和不少，他说：“可你不是吃不了辣吗，难道到时候你看着我们吃？” 五条悟拍着胸口信誓旦旦：“不过辣椒而已，老子的反转术式可不是摆设！” 家入硝子敲敲桌面：“不要把反转术式想得那么万能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舍命陪君子’！”五条悟恍若未闻。 其实根本不会睡着的姜望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上线了。 “太夸张了吧悟，吃顿饭而已，用不着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五条悟墨镜下的眼睛顿时一亮：“望，你睡醒了！” “是啊，刚睡醒就听到你说傻话。” “哪里傻了，我才不傻好吗！”五条悟不乐意了。 他五条悟大人天下第一大聪明好吗！ “……杰，你偷偷往他杯子里倒酒了吗？” 夏油杰微笑着在心里回答姜望：“是啊。” 趁大聪明把杯子放下来的时候偷偷往他杯子里滴了一滴。 “……麻烦了。”姜望忍不住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第45章 第 45 章 045 新生的咒术界在夏油杰五条悟这两位年轻领袖的带领下,一切顺遂的都在朝着期望的方向发展，梦想的美好未来似乎已经触手可及。 术师们逐渐不再隐于幕后，五条悟拍板挑选了几位能言善道长袖善舞的术师推到台前,准备以人们能接受的方式慢慢向人们科普咒灵的存在。 和偌大的人口相比，现有咒术师的数量实在太少，尽管天元结界消失的现在咒灵也少了很多，但有人在的地方总是会出现咒灵的。因此向普罗大众委婉介绍咒灵的存在,让人们在发现身边出现异样时知道该如何求助，尽力减少咒灵造成的损害,势在必行。 信徒数量实在多的盘星教也没能顺利解散，规模甚至越来越大，在咒术界的两位领头羊做出决定后,一些教徒还幸运的因此找到了工作——这些教徒都知晓如今正式名词为“咒灵”的怪物存在,有些人还能看得到，于是新生的情报信息部门就诞生了。 部门成员遍布全国各地，各自负责一定的区域，区域内一旦有异常的事情发生，就会被他们上报,再由当地警方查探确认是否为咒灵,确认为实就会通知术师总部，等待专人赶来处理。 时代在进步，固步自封已久的咒术界也开始了技术革新，首先就是能看到咒灵的咒具大量生产，产量不够就研究技术完成机械化生产。 这就属于姜望的老本行了，不过挑着整个咒术界担子的夏油杰手上的事已经很忙了,五条悟也是。 这两位年轻的特级咒术师全靠自己会反转术式也足够肝,才硬生生在短短半年之内将整个咒术界都给盘活了,可想要长久持续的平稳发展下去，如今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年轻是他们的资本，也是他们的欠缺之处，他们要学的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所以夏油杰平时的日程安排非常忙碌，休息时间都被压缩得很短暂，姜望想帮忙研究改良咒具制造技术，都没办法。 他总不能占据夏油杰身体的休息时间吧？那样身体会首先熬不住的。 为此，姜望绞尽脑汁才终于想出了办法。 那就是——将他的意识分出一部分转移到咒灵身上，控制咒灵的身体行动，俗称附身，降灵也行吧。 要做到附身咒灵需要看咒灵和他的契合度，而且该咒灵必须要有完善的人类形态，比如最不可缺少的灵活双手。 因此菊川麻里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她是姜望一手培养成的诅咒女王，姜望最了解她，若论契合度她是最高的，不会排斥他的控制。 不选真人就是因为契合度不够，真人的术式虽然很方便，也有完美的人类形态，但姜望的意识一旦转移到他身上就非常想把这家伙干掉，意识对真人身体的排异程度非常强烈，可能是因为真人术式的缘故。 至于漏瑚倒是不排斥，契合度挺不错，但他太矮了，一米四的身高让习惯了将近一米□□景的姜望放弃了这个选择。 而且咒灵虽说外表可以无限度接近真正的人类，实际上是没有繁衍需求的，它们唯一诞生的方法就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 所以综合下来，菊川麻里确实是姜望最好的选择，和她各方面的优势相比，性别倒是最不重要的了。 姜望控制菊川麻里的身体时，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只是将自己的计划通知了夏油杰，夏油杰也在确认姜望只是分出一部分意识去操控咒灵一心两用，实际上主要还是留在他这边后，就放心的同意了。 甚至心宽的没去确认姜望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操控菊川麻里进行科学研究的，就签下了空降委任书。 于是，当五条悟忙里偷闲发现咒具工厂生产效率异常提高，便跑到工厂视察时，发现工人里混进了一只特级咒灵，还跟工人们相处得毫无异样后，不由得倍感有趣，兴致大起。 五条悟悄无声息的接近那个穿了件毫无美感的白大褂，也不损她丝毫容光的美丽女人，就像是捕猎中的猫科动物一样，墨镜后的六眼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 当终于靠近猎物身后时，瞄准猎物弱点再发动致命一击！ 然而——五条悟伸出的想要拍女人肩膀的手被突兀的躲开了。 “你搞什么啊悟？” 熟悉的语气，陌生的声音。 五条悟对着女人那张妩媚动人的漂亮面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大脑难得宕机了一瞬间。 “……菊川？”他不确定的开口，“你怎么会在这儿？杰派你来的？” 好兄弟的咒灵五条悟当然是认得的，只是这个菊川麻里的神态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啊，怎么感觉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啊！ “菊川麻里”看了他一眼就低头继续在手上的笔记本上用笔做记录，边写边随口道：“怎么，你的六眼看不出来我是谁吗？” 这个语气更像了…… “你该不会是望吧！？”五条悟有些匪夷所思。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姜望在笔记本上记下还需要改进的地方后才放下了笔，抬头看向表情奇异的五条悟。 菊川麻里的身体不高，堪堪一米六出头的身高让姜望需要用力仰头才能看到近距离五条悟的脸，他不习惯仰视的角度，便退了两步。 五条悟下意识跟上：“哈？为什么没有奖励？！”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正常来说现在你应该在你的办公室里工作吧？”姜望皱眉，虽然五条悟比他高大很多，此刻他却散发着让五条悟心虚气短的可怕气势。 “我……我，我来视察啊！工厂效率一下子提高了好多，我很好奇啊！”五条悟找到了理由，立马说了出来。 “没想到原来是因为望你来帮忙了，”说到这里，五条悟好奇的戳了戳姜望的脑袋，“好神奇，望你现在好矮啊！” 姜望拍下他作怪的手：“虽然现在控制菊川身体的人是我，但你也不能动手动脚！安分点！” “我很好奇嘛，这样的望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诶！”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五条悟关注点很奇特，也很欠揍。 “你敢拎一下试试。”姜望直接转身回办公室。 嘿，五条悟还真敢！ 姜望走了，他亦步亦趋的跟上，期间不断的伸出罪恶之手，却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的姜望精准躲开，最后不甘心的在姜望办公室里幼稚的拍桌。 “可恶啊！望你也是六眼吗？！” “我都说了对女性尊重点，你完全没听到是吗？” “我听到了啊，可望你又不是女人啊！”五条悟很无辜的睁大眼睛说道。 姜望一下子理解五条悟的脑回路，因为他是男人，所以即便他现在用的是女性的身体，他在五条悟眼中也仍然是男人。 这家伙认得是灵魂，不是躯壳。 ……怎么说呢，姜望也有点感动就是了。 不过感动归感动，五条悟翘班的行为还是必须扼制的！不然夏油杰就要受累了！ “你现在看也看过了，该回去工作了吧？”姜望道。 “不，我还不想。”五条悟理直气壮的说着气人的话。 他还很有道理：“明明以前说好你们回来以后我就能轻松了，可现在我比以前更忙了！” “而且望你都能从杰身体里出来了，居然跑来这里不来帮我！” “我在这里不也是帮你们的忙吗？”姜望并没有一点愧疚，“你赶快回去工作！” “那我在这里帮你的忙也是工作吧？”五条悟拉低墨镜，亮出自己闪亮的六眼：“咒具调试什么的，我都帮得上忙哦！” 姜望却无动于衷，冷酷的继续赶人：“不需要，你快回去。” “望！” “……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批量的咒具生产用不着精细的咒力操作。” “好了悟！别让我再说第三遍！”姜望冷下脸来。 菊川麻里妩媚的容颜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五条悟委屈的耷拉下俊秀的眉眼，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却无法打动冷漠的姜望。 “好吧，那我走了。”五条悟见状，只好放弃。 他在姜望冷漠的视线里朝门口走去，背对着姜望低声嘟囔：“我只是想和望多待一会儿，你好久都没出来过了……” 姜望听到这句话，不禁垂下了眼眸。 等感应到五条悟确实离开了这座工厂后，姜望闭上眼睛按住胸口，神色痛苦而隐忍，呼吸短而急促。 也许是太久没有得到真正的休息，他这无形的意识体仿佛也患了心脏病，一离开夏油杰的身体就会持续发作，特级咒灵强悍的身体居然也会被影响。 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提醒他，他能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是上个世界明明没有这样…… 哦，对了，作为太宰治和虫族同归于尽时，他好像也是二十多岁？ 记不清了，那时只想着如何才能为人们找出一条活路，废寝忘食不分昼夜的埋在实验室里，根本没注意时间的流逝。 所以要赶在他离开之前，尽力为杰准备好之后的一切…… 姜望睁开眼睛，咬紧牙关，努力无视从不存在的心脏传来的痛苦，拉来一把椅子坐下，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姜望没有发现，他的眼睛深处，已经染上了淡淡的、不祥的血色。 第46章 第 46 章 046 夏油杰对姜望期盼他做的事情都会付出十足的认真对待,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这也导致直到五条悟拿姜望附身菊川麻里的消息炫到他眼前时，他才知道了真相。 于是夏油杰就跟故意到他面前炫耀的五条悟打了一架,然后才向姜望询问其中的缘由，毕竟姜望行动之前也将计划告诉他了,只是他出于信任没有多问而已。 “……望,这样做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夏油杰听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完全不会啊。电脑的远程操控你知道吧？我和菊川现在就相当于那种模式。先不说工厂那边守备很严格,就算遇到危险，怎么也轮不到菊川吧？她可是我们的诅咒女王啊！”姜望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信心。 夏油杰这才放心，菊川麻里的确是他们手中最强的特级咒灵，但又忍不住道：“望，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等协会这边的事走上正轨之后再去研究那些也不迟啊。” “我不想你这么辛苦的……望。” “我也是啊，杰。”姜望道,“这些东西早晚都要研究出来的,早一点成功就能让杰的工作轻松一些，不那么累。” “可是……”夏油杰低垂着头，“一直以来都是望在帮我,你太辛苦了……我真的很想让你能够好好休息,不想再让你为我费心了。” “那怎么可能呢？”姜望不由失笑。 “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可是很难改的,杰真不想让我费心，就要照顾好自己。嘴上说说是不行的,要实际行动起来——你午饭还没吃吧？现在都快两点了。” 夏油杰果断甩锅给五条悟：“都是悟的错，我之前本来想去吃饭的，都怪他来炫耀才给气忘了！” “你们两个啊，撞到一块儿就幼稚得不行，还记得你们现在都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吗？”姜望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这样让他怎么放得下心啊。 一个人走向真正的成熟需要时间，而成长不应该是拔苗助长，姜望不想再见到三年前苏醒时那种状态的夏油杰，可是…… “那也是悟他故意挑事的，不能怪我的，望。”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杰，你快去吃饭吧。现在看来，没有人类的生理需求这一点也算是咒灵之躯的缺陷了，不然明明清醒着却不忘记要提醒你了。” “嗯。”夏油杰听话的起身，准备前往食堂，又忽然想起一点。 “望！你现在用菊川的身体能尝到食物的味道吗？！”他有些激动期待的问道。 姜望怔了怔，心里不由一暖：“……你还记得啊，不过很可惜，杰，咒灵外表看起来再像人，终究和真正的人类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还是没办法恢复味觉吗……”夏油杰很失望。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杰。” 姜望安慰夏油杰，只是他的话在夏油杰听来，格外心疼。 可是他没有办法替姜望解决，因而如今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无力——做不到的事情，贸然开口只是徒添失意，不仅没有丝毫用处，还要望反过来安慰他。 —— 咒术界流传着一种说法，当人的某种情绪达到极限时，哪怕本意是好的，也会变得扭曲，化为诅咒。 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会滋生诅咒的原因是他们无法控制自身情绪变化时产生的咒力，这些微小的咒力离开宿体在空气里游荡、聚集，聚集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异变，成为咒灵。 而术师会将情绪化为咒力储存在身体里，需要用到的时候再使用出来，经过术师身体调节的咒力就像被净化了一样，不会再滋生咒灵。 因此，术师们认为只有普通人的负面情绪才会制造出咒灵。 但有时候，能将负面情绪化为己用的咒术师制造出来的咒灵，往往比从普通人芜杂情绪里诞生的咒灵更为强大。 所以咒术师们的第一课通常都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太过极端的情绪会被扭曲变成诅咒，过犹不及不仅伤人，还伤己。 一心想要在离开世界之前竭尽所能为夏油杰铺好脚下的路，让他未来的人生平坦无忧的姜望就忘记了这一点。 十多年的朝夕相伴，哪怕是无知无觉的草木也能生出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夏油杰还是姜望亲眼看着长大的，花费的心血、情谊深浅自然不用多说，而且阴差阳错导致夏油杰对他过于的依赖也让姜望难以轻易放手。 离别的那一天终究会到来，姜望要做的，就是在分别之前，尽可能的让夏油杰接受，然后好好活下去。 不然他真的害怕他前脚刚走，夏油杰后脚就想不开。 不是他夸大，这种可能性是很高的。 夏油杰天生情感细腻，成长过程中又因为大受刺激性格变得偏激敏感，有些自毁倾向。 姜望一旦离开，把姜望看得比谁都重要的夏油杰真的会做出无法挽回的傻事，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留得住他了。 因此姜望必须要做好完全准备—— 有时候，姜望也想过干脆用诅咒让夏油杰忘记他也不错，但诅咒的效力对特级咒术师来说除非是束缚，不然就跟纸糊的一样脆弱。 短暂遗忘后重新想起，却已经物是人非，恐怕夏油杰会陷入更盛大的崩溃…… 姜望心中记挂着夏油杰的将来，强烈的念头再加上他原本就背负的庞大诅咒，不知不觉间，他意识所寄宿的躯壳逐渐发生了变化，自身的意志也在慢慢的被扭曲。 他的研究方向开始变得偏激，渐渐地从减少咒灵的存在变更为让全世界的咒力浓度增加，滋生出更多的咒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咒术师的存在不可或缺，其中翘楚的夏油杰才能够被更多人重视依赖，获得远超单一的个体能够给予的信仰和爱…… 而这一切，姜望本人一无所觉，又因为他下意识避开了夏油杰和五条悟，再加上他们对他天然的全然信任…… 总之，当五条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 三年后，咒灵工厂实验室。 惨白整洁宽敞的实验室里没有一个人类存在，在这里进行实验的，除了姜望附身控制的菊川麻里，其余全部都是被特级咒灵真人改造出来的合适的咒灵。 奇形怪状的咒灵们动作机械而标准，忙碌而不凌乱，实验过程中不会有失误不会疲惫，更不会对实验本身有任何置喙，完全按照姜望的意志行动，可以说是最完美的助手了。真人也在实验室里，还就站在姜望身边，听从姜望的命令，精准的控制着术式改造着手下实验用猴子的大脑。 “砰！” 五条悟闯进来的动静导致真人出现了失误，可怜的猴子大脑瞬间爆炸成一团血花，红白浆液溅的到处倒是，姜望身上的白大褂也变得很糟糕。 身形高大的白发男人来势汹汹，眼罩下的唇线紧绷，长腿几步走到他们旁边，声音低沉：“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想要生气又不敢的样子，被收服后没被限制成长的真人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就被他隔着眼罩的遮挡也凌厉异常的视线给刺得连忙低下了头。 姜望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当然是实验啊，怎么了？” 五条悟粗暴的一把扯下眼罩，一双璀璨的蓝眸死死盯着姜望。 实验室里咒灵到处都是，宛若魔窟，曾经他的眼睛能清楚的看到菊川麻里被姜望附身时，属于姜望的咒力痕迹。 可如今、如今站在他面前，用着熟悉的口吻对他说话的，已经完全和真正的咒灵没有差别了。 “你——”五条悟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一把锁住了女性咒灵的喉咙，“你到底是谁？！” 姜望闻言一愣：“什么？” “你认不出我了吗悟？” 咒灵的身体对疼痛耐受程度极高，特级咒灵强悍的身体也不会被五条悟根本没用上多大力气的手伤到，而且他发现，当他问出那句话后，五条悟的手好像在轻微的颤抖。 “六眼告诉我你是咒灵，我的灵魂告诉我你是望。” “但我已经有些分不清了……望，你还是望吗？” “砰！” 夏油杰像五条悟一样闯进了实验室，当他看到五条悟紧扼住姜望的喉咙时，瞳孔骤然一缩。 “悟，放开望！” 夏油杰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黑影，眨眼间便出现在两人身边，用力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腕。 五条悟没有松手，他略显僵硬的转过头，蓝眸微微充血：“杰，让望出来！” “你先放手！不论如何，我不准你伤害望！”夏油杰眸光冷厉的紧盯着五条悟。 “……” 一蓝一紫两双眼眸互不相让的紧盯着对方，无声的对峙，气氛越来越僵硬，越来越糟糕。 直到被不解的姜望打破，还在使用菊川麻里身体的他疑惑出声：“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刚才，悟怎么忽然问我还是不是我？” 五条悟先放开了锁喉的手，他放手后，夏油杰连忙将姜望拉过来，检查他脖子是否受伤，被姜望无情拍掉：“我没受伤，别动手动脚的，这可是菊川的身体！” 夏油杰听了顿时松了口气，望还很正常啊，不然怎么会提醒他不要冒犯菊川呢？ “没什么，只是个误会。你一直在实验室里不知道，世界各地的咒力浓度都忽然提高了不少，导致咒灵也频频出没……”夏油杰简单介绍了一下外界有些糟糕的情况，然后道，“悟这段时间忙昏头了，居然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怀疑是你在背后作梗，真是不可理喻！” 五条悟虽然放了手，但眼睛一直紧盯着姜望的神色变化。 随即，他便看到，一向很少露出笑容的姜望勾起了嘴角，那张属于菊川麻里的漂亮面孔一下子变得惑人心神，诡艳无比。 “真的吗？那太好了！”姜望有些喜形于色的说道。 五条悟心中猛地凉了下来。 夏油杰有些不确定的问：“望？” 姜望笑着解释道：“我是说，世界的变化很好啊。” “这样一来，杰就会有很多的咒术师同伴了吧？” 夏油杰怔了怔，片刻后他醒悟般的点头：“没错，咒灵一多术师也会多起来的，望你说的很对！” “……”旁边沉默听着他们交谈的五条悟攥紧双拳，光洁的陶瓷地砖从他脚下寸寸龟裂。 第47章 第 47 章 047 五条悟察觉异样的源头是外国的一次咒术援助。 三年前天元结界消失后,世界各地的整体咒力浓度水平都有所提升，咒灵出没的次数也多了点，但除了极端的几个地区,咒灵一般都无法造成严重的危害，各个国家都能应付得了。 不过咒力浓度水平不是恒定不变的,譬如战乱的地区就会比其他地方更频繁的出现咒灵，而且随着时间门的推移,加上普罗大众溢散的情绪堆积,全世界的咒灵数量都在逐步上升。 好在，咒灵的数量在增加,它们的天敌——术师的人数人也在增加,双方的增长都保持一个相对平衡的速度，各国仍然能应付得来。 但一些小国在咒灵旺季、或者自己人有些忙不过来的时候,会愿意花点钱请外援来帮忙解决，这时候霓虹术师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一般术师接这种任务是为了赚取丰厚的外快,五条悟接就纯属想跑出去游玩了。 于是他找机会翘了班，和接了任务的术师蹭同一班飞机出国了。 等夏油杰发现他人没了的时候,五条悟早就在异国的土地上撒欢了。 不过也幸好五条悟这次硬跟过来了。 任务目标是一个会伪装实力钓鱼的特级咒灵,做这个任务的术师等级只有二级,完全没想过居然有咒灵会聪明的扮猪吃老虎——他差点死在这个特级咒灵手下。 没殉职完全是五条悟在附近网红美食打卡时察觉咒力气息不对劲赶了过来，才救下了这个倒霉的术师。 身边有位役使咒灵的挚友，五条悟习惯把强大的咒灵打到半死再带回去给挚友当伴手礼。可惜这次路途太远，咒灵没法带回去，只能当场祓除了。 解决了特级咒灵之后，五条悟多嘴问了当地负责人一句话，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特级咒灵的诞生不是简单的事，除了某些特殊情况（比如人为催化）,都需要一定时间门的沉淀积累。可这地方一直以来大大小小的咒灵都没断过，就像是一群鱼瓜分鱼食一样，哪来那么多的多余咒力供给特级咒灵？ 咒灵之间门的互相厮杀吞噬也是有可能的，可要是这种情况五条悟早发现了。 本能觉得事态不太对劲的五条悟顶着夏油杰狂轰滥炸的电话，硬是在当地多待了两天。 然后，他亲眼目睹了一只一级咒灵的迅速诞生。 前面提到过，姜望控制菊川麻里主管咒具的改造与研发，术师总部两位顶头上司的无条件信任让姜望在这三年里大展拳脚，源源不断的制造了出了许多功能各异但很实用的咒具。 这些实用的咒具一经推出就大受世界各国的欢迎，订单就像雪花一样从世界各地飘了过来，术师总部连本带利赚得盆满钵满。尝到甜头的夏油杰和五条悟自然更支持姜望的研究了，要人给人要钱批钱，而且几乎不过问姜望的研发进度，全权交给他负责。 姜望不可能害他们，这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共识。 但五条悟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看见这样的场面—— 安装在洒水车上的特殊咒具会吸引周围游离的咒力，降低周围咒灵的出现。这本来是一个方便又好用的净化装置，造价又不高，各国批量采购《硬核马甲扮演系统》,牢记网址:.1.也不会太心疼，如今大概已经遍布世界各地。 可本来会将收集到的咒力处理销毁的咒具却将其压缩后裹上一层无害伪装，然后这份高浓度的咒力就被随意抛弃。 咒灵以咒力为食，它们杀害人类不是为了饱腹，只是汲取人身上的咒力来壮大自身，因此这份落在街头的浓缩咒力对咒灵来说就是一份绝顶美味。 很快，路过的一个路人身上扒附的蝇头被吸引，丢下那个路人就跑来捡起这份咒力吞掉。 然后这只蝇头就像突然醒悟了一样，朝洒水车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路上不仅只有它一个幸运儿，但经过互相厮杀吞噬，当洒水车完成了清洁任务返回车库时，一只新生的二级咒灵也站在了车库外面。 短暂的停留后，这只咒灵懵懵懂懂的朝一个方向赶了过去，那是附近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街边安装有监控，监控上同样也有和洒水车类似的咒具，原本的用途也是净化咒力。 可是和洒水车上的咒具一样，它们将收集来的咒力进行压缩，伪装后直接丢弃。 这的确令这个区域的咒力浓度降低了，却也做到了去芜存菁——减少咒灵的数量，提高咒灵的质量。 又是一场同类间门的吞噬厮杀，笑到最后的胜利者晋级，以一种令霓虹术师瞠目结舌的速度在短短一天内成为了一级咒灵。 饶是五条悟，也看得不寒而栗。 一级咒灵已经能对人类造成很大的危害了，如果所有安装了咒具的国家都像他看到的这样，那么全世界每天会诞生多少一级咒灵？！ 咒灵和术师之间门是有平衡在，就像霓虹千年前的咒术盛世，那时候强大的咒灵和术师到处都是，可千年以来双方都在衰退。 如今双方的平衡被打破，强大的咒灵越来越多，那么术师这边也会被加码。 这对术师而言看似是件好事，能够变强还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可对普通人而言就与灾难无异了！ 霓虹千年前咒术兴盛，强大的咒灵甚至诅咒之王都活跃在那个时期，可那时候的普通人呢？ 那时候的普通人民不聊生，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肆虐的咒灵让他们完全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可这些是那些流传至今的古籍中不会记录的，王公贵族们的风雅佳话都建立在平民百姓的累累尸骨之上，一旦揭开那层看似光鲜的外皮，内里的腐烂丑陋会让人无比恶心。 事情至此，五条悟心里还抱着一些期望，明明他将咒具的精妙结构看得清清楚楚，除了出自姜望之手不可能再有他人，也仍然想着或许是有人暗中在咒具上动了手脚。 为此他特意与当地政府交涉，费了不少工夫才得到了采购来的咒具安装地点，将这些地方全部去看了一遍。 然而……事情的真相比他想得更加残酷。 不同批次购买的咒具，就连最早购买的咒具都统一出现了相同的异样。 本该从根本抹消咒灵诞生的咒具，扭曲为了专门制造出强大的咒灵，而且极为隐蔽，不是专门留意完全不会发现，一看就知道是特意而为之。 但是，除了心血来潮的五条悟，谁又会想到一个早已确定安全有利、一直正常工作着的咒具出现了问题呢？当地咒术师们身在局中，对本地的情况已经习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倘若时间门久了…… 五条悟完全想不通姜望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他又去了其他国家，然后带着满心的疑惑与怒火回到了霓虹。 怒火……没错，看得越多，发现的也越多，那个小国的情况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现象。 五条悟心中的怒火燃烧的越来越旺盛。 推翻原来的咒术界，创立全新的术师总部，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不是吗？ 让更多无辜的人活下来，让这个糟糕的世界变得美好，大家都能幸福的生活，这难道不是我们掀起变革的初衷吗？！ 所以五条悟一回来就找到了夏油杰，让他叫醒姜望问个清楚。 可惜姜望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分出一部分意识去控制菊川麻里之后，姜望就等于是分裂成了两个意识体，双方互不干涉，留在夏油杰这里的意识体没事不会主动去联系另一个——因为自身诅咒的加重，姜望的状态越来越差，他平时除了跟夏油杰交流，更多的时候是独自在意识海深处压制不知为何越来越不安分的诅咒。 而且在姜望看来，现阶段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另一个他在为了夏油杰而努力，他自然不能去打扰虚耗光阴，反正他们都是为了夏油杰，这个意志是绝不会改变的。 但很可惜，不会改变不等于不会被扭曲。 姜望对夏油杰的珍视爱重，想让他好的执念，如今都因为他本身的存在方式，化为了彻彻底底的诅咒。 菊川麻里是特级咒灵，人的意识是无法与她的身体完美契合的。 其实早在姜望动手分离意识的那时候起，就已经将自己对夏油杰的“诅咒”分割，注入了这个世界。 所谓爱，就是最扭曲的诅咒啊。 诅咒之爱，更是如此。 —— 有别于五条悟的愤怒，夏油杰对姜望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不满。 望是为了他好，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其他人的死活，跟他夏油杰有什么关系？ 之所以担起领袖的责任，也是因为姜望对他的期盼。 望为了他禅精竭虑的筹谋，掀起变革也是为了他，夏油杰怎么能辜负望的心意呢？自然是接下了，然后便要做得最好，不让望失望。 如果可以的话，夏油杰其实也很想扔下这个担子，跟姜望两人轻松自在，真当他很喜欢现在繁忙的生活吗？ 五条悟冲进来只顾得质问姜望，夏油杰却注意到了借用咒灵身躯的姜望的异常。 “望，你多久没休息了？” 比起询问缘由，夏油杰更在意这点。 双瞳漆黑而愈发显得脸色过于苍白的姜望眨了眨眼，然后将手贴到了夏油杰胸膛上，感受着手下那健壮有力的心跳后，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忘记了，咒灵的身体不会累的。” “不过，杰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因为我有听望的话，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可是望，你先放下手里的工作，回来休息，好吗？”夏油杰总算注意到五条悟压抑的情绪，柔声劝道。“抱歉杰，我暂时还不能休息。”姜望却摇了头。 “我现在的实验进行了很重要的阶段，这事关将来的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不能放下。” “那是什么计划啊？” “让普通人也成为术师的计划！”姜望情绪骤然高昂起来，他指向一旁当小透明的真人，“真人的术式可以通过灵魂改造人的身体，而术师的术式都是刻印在身体上的，如果能从这方面下手，后天将术式刻在非术师身上，这样一来，非术师就会变成术师了！” “大家都成为咒术师，即便遇见咒灵也会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不会轻易死去……” “杰，这样的未来你喜欢吗？”姜望期待的问。 “望喜欢，我——”后面的话夏油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五条悟就直接让姜望晕了过去。 连忙接住姜望失去意识后软倒下来的身体，夏油杰怒视五条悟：“悟！” “……杰，让望把这具身体里的意识收回来吧，在彻底无法挽回之前。”五条悟不在意夏油杰的怒火，只是直直的盯着菊川麻里的身体。 “你说什么？” “我分不清他是望还是咒灵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油杰答得飞快：“那又如何？” “无论是人还是咒灵，他就是望！” 五条悟一瞬间门睁大双眼，好似从来都没看清楚过这个挚友。 “你究竟在想什么？！杰！” “难道和咒灵待久了，脑子也坏掉了吗？咒灵是什么东西，你不清楚吗？！” “如果你真正在意他，就阻止他！别让他堕落成咒灵那样扭曲的存在！” 第48章 第 48 章 048 五条悟的话犹如耳边炸响的惊雷,令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夏油杰猛然清醒。 ……悟说的没错，现在根本不是争论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弄明白望的状态,将望唤醒。 夏油杰盯着怀中已经睁开双眼的菊川麻里，木然冷漠的眼神让他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是菊川麻里。 他松开手，问菊川麻里：“望呢？” 菊川麻里答道：“属下不知。” 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夏油杰看了眼还站在实验器材旁边的真人和实验室里的其他咒灵,他在心里对姜望说了声抱歉，然后就将它们连同菊川麻里一起收了回去。 “我现在,暂时无法叫醒望。” 五条悟也不是很奇怪,他清楚姜望近些年总是睡得多醒得少,偶尔出来打声招呼都难。 不过这么看来，姜望分出去的这部分意识出问题不受控制也不是很奇怪了。 “那我们就先处理咒具的事。工厂这边都交给了望,但我记得他好像要了个助理帮忙,先找那个助理吧。” 五条悟和夏油杰走出实验室，实验室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发出一声闷响。 “……现在看来，不用特地去找了。”夏油杰看着不远处的女人,不由皱起眉头,神色复杂的说道。 “怎么又是这个木村？”五条悟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外表愈发成熟干练的木村薰表情严肃的走到近前：“就算是两位来了,也不能强闯工厂的实验室。” “如有下次,希望两位能提前通知我,我也好早做安排。” 这次确实是一路强行闯进来的五条悟没吭声，夏油杰应付了两句后，就说起了正题：“木村经理，有件事我想问你。” 木村薰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五条悟，一时间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两位这次来，是因为咒具的事，对吧？” “你知道？”五条悟皱起了眉。 “我的能力虽然比不上两位，但也走运的被望大人看重，充当大人的左膀右臂，工厂里生产的咒具我当然是知道的。”木村薰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真的知道吗？”这回换成夏油杰皱眉盯着她了。 “如果是一般的问题，根本不会劳动两位大驾吧？我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件事了。” 木村薰显然是知情者：“大人曾嘱咐过我，如果两位有谁问起就据实已告。” “没错，所有经由大人之手诞生的咒具，全都有催化强大咒灵的作用！” “你是说，全部？”五条悟顿了顿，才语气有些陈凝的问了出来。 “是的，现在全世界的咒具应当都已经开始运作了，毕竟就连我也能发觉，如今霓虹国内的咒力强度，越来越接近当年天元未死之前的时候了。” 木村薰露出了笑容：“看来大人的梦想很快就要达成了！” “望对你说过他的……”夏油杰神色比五条悟更难看，只可惜关注点不同。 “……没有，是我自己猜的。” 木村薰笑容一淡，眼中的妒意再也藏不住：“不过，被大人在意的夏油先生，真是太令人嫉妒了。”“还请您一定不要怪大人，因为只有您没资格怪他，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而已。” “……”夏油杰沉默片刻，才低声说，“我从没有怪过他。” 他怎么会怪望呢？ 要怪也是怪他自己，弱小的总是让望操心，如果他能真正强大起来，望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就太好了。最后，也请您不要辜负大人的好意。”木村薰神色归于平静，朝夏油杰弯腰深深的鞠躬。 “不行，最后那句不可能，杰做不到，我也不会放任他们的！” 五条悟突然冷声开口，一开口就说的很刺耳。 木村薰直起腰，表情很镇定：“五条先生想怎么做就和我无关了。” “杰！”五条悟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会意，便问木村薰：“那些咒具怎么才能恢复正常？你应该知道的吧。” “……很遗憾，”木村薰一语双关的摇了摇头，“启动它们是大人，我只是作为旁观的记录者而已。大人也没有说过如何关闭它们。” —— “木村的话你相信吗？”回去的路上，五条悟靠着后座的椅背，微微偏头问道。 夏油杰没有出声回答，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在看什么。 “杰？” “让我安静一会儿吧，悟。”在五条悟又一次的询问下，夏油杰疲惫的抬头，声音也透着一股疲倦。 “不行，”五条悟断然拒绝，“从前的经验告诉我，让你自己想只会越想越钻牛角尖，尤其是望相关的事。” “那你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夏油杰半阖眼睛：“无论她的话是真是假，望的计划早就开始了，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我现在只想望好好的，拯救世界的事……悟，你去做吧。” “喂喂喂，这时候你不要直接当甩手掌柜啊！你们答应过帮我的啊！”五条悟有些不满。 “而且这次的烂摊子可是望干的，你们两个都别想跑！” 夏油杰睁开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漆黑的眼眸，扭头看着五条悟，声音沙哑而冰凉：“对不起，悟。” “……望？” 姜望呼吸都急促的仿佛在颤抖，他气息非常不稳定，五条悟一把抓住他的手，连忙询问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咒力怎么突然变得烂七八糟的？” “嗬——嗬——！” 姜望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按着脑袋，脸色迅速苍白如纸，额角渗出冷汗，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他的状态很不好，原本只是例行在意识里压制诅咒，可不知为何他三年前分出去的那部分意识回来了，还带着另一股庞大的诅咒。 姜望来不及阻止，那部分意识就已经和他本身融合，那股诅咒直接混进了他勉强压制得平静的诅咒大海。 两种诅咒的融合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诅咒海瞬间掀起了狂澜巨浪，一下子将姜望吞没。 姜望再一次体会了上次被吞没的轮回之苦，虽说一回生两回熟，他是比起上次很快就挣脱了出来，但自身的状态也变得非常不好。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有两个人在他意识里疯狂打架破坏，还没有平息的诅咒浪潮也在给他添乱，双重debuff了简直。 五条悟尝试了一些急救手段都没有作用，紧张焦急之间，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锁定了原因：“是不是刚才杰把你的那个分意识收回来的缘故？该死的！” “我早该想到的，那个意识体在菊川身上时就很像咒灵了，被收回去肯定会污染你……可恶！” “望，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回总部！” 说着五条悟就用蛮力打开了他身侧行驶中的汽车后门，拉着姜望就要下车。 却不料姜望一把挥开了他的手，直接从另一边撞开车门跳了出去！ “望！！” 五条悟目眦欲裂，立刻紧跟着追了出去。 眨眼间后座的两位上司都不见了，一直假装耳聋的司机顿时惊恐起来，他连忙将后座两侧车门都被破坏了的汽车开到路边停下。 可他下车查看情况时，道路上车流来来往往，已经找不到姜望和五条悟的踪迹了。 —— “杀了他们……全都杀掉……” “没用的人活在世上没有任何价值……” “该死的虫子……我要杀光你们！” “……我们只能舍弃我们的母星，另寻出路了……太宰首席，请让我留下来吧！” “这种生死关头为什么还想着内斗……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行，你们都还有时间、还有未来，你们走……都走！”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小治，我们的力量是用来震慑他国，保护我们的国家和人民的，不是用来侵略杀戮的，但这也不代表我们只能被动反击。该主动出击的时候也是要悍然出手护我国威的！” “人生在世，总要做点有价值的事情。我想想啊，以我现在的能力不搞科研为祖国奋斗太可惜了，那就决定了，这辈子我要当科学家，为振兴祖国而奋斗终生！哈哈哈，是不是有点自大了……” “骏臣你快看，河里的那个是不是一个孩子？！我们快把他救上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愿意跟我们走吗？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让你一个小孩子留在横滨这样的地方太危险了！” “名字吗？我……我是津岛、啊，太宰治，我是太宰治！我愿意跟你们走！” “……什么华族，贵族制度不早就已经废除了，还坚持什么传统啊……真是令人窒息的地方，不行，我得想办法离开才行。反正就算离开了，只要我不顶着这个名字败坏他们所谓的名声，也不会有人来抓我回去的。” 姜望趴在火山口，身体痛苦的蜷缩了起来，他的灵魂撕裂般的作痛着，汹涌澎湃的恶意频繁的冲刷着他残留的理智，试图将他摧毁化为怪物。 如果有术师在旁边，就会发现夏油杰的身体在不断往外溢出漆黑的咒力，庞大恐怖的诅咒在试图从根本扭曲他的身躯，将他同化变为咒灵。 过往零零碎碎的记忆不断在姜望脑中浮现，他拼命的从那些从未淡化的记忆里汲取着保持理智的力量。 不行……不可能！他绝对不要堕落成怪物，他是人，无论如何他都是人类！ ……不然的话，就不能回家了。 夏油杰被姜望困在身体里，即使如此痛苦，姜望也记得要保护好夏油杰，不能让夏油杰被他的诅咒伤到，只是这给他带来了更大的负担。 最后，察觉自己即将崩溃的姜望拼死一搏，将全数咒力连同自己的意识都从夏油杰身上抽离，决绝的朝下方滚动的岩浆冲了下去！ 就这样结束吧，这个世界的旅途到此为止了！ 杰，对不起，但是，永别了。 夏油杰终于能控制身体了，失去了术式的他看着底下直直下坠的黑影，没有任何一丝犹豫迟疑，义无反顾的一跃而下！ 望，别丢下我！ “杰？！”来迟了一步的五条悟失声大喊。 下一秒，火山喷发了。 滚滚黑烟与滚烫的岩浆瞬间冲了上来，五条悟的无限为他挡住了外界的危险，可亲眼目睹挚友坠落的他仍然主动走入了喷发状态下的火山内部。 说来也奇怪，在他走进火山之后，火山喷发戛然而止，岩浆与黑烟一瞬间都被火山口吸了回去。 五条悟在化为焦炭的岸边找到了他的挚友，所幸人还好好的站着。 “杰——” 黑发的青年转过了身，正微笑着的俊美容颜上，一紫一黑的异色双眸诡异危险。 “悟，欢迎你见证我们的新生。” “我们现在，终于融为一体了。”夏油杰的语气。 “以后，我再也不会和杰分开了。”姜望的语气。 五条悟看着陌生的挚友，愣在了原地。 第49章 第 49 章 049 望,我一直恐惧着你的离去。 每每想到这个可能，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停住呼吸，心脏处剧烈的绞痛蔓延四肢百骸…… 我无法接受没有你的未来，我无法失去你。 所以,就让我与你融为一体吧,望,我甘愿为你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 深夜的客厅内，孤零零坐在沙发上的姜望没有开灯,被一片黑暗包围着。 就在他即将迎来终结的那一刹那，夏油杰抓住了他，然后自愿与他融合,主动放弃了这个身体。 时隔十五年，姜望总算成为了这具身体唯一的主人。 可姜望一点都不高兴。 夏油杰现在还不算彻底死了，但也和死没什么区别了,姜望只来得及在最后关头保住了他残存的一缕意识,小心的护着。 而事实上,夏油杰不应该这么做的，因为姜望现在已经不算活人了。 庞大恐怖的诅咒失去控制后，令姜望的存在方式也朝咒灵转变，诅咒在将他同化，即便强行装入人类的身体，转变也不会停止,还会影响这副身体。 夏油杰的加入，其实是诅咒压垮姜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不舍他的珍视,也是诅咒啊。 姜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有诅咒的存在，所以明明互相珍爱着对方,却被扭曲成了诅咒对方吗？ 何其可笑啊？ 这样扭曲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啊？！ 为什么想要珍爱的人好好活下去，也难如登天啊？！ 情绪的变化催动了姜望自身的异变，原本处于人与诅咒之间的姜望自身平衡逐渐向诅咒倾斜，可他一点都不想去管，去阻止。 他只是在认真的考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现在夏油杰身体里的人是姜望，姜望在这个世界上的羁绊除了夏油杰，也只剩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五条悟了。 但是就像五条悟拉不住陷入姜望离去低潮中的夏油杰一样，他也无法挽留姜望。 有诅咒存在的世界太恶心了，不如把它毁灭吧。 反正他也有经验，这次就不炸毁星球了，只要把世界上所有的人消灭，不论术师还是非术师，只要人没了，诅咒也会跟着消失的。 这样看来，他的目的和杰曾经的理念达成统一了。 杰说他也想过毁灭全人类啊。 好耶，就这么干吧！ 这可是他们共同的愿望——一定要达成！ 姜望微微一笑，然后将右手伸入已经逐渐虚化变得漆黑的身体，掏出一颗黑黝黝的，通体散发着不祥血气的球体。 被血色包围的黑球刚出现，室内的温度就骤然下降，变得阴冷不堪。 姜望好似毫无所觉，他认真注视着这颗联系着无数个分散在全世界出自他手的咒具的黑球，仿佛在欣赏着什么奇珍异宝。 分出去的那部分意识在制造那些咒具时特意留下后手想的是什么姜望现在不愿理会，只是感叹帮了他大忙。 接下来，只要他催动这颗核心，世界各地的所有咒具都会开始毫无保留的全力催生咒灵，然后新生的咒灵第一目标不再是和同类厮杀抢夺宝贵的能量，而是——屠戮看得到的所有人类！ “哈哈哈哈……” 姜望低低的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身体和灵魂都异常的轻松，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感觉了。 都让他几乎忘记了，上次如此轻松快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压抑自我的时间，太长太长了。 血色弥漫了姜望的双眼，在自己的笑声中姜望握着核心身体微微发抖，随后，他开始调动咒力，催动核心—— “噼里啪啦！！” 阳台的落地窗被人从外撞碎，五条悟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直觉不妙，头皮都有些发麻，一边大步上前一边大喝：“望！住手！” “啪！” “砰！骨碌碌——” 五条悟一把打掉了姜望手中的核心，那颗黑色的核心撞到墙壁之后，又掉到了地上。 地上的黑色核心有一半表面散发的血色光芒愈发强烈刺眼，另一半则毫无变化。 五条悟看向姜望：“那是什么东西？” “……悟，”姜望也在看他，眼中的血色如活物般闪烁游离，“你很碍事啊。” “哈？！”五条悟狠狠皱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又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呵，这个世界很恶心，所以我要毁了他。” “……你脑子坏了吧？！”五条悟难以置信，“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难道是杰？？可你们不是——” “啊————！！！！” 远处的一声惨叫划破黑夜的同时，也打断了五条悟的话。 察觉到咒灵气息的五条悟紧皱着眉，然后抓住姜望的手臂就带着他一起瞬移前去救人。 被诅咒袭击的醉汉失去了一条腿，痛晕了过去，祓除了咒灵的五条悟一边拨打电话喊手下人来处理，一边纳闷。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咒灵，不是安装有净化的咒具——等等！” 五条悟想起了姜望在咒具上动得手脚，看向姜望的眼睛瞳孔都不由紧紧一缩：“这里的咒具你也动过手脚？！” 他又想起刚才被他打断的那一幕：“是你做的吗，望？” 姜望笑着掰开他紧扣住自己手腕的手：“没错啊，都是我做的。” “我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诅咒，讨厌所有人，讨厌我自己……” 他在五条悟惊愕的注视里，近乎愉悦的大笑起来。 “大家一起毁灭吧！”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咬牙切齿：“你真是疯了！” “早知道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回来！杰在哪里？算了，他的话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突然变成这样……这都是什么事啊！！” 五条悟伸手抓向姜望，准备将状况一看就很不妙的姜望带回去处理，然而姜望后退一步，躲开了五条悟伸出的手。 “悟，你要阻止我吗？” “可惜啊，你来迟了。” 姜望彻底释放自己的咒力，磅礴咒力掀起的无形威压直接震碎了周遭的一切，不再掩饰的姜望也让五条悟看到了他逐渐咒灵化的躯体。 “！”五条悟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你怎么会——” 菊川麻里出现在姜望身后，恭敬的递出了自己双手捧着的黑色核心。 姜望拿起那颗核心，朝五条悟展示：“你不是很在意这是什么吗？” “我就在这里回答你吧，它是控制所有咒具异变的开关，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已经启动了二分之一的标志。” “至于它的效果如何，就由你自己去发现吧。不然我将所有秘密都说出来，就很没意思了。” 五条悟的脸色很难看：“既然是你做的东西，你一定能控制的吧？” “那又如何？” “那我就抓住你，让你自己关掉它！” 比这句话快一步的，是突然暴起的五条悟！ 可惜姜望有在防备他，同一时间也动了。 曾经在格斗上吃过亏的姜望虽然不喜欢流汗运动，但也没荒废夏油杰在格斗上下的苦功，虽然实战机会少了点，因此被五条悟压着打有些疲于还手。 不过五条悟想制住他把他带走也很困难，学习能力很强的姜望很快就适应了节奏，更别说姜望还有帮手！ 湿潮水汽伴随着利爪从五条悟背后攻来，五条悟原想硬抗，可他看到菊川麻里使用了领域展延，不躲的话他的无限绝对会被领域展延中和，被击中的！ 五条悟立刻连续瞬移闪到姜望背后，而姜望的反应也不慢，菊川麻里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姜望退后一步，从召唤出的储物咒灵空中取出了一只模样奇特的武器。 特级咒具——天逆鉾！ 五条悟看到天逆鉾的那一刻，心里苦笑连连。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听了夏油杰的话，把这个该死的咒具从死掉的伏黑甚尔身上拿过来交给了夏油杰，而不是顺从本意直接带到海外销毁呢？！ 现在这玩意儿又被姜望拿来对付他了！ “望，不要再错下去了！” “你认为我有错吗？”姜望反问他。 姜望也想问一句他到底哪里错了。 上个世界他炸毁地球是为了保护幸存的人类不被虫族追击，为了保护族群的延续，而且那个时候地球快被虫族大军啃光了，他自己也付出了死亡的代价，为什么要诅咒他呢？ 换个人去引爆地球，他是不是就不会被诅咒了？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诅咒，他和杰又何至于此？！ 看着姜望愤怒的面容，五条悟无力的握紧了双拳。 “……总会有解决办法的，我们可以一起去想……望，你难道不管杰了吗？” 你也不在乎我了吗？可这句话他问不出口。 “正因为在乎，所以，我要完成杰的梦想——带着完成的梦想和杰一起……” 姜望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张开了天狗的黑翼，和菊川麻里在五条悟的注视下，离开了这里。 他走后，五条悟在原地站了很久。 很久很久，直到之前电话喊过来的下属赶过来，他才从雕塑般的状态活了过来。 随意应付了下属几句，就让下属去处理醉汉的伤势，而他自己则朝地上遗落的那颗黑色核心走去，将一半红光强烈一半黯淡的黑色核心捡了起来。 杰，望…… 你们都走了，被丢下的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啊，明明说好你们都要陪着我的，可是为什么总丢下我？ —— 距离咒灵灾害爆发的一个月后，幕后黑手夏油杰终于露面。 世界各地的各大街头，所有播放新闻广告的电子荧幕上出现了黑发青年的身影。 他向全世界宣告了咒术界的隐秘——拥有术式的咒术师能够长寿，而他拥有令世人获得术式、获得力量和长寿的能力！ 如果想拥有这一切，就加入他的盘星教吧！ 第50章 第 50 章 050 彼时的世人都已经深受咒灵所害,无论身家豪富贫穷，在没有理性无法沟通的咒灵面前,被一视同仁,全都是猎物。 控制咒具异变的核心虽然到了五条悟手里，可他找不到方法关闭核心，也不敢贸然去摧毁,担心会起到反效果——据他对姜望的了解,这很有可能。 五条悟能做的，也只是连夜向世界各国告知这个消息，让他们尽早准备应对措施，减少咒灵造成的伤害。 有他这位霓虹咒术界的领袖出面通知，各国确认之后都开始了行动。 可年来霓虹销往世界各地的咒具何其之多？一夜之间想全部销毁何其困难？用在采购咒具上的花费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而这些咒具统统都是从姜望手下的工厂里出来的,无论是净化类的咒具还是祓除咒灵类的咒具，在夏油杰疑似背叛的如今,都已经不可信了,谨慎起见都必须销毁。 这样浩大的工程量,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无法压缩在一夜之内完成,更别说一半的咒具已经发生了异变，销毁咒具还要冒着被发狂的咒灵袭击的风险…… 所以尽管每个国家都尽力的行动了,可灾难仍然来临了。 没错，就是灾难,世界范围的重大灾难。 五条悟通知的晚了点,各国的应对譬如组织人手等也需要时间，许多安装在人群聚集处的咒具催化的咒灵已经开始袭击了。 不少人在睡梦中惨遭杀害,活着的人爆发的恐惧痛苦又被咒具收集催化咒灵，无解的循环开始了。 世人从这一夜起，彻底得知了咒灵——这一与人类共生、猎杀人类的可怕怪物存在,并将长久的处于咒灵的阴影之下。 从那晚起，有些没来得及或者没办法拆除的咒具所在地成为了咒灵的巢穴、人类禁区，拆除了咒具的地方也因为人们的负面情绪不断滋生新的咒灵； 觉醒术式的人也层出不穷，各种各样的新奇术式遍地开花，一时间，世界仿佛重新回到了霓虹千年前的平安京咒术盛世。 夹在术师和咒灵之间的普通人们，他们是咒灵诞生的温床，是术师必须保护的对象，但条件所限，很多国家只有少数一部分普通人能够得到完善的保护，其他平民百姓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作为缔造了这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其他国家没有为夏油杰遮掩的必要，五条悟也没办法再替姜望隐瞒。 于是，夏油杰被所有人憎恶着，活下来的人们认为，他就是罪恶的化身，是罪焰滔天的恶魔！ 但在姜望堂而皇之的宣告他能给所有普通人带来力量与长寿之后，很多人对他的印象骤变，人们提起他时不再充满愤怒与恐惧，而是疯狂的憧憬与朝拜—— 拥有术式成为咒术师就能从咒灵的毒手中活下来，体质从此异于常人，生命更上一层楼，谁不想进化、成为咒术师呢？！ 盘星教因此获得了史无前例的扩大，教徒数量每天都在疯狂增长新增的教徒们来自世界各地，哪怕对夏油杰怀有极高警戒的各国官方都明令禁止，哪怕也有不少人表示这又是夏油杰的阴谋谎言，也无法阻止盘星教教徒的增加。 甚至有摆烂的官方打不过就选择加入，号召人们投入盘星教的麾下。 而加入盘星教的普通人不断摇身一变成为术师的现象也证实了夏油杰宣告的真实性，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成为盘星教唯一真神夏油杰的忠诚信徒——因为只有真心信仰教祖大人夏油杰的人，才能获得拥有术式的机会。 就这样，姜望每天都能从世界各地获得对盘星教祖，名为“夏油杰”之人的庞大愿力，他用这些愿力，一点一点的修补夏油杰那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 他会发现愿力，也就是信仰之力的效用其实是一个偶然的机会。 那晚姜望跟五条悟分开后，就去占领了盘星教本部，赶出去了一部分人，留下的都是愿意跟随他，辅佐他完成毁灭世界这个可怕愿望的狂信徒。 这些狂信徒已经不用姜望术式洗脑，或者说姜望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近乎着魔的信仰他，但人心可用，只要他们愿意为他办事，他也不去深究。 狂信徒们会向姜望朝拜，一次朝拜结束后，姜望发现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多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他惊讶的发现，那种奇异的力量更偏于正面，与咒力的阴晦截然不同，哪怕只有很微弱的一点，都让他感受到了难得的宁静，美好的想要落泪。 姜望多次实验，确认这种力量的无害之后，他就小心的将这份力量送入了被他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夏油杰意识体内。然后他看到，夏油杰那微弱的意识体稍微壮大了一点点。 姜望明白了，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夏油杰活过来了！ 擦去脸上的泪痕，如获至宝的姜望便展开了搜集全世界信仰的行动，而一切正如他所想，进行的非常顺利。 顺利到，姜望有些迷茫的在街头游荡。 用愿力修补夏油杰的意识体没有遇到任何困难，这反而让姜望起了疑心，他开始怀疑，完成以后的夏油杰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人，或者这是否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然后，姜望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携带着特级诅咒的孩子，名为乙骨忧太的少年。 乙骨忧太认出了他，现在恐怕没人不认识夏油杰这张脸，更别说乙骨忧太之所以从仙台来到东京，就是奔着他来的。 “……你是说，这个诅咒，是你的未婚妻变的？” 姜望平静的看着被朝他张牙舞爪的巨大异形牢牢保护着的男孩，男孩脸色有些苍白，却坚定的说：“是，我认为她就是里香！” “里香出车祸死后，她就出现了……”乙骨忧太深深吸了口气，“之前我很害怕她，她会伤害靠近我的人，可她也在……也在保护我。她一定就是里香！” “教祖大人，我想求您救救里香！”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救她？这个诅咒很有潜质，你不怕我夺走她吗？”姜望淡淡的问道。 乙骨忧太顿时一惊，显然没想到这一茬。 可他很快鼓起勇气：“我，我相信您是大好人！” “大好人？”姜望听到这个荒谬的形容词，不由得想笑。 乙骨忧太眼中，黑发的男人俯视着他，那张莫名给人神圣而冷漠的俊美容颜上，异色双瞳闪烁起惑人的光。 “如今世界上很多咒灵都是我一手放出来的，间接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无时无刻都有人在诅咒我不得好死，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好人？” 乙骨忧太认真的说：“因为我感觉到了！教祖大人身上的感觉，和里香给我的感觉一样，都是被爱着的！” “……什么？” “里香很喜欢我，您身上那些黑漆漆的，也很喜欢您！” 在天赋异禀的孩子眼里，那些紧密缠绕着男人，漆黑粘稠无处不在的东西，无疑是深深喜欢着男人的，每时每刻都在吞吐着它们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爱意。 姜望听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乙骨忧太等得双腿都站麻了，才看到姜望神色有了变化。 姜望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笑了起来。 越笑越大声，可那笑声听起来却是异常的苍凉凄然。 笑到最后，姜望已是泪流满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姜望反复喃喃着这句话，身上的咒力受情绪感染，越发膨胀汹涌，甚至引起了外界的变化。 即便有里香为他抵挡，咒力掀起的狂风将乙骨忧太吹得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但没几步他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乙骨忧太扭头一看，是一位个子很高的白发男人，男人按住了他的肩膀，注视着姜望的方向。 不久后，姜望的咒力平静下来，脸上的泪水也已干涸，好像情绪也冷静下来的他早已发现五条悟的到来，安静的和五条悟无声对视。 “悟，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良久的静默后，姜望出声了。 “如果是你自身不同的咒力来源的话，是。”五条悟向前走了一步，里香立刻退到了乙骨忧太身后。 “只不过那时候我没想到这一点，后来发现你的咒力不断的莫名增长，我才怀疑是杰的缘故。不过这种事，我觉得不该告诉你。” “因为爱也是一种诅咒吗？” 五条悟沉默下来，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极端的情绪也会变成诅咒，可即便是他，也有些说不出口。 难道他要告诉姜望，你要小心杰，因为杰对你的爱已经变成他对你的诅咒了吗？ 这对祓除诅咒的咒术师来说，何其嘲讽啊？ “……我明白了。” 得到五条悟的答案，姜望显得异常的平静。 “悟，那个孩子的诅咒就交给你了，我现在恐怕没时间帮他解除未婚妻的诅咒了。” “你要做什么？”五条悟有些不祥的预感。 “在告诉你之前，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你先安顿好这孩子，再来盘星教找我。”说完姜望就很干脆的离开了。 五条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 五条悟的预感成真了。 姜望找他是为了安顿后事，或者可以说，是处理之前姜望捅下的大篓子。 他帮姜望和各国政府牵线，姜望与各国立下束缚，保证以后不再做危害人类的事，会自行销毁那些未能被拆除、一直在运作催生咒灵的咒具，提供安全的制造咒具的图纸；作为交换，各国不得再阻挠盘星教教徒的扩张，针对夏油杰的各种通缉和负面宣传也要撤除…… 其中的零零总总不做赘述，在五条悟看来这些条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世人保持对“夏油杰”的信仰，其他姜望都在让步。甚至连赐予忠诚信徒术式的必要咒灵真人，姜望都愿意和各国签下使用权，只为将夏油杰这个身份彻底洗白。 但这一切五条悟无法阻止，他只能看着姜望一步步的为夏油杰的苏醒计划安排，没有发声的余地。 因为在那两人之间，他永远没有插足的余地。 —— “杰，终于到这个时候了。” “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其实如果我早点离开就好了，可惜没有如果。” “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全新的未来，等你醒来以后，一定可以过上幸福美好的人生吧？” “我不太敢肯定，毕竟人生永远不是一帆风顺的，尽管我无比期待……可是还是算了吧。” “抱歉，请原谅我没有对你祝福，不是不想，只是……不能啊。” “极端的爱与恨在这个世界都会变成诅咒，我们已经犯过一次错，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再犯了。” “苏醒后的你应该不会记得我，这是一件好事，这样你就不会再爱我了吧？”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了，我也不拖延时间了，你睡得够久了，该醒来了。” 姜望将自己连同诅咒一点一点的从夏油杰身体上剥离，漆黑的模糊人形逐渐出现在夏油杰身前的空地上。 看着夏油杰的意识体逐渐占据了他让出的身体，姜望满足不已。 “杰，永别了，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耀眼的紫色光芒下，没有任何反抗的姜望任由自己被吞噬，咒力凝聚的人形眨眼间就被轰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五条悟放下结印使用虚式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遮住自己通红的眼眶。 旁边躺在地上的夏油杰呼吸一沉，随后悠悠转醒。 他睁开了一双紫色的眼眸，入眼的是陌生华丽的建筑吊顶，转头一看，身边不远处是一条深深的沟壑，惊得他立刻坐了起来。 “悟？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这里用术式了？！” 夏油杰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五条悟，立刻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啊。” 五条悟迈出脚步，走到夏油杰身边。 “你睡了太久，我在这里刚把诅咒干掉。” 他僵硬的勾起嘴角，语调嘲讽：“太逊了吧杰，居然还会中诅咒……我替你干了两个月的活，接下来的两个月，我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夏油杰不慎中诅咒昏睡两个月，这是他们一致编造好的借口，其他知情者也都立下了保密的束缚，不能说出真相。 “我中了诅咒？是被偷袭的，没有一点印象……”夏油杰扶着头有些疑惑，但还是相信了五条悟的话。 五条悟朝他伸出手，将他一把拽了起来：“好了别在这里愣着了，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你处理呢。” “不是吧悟，我这才刚醒你就要我去干活？”夏油杰不满。 “欸，你的眼怎么有点红？”他忽然发现了五条悟的不对劲。 “还不都是你！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而且最近麻烦事还特别多！”五条悟埋怨道。 “……好吧好吧，我来帮你就是了。”夏油杰只好举手投降。 回去之后，夏油杰很快就陷入了工作状态，五条悟确认，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两个月前他们去咒具工厂之前。 而且，夏油杰也确实完全忘记了姜望的存在，同为知情者的家入硝子和木村薰也都立下束缚，彻底遗忘了姜望。 真是个……美满的结局啊。 唯一记得姜望的五条悟看着走入正轨的世界，心里平静的感叹。 这就是你所期望的吧，望？ ——咒灵操术·完。 第51章 第 51 章 051 席卷世界的异能大战终于结束,作为战败国之一的霓虹不仅割让出毗邻东京的横滨为租界，还要赔付天价的赔偿款。 赌徒般的霓虹政府已经在战争中堵上了一切，如今一招战败,竹篮打水一场空,人财尽失，引得国内民众们舆论纷纷。 而为了堵住和转移国民对政府的愤怒,聪明的霓虹政府精挑细选,终于选出了一位非常合适的替罪羊,来背这口巨大的黑锅。 姜望这次要扮演的森林太郎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出身百年医学世家的森林太郎家世显赫,东大高材生毕业后也没有进入家族医院工作而是投军参与了异能大战,还是首先提出“不死军团”计划的人。 这里首先解释一下森林太郎的“不死军团”计划。 异能大战末期，由于异能者参战造成的伤害太大，参战各国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一致同意将主战场转移到一座名为常暗岛的特殊岛屿上。 常暗岛上无法使用异能作战,因此参战的战士都是普通士兵，而当时担任霓虹国防军第365步兵师团跟队一等副军医的森林太郎在一次返回本岛时，偶然发现了一名拥有非凡治愈异能的女孩,于是他将名为与谢野晶子的女孩带到了战场上，与谢野晶子从此开始和他一起负责伤兵们的治疗工作。 因为与谢野晶子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能完全治愈的强大异能，森林太郎突发奇想，提出择优选出军中精锐组建一个军团，只要有与谢野晶子在，这个军团就永远不会战损缺员，而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们一定能为霓虹带来胜利。 计划是森林太郎提出的,上级军官包括高官们都同意通过了，于是不死军团计划便正式开启。 可惜森林太郎错估了人的承受能力，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将计划里的士兵们当做与他一样的人来看待。 反反复复的在战场上濒死被拯救,一次又一次品尝死亡即将降临时的痛苦，士兵们看似完好的身体中其实是一颗颗被拼凑起来的残破的心，当极限到来之时，再也不想继续炼狱般生活的士兵们拒绝了与谢野晶子的异能，他们集体选择了自尽。 不死军团计划就这样失败了，森林太郎有心重来一次，可惜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与谢野晶子因目睹士兵们崩溃自尽的现场，精神受到重创，疯了，还给军团造成了巨大损失，不得不押送回本岛。 森林太郎也因为这次失败被打入冷宫，从炙手可热的新秀到被降职无人问津。 而且还沦落到了成为背黑锅的替罪羊的境地，身后的家族得到官方弥补的利益后，就放弃了他，早早的将他从族中除名，彻底断绝关系。 东京某处特殊看守所，因为森林太郎本身是个异能者的缘故，这里的看守十分严密，每隔十分钟都会有警卫来他的监室巡逻，哪怕森林太郎自从进了看守所后，就一直躺在里面那张单人床上，动都没动过。 巡逻的警卫确认没有异常后，就走了出去，和外面站岗的警卫说话。 “他一直这么睡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上面可交代了，在开庭之前他绝不能死。” “放心吧，他可是异能者，命硬着呢，你死他都死不了！” “嗨，我这不是怕出意外吗……” 隔着一扇门，睁开了眼睛的姜望将外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可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心里唤出叫醒他的系统。 “宿主，你终于醒过来了，刚才我还担心是不是这具身体也出了问题呢！”系统的电子声里情绪很丰富。 “只是想多睡一会儿，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轻松了。”姜望平淡道。 “这样啊……那你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系统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 “不了，我现在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姜望眨了眨眼睛，看着深灰色的水泥天花板：“哪怕这些世界缺少了某些处于重要节点的人，可你既然能够生成人的躯壳，还能控制这具身体自行活动，为何还需要我？” 姜望一来到这个世界，森林太郎就已经身处监狱之中了，此前森林太郎的记忆都被系统在睡梦中传给了姜望。 但那些记忆就像看三流电影一样空洞，让人毫无代入感。 比起第一次刚出生的婴儿太宰治，上次的七岁夏油杰…… 这次的人选森林太郎已经是成人，还能顺应系统的意愿行动，姜望感觉自己的到来根本没有必要。 “我来控制和宿主扮演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的任务就是负责观测人带来的差异性，而不是按照程序执行的死板人偶。”系统坦言道。 “……原来如此。” 姜望突然笑了一下：“我之前经历过的那两个世界，应该是某些动漫形成的世界，对吧？” “……” “异能力、咒灵、咒术师……和少年漫画的套路很像嘛。” “太宰治、夏油杰，还有我现在要扮演的森鸥外，系统，这些缺失的人物是不是在‘剧情’里注定要走向覆灭的角色？” “不是。”系统突然道。 “哦？” “除了扮演好角色，我并未强求你完成某些任务。宿主想做什么都可以，那些全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系统的话在这时候的姜望听来，难免有些刺耳。 可系统的话又确实是事实，系统在他完成扮演好角色的任务过程中，全程不插手，完美遵守着身为观测者的职责，姜望拥有非常大的自由度。 会有这样的结局，完全是姜望自作孽。 “……我明白了。” 脱离诅咒世界之后，姜望身上的诅咒好像也消失了，被诅咒影响的理智也恢复正常。 当姜望再回想那个世界的所作所为，也觉得自己做得很过火，会有对无辜者的愧疚，但他并不后悔。 走过两个世界，心仿佛也变硬了不少，起码现在让姜望杀人，只要对方确实有罪，姜望绝对下得去手。 “这个世界的任务我已经了解了，不过森鸥外的异能力……换了个人还能用的出来吗？”姜望对利用异能力做研究没什么异议，但太宰治那一世根本无法觉醒异能力的打击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些阴影。 记忆中还未改名的森林太郎异能力为vitasexualis，翻译过来有些不和谐暂时不提，具体能力为制造一个异能生命体，可以在范围内设定其的武器和攻击方式，攻击力不高但很花哨。 此前森林太郎很变态的以那位“死亡天使”与谢野晶子为原型设置了自己的异能力，这是姜望怀疑动漫世界的依据之一，因为系统设定的程序太详细了。 但现在森林太郎的壳子里已经换了个人，姜望也没有那种特殊的变态癖好，那个异能力是否还能使用出来存疑。 “这个宿主不用担心，这个异能是和这具身体匹配的，只是宿主使用时需要重新设定异能生命体。”系统解释道。 “那我就放心了。” “那么，我们下个世界再见，宿主。” “临别前，我还有一句忠告。” “宿主，请不要再制造过多的杀孽了。”系统下线前，认真的说道。 “……我真的不是杀人魔。”姜望辩解的声音有些苍白无力。 可他能发誓，他真的不喜欢杀人。 “我也不会忘记我的本心。”回家，复活，这是支持姜望走下去的唯一目标。 “总之，请宿主记住我的忠告吧。”系统这次说完，就断开了联系。 不久后，躺了许久的姜望坐了起来，因为睡得太久，姜望的身体僵硬又麻木，甚至听到了骨头活动的咔咔声。 嗯？不对，不仅是骨头—— 姜望低头一看，双手和双脚上是由特殊金属打造的专供异能罪犯的手铐脚铐。 这回真成罪犯了。 姜望一时感觉很新鲜，这是作为守法公民的他第一次坐牢——不算上个世界的话。 但上个世界也没人能把他关进牢里。 新奇感让姜望暂时忽略了身体因久睡未动的强烈不适，打量完这间特殊的牢房后，肢体传来的令人龇牙咧嘴的酸麻终于让他破功，倒吸了一口长长的冷气。 “嘶————！” 姜望按着自己有些动弹不得的腿，情不自禁的怀念起上个世界的反转术式来，如果有反转术式的话，只要转一圈就能好了。 动了这个念头的下一秒，一只突兀出现的手按住了姜望的膝盖。 姜望一惊，下意识的想要跳起来，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按住。 被困在两只手下无法挣脱的姜望更加怀念上个世界术师人均大猩猩的身体素质，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反抗都做不到。 “啧，别动啦！”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瞬间让姜望僵在了原地。 他看到那只按在他膝盖上，骨节修长皮肤格外白皙的手下泛起反转术式运作时的淡淡白光，在深灰色的囚服衬托下一目了然。 血液流动加快，身体的僵硬麻木随着反转术式的作用而迅速恢复，但已经恢复了的姜望仍然僵坐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手上方的黑色制服衣袖。 “好了，现在可以动了。” 那只手收了回去，按压在姜望肩膀上的手也放松了力道，拍了两下姜望的肩膀。 “……悟，怎么是你？”姜望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绕到姜望对面的白发少年闻言顿时一脸不满：“你什么意思啊望！不是我你还想要谁？杰吗？！” 白发黑衣的少年身材高大，俊美绝伦的面容较之日后的成熟还有些稚气未脱，璀璨耀眼的苍天之瞳里满是张扬与神气，整个人正一副不良少年的向姜望表示着不满。 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眼，姜望就明白了他就是自己的异能生命体。 姜望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出现的，他自己也没有使用异能力的感觉，五条悟就这么突然的冒出来了。 异能生命体会是五条悟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刚从上个世界脱离的姜望最熟悉的人，除了夏油杰就是五条悟了吧。 但想起森林太郎异能的名字，姜望就觉得愧对上个世界的五条悟。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对身为朋友的五条悟图谋不轨，从未产生过一丝不好的想法，绝对没有！ 五条悟见姜望不说话，不由挑起了眉，故作凶神恶煞的质问：“怎么，你还真想要杰啊？！” 姜望低头，抬手捂住了脸。 “不，不如说，是悟真的太好了。” 五条悟一听，得意的尾巴立刻翘了起来：“哼哼，就说老子才是最强的！无论哪方面都是最强！” “没错……悟，是最强的。” 不论是从始至终未改的良善本性，还是说着辛苦却从未放弃的坚守…… 和他相比，五条悟不愧最强之名，实至名归。 第52章 第 52 章 052 姜望需要仔细研究一下五条悟的出现,刚才他用反转术式为姜望治好了腿麻可以确定他拥有治疗能力，但真正的五条悟只能对自己使用反转术式。 另外还有记忆战斗等方面都需要确定，但显然看守所的监牢不是个合适的地方,外面不仅有警卫站岗，待会儿还会有人进来巡逻。 因此姜望决定先从监牢里出去,俗称越狱。 当然,也不只是这个原因,姜望没兴趣以后乖乖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更不想替烂到家的霓虹政府背黑锅。 所以五条悟直接炸开了牢房的墙,在刺耳的警报声里带着姜望逃了出去。 越狱过程中也有人来阻拦，不过因为谁也没想到之前看似认命了的森林太郎居然会越狱，这座看守所里安排的异能者都不是很强——因为森林太郎虽然是个异能者，但他的异能力攻击性并不高，自身的战斗力也不高,总体判断威胁性很低。 但由于五条悟会飞，而且还能作弊般长距离瞬移,这时候根本不在意前面有没有阻碍物、一旦高速撞上去会让人瞬间去世的他只给那些试图阻拦的人留下了一道模糊不清的背影，就成功带着姜望逃之夭夭了。 暂且不提已经计划好让森林太郎背锅的高官们因为姜望的越狱如何愤怒歇斯底里，可开庭的时间近在眼前，他们必须尽快再找个背锅侠,只能泄愤般给森林太郎捏造了一些罪名发出通缉令，就着手另择人选了。 而在高官们的愤怒下效率奇快的通缉令发下时，姜望人已经到了被霓虹政府割让放弃的横滨了。 “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姜望已经换掉了囚服,用黑吃黑得来的钱给他和五条悟都买了身新衣服，现在正衣冠楚楚宛若上流精英的站在横滨奇景——擂钵街外，顶着从擂钵街里传出的数道灼热视线，啧啧称奇的欣赏着这后天形成的巨大坑洞。 这个巨大坑洞出现的时间只有一年不到,但里面已经陆陆续续被搬移到这里生活的人们搭上了简陋的屋棚，贫民窟初成规模。 这个年纪的五条悟审美还没走偏，穿得十分时髦帅气（他自己挑的），跟社会精英一般的姜望站在一起时非常惹眼。哪怕脸上戴着一个有些滑稽的小圆墨镜，也显得很有个性，不落俗套。 此刻，这位大少爷就接上了姜望的感叹，只是语气很嫌弃：“这里又破又烂，有什么好看的？” 汇聚到姜望身上的目光更加灼热，但姜望毫不在意。 “悟，你可不要小瞧了它，这个坑洞可是人为造成的。” “切！这有什么，老子也能做到！”五条悟更不屑了。 五条悟的外表和心理年龄虽然是十七岁，但他的能力是全盛时期的最强咒术师，领域展开都会。 姜望为此还特意研究了一番，他自认对异能的研究还算透彻，可按理来说即使是根据他的记忆生成的五条悟，战斗力也不该如此破格，但五条悟就是做到了。 而且姜望还没忘记，五条悟是在他坐牢，并且手脚都被戴上由特殊材料打造的遏制异能的镣铐时出现的。 唯心的异能力在换了个人后，异能力也发生了变化，姜望暂时是这么想的。 至于为何十七岁的五《硬核马甲扮演系统》,牢记网址:.1.条悟会拥有成年后全盛时期的实力，可能是因为在姜望的记忆里，对五条悟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年轻气盛、闪闪发光的少年时代吧。 那个时候的五条悟也是最无忧无虑的，最轻松的，所以如今的五条悟连六眼带来的烦恼也没有，他之所以戴墨镜，只是出于习惯和爱好。 “知道你厉害，不过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黑发青年暗红色的瞳眸里仿佛有暗色在沉积，优雅的口吻看似惊讶实则嘲讽：“这里出事后就被放弃了，政府甚至没尝试过挽救……霓虹真是每次都能给我带来全新的发现呢。” 五条悟纳闷：“这不是霓虹政府的基本操作吗？” “哈哈……你说得对，不应该对那些官老爷们抱有任何期待。” 姜望轻笑了两声，便转过了身。 五条悟晃到他面前：“要走了吗？” “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以后就留在横滨了。”姜望道。 “那……”五条悟跟他并肩，“后面那些人什么时候处理？” 只见两人身后，从擂钵街里出来了几个衣着简陋面色不善的人，直接跟在他们身后，显然要对他们这两个一看就是“肥羊”的人动手。 “都怪你太拉仇恨了，悟。”姜望随口道。 “哈？这也怪我？我可看得出来，刚才明明是望最会拉仇恨！”五条悟不乐意的辩驳。 “好吧，怪我。走远一点再处理他们吧，不然在这里动手，我们放过他们，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在擂钵街这里生存的，大部分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还有一些亡命之徒。在这些人眼里，可没有什么道德廉耻，只有活下去。 “知道了。”五条悟点了点头。 —— 姜望在蛋糕店里买了一块蛋糕和一袋点心，给五条悟买的。 作为异能生命体，五条悟其实不需要进食。 但他想吃，姜望也愿意给他买，哪怕现在姜望囊中羞涩，甜品的价格也贵，买不了太多。 姜望拎着点心袋子端着蛋糕走出了蛋糕店，五条悟也恰好处理完回来。 刚跟人动完手的五条悟仍然光鲜亮丽，衣角都没乱，他接过姜望递来的蛋糕，几口就迅速吃完，估计都没怎么尝出味道。 于是他意犹未尽的感叹：“好少啊，望，我都没吃饱。” 姜望又把点心袋子递给他：“省着吃，别一下子全吃光。” “现在只有这些了，以后再给你买。” “说好了哦，望，以后你可不能食言啊！”五条悟说这句话时，表情异常认真。 “……嗯，不会的。”姜望怔了怔，才道。 五条悟顿时快乐的抱住点心袋子，雪白的发丝都仿佛在闪闪发光。 他兴冲冲的问：“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之前不是说过吗，找个地方落脚。” “怎么找？我们又没钱啊。”五条悟直接戳中了事实。 “……悟，动一动你聪明的脑袋瓜，想想我们的钱是怎么来的？”姜望耐心的循循善诱。 “又要黑吃黑了吗？！”五条悟说着就兴奋起来了。 “换个好听的说法，我们这叫‘代天行罚’！”姜望一本正经的纠正他错误的用语。 五条悟灵光一闪：“‘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嗯，没错！”姜望为他鼓掌以资鼓励。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五条悟很有行动力的拽住姜望的胳膊就跑，充分体现了与他年纪十分相符的旺盛活力。 只是可怜了身体今年27岁，即将奔三的前文弱军医，姜望现在的身体素质只比普通人略强一点。经五条悟这么一折腾，最后停下来时走路都打飘…… 不过结果是很美好的，他们两个成功在横滨安家落户，还通过一些手段开了一家诊所——当然是无证经营的黑诊所，姜望本人还背着通缉令呢，干回了森林太郎的老本行。 嗯声明一下，现在已经是森鸥外了。 虽然姜望确实不把霓虹政府看在眼里，横滨这个已经被放弃的三不管地带也到处都能看到警方通缉名单上的熟面孔，但人到底也是要过日子的，意思意思改个名字，也算他对通缉令的尊重。 至于为什么不连姓氏也换了，谁让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他要成功扮演森鸥外，所以当然不能改姓了。 诊所医生姜望当仁不让，虽然系统传输给他的森林太郎的记忆毫无代入感，但医学方面的知识还是很有用的，也不用姜望重新去学。 护士的人选就是五条悟了，五条悟本人很有意见，可最后也骂骂咧咧的同意了。 谁让他们俩都是穷光蛋，付不起雇人的工资呢？ 就算有这个钱五条悟也要用来买甜品吃！所以他不当护士谁当呢，别指望如今只是个普通文弱医生的姜望身兼数职，上个世界活得太累，现在姜望想多歇一会儿。 —— 一年后，诊所的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轨，每天晚上都有患者登门，五条悟尽管还不能过上甜品自由的生活，可也能一日三餐顿顿都有甜品吃了。 就连护士的工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譬如遇到难缠的患者医闹时，五条悟会选择揍一顿扔出诊所，接着尾随患者回家，强行要回数倍诊金，然后给买甜品犒劳自己。 只要乖乖上交正常的诊疗费用，多余的钱五条悟都能自己拿着花。因此时间一久，来诊所治病的患者们都学精了，一个个都不再耍赖乖乖掏钱，不然的话不仅白挨一顿打，还要掏更多的钱，人财两失，得不偿失啊！ 由于工作时间的特殊性，姜望和五条悟都是日落而作，日出而息，白天不怎么出门。 不过五条悟发现，最近姜望总会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出门，在外边待两个多小时，四点左右才会回来，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五条悟有很大的行动自由，活动范围也相当广泛，但由于他们两个在道上的名声混得不怎么样，有不少仇人，所以安全起见武力不高的姜望出门都会带上他。 姜望很少单独出门，毕竟以他们俩的关系很多事都没必要瞒着五条悟，因此姜望这几天的异样举动就引起了五条悟的注意。 于是这天下午，姜望前脚刚出门，五条悟后脚就鬼鬼祟祟的跟上去了。 一路跟过来，五条悟发现姜望在鹤见川附近停了下来，找了个地方坐下后，就没再动过，像是看着河面发呆。 五条悟很好奇，看风景也不该来这里啊，这条鹤见川很脏的，不仅两岸有很多工厂，还因为距离入海口很近经常海水倒灌，治理过也仍然很脏，是霓虹第二脏的河流。 这里到底有什么吸引望呢？ 他这么想着，也直接过去问了。 反正两人之间的感应能让姜望随时都能得知他的位置，跟踪也只是装个样子罢了。 五条悟问出这个问题后，姜望神色明显陷入了回忆。 “有什么吸引我啊……” 即便两辈子加起来过了将近四十年，姜望也没有忘记还是太宰治的他与养父母的初遇。 那是选择了离家出走的他不慎落水后，却迎来了全新人生的奇迹。 姜望重游故地，就是想要再见故人一面。 只是—— “望，你快看，水里飘过来一个人欸！”五条悟突然说道。 姜望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岸边，想要看到故人的身影，然而鹤见川两岸除了他和五条悟，再无一人。 第53章 第 53 章 053 “是个小孩,望，要不要救啊？” 五条悟看清楚河里漂着的人后，就又喊了不知为何发愣起来的姜望一声,姜望不发话他自己是不会主动去救的，以免到时候多此一举,反而给姜望添麻烦。 说到底他是姜望的异能，不会违背姜望意志的。 姜望从失望中回过神来，闻言点了点头：“救。” 见不到怀念的故人姜望固然失落，可也不会坐视一条无辜生命的流逝，能救则救。 当然找死的除外。 他一发话,五条悟就准备动手。 不过在动手前,五条悟发现了一些异样。 “不对劲,望，那个孩子有点奇怪欸。” “嗯？哪里奇怪？” 五条悟立刻给姜望演示，只见他随手揪下一根头发,又将这根头发朝漂浮在河中的孩子射了过去。 然后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五条悟那根头发在撞到孩子身上的时候,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望看向五条悟,五条悟朝他摇头：“不是我控制的哦。” 五条悟全身上下都是异能造就，头发自然也算，刚刚那个情况让姜望想起了一个词——“反异能者”。 太宰治显然是有异能力的,但姜望扮演太宰治的时候，一直没能觉醒名为“人间失格”的异能力,所以姜望至今都不知道人间失格是什么样的异能。 现在看来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很可能是反异能,即为消除他人异能力的异能。 这种反异能虽然凤毛麟角很是罕见，但也不是没出现过，起码姜望被养父母带回国之后就见过两位,一位可以使范围内的异能者短时间内失去异能，一位可以使发动中的异能力失效，都是很特别但也很有用的珍惜能力。 姜望来了兴致，那两位异能者后来都配合他做过研究，之后他和研究院的同事们一起制造出针对国外超越者的反异能装备也离不开他们提供的帮助…… “给，戴上这个。”姜望从口袋里取出一双看似平平无奇的透明手套，又叮嘱五条悟，“注意别让双手之外的地方碰到他，悟。” 五条悟听话戴上手套，然后对着水面发动术式苍，让水流将抱着一截木头漂浮的孩子推到河堤边，这时已经就位的五条悟拎着黑发小男孩的衣领就将他从河里捞了上来。 这孩子不知道在鹤见川里泡了多久，五条悟一把他捞上来就闻到了一股鹤见川河水独有的腥酸烂臭，顿时被刺激的干呕了一声。 好在大少爷没直接把臭味源头丢回去，而是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跳到了河岸上。 “望，他臭死了！”五条悟把黑发小孩放到地上，就向走过来的姜望抱怨。 “悟，医者要有父母心啊，虽然我们都是黑医，但既然开了诊所医德还是要有的……嗯，确实挺臭的。”姜望教育五条悟的话说了一半，就改了口。 不过他到底没像五条悟一样见有人接手立刻往后退了五米远。 要说臭的话，这孩子身上的味道的确很难闻，只是他曾经也在鹤见川里泡过，被养父母救上来时身上的味道也好闻不到哪里去。 可那对温柔善良的夫妇不仅没有嫌弃他，还带他去了医院帮他治病，住院期间也都是他们在用心的照顾他…… 姜望蹲下来，给黑发小孩做了急救。他的医术不错，这一年里还自学了一点针灸，被扎过的患者都说好，随身也带了针包和手术刀，很快这个孩子就有了反应，不仅吐出来了几口夹杂着草根烂叶的污水，还呛咳着醒过来了。 太宰治疲倦的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暗红眼眸。 五条悟悄无声息的往前走了几步，神色却没有变化。 等视野变得清晰，太宰治才看清楚了对方的脸，黑发红眸的男人长相是符合大众审美的英俊，表情很平静淡定，让他有种自己在对方眼里仿佛只是不起眼的蚂蚁般存在。 但事实上，这个男人救了他。 太宰治想开口说几句话，可不知道在河中泡了多久以及已经感觉不到饥饿的身体不支持他这样做，很快他就又昏了过去。 姜望见状，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包住太宰治，就将他抱了起来，准备返回诊所。 五条悟凑了过来：“望，现在就要回去吗？” “……嗯，”姜望点了点头，“看来，我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是他的出现代替了那对夫妇，还是那对夫妇只是独一无二的幸运呢？ 姜望无法判断，但他更希望是后者。 因为他自私的想要一个独属于他的幸运，与奇迹。 不过…… “悟，麻烦你替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吧。” 姜望还是没有放弃那个念头。 五条悟挑了挑眉，嫌弃这里臭风景也不好归嫌弃，可姜望交给他的事情他都会一一照办，只不过—— “我要吉田太太店里的拿破仑蛋糕，要五个！” “五个？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悟，不行，只能一个！” “一个也太抠门了吧！四个！” “最多两个，不然你带这孩子回去治疗！”大不了他远程指挥五条悟操作。 “两个就两个，成交！你别赖账哦。”五条悟退了一步。 “手套还给我，刚才不是还嫌臭吗，现在不臭了？” “你不提我都忘了，给。”五条悟立刻摘下手套，把干掉后还残留着些许臭味的手套团起来，塞到了姜望包裹太宰治的风衣口袋里。 “……”姜望对此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这外套总归是要好好洗一遍的，也不差这么一点污染。 熊孩子再熊也是自家的，得受着，也不能扔啊。 —— 太宰治是被一股浓烈霸道的香气唤醒的，那香气简直蛮不讲理的往鼻子里钻，勾的他长久未进食、空空荡荡的胃也开始作怪，太宰治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他打量四周，看屋中的摆设，应该是诊所的治疗室，治疗室的门大开着，那股霸道的香气也是从门外飘进来的。 太宰治下了床，床边没有拖鞋，就直接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走到了门口。 门外就是工作区兼待客区，空间不大但五脏俱全，太宰治的视线轻飘飘的略过就着书桌吃饭的白发少年，直接落到了墙角的药柜上，停住不动了。 除了西药药柜，旁边还有两个棕红色的实木药材柜。 那些贴着他现在有点难以辨认汉字的抽屉和西药柜里的瓶瓶罐罐完全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力，哪怕走路还有些吃力，太宰治也下意识的朝那边靠近。 就在他快要走到药柜前面时，身后有一个力道拽住了他，不容他再前进一步。 “小鬼，你想干什么？”小心捏住太宰治病号服衣领的五条悟语气格外不善，听起来很吓人，正常小孩绝对会被他吓哭。 并非正常小孩的太宰治回过头，黯淡无神的褐色眼眸奇异的露出渴望之色：“吃药。” “？喂，小鬼，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正常小孩子谁会没事想吃药啊？ 哪怕没有尊老爱幼那根弦的五条悟，也觉得这小鬼很不对劲，他拽着衣领把人往上颠了颠：“难道是烧傻了？” 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太宰治正在发高烧，开饭前温度总算降了下去，但太宰治苏醒后的反应很难让他不怀疑这孩子烧坏了脑子。 太宰治听到又有脚步声传来，五条悟直接提着他转身：“望，这小鬼脑子烧傻了唉！” 然后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刺啦脆响，质量不好的病号服承受不住五条悟的摧残，太宰治在端着香气四溢的夜宵走过来的姜望目光中，啪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瞬间，太宰治瞳孔紧缩，尾椎骨遭到自身重量的冲击，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五条悟沉默了。 “……”一过来就看到这一幕的姜望也沉默了。 五条悟将还捏着半片碎步的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的对姜望说：“望你快来看看这小鬼啊，他脑子肯定出问题了。” “你看他连摔了跤也不会喊疼的。” 姜望沉默着把饭碗放到旁边的柜台上，沉默的走了过来。 “这不能怪我，都怪你贪小便宜买的劣质品！”五条悟试图狡辩。 “哦？所以完全不怪在我采购的那一天吃了一大堆甜品花掉我大部分预算的你，是吧？” “望，你知道的，甜品就是我的生命——” “再敢狡辩你明天的蛋糕没了！” 还想继续为自己开脱的五条悟顿时萎了。 “去，去厨房看着药的火候。”姜望盯着他。 五条悟立马跑走了，都不带犹豫的。 五条悟走后，姜望这才看向坐在地上的太宰治。 “怎么样，疼得厉害吗？自己能起来吗？”他朝太宰治伸出了手。 太宰治忍着痛观察姜望，长相和他昏迷前看到的一模一样，表情的话……温和了一点，但不多，还有就是，手上还戴着手套。 医生的习惯吗？ 太宰治无声的摇了摇头，没去握姜望伸出的手，自己撑着地板想站起来，但是忽然的腾空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很快又恢复死水般的平静。 姜望把太宰治放到了诊所的沙发上，让他先趴着缓一会儿看看情况，就出去了。 太宰治安静的趴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看上去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原来真正的太宰治是这个样子的啊…… 前往厨房的姜望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完全和曾经扮演太宰治的他截然相反啊。 第54章 第 54 章 054 小厨房的炉灶上,一口粗陶砂锅正咕嘟咕嘟作响。 姜望一过来五条悟就在埋怨：“煮药能不能和做饭时间错开啊，麻辣烫里都感觉有股药味。” 他们俩的夜宵是麻辣烫，做法很简单，从中华街买来的火锅底料加水烧开倒入牛奶就是汤底,再加点自己想吃的蔬菜肉类煮熟就行了。 “所以我煮药前不是让你先做饭吗？是你自己偷懒不想做的啊。”姜望挑眉说道。 五条悟嘟囔了一声不吭了。 姜望和五条悟两个人都不会（不想）做饭,一开始每到饭点就是他们俩互相推诿的时候。 毕竟五条悟要把手里的钱用来买甜品,而姜望因为上个世界失去味觉的经历,每次下馆子一定会尽可能的多点几道菜，力图铺满整张餐桌。 吃是能吃完的,姜望胃容量有限,可五条悟没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但点的多钱就不一定够了,为此五条悟还有过数次被押在饭店等姜望取钱赎人的经历。 所以两人衡量过后决定自己开火做饭,反正他们俩都不是厨房杀手,只要想学很快就能学会。可是做饭前后的收拾都很麻烦啊，五条悟可没那份耐心,每次轮到他,他就会用各种手段推给姜望。 这次就是，他自己嗷嗷叫着要吃夜宵,又不想自己做,硬是把姜望烦到了厨房。 姜望垫了毛巾掀开砂锅的锅盖看了眼里面的药汁,然后调小了火力，顺口问道：“刚才怎么样？” “没什么影响，”五条悟随意的身子一歪靠着橱柜,“那个小鬼的异能生效前提应该是直接触碰到异能物品使其失效，亦或者触碰异能者使其暂时性的失去异能。” “他要是直接碰到我的话可能会有点作用，可单纯碰到你,只会让我暂时失去你提供的能量。” 五条悟是能够独立活动的真实异能生命体，大部分能量来源于姜望的供给，摄取食物也能补充点消耗的能量。太宰治的消除异能除非直接触碰五条悟，不然顶多让他暂时失去姜望提供的能量补给。 然而姜望供给的能量是远远大于五条悟现在活动耗损的，多余的都被五条悟储存了起来，因此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影响。 “而且望现在的等级应该是超越者了吧？超越者和普通异能者的差别犹如天堑，那个小鬼想要真正影响到我们，估计还要多修炼个几十年吧？” “悟，不要小看别人，不然会吃大亏的。”姜望教育五条悟，“别忘了伏黑甚尔。” “哼！”五条悟立刻黑了脸，这个年龄的他刚吃过伏黑甚尔的亏，而且按照姜望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来看，他已经十八岁了。 “你既然来了你就走了，再不吃我的面就坨了。”五条悟扔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厨房。 姜望摇了摇头，任他去了。 —— 太宰治顶着麻辣烫二人组那边的霸道香气，刚艰难的给自己灌了一碗没滋没味的白粥，眼前就多了一碗冒着不妙气息的黑乎乎药汁。 “这是什么？”太宰治无神的眼睛也不由微微睁大了。 “你要喝的药，”姜望充满医生的严谨与负责，“你在脏水里泡得太久，伤到了根基，要好好补一补。” 太宰治盯着那碗汤药的眼神宛若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他连连摇头拒绝：“我觉得我很好，就不用喝这个——” “那肯定是你的错觉。”姜望斩钉截铁的道，“我是医生，我不会害你，听我的，把它喝了。” “已经不烫了，刚好可以入口，喝完药给你那个哥哥吃的蛋糕怎么样？” 正在吃夜宵后甜点的五条悟发来抗议：“我才不给他吃！” 姜望独断专权的无视五条悟的抗议，继续督促太宰治喝药。 这孩子看起来比以前的他瘦太多了，跟豆芽菜似的，一看就不如他会照顾自己——说不定离家出走前根本没去拿钱，因为根本没有在外面吃东西要花钱的概念。 太宰治如临大敌，抗拒的脑袋都晃出了残影，结果姜望趁他头晕乎乎的时候直接把药给他灌了下去，他又苦又憋屈，气得眼里都冒出泪花了。 “来吃个小蛋糕压压味儿！”姜望把从五条悟那里打劫来的小蛋糕递到了太宰治嘴边，颇有他不吃就像刚才灌药一样硬塞的意味，逼得太宰治不得不张开嘴，吃下了那块蛋糕。 真吃了那块蛋糕后，太宰治意外的发现蛋糕没有他想象中的甜腻，吃起来香软可口，甜度适中。 五条悟的品位还是值得相信的，再加上没了六眼的负担，他吃甜品就纯粹是享受了，自然是挑好的吃。 太宰治腮帮子鼓囊囊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但冷酷的成年人看他就是看过去的自己，只想着胖点才行，不为所动。 诊所两层楼，一楼对外营业，二楼自住，蛋糕吃完，姜望就让五条悟带太宰治去楼上他们平时的房间睡觉了，待会儿说不定会有客人上门，不能让太宰治这个孩子在一楼休息。 五条悟下来后很机敏的问姜望：“望，你是不是想养那个小鬼？” 他此刻的表情很像是发现自己地盘被人入侵了的大猫，蓝眼睛里满满都是抗拒。 “谁说我要养了？”为了即将上门的客人整理医疗用具的姜望拿起了一把手术刀，只见刀刃在白炽灯下闪过一道寒光。 “是我在问你诶！快回答我！” “……养孩子可是件比一日三餐还麻烦的事，我当然不会自找麻烦。”姜望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五条悟，缓缓说道。 五条悟似是毫无所觉：“可是小鬼的异能对其他人来说很有用吧？” “难得啊，悟居然会为他人着想了，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你别总是岔开话题啊望！我跟你说正事呢！”五条悟皱眉。 “可这种事还要看他本人的意愿吧？悟，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替他人做决定。”姜望的神色异常平静，那双暗红的眼眸一瞬间仿佛完全浸没在暗色里，深邃莫测。 “无论是好是坏，都要他自己先做好决定。然后，我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帮忙。” “毕竟人生这条路，总是要自己走的，别人帮不了太多。” 五条悟有点懂了，又好像没懂。 然后他很干脆的选择放弃：“算了，反正我听你的就好。” “你可以多想想的悟，你的脑袋也不是摆设嘛。” “……我听出来了，你又在骂我！快给我道歉！不然今晚你就一个人忙活吧！”五条悟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哈哈，抱歉啦，只是欺负悟实在很好玩。”姜望双手合十诚恳的对五条悟说，然而他的眼里满是笑意。 “哼！” 五条悟别过脸，不理姜望了。 —— 一夜的忙碌过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时，天边曦光微现，夜场落幕，已经不会有客人再来了。 姜望便撑着疲倦的身体关上诊所大门，准备回二楼休息。 他上楼时，五条悟就留在下边整理和清点医药用品，记录哪些东西快用完需要补充。 五条悟一边拿着笔在纸上勾画，一边叼着一根棒棒糖，还一心两用的想着今天该去光顾哪家甜接头人那边问问出国的护照和签证办得怎么样了，望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去邻国一趟呢，得催催那些办事磨磨唧唧的家伙…… 等诊所的事都处理完，五条悟糖也吃完了，他把塑料棍扔到垃圾桶里，又去厨房冰箱拿了个蛋挞吃了才上楼。 离开厨房前，五条悟朝窗沿外的那只三花猫做了个鬼脸，把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三花猫给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去，才哼着歌快乐的转身离开。 三花猫使劲用指甲扒着窗沿，努力爬回了窗沿上，再往里面看的时候厨房已经没人了，不由气得胡子都炸了炸。 二楼主卧，洗漱完的姜望正躺在床上闭着眼酝酿睡意，意识刚刚迷糊起来，就被一记泰山压顶给惊醒了。 他烦躁的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五条悟！ “……” 五条悟笑嘻嘻的：“望，往里面挪一挪，给我让点位置！” “不是有沙发吗？不行你打地铺啊！”姜望没好气的说，但还是给五条悟腾出了位置。 “望！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果然有了小的就不爱大的了吗？我还是个孩子啊！” “……你再搞事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冷酷。”姜望心平气和的说道。 五条悟一秒入睡，还发出了鼾声。 姜望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酝酿睡意，这回不知道多久才睡着。 等他睡醒后，旁边五条悟已经不在了，感知传来的方位是在楼下。 姜望看了下时间，上午十二点，洗漱好出门后他去隔壁房间看了看，太宰治不在屋里。 下楼时姜望听到一楼有其他人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嗓音，就加快了脚步下楼。 “森医生，午安。”表情严肃的银发和服剑士朝走过来的姜望点头致意，而他旁边那个坐在椅子上还不安分的晃腿的短发少年就是另一个孩子声音的来源。 至于五条悟，五条悟事不关己的坐在书桌前打游戏。 “午安，福泽先生。不知今日造访有何贵干啊？”姜望随意瞥了眼那个正在和太宰治说话的绿眸少年，就看向福泽谕吉，开门见山。 他和福泽谕吉的相识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病患关系。遇见时这位曾经为政府做脏活的杀手已经金盆洗手了，看到他这个通缉犯也没第一时间拔剑，只是很平静的请他帮忙开些伤药。 有来就有往，他态度好好的，姜望也没有在他的药里加点料，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渐渐能说的上几句话了。 福泽谕吉不喜欢废话，也直接道：“我想请森医生看看这个少年，他独自一个人在外流浪许久，身体状况欠佳，请森医生帮忙开点补身体的药。” “我不要喝苦药！”那个绿眸少年忽然插话道。 姜望对于一般的病人还是很有医德的，闻言便微笑着对少年说：“良药苦口嘛，不过我可以在药房里加点甘草或者蜜枣。” 绿眸少年闻言看了眼太宰治，然后又坚定的摇头：“我不喝苦药！” 于是姜望就无视了孩子的发言，对大人福泽谕吉道：“他不喝可以帮忙灌，待会儿我教你个诀窍。” 福泽谕吉受教的点头：“多谢森医生。” 绿眸少年也就是江户川乱步看着两个替他做了决定的大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旁边的太宰治低下头，忍住了自己的笑声。 能看出他之前的经历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要喝难喝的苦药？ 看穿一切的五条悟表示，都是要喝药的小屁孩，谁笑话谁啊？ 第55章 第 55 章 055 福泽谕吉带着一包药和一个瘪着嘴委屈巴巴的绿眸少年离开了诊所后,姜望就把诊所的大门关上了。 一般情况下，诊所白天不对外营业，主要面对的客户群体大多也不会在白天登门拜访。像福泽谕吉这种属于特殊情况,他来得凑巧，今天要不是有太宰治这个小孩要吃饭，五条悟是不会下楼的。 说到吃饭，姜望看向五条悟：“悟,午饭你做了吗？” 专心打游戏的五条悟头也不抬：“做了啊。” “在哪儿？” “那小鬼肚子里啊。” 姜望沉默的看向太宰治,太宰治也抬头看着他。 随后太宰治低声说：“吃了泡面。” “……”这个答案在姜望意料之中,五条大少爷没干脆饿着太宰治已经大有长进了。 他扶了扶额头,朝太宰治招了招手，带着人到了治疗室。 “早上和中午的药吃了吗？” 太宰治还要输两天液,姜望一边配药一边询问。 爬到了病床上的太宰治顿了顿，才道：“吃了。” 福泽谕吉带着江户川乱步来的时候,太宰治刚在五条悟的盯梢下把一整碗苦药喝完。 不是他自己愿意喝，实际上他早上喝药时就不想喝。结果五条悟把他绑在椅子上,一小勺一小勺的往他嘴里灌药，人小力弱的太宰治根本难以反抗，只能在漫长的折磨中喝光了一碗药。 所以中午不想再被这样灌一次的太宰治就很主动了,乖乖把五条悟端出来的药一口闷了。 “嗯，吃了就好。按时吃药配合治疗,你身体恢复得就快,也能少受点罪了。”姜望做好准备工作后就拽了个凳子坐下，示意太宰治伸出手。 孩童的手腕又细又瘦,没多少肉全是骨头，而且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也特别细。 姜望先给他把了把脉，不过他脉诊的功夫没学到家,堪堪入门，不是很敢确定，就收回了手。然后花了点时间才把输液的静脉针扎好，好在没让太宰治疼两回，毕竟他以前扮演太宰治的时候身体很怕疼，想来如今的太宰治也是，即使太宰治并没有表露出来。 “手不要乱动，不然滚针了不仅会很难受，还要再扎一次。”姜望轻轻的把太宰治那只输液的手放到他身侧，又拿起被子给他盖上。 太宰治全程都在用那双没什么神光的褐色眼眸看着姜望，不吭一声，见姜望打算起身离开，才开了口：“森医生，你要把我送走吗？” “五条说你不喜欢小孩。” 姜望调整了一下输液器的滴速：“只要乖巧听话，我还是喜欢小孩子的。” “……” “至于你，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姜望微微笑了一下，随着他的微笑，眼神仿佛也温柔了许多。 “知道我的名字后，你要把我送回家吗？”太宰治问。 “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当然在自己家里生活更好，而且，就算想离家出走，现在的横滨也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孩子。” “为什么？” 姜望耐心的跟他解释：“横滨很乱，有很多坏人，有的还会拐走小孩卖到其他国家，甚至会用小孩做实验。” “实验？”太宰治故作不解。 “非法的人体或者药物实验，成为实验体的人下场往往都很悲惨，甚至死无全尸。因为尸体也会被再利用解剖……嗯，我是不是说得太吓人了？”姜望发现，太宰治脸上没有一点恐惧。 “成为实验体的话，我会死吗？”太宰治平静的看着姜望。 “……” 姜望轻轻皱了皱眉，确定这个孩子有问题，而且还是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你想死？” “为什么不呢？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太宰治瘦小精致的面容茫然而空洞，看得出，他是真的不解，不是照猫画虎的模仿大人。 姜望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也没有选择敷衍太宰治。 “活着的意义这种事情，是要你自己去寻找的。” “那怎样才能找到呢？” “我不知道。”姜望很干脆的摇头。 太宰治睁大眼睛，有些错愕。 “森医生？” “每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就算我告诉你我的方法，你用了可能也找不到。” 姜望抬手摸了摸太宰治微卷的头发：“人的一生中会有千万种际遇，不同的选择会产生不同的变化，哪怕你和别人做了同样的选择，后果也可能不一样。” “那……我该怎么寻找我的意义？”太宰治沉思了很久，才向姜望问出了这句话。 “先活下来，好好长大，”姜望起身，拍了拍太宰治的头，“然后多读点书，也多出门看一看，无论是风景也好、人也好，开阔自己的眼界和见识，丰富自身的阅历……慢慢的，你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真的吗？”太宰治立即追问，那双无神的褐色眼眸里也多了点光彩。 “当然是真的。”姜望颔首，“人呐，如果从始至终都只困于一地不走出去，那他眼里的世界也只有那么点而已。” “但是如果他愿意走出自己的囚笼，就会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原来世界如此宽广精彩……原来过去的自己，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说到这里，姜望低头看着太宰治的眼睛：“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活下去。” “死了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更别说找到什么人生的意义了。” “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太宰治若有所思：“森医生，你在劝我吗？” 姜望微微一笑：“不，只是基于医生的道德，挽救一下眼前珍贵的生命而已。” 天生聪敏体察人心的太宰治立刻从刚才男人营造的谆谆教诲氛围里走了出来，察觉了对方高高在上的冷漠本质。 虽然姜望的表情无懈可击，话语也很诚恳好听，看似在劝太宰治活下去，但最后的那句话完全暴露了他的真正意图。 眼前的这个温和儒雅的森医生，只是出于身为医生微薄的职业道德劝一下自己的病人而已。 至于病人会怎么选择，求死还是想活，他都不会插手。 姜望的本意确实如同太宰治所想的那样，本来他也不是真正的医生，大医精诚的崇高理念跟他完全不沾边，只是单纯开诊所赚钱而已。见太宰治不说话了，姜望便道：“输液的时间会有点长，你可以睡个午觉，养养身体，我不建议你太费心神。”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想上厕所或者有别的事可以直接叫我，我就在外面。” 姜望离开了，太宰治目送他离开才收回视线。 真狡猾啊…… 太宰治想，因为姜望说了那么多话，却根本没正面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 但是，太宰治也没告诉姜望他的名字，虽然姜望早就知道了。 —— 太宰治病好之后，也没提自己要离开，很自然的就留了下来，并融入了诊所二人的生活中。 五条悟在某天的饭桌上发现爱吃的糖醋里脊没了，才后知后觉的盯住正吃着盘中最后一块糖醋里脊的太宰治质问：“喂，小鬼你怎么还不走啊？” “你病早就好了吧？！” 太宰治姿势很端正的用筷子自己吃饭，回答问题前还将食物快速咀嚼完咽下去后，才开口说话。 “我自愿留在诊所帮森医生的忙。” “你能帮上什么忙啊？一个小鬼头而已……” 五条悟正皱眉念叨，太宰治就打断了他：“最近都是我在洗碗。” “哈？你洗的？”五条悟狐疑的看向一旁的姜望。 姜望眼观鼻鼻观心的认真吃饭，抽空点了点头肯定太宰治的话是真的。 “桌子也是我在整理。” “晾干的衣服也是我收的、我叠的。” “五条制造的垃圾也是我收拾的。” 太宰治一个个的细数自己最近做的工作，姜望说过诊所里不养闲人，太宰治人小干不了重活，就帮着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而这些通常是五条悟懒得理会的琐碎小事，所以他也完全没发现。 五条悟还以为是姜望做的！ “望，你这是雇佣童工吧？”五条悟严厉的看向姜望。 “这是违法的！” 姜望放下碗筷，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 “悟，你怎么说得好像我遵守过法律一样。” 五条悟瞬间鸣金收兵，他不满的问：“可你不是说过嫌养孩子麻烦不养的吗？太宰治这小鬼又是怎么回事？” “太宰不想回家，又在尽力帮忙不添乱，我就暂时收留他啊。”姜望理所当然的说道。 “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吧？横滨这么乱，他一个小孩子怎么活得下去？而且以他的条件，估计不出一天就会被人拐走……那样就糟糕了。” 五条悟可不傻：“得了吧，这小鬼头心眼多着呢，他会被人骗？我看是他骗人才差不多！” 太宰治一脸无辜的装巧卖乖，五条悟不为所动，撒娇卖萌罢了，这都是他用剩下的手段，他可不会被表象蒙骗。 “那不是更好吗？”姜望摊了摊手，“而且太宰留下来，你打双人游戏的时候就不缺队友了啊。” 姜望早过了对游戏感兴趣的年纪，更别说现在的游戏都很古早，五条悟玩心重什么游戏都能玩得起劲，他可不想玩，宁愿看五条悟口中的大部头医书充实自己，这就导致有些双人一起玩才有趣的游戏五条悟没法玩。 果不其然，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五条悟同意太宰治留下，虽然有太宰治在麻烦了点，他总要小心别碰到太宰治，但这都没有游戏重要！ 游戏儿童的快乐就这么简单，反正姜望本人也同意啦！ 第56章 第 56 章 056 “你要出门吗,森医生？”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太宰治留意到姜望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风衣外套时,他立刻把手上这本用来启蒙的故事书丢到了一边,跳下沙发，哒哒哒的跑到了姜望身边。 “嗯，库存的绷带和一些药品都不太够了。怎么,你也想一起吗？”姜望拉开抽屉取出钱包，然后将钱包放入口袋,低头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仰起小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可是我是出去采购的,你想要出去玩的话，还是等悟出去的时候吧。” “五条总是去游戏厅和甜品店,我不喜欢那些地方。” 还有就是他和五条悟一起出去时，这家伙怕他走丢还要花时间找，会用一根结实的绳子拴住他的手，他很讨厌这种被遛狗似的感觉。 “这样啊,的确是我疏忽了，游戏厅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可不适合你……之后我会好好跟悟他说一下的。” “那我今天可以和森医生一起出门了吗？”太宰治期待的问。 “可以,我们走吧。”姜望点头,准许了。 得到出门许可的太宰治有些兴奋的跟姜望一起离开了诊所。 也不是姜望平时不允许太宰治出门，再怎么说小孩子也需要多活动活动晒晒太阳的，平日里他在诊所附近玩都可以,不会有任何危险。因为周围三百米内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五条悟都能第一时间赶到，这还是五条悟日常的警戒范围。 不过诊所这一带不是居民区，除了太宰治没有第二个小孩子，太宰治顶多在天气好的时候出去转一转，晒晒太阳。就这大多时候还是姜望发话逼他出去活动的，不然这孩子宁愿待在角落里发霉。 和姜望出门的感觉跟与五条悟出门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五条悟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路上看到什么有趣就直接过去了，完全忘了自己手里拽着的绳子另一头还拴着一个小孩，太宰治经常处于不得不跑起来追上他的状态，否则就会被绳子拖着走。 姜望就很有成年人的体贴周全了，会配合太宰治的步调放慢速度，让太宰治走在马路内侧，有车经过时还会护着他…… 总之如果说五条悟是寒风暴雨，姜望就是和风细雨了，太宰治也终于有了点他出来是逛街的感觉。 从采购医疗用品的商店出来，太宰治手里多了卷拆封的绷带，新玩具到手的他满足的问姜望：“森医生，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太宰治很想玩他的新玩具，他已经有很多灵感了！ “你的故事书看完了吗？”姜望看着不远处一家书店的招牌，低头问太宰治。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看完了。” “虽然现在市面上的书籍水平都不怎么样，但儿童文学还是有不错的……”姜望沉吟起来。 此时路边的人行道上有几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孩子经过，姜望眼角余光瞥到后，顿时眼前一亮。 “对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森医生？” “太宰这个年龄，应该刚好上四年级了吧？” 太宰治听着姜望的话，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森医生！我在家没上过学的！”他赶紧说道。 “没上过学也不要紧，小学的课程很简单的，太宰很聪明，之后补补课你应该就能赶上同龄人的学习进度了……” 姜望径自琢磨着：“要找个风评好的学校，横滨应该会有这样的学校吧？不行就找远一点的，最好包早中两餐，接送的任务就交给悟……” 眼看姜望都快要给他安排好了，太宰治真的急了：“森医生，我不要跟那些幼稚鬼一起上学！” “……你想跳级？”姜望中断思索，挑了挑眉。 “不是！” “那就是，觉得上学没用？”姜望猜了猜太宰治的心思。 “……” 姜望不继续跟太宰治一起在人家店外杵着当门神，他带着太宰治来到附近的一座小公园，找了张长椅让太宰治先在这儿等他。 然后他去公园里的游动餐车那里买了一份可丽饼和两杯果汁，将可丽饼和一杯果汁递给了太宰治，端着自己的那杯果汁在旁边坐下。 “太宰，虽然学校能教的大多数知识我都能教给你，但唯有一样我是给不了你的。” 太宰治捧着可丽饼和果汁没动，扭头认真的看着姜望。 姜望正在用赠送的吸管戳破果汁的塑料封口，轻轻的一声闷响后，吸管成功戳破了塑料封口。 “那就是朋友。” “朋友？” “对。”姜望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个人想活下去，和别人的相处交流必不可少，所以一生中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但这些人大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生活看似人声鼎沸热热闹闹，可你的精神仍然是孤独的。” 第57章 第 57 章 057 后半夜悄悄的下了一场雪,今天早上五条悟送太宰治上学时，雪已经停了。 等到姜望出门去给太宰治开家长会时，雪已经开始融化了。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走下公交车后,迎面而来的寒冷让姜望微微裹紧了自己的围巾,有些后悔出门前没穿得厚一点。 不过学校教室里就很温暖了，暖气十足的室内仿若春日,太宰治班主任老师的笑容也很灿烂，班级里的每位学生都能被她挑出优点表扬，一个个仿佛都是三好学生。 但之后班主任和家长的单独会谈就不一样了。 姜望若有所思的从教师办公室里走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外边等他的太宰治。 “森医生，酒井老师有没有跟你告状啊？”人小鬼大的太宰治显然很有自知之明。 姜望朝他招了招手,太宰治直接凑到了姜望身边。 “成年人看事情的角度和孩子是不同的,所以在判断是否是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前提是你不能明知故犯，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太宰？”姜望很顺手的揉了揉太宰治的头。 “嗯。”太宰治点了点头。 “那就先来说一下联合同学顶撞任课老师的事情吧。” 太宰治想了想,似乎在整理语言,姜望也不着急,一边从走廊的窗户往外看欣赏风景,一边耐心的等他的答案。 谁知道太宰治一开口就是大雷。 “我不喜欢音乐老师,他总会在教班里的女生唱歌时对她们动手动脚。” 姜望淡定平静的表情顿时变了。 “他会摸女生的头发,有时候还会摸耳朵。” “而且他常常会盯着女生的胸口和裙子，他那时候的眼神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所以我想赶走他，让他滚出学校。” “太宰，下次再发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姜望沉着脸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可是森医生,我能解决的……”太宰治有点不解，他已经快要把那个家伙赶出这个学校了——所有学生都在排斥那家伙，而校方因为学生们一致的态度，也决定要辞退那个家伙了。 “有时候依靠大人并不可耻，太宰。” “我把你送到学校，你现在需要做的是认真学习、尽情享受成长的时光；作为你的监护人，我的职责是为你扫清会影响到你学习成长生涯中的一切阻碍。” “所以遇到问题，你可以第一时间向我寻求帮助，我会帮助你，不需要你亲自去解决。” 姜望向某个邮箱地址发出了一封邮件，随后他低头看向神色有些怔忪的太宰治：“你我都很清楚，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但我仍然希望，你接触那些东西的时间，尽可能的晚一些。” “……为什么？森医生，为什么？” “有研究表明，童年时期遭遇过不幸，譬如家庭暴力的孩子中有很多都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长大成人以后也无法走出来，他们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的不幸，有的甚至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 “虽然我们相遇的时间晚《硬核马甲扮演系统》,牢记网址:.1.了点，但我希望将来的你，不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太宰治沉默的看着姜望。 “太宰，我知道你天生对人心的阴暗很敏感，正因如此，你会生活得非常辛苦，每天都要与那些他人传递来的负面情绪作斗争。” “可你永远不能放弃抵抗。” “因为一旦你的心沉入黑暗，你就会迅速被同化，很难再看到光亮了。” 说完，姜望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无论你听懂与否，都要记住这句话，太宰。” 太宰治安静了一会儿，直到姜望的手机传来邮件送达的提示音，他才出声。 “森医生要我记住的话好多啊……” “一般小孩子肯定记不住的，所以我记住的话，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奖励你一顿螃蟹大餐，怎么样？” 姜望一边回复邮件一边道。 太宰治立刻高兴的欢呼：“好耶！” “但要等到明年秋天，现在的螃蟹可不好吃。” “欸——！” “不过你如果想吃蟹肉罐头的话，今晚就可以。” 太宰治喜欢吃螃蟹，可螃蟹性寒，姜望一直不允许太宰治吃太多，只偶尔给他买一点解解馋。 “今晚吃蟹肉罐头的话，明年秋天还有螃蟹大餐吗？”太宰治想起了今年秋天在中华街吃到的螃蟹宴，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你想得挺美。” “所以……”太宰治期待的眼睛里都冒星星了。 “当然没有。” 太宰治有被姜望的冷酷残忍打击到，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颜色。 —— 家长会的第二天，那个音乐老师就被学校辞退，不久后他私底下的不堪被人揭露曝光，其中一系列对未成年孩童的卑劣言论令人发指。 群情激奋之下，家长们纷纷向文部省投诉，文部省应对的也非常迅速，很快就吊销了他的教师资格证，今后也不得再考。 但官方的处罚也到此为止了，因为他的情节不算严重，那些恶心的言论也大多只停留在私下的yy，官方禁止他再考取教师资格证已经是这类事件中最重的处罚了，大多数犯罪者被吊销教师资格证三年以后还可以再考取。 习惯了霓虹官方日常摆烂的人们对这一次官方的处理还算满意，但姜望一点都不满意。 所以那个人渣在社会性死亡后，就突然消失无踪了。 至于他的去向，就得问问宽容的东京湾了。 在那之后不久，太宰治小学四年级的第一个学期即将结束时，“暗中”观察了姜望很长一段时间的夏目漱石终于愿意现身了。 那是一个下着雪的深夜，姜望和五条悟带着太宰治在诊所里吃热腾腾的火锅夜宵，为了照顾不太能吃辣的太宰治，是一半麻辣一半番茄的鸳鸯锅。 五条悟一开始还在跟姜望抢麻辣锅里的菜，后来就跟太宰治一起吃番茄锅了。倒是太宰治，鼓起勇气尝试了几次麻辣锅，被辣出眼泪后反而越挫越勇，最后被姜望制止了。 别在不需要坚持的时候坚持啊。 热热闹闹的火锅步入尾声，肚皮吃得滚圆的太宰治已经先行离桌，吃了消食片躺在沙发上休息时，紧闭的诊所大门被人敲响了。 姜望收到了五条悟传来的信息，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他便示意五条悟把太宰治带到二楼去，然后才去开门。 “抱歉，今晚诊所不营业。”打开门，姜望对门外风雪中的客人说道。 这位在风雪之夜里外出的客人穿得有些单薄，一身黑色大衣，内里是西装三件套，他抬手按着头顶的圆礼帽，声音低沉优雅。 “打扰森医生的家庭聚会，是我的不是，不过我并非求医。” “鄙人夏目漱石，今夜冒昧造访，是为一件关乎横滨的要事。” “……请进，夏目先生。” 诊所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在外边冻得不轻的夏目漱石坐在沙发上，一口热茶下肚，才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以后再也不用猫形态在下雪刮风的晚上赶路了，差点没把他冻死。 不远处餐桌上的火锅还没来得及收拾，夏目漱石主动表示自己不介意，姜望也就不忙着收拾，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夏目漱石沉吟着打开了话题，双方都是聪明人，夏目漱石也不故意绕弯子卖弄悬念，很快就向森鸥外介绍了他为横滨特事特办准备的“三刻构想。” 即代表政府的异能特务科掌管“白天”，统一的横滨黑手党势力掌管“黑夜”，作为黑白双方缓冲区域、掌管“黄昏”的中立势力。 夏目漱石直言，他观察了姜望很久，认为姜望适合成为黑夜的领头人，如果姜望愿意，接下来他就会为姜望提供帮助，成为横滨本土黑手党——港口黑手党的话事人。 “夏目先生，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愿意保护横滨这座城市呢？” “如你所说，我的通缉令已经在你的奔走帮忙下取消，横滨已经不是我唯一的容身之处了，我大可以带着他们一走了之。” 黑发青年双手交叠置于腿上，那双暗红的眼眸深不见底，看得夏目漱石心中一凛。 “战败的罪责本就不该由你背负，错的，是选择带着整个国家趟进浑水里的政府。” “我帮你并不是为了挟恩图报，只是出于个人的意愿……你就当我，良心未泯吧。”夏目漱石叹了口气。 “至于为什么会选你……森医生，我认为愿意保护孩子，甚至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不惜剔除周围一切威胁的你，最适合成为‘黑夜’的头领。” “城市的繁荣安定也是保证孩子们成长的要素之一。” 太宰治所在的那所私立小学，在那个音乐老师的事件发生以后，一些私德败坏的老师就陆续以各种方式安静的、毫不引起人怀疑的从横滨消失了。 夏目漱石坦诚的说道：“实不相瞒，你的魄力手段早就达到了我心目中的要求，只是我始终对你的心性琢磨不定，才一直拖到如今。” “……” 姜望安静的考虑着，夏目漱石也不在说话，慢慢喝着已经变成温水的茶水，等待姜望做出决定。 姜望也没让他等太久。 “承蒙夏目先生的看重，那么森某人就却之不恭了。” 假身份办得的护照签证都没通过，邻国海关查得太严了，为此姜望既骄傲又难受，他想回去都回不了。 夏目漱石来得还算及时，不然姜望都要开始打算偷渡了。 现在通缉令既然取消了，姜望就能走正规手续再试试了。哪怕仍然不行，等到横滨靠着三刻构想渡过最混乱的时期，姜望就可以功成身退，带着洗白后的身份回归邻国怀抱了！ 第58章 第 58 章 058 哪怕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年关将近时也是要休息休息，庆祝自己又活了一年的。 姜望的诊所也因此暂时关门，日夜颠倒的作息都恢复正常了。 学校终于在圣诞节前放了寒假,太宰治终于不用在冬天的早上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上学了,于是放假的第一天他就赖了床，11点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等他洗漱收拾完下楼，就看到姜望和五条悟都是一副刚出门回来的样子,姜望的头发上还沾着点没融化的雪花。 “呦,小懒猪终于知道起床了？”五条悟将起了雾的墨镜放到桌上,又摘下毛线手套，似笑非笑的看着走过来的太宰治。 太宰治不理他，而是有些担心的仰头看着姜望：“森医生最近会很忙吗？” 姜望正在将公文包里的东西往外拿，闻言边继续动作边看向太宰治：“刚接手新的工作，是会比较忙一点，不过现在诊所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了,不会很累……太宰，你的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太宰治那头有点自然卷的头发都长到锁骨下方了，刘海也盖住了眉毛,早就该修剪了。 可惜无论是姜望还是五条悟都不是细心到会注意这些小地方的人，太宰治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五条悟立刻来了兴趣：“确实该剪了，再不剪头发太宰应该就能扎小辫子了！” 那条灰色的安全手环太宰治还待戴在身上，除了定位和求救的作用以外，还有抑制异能力的特殊作用。 自从太宰治戴了手环,五条悟都不用特意避开他了,这不，刚说完就直接上手了。 太宰治连忙跑到姜望身后，想躲开五条悟伸过来的魔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五条悟预判到了他的行动，直接抓住了他。 “嘿嘿嘿，跟我来吧太宰，今天五条哥哥大发慈悲给你剪头发，可不要太感谢我哦！” “森医生救命！”被抓走的太宰治一边扑腾着腾空的双腿，一边立即向姜望求助。 然而姜望看着他们俩，只说：“省点理发的钱也好。悟，你小心点，别给太宰剪坏了，他过完寒假还要上学的。” 太宰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悲痛大喊：“森医生！！” 为什么小心剪坏的重点是他还要上学啊？！重点难道不是他的帅气形象吗？！ 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偶像包袱，甚至在学校引起了绷带潮流的太宰治伤心极了。 “没问题！我动手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望！”五条悟笑哈哈的打包票，但太宰治不相信。 “对了，悟，你记得把他右眼那条绷带给我解了，都戴一天一夜了还不解，眼睛不想要了？”姜望不忘叮嘱道。 姜望能理解孩子中二期的一些奇怪行为，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只是为了耍酷就伤害身体的行为实在不可取，所以他要做一回□□的大家长。 “好嘞！”五条悟拎着太宰治就跑楼上去了，也将太宰治的抗议全都带走了。 两个闹腾的人都走了，一楼就安静了下来。 姜望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抽出一份从公文包里取出的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 夏目漱石看中的势力港口黑手党的组成结构最为“纯粹”，前身是横滨港口的水手工人组成的帮派，然后在现任首领的带领下逐渐壮大，前前后后也吸纳了一些异能者。 港口黑手党以前发展得相当不错，可谓是一家独大，如今横滨那五栋惹眼的大楼就是他们的大本营。可惜随着横滨变成租界后外来势力的涌入，由国外资本投资的各个帮派如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的冒出来，有异能者坐镇的势力也不在少数，港口黑手党一枝独秀的风光也已经不在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港口黑手党尽管就像它那位已经老迈的首领逐渐日落西山，地盘也被其他的狼群一点点蚕食，可仍然有人、有以前打下来的家业在，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只不过…… 姜望不知道那位老首领是否还有东山再起的念头，或者说精力。 很多异能者都会因为有了异能力，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更会因为自身强大的错觉低估病魔的威力，随意挥霍自己的身体资本，结果就会被现实狠狠上一课…… 那位老首领就是最好的例子，据说他年轻的时候相当悍勇、敢打敢拼，身中刀也要先将敌人杀死，再跟弟兄们庆祝完后才去疗伤，虽然带着一帮弟兄打出了港口黑手党的基业，但也留下了一身的伤病。 如今那位老首领似乎因为年轻时打拼留下来的暗伤旧疾开始复发，再加上自身的暴躁脾气，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今年都进了两次手术室了，还有没有足够的精力管理港口黑手党都很难说。 而随着老首领的身体每况愈下，港口黑手党整体的气氛也不是很好，他手底下的干部们也都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姜望手上这份资料，就有那几位干部们近来的动向。 夏目漱石这个时候来找他的意思，也是想阻止这几个干部的小动作，不然等他们真的引狼入室，姜望以后就算真上了位，在外国势力的干涉下，也很难有什么作为——在森鸥外只是个普通异能者的前提下。 至今夏目漱石都不知道五条悟就是姜望的异能力，姜望当年从看守所里掏出来也被当成是有人劫狱救了他，根本没人把五条悟联系到他的异能上去。 因为过去的森林太郎在战时军中展现出的异能力生命体一眼就能辨认出她不是人，强烈的非人感和机械行为都说明了这一点。 霓虹官方对异能力和异能者的态度十分暧昧，即便一方面在用异能者当武器作战，另一方面也一直对国民隐瞒异能者的存在，美其名曰为了社会的安定。 而且由于异能力是近百年来才逐渐发展起来的，很多国家对异能力的研究和认知都不足够，如今世界各国都认为异能力的强度是生来就固定的，不会增长也不会减退，很难产生变化。 所以种种原因之下，夏目漱石并没有将五条悟往姜望的异能力方面考虑。 毕竟，五条悟和真正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言归正传，夏目漱石接下来的计划已经很明显了，姜望是医生，对一个身患重病的老人来说天然具有职业优势。 而且他还对中医有所涉猎，在针灸方面有不错的造诣，调养身体上也有一手，这些buff叠加起来，就算姜望不主动，那位老首领也快找过来了——病急乱投医啊。打入港口黑手党内部，博取首领信任，清除异己，时机成熟后上位，成为港口黑手党的新任首领…… 姜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五条悟和太宰治吵吵嚷嚷的下来了，他们两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将姜望的心神从阴谋诡计中扯了出来。 太宰治跑过来要让姜望给他做主，五条悟仗着比他高比他力气大又双叒欺负他了。虽然发型没剪坏，太宰治依然帅气十足，但五条悟再给他剪头发之前先给他扎了两个小辫子，还拍照记录了！ 姜望熟练地让人心疼的安抚太宰治教育五条悟，谁都不偏心，保证一碗水端平，很是深刻的体会到了每当学生一放假，家长们就盼着赶紧开学的复杂心情。 两人闹完，太宰治就跟着五条悟去厨房做饭了，虽说他不能碰菜刀和锅，但也能站在凳子上帮着洗菜分担一下。 不过没过多久，太宰治就被五条悟嫌弃他在厨房碍手碍脚给赶出来了。 于是太宰治又向姜望告了五条悟一状，姜望揉了揉眉心，打开了诊所里的小电视，招呼太宰治一起看电视，打发吃饭前的等待时间，顺便也让精力旺盛很会折腾的太宰治安分一些。 但看电视不代表太宰治就消停了，小孩子看电视时总会有奇奇怪怪的问题询问大人，太宰治也会。不过他问的就不是一些小孩子能知道的问题了。 姜望不会糊弄他，会认真给他解答，也不会避讳一些“小孩子不能知道”的事，五条悟就没这个耐心，所以太宰治更喜欢和他一起看电视。 —— 霓虹人有新年去神社参拜的习俗——初诣，除夕夜凌晨的钟声敲响之后，横滨的夜空便燃放起了灿烂的烟花，当地的很多居民都从家中出来，前往附近的寺庙和神社进行参拜。 诊所的门也开了，两大一小道身影都裹得厚厚的走了出来。 姜望和五条悟去年没有进行初诣，他们两个过得是元旦，新年是邻国传统的春节，跑去中华街过的。 今年是太宰治前一天问了，姜望才临时决定要去。他还在以前那个家里的时候，除夕夜晚上是要去初诣的。 最近的一座神社离诊所这边也有一段距离，没有代步工具的个人只能靠双脚走过去。 太宰治一开始还能坚持自己走，但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一身负重，很快他就走不动了，里层外层穿得小熊般圆滚滚的身影变得摇摇晃晃，气息也粗重不少。 五条悟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他背了起来，嘴上还骂骂咧咧：“都说天亮以后再去神社也行，可你非要跨了年立刻就去，现在可好了吧……” 太宰治才不怕他：“我就想现在就去嘛！神明看到我的诚意，就会保佑我的愿望了吧？” “哈？你有愿望与其向神明许，还不如直接跟望说呢！” 五条悟扭头就向姜望求证：“对吧，望？” 姜望笑了笑没说话，但这个笑容在夜色里仿佛也温柔了太多。 太宰治低头把脸埋了起来，他的愿望…… 从神社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点了，太宰治早就熬不住睡着了。 背了太宰治一来一回的五条悟终于解脱，把人扔给姜望就跑去上网跟人对线了。 姜望把太宰治抱回屋子里，替他脱掉羽绒服雪地靴和棉裤，其他的就先不管了。 最后给太宰治盖被子时，太宰治哼咛了一声，似乎醒了。 姜望便放轻动作，等了一会儿，太宰治再无动静，就起身悄悄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房门关闭时的轻微咔声响起后，床上本该睡着的太宰治睁开了眼睛。 他侧起身，盯着门的方向，没多久就睡着了。 新年的第一个愿望…… 希望明年的新年也能和森医生一起度过。 嗯，勉强再加一个讨厌的五条悟吧。 第59章 第 59 章 059 港口黑手党本部,中心大楼。 唯一一部能够通往首领所在顶楼的电梯开始运作，姜望提着药箱，在走廊两侧荷枪实弹的守卫们注视下,按下1楼的按钮，电梯门闭合。 港口黑手党本部的防卫设施很缜密完善,电梯里安装有实时的监控摄像头，有专人负责监视,里面的人一旦有异常举动，电梯门一开迎接来人的就是数不清的子弹洗礼。 姜望已经不是第一次乘坐这部电梯了。 霓虹新年过完之后，寒潮汹涌来袭，港口黑手党的老首领身体不佳再次病倒。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此形容老首领的状况一点都不为过。 眼看下床走路都有些吃力了,老首领终于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于是派手下到处请名医治病。 可惜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只局限在横滨,在关东地区范围里有那么点名气,一旦离开横滨，港口黑手党的招牌就没有那么有用了。而且混乱的横滨加上名声差劲的黑手党,这两个要素叠加起来,是个正常人都不愿意过去。 这就导致急需求医的老首领请不到医生给自己看病，尤其当他因为主治医生看不好他的病一怒之下就让手下把那位医生全家都沉了东京湾之后。 医闹不可取,别人医闹可能要钱,但这位老首领医闹会要人命,就更没人愿意来了。 再高明的医生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病人的病，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牺牲品。 于是在外地医生都请不过来的情况下，横滨本地的医生们就遭了殃，各个合法不合法的小诊所都被港口黑手党的喽啰们霍霍了一遍,姜望也包括在内。 好在这位老首领还没昏聩到跟整个医生行业为敌，他还想多活几年，治不了无能为力的医生们虚惊一场，好歹齐齐整整的走出了港口黑手党。 别说治不了，就算能治的医生也慑于老首领因为病痛的折磨愈发阴晴不定的坏脾气，一个个想着法能走就走了。 最后留下来还被这位老首领报以希望的，只剩下了别有图谋的姜望。 但姜望也不是能起死回生的神医，老首领的身体耗损太过，已经是快要油尽灯枯的程度了，他顶多尽可能为其减轻病痛，提高一下生活质量。 如果面对的是普通病人，姜望肯定会将实情告知，可他对老首领隐瞒了病情的真相。 被蒙在鼓里的老首领误以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在逐渐好转，毕竟他不怎么疼了，能下地走路甚至还能老当益壮的跟手下过过招了，于是就愈发信任姜望，姜望就成了他的私人医生。 在老首领眼中的神医光环加持下，姜望靠着上一世忽悠教徒们的功底，让老首领认为他一定能治好自己。品尝过病痛之苦的老首领非常惜命，为了让姜望全心效力，不仅送钱还送人暖床，拉拢的意图人尽皆知。 钱姜望收了，人姜望拒绝了，用来拒绝的理由也令老首领识趣的再也没给他送过人了。 他是医生，不论外表有多漂亮，用手术刀切开皮肤以后内里的组织结构也一样。 而且姜望本人平时的作风也相当洁身自好，甚至可以说是清心寡欲了。 “森医生简直不像个男人！”这是一些知情人的共识。 “叮——” 1楼到了，电梯开门的声音让沉浸在思绪中的姜望回过神来，抬脚走出了电梯。 宽敞豪华的大堂和遍布各处的武装守卫处处都彰显着港口黑手党的财力和实力，而姜望走出电梯后，很多一身黑西装的黑手党们都主动的向他打招呼。 在他们眼中，深受老首领信任看重的姜望无疑地位很高，这些行为也是被老首领默许的，姜望已经被打上了港口黑手党的记号，顺理成章的打入了港口黑手党内部。 就在姜望走出大门时，迎面走来了一位穿得非常厚实的长发男人，高鼻深目的高加索人种特征很显眼，但在港口城市横滨又不算特殊。 “森医生，下午好。”很怕冷，即便在即将进入夏天的春末也耳罩围巾手套样样不落的男人跟姜望打了声招呼。 姜望朝这位卧虎藏龙的异能者点了点头，正要与对方擦肩而过时，不料对方却主动叫住了他。 “森医生，请等一下。” 姜望停下脚步：“兰堂先生有什么事吗？” 兰堂是想请他看看自己这畏寒的毛病，不过接下来他还有工作要做，于是就跟姜望约好晚上来姜望的诊所。 姜望回到诊所时，升上五年级的太宰治已经被五条悟接回来了，正趴在书桌上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姜望回来。 “森医生，你回来啦！” 一听到开门的动静，太宰治立刻扔下了手里的笔，跳下椅子朝门口跑了过去。 等闻到食物的香气后，太宰治更殷勤的帮姜望拿药箱，小跟屁虫般跟前跟后，直到被姜望喂了一颗章鱼烧，才消停下来。 “唔……好吃！”太宰治鼓起一边腮帮子咀嚼，声音含糊的竖起了大拇指。 自从姜望改到港口黑手党上班后，偶尔下班回来时会捎带点路上买的小吃点心，算是太宰治偶尔的小惊喜了，因为姜望买回来的小吃不一定都好吃，有时候还会踩雷。 “那就好，上次买的章鱼烧不好吃，这次我特地绕了路换了一家。你也别吃太多，太宰，还有晚饭呢。” “嗯嗯！”太宰治听话的点头，他闹腾的时候很让人头疼，但乖巧的时候也很讨人喜欢。 姜望揉了一把他软乎乎的蓬松头发，就上楼换衣服了。 换好衣服后姜望去了二楼的书房，五条悟在整理收集来的情报，姜望走近时，五条悟刚好将一个人的资料放在了最上面。 “三年前擂钵街成型，不久后他也刚好出现在横滨吗……” “看来不是巧合啊。” 姜望拿起那份资料端详了片刻后，沉吟道。 “要往国外查吗？”五条悟问，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泛着慑人的冷光。 “擂钵街一事可不简单，那块区域以前似乎是战时的实验室……不能贸然行动。” “那就得问夏目漱石了。”五条悟翘起二郎腿，晃着椅子说道。 “事关机要隐秘，他恐怕不会老实告诉我，不过……我曾听说，欧洲的某个异能研究所进行过疯狂的‘人造神明’计划，似乎成功了。而霓虹后来不知从何处得到了研究资料，试图复制，再造神明。” 姜望的听说，自然是他扮演太宰治那一世的听闻。 “嗯？那成功了吗？”五条悟好奇的问道。 成功与否？ 姜望想起那个结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应该成功了，因为霓虹后来就是因为两个人造神明不知为何打了起来，被活生生打沉没的。” 五条悟有些吃惊：“竟然这么没用？！没人阻止他们吗？” “所谓的人造神明，就是将捕捉到的异能特异点拘束在提前编写好人格程式的克隆人体内，使其异能输出不存在限制，达到超越者或者比超越者更强的程度。” 当年霓虹被打没了的消息震惊全球后，所有异能相关的科研人员都对此事进行了研究，不过当年姜望手头有个重要的项目无暇分心，只是粗粗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 “‘造神计划’说得好听，可实际上不就是人体实验人造兵器吗？”五条悟面露厌恶。 “是啊，所以霓虹——自食恶果。”姜望淡淡的说道。 五条悟正想附和姜望一起骂霓虹官方，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望，那两个人造兵器是什么时候打起来的？我们可得趁他们打起来前带太宰跑路啊！”五条悟完全没有保护霓虹的念头。 姜望也没有，他摊了摊手：“记不清了，那时候我很忙，抽空看一看消息已经是极限了。” “那该怎么办？不然我们提前跑路吧？总不能跟霓虹一起沉没啊。” “说起这个……”姜望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看过的消息，“我忽然想起那两个人造人其中一个叫做中原中也，先在霓虹找一找这个人吧。” 五条悟点头：“找到以后呢？” “大使馆那边有回讯了吗？”姜望问。 “新型耐高温材料已经试制成功，那边有意向进行进一步的合作，只是……” 五条悟的未尽之言姜望了然于心，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谨慎才能使得万年船，我明白这个道理，不用担心我，悟。”他安慰五条悟，也实在安慰自己。 以前和科研毫不沾边的人忽然拿出领先全球数年的科技研究资料，任谁都会怀疑他的目的，更别说涉及国家层面，万一引狼入室该怎么办？ 决策层都会有这个顾虑，他们身后是数亿民众，不能轻易冒险，也绝不能有一丝的轻率大意。 “那接下来的资料还要送过去吗？” “送，当然要送。” “我将那些资料一一重现出来，就是为了利国利民，助她尽快繁荣强盛，怎么可能因噎废食？” 但是，看着神色坚定的姜望，五条悟很心疼他。 科研从不是轻松简单的事，哪怕是已经成功过的姜望，哪怕只是书面记录的数据，想要在这个世界重现出来也要花费很多精力，因为必须详细精确，才能保证实验不出差错。 而五条悟在这方面完全帮不上他，他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去做这项辛苦的工作。 最后，五条悟忍不住发出牢骚：“如果能早点回国就好了，扔下这里的烂摊子，反正最后也是会沉没的啊！” “虽然我也不喜欢这个国家，但是……能阻止的话尽量阻止吧，我很在意系统的那句话。” 姜望不敢肯定，如果自己放任日本沉没的话，那些在灾难中死去的人命会不会累积到他头上，成为他制造的杀孽？ 提前知晓却袖手旁观…… 冥冥中的不妙预感让姜望做出了现在的决定，起码如果那两个人造人打起来时，姜望有能力阻止…… 第60章 第 60 章 060 晚上八点左右,兰堂依约来到了诊所。 兰堂的脸色是不见血色的苍白，姜望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晚饭是和同事去酒馆吃的，喝了杯白兰地……会有影响吗森医生？”兰堂说完,瞧见姜望脸色有点微妙，连忙问了一句。 “一般来说，喝酒容易引起心跳加速，使气血运行加快，是会对脉诊结果产生影响的，而且咖啡这类具有兴奋作用的饮品也是不能喝的。不管是看中医还是西医，看病前这些事情都要注意。”姜望解释道。 “那我今晚……”兰堂看起来有些后悔喝了酒。 “更具体的看诊是不能了。不过兰堂先生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你白跑这一趟。” 随后姜望便向他仔细问了遍病情,兰堂酒量很好,他神智还是很清醒的,也真心想治好自己畏寒的毛病,就很认真老实的回答姜望的问题。 姜望问完心里也大致上有了数，只待之后详细诊断确认了。 临走之前,兰堂起身时衣摆无意间将放在茶几边角的一本杂志扫了下去，他听见后就弯腰去捡,结果从杂志里掉出了一张纸。 “这是……森医生家里的孩子写得？” 那是一张明显被用来练字的方格纸,中间写的是一首古诗还是和歌？ 兰堂对霓虹的传统文化不太了解，可他还是认得汉字的,片假名也是从汉字的楷书简化而来的。纸上的字迹端正工整，不过稚嫩之处很明显,显然不是姜望的手笔。 在港口黑手党里负责情报工作的兰堂自然是知道姜望养了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的，而且小的那个还在上小学。 “嗯，是我家的老幺，他哥哥最近在盯着他练字,让兰堂先生见笑了。” 兰堂闻言将手里的纸交给姜望，由衷道：“小孩子能将汉字写得这么好已经很写字的话可能还没您家孩子写得好。” “兰堂先生的话可不能让他听到，不然他一定会骄傲的。”说起孩子，姜望一向冷静沉稳的表情也多了些变化。 兰堂暗暗将这一点记下，又跟姜望进行了一番成年人的恭维话术之后，才离开诊所。 姜望准备将那张被太宰治当做书签的练字纸重新放回杂志里，只是翻了几页之后，他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这是一本介绍世界各地知名景点的旅游杂志，最近姜望经常见太宰治抱着看，而这本杂志里也留下了他看过的痕迹。 那些边角微微有些卷曲的纸页都是太宰治频频翻阅仔细欣赏留下的痕迹。 ……都是邻国的名胜古迹。 太宰治头脑很聪明，姜望和五条悟也从没在他面前掩饰过对那个国家的喜爱，而孩子是会被大人影响的，他会对那个国家产生好奇与向往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只是…… 姜望闭了闭眼，将那些不合时的情绪都压了回去，直到心情重归平静之后，他才将太宰治那张书签放回了西湖那一页。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注） 今后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带太宰亲眼去见一见“人间天堂”的美景。—— 入了夏，天气开始变热，人心也浮躁了起来。 一天深夜，姜望被港口黑手党的人连夜叫醒，紧急请回了本部。 姜望赶到港口黑手党的本部之后，才知道老首领因为发现暗杀部门一位女杀手跟卧底私奔而大发雷霆，暴怒着下完追杀那对亡命鸳鸯的命令之后就气晕了过去。 在姜望的一番治疗下，气晕过去的老首领悠悠转醒。 刚醒来没多久，老首领就想起了昏迷前的事，立即又要发怒，却被姜望一句话制止。 “首领，您要保重身体，切莫动怒。” “……嗬，森医生，你来了，嗬……”老首领青筋暴露的枯瘦手掌抓住了姜望的衣摆，声音像是嗓子里卡了块痰，还很虚浮。 “我跟您说过很多次，您要尽量保持心情的平静，大喜大怒都对您不好。” 老首领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死死的盯着床边的黑发医生。 如以往那般，他总是能从对方那双沉静的暗红色眼眸中找到奇异的宁静，犹如经历了洗礼一般，获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安详舒适。 老首领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情绪彻底稳定下来以后，他终于松开了手，而姜望白大褂的衣摆已经被他抓得皱皱巴巴。 “我最讨厌被人背叛，港口黑手党对叛徒的处理方法就是我亲自定下的。”说完这句话后，他缓了又缓。 姜望一般不过问港口黑手党的事，他只道：“再生气您也要顾及身体。” 老首领咧了咧嘴，嘶哑一笑：“我这人脾气向来暴躁，以后还需要森医生多多担待。” “无论如何，都请您保重身体，莫要大动肝火。”姜望本着医生的职业道德表态。 “森医生的话我记下了，不过我这病养得太久，久得底下的人都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了。”老首领嘶声道。 “您说笑了，您老当益壮。”姜望不走心的恭维道。 “哈哈……森医生，我不为难你，不会夸就别夸了，听着别扭。”说着，头发半白的老首领想坐起来。 姜望帮着扶了一把，将枕头垫在了他背后靠着。 “森医生，你出去喊石井，让他进来，我有事交代他。” 姜望便走出了首领的卧房，走到办公室外边，老首领的亲信石井就守在办公室外。 石井进去后不久就出来了，他先安排姜望今晚就待在本部，派了下属领着姜望去休息，然后就去忙别的事了。 这次姜望在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待了两天夜，第个夜晚时，与卧底私奔的女杀手被抓住了，连同和她一起私奔的那个卧底。 姜望是审讯中途被老首领叫过来，给那个承受不住酷刑昏死过去的卧底做急救的。 彼时那位女杀手被控制了行动，押在审讯室外眼睁睁的看着恋人遭受非人折磨。 姜望曾和这位年纪轻轻就十分出色的杀手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被老首领召见的红发少女身穿色泽艳丽的华贵和服，可少女的容光之盛完全压过了华服之美，尤为明艳动人。 老首领曾很是自得的向姜望夸耀，名为红叶的少女是最有能力也最讨他喜欢的杀手，在他夸耀甚至要将其送给姜望时，少女始终安静恭顺的站在一旁。 而现在，尾崎红叶那头美丽的红发凌乱不堪，身上伤痕累累，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蛋沾了血污，神色悲痛欲绝的哭嚎着，红眸更是几欲泣血。 “森医生。” 周围的人纷纷向赶到的姜望打招呼，死死注视着审讯室内恋人的尾崎红叶像是被这声音惊动，扭头看了过来。 看到姜望，尾崎红叶瞳孔骤然一缩，她瞬间明了姜望过来的意义，顿时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宛若走投无路的困兽一般朝姜望冲了过来！ “森医生小心！！” “快！拦住她！” 姜望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死水般毫无波澜的暗红眼眸注视着疯狂的尾崎红叶，平静的看着她伸出的手距离自己的咽喉要害近在咫尺，却又再也前进不了一寸。 金色的立方体将尾崎红叶完全笼罩，控制了她的所有行动，而异能的所有者就站在姜望身后，浅色的眼眸一片漠然。 “啊啊————！！！” 尾崎红叶凄厉的尖叫着，神色已然癫狂。 姜望直接从她身边走过，进入了审讯室。 此时审讯室内的老首领显然已经知晓了外边的骚乱，他的亲信石井走出来，让兰堂押着尾崎红叶进入审讯室。 姜望让昏死过去的男人苏醒过来后，老首领对男人的酷刑变本加厉。 “红叶啊，你好好看着，这就是你背叛我，追求‘爱情’的代价。” “——！！” 尾崎红叶已然哭嚎的失声，她泪流满面的望着被折磨已经没了人形的恋人，心如刀绞。 当男人再一次昏死过去后，老首领看向姜望。 姜望抢先一步开口：“首领，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老首领微微皱眉：“死了吗？” 行刑的人连忙查看男人的气息和脉搏，点头道：“首领，他已经断气了。” 闻言，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的尾崎红叶呕出一口血，软倒在地。 老首领命人把她带下去，然后又让人把男人的尸体剁碎喂狗，这才满意的离开。 —— 诊所，姜望一开门，守着这边动静的太宰治就扑了过来。 好几天没见到姜望，太宰治想念得不得了，难得热情的想要撒个娇，却被姜望冷酷无情的抵住了脑袋，不让他往身上扑。 “森医生？”太宰治被伤到了一颗幼小脆弱的心灵，顿时泪眼汪汪。 “我身上很脏，得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姜望给他解释，太宰治这才收起了眼泪。 他小尾巴似的跟着姜望上楼：“森医生，那个首领不给你休息换衣服的吗，太可恶了吧！” “也没有，只是……那个地方太脏了，换多少身衣服都干净不起来。” 太宰治有点不明白：“您不喜欢那里，那以后就别去了。” “有些事，不是不喜欢就能不做的。” “正是因为不想别人也被弄脏，我才要去。” “而且——” 姜望暗红的眼眸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他的耐心也到头了。 第61章 第 61 章 061 作为深受老首领信赖的私人医生,姜望想做点什么手脚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 原本姜望是打算给这位将来会被他夺走一辈子心血的老首领一个好下场，让他在人生最后的几年里过得舒服一些，走的时候不会太痛苦。 毕竟姜望不是真的神医,老首领的病情也真的不容乐观,能保障人生最后几年的舒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尾崎红叶一事让姜望意识到，他之前的打算太愚蠢了。 有些人能够豁达的面对死亡,有些人却会在死亡到来前彻底疯狂。 毫无疑问，老首领是个合格的黑手党首领，没有足够的残忍与冷酷，他无法带着势力在充斥着暴力血腥的地下世界里走到现在。 数年来的执掌权柄，令他越来越蛮横霸道、唯我独尊，因而在逐渐觉得力不从心的如今,身体的每日愈下加上手下突然的背叛，让他觉得自己急需找到另一种方式来震慑下属。 老首领的身体已经好不到哪里去了，身体是他自己的，他能察觉到，姜望对他的帮助也有限。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老首领的行为只会越来越走向极端，除非能有返老还童的奇迹发生，不然他只能靠着手里的权力来维持自己在港口黑手党这个暴力团体中的威严，这也就注定了港口黑手党未来的动荡。 一个上了年纪还身患重病,并且没有继承人的老人,会做出什么夸张的事都不奇怪。 哪怕是带着他为之打拼了一辈子的基业为他陪葬，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这个结果对姜望和夏目漱石的计划来说，很不好，糟糕透顶。 他们两个要的是一个拥有足够的实力，最好上手就可以吞并横滨其他帮派再向外扩张,达到统一横滨地下世界的港口黑手党，而不是一个被前任首领折腾的只剩个名头的空壳帮派。 倘若到那时候再去接手，跟姜望白手起家从头拉起一个势力有什么区别？ 于是主意一定下，姜望就开始了行动。 不过碍于他还有个合作伙伴，所以在行动前，姜望通知了夏目漱石一声，在没得到夏目漱石回讯之前，就很有行动力的动手了。 姜望用他的亲身经历证实，一个有头脑的医生走入歧途的话真的十分轻松简单。 一个有了裂痕的瓷器想要修复需要锔瓷匠先用钻具在裂痕两侧打孔，再将专用形状的金属钉两头敲入两侧钻孔内加固，使其不再漏水才算修复成功； 修补如此不易，可想要将有裂痕的瓷器彻底破坏，只需要直接将其往地上一摔，就会噼里啪啦碎的拼都拼不回来。 夏目漱石只是晚了两天联系姜望，姜望就已经成功将老首领催眠，以“深受老首领信任的私人医生”身份，开始替老首领“分忧”，干预处理起港口黑手党的事务了。 合伙人行动力如此卓绝，夏目漱石除了惊愕之外，似乎也只有尽力配合对方，才能够继续合作下去了。 不然姜望都可以抛弃他这个合作伙伴单干了。 但姜望可以抛弃他，夏目漱石却绝不能被姜望放弃。 只看夏目漱石在决定人选之前观察了姜望那么久就可以得出，人才、或者说他能用的人很少。 能力和心性一者缺一不可，而符合这两点的人才但凡有点向上的心，都不会愿意来横滨这个混乱的地方当人身安全系数低下的黑手党头子。 所以挑来挑去，也只有姜望这个被政府扣黑锅、被家族抛弃的倒霉蛋最合适了。 除了姜望之外，夏目漱石没有第一个人选了。 —— 会面的地点晚香堂是一座建在地下的讲堂，地面入口的位置很隐蔽，没有提前告知，外人很难找得到。 夏目漱石听到入口的动静时，姜望比约好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抱歉，夏目先生，我来迟了。”姜望走进明亮的讲堂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夏目漱石等待期间提起的那颗心顿时落了下来。 他不在意姜望的歉意浮于表面，只要姜望愿意过来就好。 “你身上，有血腥味。”讲堂内的第三人开口了。 夏目漱石闻言立刻看向姜望：“森医生，你遇到袭击了？” “福泽先生的嗅觉真是敏锐啊……”姜望看了眼一旁的银发剑士，然后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被揉成一团的手帕。 手帕上面沾了血迹，这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只是离开诊所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夏目漱石此前提到过会介绍一个人给他认识，姜望在这里看到福泽谕吉并不奇怪。 福泽谕吉沉默不语。 夏目漱石听了便明白了原因：“森医生，虽然你们已经认识，但我还是介绍一下吧。” “福泽是我新收的弟子，他将会成为三刻构想中黄昏的负责人。” 姜望看向福泽谕吉，微微挑眉：“据我所知，福泽先生正在经营一家侦探事务所，成员目前只有一位少年侦探和两位事务员吧？” “是的。”福泽谕吉颔首承认。 夏目漱石清了清嗓子，才道：“福泽的侦探事务所将来会成为白天黑夜两方势力冲突时的缓冲地带，有他居中调停……” “夏目先生，我想您误会了我的意思。” 姜望缓缓道：“我以为今晚是三刻势力未来话事人的正式会面，所以您是要担当‘白昼’的话事人吗？” “是您的话，我没意见。福泽先生，也可。” “还是说，是我误会了？” “……”夏目漱石一时无言。 作为白昼的势力异能特务科的成立还在走程序等待国会的审批通过，他之所以着急把姜望叫过来，是因为姜望的动作太快了，出乎了他的意料。 夏目漱石尴尬的点了点头：“异能特务科的科长另有其人，我今天是想将福泽介绍给你，让他暂时帮忙处理针对森医生你的暗杀。” 原来是送保镖来了。 姜望表情不变：“原来如此。” “多谢夏目先生的好意。” 夏目漱石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这次会面姜望意外的先声夺人，让他对合作有些担忧，好在姜望还是愿意继续维持合作的。 之后姜望和夏目漱石又商量了一些事情，但目前横滨的情况政府根本插不了手，夏目漱石也只是帮忙给姜望介绍一些这边的人脉。 他让福泽谕吉担任姜望保镖，也是有让姜望带福泽谕吉这个他的弟子去刷脸的意思在里面。 之前夏目漱石也有心收姜望为徒，哪怕只为师徒的名义，姜望打出他的名号也好行事，可是被姜望委婉拒绝了。 他们两个商量好后，今晚的碰头就结束了。 被老师送给姜望当保镖的福泽谕吉走马上任，尽职的立刻展开了护卫工作——送姜望平安回到诊所。 —— 就像那些看到姜望外表文质彬彬，看起来就是个没什么武力的文弱医生的敌人们一样，福泽谕吉一开始也觉得姜望的身手普普通通，诊所能站稳开下来是靠他的聪明头脑和他身边那个少年的武力。 但随着姜望一步步的从老首领里抢走越来越多的权利，港口黑手党内部对他这个空降兵的不满升级，直到老首领越发倚重他，当着五大干部的面宣布他就是自己的接班人后，港口黑手党内外的针对愈发激烈！ 甚至直接摆在了明面上——姜望前往黑手党本部的路上遭遇不明人士袭击，他所乘坐的专车直接被炸毁，司机当场死亡。 也因为这个司机的死，福泽谕吉终于刷新了对姜望武力值的认知。 彼时袭击是直接从正前方过来的，福泽谕吉只来得及踹开车门将姜望拽下了车，没顾得上救那个司机。 他们刚跳下车，车子就炸了。 这一切发生之前，那个三十五岁，家里有一个在念小学一年级的儿子和一个读幼儿园的女儿，一直在为姜望开车的司机正在向姜望请教教导孩子的经验。 因为他认为姜望这个高级知识分子一定比他这个小学都没读完就出来当混混的人更会教孩子。 那个早年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加入黑手党混日子讨饭吃的憨厚男人幸运的找到了愿意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夫妻俩的生活平凡而幸福。他今后只想努力赚钱，最好能供两个孩子都读上大学，能去横滨以外的地方工作。 “不是不喜欢横滨，我和我老婆都是横滨长大的，只是……唉，如果有条件，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吧。” 但是司机所梦想的一切都在今天，随着他的生命永远停滞也戛然而止。 姜望看着几乎是瞬间被炸得粉碎的汽车残骸，面无表情的掏出了一把手术刀。 紧接着，他的身影在福泽谕吉的眼中化为一道残影，福泽谕吉只来得及捕捉到那道残影的轨迹。 待他追过去时，袭击者已经被那把手术刀切断了手筋脚筋瘫倒在地不能行动，以及双手桡动脉也被割开，血流了一地。 始作俑者不沾一丝血腥的站在旁边，手里那把锋利的凶器还明晃晃的沾着血。 袭击者还未死亡，但他的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时间推移，大量的失血会让他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感受到死亡的莫大恐怖。 “……森医生。”福泽谕吉皱紧了眉头。 “杀人者，人恒杀之。” 姜望平静的拿出手帕擦拭手术刀上的血，雪亮刀身映照出他暗红的眼眸，那是宛若无底深渊般的目光。 “我也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他随手一扔，沾了血污的手帕晃晃悠悠的盖住了地上那个袭击者狰狞的面孔。 “下辈子，找我复仇时，千万记得，不要牵连他人。” 杀他，可能还不会死，但连累无辜，一定会死。 第62章 第 62 章 062 “嗬——嗬……” 因为姜望突然暴起而变得死一般寂静的会议室里,除了地上一个男人的苟延残喘，甚至都很难听到其他人的呼吸声。 从男人喉咙伤口那里流出的大量血液很快在地面聚成一滩血水，会议室内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众目睽睽之下,在此之前会议室其他人眼中连异能力都没有、弱小的宛若随便就能踩死的蚂蚁，刚才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切开了一个干部亲信,还是异能者的喉咙的姜望，脱下了象征身份的白大褂。 那件白大褂上面已经染上了大片的血污,显得过分狰狞不祥。 姜望拎着血衣坐下，暗红的眸子轻轻环视一圈,在座的众人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就连之前叫嚣反对得最为激烈的干部,此刻也不吭声了。 无论如何,黑手党是以暴力手段谋求利益的组织，自然以强者为尊。 老首领就是曾经港口黑手党的最强者,他打出了名气后，愿意跟随他的自然都是冲他能打能拼的名号来的,港口黑手党的风气也一直是这样,谁够能打,谁就上位。 地下世界的规则说来很简单也很残酷，姜望没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之前,就算被老首领看重立为他的继承人,也难以服众,反对者不计其数。 但今日姜望立过威后，明面上想反对他的人,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够躲过他那神出鬼没的一刀了。 姜望慢条斯理的叠好那件血衣，然后将其放在桌上，他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首领病重，从今天起,我暂代首领一职。” “诸位，可还有异议？” “……” “……”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散会吧。” 安静了片刻之后，才有人起身离开。 但是姜望忽然出声叫住了一个人。 “足代干部，你的人，别忘了带走。” 被点名的足代干部脸色难看的停下脚步，被姜望拿来立威的那个异能者就是他的心腹，当然，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即使他如今心中对姜望有多么的愤怒不满，也只能憋屈的忍气吞声，挥手命令另一个手下把地上的死尸扛起来带走。 因为，刚才姜望动手时，那个心腹就站在他身后一步之外。 也就是说，姜望如果想用他来杀鸡儆猴，他也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异能者，除了那些拥有能够永久强化自身的异能者以外，没使用异能力之前也只是□□凡胎，能够被一把刀一颗子弹轻易的夺去性命。 而能在残酷的地下世界厮杀中活到现在还能当上干部的人，可没有一个是傻子，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 —— 其他人都走后，会议室里除了地上那滩血水以外，就只有姜望了。 虽然福泽谕吉暂时是姜望的工具人保镖，但姜望不会把他带进港口黑手党，他现在，被姜望派去处理司机的后事了。 港口黑手党是有钱，可是能享受到这份福利的人只有少数一部分人，其他成员能拿到的薪水有限，也《硬核马甲扮演系统》,牢记网址:.1.许比白领们的工资会高一点，但这笔钱却是要他们拼上性命来赚取的，也就是所谓的买命钱。 哪天运气不好，可能这条命就直接没了。 一条人命给家人换来的，只是港口黑手党所付出的一笔微薄的抚恤金罢了。而这笔抚恤金，远远不够支撑遗孀子女未来的生活。 人命廉价到此等地步，黑手党们却都习以为常，本地人甚至都习惯了将加入帮派当做自己人生的第一个选择，因为如果在社会上混不下去，起码还能靠卖命混口饭吃。 而且横滨出身的人即使离开横滨也会被打上标记，遭受歧视，仅仅只比贫民窟的人好一点。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这是横滨乱象所结的恶果，长此以往，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姜望习惯了将到手的事情做好，这是他在扮演太宰治时养成的习惯，有些轻微的强迫症，让他放手不管摆烂是做不到的。 可能是扮演太宰治时他给自己的洗脑太成功了，那个世界他刚睁开眼睛就是以婴儿的身份发出第一声啼哭。 新生婴儿眼中的世界是模糊的，而当他终于能够再次看清楚世界的时候，他心中莫名受到了一种震动。 这种震动不知从何而来，却让他觉得这幸运的第一次人生，绝不能浪费。 于是他就开始给自己洗脑，每天早晚例行一次，时间久了，主动成功变成了被动，成为了习惯，一直到了现在。 姜望认真的思考港口黑手党的未来。 在某些层面上来说，姜望其实很有野心。 因为想让他眼中平行世界的祖国成为世界上的最强国家，所以在太宰治那个世界他一直不断的研究创新，从未停下过前进的脚步；因为他强大的科研能力，国家信任他，并以倾国之力相助，全球都在他的影响下疯狂提速…… 甚至虫族灭顶之灾到来前，进入星际时代所需之一——可控核聚变已经成型了。 不过现在，姜望需要控制自己的野心，防止一不小心摊子铺得太大，最后尾大不掉，辞不了职。 姜望的目的是回国，以后统一了横滨的地下世界，成为横滨最大的黑手党头子，就算辞职了也仍然是危险分子，哪怕夏目漱石能够送他去邻国，可能也待不了多久就得回来。 虽然姜望本来也没对夏目漱石抱有多大的希望，答应他的邀请也是为了多条出路，异能者的身份是便利也是束缚，姜望要是选择偷渡绝对会被逮住关起来；但他可不想在黑手党这条路上走到黑，有机会把自己洗白上岸那是一定要抓住的。 而且，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远比受制于人好太多。 —— 太宰治小学五年级进入第一个学期的时候，姜望也正式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老首领已经成功晋为先代，并入土为安了。 时间在姜望镇压部下稳定人心中飞快流逝，转眼间，新年到来了。 年前的时候，姜望指挥港口黑手党发起了第一次吞并计划，大获成功，所有成员都因此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奖金，能开开心心的过年了。 而姜望也在吞并一个势力后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五条悟一起陪太宰治度过了第一个除夕夜和新年初诣。 这一年与姜望聚少离多，甚至姜望忙的时候一个星期只能跟他见一次面的太宰治本来以为愿望无法实现了。 哪想到姜望还记得他对初诣的在意，特意腾出时间来陪他，太宰治简直喜出望外，一整天都跟在姜望身边，化身粘人精，姜望去哪儿他跟到哪儿。 五条悟被他黏糊的没眼看，这小鬼在他面前是一套，在姜望面前是另一套，鬼灵精的很。 殊不知他的小秘密早就被看穿了。 或许是因为太开心，太宰治今年跨年的时候一点都不困，还因为上学期间锻炼有效体力有所长进，在三人走路前往神社时，他成功靠自己的力量抵达了。 而且在抽签时，太宰治还幸运的抽到了大吉，回去时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只抽到了小吉的五条悟对此略酸：“不就是一次大吉吗，老子手气比这更好的多得是！” 他说的是游戏，需要拼运气的时候五条悟可从来没拉跨过，倒是太宰治经常要玩心跳。 “悟。”姜望提醒五条悟的口癖。 五条悟努了努嘴，他又不是没在太宰治面前说过，那小鬼想被他影响都难。 姜望身边的太宰治得意的笑了笑，这一年营养充分的他个头已经蹿到了姜望的胸口，他两手抱住姜望的手臂摇了摇，然后在姜望看过来时眨着眼道：“森医生，我把我的好运气分给你！” 姜望抽到的签也是小吉。 “我们一起走好运好不好？” “喂！不要擅自把我排除在外啊小鬼！”五条悟不满的叫道。 太宰治假装听不到，可五条悟哪愿意被糊弄，当即就展开了攻势，两人一个追一个逃，绕着姜望玩起了追逐战。 姜望任由他们玩了一会儿，最后在太宰治气喘吁吁累得头冒热气时及时叫停。 五条悟跟没事人一样，嘲笑太宰治太弱。太宰治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嘴上也不肯认输，你一句我一句吵得相当热闹，直到姜望嫌他们太吵，耳边没个清净出声喝止才罢休。 太宰治的体能终究比不了姜望和五条悟，偃旗息鼓后很快就打起了哈欠，五条悟嘴上嫌弃，但还是把他背了起来。 “望，这小鬼看着瘦，其实份量一点都不轻。”五条悟低声跟姜望吐槽。 “他重了多少斤？”姜望问。 他忙于港口黑手党事务的时候，都是五条悟在养太宰治，五条悟好玩归好玩，可正事交给他姜望很放心。 “大概一十来斤吧。”五条悟道。 “他刚来的时候太瘦了，现在才算是正常体重。” 姜望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件事。 “既然太宰的身体调养好了，那他的训练也该提上日程了。” 五条悟只当没察觉背着的人细微的小动作，笑道：“早就该开始了，他平时上学特别轻松，跟玩一样，你又不让他跳级……” “不找点事消耗他越来越旺盛的精力，以后就难管了。” “那计划——” “你抽时间定吧，这小鬼最听你的话，我说话他总是阳奉阴违，变着法的找漏洞，很滑头。”五条悟直接建议。 “好，之后就拜托你盯着他好好训练了，悟。” “这你就放心吧。” 第63章 第 63 章 063 新年过完之后,人们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太宰治也在学习之余,增加了一项体能训练。 遇到危险时，逃跑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无论是意外事故还是横滨当地经常能遇到的诸如抢劫黑手党火拼等危险都一样。 太宰治年纪还小，反抗可能会失手,但只要他跑得够快，让危险追不上他，就能安然无恙。 太宰治对此有些看不上眼，他还以为自己会学一些很厉害的格斗术之类的功夫,结果竟然只是跑步,他很失望。 五条悟的解决方法是只用一根指头就将太宰治戳倒。 “瞧瞧你那小身板,我让你一根手指你都打不赢我，想用格斗术制敌取胜，你做梦更快。” 五条悟毫不留情的嘲讽让太宰治憋气得很，可是他说的又是实话。 一个成年人和他之间的体型力量差距都会成为左右胜负的关键，除非天赋异禀,或者趁其不备，不然孩子要战胜大人，困难得很。 太宰治想说他还可以动脑子找机会,但他回忆了一下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总是靠直觉拆穿他设下陷阱的五条悟…… 最后果断闭嘴，不去自取其辱。 他讨厌直觉系的大猩猩。 于是太宰治乖乖开始了漫无尽头的体能训练，以能跑过五条悟为最终目标。 但目前看来,这个目标还无比的遥远。 —— 姜望的首领之位真正坐稳之后，横滨说得上名号的地下势力已经没了两个，加上年前“冲业绩”吞并的那个势力,已经有三个势力被他覆灭了。 一时间港口黑手党的声威仿佛回到了一枝独秀的过去，人们再提起港口黑手党那位新上任的年轻首领时，态度和语气也慎重了许多。 姜望已经有了被人尊重的资格，谁如果还敢小看他，就必须要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才能得到他的宽恕。 太宰治小学六年级第一学期的一个星期天，他第一次得到姜望的允许，被五条悟带到了港口黑手党的本部。 和太宰治对这里的陌生相比，五条悟就显得相当熟络，不仅会有人跟他打招呼，他还会主动找人聊天，跟回家一样自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也的确是五条悟的一个家了。 早在姜望坐上首领的位置以后，五条悟就经常三不五时的来大楼里转几圈，亮亮相。 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姜望的安危，另一方面则是降低港口黑手党的人员折损，姜望想要扩张地盘离不了充足的人手。 剿灭那三个势力时五条悟都有以首领弟弟的身份参战，最难缠的敌人都是他负责解决的，他展现出的碾压级别的实力令人侧目。除此之外，五条悟偶尔也会随心所欲的随机挑选任务参与，每当有他在队伍里，不仅任务难度降低，人员的伤亡率是最低的！ 因为五条悟会救下属，不是说其他干部们见死不救，人和人相处久了是会有感情的，干部们当然也会护短救人。 但遇到危险被动的去救人和直接将危险在第一时间排除是截然不同的，在其他带领队伍的人眼里，底层成员就是负责趟雷的炮灰，做最危险工作的消耗品，多死几个也不心疼，最多只是要考虑死多了回去之后迎来的上面的责难。 可五条悟不同，他会率先排除掉潜在危险之后再叫其他人过来，即便有突发状况也会及时搭救…… 这样一个要实力有实力要颜值有颜值，还相当爱护手下的上司哪个人不喜欢呢？哪怕性格烂了点。 因此，五条悟在港口黑手党内部有很大一批崇拜者，他那显著的缺点也成了独树一帜的特点。 说件有趣的事，港口黑手党内部五条悟的崇拜者多了之后，有不少崇拜他的人想要通过模仿他的言行举止来更接近偶像，可惜因为屡屡发生内部斗殴事件被首领紧急叫停。 虽然粉丝迷弟们模仿五条悟的行动失败了，但他们反而更加崇拜五条悟了。 居然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没有缺胳膊少腿，简直是奇迹，五条大人不愧是五条大人！ 言归正题，五条悟现在在港口黑手党内部担任首领直属的游击部队队长一职。 他主要负责保护首领安危，只听从姜望一人的命令，拥有调动干部以下任何人员的强大权力，而且有着必要时期能在无首领手谕时直接调动干部的特权，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外人看来，姜望对这个弟弟赋予了极大的信任，倘若能拉拢五条悟背叛，绝对能给姜望造成致命一击。 然而至今无一人成功，非但如此，五条悟还借机钓出了不少别有用心之人，姜望能这么快平定港口黑手党内部的动荡，五条悟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不小。 直达顶楼首领办公室的电梯里，太宰治显得有些闷闷不乐，鼓起的腮帮子肉嘟嘟的。 五条悟又瞅了他一眼。 “怎么，后悔啦？” “这可是你自己要来的，现在想反悔也迟了哦。”五条悟说着风凉话。 “……没有反悔。”太宰治嘟囔了一声。 “那你摆出个臭脸干嘛？”五条悟一手按住太宰治的脑袋，身高的优势让他轻而易举的将太宰治的发型揉成了鸟窝。 虽然反抗并不一定有用，但往日都会阻止他破坏自己帅气形象的太宰治却兴趣缺缺，毫无反抗的意思。 他不反抗，五条悟这欺负人也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五条悟收回了手，轻咳一声后，高深莫测的说了句话。 “太宰，我送你一句忠告——” “你心里有什么想对望说的话，就直接对他说出来，你又不是外人，别藏着掖着，也千万别让他去猜。” “我呢，很讨厌去猜别人的心思，望也跟我一样哦。” 太宰治神色一怔，似是明白了什么，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叮！” 电梯门打开，走廊两侧全副武装的守卫们得到了太宰治好奇的打量，而守卫们在看见来人是五条悟后，一个个更加严阵以待——这位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五条悟拍了拍太宰治的后背，示意他加快脚步，想看以后有的是时间。 太宰治当然不是好奇守卫们的打扮和装备，他虽然被姜望和五条悟保护的很好，但也不是没见过黑手党。 他之所以好奇，是因为这些人是姜望的守卫，所以才想认真观察他们是否有保护姜望的能力。 五条悟的催促打断了太宰治略微刁钻的打量，不过守卫们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个孩子眼神有些犀利，不愧是首领家的孩子。 推开低调奢华的红木大门之后，入眼的便是占据了整层楼空间的首领办公室。 这是堪比五星级酒店宴会大厅的豪华办公室，头顶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使室内亮如白昼，走过因为没有被主人使用而略显得空旷的前厅，就是被一座又一座堆满资料书籍的书架所包围的办公区。 姜望就坐在办公桌后，此时办公桌上的文件已经被清空，他的神色略带疲惫，却如以往在诊所一样平静安然的注视着太宰治和五条悟的到来。 “你们来了。” 但他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一位黑市上小有名气的地下黑医，而是一位大权在握叱咤风云的黑手党首领。 那身很合身的高级定制西装和象征港口黑手党首领身份的红色长围巾在无形中，已经为他竖起了一堵厚厚的禁止他人靠近的高墙，即便神色依然熟悉，可看起来好像也多了几分让太宰治不敢上前的距离感。 五条悟瞥了眼不知为何忽然发愣的太宰治，就知道这心思敏感的小鬼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没有的。 正当没多少耐心的他想动手推太宰治一把时，太宰治忽然动了。 太宰治直接迈开双腿，绕过办公桌跑到姜望身边，眼神亮亮的对姜望道：“先生今天好帅！” 仔细回忆起来，姜望确实没有在太宰治面前穿得这么正式过。 但双手插兜的五条悟走上前来，一眼就看出了太宰治的小心思。 日语里的“先生”是对老师、医生、律师等的敬称，太宰治去掉姓氏直呼“先生”，肯定是有将姜望当做了老师的私心。 姜望微微一笑：“不过是衣服衬人罢了，你想要的话可以给你订做一套穿着玩儿。” “才不是‘人靠衣装’，是先生本来就帅！”太宰治很有道理的说道。 “哦？那就多谢你夸奖了，今天嘴怎么这么甜？” “嘿嘿……” 姜望起身，带着太宰治和五条悟前往前厅的休息区，柔软舒适的沙发和早已准备好的饮品点心，成功将五条悟引诱到了一边，给了太宰治和姜望的交流空间。 “太宰，你怎么不吃？悟说你最近运动量挺大，这时候差不多也该饿了吧？”姜望将甜点盘子推到了太宰治面前。 “唔……”太宰治看着他爱吃的香甜可口的甜点，悄悄咽了口口水，然后狠心的视而不见。 “先生，我有话要对你说！” 姜望喝了口提神的红茶，看向他：“嗯？什么事？” “我，先生和五条都那么忙，我也想帮先生出一份力！我不想当闲人……” 太宰治想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就有些……嫉妒能帮姜望的五条悟。 姜望闻言放下茶杯，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太宰治：“太宰，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 “你可不是什么闲人，你是孩子，你目前的职责就是用心学习健康成长。我和悟之所以这么忙碌，就是为让更多的孩子能够像你一样，都过上应有的正常生活……” 姜望后面的话太宰治都没听进去，他已经沉浸在自己总结出的姜望忙碌都是为了他的美好世界里去了。 嘿嘿嘿嘿…… 五条悟这个工具人已经不用嫉妒了！ 因为先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唉！ 第64章 第 64 章 064 五条悟在的时候,姜望的办公室都是会将所有落地窗的挡板打开的。 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里首领所属的这栋楼最高，将挡板升上去之后,周围没有比楼本身更高的建筑,毫无遮蔽物，蓝天白云的美景近在眼前，美丽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 太宰治的注意力一时间都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他跳下沙发走到窗边,光洁明亮的玻璃没有什么存在感,往下一瞥便是小到蚂蚁般黑点的地面景物，难免令人有些头晕目眩的恐惧之感。 不过太宰治向来胆大包天，小小年纪就做得出离家出走落水漂流的壮举，区区高楼算得了什么。 他倍感新鲜的仰头看着蔚蓝明净的天空，发出了孩童应有的惊呼感叹：“先生！从这里看天好蓝啊！” “云也好白！天空好漂亮！” 姜望慢慢的喝着杯中的红茶，享受自己工作之余的休息时间,虽然他有些工作狂,但还是会注意劳逸结合的。 “等到黄昏,夕阳出来的时候会更漂亮,而且日出的风景也很不错。” “真的吗？！”太宰治回过头来，眼睛亮闪闪的，“我也想看夕阳和日出，先生可不可以啊？” “当然可以。”姜望在太宰治期盼的目光中轻轻颔首，“你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我——” 就在太宰治想说现在的时候,五条悟出声打断了他。 “今天不可以。” 太宰治顿时气鼓鼓的瞪向他：“为什么不可以？！” 五条悟朝他做了个鬼脸：“今天周末，小鬼,你忘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吗？” 太宰治确实忘了。 但是：“上学而已，我明天早起就行啦！” “我可先跟你说，明天我有事,没办法送你上学，你要自己从这里跑去学校吗？”五条悟微微眯起了眼睛，一针见血的问道。 “……”太宰治沉默了。 姜望派人送他上学这个选择直接被排除，姜望并不希望他和港口黑手党的牵扯太多。今天会同意五条悟带他过来也是因为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和太宰治见面了，而且一路上五条悟陪同时也一直在对见过太宰治的人下精神暗示，还挑选时间特意避开了一些感官较为敏锐的异能者，譬如兰堂。 监控也一早处理好，不会拍下太宰治乘坐电梯的画面。 太宰治自然不会不明白姜望的用意，想看姜望说的夕阳和日出是真的，可明天就要上学也是真的。 “太宰，风景就在这里不会跑，你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不用急于一时。”姜望出声劝道。 “……好吧。”太宰治情绪有些低落的低头应道，脚步也有些沉重的从窗户边走了回来。 “不过今天还是可以看到夕阳的。” 太宰治陡然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起光彩，似是求证一般紧紧注视着姜望。 姜望含笑点头：“晚上再让悟带你回去，还可以一起吃晚饭。太宰，你想吃什么？可以点餐的。” 太宰治立刻迈开双腿朝姜望扑了过来，姜望见状，便张开双手接住了他。 “听到可以留下就这么开心吗？”姜望忍俊不禁的轻轻拍着怀中孩子单薄的后背。 太宰治很少情绪外露的这样明显，哪怕撒娇时肢体接触也很少，好像想要亲近人类却又惧怕被驱赶的流浪猫咪，挺让人心疼的。 太宰治趴在姜望怀里，用脸蹭了蹭姜望的胸膛，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抱歉，太宰。” 姜望没想到他会回答，短暂的怔愣之后，心里的歉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我应该多考虑你的感受……” 即便有五条悟替他照顾太宰治，可是养育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不是只需要给吃的给穿的就足够了的简单事情，大人的陪伴必不可少。而在太宰治眼中，五条悟的陪伴显然不能取代姜望本人。 姜望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太宰治蓬松柔软的头发，另一只拍背的手也没停下，那些言语之外的歉意和感情仿佛都从这些珍视的动作中传达给了太宰治，而太宰治也完整的接收到了。 太宰治闭上了眼睛，因脸贴着姜望胸口而有些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关系哦……” 我知道你一直关心着我。 “我才不会生先生的气，只要先生不是故意忘了我。” “当然不会的。”姜望轻声道。 —— 翌日，首领办公室里昨天下午的温情早已随着太宰治的离开尽数褪去，冷静强大、高深莫测毫无破绽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才是姜望的日常状态。 昨天说有事打回了太宰治看日出意图的五条悟从暗网在横滨的接头人那里，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隶属英国国务机构的“钟塔侍从”是由顶尖异能者组成的专属于英国王室的骑士团，骑士们普遍拥有单人毁灭恐怖组织的强大实力，是守卫王室最坚固的壁垒。 就在不久之前，英国女王在大教堂加冕仪式结束后遭人刺杀，更有三名骑士悄无声息的死在仪式进行期间！ 所幸英国方面似乎提前得到了情报做了准备，被暗杀的女王是作为诱饵的替身，真正的女王平安无事。 但那三名钟塔侍从成员的死是无法抹消的，他们那么强大，却死得悄无声息，不由让人对凶手的实力更加恐惧。 姜望捏着那张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三名骑士死亡现场的照片，照片上是三个身穿仪仗兵服饰的男人躺在地上，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没乱，更没有血迹，闭着眼睛，仿佛只是在睡觉。 “……暗杀王？” 世界上有这份闲情、杀人现场能做到这么干净的超越者，似乎也只有法国那位近来屡屡犯案的暗杀王，操控重力的超越者——保尔·魏尔伦了。 异能大战还是三年前的事，结束的并不久远，甚至还很短暂，为了避免好不容易平息的战火重燃，各国的超越者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保持沉寂，安分度日。 因此，能悄无声息的轻易杀死三位强大的钟塔侍从，让他们根本没有反抗机会的超越者，也只有法国那位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近年来突然开始制造各种大新闻，精通暗杀的暗杀王了。 那是人类创造的“奇迹”，被僭越的凡人囚于人之躯、在人间行走的“神明”。 见姜望一直盯着那张照片，早就看过了的五条悟有些不满的把头凑过来：“有什么好看的，我也能做得到！” 姜望不由失笑：“嗯，悟是无所不能的最强。不过，这可不是攀比的时候啊。” 他放下了手里的照片，讲起了因魏尔伦的“暗杀王”外号而勾起的过往的回忆。 “说起暗杀王，倒是让我想了起来……” “那时候的我应该是十五岁，刚进研究所不久，才做出第二个成果，研究所的安保系统就突然升级了。我还在研究所里第一次见到了两位超越者。” 姜望脸上露出了一些怀念的愁绪，又很快释然。 “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欧洲那位‘暗杀王’又作案了。” “因为他，全国所有的重要研究所以及军政重地都加强了警戒措施，因为这个人最喜欢挑战高难度，刺杀不可能暗杀之人……” “虽然后来他也没来，似乎因为我国行事低调的作风，他不屑过来，也或许是来了但被打跑了……总之，你实在不用摆出那副现在就想干掉他的表情，我没被他伤害过，悟。” 姜望说着说着，只好哭笑不得去掰开五条悟用了大力气攥紧的拳头。 五条悟的俊脸面无表情，璀璨的苍天之瞳更是宛若结了冰，声音森然：“中原中也就在横滨，他迟早会来的。” 所以必定他和魏尔伦之间必有一战——不论是阻止魏尔伦日后和中原中也打起来，还是单纯为了阻止姜望被魏尔伦刺杀。 姜望立刻感应到了五条悟的强烈情绪，不由更是无奈。 “悟，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是重要到能成为被魏尔伦选中暗杀的大人物，港口黑手党就算统一横滨，出了横滨在全世界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势力而已……而且，你什么时候找到中原中也了？” 五条悟执拗的盯着姜望：“望很重要！” “……” “非常重要！”五条悟认真的又强调了一遍。 姜望无奈扶额：“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啊，悟……” 五条悟目光灼灼，似乎又要反驳姜望对自己的轻视，姜望只好连忙转移话题：“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所以说，中原中也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五条悟这才放过他，攥紧的拳头也顺利被姜望解开了。 幸好，以他的身体强度，并没有那么轻易的就被自己伤到，手掌心只是留下了几道指甲的白印。 “一个星期前吧。” 在姜望微微睁大眼睛的注视下，五条悟挑了挑眉，道：“你只给了我一个名字，就让我找遍了霓虹全国叫‘中原中也’的人。一开始我是朝成年人异能者的方向找的，找不到才扩大范围，然后发现横滨有个和一个早已死去的‘中原中也’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在眼前’，谁知道原来要找的那个人就在咱们眼皮底下呢？” “而且那个孩子名字也是‘中原中也’，拥有操控重力的异能力，整天跟擂钵街那群孩子们混在一起……我观察了一段时间才确认他就是要找的那个人，据说他是在四年前，也就是擂钵街爆炸之后，被那群孩子捡到的。”五条悟摊了摊手。 “擂钵街的孩子们……是‘羊’吗？”姜望思索道。 “没错，那个中原中也现在已经混成‘头羊’了哦。”五条悟坏笑着说道。 “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姜望看了他一眼。 擂钵街的未成年自卫组织“羊”，虽然还是小打小闹，但以姜望对横滨的图谋和掌控力，还是略有耳闻的。 只不过因为威胁不大，被姜望排到了很靠后的位置。 但现在，需要将其提到前面来了。 姜望垂眸：“找机会，见一见那个孩子吧。” 无论是将危险抹杀在源头，还是化为己有，都需要姜望亲自见过对方，才能定夺。 “得令！” 明白姜望心思的五条悟嬉笑着点头。 明明是不同的表情，但他们内在的冷酷，却出奇的一致。 第65章 第 65 章 065 三年前,姜望和五条悟初到横滨时，还来擂钵街看过一眼。 今日姜望重游擂钵街，过去还能看见地表泥土的大坑已经完全被后来搭建起来的棚屋覆盖,甚至还自发的排列成阶梯状向最低处延伸…… 人类对环境的适应性很强,即便是擂钵街这样一旦下大雨最低处就会被淹没的地方，也依然聚集了一群无处可去的人。 居高临下的从坑洞边缘望去,还能看到不少走动的人影。 这种地方的卫生环境当然是很差的,这里的人为了活下去就已经竭尽了全力,哪顾得上什么环境？ 好在外围的异味不是很重，只是遍地的垃圾,还积压了厚厚的尘垢,一脚踩上去，鞋子都感觉脏透了。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点都不想委屈自己，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姜望也惯着他,单独一张卡随便刷,不够再给，给他惯得昔日的少爷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五条悟很嫌弃这里由人类制造的脏污,甚至连开无限都觉得无限会被弄脏，于是整个人是离地两厘米悬空漂浮着的。 姜望倒是早有预料,一身行头从头到脚都换成了扔掉也不心疼的便宜货——当了家才知道柴米油盐也不便宜，港口黑手党偌大基业看起来挺不错,可底下那么多人那么多张着嘴等吃饭，随便分一分就完了。 天空西边烧红的夕阳散发着最后一点余晖,光线也愈发的黯淡，好在姜望的视力非常不错，在遍布障碍物的狭窄走道里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两个是来暗中观察中原中也的,自然不能太光明正大，时间挑得也恰到好处——这个时候，是外出放风的小羊们带着各自的收获回栏的时间。 “欸，那边。” 隔着老远的距离，五条悟就出声喊停了。 姜望循着他抬下巴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那个和同伴们说说笑笑着走回来的男孩。 那个孩子在人群中很醒目，不论是精气神还是外表。 热烈的橘发和湛蓝的眼睛，精致俊俏的五官，皮肤白皙的简直不像是生活在擂钵街这样的贫民窟里的孩子。 被当成兵器制作诞生的中原中也感官很敏锐，是五条悟特意选择这么远的距离观察他的原因，所以姜望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怎么样？”五条悟迫不及待的问。 “这么短的时间哪里看得出品性好坏？你也别太着急啊，悟。” “……所以说，这种方法简直是浪费时间啊。”五条悟不禁吐槽道。 “别这么说啊，悟。在办公室里待久了，我也想出来走走，借这个机会活动活动。”姜望微微笑了一下。 “想出来散心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方来吧？望，难道你的鼻子失灵了？” “还在我忍受范围之内，而且亲身来感受一下，反而更坚定了我的决心。”姜望眯了眯眼，暗红的眼眸闪过一丝利光。 五条悟舌头抵着后槽牙，盯着姜望看了一会儿，耸了耸肩。 “随便你了。反正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你想做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有悟的这句话，我都感觉轻松了不少哦。”姜望闻言笑了起来。五条悟故意偏过头不去看他：“别想哄我，我可不吃甜言蜜语这一套！” “……这居然能算甜言蜜语吗？”姜望突然有些吃惊。 “……！！”五条悟恼怒的不想理他了。 —— 小羊们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摩擦甚至也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在两个闲极无聊的大人暗中观察下，这群孩子们在分发食物时起了点小波折。 起因是有两个孩子没能带回食物，分发食物的孩子秉承着“有劳才有得”就决定减少分给他们的食物。 这在小群体是很正常的规矩，如果没有这条规矩的话，那可能大家都不愿去找食物，都等着别人带回来分给他们坐享其成了。 但是有人先打破了这条规矩，据孩子们讲，分食物的那个孩子前几天没带回食物，也照样得到了完整的食物份额，享受了特权。 所以凭什么只有你能享受特权，轮到我们就不行了呢？ 孩子之间的吵架没有什么顾虑，甚至有些成年人火气上来了也会口不择言，一句“就因为你捡到了中也”脱口而出，白头发的男孩立马就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勃然大怒。 于是争吵升级，白头发的男孩显然平时就有些嚣张跋扈，惹了不少孩子的不满，现在一爆发，他和他的拥簇们就和其他孩子吵起来、甚至推攘着动起手来了。 中原中也从头到尾一脸茫然，根本不理解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 在这个虽然跟着其他孩子一起在擂钵街生活了四年，但因为对很多事的不了解而涉世未深的男孩眼里，不就是一点食物吗，又不是食物不够，多分给他们一点怎么了？ 大家都尝过吃不饱肚子饿的滋味啊，为什么明明日子好过了，却反而要让同伴饿肚子了？ 虽然不明白不理解，但中原中也知道打架会受伤，受伤会痛，很难过，是不好的，同伴们互相打起来更让他难受，所以他动手阻止了。 只见中原中也双手上的暗红色的异能光芒随着他碰触到一个孩子的身体后，瞬间就扩散开覆盖了所有动手打成一团的孩子们。 重力压迫立竿见影的效果止住了所有孩子们的动作，斗殴被迫中止，劝架效果一流。 姜望没有错过这一幕，凝眸细看之下，作为前资深异能研究大师的他发觉了一些异样。 果不其然，在压制了其他孩子们动作三秒之后，异能的光芒就消失了，中原中也迅速收回了双手。 “他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姜望匪夷所思之余，忽然觉得霓虹会被中原中也跟魏尔伦打沉实在太有道理了！ 已知中原中也是霓虹根据魏尔伦的研究资料复刻出来的，但中原中也显然有无法完美控制自我能力的巨大缺陷。 这要是一不小心没刹住车，不用魏尔伦过来，失控的中原中也自己一个人就能把霓虹干沉，没有超越者的霓虹连阻止他的能力都没有啊。 天作孽犹可恕，但自作孽，找死的家伙谁管啊！ 姜望一时间都有些想跑路了，霓虹人作死真的很有一套，尤其在自己人坑自己人这方面上，无人能出其左右啊。 谁知道之后他们还能搞出什么大新闻啊？ “也许是因为目前年龄的关系？”五条悟在姜望不理智的时候难得说了句理智的话。 “一般异能者的话，对自身能力的控制力度是会随着对自身的了解和年龄的增长而增加的……”姜望看着劝架后被迫加入争执中站队的中原中也，“但他可不是普通的异能者，他身体内拘束着的，可是异能特异点啊。” “如果容纳的躯体和异能特异点本身不完全匹配，那无论后天多么努力，都无法弥补那一点缺陷，特异点的失控只是时间长短问题而已。” “那个造神实验的成功本身就充满各种侥幸，无法实现后续的批量复刻生产，就代表了极度的不安定与危险！只看得到眼前的好处便不去考虑长远的未来，一群鼠目寸光之辈……” 姜望的语气越发的阴冷危险，灵魂里对霓虹的厌恶与曾经遭遇过的探索飞船带回虫卵的类似事件，都让姜望心里压抑的怒火在不断的翻涌沸腾。 “罪该万死也不足惜！” “望！”五条悟担忧的按住了姜望的肩膀，“你冷静一下……我还在，我会帮你的，和你一起……” “……” 姜望深吸一口气，终于勉强冷静下来了。 但这个意料之外的发现已经让姜望没有耐心继续观察下去了。 无论中原中也品性是好是坏，姜望都不可能放任他继续在外面活动了。 这就是一个行走的不定时炸·弹！ 放在眼前盯着，禁止他使用异能力，将异能力失控的风险降到最低，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五条悟当然对姜望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双手双脚的赞同。 于是，当经历了一场同伴之间混乱的、不知意义的争斗，有些心力憔悴的中原中也睡着后，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每天总会看到的破旧的由木板塑料布搭建的顶棚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光洁干净、分布着规则有序花样的天花板。 陌生的环境立刻激起了中原中也的警惕心，他下意识的使用异能力，却发现以往得心应手的异能力并未回应他的呼唤，双手上没有亮起熟悉的异能红光。 中原中也大惊失色，发现自己手脚没被束缚的他急忙跳下所在的床铺，奔着门口所在的方向逃去。 但他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立马改变方向，转朝窗户跑去！ “咔哒！” 随着门锁被扭动后发出的轻微机括声，中原中也也“唰”的一声，打开了没有被上锁的推拉窗，灵活的爬上窗台就要往外跳。 “！！” 就在他要跳下去的时候，发觉窗外是数十米高空的中原中也冷汗直冒的缩回了身体，悬之又悬的将迈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紧紧地扒住了旁边那扇窗。 不知为何突然不能使用重力的他一旦掉下去，真的会摔死的！ “啪、啪、啪！” 中原中也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看好戏般的鼓掌声，他捏着一把冷汗回头朝后方看去，只见一个衣着一看就很昂贵的白发男人倚在门口，天空一般的蓝眼睛里充满戏谑的盯着他，双手还在鼓掌。 “不错嘛，身手挺灵活的。” 中原中也立即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防备的看着他：“你是谁？这是哪里？！” 第66章 第 66 章 066 “港口黑手党。” 五条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答案。 中原中也瞳孔一缩，脸上的警惕之色更加浓重。 为了活下去，找到足够的食物,羊的孩子们会去偷去抢，单纯乞讨是行不通的,横滨的人自己活下去都困难,哪来的过剩的善心去帮助其他人？ 中原中也没来之前,羊的这帮孩子们都是团体行动作案，也算是臭名昭著。因为他们不敢去抢帮派罩着的店铺,只能欺负一些落单的普通人,偶尔趁人喝醉摸走点东西也要冒着之后会被找茬挨打的风险。 中原中也加入之后，他的异能力让羊的孩子们有了跟小帮派碰一碰的底气。而且他的武力值肉眼可见的成长很快,几乎是在战斗中不断汲取着经验,再加上异能力,有他在,孩子们的生活越过越好了。 但是羊的孩子们再天真也知道仅凭中原中也一个人，是不能跟大帮派硬碰硬的,人多力量大这个道理他们很明白,港口黑手党就是他们惹不起的大帮派。 中原中也听说过，港口黑手党光是异能者的数量就有二位数以上，那位城府极深的新首领还有一位实力非常强悍的兄弟，据说其特征就是个子很高的白发男人。 这么看来，眼前这个白发男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们抓我过来想做什么？”中原中也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太着急。 五条悟闻言，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看到他的笑容，中原中也莫名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你很紧张吗？”五条悟突然问了一句。 中原中也被五条悟这么一问,才发觉自己的手正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用力的将双手握成拳头，之前有时候他会为自己的异能力而觉得烦恼，但当真正失去了异能力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异能力，不然他连和人对峙的底气都没有。 更别说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了！ 见状，五条悟挑眉又笑了一下。 “其实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想……嗯，你去过、或者说见过宠物店吗？”五条悟略微思考，找到了一个很形象的例子。 “以后你只需要乖乖待在这里，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也不用再去跟人打架，还会有人负责教你识字读书，对什么感兴趣也会有专门的人来教你……” 五条悟一一列举着自己想到的地方，中原中也却越听越困惑。 “等一下，”中原中也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五条悟，他迟疑的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为什么呢？” 五条悟描述中的未来生活是很美好，就像羊的同伴们曾对他描绘过的梦想一样，可正因为太过美好梦幻，才让中原中也觉得虚假、不舒服。 他与对方无缘无故，凭什么享受这份特殊的优待？ 中原中也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那是生活在擂钵街里的孩子们的共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所有美味的食物背后，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剧毒。 中原中也就曾亲眼目睹一个同伴吃了一份下了老鼠药的食物痛苦死去的样子，因为常被他们“光顾”的店主十分痛恨他们，就在食物中动了手脚。 尽管之后他们报复了回去，可是死去的同伴再也回不来了。 那次的教训让中原中也牢记于心，再也不敢忘怀。 “为什么会是我？”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 他歪了歪头，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为什么呢？唉，可能是因为某人的掌控欲很强，就像□□的暴君一样，完全容忍不了自己的地盘里出现一个不可控的危险人物吧？” “就像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轰’的一下，把所有东西都给炸没了……” 在中原中也越听心里越发忐忑不安的凝重神色中，五条悟手握成拳，在掌心里敲了一下。 这一声仿佛在中原中也心中落下了审判的惊雷。 “决不能再出现第二个擂钵街！” 中原中也顿时面色苍白如纸，人更是难以自持的退后了一步。 “你全都知道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哪怕刚出生时多么纯然无知，中原中也在人世生活了四个年头，也知道自己当年对横滨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害死了多少人，尽管那不是他的本意。 五条悟朝慌张不安的中原中也走了过去，随着他的步步逼近，中原中也的情绪也越来越紧张，脑中的一根弦已经绷直到了极点。 他甚至没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异能光芒，像是接触不良一样。 “砰！” 尽管中原中也一直仰头努力盯着他，但五条悟一个猝不及防的突然袭击还是中了，中原中也被他打晕了过去。 主人失去意识后，中原中也身上那仿佛接触不良的异能光芒也彻底消失了。 姜望从门后走了进来，他看着被五条悟放回床上的中原中也，神色有些凝重。 五条悟捏起原本贴在中原中也背部的银色薄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薄片在他手里袖珍的很。 “这东西看来对超越者的抑制能力还不够啊，望。” 姜望上前，把五条悟拿着玩的银色薄片重新贴回了中原中也身上。 “针对超越者的装置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但对一般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惜这个小鬼不是一般人呐。” “而且，望，你有没有感觉，”五条悟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歪头看着姜望，“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很像是在犯罪啊？” 正在对昏迷中的孩子“上下其手”的姜望：“……” “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五条悟乖乖在嘴巴上比了个拉链的动作，不吭声了。 他在旁边安静的看完了姜望给中原中也检查的全过程，然后便问姜望：“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把他一直关起来？” 姜望目光平静的看着中原中也乖巧精致的睡颜，没花多长时间考虑就给出了答案。 “长久的压抑带来的只会是更歇斯底里的反抗……堵不如疏，我们还有另外的选择。” 五条悟眼睛一亮：“是吗？既然望你都开口了，肯定要比现在为难一个小鬼头好吧！快说快说！”“当年那些参与过实验的人我不相信全都死了，而且那么重要的资料，绝对另有备份……先找到它们。” “然后呢？”五条悟摩拳擦掌的问。 “见机行事……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悟，先暗中联系一下夏目漱石吧。”姜望沉下眼眸。 有备份的资料，以及成功前夕外人带来的人祸，倘若他是这项实验的负责人，成功的希望就在眼前，恐怕不会甘心就此罢手。 如果和他想得一样，那么…… —— 缓缓睁开的视野里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光亮。 中原中也睁着眼发了会儿呆，忽然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人也直接坐起来了。 他立刻尝试使用异能力，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这个结果让他的心不断下沉，心凉不已。 忽然，不远处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衣服摩擦声响起，引得中原中也立刻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啪！” 明亮的灯毫无预兆的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的中原中也忍不住眯了眯眼，眼睛有些发酸。 然后他才看到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那个沉默着，却看起来让人心里无端压抑无比的黑发男人。 黑发男人有着强大的存在感，无形中的气势也很可怕，看到他的第一眼，中原中也就完全被他吸引了注意力，连一旁的五条悟都没发现。 直到五条悟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闷。 “望，瞧你把小孩吓得，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他是略带揶揄的口吻，中原中也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无意中忘记了呼吸。 中原中也仓促的呼吸起来，眼睛却忍不住继续朝黑发男人的方向看去，不料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暗红眼眸。 那双眼睛让他觉得沉甸甸的，更深处仿佛有什么汹涌的暗流，又像是熊熊燃烧着的烈焰，但很快，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死寂一般的平静。 “荒霸吐的容器，甲二五八番，中原中也……” “你想成为哪一个？” “……什么？” 中原中也不太明白，“荒霸吐的容器”他知道，是他自己，“中原中也”更是他的名字，眼前的男人显然知道了他的来历，比他自己更清楚。 一时间，中原中也很想询问他更多关于自己过去的信息，他一直很想找到自己过去的记忆，尽管懵懂，他也不想做个没有过去的人。 五条悟这时候代替不想开口的姜望，为中原中也做了个清晰的解说。 “……综上所述，简而言之，望是在问你想不想当人。” “想的话，他会帮你控制自己的能力。” “……”中原中也睁大了眼睛。 这天降的馅饼都快把他砸晕了。 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啊？！ 一下子知道了自己追寻的真正的身世，还有机会控制能力什么的……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第67章 第 67 章 067 中原中也后来回想起这一晚时才发现,那个不愧“暴君”之名，早已将横滨霸道的视作自己掌中之物的可怕男人，其实只给了他唯一一个选择。 可他更可怕的地方在于,哪怕日后的中原中也察觉了真相，也依然无法对他生出任何怨怼之心,反而发自内心的尊敬感激他，毕生都视他为最崇敬的长辈。 因为那个男人给他准备好的，其实是一条他只需放心向前走,前行期间的所有阻碍都会有人替他清除干净的通天大道。 姜望一向不喜欢替别人做选择，可真到了必须要做的的时候,他却习惯将一切做到最好。 一如对待夏油杰一样,在茫然不安的中原中也懵懂的握住了他递来的树枝时，这个人今后的未来也由他尽心规划。 姜望会让中原中也摆脱日后与魏尔伦同归于尽的终局,他要给中原中也一个全新的人生。 而这全新人生的第一步—— 坐在小学三年级教室里的中原中也对现状一脸茫然的表情在上课铃声响起后，顿时变得认真起来,全神贯注的听讲台上的老师上课。 他之前被五条悟用为期一个星期的魔鬼式填鸭教学恶补了幼稚园到小学三年级知识,然后就被安排到太宰治所在的小学当三年级的插班生了。 中原中也还没能回过味来,为什么他想当“中原中也”，想当一个人,就被送过来上学了。 但是在擂钵街生活时，同伴们偶尔对那些穿校服的同龄人的向往个羡慕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那时候的他们永远无法触及的领域。 一个正常的学龄儿童理所应当拥有的上学读书生活,却是他们这些生活在擂钵街，生活在最底层的流浪儿们这辈子做梦也不敢想的。 而且上学可以识字,中原中也的基础知识，比如一些简单识读的文字都是对此也马马虎虎的同伴们摸索着教给他的，不认字的话很容易上当受骗。 大家都是只认得一两个字的文盲的话,中原中也对知识的进取心还不太明显。那时候的他只是会注意收集一些带有文字的纸片塑料制品，然后和同伴们连蒙带猜的自学，就算之后闹出了笑话也没什么感觉。 可当他被五条悟领进姜望的书房之后，那几座矗立在墙根，堆满了书籍的书架让他瞬间望而生畏，满眼都是陌生的甚至奇怪的字符，而他就像是走进了这个充满知识气息丛林里，却对这里面的所有一无所知的大笨蛋。 所以在五条悟给他恶补知识时，内心被震住了的中原中也不仅没有一丁点不情愿，反而相当的努力好学，只用一个星期就提前完成了五条悟预计半个月的学习计划。 既然都学会了，那就去学校上学吧。 了解了情况的姜望发了话，然后中原中也就被送到了学校读书。 没有直接让他和同龄的太宰治一样上六年级一是因为此前营养不足，个头矮，混入三年级的孩子们之中也不违和；二则是因为按真实年龄来说，他不过才四岁，心性看似早熟，其实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倒不如让他多享受几年轻松快乐的小学生活，弥补被拔苗助长的童年。 而且改良后的异能抑制装置已经能保证他除非遇上攸关生死致使情绪过于激动的《硬核马甲扮演系统》,牢记网址:.1.大事，平时生活中的情绪起伏不会再导致他的异能冲破抑制了。 虽然中原中也是造神计划的产物，是所谓神明“荒霸吐”的容器，但姜望更乐意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人类小孩子来看待。 这也是中原中也本人期望的。 他天生异类，却想成为真正的人，也一直为之努力着。 至于中原中也在做出选择的那一晚跟姜望提到的擂钵街的羊剩下的孩子们，姜望也没有漠视不管。 他在制定之后的吞并扩张计划中，将擂钵街以及周边的势力划入了蓝图之中，并在短短的两个月内，以令人惊愕的速度迅速完成！ 要知道，擂钵街这个后天成型的混乱地带不仅只有羊和那些无处可去的人，它还是绝佳的犯罪温床，这里不管死了多少人都没有人会管，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会帮忙“毁尸灭迹”，让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会在擂钵街掩人耳目的进行，因此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羊的一群小孩子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其实只是因为不起眼。 没人会把小孩子口中的童言稚语当回事，他们拉帮结派煞有介事的组成“羊”这个团体，在成人的眼中只是个笑话。 尤其当这群小羊里唯一一个异能者突然消失不见的情况下，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被抓走了。 毕竟一个小孩子，就算再强，他还能强到哪里去？ 所以在将擂钵街及周边纳入港口黑手党的版图后，姜望彻底引起了其他势力的警惕——这个男人的扩张有没有终点？他的胃口与野心究竟有多大？ 这些势力背后的真正主人也开始注意到了姜望，这个被自己国家抛弃的男人到底在图谋什么？查到他改名前的经历不是难事，甚至他一直大摇大摆的顶着自己原来的脸。 有没有可能与他合作呢？ 但他人的揣测议论都和姜望本人无关，他正忙着整顿擂钵街以及围绕着擂钵街所发展出的罪恶产业链。 羊的那群小孩子很好处理，姜望早就建立了港口黑手党内部对成员遗孤的救助机构，如今已经走上正轨，将他们送进去就行了。里面会有专人负责照顾孩子们的日常生活，教导他们日后生活的一技之长，是类似于集儿童福利院、工读学校为一体的结构。 当然，真正有天赋的孩子也有机会进入正常的学校读书，机构会提供资助，成年工作后再还给机构，不过那就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不用想得太远。 擂钵街的问题就比较严重了，这地方看起来很穷，实际上暗地里的油水很足。走私和人口拐卖之类的事件相当猖獗，能获取暴利，在外人眼中占据了这个地方的港口黑手党就等于占了一块能让钱生钱的宝地。 而事实上，吃下了擂钵街的港口黑手党内部也发生了第一起姜望坐稳首领之位后的风波。 港口黑手党现在的五大干部和中层头目们不是所有人都真心实意的臣服于姜望的，时间不过一年多，他的人格魅力还没那么大，只不过是他能创造的利益大于反抗他的代价罢了。 这些更看重利益的人在姜望打算杜绝擂钵街的地下产业链后，就纷纷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擂钵街这块地原身就是偏僻冷清的工厂区，地皮的价值都不高，现在这块地本身的价值也没多少，他们所看重的是这块地的附加价值，而那正是擂钵街的地下产业链。 之前姜望禁止港口黑手党再做走私独品和人□□易的生意，他们没意见是因为姜望有更赚钱的法子。 如今姜望把擂钵街的地下产业链一刀切了，不让在这边做这种生意了，那他们费人费力打到手的这块破地皮有什么用？那些破棚烂屋一文不值啊！ 触及到自身利益，这些人自然不愿意了，互相拉拢聚集起来，一起反对姜望的决定。 于是，在每周一的例会结束后，五大干部之一的足代干部和另一位干部在姜望说完没有其他问题就散会之后，一起站了起来。 “首领，您对港口黑手党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近来到手的地盘都多亏了您的神机妙算，您劳苦功高，兄弟们也都感激在心。” “只是有件事，大家一直憋在心里头不舒坦，想借这个机会说出来。” 姜望当上首领之后，就没怎么跟人动过手了，平时也根本不需要他这个首领动手，只是坐镇本部总览全局。 这样听起来似乎有些威慑力不足的样子，但实际上，哪怕他不标榜自己的武力，在港口黑手党内部也积威深重。 不然足代和另一位两个年纪加起来快一百岁、经历过不少风雨的干部站出来时，也不至于要互相使眼色打气，甚至都不敢在例会中途开口，只敢趁姜望说散会时才出声了。 不得不说，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港口黑手党上下没人不敬畏这位年轻的首领。 他为港口黑手党带来了很多利益，也带来了很多改变。 坐在会议桌主位的姜望朝他们看了过来，那双深渊般深邃莫测的暗红眸子只是平静无波的看着他们，就让足代干部心里产生了三分退意。 但事关自身利益，足代干部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总不能空着擂钵街，什么都不干吧？” “是啊，那也太浪费了……”另一位干部附和着。 话到临头，他们两个说出口的言语都委婉了许多，不敢显得太咄咄逼人。 姜望环视会议室内的其他干部，被姜望提拔、因异能之便升职如同坐火箭一般的兰堂赫然在列。 “他们两位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姜望不动声色的问道。 兰堂惯例神游物外，没点他的名字没轮到他发言就保持沉默，衣着打扮还是比旁人更厚一点，他的老毛病姜望治过，但更多是心理问题，至今仍然没有痊愈。 余下的大佐和旁边的干部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决定不发言。 其他三人的沉默让足代两人脸色难看起来，这无疑是在说他们听到了，但会当做没听到！ 你们这三个混蛋！之前明明说得好好的…… 现在不就显得只有我们两个特别贪心对首领不满吗？！ “啪嗒。” 姜望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足代两人不由得浑身一震。 “我认为，人应该学会知足。足代干部，加藤干部，两位觉得呢？” “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没给他们两个反应的机会，姜望就直接起身离座。 姜望一走，兰堂立刻跟着迅速离开，大佐两人也形色匆匆，会议室里只剩下了那对在原地罚站的难兄难弟。 等会议室里完全安静下来后，足代加藤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才发现对方与自己一样，已经被惊出了满身的冷汗。 第68章 第 68 章 068 人心的浮动姜望在做下决定时早已有了预料,因为一整个擂钵街地下产业链能带来的利益，是连他也会动心的庞大数字。 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姜望自认自己不是道德高尚的君子,死在他手里的人也真的不少，可有些底线还是要坚守的，不能打破。 姜望是当上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可他还是他自己,不会也不可能被周围的人同化。 这条废除命令下达以后,很多人都等着看港口黑手党的好戏。 不让别人在擂钵街做生意,你自己又不做，难道就让擂钵街就那么空着？那你把地盘打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这也是港口黑手党内部很多人的疑虑,因为姜望的命令下达以后,港口黑手党是要派人手守着擂钵街的,不派人看守的话这条命令对外根本没什么约束力。 可这么一来，反而要往擂钵街倒贴钱了，得不偿失啊。 不过很快，等着看好戏的好事者等来了一批国外的施工队，他们带着专业的工程器械开进了擂钵街,迅速展开了拆除作业。 原本生活在擂钵街内的人一些被港口黑手党雇佣就地成为工人，一些被港口黑手党名下的工厂和福利机构接收，没几天擂钵街就彻底空了出来。 而这时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一些异能者被派到了擂钵街，辅助施工队的工作,甚至有人亲眼目睹到了五大干部之一的兰堂干部也在工地上现身！ 这时候的人们才相信，原来姜望是真的要重建擂钵街,听起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毕竟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基础建设一向都是由官方接手做的，也只有官方政府才有这个魄力，他们黑手党专业对口的是破坏,根本不是维护建造啊。 这种大工程单单是前期的巨额投入都是一笔天文数字，更别说之后想要回本需要花费的时间了，以横滨的现状，哪怕真的建成了也根本捞不回本，真真正正的得不偿失啊！ 而且自从擂钵街出现，霓虹官方都是不管不问，连官方都放弃了擂钵街，让擂钵街成为横滨永久的一道伤疤…… 总而言之，这件事过去了很久也仍然是横滨人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谈资，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姜望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但他人的疑惑议论，都无法触动姜望半分。 姜望只是坚定的按照他的计划前行。 不论手下的人怎么看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只要做到听话的顺从他的意志，就能得到十足的回报。 姜望用看得到摸得着的利益潜移默化的将港口黑手党的恶徒们从恶犬改造成群狼，允许单独的个体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决不能危害到整个群体，更不能违背头狼的意志。 否则，被头狼厌弃的背叛者将会被暴怒的群狼撕碎！ —— 秋收冬藏，寒来暑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姜望已经在这个世界度过了五个年头。 太宰治也从小学升入了国中部，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国中二年级学生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之后，今日社团活动选择早退的太宰治跟一众同学道过别后，就拎起书包迅速离开了学校。 从校门口走出一段距离，一辆停在路边的白色汽车响了一声喇叭，太宰治朝那辆车走过去。 车窗降下，他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五条悟那张熟悉的，无时无刻不在闪闪发光的帅气面庞。 “这辆新车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很配我啊太宰？”五条悟笑着问道。 太宰治打开后车门上车：“这种问题你应该拿去问那个矮子。” “嘁，你就是这种地方很不可爱。” 五条悟发动汽车：“夸我一句会让你掉块肉吗？” 太宰治往后一靠，拿出手机把按键按得飞快，同时头也不抬的说：“这个问题的回答同上。” “喂喂，这也太敷衍了吧？”五条悟不满。 “好歹我开车是来接你的，给我认真道谢啊！” “一想到你接下来还要去接那个矮子，我就完全提不起任何感激之情了呢。”太宰治凉凉的说道。 “……啧，注意你对中也的称呼，要是你在望面前也这么喊他——” “当然不会，我可不像那家伙那么笨！”太宰治立刻打断了五条悟的话。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间的矛盾从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起就有了，先不说性格脾气的不合，单单是中原中也的到来分走了姜望原本完全属于太宰治的关爱，就能让太宰治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虽说孩子间的矛盾严重不到哪里去，太宰治心里也很有分寸，每次都能在争吵中占上风，稳压中原中也一头，但姜望的关心总归不再完全属于他了。 想要太宰治真正对此释怀，可能还得用上几年时间。 而在此之前，就得委屈中原中也一直被心气不顺的他各种找茬了。 太宰治的国中和中原中也的小学不是同一所学校，原来的学校也有国中部。但经过姜望的考量，太宰治进入了如今的学校，不出意外的话中原中也将来也会紧随太宰治的脚步升入这个中学。 车子抵达小学校门口后，中原中也没多久就从学校里跑出来了，身体发育有些缓慢的他比太宰治矮了大半个头，但性格很活泼开朗，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了这辆车旁边。 “喔哦！五条哥，这辆车好酷啊！” 终于得到了满意回答的五条悟心情很好的招呼他上车，他也动作很麻利的坐到了副驾驶座，才不要跟太宰治一起挤后座呢！ “新区那边新开了家正宗的川渝火锅店，味道据说相当地道，今天咱们就是去那家，你们俩可做好心理准备啊！”五条悟一边开车，一边提醒两个孩子。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算本来不能吃辣，但跟姜望五条悟一起生活久了，口味也跟着变了，他俩现在都能吃点辣了。 “听说川渝一带的火锅即便是微辣对外地人来说也特别辣，这是真的吗？”太宰治突然发问。 “我没去过也不知道啊，中华街那边的也是根据本地人进行了口味改良……反正大家今天都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了！”五条悟乐呵呵的说道。 反正再辣也辣不到他。 太宰治闻言眯起了眼睛，一看就知道在悄悄琢磨什么坏主意。 中原中也无端恶寒了一下，然后直觉锁定了太宰治，他扭头看向太宰治正打算说话，太宰治就抢先一步开口：“五条，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接先生了？” 中原中也一听，也顾不上追究太宰治了，连忙跟着期待的看向五条悟。 “不去，望早就在那边等你们了。” “咦，今天先生有客人吗？”太宰治机灵的发问。 他会这么问的原因是因为一般情况下，姜望都会照顾两个孩子想要多和他相处的心情，一起乘车出发的。 “嗯。”五条悟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太宰治一眼，太宰治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眼神中那抹同情，不由汗毛一竖。 可五条悟之后却专心开车没了言语，这让太宰治心中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一路上太宰治都在思索五条悟那个眼神的原因。 五条悟虽然喜欢开玩笑恶作剧，不是个正经的大人，但他认真和娱乐状态的区别很明显，熟悉的人轻易就能分辨出来，这也是太宰治心里没底的原因所在。 中原中也则是在认真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这条路是通往原来的擂钵街的路，两年前这条路还是坑坑洼洼的，但现在的路已经重新修过，宽敞又平坦，路上的车流和行人也络绎不绝。 “新区”是如今擂钵街的名字，在经过为期一年半的惊人速度之后，彻底改头换面，被姜望命名的新区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和人们过去的猜想不同，如今吸引了许多商户入驻的新区已经渐渐有了繁华商圈的影子，而这一切都与暗中几乎统治了横滨整个地下世界的港口黑手党脱不开关系。 横滨这座港口城市拥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如若不是被霓虹官方放弃变成租界，它不会落到过去那样混乱民生凋敝的境地；倘若霓虹官方还有一点责任感，它如今真正的主人也不会变成港口黑手党。 没错，两年过去，港口黑手党不仅即将真正统治横滨的整个地下世界，也完全取代了横滨市政府的职能，维护起了横滨的治安，甚至开始着手于民生方面的管理了。 夏目漱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原来为了横滨所准备的“三刻构想”里的黑夜，眼下即将完全占据白昼的领域。 而原本用来作为黑夜白昼之间缓冲地带的黄昏，也仅仅只有一个雏形，甚至根本不够资格抬到只手遮天的黑夜面前来。 就连当属白昼的异能特务科，这个机构明面上也是不存在的组织，对上本来就是不法组织的港口黑手党，也只能节节败退。 霓虹官方至今仍然保持对民众隐瞒异能者的消极态度，管理国内异能者的异能特务科自然也不能抬到明面上来，这就导致异能特务科在已经被港口黑手党霸占的横滨举步维艰。 因为异能特务科还要靠着港口黑手党从还没有退出租界的国外势力手中管理横滨，签署了战败条约的霓虹官方一旦出面，事情就会大条，直接上升到国际外交层面。 可现在，夏目漱石无力的发现，姜望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他应该早点发现这个男人的野心…… 不，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可是无能为力。 第69章 第 69 章 069 夏目漱石神色惘然的坐上了回程的车子,这位多年来的确一直在努力的为横滨奔走，儒雅温和的长者难得有些憔悴和颓然。 “夏目先生，您还好吗？” 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冷静干练的短发女性，其名为辻村深月,异能特务科的现任局长。 “……我没事,让你费心了,辻村局长。”夏目漱石强打起精神，让自己从姜望带来的打击中振作起来。 辻村深月沉默的摇了摇头,她这次跟随夏目漱石参与同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的暗中会面,实际上是“三刻构想”中的黑白两方正式接头。 倘若见面的时间能更早一些,她和夏目漱石在森鸥外面前绝不会如此弱势。 一座城市中的众多帮派中的其中一个的帮派首领，在没有人引荐的情况下，甚至出现在代表着国家的官方势力面前都不够格。 可是现在,那个男人所代表的是麾下拥有众多精英异能者效力、占据了一座城市为根基的庞然大物，异能特务科即便有着官方的背景，可论起情报战力资金等方方面面,竟然全都落了下风。 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异能特务科根本比不过如今的港口黑手党。 说实话,这个现实挺打击人的。 “……日后异能特务科在横滨的诸多事宜，都需要辻村局长多加操劳,至于港口黑手党那边……” 夏目漱石叹了口气，辻村深月接过话头，点头道：“夏目先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比起夏目漱石对计划中“三刻构想”抱有的一些如今看来不切实际的幻想，辻村深月反倒对眼下的状况早有准备。 按照常理而言，被黑手党占据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的？ 充满混乱暴力和不公，黑手党们的快乐享受都建立在众多无辜人的血泪之上,绝望的人们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对改变现状无能为力，多活一天是一天…… 黑手党的诞生于罪恶脱不开关系，让一群只会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不事生产的恶徒成为一个地区的最大统治者，就像一个最荒唐的笑话。 辻村深月最初以优秀出色的个人能力力压其他竞争者，被夏目漱石看中提拔时，就已经做好了未来要和黑夜那一方进行长久的抗争准备，就是因为她很明白黑手党占据上风的弊端。 但非常地区行非常之事，比起其他根本不理会横滨的高官政要来说，夏目漱石能提出一个看起来不错，有可行性的办法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在辻村深月了解森鸥外统治下的港口黑手党之后，她就不由自主的产生了“白昼”到底他还是自己的迷惑。因为这个男人，很明显是在以黑手党之身代行官方之职，根本不像黑手党应有的作风。 如今横滨的普通人提起黑手党，都已经很少有畏惧的情绪了，反而多是信任和感激——当然只限于港口黑手党这一家。 港口黑手党创办了很多工厂，为普通人提供了很多就业岗位，让人们劳有所得；麾下能者云集的异能者集团和火力充足完备的武装队伍足以震慑所有宵小，让人们能够安居乐业…… 曾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能吃得饱饭，人身安全也有了保障，人们的精神面貌自然就会变好了，感激给他们带来改变的人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普通人对黑手党信任感激甚至自发的维护，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以辻村深月个人的角度，她是很佩服森鸥外的。 甚至对他屈居港口黑手党十分的惋惜，至于他曾经被通缉的事，那在辻村深月眼里根本就不重要。 且不说异能大战时期原名为森林太郎的森鸥外是否有能力左右高官们的决定，单单是企图将战败的罪名归咎在他头上就很可笑。 说句大不敬的话，森鸥外如果真有那样大的权利，以他目前展露出来的手段心计，如今政府的那些高官政要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应该早就和横滨那些被港口黑手党吞没的势力头领一样，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所以辻村深月的心态很好，只要森鸥外不改变自己对横滨的经营策略，继续维护管理横滨的稳定，异能特务科也没必要与这个可怕的男人为敌。 至于所谓的允许组织合法使用异能的异能开业许可证…… 说得好像没有这玩意异能特务科就能阻止港口黑手党的行为一样，这东西只是拿来约束小团体的。而且明面上不存在的异能特务科，发的证书也只有他们认，拿到其他机构一点用都没有。 —— 回到姜望这边，五条悟已经把两个孩子都送到了目的地，四个人点好菜已经热热闹闹的开始吃喝了。 美食当前，即便是太宰治也不会捣乱，不浪费粮食这一点可是姜望教育过他的，作为只在姜望面前存在的乖孩子，他当然不会浪费食物。 一顿火锅吃完，中原中也吃得脸颊通红浑身冒汗。 他属于是吃不了太辣却越吃越想吃的那种，虽然锅底的鸳鸯锅分了孩子也能吃的微辣和麻辣，但他在太宰治的鼓动下吃了第一口麻辣锅里的食物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解辣的酸奶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火锅这种亲朋好友聚餐的首选，吃一顿花费的时间也长，四个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时间大约是七点左右，明亮的路灯下街上的人流还不少，店铺招牌上的各色霓虹灯争相辉映，展现出了一副热闹的世俗绘卷。 “在这边走走，逛逛街消食怎么样？”突然升起了兴致的姜望看向两个孩子。 “好啊好啊！”中原中也立即积极的响应，人世的第一眼，你跟着我家孩子是打算做什么？” 也不给兰堂说话的余地，五条悟很快又挑起眉头，璀璨的蓝眸中浮现出危险的意味：“还是说，你其实是在窥伺首领行踪？” 姜望身为群狼之首，狼群对英明神武、带领他们战无不胜的头狼的狂热崇拜已经达到极点，不容许任何人对姜望有一丝不敬。 兰堂若是背负了这个罪名，哪怕他是功劳颇高的干部，在港口黑手党内部的威望也会急转直下，一落千丈，甚至可能会被推下台。 “五条队长言重了，今天只是碰巧罢了，我只是来这边新开的法国餐厅吃晚饭的。”兰堂低眸，平静的说道。 “是吗？”五条悟似笑非笑。 “……请您不要多想。无人敢与首领为敌。” “呵，没想到兰堂你也挺会开玩笑的。” 兰堂沉默了片刻，认真道：“不是玩笑。越是了解首领的人，就越不愿站在首领的对立面。” “首领，是个很可怕的人。” 五条悟揶揄道：“你在我面前这么说，不怕我告诉首领吗？” “首领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兰堂道。 “可是我会在意啊。” “……” 兰堂一时无言，他看着五条悟明摆着跟他过不去的俊脸，有些无奈。 “五条队长，您有话，就请直说吧。” “哦？那我问了，你就会乖乖回答吗？兰堂干部？”五条悟一直没松手。 “……那就要看您，问的是哪些方面了。” “这样啊……那就聊聊中也吧。”五条悟手下微微用力。 兰堂轻轻的皱了下眉：“看来横滨地下水流的任何变动，都瞒不过首领和您的眼睛啊，五条队长。” 五条悟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兰堂？” “在横滨查我家的孩子，不是明摆着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 兰堂安静了一会儿，沉默中，五条悟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要硬生生将他的肩膀捏碎。 “抱歉，但我有我的苦衷。”在肩膀被捏碎之前，兰堂无声叹了口气，还是开口了。 “换个理由。”五条悟漠然道。 “……您和首领已经知道了不是吗？那您还想听我说什么，五条队长？”兰堂抬起了双眼，眼底一片苍凉。 “那些都是之前的情报，时间的变动会让情报出现贻误。你现在的态度，你现在的想法，我要听你本人亲口说出来。”五条悟神色平静的盯着兰堂，“好歹你也为港口黑手党立下了汗马功劳，你是港口黑手党的功臣，卸磨杀驴这种事，我们不屑去做。” “哪怕我的身份——” “那就要看你是怎么想的了。” 五条悟等待兰堂的回答。 第70章 第 70 章 070 兰堂的真实身份其实不难猜。 虽然说他国的谍报人员身份资料都是隐藏的机密,但无奈的是，他的搭档魏尔伦近些年来太高调了。 既然姜望提前知道了魏尔伦会和中原中也打起来，那么他自然就去去查跟魏尔伦有关的事。 法国的暗杀王过去有个一起行动的搭档这件事有心人仔细探寻的话,很容易查出来。 毕竟暗杀王的身世特殊,自身的破坏力又极强,如果行动时没有一个能力足够的人陪同,一旦在执行任务途中出了意外，对敌我双方的影响都是很严重的。 而且真名为兰波的兰堂并不像在实验诞生中的魏尔伦一样是个孤家寡人。 他年纪轻轻就有超越者的实力，还能被授予看管魏尔伦的权利,不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更何况，此前失去记忆的兰堂这张脸可是纯天然的,没做任何掩饰。 兰堂过去和魏尔伦搭档时可没少一起行动,只要有心想找也付得起价钱，那些相隔万里也能嗅到腥味找过来的豺狼可不会在乎是哪个国家的机密——代价足够的话,一国首脑的行踪也能给你安排妥当。 这些年兰堂之所以在横滨待得安稳，实际上是因为六年前擂钵街爆炸的事情闹得太大,法国方面不好再派人过来寻找他。 而他的搭档魏尔伦也没给出确切的答复,兰堂到底是生是死就成了个谜。如果兰堂还活着的话，那就等他自己想方法和法国接上头,但谁知道这一等兰堂就了无音讯了。 不过随着港口黑手党的崛起，因为实力不错而被姜望派出来，频繁活跃在人前的兰堂也逐渐进入了法国方面的视线，有人开始跟他联系,兰堂的记忆也是因此才提前恢复的。 恢复记忆后的兰堂自然很有职业素养的想要继续完成六年前失败的任务，将异能实验体带回法国。当年是他和魏尔伦一起将中原中也从实验室里抢出来的，中原中也的模样他很清楚，结果这一找,就找到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养子身上。 兰堂三年前在现任首领还没有上位时，就接受了对方的拉拢站队，三年的时间让他不敢说自己对姜望了若指掌，但也知之甚深。 旁人大多皆敬畏姜望的城府深沉，算无遗策，可事实上，这位年轻的首领并不是多么擅于谋算的野心家。 这话说出来让姜望那些已经作古的敌人听到可能会觉得荒谬可笑，但的确是真的。 回顾姜望过去的战绩，其实可以很轻松的发现，很少有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巧计。他往往选择充当的更多是强势的那一方，确保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能以堂皇大势，以尽可能最少的伤亡，将敌人碾成灰烬！ 港口黑手党的所有成员，无论职位高低轻重，哪怕是最底层的人员，在这位首领的眼中都是有血有肉、会流泪也会笑的人，而不是可以轻易抛却的棋子、战损统计上冰冷的数字。 他会在每次战前做好充足准备，尽力减少伤亡；会为拼上性命为他血战到底的下属付出不菲的抚恤金；会花大价钱建造学校医院养老院等机构，只为替这些为他的野心流血牺牲的下属们赡养父母妻儿；会善待那些留下一生伤病残疾的下属，使其余生无忧…… 这样一位为下属们所思所虑比他们亲生父母都周全尽心的首领，如何能不被下属们奉上肝脑涂地竭诚尽节的忠心？如何不值得获得近乎疯狂的拥护爱戴？ 这也是敌人们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港口黑手党的人每次出战士气高昂的都像是被洗脑一般全都不怕死，跟饿狼一样咬住人就死也不放，拖也要把敌人拖死的原因所在。 这些生来卑微的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不过贱命一条，甚至连他们也这么觉得。 可现在有个与众不同的上位者告诉他们，他们不是消耗品，他们的命更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活着的意义不再只是能活着就好…… 霓虹自古以来便推崇“武士精神”，古时的武士会为了效忠的主君舍身赴死。那么为了他们比任何神明都要尊贵伟大的首领，为了达成首领的意志，哪怕死无葬身之地也再所不惜！ 因为他们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都是值得的！ 为了首领！为了群狼之王！！ 这句口号在港口黑手党基数最大的普通成员中非常流行，哪怕姜望总是待在最高层的首领办公室里，平时几乎不怎么露面，这些普通成员很多人都没机会见他一面。 兰堂原本不太明白他们对姜望狂热的忠诚，可是后来他懂了。 当一个人习惯了自己的性命就如同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为了活下去的面包出生入死时，忽然有人拿出重金买来，比面包不知道昂贵多少的装备让他给自己拿着，告诉他武器损坏了没关系，最重要的事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努力活下来时…… 他也会将这个人视为神明一样顶礼膜拜。 这种收揽人心的方法道理其实很简单，但真正能做到的上位者微乎其微。 上位者要懂得取舍，牺牲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换取可观的利益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比如用那些购买提高下属生存能力装备的钱去贿赂高官政要打通人脉，可比多活几个人好多了。 毕竟人到处都是，钱可不好赚。 姜望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他重视那些活在最底层的人生活疾苦，反而对掌握了这个国家权柄的高官政要们不屑一顾。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兰堂真的不想与姜望为敌。 兰堂看清楚了姜望的所作所为，也为他朴实纯粹却璀璨耀眼的人格所触动感染，发自内心的甘愿追随他也是稀缺战力，而他正好就是这样一个超越者。 哪怕回去多坐几年冷板凳，他也会有重新被重用的机会，一直没放弃寻找他的老师也会为他奔走说话的。 不过，现在他的计划显然已经败露，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都被你发现了，我的任务也完不成了。”兰堂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出声。 “之后我会离开霓虹，只是有件事要请五条队长转告首领。” 五条悟不意外他的选择，但兰堂用的称呼很有意思。 “哦？” “保尔·魏尔伦，我以为在当年已经死去的搭档，他还活着。”兰堂说完看了眼五条悟，五条悟淡定的表情让他明白了一些东西。 “看来你们比我知道的更多，我似乎不该多此一举。” “不过我想说的是，当年魏尔伦和我争斗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要另外带走实验体。直到现在，他也没放弃，一直在寻找当年那个孩子。” 五条悟放开钳制兰堂肩膀的手，然后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样才对嘛，大家都为港口黑手党流过汗，咱们和平分手，也不枉共事三年的同事友谊。” “……多谢。” 五条悟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他的态度就等于姜望的态度，能这样平平静静的解决，兰堂心里也松了口气。 “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也耽误了不少时间，该过去找他们了。”五条悟说完就打算离开，但兰堂叫住了他。 “嗯？你还有什么事吗？” “首领应该是个很强的异能者，可惜我从未有幸得见首领出手。” “临走前问这个涉及首领的机密，兰堂，这样不太好吧？”五条悟挑眉，勾起嘴角笑着问道。 “只是出于我个人的好奇心。”兰堂垂眸说道。 “算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五条悟随意的摆了摆手，“首领的异能力，你不是见过吗？” “……”兰堂陷入了回忆，努力从记忆里寻找出答案。 “！” 忽地，他金绿的瞳孔骤然一缩，想起了当年姜望暂代首领之职时，那次也是唯一一次出手。 ……那样诡魅的速度，难道是和身体强化有关的异能？ 那也难怪首领不怎么出手了，强化系的异能者难免要冲在战阵最前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是最为重要的势力首领，更要注重自身的安全了。只有首领安然无恙，人心才会稳定，老首领可是前车之鉴。 但是，兰堂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的异样，转身离开。 返回法国前他在港口黑手党的诸多事务都要进行交接，这方面姜望肯定有准备，但他希望能在最后尽善尽美的离开。 就当是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兰堂，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吧。 第71章 第 71 章 071 不对劲。 太宰治觉得很不对劲。 虽然这几天姜望都有从繁忙的公务中腾出时间来陪他和那个矮子,一直觉得欠缺监护人关爱的太宰治本人的确很开心，但是！ 就是这样才奇怪欸！ 他的先生尽管不是将工作视为生命娱乐视为浪费生命的超级工作狂,可先生只要忙起来就顾不上他,会把他和那个矮子完全丢给五条悟照顾。 不过就算经常见不到先生，太宰治也还是很喜欢先生，先生对他的关爱他是能清楚感受到的。而且每当学校要开家长会的时候,无论手上的工作有多重要，先生都会腾出时间亲自来参加，从不让五条悟代替的。 可是最近先生的行为实在有些奇怪，经常能和先生一起吃饭见面是很好,太宰治开心之余，心里总会有点不踏实。 中原中也那个没头脑的傻子就不一样了,只知道能见到先生很开心，跟他抢着在先生面前表现争宠,太烦了。 因此最近的太宰治在快乐之余，有点苦恼。 而事实也很快告诉他,他的预感没有出错。 “转学？还是出国？！”太宰治不可思议的看着说出了惊人之语的姜望,下一秒他就朝姜望扑了过去。 “为什么要转学啊先生？我难道有哪里做得不够好让您不满意吗？您可以直接对我说,我一定会改的！！”太宰治趴到姜望腿上，双手并用的抱住姜望的腰，两眼泪汪汪，委屈又强作坚强的说道。 慢了一拍的中原中也从震惊中回神,也想扑过去，可是太宰治完全把姜望占了,他只能更换目标,扑向姜望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 “哎呦喂小祖宗啊——” 五条悟被小炮弹似的猛冲过来的中原中也撞得椅子都朝后位移了一些,他连忙按住没控制好力道的小家伙,无奈又好笑的拍了拍橘红色的脑袋。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中也？嫌我下午训练时下手太重……我都怀疑你是在故意报复我。” 和太宰治一样，中原中也的体能训练负责人也是五条悟。只是两者身体素质不同，训练强度也不同，五条悟训练中原中也时可不像对太宰治那样放水。 太宰治曾在一次旁观他们两个训练结束后，做出了“猩猩打架”的评价，并认为这么练下去，中原中也将来会朝着哥斯拉（五条悟）的方向进化。 中原中也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也没有想报复五条大哥！我，先生，我也不想出国。” 他被五条悟扶起来，看着姜望，声音小了一些：“我不想离开横滨。” 姜望看了看两个脸上都写满了不愿不舍的孩子，微微叹了口气。 太宰治敏锐的察觉了姜望的情绪变化，却又真的不想走，便任性的没有开口。 姜望抬书，学习更多有用的知识……又不是不让你们回来了。” “可是在横滨也能学习！我……” 太宰治顿了顿，才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我不想离开先生！” “我也不舍得你们……可以的话，我都想陪你们一起出国。”说到这里，姜望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喑哑起来。 五条悟见状，伸手搭在了姜望肩膀上。 他是姜望的半身，自然明白姜望对回到那个国家有多么的渴望期盼。 “那为什么……” “我希望你们能安全。”姜望知道用别的借口都瞒不过聪慧的太宰治，就直说了。 太宰治闻言睁大了眼睛：“安全？先生，难道横滨有危险了吗？” 中原中也也立刻集中精神，仔细聆听。 “嗯，将来几年都不怎么平静，我和悟都可能顾不上你们，所以要把你们送去更安全的地方。” 在孩子眼中，父亲总是无所不能的。 太宰治差不多也是这么认为的，乍然听到由姜望亲口所说的话，不禁有些难以置信：“会有很可怕的敌人吗？” 中原中也也惊讶的问：“五条大哥也打不过的强敌吗？！” 被当成战力对比对象的五条悟立刻哈哈笑着用大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中也，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可是最强的！哪里会有我打不过的敌人！” “可是——”中原中也苦恼的试图从五条悟手下保住自己的发型，可惜只是徒劳的努力。 “没有可是！望那么说只不过是因为横滨一旦真乱起来，我可能没时间专门去保护你们。” “你们两个是望唯一的弱点，敌人想针对的话太容易了，万一让他们成功，望可是会受到很严重的打击，也许就会一蹶不振了！” 五条悟故意说得很严重吓唬两个孩子，单纯的中原中也听完直接吓白了脸，精明的太宰治知道他是吓唬人，可是还是没抵抗住他所说的他们是姜望唯一的弱点这句话，心里不由得美滋滋的，没第一时间反驳。 姜望安抚两个孩子：“悟说得有些过了，不过你们的安危在我心里是第一位的，我不能让你们有任何闪失。” 就这样，在五条悟和姜望两人互唱白脸黑脸的话术下，两个孩子最终都同意了转学出国的安排。 姜望也没给两个孩子留下回味反悔的时间，趁热打铁，马上就敲定送他们出国的时间了。 —— 于是，交接完在港口黑手党的工作后准备离开霓虹的兰堂，在机场遇见了来给两个孩子送行的姜望。 五条悟也在的，只是他带着两个孩子去办手续了，姜望独自在这边等人。 兰堂还以为姜望是来送他的，心里有些受宠若惊，两人对上视线后，兰堂就主动走过去打招呼了。 “首领，没想到您竟然会来……” 姜望是打算尽快将两个孩子送出霓虹，和两个孩子说好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就挑了最近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和兰堂撞上了。 不过误会便误会了，姜望也没有特意解释的意思，就顺着兰堂的话道：“你我相识一场，三年来你助我良多，也算尽心尽力……我是该来的。” “……”兰堂不由得沉默下来。 姜望朝他微微一笑，并伸出了右手：“兰堂、啊，如今也该改口了。兰波先生，今日一别，你我日后不知可有再见之期，我便在此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您的祝福，兰波收下了。” 兰波微微低头，和姜望握了握手之后，就转身走入了来往的人潮之中。 姜望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又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带着叽叽喳喳的两个孩子过来了。 “手续都办妥当了，等时间一到，就能把他们送上飞机了。” 姜望颔首，随后目光温和的看向两个孩子：“到了那边下飞机之后，会有人接你们，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记得确认好身份后再跟他走。” “嗯嗯！知道了。”两个孩子仰着小脸乖乖点头。 姜望挨个摸了摸小脑袋：“想念家里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横滨跟那边的时差很小，只要你们打过来，我一定会接的。” “在那边要好好学习，学习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们或者对你们说过的人解决……等过了这段时间，实在想回来的话，到了放假的时候我会派人去接你们……” 姜望一句又一句的叮嘱两个孩子，临到分别时，想说的话不知不觉就多了很多，生怕哪句话没说到位让孩子们受委屈。 可其实以姜望如今和邻国的关系，他的两个养子到那边绝对会被特殊关照，不会受一点委屈。 但这并不妨碍大人的担心，五条悟原本在旁边看着，让姜望亲自抒发一些对孩子们的关心之情。 可姜望说着说着，把两个孩子听得眼眶都红了。 他见势不妙，连忙开口打断：“好啦好啦，时候也不早了，该让他们两个登机了。” 随后他一手拉着中原中也率先把人拽走，留下太宰治给姜望。 “来，太宰。” 姜望向太宰治伸出手，太宰治毫不犹豫的握住，跟在他身边。 “先生，我真的不可以留下来吗？” “我能帮上忙的！” 姜望看着他笑了笑：“你果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异能力了，对不对？” “我不是故意瞒着先生的……”太宰治被牵着的右手手腕上，还戴着一只灰色的手环。 “没关系，现在我们两个扯平了。” “……嗯。”太宰治用力的点了点头。 “到了异国他乡，你和中也就是彼此的依靠，你可不能再欺负他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 “中也身世特殊，性格又单纯……你比他年长许多，我不要求你照顾他，但也得互相扶持帮助。孤身一人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有了你们……” “你们是我在这个世上的牵挂，都是我的……家人啊。”姜望低头，看着太宰治明亮的眼眸，神色温柔了许多。 “要好好长大啊，太宰。” “……” 太宰治抱住了姜望，头埋在姜望胸口，传出的声音闷闷的。 但又非常清晰。 “一定会的！” “我会成为能为您分忧，不让您劳累，值得您骄傲的人！” 第72章 第 72 章 072 “织田,怎么这么晚才来？这是你的，拿好了。” 小组的组长是个外表粗犷做事却很细致的男人，招呼红发青年过来后,就从桌上堆叠的物品中拿了两盒糕点两盒水果放入手边的纸袋,然后又塞了几张购物代金券,才将装得满满当当的纸袋递给红发青年。 织田作之助双手接住因为那两盒分量十足的大苹果而有些压手的纸袋，眼睛在桌上剩下的那几瓶酒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表情平静的发出疑问：“这个是？” 旁边也过来领东西的同事有些自豪的笑着解释：“织田老弟你刚来不知道，今天可是邻国的中秋节！咱们首领过节喜欢跟着那边过，像是中秋春节这种重大的节日，首领高兴就给咱们发点福利一块儿开开心心的过节！”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多谢前辈。”织田作之助立刻道谢。 同事接过组长装好的纸袋，爽朗的笑了两声：“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就是来得晚了点。咦,组长，你怎么忘了给织田发酒啊？” 有在意这一点只是没说出来的织田作之助也看向组长，用如往常的目光向组长表达自己的疑惑。 组长眼角抽了抽：“给织田发什么酒啊，他还不满二十呢！” 同事闻言吃惊不已,他打量织田作之助那张沧桑成熟，一点都不像未成年的脸，惊讶的问：“不可能吧……织田老弟,你还没成年？” “啊,是的，我今年十九。”织田作之助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才十九？你这也长得太着急了吧……额抱歉,咳咳,组长英明,是我误会了。” 本来心里还期望前辈能帮自己要一瓶酒的织田作之助就这么希望落空了，他心里有些遗憾，毕竟平时跟同事一起去居酒屋时也没少喝酒。 结果他刚想完，跟他一起往外走的同事就道：“看来以后去喝酒时也得注意点了，织田你也是，怎么也不说自己没到喝酒的年纪啊？” “……前辈，我能喝酒的。”织田作之助憋出了这句话。 “这跟你能不能喝没关系，上面这么规定肯定是有道理的，首领都讲过的！”一说起首领，同事的态度就郑重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进入港口黑手党后都是这位前辈同事带的，跟对方关系不错，知道对方很崇拜首领，或者说他周围的人都很崇拜首领。 “首领说过？”织田作之助疑惑了。 “‘成年人要做成年人该做的事，孩子也有孩子应做的事’，就是这句话。所以咱们港口黑学校念书，学个一技之长傍身。” “你要是早一年过来，脸长得再成熟，年龄不到，估计也得去读书。”同事乐呵呵的说道。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突发奇想的问了一句：“那我现在还可以去读书吗？” 同事似乎并不意外：“可以啊，怎么不可以！” “我们这些大老粗是过了年纪也学不进去了，没那份心思，都习惯卖力气了，可想学的人都可以去的。” “你报个名，然后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开销是能顾得上的。想继续往上考大学什么的，咱们也有专门的助学机构，利息比外边的低多了，毕业以后工作一两年就能还清，很实惠的！” 就算横滨之外，很多人高中毕业就选择进入社会工作的原因也大多是负担不起高额的学费。 而且霓虹本土人大学拿到的奖学金一般都是“贷与奖学金”，拿了毕业以后是要连本带利还回去的，普通大学生想要还清基本要工作十年到二十年之久，还不如直接高中毕业就出去工作。 织田作之助越听越是心动，但一时之间还拿不定注意，同事便多劝了他几句。 “不管你想不想考大学，年轻人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不要放过好机会……”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几句之后，同事就忍不住夹带了点私货。 “高材生总比我们这些人有机会被首领看中，咱们的首领慧眼识珠，最是英明，只要是有能力的人绝对会受到提拔重用的……” “我家小孩也被我和他妈妈每天盯着用功学习，以后说不定有机会……” 哪怕织田作之助习惯了身边的同事们聚在一起时每每闲话聊不了几句，中途话题就会拐到变着法赞颂（吹）英明神武运筹帷幄举世无双的首领身上去，但听多了也真的有点吃不消。 他来港口黑手党的时间不过一个月多一点，对人们对首领的崇拜敬畏感触并不深，但也晓得，那就是在现任首领治下，所有人都过得很好。 简直不像是他记忆中的黑手党。 伴随着同事花样赞美首领的背景音，织田作之助不由自主的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待在这里，也许距离他续上那本结局的那一天，并不会太远了。 —— 首领办公室，落地大窗的挡板依然关着，只打开了办公处照明的室内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坐在办公桌后的姜望没有如往常一般伏案工作，而是在靠着柔软的椅背，和远隔异国他乡的两个孩子通着电话。 “……中秋节，你们吃了什么？” “嗯，你们寄过来的月饼我收到了，味道还不错，红豆馅挺甜的，悟很喜欢。” “悟没有全吃光，我们是一起分着吃的，你们两个做的都很好……” “过了中秋节，天气就会逐渐转凉了，记得衣服要穿厚点，早晚也不要贪凉，冷饮冰淇淋都少吃点……算算时间，悟寄过去的衣服应该也快到了吧？” “是我和悟一起为你们挑得，不过悟挑得最多，我的审美应该有些过时了，你们别嫌弃——” “……呵，喜欢就好。学习方面适应的怎么样了？那边的学生会比较辛苦，早晚自习都要上……哦，已经适应啦？那很好，我还担心太宰你适应不过来呢。” “没有小瞧你的意思，刚过去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很累吗？我还想你真的适应不过来的话，我就和那边的学校说一声，免了你的早晚自习。” “欸，居然不用吗？看来真的是我小瞧你了，对不起啊太宰，你已经是个能照顾好自己的男子汉了，哈哈哈……” “中也的情况我也收到了，他的情况我心里也有底，只是没有得到明确的结果之前不太确定。” “嗯，他对异能输出频率的控制还不够火候，再加上他的异能对自身影响有些严重，在那边练习时，需要你盯着他，课堂之外尽量不要再用。” “……什么影响啊，对身高方面的影响应该最大吧，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最好不要经常动用异能。不用急着去熟练控制异能，他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想看到我？好，下次我们用视频通话……” 通话结束后，姜望将话筒放回原位，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用在孩子面前故作无事，放松下来的姜望神色的疲惫很明显。 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五条悟抬手帮他按摩有些发胀发疼的头部，语气略带着责怪：“你整天叮嘱孩子们照顾好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己？” 姜望早就熟悉了五条悟偶尔的恶趣味发作，没有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只是安静的阖上眼睛，享受温热手指在头部穴位按压时带来的精神舒缓。 “我不正在休息吗？” “要不是太宰打电话，你会休息？！”五条悟恨铁不成钢，语气发狠，手指的力道却分毫未变。 “工作时间不工作难道要摸鱼吗？” “你还跟我杠？”五条悟眼眸一眯，声音危险。 “没有的事，你误会了。”姜望连忙说道。 “只是事情拖得太久，难免夜长梦多，我也想尽早处理。” “哼！”五条悟冷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会儿，姜望挡住了五条悟的手：“可以了，悟。” 五条悟收回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一把将姜望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姜望不由一惊：“悟？” 五条悟把他放到一边后，直接坐到他的位子上，一副要替他处理工作的架势。 “都是港口黑手党的工作，没有你那些科研资料吧？”五条悟拿起一个文件夹，翻了几页，头也不抬的问道。 “没有，昨晚已经做完了。” 五条悟脸黑了一瞬，忍着怒意道：“那这些就交给我了，你给我去睡觉！” “都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休息过了，你真以为身体好就能随便糟蹋了？” 姜望没有离开：“可是你不是也陪我——” 话说到一半就被五条悟打断了。 “你的身体强度能和我比？快去睡觉！”五条悟严词厉色的对姜望说道。 姜望没被他吓到，而且还伸出手，碰了碰五条悟的脸颊。 “望？” 五条悟讶异的看向手还停留在他脸上的姜望。 “悟……” 手指触感的肌肤温热，姜望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他定定的注视着五条悟璀璨的蓝眸，迷惑不解的问：“你真的，还是……” 你真的还是我的异能力，而不是一个真实的人吗？ “……”五条悟感知到了姜望心中的疑惑。 他叹了口气。 “我看你真是累昏头了。” 姜望的心中响起了五条悟的声音，而现实中，五条悟的嘴根本没有动过。 这是他和异能之间才有的心灵感应。 姜望闭了闭眼：“好吧……看来是我今天太累了。” “那这里就拜托你了，我去休息了。” 五条悟摆摆 第73章 第 73 章 073 姜望一觉醒来,卧室里昏暗的光线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于是少见的，醒来后的他没有第一时间起床，宛如不会累的机器人一般去洗漱工作,而是继续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放空思绪发呆。 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平静的睁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入眼。 人如果平时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偶尔就需要像这样安静下来，调整放松一下。 时间在平缓沉稳的呼吸声中一点一点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姜望动了起身的念头时,房门也恰好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人不做他想，只会是五条悟。 “休息的怎么样？” 外面的灯光透过敞开的门照进来,背着光,身上仿佛撒了一层金辉的五条悟看起来有些梦幻。 “还好。”姜望应了一声，撑起身体，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五条悟屈指扣了扣门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就快点起床,再耽搁一会儿，午饭就要彻底凉掉了。” “嗯，我知道了。” —— 姜望的物欲很淡,过去的他手里头的钱不多，却还热衷于游戏氪金，但两个世界过去，现在的他有很多很多可以挥霍的钱,反倒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 五条悟不知道是不是综合了他记忆里对游戏的喜爱,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对玩游戏很感兴趣,不管游戏优劣都能玩得津津有味，还缠着姜望收购了一家游戏公司，专门为他打造他喜欢的游戏。 吃过简单的午餐之后，五条悟倒在沙发上玩游戏消食，暂时没有工作的姜望闲的没事，就坐到了他旁边看他玩。 五条悟瞥了他一眼，没吭声，但将游戏机朝他这边挪了挪，让他看得舒服一些。 一个关卡成功通关之后，切换时闪出来的logo让姜望觉得眼熟。 “这是我们那个游戏公司做的游戏？这么快就已经将游戏做出来了？” 五条悟抬了抬下巴，骄傲的说：“有我这个资深玩家出手给他们指点迷津，新游戏发售当天就很火爆，现在这个游戏已经是时下最受欢迎的no.1了！” “难怪那个公司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这么好，原来是有悟你出马，真不愧是悟啊。”姜望不吝啬夸奖，当即就把五条悟夸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赏罚分明的姜望接着就要给游戏公司的职员发奖金，但被五条悟阻止，不是黑心资本家的五条悟早就给他们发过奖金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姜望又看五条悟打了一会儿游戏，便起身准备去办公了。 五条悟却叫住了他：“望，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外边逛一逛？” “……不用太担心我，悟。我昨晚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没那么脆弱的。” 姜望拉开了办公桌后的椅子，正要坐下时，被五条悟拽了出来。 以他们两个的身体素质，三个姜望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五条悟，五条悟拎他就像拎太宰治中原中也俩孩子一样轻松。 “悟——” “我想去逛街。”五条悟任性的说，“我昨晚熬夜替你处理完了工作，这几天又一直闷在办公室里没出去，我快要憋坏了！” 话说到这份上，姜望见五条悟执意要带他出去，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横滨的变化很快，在它实际上的那位主人的意志下，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改变。 废弃的空地建起了一座座工厂和高楼，临海的港口堆放的集装箱来了又走，曾经冷清的街头巷尾也如雨后春笋冒出了无数家商铺，售卖着让能让买家看花眼的琳琅满目的货品。 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大家都辛勤的在城市各处忙碌奔走，却不再麻木迷茫。 一切都在向前，一切都在变好。 五条悟毫无顾忌的边走边吃着手里的巨无霸可丽饼，奶油都蹭到了鼻子上，他的外形太过帅气吸引人，使得路过的行人不由纷纷投来善意的目光。 等姜望发觉身边人好像吸引了不少目光时扭头一看，才察觉了异样。 “悟，你瞧你吃的，都沾到鼻子上了。”姜望说着就伸手去掏口袋，结果这次他被五条悟拽出来的仓促，这身西装口袋里根本没放手帕。 “你带手帕了吗？” 被问到的五条悟嘴被美食占着，就用眼神回以无辜的目光。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看看我，长得像是那么细心的人吗？” 两个孩子一送走，两个奶爸就跟解脱了一样放飞自我。 尤其是五条悟，以前带孩子的事大多都归他，逼得无限在手刮风下雨都不怕的他硬生生养成了随身带零零碎碎各种小东西的习惯。现在倒好了，太宰治中原中也不在了，他就成唯一的孩子了。 姜望无奈的扶了扶额，抬头瞅了瞅，好在他带了钱包，前边就是一家便利店。 “你在这等我，我去买包湿巾。” 五条悟“嗯嗯”点头，等姜望买了湿巾回来给他擦掉鼻子上的奶油，才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姜望两人逛到了中华街，以前中华街内外的差别很大。在过去的横滨，只有中华街这一带是比较热闹的街区，其他地方都很冷清，现在到处都热热闹闹的，人都很多，竟分不出哪个地方更热闹一些了。 五条悟消灭了手里的巨无霸可丽饼，买了杯奶茶吨吨吨灌了几口后，才道：“怎么样，偶尔出来走走很不错吧？” 姜望手里也捧着一杯温热的果茶，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五条悟的话语后，就点了点头。 在冷冷清清的首领办公室里待久了，乍一来到热闹繁华的大街上，身处人群之中，人都好像变得更精神了一些。 毕竟人到底是群居动物，就算姜望耐得住寂寞，也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孤独，但内心里对集体还是有向往的。 五条悟就有点得意了：“所以说你应该多出来走走嘛，在高处待久了，也得回到人间热闹热闹啊。” 姜望正要回答，五条悟就鼻子很尖的闻到了糖炒栗子的香味。 “啊！是糖炒栗子！我要吃糖炒栗子！” 话音还没落地，五条悟就拉着姜望从人群中朝着目的店铺精准的挤了过去。 糖炒栗子的店铺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五条悟左瞅瞅右瞅瞅，就把姜望推到队伍后面替他排队，他自己拿出姜望的钱包抽了几张钱，就跑去另一边买其他店铺的好吃的了。 姜望任劳任怨的替他排队，队伍前面还有四个人，糖炒栗子做得快，也不会等太久。 不过就在姜望快将手里捧着的果茶喝见底时，他忽然听见旁边有点骚动，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黑发少年牵着一个黑色及肩短发的少女，随后漫不经心的收回了目光。 姜望的态度很平静，却不代表另一个人看到恶魔般的存在后能迅速平静下来。 “与谢野……你还好吧？”短发少女的手太过冰凉，导致江户川乱步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记忆里很好的江户川乱步还记得这位名为与谢野晶子的少女刚来到侦探社的样子，不仅死气沉沉抗拒和人交流，还经常会被从噩梦中吓醒，躲到角落里瑟瑟发抖…… 虽然社长和他好不容易让与谢野晶子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但她内心中对某个始作俑者的恐惧和恨意始终没有消除，而且这个心结也更难解开。 江户川乱步自然知道给与谢野晶子带来那么大伤害的人是谁，也在刚才她触发应激反应时看到了罪魁祸首，但他没办法也不可能帮与她报仇，现在的他只能尽力安慰被吓到的与谢野晶子。 一直都是被其他人哄的江户川乱步已经做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是效果还是微乎其微，他只能采取最后一种办法，将与谢野晶子带到其他地方去。 可惜的是，今年十七岁的江户川乱步论起身体素质，远远不如与谢野晶子，她僵在原地，江户川乱步一时竟然有些难以拽动她。 “嗯……你们看来需要帮助，要我帮忙吗？” 这时候身边有人开口了，江户川乱步惊喜的一口应下，但看到来人时，他犹豫了。 “你……” 白发苍眸的俊美男性朝他眨了眨眼，又朝身后偏了偏头示意，江户川乱步顺着他的动作朝后面看去，看到姜望后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便直接点头。 “请帮我将与谢野送到最近的诊所吧。” 五条悟欣然点头：“没问题。” 说完他就一把拎起了与谢野晶子，大步朝附近的诊所走去。 江户川乱步赶紧跟上：“喂！你别走得那么快！我会跟丢的！” “哈？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啊，这么点路也能跟丢？” “这里人太多了啊！而且我才不笨！只是天才的头脑不会用在这些小事上——你等等我五条！” 五条悟只好等江户川乱步迈着他的小短腿追上来，然后用另一只手拎起了他。 “哇！这个姿势很不舒服，你放我下来！”离地十厘米的江户川乱步踢蹬着双腿，叫嚷着要下来。 “等你自己走到诊所要猴年马月啊？不舒服也给我忍着！”五条悟非常冷酷。 第74章 第 74 章 074 五条悟把与谢野晶子送到诊所时,或许因为与自己恐惧的人拉开了距离，与谢野晶子的状态有所好转。 和诊所的医生短暂交谈过后，与谢野晶子坐在接待室里的沙发上,护士给她端了杯热可可。 诊所门外，五条悟放下门帘，看向身边的江户川乱步：“这样好吗？让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你不去陪她？” 江户川乱步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你们早就知道与谢野到横滨了吧。” “这么久都没过问,是决定放弃她了吗？” 五条悟摊了摊手：“今天是巧合，我只是和望出来逛街而已。” 江户川乱步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拒绝五条悟送他们两个过来。 “至于那个女孩,望的意思是，随便你们处理。”五条悟一手插进上衣口袋,悠闲的说道。 “处理？”江户川乱步皱了皱鼻子，“这个说法听起来真让人不舒服。” 五条悟听到他这句话弯起眉眼笑了出来：“是吗？” “与谢野不是物件，她是人。”江户川乱步认真的说。 “但在一些人眼里,工具只是工具，没有决定自身如何使用的权利。” 江户川乱步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他皱眉盯着五条悟,那双清澈的翠绿眼眸仿佛要透过他看到他背后的那个人。 “哈，不过，有限的自由也比没有自由好，不是吗？” 江户川乱步不语,五条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她已经出来了，那么在横滨范围之内,望允许她自由的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也算是补偿吧。不过仅限于横滨之内哦。” “还有,也不可以做损害望利益的事情，不然的话——我相信侦探社的各位都是聪明人。” “话说完了，望还在等我，我走喽。” 五条悟转身，摆了摆手之后就大步离开了江户川乱步的视线范围。 他走后不久，与谢野晶子就出来了。 “乱步先生，刚才那个人是……” “与谢野！”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突然郑重了许多，与谢野晶子一惊，连忙应道：“是。” “军警那边的邀请，拒绝吧。” “欸？！”与谢野晶子睁大了眼睛。 军警那边意欲组建一个由异能者组成的特殊部队，霓虹没有超越者坐镇，国内对异能者采取的手段也是打压为主，而为了维护官方的权威，这个新成立的名为“猎犬”的队伍成员必须要足够强才行。 人体是有极限的，为了尽可能的提高猎犬成员的战力，有人提出了对成员的身体进行异能改造的设想，尽人力堆高战士的战斗力。 然而这一设想的成功率不高，或者可以说死亡率极大，能安稳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异能者十不存一。 官方麾下的异能者数量不多，实在无法承受实验的巨大耗损，于是就有人想起了曾经的“死亡天使”——与谢野晶子。 她的治疗异能实在太好用了，尤其是针对外伤，哪怕只有一口气都能把人完完整整的救回来。 当初与谢野晶子能到横滨是夏目漱石出面运作的，现在要用到她的时候来了，夏目漱石不能拒绝，军警那边的人就找到了福泽谕吉。 与谢野晶子不想庇护了她的福泽谕吉为难，这才答应了军警的邀请。若按照她本人的意愿，其实是不想去的，说得好听是实验，其实又和过去她在常暗岛时又有什么区别？ “乱步先生，真的，真的可以吗？”与谢野晶子激动的追问。 “社长那边……” “社长那边不用担心，有人出手帮忙了。” “是，是吗？太好了……不知道那位是好心人是谁，真想当面好好感激他！”与谢野晶子由衷的庆幸。 江户川乱步低声嘟囔了一句。 与谢野晶子听见他的声音，但没听清楚他说的内容，就问了一句：“乱步先生，你说什么？” “没什么，与谢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肚子饿了。” “我感觉好多了，乱步先生，那我们就回去吧。”防止再撞见那个男人，与谢野晶子选择原路返回。 江户川乱步难得通情达理的点头，没闹着继续逛，两个人一起回侦探社了。 回到侦探社，福泽谕吉得到江户川乱步的转述之后，就对看着他的与谢野晶子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与谢野，军警那边的事你不用再理会了。” 如果说霓虹国内将来有哪里会需要官方出动猎犬这样的异能部队镇压，那无疑就是一家独大盘据横滨，麾下异能者不知几何的港口黑手党了。 福泽谕吉本就对异能改造颇有微词，但以他的地位，他的意见根本不会被上面的大人物放在眼里，甚至连他的老师夏目漱石说话也没用。 也只有姜望有这个能力去阻止了。 —— 五条悟找到姜望时，姜望已经买好了糖炒栗子，也吃了几颗了。 “这栗子味道不错。”姜望把手中的纸袋递给五条悟。 “那是当然，我的品位可是很好的！”五条悟什么时候都不忘夸奖自己。 “趁热吃吧，栗子刚出炉的时候是最香的，冷了不仅会变硬，壳也不好剥。” “嗯嗯！”五条悟边吃边点头，突然又不知道瞧见了什么，拽着姜望就往那边去了。 刚才的小插曲丝毫没影响五条悟逛街的兴致，姜望也是如此。 与谢野晶子的遭遇发生在他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姜望对与谢野晶子有歉意但不多。 说到底那并不是他做的事，他也不是多高尚的人，愿意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不会再对与谢野晶子动手，提供有限的庇护就是他能做的事情了，想来与谢野晶子也不愿再看见他。 吃吃喝喝，买了一堆有用的没用的东西以后，五条悟终于和姜望心满意足的回程了。 他们两个回到港口黑手党时，这一天也快过去了。 差不多也到太宰治每天会打电话过来的时间了。姜望便指使五条悟去整理他买回来的那堆东西，自己则去等太宰治的电话了。 昨天太宰治说想用视频聊天，想看到姜望的人。 但因为邻国的网络无法直接连接国外，事到临头才发现这一点的太宰治没有准备翻墙工具，只能郁闷不已的继续打电话。 他跟姜望说起这个时，中原中也就在旁边嘲笑他笨——可算给一直都在被太宰治鄙视智商的中原中也逮到笑话他的机会了，于是姜望就隔着电话听了一场自家孩子互殴。 更惨的是，太宰治还打输了。 在先生面前丢了大脸的太宰治哭唧唧的告状，指责中原中也总是朝他俊俏的脸蛋上打，差点给他打毁容了。 中原中也就吵着他恶人先告状，技不如人爱下黑手，卑鄙又无耻。 电话另一头热热闹闹的，姜望听着孩子们吵闹的声音，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科技的发达使他和孩子们纵使隔着大海身处不同的陆地，也仿佛孩子们就在他身边。 没过一会儿，收拾好东西的五条悟过来了，他一出声，中原中也就顾不得和太宰治计较谁更卑鄙无耻了，连忙精神百倍的向五条悟报告自己最近又学会了什么招式，姜望都听见太宰治在偷偷骂他热血笨蛋的声音了。 温馨的亲子交流时间随着电话的挂断结束，空旷的室内又恢复冷清。 五条悟趴在姜望肩膀上感叹：“唉，两个小鬼不在，有时候也会觉得有点无聊啊。” “望，那个魏尔伦什么时候上钩啊，最近大家都好安分，我都没什么动手的机会，感觉骨头都要生锈了。” 五条悟拉长声音抱怨起来，现在的横滨只剩下零星几个港口黑手党看不上眼的小势力勉强撑着，但撑不下去投降也只是时间问题了，五条悟真的好久没动过手了。 想当初斗争最激烈的时候，看出姜望决心将其他人往死路上逼，走投无路之下什么疯狂的事都干的出来。 有人甚至把武装直升飞机开过来对着港口黑手党的大楼轰炸，姜望所在的这栋被其余四栋大楼拱卫的中心大楼首当其冲。 结果当然是没成功的，兰波配合五条悟，两人合作，让五条悟好好体会了一把现实中击落直升飞机的乐趣。 虽说五条悟一个人也能做到，但是他一个人出面就太扎眼了。 姜望喝了一口苦涩的浓缩咖啡，为今晚熬夜做准备。 五条悟看到了，可姜望刚顺着他陪他出去玩了一场，这时他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当没看到。 “快了，他已经查到我们留下的尾巴了。” 当年姜望和五条悟得知人造神明的实验还在继续，而且实验室的地点依然设立在横滨之后，就出手毁了那个实验室以及相关的资料和研究人员。 不过有个代号为“n”的研究负责人跑掉了。 n至今都以为是自己逃得利索，没被一起毁尸灭迹，但实际上，他是姜望故意留下的鱼饵，专门负责钓魏尔伦这条大鱼的。 五条悟顿时来了精神：“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跟他交手了？” “真期待啊，这个世界上的超越者，到底会有多强？” 姜望却泼了他一盆冷水：“不会让你跟他交手的。” “啊？！望！” “你想毁了如今的横滨吗？” 超越者之间的战斗破坏力是世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真放五条悟跟魏尔伦打起来，横滨就可以直接进入重建阶段了。 第75章 第 75 章 075 一家主打传统正宗的怀石料理餐厅门口,一个西装革履样貌堂堂的中年男人和明显是他秘书的男人和姜望五条悟两人一起从店内走了出来。 “……横滨的公共建设……一切都拜托森先生您了……” 时任横滨市长的中年男人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语动作都十分的恭敬，他身边的秘书也一样。可作为横滨政府明面上的一把手，他实在不应该对一个黑手党的首领如此低声下气。 但如果他这个一把手实际上是已经被架空的，真正掌管这个城市的人就是他面前这位黑手党的最大头子呢？ 这位市长先生是姜望的首领职业生涯中的第二位横滨市长了。 他的前任因为私底下和某个黑手党帮派勾结,为其走私人口和贩卖药品大开方便之门,甚至还是幕后合作者之一,所以已经在两年前那个帮派被港口黑手党覆灭时,外出时不幸被流弹波及一命呜呼了。 至于前任市长真的是太过倒霉还是另有原因,并没有任何人关心，在他去世后,市长的空缺很快就被上面拎出一个倒霉蛋补上了,现任市长就是这位倒霉蛋。 横滨的水太深,彼时港口黑手党的扩张进行的如火如荼，市长先生认为自己活得好好的一点都不嫌命太长,于是自上任后就战战兢兢的当一个摆设,谁的邀请都不接受，只乖乖的龟缩在市政府——由于他是从其他地方空降过来的，在横滨甚至连自己的事务所都没有。 当时因为不久前才死了一个市长，再加上这位市长先生确实很有眼色很安分，如果短时间内再弄死一个市长可能会让官方很没面子…… 于是乎，这位市长先生安安稳稳的当到了今天,并且因为他的识时务和乖觉，今后也能一直平平安安的干到退休，不出意外的话。 虽然平时的行事作风都经常给人雷厉风行不容异议的霸道之感，但是一般情况下,姜望也是会遵守一些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社会规则的。 比如说,姜望和五条悟先送市长先生和他的秘书上了车,给足了这位横滨明面上的一把手面子，而不是目中无人猖狂的让市长恭送他们。 在姜望看来，市长先生是个聪明人，两年来一直都很安分配合。虽然可能也有他之所以会被扔到横滨其实是因为他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根本没有东山再起可能的那种，所以干脆摆烂养老了，但双方合作还算愉快，换个人来可能还不如他，那只要他一直安分下去，给他一些体面也无伤大雅。 只是在市长先生眼中，姜望的可怕程度又提高了一些。 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些一旦得志便猖狂忘形的家伙总不会长久，可姜望显然不是那种人。 回想起方才餐桌上的交流，市长先生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他总有种不知何来的预感，而随着与姜望的一次又一次接触，那种预感越来越深。 那个男人的图谋，可能不仅仅只是横滨。 细细想来他觉得自己的预感有些荒谬，如今可不是军阀割据的战国时代了，当今政府的权威毋庸置疑，统治更是牢固如山。 仅仅是一座城市的黑手党而已，又怎么可能…… —— 姜望和五条悟也坐上了回程的车。 开车的司机自然是姜望的心腹，姜望上车后就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五条悟则大声抱怨刚才没吃饱。 怀石料理源于禅道，最初是提供给听禅僧人抵饥的茶点，后来就发展成了负有盛名的怀石料理，到现在已经成了被上层人士喜爱的高级料理。 极端讲究精致的怀石料理被一些人视为艺术品，而艺术品通常是中看不中用，怀石料理便是其中的典型。 先不说味道如何，作为高级料理的怀石料理观赏性十足，采用应季食材制作的料理的的确确非常精致好看，值得欣赏。但和主要是来谈事情的姜望市长不一样，五条悟是真的来吃饭的，怀石料理的另一个特点是份量少，那点儿食物份量只够他塞牙缝的，吃完了跟没吃一样。 而且味道也不怎么样，厨师的水平还没五条悟自己动手来的好，在尝过京都真正正宗的怀石料理的大少爷眼里，完全不及格！ 五条悟趴在姜望肩头嘀嘀咕咕抱怨了半天，这让姜望只能开口让司机改道去新区，再开一场宴席喂饱饥肠辘辘的五条悟。 五条悟这才满意的露出足以闪瞎人眼的笑容：“去上次的火锅店吧，我想吃火锅了！” “两个人吃什么火锅啊？” 姜望一开口，五条悟顿时就拉下了脸：“怎么，太宰和中也走了，我连个火锅都不能吃了？” 姜望叹了口气，抬手敷衍的揉了一把五条悟手感极佳的柔顺发丝，告饶道：“没有不让你吃的意思，只是咱们就两个人，吃火锅还不如去吃烤肉。” 五条悟很轻易的被搞定了，他很好说话的改口：“那就去吃烤肉！” 于是两人就去吃烤肉了，姜望刚才席间也没动过筷子，只是浅喝了几口茶，如今见五条悟大快朵颐吃得很香，也不禁有了胃口，比平时多吃了点。 回到港口黑手党的本部后，姜望先去换了身被烧烤熏入味的衣服，才坐到办公桌前开始办公。 兰波辞职后的空缺已经补上了人，如今港口黑手党家大业大，原来五位干部的规模已经不够了。姜望先是增添了三个名额又重新规划了干部们的职权范围，目前八位干部堪堪够用。 只是时间短暂，势力壮大初期，很多事情都需要姜望亲自过目把控，能让他真正放心托付信任的人并不存在。 至于让五条悟帮忙…… 他跟姜望一起工作等于姜望同时处理双倍的事情，这种折磨不要也罢。 这也是五条悟很多时候都在玩乐消磨时间的原因，他放松等于姜望工作时一部分精神也在放松，不至于太过疲惫。 不过五条悟也是能暂时切断和姜望之间的精神联系，充足的能量储备让他能自由行动一段时间，上次他替姜望处理事情就是这么做的，才让姜望安稳的睡了个好觉。不然五条悟也不敢托大那么做——让姜望梦中也在工作。 认真工作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间，天已经彻底黑了。 姜望不经意的抬起头舒缓酸痛的颈椎时，才发现窝在不远处沙发上的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桌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早过了晚饭时间了。 手头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姜望干脆打开内线电话让人送晚饭，然后起身离开座位，朝五条悟走过去喊他起来。 食堂显然对首领的习惯很熟悉，早有准备，在五条悟迷迷瞪瞪的醒来时，已经派人送来晚餐了。 姜望按下遥控按钮打开办公室的大门，经过层层检查的送餐人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依照惯例将餐车推往餐桌的方向。 途中不可避免的要从沙发旁经过，坐在沙发上被五条悟当靠枕靠着的姜望看了看送餐员的背影，突然出声：“横山还好吗？” 低着头，身穿黑色制服的青年身形一滞。 五条悟眯起眼睛，忽然一手按在姜望身上，缓缓坐直。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背对着他们两人的青年倏地不明意味的笑了一声，然后放开餐车，转过了身。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敏锐啊，森鸥外先生。”有着横山面貌的青年发出了不属于横山的优雅磁性的声音。 姜望双眸冷静而镇定的看着顶着横山面貌的青年：“我再问一遍，横山还活着吗？” “首先担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性命吗？”青年露出嘲讽的笑容，“真令我意外。” “这张脸皮的主人，现在还算活着的吧。”青年以一种咏叹般的语调轻声说道。 “……血腥味看来不是我的错觉。”姜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暗红的双眸中已经充满森然的杀意。 “悟，扒掉他的皮，为横山复仇。” 港口黑手党的原则之一：收到的攻击定要加倍奉还！ “遵命！”五条悟杀气腾腾的握着拳头站了起来。 青年好似听到了极其荒谬可笑的话：“你们想扒掉我的皮？” “真是不知所谓，果然霓虹这样的小地方——” 姜望身边的五条悟已经是一道残影，他的真身已经以夸张的速度逼到了青年身前。 青年——或者说魏尔伦正欲轻描淡写的使用异能将五条悟击飞，让姜望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地方帮派首领见识一下真正强者的力量，却震惊的发现，他竟然用不出异能力了！ “怎么可能——” 完全凭借身体本能躲过五条悟一招的魏尔伦来不及说完一整句话，就被五条悟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打得连连败退。 高手过招，哪怕一个小失误都能成为胜败的关键，更别说魏尔伦严重轻敌了！ 霓虹怎么可能有足以让超越者异能力失效的秘密武器？！魏尔伦心中不敢置信，可事实就是如此，而紧接着他发现，在他引以为傲无往不利的异能失效后，单论身手，眼前这个白发男人竟然更强！ 这怎么可能？！！ 不对！这个男人，这个家伙他也是—— 而就在魏尔伦心中惊愕难当之时，他竟然听到那个森鸥外若无其事的打电话！ “……找到横山了吗……立刻送到医务室抢救，让樱田过去，必须要把他救回来！” 第76章 第 76 章 076 横山是食堂专门负责为首领送餐的人员,他很年轻，才二十出头,在外边也是刚步入社会的年纪,但他已经在港口黑手党里待了八年的老人了。 他经常上来送餐，总是会陪伴在姜望左右的五条悟自然就和他有了交情。 横山大约是十四岁，也就是跟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样大的年龄时失去了爷爷,这个辛苦抚养他长大的唯一的亲人。他和爷爷的生活本来就不好，爷爷走后,他在走投无路之际，还算幸运的在邻居大叔的帮助下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由于自幼失怙，横山打小就机灵，很会看人眼色,进入港口黑手党后靠着这份本事勉强活了下来。但那位领他进门的邻居大叔,在他十六岁时就因为一场和其他势力的冲突失去了性命。 横山平时多受那位大叔的照顾，大叔死后,他就主动揽下了照顾大叔年仅八岁的儿子的职责,自此兄弟两人在横滨相依为命。 虽然生活的很辛苦，但横山还是认为自己蛮幸运的，这个少年人对未来的态度挺乐观,只要活下去应该就会越来越好的吧？ 他抱着这样的期盼，于是三年前姜望入主港口黑手党，为港口黑手党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横山的生活也真的如期盼中那样越来越好,他能将弟弟送去上学了，甚至连他自己也可以重新去读书了。 横山对带来这一切改变的新首领无疑是非常感激的,他就如港口黑手党里的很多人一样深深崇拜着如神明般的首领。 有幸能经常来到顶楼送餐的横山比其他崇拜者多了很多机会见到首领,而比起其他人幻想中翻云覆雨无所不能的首领,横山却总是会看到日以继夜伏案工作的首领。 他很少看到首领休息的样子，更多的时候是五条先生过去打断工作中的首领，提醒首领该吃饭了。 他过了很久才恍然明白，原来他们越来越好的生活，其实都是建立在首领如此辛苦的工作之上。 于是，已经觉得如今的生活很好，食堂的工作比过往轻松，甘于现状的横山突然萌生出要去读书，要去学习更多的知识，成为能够为总是忙于工作几乎没有闲暇的首领分忧的梦想。 五条先生其实脾气很好，是个很随和没有架子的人，跟他这样的小人物也能聊起来。有次他提到了自己的想法，五条先生不仅没有嘲笑他自不量力，还鼓励他去读书，甚至还向首领说了他的事情。 神明般伟大的首领居然也抽出时间鼓励了他，赞扬并肯定了他的上进心，支持他去践行自己的梦想！ 横山喜出望外，倍感惊喜之余，他也很有行动力的开始执行，这个月已经是他在港口黑手党待得最后一段时间了，过完这个月，他就要全副身心的投入到学习当中去了。 然而谁也想不到的飞来横祸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姜望派出的人找到他时，被残忍扒掉整张脸皮丢弃在通风管道里的横山已经奄奄一息。 樱田进也是一名稀有的治疗系异能者，他的异能堪堪将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横山拽了回来，但后续的治疗他无能为力，需要靠现代医学手段了。 得到汇报的姜望应了一声，挂掉了内线电话。 在他的身后，是一副鲜血淋漓、宛若地狱般的猩红画卷。 即便暂时无法使用异能力，超越者的生命力也比普通人更加顽强。 属于横山的脸皮则被完整小心的放在远处的桌上，地上那摊血肉模糊的人形旁边就是被随意扔着的人皮，毋庸置疑，这就是魏尔伦和他的东西了。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杀人者人恒杀之，仗着异能强大制造过数起骇人听闻凶案的暗杀王也在穷乡僻壤的横滨折戟，品尝到了曾经被他杀死的人的感觉。 亲自操刀的五条悟动作不太熟练，不仅搞得场面非常血腥，连他自己头发上身上都溅上了血迹，狼狈而可怕。 但好在魏尔伦还是在他这个新手手下活了下来，尽管样子瘆人，生命迹象还挺明显的。这不禁让五条悟有些好奇，到底是魏尔伦这个人造人体质特殊，还是说超越者都一样？ 他脑中这个可怕的念头止于姜望出声。 “悟，你去看看横山。” 五条悟闻言，先是起身走到桌边将血淋淋的手术刀放下，抽出纸巾擦了擦满手的猩红，然后问了一声：“没关系吗？” 魏尔伦还喘气呢。 “没关系。”哪怕发生什么意外，姜望也能随时将五条悟召唤到自己身边。 现在横山那边最要紧，姜望只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他疏忽了，或者说他下意识忽略了横山。 咬饵上钩的魏尔伦除了直接突袭，悄无声息的潜入可能性更高，而为他送餐经常有机会出入代替横山职责的任何人都有极大的可能被魏尔伦选中，惨遭毒手。 可姜望为了自己的目的，选择放弃了横山——或许可以用上位者必要的抉择来为自己开脱，但姜望心中仍然有愧。 他无法成为真正的上位者，被放弃的那个人也是一个鲜活的、未来有着无数可能的生命啊。 五条悟便应下，而后小心拿起桌上横山的那张脸皮，抬脚走了出去。 一走出办公室，他满身是血的模样就吓到了门外从没见他这么狼狈的守卫们。 不过没等守卫们询问，五条悟直接道：“袭击者已经解决，这些都是他的血。” “我现在要下去，你们守好这里。没有首领传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是！”守卫们浑身一震，各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电梯门开了又关，五条悟离开了。 办公室内，姜望缓步走到只剩个人形的魏尔伦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双失焦的，与中原中也有些相似的眼睛。 “悟并没有切断你的声带。魏尔伦，现在，你可以说明你的来意了。” 那双嵌在血肉上的眼球瘆人的转了转，姜望无动于衷，紧接着血肉模糊的人形突然抬起了上半身，被姜望面无表情的抬起一脚重重踩了回去！ “我很好奇……”魏尔伦吐字有些艰难，“那个家伙，为什么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人？” “他明明，是你的——唔！” 姜望脚下一重，将魏尔伦的未尽之语都逼回了他的喉咙里。 “你想说的只有这个吗？” 姜望不意外魏尔伦察觉了五条悟的真实身份，五条悟或许可以瞒过其他超越者，但很难瞒过本身就是人造人的魏尔伦。 中原中也虽然身世和魏尔伦一样，但他不像魏尔伦那样“完美”，再加上先入为主的因素，因此顶多只会在平时更亲近五条悟一些。 “是你——是你的洗脑！包括中也，都被你……” 姜望没有也懒得辩解，只是道：“所以你是来抢中也的？” “我要带走中也！”魏尔伦的声音陡然激动了起来，“他是我的弟弟……不应该被人类当做工具，不能和我一样……我要带他走，让他过平静的生活……” “那和他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区别？” “你一定会利用他！你知道他的身世！你怎么会放过他？！”魏尔伦从研究员n那里审问出了一切，包括姜望带着五条悟彻底捣毁了实验室的经过。 “……呵，原来，你是来‘救’中也的？” “没错！” “你所谓的‘救’，就是在他过着平静生活的时候，杀掉他身边所有和他有联系的人，斩断他在这里的一切羁绊。然后，再带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过平静的生活？” 魏尔伦没有听出姜望嘲讽的语气，他直接应了：“对，就是这样！” 魏尔伦真是这么想的。 “……” 姜望抬起脚，眼神已经冷漠的犹如在看一个死物。 “看来你天生的缺憾是脑子有问题，你的思考方式与正常人截然不同。” “简直无可救药。” 姜望完全失去了和他继续交流的欲望。 魏尔伦心中疑惑又充满憎恨，他已经认定是姜望欺骗了他的弟弟，但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白发的男人明明是姜望的异能力，是异类，可所有人都把那个男人当成人来看待？ 为什么他就只能被当做兵器来使用…… “杀了你太过可惜，而且也不知道你死后特异点是否会脱离躯体的束缚被释放出来……” 姜望的语调漠然而平静，他那高高在上、完全不把魏尔伦当成同类看待，与魏尔伦记忆里那个创造他的“牧神”一样可恶的态度彻底激起了魏尔伦的怒火！ 魏尔伦拼命的想挪动身体，可他眼下的状态显然不支持他这么做，哪怕魏尔伦拼尽全力，也只是朝姜望的方向挪动了几厘米，还在地上留下了狰狞的血痕。 “既然你将中也视为弟弟，那么身为兄长，为弟弟付出也是应当的吧？” 姜望轻描淡写的宣判了魏尔伦今后的命运。 “中也天生的缺憾就是有失控的风险，他至今都无法完美掌控自身的力量，只能戴着枷锁生活。魏尔伦，多谢你自己送上门，有了你的帮助，相信距离中也彻底摆脱枷锁恢复自由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你说什么？！” 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姜望无视魏尔伦的怒吼，直接接起了电话。 是五条悟。 “是吗，横山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很好，多谢你，悟。” “等他醒后，我得亲口对他说声抱歉。” “嗯，你先回来吧。” 放下电话，姜望看向还在挣扎的魏尔伦的眼神无比冰冷。 “今后，你就在实验室里度过余生吧，魏尔伦。” 第77章 第 77 章 077 ……意识,昏昏沉沉。 身体…… 无法感知…… …… 感知到了…… 魏尔伦睁开眼睛，率先进入他视线的，是刺眼的光。 眼部受到刺激,渗出些许生理性的眼泪,无机质的灰蓝色瞳孔不自觉放大,待到适应了上方的亮光，魏尔伦才逐渐看清楚了旁边的人影。 略微起了点褶皱但没有任何污渍的白色实验服，及肩的半长黑发，那张熟悉的,即便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的脸，还有那双毫无情绪的暗红色眼睛—— “咔啦！” 镣铐的声音随着魏尔伦的挣扎一同响起，四肢与脖子都被束缚在实验台上的魏尔伦徒劳无功的反抗持续了不久之后,就仿佛认命般的停止了挣扎。 “咔哒。” 这次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几乎听不见的熟悉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魏尔伦的视野里就多了一个雪白的人影。 “今天居然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五条悟声音揶揄，表情也似模似样的好奇，可盯着魏尔伦的那双眼睛就如同身边的人一样漠然冰冷。 “嗯,终于学乖了？” “药剂的作用罢了。”姜望淡淡道。 五条悟顿感无趣，目光也从魏尔伦身上离开了。 “开始吧,悟。” “好嘞！” 随着姜望一声令下,五条悟很快就拿起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器具，魏尔伦不知多少次的被迫成为任由他们摆弄的实验体。 是的，距离魏尔伦失手被抓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 他被关在这个没有昼夜之分的地方,时间的流逝十分模糊，也无法靠伤势的恢复来计算时间。因为他在这个地方醒来的时候,躯体所受的重伤已经不知何时痊愈了,而且除了姜望过来用他进行实验的时候之外,他总是被迫沉睡着的。 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只在姜望唤醒他配合实验时才会运转，不知道姜望对他做了什么，魏尔伦甚至连为人的基本生理需求都消失了。 除了大脑还能在清醒的时候进行属于他的思考，魏尔伦已经分不清现在和他最初在牧神的实验里诞生时有什么区别了。 不，可能还是有区别的。 魏尔伦近乎麻木的感知着躯体被切开的疼痛，这份疼痛还在昭示着他是活着的事实。 体会过自由的滋味后，再度被囚于实验室，成为他人手下随意宰割的实验体，就变得无法忍受。 可惜如今的魏尔伦再也不能动用他与生俱来的异能力，他被人折断了嚣张妄为的羽翼，化为砧板上的鱼肉，连死亡也一种奢求。 一轮实验结束，姜望看着新鲜出炉的数据报告，满意的点了点头。 五条悟见状立刻丢下手里正在收拾的工具，凑过头来要看，姜望把报告朝他那边移了移，方便他看清楚。 “欸，与咱们预期的各项指标已经很接近了！”五条悟有些惊喜，虽然实验过程中他也一直在旁边辅助，但纸面上切实具体的数值更加清晰直观。 “嗯。”姜望颔首，“中也身上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 听到关键词的魏尔伦立刻打起了精神，试图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弟弟的消息。 姜望和五条悟几乎从不在他面前提到与实验本身无关的事，两人的交流仅限于实验，但这次可能是因为成果喜人，才提起了中原中也。 可惜五条悟接了句“太好了”之后就再没了下文，等姜望和五条悟收拾好实验室里的东西，准备离开前，魏尔伦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们。 “等等！” 正欲让他沉睡的五条悟闻声看了姜望一眼，见姜望脚步并不停留，便继续将仪器一一连接到魏尔伦身上。 “森鸥外！中也、中也他怎么样了？！” 姜望有些意外的回了头，五条悟顺势暂停了动作。 他看着在脖子被紧紧束缚的情况下极力想要抬头的魏尔伦，意义不明的感叹了一句。 “即便没有血脉相连，亦素未谋面，也会有……如此深厚的兄弟情义？” “究竟是什么连接着你和中也的？” 魏尔伦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他，他是在得知中原中也的存在后，就单方面的将与他身世一模一样的中原中也认作了弟弟。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太孤单了。 虽然有着人的外表，但他却是世界唯一的异类。 剿灭牧神，将他从牧神的实验室里带出来收留的法国政府视他为好用的工具，不曾将他当做同类。 亲友虽然将自己的名字送给了他，给了他为人的身份，一直与他同行，但也不理解他。 越是与这个世界接触，魏尔伦越是体会到了深刻的孤独。 所以在中原中也出现后，惊喜又痛恨的魏尔伦才会选择背叛亲友，他要带着自己的同类，自己的兄弟一起离开，离所有知情的人越远越好…… 然后，就能—— 无法抵抗的睡意汹涌袭来，魏尔伦竭尽全力的反抗，他还没想清楚，他还不想沉睡！！ 仪器机械规律的运作起来，将一切情绪祈福都封入无识无觉的黑暗，魏尔伦的肢体动作消失，闭上眼睛，神色归于平静，然后随着轻不可闻的机括声，与实验台一起沉入墙体隐藏的舱室内。 五条悟松开按钮，而后脚步轻快的追着姜望走出了这间不见天日的实验室。 —— “再过一个月，太宰和中也就要放暑假了，今年还是接他们回来吗？” 五条悟站在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摊开的相册，一边翻看一边随口问道。 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忙碌的姜望动作一顿，目光瞥向屏幕的右下角，看到显示的日期后，被各种公式数值占据的大脑才有些迟缓的反应过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已经六月了……” 五条悟闻言抬头看了过去：“你多去外边走走，不要总是待在办公室里，也不至于对时间这么迟钝啊，望。” 姜望挺直的脊背一松，往后一靠，仰头靠着椅背，反手揉捏起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的颈椎。 “最近是不是太平静了？”他没接五条悟的话，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平静不好吗？需要处理的工作少了，也省得你总是熬夜了。”五条悟看不下去，他合上手中的相册，也没放回书架，而是直接走向姜望。 在五条悟从身边路过时，姜望朝他伸了伸手，接过了他手里那本相册，而他走到了姜望身后，一如往常那样替姜望按摩放松肩颈。 “说得也是。”姜望应声后就打开了相册翻看，第一页就是穿着朴素又青春的运动装校服，站得笔直的两个少年人。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今年都十六岁了，两个孩子都遵守承诺，在远离姜望的异国他乡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太宰治除了身高以外在这两年里变化不大，只是脸上的婴儿肥逐渐褪去，轮廓逐渐英挺成熟起来，精气神也更加充裕饱满。 相比之下，中原中也的发育就迟缓了一些，但个头也在增长，跟太宰治之间的身高差距逐渐缩小，照片里的他就笑得十分阳光开朗。 这一张是他们两个今年开学前在横滨照的，太宰治换上校服时抱怨高中的校服也是运动服，一点都不帅气的模样姜望还记得很清楚。 运动装当然不如霓虹这边各有特色的学校制服帅气，但在姜望看来反倒很有青春活力，两个孩子本身条件也好，穿上运动服也很精神帅气。 下一张是太宰治抓拍的中原中也出糗瞬间，是中原中也不慎吃到他特制料理的时候，紧跟着就是中原中也报复回来拍的他又被揍翻的照片，再下一张是他们周末去爬山时的照片…… 孩子们将自己的生活点滴用照片记录下来，每周都会固定寄回横滨，让不曾陪在他们身边的监护人用这些照片参与他们的成长，两年来已经集满了三本相册，这是第四本，但也集了一半了。 “太宰和中也这次也走了四个月了，暑假没事的话就接他们回来吧。”相册还没翻完，但姜望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笑容，他语带笑意，语气尤其温柔。 五条悟也会心一笑：“望也很想他们吧？” “虽然在跟前时特别闹腾，捣蛋作怪的时候真的挺烦人，但是这么久不见，也真的挺想念他们的。” 五条悟手下的力道微微大了一些：“有他们在，你也会多出去透透气。” “嘶！” 五条悟适时的松了手劲，姜望仰起头，对上了他无辜的苍青双眸。 “悟——” 姜望刚出声，五条悟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两人的表情同时变了，姜望挺直腰背端坐，方才放松的姿态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五条悟则撸了撸袖子，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拿起了手机。 片刻后，五条悟拿着手机，神情略有些阴郁。 “一个有钱的异能者死了，没有继承人，他留下的巨额遗产流入了关东地区。” 关东地区最大的黑手党势力首领抬眸：“巨额？” “据说，是五千亿。” “啪！” 姜望平静的捏碎了刚才随手拿起来的钢笔。 “有意思。霓虹如此富有的异能者，我竟然从未听闻过。” 五条悟勾了勾嘴角：“是啊，我也没听说过呢。” “可惜了，太宰和中也，今年暑假可能回不来喽。” 第78章 第 78 章 078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金钱，在大部分人眼里都极为重要。 一个人想在这个社会上活下去，没有钱,寸步难行。 普通人会为了赚取养家糊口的钱,不辞劳苦风雨无阻的上班工作，抛却了良知的黑手党们也会为了钱不惜践踏道德律法，铤而走险。 而如今有一笔无主的巨额天降横财在关东地区流传开来，第一个行动的就是黑手党——这群为了攫取金钱敢于犯下罄竹难书的恶行泯灭良知的凶徒们。 姜望召集八位干部开会时,五千亿遗产的消息已经在关东地区彻底传播开来了。 这个消息能流传的如此之快,除了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也离不开金钱对人的吸引力。 一些消息灵通的帮派已经展开了行动,暂时还没人开打,但明眼人不用看就知道,之后一定会打起来的。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五千亿的巨款。 即便有些人对这笔莫名其妙的巨款产生疑心,也耐不住底下人对金钱的渴求,被卷入这趟混乱之中。 伴随着关东地区某一处深夜爆发的连环枪声,一场混乱就此拉开了序幕。 —— 此时的横滨之外，仿佛变成了过去混乱的横滨,追求五千亿遗产的凶徒们宛若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每每闻风而至，总会与同样追过来的竞争者们狭路相逢，直接开火。 整个关东地区都乱了起来,而且不仅是本地帮派，就连其他地区的帮派也垂涎这笔巨额资产趟入了浑水之中。 这让关东地区的人们被迫享受到了横滨居民过去的待遇,以往不见光的黑色势力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每天总能从各种渠道了解到哪里又发生了火拼死伤了多少人,不由自主的人心惶惶起来。 关东地区的警方为此也忙得焦头烂额，人手不足加上混乱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什么准备，等到回过神来事态已经发展到很严重的程度了。 治安越来越差，黑手党们肆无忌惮的在街头巷尾大打出手，深感自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的人们开始抨击警方和政府的不作为，任由黑手党作乱，民怨沸腾。 民间的不满越来越大，为了平息民众的怨气，官方接连派出高官鞠躬道歉，但人们根本不满意，他们要的是平息这场混乱，而不是轻飘飘毫无作用的道歉！ 眼看着这回道歉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了，高官大臣们才后知后觉的行动起来，给警方和相关部门施压，命令他们尽快让事态稳定下来。 国家机器真的行动起来，是民间任何势力都无法抵挡的。 但这个前提是——人们还有理智。 官方入场太晚，以致于这场由五千亿遗产引发的混乱愈演愈烈。 参与混战都是视法律为无物害死人不偿命的黑手党，这群凶徒们已经杀红了眼，对遗产的争抢也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此时任何外来势力的参与都会刺激他们濒临极限的神经—— 第一发对准警察的子弹正中一名警员眉心，使其当场毙命之后，真正的“战争”降临了。 —— 是夜，姜望难得没有在电脑前工作，而是坐在放置于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打开了所有落地窗的挡板，欣赏着横滨宁静的夜景。 从这里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东京方向的夜幕上冲天而起的火光。 那是大吨量炸弹引爆时才能看到的景象，看着这一幕，姜望耳边似乎也跟着响起了消防车救护车的警笛声，连绵不绝厮杀的枪声，以及人们的哭喊声…… 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微妙变化，正枕着他的大腿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五条悟动了动自己无处安放，只好悬空的大长腿，出声询问：“望，你后悔了吗？” 他试图睁开眼睛，却被姜望突然覆手，盖住了眼部。 “没有，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姜望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将茶杯放下。 “嗯？”五条悟抬了抬下巴。 姜望遮住他眼部的手向上移到头部，手指穿插在柔顺的发丝间，以一种撸猫的手法轻柔的梳理着他的头发。 五条悟也如猫咪般蹭了蹭姜望的手心，惬意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若非我们应对及时，此时的东京就是我们的横滨了。” 姜望缓缓道。 五千亿确实是一笔能让姜望也心动的巨款，一旦拿到这笔钱，姜望对横滨制定的各个计划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可那笔钱的真假存疑，那个姜望从未听过的异能者是否真的留下了巨额遗产，有没有人亲眼见过都不知道。 而且遗产的消息传得太快太广，这个遗产就是一块被人精心烹调的诱人肥肉，会引来无数垂涎的鬣狗，混乱与厮杀也会接踵而来。 港口黑手党作为统治横滨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麾下有数量惊人的异能者，更有一支由强大异能者组成的精锐部队，明面上的实力参与遗产争夺的胜算很大。 但只要有争斗就会有流血，就会有牺牲，而且这场和钱有关的斗争注定会十分惨烈，会死不少人，姜望根本没兴趣掺和。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姜望察觉到引发这场遗产战争的幕后黑手有意让横滨成为主战场，一直在不着痕迹的将被血腥味吸引的鲨鱼们引入横滨！ 开玩笑，横滨才真正安稳下来多久？ 不到五年！ 且不说姜望为了让横滨这座城市恢复生机花费了多少心血，单单是企图将艰难爬上来的横滨重新拖入泥潭的幕后之人其心可诛！ 毁灭可比创造容易多了，一旦让横滨成为争夺遗产的主战场，这座已经被官方放弃的城市会被那群无法无天的黑手党毁成什么样子？ 在这座城市里过着平凡生活的人们又会有多少人被牵连死去？ 横滨这座城市的安定，这座城市里无论港口黑手党还是普通民众们的生命，都比那五千亿重要太多了！ 所以姜望命港口黑手党的所有人固守横滨，不参战，但也不容外敌踏入横滨半步，发现有生面孔出现立刻上报处理，甚至连横滨对外的交通线路都只保留了几条输送物资的线路，其余全部暂时关闭。 已经彻底代替市政府的港口黑手党也对市民们发布了特殊时期的通知，列出数个注意事项。经历过混乱、对如今维持秩序的港口黑手党十分信赖的人们接受良好，都很配合港口黑手党的工作，一旦发现周围出现陌生面孔立刻上报…… 双方互相配合之下，姜望的命令被从上到下完全贯彻，才有了现在东京乱成一团，距离极近的横滨却仿佛是平静安宁的世外桃源。 “是啊，望最英明了。”五条悟向来不吝于赞美，毫不脸红的就吹捧了姜望一通。 完了之后，他又道：“不过这样的话，其实可以让太宰中也他们回来的，反正横滨很安全嘛。” “不行。” 姜望撸猫的手停了下来：“引发这场混乱的幕后黑手至今没有露面，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横滨还不算真的安全。” 姜望遥望着东京方向的火光，眼中暗色氤氲。 “悟，你说，那个人为什么想要将主战场放到横滨？” “横滨有什么值得被人觊觎图谋的宝藏吗？” 五条悟反应过来：“中也？！” “我想过，但应该不是。” 姜望摇了摇头：“霓虹得到的造神计划所有资料你我已经确定全部摧毁了，当年的知情人也死光了……而且这种实验太惹眼，除了官方，个人势力很难完全隐藏起来。” 法国当年都派人去敢复刻这种实验的霓虹捣乱了，如果再有人敢这么干，法国估计也不会嫌麻烦再搅黄一次。 “所以不可能啊……那会是什么呢？”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做沉思状。 姜望也沉默下来，不过五条悟没安静多久，就发起了牢骚。 “唉，其实只要把那个家伙抓出来问问就知道了，可惜那个老鼠藏得太严实了，可恶！”他还用手捶了锤沙发以示愤怒。 “老鼠？”姜望眸光一凝。 “嗯？望，你……”五条悟若有所思的看向姜望。 幕后黑手如何才能将自己藏得滴水不漏？ 他自己成为把控传递情报的情报商人不就行了？！ 不论是隐瞒还是误导，都能将自己完美的隐藏起来，这也是所谓的灯下黑 感知到姜望的想法后，觉得自己被耍了的五条悟当即就想跳起来去召请报商抓人，但却被姜望拦住了。 “不用着急，悟。” 姜望淡淡的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边仍未熄灭的火光。 “就让那只老鼠再得意一时，等他露出狐狸尾巴，” “我想看看，他究竟想从横滨得到什么。” 五条悟撇了撇嘴：“可我们在横滨待了这么多年，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宝贝啊。” “万一那家伙真的就只是想看乱起来呢？横滨距离东京太近了，真闹出什么事来，咱们也有危险吧？”五条悟难得给姜望讲起了道理。 “不是有悟你在吗？”姜望笑着看向他，“悟不是经常将最强挂在嘴边吗？” 五条悟并不盲目自信，却也对姜望摆明了的态度没办法。 他无奈的重新躺了下去，然后又抓住姜望的左手拉过来给自己盖住眼睛。 “算了，我要睡觉了，你继续看风景吧。” “晚安，悟。”姜望无声一笑，低声道。 “晚安。” 第79章 第 79 章 079 一夜过去,东京某地被炸弹夷为平地的消息就登上了新闻媒体各大版块的头条。 因为太过匪夷所思——城市里居然会发生那种人为程度的爆炸，而且居然发生在霓虹而不是那些战乱地区比如中东，就连国际上也出现了许多相关报道,热度迅速飙升。 媒体人士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为了获得第一手新闻和热度,总有些人能不择手段。 于是，霓虹黑手党暴动的缘由也紧跟着被曝光了。 无主的五千亿遗产被公之于众后,就如同火上浇油般为这次事件再次添砖加瓦！ 尽管各个门户网站和媒体上也冒出了许多关于“五千亿遗产”真实性存疑的猜测，有人认为是假的不屑一顾,但更多的人愿意相信遗产是真的,不然霓虹的黑手党们为什么会抢得那么疯狂？ 当同样被这笔巨款吸引，来自世界各地的竞争者前赴后继，用各种手段抵达东京后,混乱再次升级。 这一回，哪怕霓虹政府调集了全国警力支援东京,甚至将自卫队也拉出来之后，也不够用了。 因为这些为了抢夺遗产而来的竞争者们,许多都是身怀绝技的异能者。 霓虹国内的异能者少,不代表世界范围内的异能者少，五千亿日元的份量已经足够很多异能者们冒一次险了,毕竟不是所有异能者都是有钱人，这世上多得是为一斗米折腰的人。 而且这些来自国外的淘金者们与霓虹本国人不同，霓虹的黑手党们再无法无天，刻在这个民族骨子里的奴性也让他们不会去冲击冒犯万世一系高高在上的皇室，以及达官贵人们。 但外国人可不管你皇室有多高贵,当这些淘金者踏上这片土地后,自从东京乱起来后唯独达官贵人们居住,被保护的岁月静好的千代田区终于遭受了东京普通人们共同的困扰。 尤其是从京都迁移到东京的天皇居所，有不少外国人都很好奇天皇这个吉祥物，皇居数次被人光顾。 终于，在一次被人偷窥到夜生活，还被拍下照片发布到网络上得到世界人民的关注成为笑柄之后，天皇陛下大发雷霆，一直负责帮皇室维护门面的宫内厅也震怒不已。 于是，在天皇和宫内厅的共同施压下，内务省辖下的异能特务科迫于压力，不得不做出了一个被后来的人视为愚蠢到极点的决定——即为启用“收藏家”、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的嫌疑犯涩泽龙彦，平息这次已经上升至异能战争层面的混乱。 派出涩泽龙彦之前，本着与维护横滨安稳的港口黑手党和平共处的原则，异能特务科现任局长辻村深月通知了麾下异能者数量颇多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姜望，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涩泽龙彦的状态并不可控。” 辻村深月传来的情报只有这一句话，但只这一句话也重于千金。 涩泽龙彦出身豪门，家世显赫，拥有的异能力也十分强悍，几乎能与超越者媲美，曾在各国杀害许多异能者后平安脱身，他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然而这世上并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涩泽龙彦其人文武双全看似完美无缺，实际上他也有豪门子弟的通病——傲慢自负，完全不将常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因为出众的家世和优秀的能力，长久以来唾手可得的一切让涩泽龙彦觉得无聊，无聊便会想要寻找乐子，而他寻找乐子的方法是正常人无法忍受的。 那就是用自己的异能力杀人，看异能者和自己的异能力厮杀。 涩泽龙彦后来由于犯案太多，在国外待不下去（超越者即将出手）就主动回到了霓虹，然后被异能特务科收编“监管”。 他的异能力对异能者来说非常危险，而且性格也很不可控，姜望在得到通知后就高度重视，吩咐众人提高警惕，对任何异常、尤其是发现起雾后就立刻撤离起雾区域。 因为涩泽龙彦曾犯过案的地方，都曾在发现死者前被不可思议的“雾”笼罩，而且似乎也会影响到普通人。 姜望的命令在港口黑手党、在横滨都堪比金科玉律，他的命令再奇怪都不会有人质疑，他就是最正确的。 哪怕他突然说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横滨的人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因为这位不可思议的首领已经用以往无数个例子证明了他永远是正确的，只要追随着他的意志，前方就是一路坦途，相信他绝对不会有错。 很快，事态的发展也又一次证实了姜望判断的精准，高瞻远瞩。 异能特务科正式派出涩泽龙彦解决东京混乱后，最初出现的，是在一个火拼现场突然冒出来的雾。 没来由的雾气将交战双方完全笼罩，几乎是被笼罩的同时，外面的人就听不到雾气范围内打斗的声音了。 交战双方都有几个异能者，那几个异能者的动静也消失了。 雾气慢慢的扩大范围，向外延伸。 附近的人们发现枪声消失，还以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不过，他们也确实以另一种方法睡着了。 涩泽龙彦的异能力会将作用范围内的普通人全都转移到一个特殊的空间内，只在现实中留下异能者与自己的异能力化身厮杀。 特殊的雾气在逐渐弥漫开来，没过多久，人们发现交战的中心、最为混乱的区域都安静下来了。 可是涩泽龙彦没有给人们留下高兴庆祝的时间，无人知晓他的异能极限的范围有多大，他也不会老实的交代。 所以，当关注涩泽龙彦进度的高官们收到前方的反馈，正准备举杯庆贺事件完美解决，并互相恭维的时候，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过来了——雾过来了！！快，快跑！！” “啊啊！！” “为什么……啊！！” “涩泽龙彦失控了！他背叛了——” 失去了主人的通讯器断开联络，突如其来的寂静令人不寒而栗。 宴会厅里的高官政要们神色各异。 有人走到阳台，看到了不远处逐渐蔓延而来的雾。 那道过去以为是成功象征的雾，如今已经成为了带来死亡、食人的可怖存在。 —— 涩泽龙彦还算有分寸，大人物们眼中的分寸。 他给消息灵通的大人物们留了逃跑撤离东京的时间，所以等东京被他的异能力变成一座空城的时候，真正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们早就平安的撤出了东京，正对着越来越糟糕的局势焦头烂额。 短时间内东京区域的普通人性命安全是无需担忧的，因为涩泽龙彦的异能力真正威胁到的是异能者。那些跑来东京兴风作浪的异能者们多死几个是几个，死光了最好，在这个时候死掉外国也没理由问责，涩泽龙彦刚好多杀几个。 不过也得尽快让涩泽龙彦收手，因为时间一久，普通人被关起来没吃没喝的肯定会出事，死的人太多霓虹政府就要彻底颜面扫地了。 就在大人物们绞尽脑汁想要联系上涩泽龙彦的时候，负责监测东京的人发现，笼罩着东京的雾气开始移动了！ “真的吗？！在朝哪个方向移动？！” “看起来……应该是横滨！” 横滨这个名字一出，齐聚一堂的高官重臣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距离异能大战结束不过七年时间，当年在座的官员们虽然在兵不见血的政治斗争中消失了几位，但很多都还是熟面孔。 大家都还记得那个险些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的男人。 曾经被他们视为随意便可操纵的弃子，如今却占据了同样被他们抛弃的横滨，已经连同那座城市一起变成无法忽视、必须忌惮的横滨之主。 “我记得，横滨好像聚集了很多异能者吧？”有人突然意味不明的开口。 “那个男人手下还有个很有名的异能者部队呢。”接话的人和他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夏目漱石表情平静的听着与会的其他人三言两语就做出了放弃横滨，任由涩泽龙彦向横滨转移的决定，藏在袖摆下的双手却用力攥紧，指甲都深深陷入了掌心。 树大招风，港口黑手党的崛起已经被很多人注意到，在姜望手下恢复活力欣欣向荣的横滨这块大蛋糕也早已引来了许多豺狼的觊觎。 更何况，如今姜望做得越好，打在他们脸上的耳光便越响亮。 很多人平时无视他，假装没有这个人存在，只是因为做不到除掉他。 姜望已经成了气候，况且他在距离东京很近的横滨，手底下的异能者精锐战力难以忽视，只能当做不知道无视掉。 他们不是不知道要尽早下手处理掉姜望，但姜望身边的防护力量太强，强大的让他们都嫉妒，甚至根本无法收买他身边的人，他那些手下对他的狂热崇拜简直像中了邪一样可怕。 但现在，除掉姜望的机会来了。 在场除了夏目漱石以外的人们眼中，都浮现出相同的神采。 夏目漱石用力攥紧双手，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为了针对一个人不惜放弃一座城市，政府糜烂至此，霓虹未来何在？ 森林太郎啊，此刻的我多么希望你能撑过来，就像你在横滨创造的奇迹一样，继续为这个国家带来奇迹啊。 第80章 第 80 章 080 横滨和东京的距离很近,一旦东京出事，横滨也很有可能受到牵连。兹事体大，姜望怎么可能不关注东京的动静？ 涩泽龙彦在东京干的事姜望早就发现了,大人物们纷纷弃城逃跑他也注意到了。 很了解政府这些高官们都是什么货色的姜望对他们不抱任何期待，如果不是为了维护他在邻国眼中的良好形象，姜望一点都不介意在他们跑路的时候直接派人截杀，把霓虹这个国家糜烂的上层一锅端掉！ 等姜望察觉涩泽龙彦在朝横滨靠近,可横滨方面没有得到任何通知时,他心里不禁又浮现了那个危险的念头——干脆做掉人事一点都不干的那群废物吧。 这招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倒是玩得巧妙，若非他有着充足的准备，这涩泽龙彦来横滨逛一圈,港口黑手党就要元气大伤——姜望手中那支异能者精锐部队的战力可是令军警也十分忌惮的。 虽然港口黑手党也不是完全以异能者为主，但很多投靠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都被人尽其用，安排在生活生产的各行各业，不仅只用在战斗方面。可以说，港口黑手党对于异能力的开发使用十分完善，绝不浪费任何一位异能者。 因此每一位异能者的折损，都是港口黑手党的一笔巨大损失，不单单是整体的战力方面。 姜望一句话下去,整个港口黑手党都行动了起来。 横滨与东京接壤的区域很快就响起了避难警报,周围的居民在赶到现场的港口黑手党人员指挥下，很配合的有序撤离此地。 打不打得起来还不一定,姜望至今没有和超越者正式交手过。 魏尔伦不算,他属于先被姜望暗算偷袭,ban了异能力后实力骤减,五条悟完全是靠体术战胜他的。 涩泽龙彦不算超越者,但他的异能展现出来的威力不容小觑,难怪霓虹官方将他视为“未来的王牌”，极有可能成为超越者所以处处优待。 不过姜望也不想太早暴露能使异能力无效的仪器，这种针对超越者的大杀器用来对付涩泽龙彦也太浪费了。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损失，让附近的居民先撤到安全的地方。 万一五条悟做不到直接秒杀涩泽龙彦，那也顶多毁几条街和房子，以后花点钱重建就好，可如果人死了，花多少钱都救不回来。 因为面对的是一个将东京变成空城的强大敌人，港口黑手党略显紧张的备战时间里，干部大佐第一个向姜望请战。 这位老资历的异能者无论是经验还是异能力都很强，他也是港口黑手党的老人了，陪着港口黑手党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如今宝刀未老，想为港口黑手党再出一份力。 姜望从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眉目间饱经风霜的老人眼里看到了死志，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曾经他也是和先首领一起闯荡的兄弟。可岁月无情，当初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一个个离去，连最年轻的他也老了，力不从心了。 现在的八位干部里几乎都是姜望后来提拔的，大佐算是唯一一个先首领时的旧人了。 大佐够聪明识时务能看清楚形势，没野心自身能力也不错，姜望自然愿意用他。而他过去的同僚不是识时务的让贤于人，急流勇退，安安分分的安享晚年，就是自作聪明撞到了姜望的枪口上，从此永远安静。 港口黑手党在姜望这位新首领的手下变得越来越好，大佐觉得，当年和兄弟们一起喝酒吹牛的愿望算是实现了，他也没有遗憾了，所以哪怕回不来也没关系了。 这时候，五条悟很不见外的直接用手臂搭上大佐的肩膀：“老爷子，你急什么，现在还远远不到我们需要用人命堆出胜利的时候啊。” 大佐性格豪爽，重情重义，他年纪大归大，可跟烂橘子一点都扯不上关系，五条悟看他还蛮顺眼的，一老一少平时关系挺不错。 “五条队长……”大佐有些无奈，又有些暖心，动容的刚想说些心里话，就被五条悟无情打断。 “而且真要去也轮不到老爷子你去啊，你的能力进去不就完全是送死吗？” “……”大佐眼角微微抽搐，这孩子长相实力都无可挑剔，就是可惜偏偏长了张会说话的嘴，一开口就得罪人，真不像首领的弟弟。 姜望习以为常的帮五条悟补救：“据目前的情报来看，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是将异能者与自己的能力分离，而且被分离出来的异能力很可能会将主人视为敌人。” “失去了能力的异能者变成普通人，自然难以抵抗异能力，被自己的异能力杀死后，在外人看来就和自杀一样了。” 大佐的异能力是操控风刃，平是战斗时也多是使用异能力对敌为主，很少跟敌人玩近身肉搏，身体素质自然也只是普通人程度的健康，还有一些以前留下来的暗伤。 他如果失去了异能力，那可能真的不是自己异能力的对手。 听到这个消息的大佐心中不由一寒，这样的异能对异能者来说的确非常棘手了，用天敌来形容也不夸张。 毕竟自己的异能力很强，平时也用得很顺手的话，谁会舍弃这条捷径不用，故意去锻炼体能格斗给自己平添难度？ 哪个异能者会想到居然会有与自己的异能力为敌的那一天呢？ “老爷子，这下你明白了吧？” “所以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等着看本大爷大展神威吧！”五条悟的语气就跟哄小孩一样。 “可是五条队长你也——” 大佐当然见过五条悟出手，那由他释放的红蓝两种光球无坚不摧，破坏力非常强大，用在拆迁时都省了处理废料的工夫，可正因为他的异能力很强，他才更危险啊。 即便五条悟身手够好，是港口黑手党当之无愧的体术天花板，人类的血肉之躯哪抵得上连钢板都能炸成灰烬的异能力啊？ “没事的！对我有点信心啊老爷子！”五条悟拍了拍胸口，有点不满。 大佐看他的眼神更担心了，就像看一个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单纯少年，于是大佐求助的看向姜望。 “首领，五条队长还要保护您的安危，还是让老夫去试一试吧！” “喂喂喂！你在看不起我吗？说过多少遍了老子是最强的！！” 一番争执之后，大佐忧心忡忡的被劝回了岗位待命，五条悟赢了。 “可恶，老子明明说的都是实话，结果一个两个的竟然都不相信！”五条悟很郁闷。 姜望熟练的哄他：“悟看起来太年轻了嘛，不是有句话叫做‘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吗？要不要尝试留一下胡子？” 五条悟有点小心动：“留胡子？听起来感觉很不错的样子欸……”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对着旁边干净光洁的玻璃窗照了又照。 不过照着照着，五条悟就很臭美的觉得自己这张帅脸足够完美，根本不需要其他东西来画蛇添足。 “算了，我——” 话说到一半，那双苍青色的璀璨双眸闪过一道厉光，他和姜望同时望向了窗外东京的方向。 “该我登场了。”五条悟揉了揉拳头，揉得双手骨节咔咔作响。 “难得有活动活动拳脚的机会，希望那个涩泽龙彦抗揍一点。” 姜望眉目平静语气温和，仿佛是送自家孩子出去春游一般：“横滨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的财产，哪里打坏了最后心疼的还是我们自己。悟，你要注意分寸。” “安心安心！我会记得留那个家伙一条命的！”五条悟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外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完姜望的话。 五条悟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姜望一个人了。 谨慎起见，所有的落地窗都降下了挡板，办公室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姜望没开灯，只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他在考虑一件事。 这件事和涩泽龙彦有关，但跟涩泽龙彦本人没什么关系。 涩泽龙彦自有五条悟去收拾，可他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暗算，不报复回去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报复的对象是谁…… 不是很明显吗？ 也许是独.裁的上位者当太久了，姜望也难免染上了一点上位者唯吾独尊的恶习。 他的脾气渐长，没办法忍气吞声，有仇都不想隔夜。 一想到那些人说不定正开开心心的等着看他的好戏，姜望心里就很是躁动。 反正霓虹的各行各业都是世袭制的，银行家的孩子以后会是银行家，官员的儿子以后也是官员…… 那些老东西的年纪都挺大了，想必都有孩子、孩子也都成年，能够接老子的班了。 所以先悄悄宰掉几个也没关系，有人接班嘛。 而且涩泽龙彦也是个万能的借口，老东西们能用涩泽龙彦来算计他，他也能借涩泽龙彦给自己打掩护啊！ 因为管理不善没及时反应过来，导致东京发生那么严重的灾难，数百名国民以及外国游客罹难，所以几位负责鞠躬道歉引咎辞职，并且由于怀疚于心无法忘怀，最后选择自杀谢罪…… 背锅的官员用生命谢罪可是霓虹官方的传统艺能了，这次东京的情况这么严重，一般的官员连赔罪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几位高官大臣们很有责任心的出来揽责道歉以死谢罪，也很合理吧？ 接下来，就为他们挑选一下死法吧。 第81章 第 81 章 081 黎明即将到来前的时候,总是最为黑暗的。 港口黑手党留守在横滨与东京边界处的人们在那不祥浓雾的逐渐逼近下，紧握着武器一步步后退。 时刻保持通讯的联络员用耳麦向后方汇报情况,聚精会神盯着前方浓雾“脚步”的他没注意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 肩膀上突然搭上来的一只手吓得联络员差点原地跳起来，不等他回头，那人就已经开口。 “你们可以撤退了,这里交给我。” 白发黑衣的高挑青年从他们身后走了出去,联络员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五条队长？！” 五条悟是护卫首领的游击队长，是首领的弟弟,外表很亮眼,而且他一米九出头的过他的成员们都能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 五条悟摆了摆手：“只给你们一分钟，跑得越远越好。” 众人迅速明白过来，齐齐应声后，便马不停蹄的撤离此处。 一分钟过后，前进速度不缓不慢,仿佛有人在漫步前行的浓雾已经到了五条悟十米之外的地方，十米之外的一切建筑物都被浓雾掩盖,什么都看不到了。 浓雾笼罩的区域很安静,再加上这边的居民都已经被安排提前撤离,一点生气都没有,显得阴森森的。 五条悟一手插进裤子口袋,颇有闲情的感叹了一句。 “真像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啊……这气氛酝酿的不错,可以直接拿去拍电影了,特效的钱都能省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在当前一片死寂的环境下,浓雾中的涩泽龙彦还是听到了。 就像港口黑手党的人能轻松认出五条悟一样，涩泽龙彦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被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信任有加的护卫队长，体术异能都毫无缺点，实力深不可测的强者，同时也是首领的弟弟。 涩泽龙彦还知道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情报，那就是当年还未如丧家之犬一般流落到横滨，名字还是森林太郎的森鸥外在被送上法庭公开审判前，将他从关押之地救出来的就是五条悟。 而在此之前，五条悟仿佛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录，包括森鸥外是什么时候和五条悟相遇的。 有人告诉他，这一次计划中最大的阻力不是军警，也不是霓虹政府，而是横滨本地的黑手党——港口黑手党。 它的主人宛若守卫着珍宝的恶龙一般，对横滨有着极强的独占欲，会对一切心怀不轨之辈挥出肃清的利刃！ 五条悟，就是其中最为锋利可怕的王牌。 你要对他多加警惕。 虽然他出手次数很多，但始终未曾暴露自己的真正底细，他很可能是异能者中接近超越者层次的存在。 涩泽龙彦傲慢归傲慢，却并非听不得劝。 他之所以在国外屡屡犯罪后还能平安回到霓虹，就是因为他知道举凡超越者都是他惹不起的敌人。 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倘若真的被超越者盯上，那即便是涩泽龙彦这样的家世背景，也活不下来。 毕竟连一个超越者都没有的霓虹，根本没有面对超越者的底气。 而且涩泽龙彦虽然被视为接近超越者实力层次的强者，但正因如此，他反而更清楚自己与真正超越者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所谓超越者，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天生的强者，但看这类人被赋予“超越”之名就可见一斑。 他们的强大是普通异能者终其一生都难望其项背的，想要通过后天的努力达到他们的程度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五条悟能被评价为接近超越者的强大，一定有他的理由，涩泽龙彦并不会小觑他。 不过—— 只要不是真正的超越者，哪怕对方的实力再强，涩泽龙彦的异能力都会生效！ 届时，对方的异能力越强悍，失去异能力后就会死得越悲惨！！ 浓雾中的涩泽龙彦微微一笑，随后浓雾突然毫无预兆的扩大范围，五条悟猝不及防之下，毫无抵抗的被浓雾吃掉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横滨这边正在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的警戒外敌，海对面的大陆却是安稳祥和，岁月静好。 被监护人提前告知暑假不能回家，只能继续待在国外的两个中学生在愉快的暑假生活正式开始后，心情都很不好。 尤其当放了暑假以后还要每天坚持去训练馆打卡培训，放假跟没放假一样，远远比不上以往回家当宝贝疙瘩，纯粹享福休闲的美好时光。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不在一个培训班里，第一天培训完两人互相对了对消息，结果发现这个国家的学生真的太卷了，放假上不休息玩乐反而上补习班也就算了，竟然都还不只一个补习班！家庭条件越好上的补习班越多！古典舞琵琶古筝小提琴钢琴国画油画书法雕塑等等等等，只有没听说过的，没有教不了的培训班…… 放假的时候都在真的吃喝玩乐的两个霓虹少年不由面面相觑。 同学们都这么卷，衬得太宰治中原中也就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太宰治由衷感到庆幸，虽然先生怕他们闲的没事悄悄跑回霓虹给他制造惊喜就给他们两个报了培训班，但幸好先生只给他们报了一个，没有像其他同学的家长一样，让他们放假比上学时还累。 半夜出来喝水的太宰治看到中原中也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想起昨天白天看到的国际新闻，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的他脚步一拐，就去敲响了中原中也的房门。 太宰治等了一会儿，中原中也才打开了门。 “干嘛？” 没办法再像以前占据身高优势俯视对方头顶的太宰治勾了勾嘴角，以一种充满蛊惑意味的语气问道：“中也，你想不想回家？” 刚才还在看合照的中原中也抬手抓了抓头发，声音很有些不耐烦。 “先生和五条大哥都说了，我们这个暑假不能回去！你少打鬼主意！” 太宰治抬了抬眼皮：“你就说你想不想回去吧。” “……当然想。”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五个月都没回去了，怎么可能不想。” “不过先生不让我们回去也是为我们好，霓虹现在不安全……东京都乱成那个样子了，就算我们回去，也是给先生添乱。”中原中也很懂事。 太宰治有不同意见：“我们已经不小了！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了。五条悟当年就是这个年纪跟着先生帮忙的吗？” “他可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而且现在乱归乱，可不也是缺人的时候吗？我们两个肯定能帮得上忙！” 他说得合情合理，中原中也听得都有些心动了。 遥想他当年十二岁就擂钵街闯荡出了名号，咳咳，虽然都过去了，但也算有经验，而且现在他比那时候懂得更多了，连能力也掌控的更加出色，未必会添乱啊。 太宰治瞧他表情就知道他被自己说动了，正要再接再厉继续加把火时，中原中也开口了。 “那……回去的话，护照怎么办？被陈叔叔他们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给我们办的。” 陈叔叔是两个孩子在这边的监护人，姜望专门委托的人选，负责照顾两个孩子的生活。 太宰治一脸胸有成竹招手示意中原中也附耳过来，说悄悄话。 中原中也半信半疑的凑过去，一边听他说，一边眼睛越来越亮。 —— 就在两个熊孩子半夜不睡觉琢磨搞个大事的时候，横滨的浓雾中，浓雾的主人涩泽龙彦却骇然不已的盯着那个孤零零的人影。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异能力没有被分出来？为什么他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藏在暗处本来打算看一场好戏的涩泽龙彦垂在身侧的双手都不禁颤抖起来，一张俊美的脸上血色全无，心中的惊疑恐慌越来越大。 不怪他如此失态，换做其他人见了这一幕也要肝胆俱裂。 因为不会被他的异能力——龙彦之间分出异能力的异能者，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异能者自身的强大远胜于他，弱者哪有支配强者的权利？ 而比他强大的异能者…… 只有超越者这一个可能！ 该死的，这次竟然真的踢到了铁板！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超越者啊？既然你有这么强为什么不去找霓虹官方索要特权，反而想不开的要待在横滨这个穷乡僻壤跟人混黑啊！ 涩泽龙彦绞尽脑汁的开始思索退路。 没错，他已经想要撤退了。 有这个五条悟在，不管他对横滨有什么图谋都得打住，触怒一位超越者与找死没有区别，涩泽龙彦虽然觉得这个世界蛮无聊的，但他真的还不想死！ 五条悟好整以暇的摆了半天帅气的pose，都没等到浓雾主人现身，顿时反应过来，他疏忽了一件事！ 于是五条悟马上在身边制造了个自己的幻影出来，试图装作是对方的异能力临时短路，生效迟了点。 涩泽龙彦看着五条悟身边那个一模一样的人影，不仅没有上当受骗，还有点想笑。 骗傻子呢？ 连他的异能力效果是什么样子都没搞清楚，就想引他上钩？ 谁知道五条悟精准无误的朝他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璀璨的蓝眸仿佛发光一般耀眼绚丽。 “啊，原来是藏在这个地方啊。” “找到你了哦” 幻影的方位可是由敌人的视线所决定的，在涩泽龙彦目睹到幻影诞生的一刹那，他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在涩泽龙彦惊愕的视线里，五条悟的身影迅速放大！：，，. 第82章 第 82 章 082 涩泽龙彦,一个平时养尊处优顶多学点防身术的富家公子，拥有的异能力还是远程类型的，他对付别人是大多数时候是在坐山观虎斗,自身的武力真的不高,因为很少有人能跟他打近身战。 所以五条悟揍他的时候,真的就像是在打一个不会还手的沙包，很没意思。 五条悟兴致缺缺的停下一面倒的殴打时，涩泽龙彦已经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的昏迷过去了，那头原本光滑柔顺的长发也乱成了鸡窝，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狼狈。 他一失去意识，没了主人操控的浓雾自动消散,但被他异能弄走的人没被放出来。 五条悟对此早有预料，并不失望,这也是他这次对涩泽龙彦手下留情,没有直接杀掉的原因所在。 涩泽龙彦合作者告诉他的情报是真实的，已经将横滨视为自己所有物的姜望无法忍受外人的觊觎,一切对横滨这座城市有所企图的人都会被港口黑手党肃清碾碎！ 而通常需要五条悟出手的敌人,都是姜望确认必须杀死的类型。 涩泽龙彦算是五条悟手下至今唯一的活口,虽然是暂时性的，但也十分幸运了。 能多活一段时间，还不幸运吗？ 五条悟直接像拎垃圾一样将涩泽龙彦带回了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姜望的面前。 因为还需要从涩泽龙彦口中问出他对横滨的图谋以及同党的去向,所以不能够直接把他丢进地下的拷问室，让歇业了好几年的拷问专家尾崎红叶获得重新上岗的机会。 顺便一提，这位曾经因爱人备受折磨而敌视过姜望的女杀手如今已经高升为港口黑手党的八名干部之一,负责对外的公关工作以及港口黑手党旗下的影视娱乐公司。 过去的横滨是罪恶的温床,其中走投无路之下沦落风尘的女子无疑是最为悲惨的。她们是这个城市的最底层,谁都能欺辱她们，谁都能踩她们一脚，活得生不如死。 但在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统治了横滨的地下世界，成为了这个城市的无冕之王后，他做了一件对这些求救无门只能认命的女人们来说，无异于开天辟地的大事。 他下令废除了横滨的风俗业，禁止横滨境内出现□□□□等一系列迫害女性的非法犯罪活动。 在霓虹官方都默认了这一行业，甚至东京还有闻名世界的红灯区——歌舞伎町的情况下，一个黑手党的首领居然站了出来，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个命令的下达用一言激起千层浪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霓虹国内自古以来对女性的压迫和歧视从未停止过。哪怕到了现代，女性想要做出一些成绩都比男人困难数倍，有的公司宁愿要一个高中学历的男人都不愿意录取一个学历更高的女人，只因她不是他，付出更多努力的女强人得到的不是敬佩，还会遭到周围人的有色眼光和诋毁…… 更何况，通过压迫女性来牟取利益的风俗业实在来钱既多又快，横滨这个之前根本没人管的城市风俗业相当发达，背后所牵扯到的利益团体相当之广，阻力也远非姜望之前清理擂钵街可比。 毕竟你森鸥外不准人□□易也不准走私贩毒赌博，大家多少条来钱的路子都给断了，现在居然还要把风俗业也给断了，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那时横滨的动荡和姜望遭遇刺杀的次数比之前统一地下势力最激烈的时候还要多，他的决定已经彻底动摇了很多人的根本利益，而这些人之中有很多都是背后有大人物们支持的白手套——他的存在变得很碍眼了。 连港口黑手党内部也有些不解的声音，但好在他们对首领奉若神祇般尊崇，愿意无条件的完成首领的命令，堪称盲从。八位干部中唯三的女性也表态并强烈支持，其他五位干部自然不会忤逆首领意志以及跟能力完全不输他们的同僚生出嫌隙，从而被手握要职的同僚暗中穿小鞋使绊子。 于是这条命令被港口黑手党从上到下严格执行开来，所有的不满都在这个可怕的武装集团真正行动起来后展现出的实力所镇压…… 尘埃落定之后，曾经长久生活在黑夜里，遭受过许多非人磨难的女人们终于重新见到了太阳，同时，横滨也彻底变成了姜望的一言堂。 虽然后来有人提起这件事时，都认为是姜望为了独占横滨故意设的局，但上位者心中所想为何物，对苦难之人的拯救却是切切实实的完全做到了。 港口黑手党为了那些苦命人们建立了庇护所，给予她们立足之地，帮助她们走出阴影，甚至可以说是手把手的教会她们正常生活，光明正大的行走在日轮照耀之下——哪怕日轮是黑色的，也比深红之日更加明亮！ 尾崎红叶正是因为这件事彻底成为了姜望的死忠，即便她早就对姜望臣服，可是职场上的选择和真心所向是不一样的。 她小时候也出身富贵，可惜家道中落，曾经的千金小姐如同货物一样被卖到了横滨，又挑挑拣拣的被港口黑手党买下。尽管摆脱了像同批其他女孩们一样风尘卖笑的厄运，却也注定要靠这身皮囊，舍弃自尊和自爱，成为一个被人掌控在手心，可以随便被抛弃的工具。 ……没错，连黑手党也有性别歧视，这里面的女人很多连人都不算，哪怕尾崎红叶后来有了异能力，也只是从随便就能抛弃的工具变成了一个可以频繁使用的锋利好用的工具。 可是，横滨以后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尾崎红叶了。 有不少被拯救的女人感念首领的恩德，自愿加入港口黑手党为他办事报恩，不过在姜望的示意下，尾崎红叶出面将她们招入麾下，成立了一家影视公司，还有一些不适合在外生活的女人也被这家公司招揽，意欲打造出一个东方的好莱坞。 近年来这家影视公司虽然没拍出什么获奖的电影大作，但却捧红了一位亚洲顶流，走红契机为一部红遍亚洲偶像剧男主角的千鸟真哉。 千鸟真哉外形雌雄莫辨，堪称魔性的美貌，原本他是尾崎红叶掌管的公关部门的一名成员，能言善辩八面玲珑，是很合适做公关官的人才。 可惜因为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的一家独大，千鸟直哉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不过在尾崎红叶为偶像剧的男主角人选头疼时，他机缘巧合的出现在尾崎红叶面前，于是原地转行，偶像剧出道，然后红遍亚洲。 除了拍偶像剧之外，这家影视公司同时也负责港口黑手党的对外宣发工作，不仅对内为横滨民众对港口黑手党的信重添砖加瓦，还对外宣传改善其他人对横滨的印象…… 这两年她们的宣发工作做的十分出色，横滨已经迎来了不少观光游客了，其中有很多都是千鸟真哉的迷弟迷妹来“圣地巡礼”的，而且经由游客们的自发宣传，横滨已经逐渐成为热门的旅游胜地了。 咳，言归正传， 五条悟把涩泽龙彦带到姜望面前时，恰好姜望把尾崎红叶叫了过来商议用舆论搞臭几个本来就不清白的官员，方便之后他们“自杀”。 这正是尾崎红叶负责且擅长的领域，她手里的影视娱乐公司可是有一群从过去维护千鸟真哉以及给港口黑手党洗白的一批批骂战里磨练出来的巾帼高手，经营有数个自家的门户媒体，搞臭甚至拉几个高官下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尾崎红叶当即就接下了姜望的任命，还心领神会的领悟了姜望的用意，于是她直接保证，一定能将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不用首领费心。 五条悟拎着一坨白色不明物体，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尾崎红叶步伐坚定自信、宛若即将踏上战场的威风凛凛女战神般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大门在她走出去后重新关闭，五条悟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道：“尾崎这两年越来越有自信了啊。” “瞧着都比以前更厉害了。” “她是公司的社长，自然要为底下的人做好一个榜样，让大家自发朝她靠近，当然要变得更强才行。” 姜望走过来，看到涩泽龙彦如今的形容后，不禁责怪了一句：“悟，你下手太重了。” “欸，有吗？”五条悟清爽的整理了一下没有一点褶皱的衣摆。 “伤得这么重，还得找人给他治疗啊，不然都撑不过审问吧。” 五条悟恍然：“对哦，确实有点麻烦。” “不过我们不是可以直接翻他的记忆吗？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没关系嘛！” 五条悟是最强的化身，是姜望对最强定义的具现。 所以只要能量足够，五条悟就是无所不能的。 他的存在其实是一个相当大的bug，可在这个有非人般实力，一人足矣灭一国的超越者存在的世界，他的存在又很合理了。 毕竟所谓超越者，便是超越世人想象、有如神之伟力的强大存在。 第83章 第 83 章 083 从涩泽龙彦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和他共谋的同党全程都是通过网络联系,真身一次都没出现过，行踪自然也没对他透露过，非常谨慎。 而涩泽龙彦在与对方断断续续的联系中同意合作了之后,对方就向他透露了一个能够让他感兴趣的异能者的消息。 涩泽龙彦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异能者才来的,同时也和同党联合一起略施手段，就将东京搞得天翻地覆——可惜，因为姜望对横滨的绝对掌控力,他们预定的主战场从横滨变成了东京。 涩泽龙彦原本打算在官方派出他以后，就制造个大混乱然后自己悄然脱身去找那个孤儿院,但现实没按照他的计划走，他又一时上头趁着东京聚集了很多异能者直接来了个大的，眼下想脱身都成了个奢望。 所以唯一算得上有点用的线索，就是藏身在那家孤儿院里的异能者。 既然能被人盯上，那个异能者肯定有特殊之处。 姜望习惯把风险未定的人或物放在眼皮底下盯着,这样一来哪怕将来出了乱子也乱不到哪里去，他能第一时间压制。 他派了人去调查那家孤儿院,因为涩泽龙彦同党给出的资料很详细，连孤儿院院长的身份都很清楚，姜望连如何带走那个异能者的说辞都安排好了。 如今只要听说过横滨港口黑手党的人，都知道横滨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最好的去处，在那里不会被拉去解剖实验也不会被人们恐惧,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可以过上安定平静的生活…… 任务安排下去以后，姜望就让五条悟把状况更惨的涩泽龙彦送到东京,将被他异能力关押的普通人全都放出来。 五条悟奉命离开,此时外边的天空东方已经亮了起来,太阳要出来了。 漫长的黑夜过去,黎明终于到来。 姜望望向落地窗，双眼仿佛透过那些挡板看到了天空的曦光。 他曾在这里看过很多次日出，哪怕看不到，也能想象出太阳升起的景象。 只是…… 经历了这场无妄之灾的人们终于迎来了日出，可他期盼的曙光又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 …… 短暂的失意消沉之后，姜望很快便振作了起来。 有过长久和负面情绪相处经验的姜望通常不会让自己情绪低迷太久，那样的话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消沉，所以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事上。 譬如说，工作。 —— 白雾在东京又一次的出现，但这次停留的却十分短暂，仿若惊鸿一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和昨天带走了所有人的结果不同，白雾消失之后，东京这座空无一人的孤城再度被人占据，在哪里消失的人就在哪里出现。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敏锐点的人们都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那些重要的大事往往和他们这些为生计奔波辛劳的普通人没有关系。 数量最为庞大的普通人是组成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的基石，可他们的声音往往并不会被人听到，他们也为活下去用尽了所有力气，顾不上去关注什么大事了。 人们和身边的亲朋好友们互相拥抱庆祝，感激神明又让他们活过了一天，然后毫无人情可言的时间又让他们继续为生活奔波，匆匆赶往工作的场所……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真正拯救了所有人的“神明”丢下手里已经在用完异能以后就停止了呼吸的涩泽龙彦，按照姜望的吩咐，给辻村深月的私人邮箱发出了一封邮件。 这封邮件通篇只有一个标题“回收垃圾”，以及一个地址。 因为要保护逃出东京的达官贵人，异能特务科不得不跟着撤离东京。收到这封邮件的辻村深月正坐在返程的汽车上，东京的动静被一直监视着这边的人察觉，东京似乎已经平安了。 但对自身安全无比看重的达官贵人们自然不会在情况尚不明确时轻易返回东京，辻村深月就是回来确认的。 自身能力优秀的能够打败其他男性竞争者坐上异能特务科局长一职的辻村深月其实一开始都不赞同派出涩泽龙彦的决定，甚至也不赞成将涩泽龙彦作为未来的超越者倾力培养。 这个男人的心性非常不稳定，根本没有家国观念，很危险，哪怕成为了超越者也不会成为霓虹官方一直渴求的王牌。 不过，在异能者整个群体都不受上面重视，好不容易在夏目漱石的奔走下成立了异能特务科，这个部门却还得明面上隐身不存在的大条件下，她这个局长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辻村深月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听从上面的指示办事，无论是对是错。 有时候辻村深月甚至会觉得，她和她的部下们与其说是公务员，其实不过是上面养的一条狗。 哪怕这条狗拥有可以轻松将主人咬死的力量，也必须戴好项圈，乖乖听话，不能对主人有一丝不敬。 辻村深月有些疲惫的放下手机，她已经两天两夜都没合过眼了。 夏目漱石和她，一直都在努力的提升异能者这个群体在官方眼中的地位，可是涩泽龙彦这么一闹，她们之前努力全都白费了。 这次事件更是证实了异能者的危险性、不可控性，想必以后上面对异能者群体的态度会更加苛刻…… 明明那么的希求上天眷顾让自己国家诞生一位强大的超越者，但又对不是超越者的普通异能者极力压迫……怪不得官方招揽到的异能者越来越少，横滨那个男人麾下的异能者却越来越多了。 行驶中的汽车停下，开车的部下道：“局长，到了。” 辻村深月打起精神，整理了下从挽好的发髻上垂下来的一缕鬓发，然后开门下车。 这里是居民区的一个街道垃圾集中点，过了上班时间，附近的人很少。 “局长……” 跟在辻村深月身后的下属看到堆满各种生活垃圾的集中点前，那个很突兀，一看就是从大街上捞过来的塑料环卫垃圾桶，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辻村深月却看到那个垃圾桶，一颗心就骤然沉了下去。 上司突然的低气压让下属不由得噤声，他看着辻村深月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然后走到那个垃圾桶前，掀开了桶盖。 入眼的是一张鼻青脸肿被打得估计连亲妈都分出不来的脸，但辻村深月仍然从对方明显的特征上认出了他是谁。 这个人，是她昨天亲自送出异能特务科的“白麒麟”——涩泽龙彦。 那时候的涩泽龙彦还好端端的活着，之后还“生龙活虎”的大闹了一场。 可现在，涩泽龙彦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 堂堂天之骄子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街边一个随处可见的垃圾桶里，真像个滑稽荒诞的冷笑话。 电话接通了。 “喂，我是夏目。” 辻村深月深吸一口气，在装涩泽龙彦前不知道装过什么垃圾的垃圾桶内残留的臭味顺势钻入了她的鼻腔，让她有些恶心。 “这里是辻村。夏目先生，出大事了，涩泽龙彦死了。” 辻村深月出发前，夏目漱石和她见过面，对她暗示了高官政要们的态度。 那就是尽管涩泽龙彦犯了大错，但他还年轻，罪不至死。 涩泽龙彦可是霓虹眼下唯一一个将来有望成为超越者的人选，出身又是豪门世家涩泽家族，大人物们都想让他好好活着。 夏目漱石呼吸停滞了片刻，显然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凶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辻村深月招呼下属一起将垃圾桶里的涩泽龙彦抬了出来，粗粗检查了一遍，然后回答道：“目前还没有，之后需要更精确的尸检才能确定死因。” “……唉，那就没办法了，可惜了。” 夏目漱石惋惜的叹了口气。 “涩泽君年轻气盛，实在太大意了。”他以长辈的口吻叹道。 辻村深月低眉附和：“您说的是。我现在会将他带回异能特务科，汇报的事，还请您帮忙。” “嗯，人都不在了，东京自然也安全了。可惜啊可惜……” 夏目漱石挂掉了电话，这位鬓角已添风霜的长者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轻轻叹了口气。 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缓缓浮出了笑意。 待夏目漱石将涩泽龙彦已死的消息转告给其他官员后，其他人的反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震惊、愤怒……还有后怕。 昨晚还不可一世的涩泽龙彦突然就被人杀死了，还是在向横滨前进以后。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这个结果代表了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可短暂的失态以后，大人物们一个个都冷静了下来。 尽管他们很想借机除掉姜望，但涩泽龙彦失败也替他们摸清楚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以后要改变对姜望的态度了。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官场上更是如此。 既然姜望已经有能力解决涩泽龙彦这样的“敌人”，他们再将他视为阻碍也已经不合适了。 第84章 第 84 章 084 一整座城市的人同时消失又隔了一段时间才同时出现,这种事情说出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霓虹官方更不可能向民众公布异能者的存在。 所以为了编造一个合适的借口，官方找来很多专家背书,从无到有硬生生捏造出了一个有理有据的自然现象，来糊弄大众。 霓虹官方的糊弄技术显然很高明,尽管有人不相信仍然保持怀疑态度,但在之后官方为了转移人们注意力推出来的各种新闻舆论连番轰炸之下，就算依旧不相信官方的解释，很多人也没精力去追根究底了。 而且大部分普通人都不会太在意与生活无关的事，集体的忘性也很大，当霓虹官方通报黑手党混战事件已经解决，东京的治安恢复正常,在东京的人们又能恢复过去的平静生活以后，就很少有人再提起曾经发生的怪事了。 只是黑手党混战事件给这座城市里的人们留下的惨痛伤口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愈合的。 这场被网络上的好事者起名为“龙头战争”的事件发生地点可惜是东京,也幸好是东京。 东京虽然不是霓虹这个国家的首都，但也是集政治文化经济交通等众多领域的枢纽中心，治安也是霓虹国内数一数二的稳定。黑手党们纵然为了钱挺身走险，但一开始都对官方有所敬畏,都是黑手□□，很少牵连普通人，真正的倒霉蛋没有几个。 不过东京治安变差却是真的,黑手党鱼龙混杂,都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人,再加上外来的人一多，各种犯罪事件层出不穷,人们不满的原因也主要是这个。 迄今为止普通人死伤最多的要属那场惊动全球顺便也引来外国淘金者参与的爆炸,因为就算是后期黑手党杀红了眼,敢跟警方枪战，傻到听到枪声也不知道回家藏起来的普通人也没几个，因而那段时间黑手党和警方的伤亡人员是最多的。 如果换座城市，那么那座城市里的普通人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这场龙头战争也不会在发生一个月后就能结束。 “……所以最后那笔钱花落谁家？”中原中也好奇的问。 在旁边疯狂抄假期安全注意事项以及偷渡相关的一系列法律条文的太宰治悄悄竖起了耳朵。 他的书桌上抄写完成的纸张已经堆叠了一厘米的厚度，但距离目标要求的数量还遥遥无期，中原中也那边的情况也跟他差不多。 没错，这俩不安分的孩子试图钻进一艘运往横滨的货轮偷渡回去，甚至已经成功偷偷钻进货轮里了，可惜在出发前被船上的员工发现，不仅偷渡计划功亏一篑，还被两边的监护人一起严惩。 陈景芳对姜望提起这件事时都有些后怕，他很自责，没及时发现两个孩子的谋划。若非那艘货轮的船员很负责认真，还是前退伍侦察兵，可能还真让这俩熊孩子成功了，届时如果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哪怕他们两个不是一般的孩子，是受过训练的异能者，但想想仍然觉得心惊肉跳。 姜望没有对陈景芳责难太过，他确实有所疏忽，但谁能想到两个没成年的孩子竟然有胆子玩偷渡呢？ 属实聪明劲儿用错地方了，也太过精力充沛了。 所以姜望就给他们安排了“丰富”的惩罚，消磨他们过于旺盛的精力。 “你说那笔五千亿遗产？遗产确实是真的，但没有那么多。”和中原中也通话的五条悟翘着二郎腿，坐在暗无天日只有电灯照明的港口黑手党地下拷问室内。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五条大哥你快别卖关子了！”中原中也迫不及待的追问。 五条悟抬起下巴笑了一声，漂亮的苍青色双眸盯着前方铁栅栏后那只张开大嘴意欲吼叫的白色猛兽，一个轻飘飘、不含杀气的眼神却不可思议的让那只白色猛兽乖乖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噪音。 “想让黑手党这群逐利的鬣狗上钩，光放出流言可是不够的。一个谎言想要骗过所有人，大部分都必须是真的。” “真的有个富翁死了，留下的遗产没有后人继承，只不过数目被有心人篡改夸大。第一个找到遗产的势力只找到了五千万，也就是全部的遗产，可这笔钱跟五千亿的差别太大，另一方面也证明传言是真的，于是……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找到钱的势力会认为还有钱没找到，没找到的听说有人找到了就会信以为真，更加拼命的去寻找……放出消息的人目的也就达到了。” “bgo！”五条悟笑眯眯的道。 “不过事实上最后的赢家不是第一个找到遗产的那个势力哦！” “啊？不是？那是谁啊？！”中原中也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立刻跟被猫爪挠了一样心痒难耐，好奇不已。 “你猜猜看”五条悟心情很不错的卖关子。 “唔……”中原中也皱眉开始思索，然而情报不够充足，他的专长也不在信息的分析收集上面，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五条悟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就准备挂电话了。 “今天就到这里了中也，我们明天再聊吧——” 但在他挂断电话之前，他听到了太宰治的声音。 “是先生！对不对？！” “哈？！”中原中也纳罕不已的扭头看向太宰治，“为什么会是先生？先生不是根本没参加遗产争夺吗？” 太宰治却是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一定是先生！不然五条悟提起这件事心情怎么会这么好！”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生虽然不参加，但却是隔岸观火，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最后赢家！” “简单点来说就是黑吃黑，这么说中也你懂了没？”说完他还不忘嘲一句中原中也。 “竟然是从我的态度上猜的……太宰，我也可以为其他事情高兴，比如新招了一名潜力很优秀的异能者啊。”五条悟挑眉。 “整天把最强挂在嘴边的中二病晚期患者根本不会为这种事高兴吧？”很了解五条悟性格的太宰治笃定的说道。 “不。这次你可猜错了，太宰。” 五条悟歪了歪头，看着铁栅栏后因感知到不妙气息而退到墙角趴下来的猛兽，微微一笑。 “我最近忽然很想养一只宠物呢！” “宠物？猫咪还是狗狗啊？”状况外的中原中也插话问道。 “诶——都不是哦。” “不要转移话题！中也你也给我闭嘴！新闻虽然没报道，但闹得那么大，霓虹官方很可能没能力收拾……先生一定派你出马了吧？” 正想跟太宰治抬杠的中原中也被他后面的话引走了注意力，抬杠自然也偃旗息鼓了。 “难得听到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啊太宰，果然，老子是最强的！” 太宰治不禁翻了个白眼，反正五条悟也看不到：“是是是，你是最强的，所以赶快把谜底都揭晓啊！” “那么，回到事件最初——一名死去的异能者富翁留下了巨额遗产。”五条悟托着下巴。 “既然望派我解决了那个引发遗产战争的幕后黑手，那么望自然有权利接收战利品。” 以及作为战败者，祈求赢家宽恕而亲手奉上的赔偿。 涩泽龙彦自己很有钱，涩泽家族也很有钱，他的爷爷还是曾经的霓虹首富。 黑手党的行事风格是众所周知的不讲道理，明面上解决了这次事件的必须是官方，但实际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究竟是谁解决的—— 涩泽龙彦朝横滨出发前还活得好好的，结果回来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这还不够明显吗？ 涩泽家族是家大业大，人脉通天，但他们家的人、还是曾经的继承人敢招惹黑手党中风格最霸道凶残的港口黑手党，不脱几层皮人家能善罢甘休？ 而且官方还摆明了一切都是涩泽龙彦自己找死，涩泽龙彦的个人行为跟他们无关，求不到官方庇护的涩泽家族只能选择忍痛割肉，祈求姜望放过他们一马。 就像送上门的敌人姜望不会放过一样，主动进献的肉姜望也不会拒绝。 哪怕他其实没打算对涩泽家族怎么样，顶多加倍奉还，把不会养孩子的涩泽家族搞垮，让他们再也没机会养孩子而已。 不过相比他去针对涩泽家族花费的精力和一次性的利益，持续可发展的利益显然更占优势，所以姜望就大发慈悲放过他们了。 从五条悟透露的信息里猜出了大致上的前因后果以后，太宰治不由得感叹。 “先生真的很像龙啊。” “什么？”挂断电话准备继续抄写检讨的中原中也奇怪的看向他。 “横滨就是龙巢，不断将用各种方法得到的资金投入横滨的先生，不正是收集金银珠宝装点巢穴的龙吗？” “你这个比喻……有点奇怪，但也挺形象的。”片刻后，中原中也有些纠结的给出了评价。 “不过先生是龙的话，会是西方龙还是东方龙？你说得习性感觉有点像西方龙啊。” “先生当然是东方龙！大蜥蜴少来碰瓷！”太宰治很坚定。 “西方龙也很帅啊！” “帅个鬼！西方的龙通常都是邪恶的象征！笨蛋中也不要侮辱先生！” “想打架吗？！我才没有侮辱先生！” 最后，他们两个还是打了一架。 第85章 第 85 章 085 港口黑手党地下的拷问室已经荒废许久,因为没有敌人需要关进这里折磨，当然也没有需要关进来的自己人了。 拷问室位于地下，荒废后便尘封了起来,没有人再打开过。 直到现在，姜望派去寻找孤儿院异能者的人将孤儿院的院长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带了回来，港口黑手党的人和那位院长交涉后,就将那个昏迷中的孩子送到了这里。 仓促整理出来的地方不是很干净,囚室里还有前人留下的各种痕迹，有血迹也理所当然。 所以尽管已经在囚室里为那个孩子提供了临时布置的寝具与生活用具，可糟糕的环境仍然刺激到了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孩子。 陌生的环境与陈腐的腥臭味,都让这个自从异能觉醒之后就备受冷待折磨的孩子濒临崩溃，主人情绪的极端恐惧和不稳,令他的异能力自动现身护主。 若不是五条悟赶到的及时，这间囚室以及对常人来说非常坚固难以突破的铁栅栏就要全部毁在那双锋利的虎爪之下了。 动物对危险的直觉最为敏锐，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暴怒兽王在五条悟打开门的一刹那，就迅速收回了利爪，无比警惕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浑身的毛发都仿佛耸立了起来。 从那位院长口中得知了一些情报的五条悟知道，白虎状态下的中岛敦没有任何理性，这只猛兽完全凭兽性本能行动。 中岛敦年纪虽然很小,但他变成的白虎力量速度都不逊色于成人,而且若不是院长自从发现他觉醒了异能力之后都一直有意让他保持吃不饱的状态,白虎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否则那位前退休杀手的院长估计都难制住他。 单凭已知的情报来看,中岛敦的异能力确实很出色,成长空间也很大,有培养的价值,只可惜年龄太小。 以姜望坚决不用童工的原则来看，距离真正能用上他的时候最少都要等六年。在此之前，中岛敦都要和其他也有异能力的孩子们一起在港口黑手党成立的学校里上学，直到毕业以后才能选择是否要中断学业加入港口黑手党。 不过港口黑手党对人才的培养投入本来就高得很，也不会嫌多中岛敦这一个人，只是中岛敦有别于其他孩子的是，此前他对自己的异能力一无所知，而且看起来也控制不了异能力的样子。 这就有些麻烦了。 五条悟坐在高背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已经缩在墙角的白虎，白虎直觉他是在琢磨如何对自己下刀，看起来更加害怕了。 “小猫咪，能听懂我说的话吗？”蓦地，五条悟突然开口。 他口中的“小猫咪”本能的张嘴向他呲牙，喉咙中发出威胁的呼声，然而五条悟很快就笑着说：“嗯，牙口不错嘛，这虎牙长得挺漂亮，拔下来估计都不用另外处理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白虎虽然听不太懂五条悟说的话，但他语气里淡淡的危险却听出来了，当即就立刻闭嘴。 觊觎虎牙的五条悟不由惋惜了一声，接着又道：“看来不是完全没有理性，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 “那么——变回去，中岛敦！” 骤然森然冷厉的声线与恐怖的气势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白虎压了过去，白虎金色的兽瞳猛然竖起，下意识站起来摆出攻击反抗的姿势。 但桀骜的猛兽在五条悟突然爆发的可怕杀意——不听话就去死威胁之下，很识时务的收起了利爪尖牙，乖乖变回了人形。 瘦弱矮小的白发男孩衣着简陋，那可怜的模样一看就知道长期营养不良，重新变得“人畜无害”的五条悟不由啧了一声，感叹变身前后的差别太大了。 “来人。” “五条队长！”门外的守卫很快就听令赶来了。 五条悟朝铁栅栏里的孩子抬了抬下巴：“开门，把他带出来。” “他是人，别把他当野兽啊。” 守卫头冒冷汗，连连应是，立刻去打开了牢门，将躺在冰冷地面的瘦小男孩小心的抱了出来。 —— 港口黑手党内部对异能者的培训管理都已经有一套成熟的方法了，中岛敦特殊归特殊，但也难不倒身经百战的负责人。 他都已经成功的将一个脑袋有点一根筋，有向头铁方向发展的孩子掰了回来，教育中岛敦自然不在话下。 而中岛敦虽然接连遭遇了院长把自己送走，自己是个异类，之前的遭遇都是因为异能力所带来的刺激，但身边同样拥有异能的同龄人给了他很多安慰。 忙碌的培训生活也没给他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他来的太晚，需要抓紧补习才能跟上同学的进度。再加上在这里能吃饱喝足，学习累了困得沾床就能睡着，半夜也不会被饿醒，于是这个本性温柔善良的孩子就很快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 偶尔想起过去孤儿院的时光，都觉得好像一场梦，不论是这里还是孤儿院，但他希望，这个梦能做得再长一点。 等中岛敦终于能控制自己的异能，和虎成为朋友，自由的选择身躯一部分虎化时，他见到了五条悟。 被同班的同学们视为偶像的男人从头到脚都耀眼的不可思议，腼腆的中岛敦第一次见到五条悟真人，在孩子们口中如同传说一般强大的异能者，神明般首领的弟弟。他不敢像同学们一样一窝蜂的朝五条悟围过去，只敢远远地看着。 可令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五条悟居然过来找他了。 “中岛敦对吧，听说你能控制自己的异能力了。” 中岛敦费力的仰头望着面前高大帅气的白发男人。 五条悟态度友好，笑得也很没有距离感，按理说中岛敦不应该对他产生反感，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过去院长给他的心理阴影突然复发，总之中岛敦受宠若惊之余，心里还有些恐惧。 虎似乎也战战兢兢的想要从对方面前逃走一样。 “是的，五条队长。”他略显笨拙的学着同学们的称呼。 “那你能变个老虎给我看看吗？”五条悟的语气很随和，一点都不强硬，中岛敦也不觉得冒犯。 只是，中岛敦有些为难：“抱歉，这个还不行。” “欸？不能完全虎化？那就有点可惜，完全虎化时你的战斗力也会变强啊。” 一个人的性格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改变的，中岛敦听出五条悟的失望之意后，就连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没事，是我太心急了，你才知道自己有异能力多长时间啊，有这样的进步已经不错了。”五条悟摆了摆手，然后随口鼓励了一句。“继续努力吧，中岛。” “是！” 跟中岛敦聊完五条悟就打算走了，结果训练室外匆匆跑进来一个人，看到五条悟后张口就大声邀战。 “五条队长！我想向您请教，请您指点！” 训练室里的老师看到那个头发末端发白的男孩时，就感觉有点头疼，听到他的话头就更疼了。 这个叫芥川龙之介的孩子拥有能将外衣变为黑兽的强大异能，而且也很慕强好战，喜欢和同学们比试以及挑战教师，只是他的黑兽杀伤力很强，他自己打起来也容易上头，导致在同学们之间人缘不怎么好。 新来的中岛敦脾气好，跟他相处的不错，但也是因为中岛敦异能力够强，自愈能力很优秀，能经常陪他训练。 不过性格脾气都挺软和的中岛敦有他陪着，倒也没怎么被其他孩子欺负，少了老师们调解矛盾的工夫。 老师头疼，五条悟就不头疼了。 他之所以跑出来溜达，就是因为无聊了。 新出的闯关冒险格斗等游戏他都打通关了，已经无聊到开始玩游戏的地步，只可惜对外情商有限，接连be好几次之后，愤而摔机出门，另找乐子。 五条悟欣然接受了芥川龙之介的邀战：“好啊，来吧。” “请您不要放水！我会全力以赴的！”芥川龙之介激动的脸都涨红了，以前他向五条悟发出过邀请，但那时候他的身体还没好全，五条悟就没答应。 可他见过五条悟和其他人比试，那举手投足间轻描淡写却宣示的淋漓尽致的强大让他深深为之着迷崇拜，在港口黑手党内部流传的最强不败神话五条悟从此又多了个迷弟。 不过这个迷弟有些不一般，他不单是崇拜五条悟，还想要追上五条悟的脚步，成为足以与其媲美的强者！ 五条悟打量着身形有些瘦削的芥川龙之介，记忆力很好的他还记得这个孩子，那时候这孩子身体不好，现在看着瘦归瘦，但也是健康的程度。 嗯，眼神也很不错。 五条悟笑了一下：“这可是你要求的哦，等会儿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他性格里的恶劣悄悄流露了出来，只是芥川龙之介没有感觉，正神色坚毅的摇头：“失败也是一种财富，它会让我了解我与您之间的差距还有多大。” “我会一直以您为目标而努力的！” 五条悟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话说的不错。” “芥川龙之介对吧？我记住你了。” 于是，芥川龙之介在其他孩子们羡慕的眼神里站到了训练室中央，五条悟的面前。 然后很快的，他又在其他孩子们震惊同情的眼神里，被五条悟一把抓住黑兽，重重甩到了墙上。 前后花费不到十秒，抢攻的芥川龙之介放出的黑兽都没能碰到五条悟的衣角，就迅速被五条悟击败。 “芥川/哥哥！”老师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的妹妹担心的跑了过去，将整个人都被嵌在墙体上的芥川龙之介拔了下来。 “咳咳！”芥川龙之介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一声，推开老师的手，低声说，“我没事。” “五条队长没伤到我。” 除了被嵌到墙上时因为过快的速度有点头晕之外，他真的一点伤都没有，所以五条悟还是放水了。 他看向五条悟，五条悟这时也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样，还想要追上我吗？”五条悟笑眯眯的问。 芥川龙之介坚定的点头：“我不会放弃的，五条队长！” 尽管他们之间的差距宛若天堑，对执着的事情特别头铁的芥川龙之介也绝对不会放弃。 不过是以后要更加更加的努力罢了！ 未来的卷王之王芥川龙之介如此坚信着。 五条悟弯腰拍了拍他的头：“好吧，那你就加油吧，努力追上我留下的脚印吧。” 芥川龙之介脸色又一次涨红：“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中岛敦欲言又止，他怎么感觉五条队长有点像是在嘲讽……应该不会吧。 第86章 第 86 章 086 五条悟把其他四栋大楼都逛了一遍之后,还不尽兴，也不想回首领办公室继续打那个该死的攻略游戏。 于是在告知了姜望一声后，他跑出去玩了。 七年时间门,足够五条悟成为横滨的地头蛇了，如今横滨哪里的东西好吃哪里新开了家店他都一清二楚,所以这一出去，他就直奔新区。 新区在横滨的地段虽然偏了一些,不是最好的位置,但它后来居上,以及后续吸引的各种投资，都让它一跃成为了横滨现在最热闹好玩的地方。 外地人来到横滨的第一站就是新区,倒扣的擂钵状结构过去是它的缺点,现在却成了它的优势之一，而且它也是最新鲜活力的地方，国内外一旦出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你总能在新区找到…… 五条悟这次的目的地就是新开的那家奶茶店,奶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打着异能旗号的奶茶就十分令人好奇了。 据说店里采用的茶叶都是异能力培养的，芋圆珍珠血糯米布丁红豆等各种小料的原材料也都是异能力养殖的。 由于港口黑手党并不对民众隐瞒异能力者的存在，广大横滨市民们对异能力的接受程度也很高，而且总体来说对异能力者群体的态度都十分友善,毕竟哪个正常人会排斥恐惧保护帮助自己的人呢？ 异能力者在某些方面的确比常人拥有很大优势，但他们只是少数,而且普通人们平时能见到使用异能力的异能力者不是在帮助他们——火灾等救灾现场,就是在工作——流水线工厂提高生产效率。 会滥用异能力作奸犯科的异能者普通人一般见不到，见到了港口黑手党也会反应及时的派人制服带走，并赔偿损失,所以横滨的普通人们对异能力者这一群体还是很有好感的。 因此打出异能奶茶这一招牌的奶茶店一开业，生意就是特别的火爆，大家都很想尝尝看异能奶茶到底和普通奶茶有什么区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家很少见到异能产物，都很好奇。特殊点的大家接触不到，能接触的也跟市面上其他商品没有区别，经异能者之手制造的东西和异能物品是完全不一样的。 五条悟一开始得知这家店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店家为了生意制造的噱头，不以为意，但还是亲自去探店了。 原因嘛也很简单，现在网络上最火的横滨探店帖子就是出自他之手，已经成为了游客必看的观光游玩指南之一，不论是本着职业原则还是跟后来者竞争，他都非去不可！ 而这一去，五条悟不仅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网络上买过这家店奶茶的人们清一色给好评的原因，还彻底被这家店的奶茶迷上，成为了忠实粉丝，在帖子里大力推荐——“来横滨绝对不能错过的绝赞好店！” 因为店主是邻国人，而种地是刻在邻国人基因上的！他们能把异能力用在种地上五条悟完全不意外，异能力培养的奶茶真的超级好喝！ 目前五条悟正在督促老板将奶源也升级成异能力出品，赶紧发展异能养殖业，那样的奶茶一定会是人间门绝顶美味！ 靠消费一骑绝尘成为店铺会员并且用恐怖的社交能力和老板混熟，并且自家俩孩子都在那边上学的五条悟可是知道的非常清楚，邻国国内已经有这样的奶茶店了，只是困 于产能不足无法外销。 但只要老板努力一点，这点绝对不是问题啊！哪怕饥饿销售搞限量也行啊！ 所以因为五条悟的热情，现在奶茶店的老板见了他就要绕道走，可惜他眼神太好，每次老板都躲不过去，只能苦着脸听他一遍又一遍的催促。 “好好好，我一定尽力去催，尽力去催……” 又一次的例行对话结束后，五条悟一边喝着一杯奶茶，一边提着一袋子要带回去喝的奶茶走出了人头济济的店铺，墨镜下的眼睛惬意享受的眯了起来。 升级后的奶茶真的好好喝，果然和老板打好关系是必要的，瞧瞧，老板这不就好心（不胜其扰）的给他开了小灶吗？ 嗯，回去让望也尝尝，这次的奶茶真的不一样，非常棒哦！ 新区因地势原因，整体为阶梯式构造，人们可以通过楼梯或者电梯上下。从奶茶店这里往上走，走出去不管是走楼梯还是搭乘电梯都要花点时间门的。 既然有便捷的选择，五条悟当然选择电梯。 不过，就在他即将走到电梯前时，有个人突然朝他撞了过来。 五条悟眉不抬眼不动，自然的朝旁边走了一步，对方就直接摔了个。 “哎呦！” “嘶——好痛！” 五条悟没直接走，而是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后面追过来的黄发少年着急的把摔倒的人扶了起来。 被扶起来的江户川乱步眼睛鼻子都有些红，正龇牙咧嘴揉着摔到的右手手肘，瞧见他看好戏般在旁边杵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五条！你就这么干站着看我摔倒？就不能扶我一把吗？！” 五条悟勾唇笑起来：“我两手都拿东西呢，怎么扶你？” “你！”江户川乱步气成河豚，一双眼睛都被气得睁得大大的，翠绿的双眸里盛满怒气与不满。 五条悟见状，表示他还能更气人。 “这么久没见，你保姆都换了一个，怎么还是这么矮啊？” 就算是江户川乱步，也是会在意自己身高的，于是抬头怒瞪五条悟的他更生气了。 “一定是平时零食吃太多了吧，这样可不行啊江户川，虽然很少有人能有我这样的条件，但你想一辈子当个小矮子吗？” 江户川乱步气得想跳起来打人：“我还会长高的！！” 一旁的国木田独步很少见江户川乱步这么生气，但他虽然不认识五条悟，可江户川乱步和五条悟明显是认识的，而且五条悟看起来也是在逗江户川乱步玩…… 他觉得有点不好插手，只能先在旁边观察情况。 好在，五条悟虽然有意逗江户川乱步玩，但也没有把人欺负过分惹哭的意思，他还挺有分寸的。 并且五条悟对付小孩也很有一手，恰好江户川乱步心性单纯，在很多方面与孩童无异。 于是，国木田独步眼睁睁看着五条悟三言两语就把生气的江户川乱步哄得笑逐颜开，然后两人乐呵呵的凑到一起讨论哪里多了家烤馒头很好吃的店，哪家店的甜点师傅换了人味道下降不要再去…… 一时间门，国木田独步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乱步先生完全忘记他了啊！ 然而这俩人没好多 久，就突然又吵起来了。 原因是江户川乱步发现了五条悟的奶茶，接着观察力很敏锐的他察觉到了奶茶的不同，于是五条悟得意的趁机向他炫耀，成功激起江户川乱步的羡慕后又予以他特殊奶茶已经全被自己买光的沉重打击…… 一喜一悲之下，比幼稚不相上下的两个人又翻脸了，五条悟这次没哄江户川乱步，而是带着胜利者的从容潇洒走掉了。 留下的国木田独步看着气呼呼的江户川乱步，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乱步先生……我们去买点心吧？” “哼！”江户川乱步冲五条悟的背影愤怒一哼，随后转身大步朝前走：“国木田，我们走！” “乱步先生！不是那边！您走错了！”之前替江户川乱步跑过好几次腿的国木田独步一看方向不对，连忙边喊边去追完全不认识路却非常自信的江户川乱步。 —— 给江户川乱步买完点心，又去那家光明正大打着异能奶茶招牌的奶茶店买了奶茶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天边的火烧云也快燃尽了。 在江户川乱步和国木田独步从奶茶店里走出来时，恰好看见街边的路灯一个个的一齐亮了起来，明亮温暖的灯光将昏暗的夜色驱逐殆尽，街市内亮若白昼。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是一副放松享受的神情，人们的欢声笑语伴随着各色店铺的叫卖声、音乐声，竟然营造出了烟火人间门安居乐业、太平盛世的美好景象…… “……真好啊。”看着眼前的景象，对不久前东京发生的灾祸知之甚深的国木田独步不由自主的感叹。 横滨人对混乱和安稳的感知最为清楚，不久前东京的乱象很多人都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们都是过来人，真切体会过混乱的痛苦与不幸，更不想再度体会。 正因如此，横滨人对为他们带来这一切的人尤其感激，国木田独步也包含在内。 他身边的江户川乱步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捧着手里的奶茶，慢慢喝着。 “乱步先生，那位五条先生是不是……”国木田独步求证的看向江户川乱步。 他被福泽谕吉收为弟子，经常来侦探社里帮忙处理委托。 虽然侦探社里横滨本地的委托都是一些找猫找狗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一点的都去找港口黑手党求助了），但外地的凶杀案等较为重大的委托也能经常接到，江户川乱步侦探 的名气很大。 业务量比较大的侦探社实在很容易收集情报，国木田独步又是个做事认真细致的人，这就导致国木田独步知道的消息不少，关于五条悟的消息也有所耳闻。 当然，只是知道五条悟的身份职业，具体更多就不知道了。 江户川乱步点了点头：“虽然性格很恶劣，但人还不错。” “不过平时看到他，最好绕道走。” 不然就会像您一样吗？ 国木田独步完全了解了：“我明白了，乱步先生。” 第87章 第 87 章 087 涩泽家族大出血的赔偿是一笔很可观的财富,不过这方面可以交给手下的人去办，姜望决定最后的方案,把好关就可以。 如今的港口黑手党体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黑手党了,它对外其实是以“森氏株式会社”的名义进行各种贸易活动的。 森氏株式会社名下的各种工厂会社等等大约为横滨本地人提供了数万的就业岗位，此外还有很多依靠着这个庞然大物生活的人……如此大的体量，每天的工作量就算排除鸡毛蒜皮类的小事,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能够让姜望一人包揽，他现在更多是担任着掌控大局方向的职责。 即便如此，每天的工作量也不低,起码做不到像五条悟这样能够到处溜达。 五条悟虽然是姜望的异能力，但他也是个独立的个体，除了必要时期两人会进行感官链接以外,其余时间姜望都不会干涉五条悟的行动，这也导致姜望无法享受一边工作一边玩的快乐。 “嗯？”姜望放下手里的奶茶杯，低头看了一眼,是五条悟最近常买的那家店没错，“今天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五条悟得意的挑眉：“是不是更好喝了？” “嗯，是改良配方了吗？”姜望又喝了一口确认，然后看向满脸都写着快来问我的五条悟。 “不是不是！是我成功磨得店主答应换了奶粉！” 五条悟眉飞色舞的端着自己那杯加满小料几乎变成粥的奶茶，开始给姜望讲述自己是用什么办法“说服”店主的。 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五条悟一向不吝于投入十分的精力，姜望很清楚这一点,便配合的当一个听众听他讲故事——手下没有紧急的工作,暂时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 五条悟见状说的更加起劲了，等他意犹未尽的喝起奶茶时,姜望手里的那一杯奶茶已经喝完了。 “……说起异能出品的食物,我记得上次我们的合作方送的礼物里就有几箱子吧？”姜望忽然提道。 五条悟动作一顿：“什么？” “我记得礼单上是有几盒茶叶的,其他好像还有一些五谷杂粮。那些放久了只会发霉变质，我就让送去食堂了……你那段时间不是说食堂手艺进步了吗？” “不知道有没有奶粉，不过都是一个农业基地出品的，应该不会缺——欸，悟，你去哪儿？”回忆到一半的姜望被五条悟突兀站起来的动作引起了注意力。 “翻你的仓库！如果让这样的奶粉放到变质，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五条悟简直一刻都不想多等了，只要想到那个可能，他的心都在滴血。 姜望顿时好笑的摇头：“过来拿钥匙！不拿难道你准备把仓库的门直接炸开吗？” 五条悟抿着唇大步的走过来，一边等姜望给他钥匙，一边念念有词：“望，都怪你一点都不重视那些礼物，才让我忽视了里面的宝藏！” 随着港口黑手党发展的越来越大，姜望收到的各种礼物越来越多，礼物的价值也越来越高，其中有一些礼物五条悟用“宝藏”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不说霓虹这边一些想要和港口黑手党打好关系的人送来的古董珍玩，和姜望一直有合作的邻国官方就曾送过好几件外交国礼层次的工艺品，无论是价值还是意义都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姜望有一间专门用来存放这些礼物的仓库，除了需要小心保存的古董工艺品等被单独陈列保存以外，其他大多数礼物连拆都没拆过，全都被堆在架子上积灰。 毕竟能进入这间仓库的除了姜望和五条悟以外，就只有每次将礼物送来的人。而姜望一般都在忙，偶尔想起来也会因为觉得浪费时间索性放弃，五条悟嘛，他踏足仓库的原因通常都是为了检查保存装置是否运行正常，几个月来一回都很正常。 姜望把钥匙递给五条悟：“你也没对我说啊，要是早点对我说，我就能早点想起来了啊。” 工作占据了姜望大多数精力，剩下分给两个孩子以后就没有多少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自然就会被姜望忽略掉了。 五条悟有些怨念的盯着他，他笑道：“好了，快去找吧，现在不着急了？” 五条悟这才哼哼的转身走了，过了十来分钟，他就兴冲冲的抱着一个箱子回来了。 光看他那兴高采烈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已经投入到工作中的姜望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就继续忙自己的工作了。 —— 两年后。 东京的某间临时的会议室。 主位的发言人一边唾沫横飞一边时不时的拍桌表达自己过于亢奋的情绪，辻村深月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坐在其中一个位子上当隐形人，旁边其他与会人员差不多都和她一样——安静的当听众。 “……到底想干什么？！” “其心可诛！！” “我看他就是想……” 发言人的言辞听起来好像形势很严重的样子，但实际上这种类似的话语在座的各位都听过不下两位数了，从不同的大人物口中都听过，内容也十分雷同。 都是统一的对横滨那位的不理会不配合，以及逐渐展露的“狼子野心”愤怒不满，无能狂怒。 大家已经从刚开始听到的震惊慌张不安，紧张该如何去应对，逐渐对这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大人物们形成了免疫，坐在一起配合的听完他们发泄情绪就好。 毕竟除了对下属们发泄一下情绪以外，这些大人物们实际上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那些抱着“官场上没有永远敌人”的大人物看清现实，每个试图拉拢示好姜望的人，几乎都会在意图落空后气急败坏的骂姜望不识时务不会做人，根本不是个当官从政的料子。 然后再私下里悄悄踩他一脚——怪不得当年失败的灰溜溜跑到了横滨。 光明正大是绝对不敢的，这两年里身败名裂并且以各种方法“自鲨”的官员们用生命换来了这条血淋淋的警示，导致畏惧姜望掌控的可怕武力的大人物们，连骂姜望几声出出气，也要小心翼翼的来。 甚至畏惧到就算在非常生气的情况下，也根本不敢说出姜望的名字，只能用横滨等词隐晦代指。 他们对姜望无计可施，以往惯用的打压、打压不成就暗杀等手法对姜望完全没有作用，而且没有哪个资本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跟他们合作打压森氏株式会社。 对其他人下手可能即便失败了也没事，资本根本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但对一个有黑手党背景，还没完全洗白的势力这么干，挡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能做大做强的商人没一个是傻子，两年前的涩泽家族都乖乖的对港口黑手党大出血赔偿了，他们怎么可能跟港口黑手党对着干？ 因此大人物们只能无能狂怒，其他的也做不到了。 毕竟哪怕比起武力，拥有这个国家最大暴力机关的政府也只能在人数上占战斗力…… 额，军警的异能者和异能特务科的异能者数量加起来，都没姜望手下的异能者数量多。 因为不论是对异能者的待遇还是地位，横滨都要好太多。 至于政府这边，至今都没对民众公布异能者的存在，甚至军警还在搞针对异能者的人体改造实验，试图弯道超车，可惜除了死在手术台上的异能者人数越来越多以外，效果并不明显。 终于等到会议结束，辻村深月放下手里的笔，她听到身边的人松了口气的动静，只当做不知道。 就在她准备起身随大流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刚才发言的顶头上司叫住了她。 “辻村，你留一下。” 辻村深月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面上却是一副恭顺安静的模样。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辻村深月终于忍不住自己心里那口气，一巴掌拍得实木办公桌都震了三震，桌上的文件笔筒等各种器具全都移位倒塌。 好在办公室的隔音很好，她在这里拍桌发泄，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 但即便如此，辻村深月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 又是要替军警的实验室找实验体！ 那个恶心的实验室所谓的实验体，就是她的同类，异能者！ 军警现有的异能者不能再消耗了，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异能特务科身上。辻村深月无法违抗上级的命令，只能顶着压力拖延时间。 不久前才送去三个异能者，军警把异能特务科当成他们的提款机了吗？！什么监狱里的异能罪犯…… 现在哪来那么多罪大恶极的异能罪犯！ ……都是一些不慎暴露了自己的异能力，又没及时前往横滨这个异能者天堂的普通异能者，被他们冠上各种罪名后抓回来的。 辻村深月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神色带着深深的疲倦与憔悴。 现在异能特务科在异能者中的名声非常不好，人人避之不及，因为被抓到就会生不如死。 辻村深月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因为如果不去找外面的人，就要奉上她自己的部下，而今唯一的期望竟然只能期待军警的实验早点成功，少些牺牲品。 过去还能依靠的夏目漱石，因为他对军警实验的反对，现在已经被排除出权利中心了，根本说不上什么话了。 第88章 第 88 章 088 无论外界的形势如何纷乱焦灼,横滨也永远是被港口黑手党所守护着的乐土——不管是对普通人还是异能者而言。 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季节就要来临了，横滨的海滩上也多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种类繁多花样百出的各色小吃冷饮铺子是除了一位位穿着清凉、带着异域风情的俊男美女之外,沙滩上的另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织田！你快看！那边有个大美女欸！！”死缠烂打非要拖织田作之助出来玩的室友刚到沙滩,目光立刻就被沙滩上的美女们吸引，激动的用手大力拍着织田作之助的肩膀。 多亏了这位室友的“帮助”,曾经当过很久职业杀手的织田作之助残留的那点职业本能如今已经很少发作了。 毕竟因为一不小心扭伤了室友的手臂而不得不照顾了对方一个多月的经历，哪怕织田作之助很能适应环境随遇而安,也不想再受第二次罪。 织田作之助眼神平静又沧桑：“你不是说要来吃海鲜烧烤的吗？” “佐川,快走吧。” “烧烤店又不会跑，晚一会儿过去也没关系啦！”佐川新介目不转睛的望着美女的方向，“还有你啊织田，别总是这样一副清心寡欲性冷淡的样子嘛！你虽然长得显老但又不是真的老，你才23岁,活泼开朗一点啊！” 佐川新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振振有词，完全看不出他纯粹只是纸上谈兵，实际上跟女孩子靠得近一点连话都不敢说的样子。 “现在这个社会女生少男人多，竞争超级激烈的,如果我们男人不主动出击，机会就更少了你知道吗？！” 又来了。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哪怕淡定如他，也第不知道多少次开始思索当初租房的时候，他到底为什么选了如今这个房子,有了这么一位神奇的室友。 说奇葩吧，平时的日常生活相处得都挺愉快的,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影响别人的不良习惯,可说正常吧,佐川新介这个人的性格真的不能以常理来论，简直不像霓虹人。 织田作之助习以为常的将佐川新介的长篇大论当成了耳边风，不是他过分，事实上那些话总结下来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尽快找女朋友”。 可惜佐川新介理论经验十分丰富，实践却从未开始，他的计划永远停留在计划阶段。 耳边滔滔不绝的声音消失了，熟练的织田作之助便明白，这代表佐川新介的自我发言时间结束，他可以说话了。 “烧烤，还吃吗？” 回答他的，是佐川新介略显悲愤的声音：“吃！为什么不吃！” 织田作之助闻言觉得不对，扭头看过去时，就看到了佐川新介那副又羡慕又嫉妒又想哭的复杂表情。 他倍感莫名：“佐川，你怎么了？” “可恶啊！为什么现在大美女都有老公了啊？！！连点机会都不给我的吗！我差点都要下定决心去搭讪了啊！！”佐川新介那张还算清秀的脸扭曲的都快面目全非了。 “……”织田作之助的同情有是有，但不多。 差点下定决心吗？ 他抬手摁住佐川新介的肩膀，声音低沉有力，给予了未恋先失恋的佐川新介扎实又厚重的安慰感：“去吃海鲜烧烤吧，佐川。” 佐川新介立刻化悲愤为食欲，重重的点头：“嗯！” 两个大学生去吃的烧烤店就开在沙滩边上，因为味道不错，店里的生意挺不错。而且售卖的烧烤范围也不仅仅是海鲜，烤串种类相当丰富，山珍海味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两个人来的不算太晚，还有一张空的桌子，佐川新介直呼走运，连忙喊织田作之助过去坐下。 “……都放辣椒，要你们这里最辣的那种！” 服务员闻言停下勾画菜单的笔，向他们两个询问确认：“两位客人，我们店里的烧烤辣度是川渝那边的，和霓虹人平时吃的不一样……” 服务员还没解释完，佐川新介就道：“没事，我们两个都能吃，新区的川渝火锅店我们都去过好几次了！” 织田作之助配合的点头附和，他们两个日常生活愉快的最重要一点，就是两个人都喜欢吃辣，平常都是搭伙吃饭，根本不用忌口的。 服务员这下放心了，能接受新区川渝火锅的客人肯定是能吃辣的，于是点完单后就离开了。 等待烧烤上桌期间，佐川新介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给织田作之助带了杯冰激凌。 “麻婆豆腐口味的冰激凌！现在怎么什么奇奇怪怪口味的冰激凌都有到底谁会买啊哈哈哈哈……” 织田作之助默不作声的吃着手里的冰激凌，味道有点奇怪，嗯，真的挺奇怪，但不难吃。 “还可以。”织田作之助认真的给出了评价。 趁烧烤还没上桌迅速吃完自己那份冰激凌的佐川新介：“是吧是吧，等吃完回去的时候就再买一份吧！那边还有麻辣小龙虾口味的冰激凌呢！” “不了，吃完辣的再吃冰的，对肠胃不好。”织田作之助理智拒绝。 “没关系没关系！我肠胃很好的！”对自己身体没什么数的佐川新介自信说道。 “……”织田作之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半夜肚子疼的时候，别敲我的门。” 闻言，佐川新介顿时讪讪一笑：“啊哈哈……这个嘛，也不一定会的，吧？” 织田作之助的沉默说明了一切，佐川新介只好妥协：“好吧……不吃就不吃了。” 烧烤终于端上桌了，表面撒上了一层红艳艳的辣椒粉、香气扑鼻的烧烤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刻大快朵颐。 佐川新介和织田作之助两人相处的熟得不能再熟，菜一上桌，谁都不跟谁客气，直接开吃。 即便都能吃辣，但很快两人也都吃得面色发红，坐在冷气开得十足的店内也一直流汗不止。 佐川新介先停下来，找服务员点了杯解辣的豆奶，又问还在吃的织田作之助要不要。 织田作之助口中还有食物，就用点头表示自己的意愿，于是佐川新介又让服务员加了一杯。 服务员走后，佐川新介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汗，他平时不爱出门，人比较白，脸红起来就特别明显。 佐川新介一边擦汗，一边无意识的眼睛乱瞟，结果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很不小心的打翻了手边的水杯。 “佐川？怎么了？”织田作之助第一时间救下水杯旁边的烧烤，没让食物被饮料波及，然后才问出声。 佐川新介正手忙脚乱的用手里的纸巾擦桌上的饮料，听到他问，便立刻压低声音对他说：“我之前看到的那位大美女，也在这家店里欸！” “？”织田作之助不解的看着隐隐有些激动的佐川新介，“哦，那又怎么了？” “她现在身边没人，织田，你说我要不要过去搭讪？！” “……你——”织田作之助准备说些什么，但见佐川新介眉眼间的跃跃欲试不似作伪，就扭头，顺着佐川新介给他指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佐川新介说的是与他们间隔了三张桌子，坐在角落里的那一桌靠外的一侧，身形被旁边绿植遮掩了一半的红发佳人。 单看侧脸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位风华绝代的大美女，可织田作之助却觉得有点眼熟。 “怎么样，织田，你说我有可能要到联系方式吗？” “可是你刚才不是看到人家的丈夫了吗？”织田作之助遵从内心的指引问道。 “……刚才我们也没靠近去听，我看到的人也不一定是她的丈夫啊。”佐川新介试图嘴硬，只是刚说完，他内心鼓起的那点勇气就开始散了。 “算了，万一是呢，我还是……” 话说到一半，佐川新介眼睛陡然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织田作之助又是抬手在他眼前晃又是喊他的名字，他才艰难的回过神。 恍恍惚惚，仿佛受到了重大打击的佐川新介彻底气馁了。 “我果然不配……呜呜呜……” 竞争对手太过优秀，当佐川新介看到那个牵着一个小孩的白发男人走到心目中的佳人身边坐下时，佐川新介就明白，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他都输得一败涂地啊呜呜呜…… 而且居然还有了孩子…… 织田作之助在对上白发男人隔着墨镜也能感受到锐利警告之意的目光时，非常识时务的自然回头，接过服务员端上来的两杯豆奶，将其中一杯放到佐川新介面前。 然后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安静的继续吃起烧烤。 他想起来那位红发佳人是谁了。 港口黑手党的八名干部之一，尾崎红叶。 没考上大学之前，织田作之助只是港口黑手党的一个无名小卒，对大人物的了解也是从同事们之间的讨论中知道的。位高权重的干部们工作都很忙，他有幸见过尾崎红叶一面，也是在很偶然的一次，而且还是在之后被前辈告知对方是谁的。 不过在港口黑手党的一众大人物之中，唯有一位是非常容易辨认，没见过的人也一看就能认出来的大人物。 那就是现在坐在尾崎红叶那一桌的白发男人，首领的弟弟，五条悟。 从没听说过以上两位谁结婚生子、而且孩子都那么大了的织田作之助保持沉默，并没有给失恋伤心中的佐川新介解释的意思。 “五条队长，您有什么发现吗？”尾崎红叶将常温果汁推到发色奇异的半黑半白的小男孩面前，微笑着问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五条悟直接道。 “所以尾崎，这家伙就暂时交给你带了。” 尾崎红叶完美的笑容顿时一僵：“五条队长，请问‘暂时交给我带’，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对泫然欲泣的梦野久作做了个鬼脸，然后才对尾崎红叶说：“就是字面意思啊！我要跟望去玩潜水，这小鬼在很不方便。” “久作，接下来你要听尾崎阿姨的话，不然下次五条大哥哥就不带你出来玩了哦！” 尾崎红叶：“……等一下，我还没到需要被喊‘阿姨’的年纪！” 五条悟看了看她，然后转头又对梦野久作说：“久作，你听到尾崎阿姨的话了吗？” “五条队长！！” 幸好梦野久作并不像五条悟那样不会看人脸色，他很乖巧的点头，对尾崎红叶说：“大姐姐，之后请多多指教！” “嗯……”尾崎红叶脸色一缓，然后五条悟就迅速撇下他们两个人跑了。 今天难得出来放松的尾崎红叶盯着空空如也的座位，在梦野久作小心翼翼的目光中，深深的吸了口气。 公司的下一个企划，就以五条队长为原型，制作一部虐渣的电视剧吧。 五条悟为原型的角色是被虐的那个。 想必一定能够成为年度爆款的。 第89章 第 89 章 089 常年坐办公室偶尔才锻炼的下场就是,虽然是同一时间从船上跳下出发，但五条悟已经一马当先，不知道领先了姜望多少,姜望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不过姜望也不着急，他一边慢慢往前游,一边颇有闲心的欣赏海中的别样景色。 忽地,有鱼群从姜望身边路过，他来了兴致，跟着鱼群一起往前游了一段距离,然后被海底的一簇珊瑚吸引驻足，欣赏片刻后，他才继续出发。 被海水包围让他有种奇妙的安宁之感,具体是什么感觉他描述不出来，只是觉得很安静,大脑不自觉的放空,什么都不用去想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从此便无忧无虑了一样。 护目镜下的暗红瞳孔微微放大，姜望向前游动的身形短暂的停滞，随后又伴随着水流的暗中推动继续往前,他也回过了神。 —— 重新回到船上的时候，姜望已经力竭,或者说回程中途就没体力了,还是五条悟折回来把他带回来的。 租来的船上,五条悟摘下装模作样的氧气筒呼吸器等装备,一点也不客气的数落姜望。 “……所以说,不用总是待在办公室里,你得多出来运动运动，不然身体是会生锈的！” 一边说他一边帮瘫在船板上的姜望脱装备，姜望表现的越狼狈，他的语气越恨铁不成钢，听得船舱里开船的船长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姜望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出来：“你也知道我不怎么运动，可一上来就是潜水，是不是有些过分呐？” 五条悟才不管：“是你自己答应我的，我可没逼你来哦。” “明明是你先吵着要来海边玩的。” 五条悟假装没听见，他转身去船舱里找到背包，取出两瓶水后出来递给姜望一瓶。 “要不要我帮你拧开瓶盖？”五条悟坏笑着问道。 姜望坐起身拒绝：“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五条悟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来，不再说话，陪着他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宽阔无垠的大海。 海水很蓝，远远望去海天一线，天空与大海至此交汇，仿佛不相干的两种事物终于有了接触彼此的机会，但这也只是人的一种错觉。 有些咸腥潮湿的海风迎面吹来，姜望放下手里的水瓶，忽然有了聊天的兴致。 “悟，太宰快要高考了，他想考回来，在横滨上大学。” “嗯？这件事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五条悟纳闷的挑了挑眉，将拿水时一起拿出来的墨镜架到了鼻梁上。 “是啊，我们商量的结果还是让他继续在那边上大学，但是……” “什么？”五条悟配合的聆听。 “我们是不是应该尊重他自己的意愿，让他回来？”姜望望着远处，继续道，“我已经替他做决定太久了……还有中也，他们其实都很想回来的吧。” 五条悟扭头，仔细打量了姜望一会儿，然后忍不住上手盖住姜望的额头：“你发烧了？” 姜望拉下他的手，他接着道：“也不烫啊，还是累得神志不清了？” “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 “你要真的没问题，怎么会觉得太宰想回来上学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因为你在这边？”五条悟语气莫名道。 姜望眉头微皱：“可是太宰已经长大了。” 五条悟发出一声嗤笑：“那小鬼哪怕七老八十也长不大！” “悟！” “我又没说错”五条悟不以为然，“你瞧瞧他每次放假回 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越来越幼稚！有事没事就要往你跟前凑，黏人的不行，还要拉着中也当借口！” “别看中也实际年龄比他小，可中也比他成熟懂事太多了，哪次他们在那边犯事不是他出的鬼主意？最近的一次，就是十天前，都快高考了他还敢翘晚自习，拖中也一起出去上网！” “要不是中也最后主动自首，最熟悉那一片网吧分布的老师都找不到他们俩！” 五条悟说着说着就气笑了：“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这叛逆期来得真不是时候！” 姜望却听得眉头越皱越深：“……悟，这件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五条悟摆摆手：“他们让老师把电话打到我这边来了，还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连陈先生那边都瞒着，你当然不知道了。” “……”姜望沉默着酝酿怒意。 “还有件事，中也跟我交代，太宰上网是为了跟一个网友聊天。那个网友还是个中二的黑客，不是正儿八经的跟太宰商量怎么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拥有异能，就是他俩凑一起计划怎么消除所有异能者。” 姜望酝酿中的怒意一滞，然后直接散了，他立刻问：“那个网友是？” “太宰没被他带歪吧？” 五条悟勾唇一笑：“那小鬼要是这么容易被带歪，我看他这几年的思想政治也白上了，早点回炉重造算了。” “至于那个网友，没错，就是我们老熟人了。” 姜望几乎是在五条悟说出对方是谁的那一刻就起了杀心，人在青少年时期因为身体的发育成长，对外界的探索是最高的。这个时期的道德理念塑造也最为关键，一旦这个时期出问题，对将来的人生影响可是非常严重的！ 他自己因为种种原因，只能将两个孩子送到国外，可这不代表他对两个孩子不上心！恰恰相反，正因为在意才会将他们送走，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度过成长最关键的时期，还托人精心照顾，唯恐哪里疏忽。 可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看来当年真不该手下留情，放他一马。”姜望声音低沉，语气里已带上了森然的寒意。 两年前的龙头战争结束后，没参与其中的港口黑手党反而成了最大的赢家，不过这并不意味姜望愿意放过在幕后算计横滨的那个人，所以针对国际暗网上有名的情报组织——死屋之鼠的报复很快就开始了。 结果是死屋之鼠的所有爪牙几乎都被姜望拔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那个老鼠头领因为在报复展开的第一时间就嗅到了风声，把自己留过的所有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藏了起来，才没被姜望斩尽杀绝。 若非继续跟那只老鼠耗下去所花费的人力物力都很不值，比起拿来对付那只老鼠还是用在横滨这座城市上更有价值，姜望是不会放过那只老鼠的。 但现在，姜望突然觉得，有请邻国超越者出手的必要了。 虽说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一只老鼠直接上超越者未免火力过剩太多，但鉴于两国国情，还是超越者出面更方便快捷一点。 五条悟却连连摇头：“望，你这次可怪错人了，是太宰主动找上别人的。” 搞情报的都是聪明人，都险些被姜望斩草除根了，就算有心报复，对方也肯定不会亲身上阵，肯定会怀疑万一是故意摆出来的诱饵，就是为了引诱当年这个漏网之鱼呢？ 所以太宰治真的是自己送上门的，把一个邻国土生土长刚觉醒异能力，对未来迷茫只好在网络上寻求帮助的高中生演得惟妙惟肖。顺便一提，他的消除异能不能暴露，就拉中原中也当壮丁，给他的假身份弄了个强化系的异能。 听完五条悟转述的，由中原中也讲述的太宰治“受骗”经过，姜望心里对老鼠的杀意减轻了，教训太宰治的念头增 强了。 “望，你现在一定是在想怎么教训太宰是不是？我支持你从重处理！”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 “太宰我是要好好教训，可你也是，悟。这么大的事，倘若不是今天阴差阳错，你是不是就一直替他们瞒着我了？”姜望盯着他。 “当然不是啊。”五条悟摊了摊手，“他们两个要是不给我孝敬，我肯定立刻跟你告状！” “……看来太宰，也是跟你学的啊，悟。”姜望不由得叹道。 “你可冤枉我了，望，太宰明明是自己长歪的！”五条悟连忙为自己叫屈。 一番笑闹过后，两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五条悟出声问姜望：“怎么样，望，现在心里舒服了吗？” “嗯，舒服多了。”姜望用手撑着船板，慢慢躺下。 他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那股郁气逐渐散去。 “谢谢你，悟。” “我心里藏了太多太多的话，可是，这些话，也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五条悟跟着躺下来，也学他看着天空。 “我是不介意听你说的。只要你愿意说，我随时都愿意听。可是你更多时候都不愿意跟我说。” “明明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啊，有什么不好对我说的话呢？”五条悟真心的发出疑惑。 可是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姜望的回答。 当他转头看过去时，姜望已经睡着了。 “这样睡着可是会着凉的。” 五条悟叹了口气，他起身，将睡着的姜望抱进了船舱。：，，. 第90章 第 90 章 090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天色渐暗，可沙滩上的游人数量不减，反而更多了。 白天没时间过来的人们工作劳累之后,就会选择在下班后约上几个朋友，或者独自来海边放松，沙滩边上各色露天烧烤小吃摊几乎都在坐满了人。 而玩疯了的五条悟终于在姜望说回去时,想起了被他临时存放在尾崎红叶处的梦野久作。 “……打电话问问尾崎，看看她回去了没有吧。”姜望早就习惯了五条悟时不时的不靠谱操作，连生气都提不起兴致了。 今天的活动量对于姜望来说已经严重超标了，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坐着休息,而不是陪着精力旺盛到根本不知道累的五条悟到处跑着玩。 五条悟三口解决手上刚买到的冰激凌后,意犹未尽的看着冰激凌小摊：“可是我没带手机啊。” 不等姜望说他，他就又道：“出来玩带什么手机,万一一个电话打过来要叫人回去,不是很扫兴吗？” “……” 最后还是找路人借了手机，给尾崎红叶打了电话。 尾崎红叶还没回去,正带着梦野久作在一家餐馆吃晚饭,姜望和五条悟赶到时,刚好看见一个年轻人在向她搭讪。 尾崎红叶近几年来主要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上打拼,哪怕背靠港口黑手党这座大山，有时候也不是无往不利的,因此她的脾气好了不少。 具体表现为，她现在有心情逗小年轻玩了，以前的她断情绝爱，根本理都不理的。 眼见着那个搭讪的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脸越来越红,却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的痴痴望着换了身红裙,明艳动人的尾崎红叶,整个人一副为其神魂颠倒的模样，五条悟深觉义不容辞，随即摆出正气凛然的气势走了过去。 “尾崎，这家伙是谁啊？”五条悟一开口，那种浓郁的不良份子气息就震得佐川新介抖了一抖。 没错，又是佐川新介。 中午在烧烤店那顿佐川新介虽然二度失恋，但他和织田作之助在海边玩了一下午，晚餐又巧合的在同一家店里遇上尾崎红叶后，他就觉得这一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不鼓起勇气去搭讪一次就对不起老天爷的天赐良机。 知情人织田作之助劝过佐川新介，可惜他不是能言善道的那种人，干巴巴的话语并不能动摇佐川新介想要结束自己单身二十二年的决心，于是织田作之助就果断放弃，任他去了。 碰一碰壁也是人生许多难忘经验的一种，不是吗？ 不过出乎织田作之助意料的是，尾崎红叶居然真的和佐川新介聊起来了，他有些欣慰的同时，又有点担心佐川新介受到伤害，比如被大姐姐玩弄感情之类的。 纯情的男子大学生佐川新介和心目中的佳人搭上话后，只知道开心脸红，浑然不觉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尾崎红叶套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都沉溺在“她对我说话她对我笑她好漂亮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的臆想之中，直到被五条悟一句话吓醒。 好在尾崎红叶刚才也不是什么都没透露，起码她还是单身没结婚也没孩子的信息是告诉佐川新介了，所以佐川新介现在面对来者不善的五条悟时，不至于直接怂了。 “您、您好，我是佐川新介。” 略有磕巴的说完自我介绍以后，佐川新介在五条悟占据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目光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不要颤抖的太厉害。 这个人，为什么感觉这么可怕啊！ 织、织田，救命啊！！ 织田作之助没有心灵感应，自然接不到佐川新介的求救信号，但好在，有人及时出现，制止了五条悟对他的眼神威胁。 “悟，不要故意吓人。抱歉，让佐川先生受惊了，我们没有恶意。”一道低沉又温和的声音响起，让佐川新介倍感压力的五条悟收回了视线，佐川新介顿时松了口气。 紧接着，佐川新介看到了从五条悟身后走过来的黑发男人。 对方穿着打扮和五条悟一模一样，浅蓝色短袖上衣配黑色的及膝短裤，却和一看就张扬肆意的五条悟截然不同，显得更加内敛沉稳。 不知为何，佐川新介见到他，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这和面对五条悟时的紧张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怕对方的态度很温和，没有表达出任何攻击性，佐川新介依然很紧张，整个人都站得更加端正笔直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原本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看戏的尾崎红叶在对方出现的那一刻，便立刻站了起来，就连梦野久作也是。 “晚上好，森先生。” “今天你难得休假，还要辛苦你替我们照顾梦野君，真是抱歉，尾崎。”姜望见尾崎红叶态度拘谨，便先出声说道，毕竟谁也不想放假时还要替上司干活。 尾崎红叶顺势笑了笑：“您客气了，久作这孩子很听话懂事，这一天我度过的也很愉快。” “对了，两位用过晚餐了吗？倘若不急着回去的话——” 五条悟不会看人眼色的刚打算开口，姜望就不着痕迹的直接打断抢先一步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和悟已经吃过了。” “那好吧，真是可惜不能和您共进晚餐，您慢走。” 尾崎红叶目送姜望和五条悟带着梦野久作走出餐厅大门之后，才缓缓坐下。 结果眼角余光一瞥，发现佐川新介还在傻站着，不由失笑：“佐川君？” 佐川新介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坐下来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询问道：“尾崎小姐，刚刚后来的那位——” “嘘。”尾崎红叶微笑着在红唇前竖起一根手指，“不该问的可不要问哦。” 她这个表情让之前佐川新介还觉得亲切风趣的尾崎红叶一下子变得神秘起来，但同时又带着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令人忍不住去探寻，解开谜底。 佐川新介微微睁大眼睛，又听尾崎红叶用那动人的声线说：“但可以告诉你，那位先生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尊敬？” “没错。” 在那之后，尾崎红叶没有和佐川新介多聊几句，很快就离开了餐厅。 剩下的佐川新介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那一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友人发来安慰，他纳闷的抬头，结果却发现自己那个总是一副天然木头模样的室友居然一脸凝重的表情！ “织田？织田？你怎么了？” “难道你的钱包也丢了吗？” “那倒是没有。”织田作之助回答的很快。 佐川新介顿时松了口气：“那你干嘛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啊，我还以为咱们两个今晚要被留下来洗盘子了。” “我的表情很严肃吗？” “是啊。” “奇怪，我刚才明明很高兴啊。” “哈？！”佐川新介不可思议，“你那叫高兴？” “因为终于见到了一直都很尊敬感激的人，可惜还是没能向他道谢……”织田作之助说着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欸，是吗？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哦，我没对你说过。” “……” “佐川，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你真不够意思啊织田！我连小时候的初恋对象都告诉你了，你居然还瞒着我这么大的秘密！！”佐川新介手臂一伸勾住了织田作之助的脖子。 要害被人触碰，织田作之助浑身肌肉瞬间一紧又逐渐放松，差点动手卸下佐川新介的手臂。 “我并不想知道你小时候的初恋对象其实是男扮女装。”织田作之助拉下佐川新介的手臂。 佐川新介置若罔闻：“好了现在是你交换秘密的时候了，刚才那个不算！” “我没有……好吧，其实我以前是杀手。”织田作之助深知佐川新介死缠烂打的功力，于是选择放弃。 安静了一会儿后，佐川新介直接捧腹大笑起来：“你说你以前是杀手？连电视广告都会上当的家伙就少唬人了！” “所以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了。”织田作之助平静又丧气的说道。 “哈哈哈哈、金盆洗手哈哈哈……不行了，太好笑了，我先去上个厕所！” 佐川新介捂着肚子笑着去卫生间了，织田作之助盯着桌面，真心不解，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还是说，佐川的笑点太低了吧？ “噔！” 一根黑色的手杖在织田作之助旁边的地面落下，发出一声轻响。 织田作之助迅速抬头，就见一位戴着猎鹿帽的中年男人在他对面坐下。 看清对方的长相后，织田作之助瞳孔猛地一缩：“你是——夏目先生！” “好久不见了，织田君。”夏目漱石温和的朝他笑道。 “夏目先生……您怎么会……” “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夏目漱石欣慰道。 “……是，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一直以来，我都很感激当年您的指点。”织田作之助正襟危坐，由衷的认真说道。 夏目漱石却摇了摇头：“不，当年我只是为你指出了一条可能的路，并没有告知你具体的方法。现在想来，那时我的做法很不妥当。” “……”织田作之助没说话，但夏目漱石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 “你后来，加入了港口黑手党吧。” “是的。” 夏目漱石叹了口气：“我很庆幸，你加入的是港口黑手党。” 这句话，不用他解释，织田作之助也很明白原因。 织田作之助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否则他绝对不会有上大学读书的机会。 ……也不会交到佐川新介这个神奇，却也给他的生活带来很多乐趣的朋友。 只因为他想读书，只因为他很努力天赋也不错，所以港口黑手党替他解决了身份前科等一切麻烦，资助他成功上了大学。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会儿后，夏目漱石才道：“今天我来打扰，其实是想问你，织田君，现在的你，可以补上那本的结局了吗？” “……夏目先生，以我目前掌握的学识来看，我认为还不够。” 织田作之助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位可敬的长者：“但我觉得，我可以动笔尝试写一些东西了。” “是吗……很好，这个答案让我很高兴。” 夏目漱石欣慰的点头：“我就提前恭祝你成功吧，织田君。” —— 佐川新介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夏目漱石离开的身影。 “织田，刚刚那位是？” “是另一位我很尊敬的长者、啊，是前辈。” “欸？” “佐川，我推荐你一本吧，那是一本很网 第91章 第 91 章 091 在花样百出无奇不有的众多异能者中,有一类异能者最为令人忌惮。 那就是精神类的异能者。 这类异能者有的能控制人产生幻觉，借此挑拨生事、惹是生非；有的能够在人的心灵种下暗示，使其性情大变，甚至将对方变成自己的奴隶傀儡……种种诡谲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而且往往一旦中招,就很难摆脱。 一切有迹可循、现实存在的攻击哪怕威力再大再可怕,也总能找到防御解决的办法，可如果连对方攻击的方式都看不清摸不着，只能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改了性情面目全非甚至自相残杀，谁会不忌惮这样的敌人呢？ 港口黑手党就曾遭遇过这样的敌人,那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彼时的横滨地下世界还未统一,各方势力割据，摩擦纷争时刻不休，但在港口黑手党新上任的年轻首领露出獠牙与野心之后，港口黑手党就成了众矢之的。 港口黑手党里经历过那个时期，也亲身参与斗争的老人每每向新人后辈回忆起当年，总是要提起一次很特殊的战斗。 那次的敌人里有一位精神类的异能者,他们提前知晓了对方的存在，但不知道对方异能力的情报。所有人都在各个组长队长的耳提面命下提高了警惕，可直到他们攻入并彻底占据敌人的大本营,将全部敌人都一网打尽以后，那个精神类异能者也没有出现。 大家都以为这次的战斗可以轻松结束了,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要撤离返回的时候，他们走不出去了,就跟鬼打墙一样,所有人都被困在了敌人的总部内。 而且雪上加霜的是,他们在敌人的总部里发现了早已经布置好的定时|炸|弹，倒计时也已经开始了。 哪怕参与战斗的众人早就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心理准备，可是在厮杀中死亡和只能等着死亡降临是完全不一样的。随着象征着死亡的倒计时一点一点的跳动，很多人的情绪都开始变得很不稳定，有的甚至和队友扭打起来，有的人直接崩溃嚎哭…… 幸好他们最后获救了，是五条悟出手解决了那个藏在背后操控一切的精神类异能者，他所制造的群体幻觉伴随着他的死亡也随之消失。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刚进入敌人的大本营就中了招，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罚站，后面他们以为的俘虏敌人清剿战利品环节都根本不存在。 当时死里逃生的所有人都只顾着庆幸这只是幻觉，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脊背发凉，他们真的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因为众人被幻觉迷惑集体罚站的那个地方，地底下真的布置了炸弹，那个异能者是真的打算炸死他们！ 这样特殊的经历实在令人难以忘记，老人们每次提起都要顺带夸耀一下五条队长的敏锐强大，要不是他来得及时，他们那群人就再也回不来了，更没机会对后辈们吹牛炫耀了。 普通成员知道的部分仅限于此，可实际上，那个精神异能者并不是一下子直接对那么多人发动异能力的，他没那么强。 而且一般精神类异能者发动异能力的前提都需要一个媒介，这个媒介不一定是具体存在的某个物体，信息也可以成为媒介。 比如说，那个精神类异能者的媒介就是中招的人必须知道他的存在。恰好，那次参与战斗的所有人都提前知道，敌方有一位精神类异能者，于是媒介达成，异能顺利生效，制造出了欺骗过所有人的幻觉。 精神类异能者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他们诡谲莫测的手段，以及防不胜防的攻击方式。 去救人的如果不是五条悟，换成其他人也一定会栽。 五条悟能不受对方的异能影响，除了他很强以外，还有他那双眼睛特殊，能看穿一切虚妄的原因。 这也是目前他会带着梦野久作出来玩的原因。 因为今年年仅九岁的梦野久作，恰好就是一位拥有精神类异能的异能者。 他的异能力“脑髓地狱”会用幻觉侵入目标的精神，使目标对周围进行无差别攻击，触发异能的媒介有两个，一是有人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二是他破坏自己随身携带的玩偶。 梦野久作的异能力第一次生效时，是他在公园玩时，因天生半黑半白的奇异发色被一群同龄人围住欺负，不仅将他推倒，那群小孩子还嘻嘻哈哈的毁掉了他珍惜的玩偶。 孩童的恶意最纯粹，也最为可怕。 那群孩子因为梦野久作的特殊、不合群就将他当做欺负对象，对他倾泻自己的恶意，于是他们很快就得到了报应。大人们发现他们时，那群孩子全都遍体鳞伤、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重伤的孩子们被紧急送往了医院救治，梦野久作的父母也被通知匆匆赶来，只是普通人的他们还来不及接受自己孩子的特殊，就被那群孩子们的父母们围起来声讨辱骂。 那时的梦野久作抱着自己破烂的玩偶，将自己藏在角落里，看着双亲不断弯腰鞠躬，身体都折成了九十度。 以往回到家总会喊着腰痛，一边趴在沙发上一边叫他过来替自己踩踩背的爸爸这时候好像不会觉得腰疼了，不论在家还是出门工作，都喜欢把自己变得美美的妈妈这时候也不在乎自己被其他女人扯乱的衣服和头发了。 他们被那些和欺负他的孩子一样可怕的大人们围着，爸爸妈妈的声音好低听不见，那些大人的声音好响亮好刺耳，他们的表情好像那些欺负他的小孩啊…… 爸爸妈妈也被欺负了吗？ 是的。 那么，我想让那些大人也变成那些欺负我的小孩的样子。 好啊，去做吧。 我该怎么做呢？ 回想一下之前发生的事吧，你一定能做到的。 ……嗯，没错，我一定能做到的。 梦野久作抬手摸了摸被医院的护士包扎好的额头，他在公园被推倒时，头撞到了花坛边缘，流血了。 他将包扎纱布绷带推到了头顶，然后咬牙忍着疼，双手用力扒拉不再流血的伤口。 最后伤口裂开了，梦野久作看着手指沾上的血，抱起玩偶，鼓起勇气用力的朝包围着他爸爸妈妈的人群冲了过去！ 可是就在他快要成功撞上最外围那个人的时候，他突然被人抓住了肩膀，再也不能往前一步了。 “好了小孩，到此为止，不要再往前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梦野久作上方响起，挣脱不开的梦野久作抬头……然后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好高，他用力仰头才能看到这个人的脸。 梦野久作还没说话，这个人就屈膝半跪下来，按住他的那只手抬起来摸了摸他的头，下一秒，他额头的伤口就不疼了。 “收到报告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跑来横滨捣乱，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小的孩子……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高大的戴着墨镜的白发男人拍了拍梦野久作的头，把他自己推上去的纱布又拽了下来，语气略显不着调。 但梦野久作是没听出来的，他愣愣的仰头看着对方：“我是梦野、梦野久作。” “久作是吧，能告诉大哥哥你刚才是想做什么吗？” “他们，欺负爸爸妈妈，很疼、很难受……我不想他们欺负爸爸妈妈！”一开始，梦野久作的声音还有些断断续续，在白发男人隔着墨镜的注视下，他完整的说出了后面那句话。 听了他的话后，白发男人伸手按住了他的头：“嗯，记住你的这句话，记住你此时的心情。” 梦野久作一脸迷茫，五条悟却笑了起来。 “现在听不懂不要紧，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久作。” 说完，五条悟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把他们拉开。”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有四个黑衣人走到那些围着梦野久作父母的人旁边，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梦野久作的父母从人群中拉了出来，还制止了其他人下意识的追赶。 骚乱的人群很快意识到了这四个黑衣人的身份，嘈杂难听的人声立刻戛然而止。 被解救的梦野久作父母看到他后就想过来，却被身旁的黑衣人拦了一下，顿时面露焦急，还是梦野久作主动走过去，被母亲一把抱住。 “我还纳闷那几个小孩怎么小小年纪就知道拉帮结派搞霸凌欺负人，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以身作则，他们能学好才奇怪啊！”五条悟走到那群人面前，很不客气的直接嘲讽。 人善被人欺，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群人刚刚气焰嚣张的拼命找梦野久作父母的茬，可眼下遇见了摆明来者不善的五条悟，刚才那股嚣张劲儿就全没了，被五条悟当面嘲讽都不敢吭一声。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你们不都还叫着要赔多少多少钱吗？”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钱梦野家确实该赔，毕竟你们孩子也的确是被久作的异能弄伤的。但你们可想好了——” 五条悟话锋一转，原本还算和缓的声音陡然冷厉起来。 “这件事是你们的孩子先挑起来的，你们真的要对一个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的异能者狮子大开口吗？” 一个小孩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 有人心里不满，可是想起自己孩子的伤势，心里顿时一颤。 —— 这件事最后以港口黑手党代梦野夫妇包揽那群孩子的所有医药费，那群孩子的家长赔给梦野久作医药费以及精神损失费结束。 那群孩子伤势不轻，医药费加起来是梦野夫妇短时间内根本拿不出的数字，所以五条悟就直接让港口黑手党代付了，反正横滨境内的异能者都会归入港口黑手党麾下，就当提前预支梦野久作将来的工资了。 而且梦野久作觉醒的异能力很危险，再加上年龄小会因为情绪失控的风险，最后梦野一家人搬到了港口黑手党内部的居民区，梦野久作也转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学校来上学。 精神类异能者人数稀少，港口黑手党内部能教梦野久作的老师寥寥无几，不是身居要职没空就是能力特殊教不了。 五条悟因为对精神类异能的抗性高勉强算一个，平时闲的时候是真闲的他就被拉了壮丁，负责教梦野久作掌控自己的异能。 于是时隔四年，五条悟又开始带孩子了。 第92章 第 92 章 092 五条悟在港口黑手党内唯一的职务就是首领的护卫队长,而姜望又总是很喜欢待在守卫森严安全性最高的首领办公室，所以五条悟平时真的很闲。 而且他还不像护卫队的手下那样需要站岗值勤，可以说是整个港口黑手党最清闲的那一个。 当然,如果连他也忙起来,那就说明港口黑手党发生了很棘手的情况,他能闲着最好，其他人对此都没有意见。 不过其他人没有意见,不代表姜望没有意见。 因为五条悟闲下来没事做的时候，主要折腾对象是他。 也许是上次去海边玩时暴露了姜望身体素质的降低,五条悟进来非常热衷拉他去锻炼身体，有事没事就想把他从办公桌前拽起来,在十分宽敞的办公室里运动锻炼。 这可苦了姜望,他原本就不是多爱运动出汗的人，这么多年坐镇大本营养尊处优的首领当下来,身体素质自然不如从前开私人诊所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时不时得出手活动一下筋骨,可现在哪有人能劳烦他亲自动手？ 保持身体健康所需的最低运动量，已经是姜望做的最大努力了。 因此,热衷喊他锻炼的五条悟就变得有些碍眼起来。 于是乎，整个港口黑手党最闲的五条悟在持续骚扰了姜望一周后,姜望的忍耐达到极限,五条悟身上多了个异能培训班教师的职务。 没错，五条悟被姜望扔去带孩子了。 反正带一个梦野久作是带，带一群小孩子也是带，五条悟这样一个现成的优秀异能大师放着不用真可惜。 不过五条悟的适应性超级强大,是个社交恐怖分子,他很快就和自己教的学生们混熟,甚至成为了孩子王。 广津柳浪是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时期留下来的老人了,为人圆滑世故，没有太大的野心，一直都稳坐黑蜥蜴组的组长之位，在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人缘不错。 他进入港口黑手党时很年轻，如今也四十六岁，快奔五了。仔细算来，也已经在港口黑手党度过了将近三十个年头了，是当之无愧的老资历大前辈。 虽然他这个年纪在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里还属于壮年期的中年人，但人一旦意识到自己上了年纪、老了，就难免会感怀过去，唏嘘感叹。 广津柳浪年轻时结过婚，后来因为横滨的局势不稳动荡，妻子怀孕却不幸受惊流产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人也越来越憔悴。 那时候广津柳浪自己的情况也不乐观，他就和妻子离了婚，并将妻子送回了平静的老家疗养，偶尔有机会的时候会去探望。 后来前妻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之后，总算走出了阴影，却也没有再嫁人，广津柳浪也没有再娶，两人也没有复婚，就这样过了下来。 他在港口黑手党内资历深，又是位实力强大的异能者，曾经被请过来给异能培训班里的孩子们演示自己的异能。 有了这个契机以后，广津柳浪就经常会过来看看这些港口黑手党未来的期待们，有时候只是路过看一眼，有时候会停下来多看一会儿上课中的孩子们。 他自己没有孩子，当年妻子怀孕时他也曾期待过那个孩子，可惜终究是命里无缘，但看着这些健康活泼的孩子，仿佛也能想象出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的模样。 这次广津柳浪就是在五条悟带领班里的孩子一起玩的时候过来的。 乍一看到五条悟，广津柳浪有些惊讶，但也不奇怪，港口黑手党里有很多异能者，现成的例子有这么多，所以很多人都有像他一样被请过来给孩子们演示的经历。五条悟的地位高身份也特殊，可熟悉他性情的人都知道，他没什么架子，再忽略掉他那糟糕的性格，还挺好相处的。 只是广津柳浪多看了几眼，发现教室里没其他老师在，心里就有点奇怪了。 然后他就被五条悟发现了。 “呦！广津你来的正好！” 五条悟笑眯眯的打开门把广津柳浪拽了进来，边拽嘴上边说：“我打算教他们一招比较特殊的招式，正愁没人配合呢，来来来，你站这里……” 迎着一群孩子亮晶晶的期待目光，广津柳浪说不出拒绝这个词，就答应了。 于是莫名其妙的，广津柳浪就跟五条悟和孩子们一起玩了起来，一直到等他出去抽根烟却久久不见人回来的组员电话打了过来，广津柳浪才如梦初醒。 然后一直很注意自己形象还有洁癖的广津柳浪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匆匆的回到了办公室，被组员提醒才想起来整理发型。 晚上和同事们出来喝酒的时候，就有个和他关系不错的组员问：“广津先生，您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啊？” 端着酒杯的广津柳浪：“咳，很明显吗？” “明显啊！最近经常见广津先生路过教室那边，绕路也得路过！哈哈哈哈……” 众人笑成一团，广津柳浪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认：“那些孩子们很有活力，看到他们那么精神活泼，感觉我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欸，广津先生可不老，您今年才四十多岁吧？正当壮年呢！” “可不是嘛！” “不服老可不行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很优秀出色，让人望尘莫及啊。”广津柳浪这句话完全出自真心，因为港口黑手党内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人真的很多。 他们的首领很乐于提拔能力优秀的年轻人，上行下效之下，年轻人们就有了很多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不用被熬资历磨灭心中的梦想热血。 “说起来，我倒是听说过培训教室里有个孩子很有胆量的挑战过五条队长，还说要变强，追上五条队长。” “我也听说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五条队长的实力，就算是异能者，也哪是一般人能追得上的？” “要我说，咱们五条队长的实力，在整个港口黑手党都是独一份的！谁都比不上他！” 港口黑手党内的战力高低一直都是大家热衷的话题，因为人对强者的崇拜是不会消失的，谁更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看法，导致一旦有人起了个头，就很难停下来。 而且异能者在港口黑手党内并不神秘，就算是普通成员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上面对此也是放任的态度，并不阻止，算是各种饭桌酒局经久不衰的话题。 不过，不管大家眼中谁的实力更强一些，为此争辩不休，可是首领最强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一点。 他们对自家首领的崇拜已经走火入魔，有人说一句不好就会动手杀了那个人再去自首的程度，但更可怕的是，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崇拜有哪里不对。 首领是最强的，首领是永远正确的，永远无条件服从首领的任何命令。 这是用敌人的鲜血换来的铁则，所以——哪怕要与整个世界为敌，也要彻底践行首领的意志。 —— 姜望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五条悟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一份文件。 听到他出来，五条悟抬头，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法国那边终于察觉魏尔伦失踪了啊。” “兰堂很快就要来了吧？” “魏尔伦失踪前就已经不听法国当局的指挥了，至于现在才发现他失踪……” 姜望挑眉：“以法国人的效率，不算太迟。还有，是兰波。” “不管是兰堂还是兰波，不都是一个人吗？”五条悟浑然不在意的说道。 “兰堂已经消失了，悟。”姜望提醒五条悟。 “我知道，现在只有超越者兰波……”五条悟丢开了手里的文件，起身离开办公桌，“那他要过来是不是还挺麻烦的？” 姜望拉开椅子，坐回自己的位置，闻言不禁哂笑。 “怎么会麻烦？霓虹又没有超越者，外国的超越者想入境找人，谁敢不让？” “望你啊！”五条悟不假思索的立刻接道。 “……” “兰波肯定会来横滨找人的，魏尔伦当初打着把中也带走的主意，有注意隐藏自己的踪迹。但兰波是知道中也在横滨的，他想找魏尔伦，肯定会来横滨。” 五条悟双手撑着办公桌的桌面，低头望着姜望。 “望，你打算怎么做？” 无论是能够抑制超越者层次的异能抑制装置，还是真正的实力，都会在兰波来到横滨寻找魏尔伦之时暴露。 而这两者无论暴露哪一个，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除非姜望愿意放了魏尔伦，但这是不可能的，魏尔伦知道异能抑制装置的存在。 兰波这次是带着法国政府的任务，以法国超越者阿蒂尔·兰波的身份前来，他根本不可能帮着隐瞒，这就意味着姜望必须尽早做出决定。 姜望靠着椅背，抬眼注视着五条悟。 深不见底的暗红与一览无遗的苍青两双眼眸相对，片刻后，姜望首先移开了目光。 五条悟却从那双掩饰的很好的暗红眼眸里，看出了被姜望藏起来的疲倦。 “悟，我想见那边的人一面。” 听到他的话，五条悟眼睛顿时一亮：“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已经九年了，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 “我没有更多的九年了。” 他为横滨做的，够多了，是时候放下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帮你联系！”五条悟开心的走路都带风，也根本不顾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说着就要出去找人。 姜望好说歹说才劝下了行动力爆表的五条悟。 这一晚，姜望早早的睡了，他睡得很香。 第93章 第 93 章 093 对于姜望来说,他当初会接受夏目漱石的邀请，除了要给太宰治制造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以外，就是为了能够以一个清白的身份回到自己灵魂思恋的故国。 即便那并不是与他记忆的故国一模一样的国家,可那片土地是一样的,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也用着相同的文字、相同的语言，他找到了许多故国的影子，这就足够了。 无论历经过几个世界,行走于世的躯体是哪个国家的人,说的是什么语言，姜望也永远不会忘记他到底是谁。 外在的容貌身份无论如何变化，都是过眼云烟,只要内里的灵魂始终如一，坚守本心，那么不管经历过多少世事变化，姜望仍然是最初的那个自己。 按照夏目漱石为港口黑手党设想的道路去做并非不可为,这位唯一忧心横滨的政客受霓虹自古以来刻板的思维和眼光局限，已经在力所能及的最大范围内为横滨找出了一个还算光亮的未来。 只不过,就像想要在父母面前努力表现出自己长处进步的孩子一样，姜望也想让祖国看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成长得多么优秀。 他不是灰溜溜无处可去,只能回家避难的小可怜，而是带着一身丰富的学识与本领，报效国家的归乡游子。 所以他做了很多夏目漱石计划之外的事情,八年来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禅精竭虑的将横滨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也因此在很多人眼里,森鸥外肯定深爱着横滨这座在他最为落魄之际收留了他的城市。 殊不知姜望之所以为横滨如此操劳,只是因为他深深爱着自己的故国,所以要用横滨的繁荣作为他向故国交上的一份满分答卷罢了。 而与姜望的故国相似的邻国,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一直屹立于世界诸国之巅，但也求贤若渴，非常欢迎国外优秀人才的加入。 更何况即使没有横滨这份满分答卷，自姜望降临此世，九年以来源源不断从未出错的先进科技资料投入，其为邻国带来的诸多难以用具体数字估量的好处也已经充分表达了姜望的善意。 邻国很欢迎姜望的加入，他的意向被传回国内后，甚至连最高领导人都向他表示了欢迎。 姜望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作为太宰治那一世也曾见过很多次最高领导人，如今这位就是他熟悉的面孔。 只是时隔多年，又早已物是人非，他的境遇也和当初截然不同，心里听闻喜讯的惊喜与重返故国的激动等等，百感交集之下，眼睛都不觉有些湿热。 五条悟是最懂姜望的人，见姜望盯着那张来之不易的信纸定定看了许久，眼眶都泛红，心里为他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心疼。 为了这一天姜望到底付出了多少，只有他和姜望知道，而且实际上说白了，只有姜望自己知道。 “望，别看了，你再怎么看它也只是一张纸，变不成一朵花的。” 姜望抬头看了五条悟一眼，神色间的激动很是明显。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张对他而言无异于神谕的信纸，朝五条悟展示上面的手写文字：“悟，我们能回家了！” “……” 九年了，在这里生活了九年，姜望却从未将横滨看做是家，只是将其视为人生暂时停留的旅馆。 五条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泼你冷水很不合适，但是，望，我们走后接替的人手你是否安排妥当？” “我已经有了人选。”姜望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哦？港口黑手党里有谁担得起这个重任？”五条悟怀疑的问道。 不是他看不起人，而是真的没有人能在姜望走后扛起港口黑手党这个庞然大物。 哪怕是一家家庭小饭店，大厨的交替都会影响饭菜的口味从而导致生意的低迷，更别说已经取代政府成为横滨真正主宰，使其独立于这个国家政权之外的港口黑手党了。 姜望手底下一众人是很优秀，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们大多只是专精某个方面。 而且其他人也没有姜望这样即便一无所知但只要愿意付出时间就能学会并掌握的强悍学习能力，很难做到像他这样长时间掌控全局还有信心不会出错的，更别说姜望之前还没有着手去培养自己的接班人了。 “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姜望摇头。 “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我们走了的话，接替我的人不需要让它更进一步，只要有人能让它一直保持如今这个状态运转就行。” 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姜望将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以港口黑手党目前各方面的实力，即使坐在这个位置的人不是我，只要是对那些人的真面目和手段都很了解的人，不要理会那些人抛出的任何橄榄枝，哪怕什么都不做，横滨的安稳也能一直维持下去。” 从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下的姜望当然留有后手，他也不希望自己为之付出了诸多心血的横滨在自己走后就迅速坍塌。 只要后继者不是一个傻子，不要不懂也要乱指挥，港口黑手党这个大型器械的每一个零部件都能正常运转，即便会损坏也有修补预案，就算真的不能用了，那也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而到那时，也就跟姜望彻底无关了。 五条悟从姜望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望，你说得那个了解那些人真面目和手段的人，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姜望颔首，微微一笑。 “夏目漱石！” 五条悟慢了一步才说出名字来，说完就忍不住皱眉。 “这个人真的可以吗？” “非但可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夏目漱石现在还不到退休的年纪，但他眼下已经和退休没什么区别了。 对糜烂的当局彻底死心的他差不多退出了政治中心，因为他是主张提高异能者社会地位的，可现在异能特务科都要帮着军警抓民间异能者去当实验体，他交上去的意见都被视为废纸忽略…… 实在没办法的夏目漱石只能暗中尽可能解救一些被盯上的异能者，送他们到横滨来避难。 夏目漱石私下里来找过姜望几次，他是知道姜望会离开的人，哪怕将姜望视为希望，也不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姜望身上——姜望也不会听，所以比姜望自己还操心姜望的接班人人选。 于是他就被姜望看上了。 “夏目先生年纪并不大，今年不过四十来岁，完全属于政界人士的黄金年龄段，只要好好保养，坚持个二三十年也根本不是问题。”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对我的理念非常认同，他认为我是正确得。我敢肯定，他就算接替了我，也不会更改我现在的任何命令。” 夏目漱石已经明白了他的错误，那么，又怎么会随便对他眼中的正确答案做出改动呢？ 他只会牢牢的守护住正确答案，践行姜望定下的准则。否则即便他有着可以预言未来不定片段的异能，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他已经验证过自己的失败了，不会再犯第二次。 “……你说得有道理。”五条悟被姜望说服了。 “悟，那我们就开始准备吧，最好在兰波抵达横滨之前离开，免得节外生枝。” “好，都听你的。” —— 欧洲的暗杀王好像很久没动静了。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们，就忍不住怀疑那位敢顶着钟塔侍从刺杀英国女王的暗杀王是不是在三年磨一剑——直接来个大的，惊天动地的那种。 比如挑战从未有过首脑政要遇刺的东方大国，走上暗杀事业的巅峰。 自魏尔伦不听命令随意行动后就不怎么管他（实际上也管不住他）的法国政府也终于想起这位在外边撒欢的超越者了。 回国后待机了四年的阿蒂尔·兰波也终于被复用了，官复原职后他收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回收昔日搭档——保尔·魏尔伦。 当年不到二十岁的兰波能够被派去捣毁牧神的实验室，后来又被分派为魏尔伦的搭档兼监管者，可以说他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在法国政府看来，兰波拥有压制魏尔伦的能力，派他去回收魏尔伦，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最后带回来的，是魏尔伦的尸体。 兰波的异能力彩画集能将死去的魏尔伦变成自己的一个拥有超越者实力的傀儡，所以魏尔伦的死活并不重要。 或者说，魏尔伦死了对法国政府来说更好。 一个不听话的工具，当然比不上听话的工具好用了。 当然，兰波不是抱着杀死魏尔伦的念头来的。 在横滨的时光总是很忙，忙到他没空闲去想魏尔伦背叛的事情，可后来回国以后，兰波倒是有很多时间去琢磨魏尔伦背叛的缘由了。 他最后想明白了，一切的源头其实是一个本来可以不必发生的误会。 兰波从魏尔伦的创造者牧神留下的了能让魏尔伦恢复真正姿态的唯一办法，为了保护魏尔伦，他将手记上的这一页撕去，并一直对魏尔伦强调他是人类，不是怪物。 然而法国政府对魏尔伦的态度以及搭档兰波的强调，都让魏尔伦产生了自己从始至终都被当成异类的感觉，误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背叛已经过去了九年，时间永远是会带走一切爱恨情仇，在激烈的恨都成了往事随风而去。 终于想明白的兰波对此已经释然，他如今想做的，就是和魏尔伦解开这个误会——他并没有将魏尔伦当成怪物看待。 所以，兰波循着魏尔伦的痕迹，一路找到了横滨。 进入横滨前，知晓姜望厉害的兰波还以为自己要等上一段时间，他也做好了等待的准备。 谁曾想，他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顺顺利利的踏上横滨的土地了。 “嗯？” 一架飞机从天上飞过，在蓝天留下一条长长的尾迹云。 兰波若有所觉的抬头，却只看到了天边飞机那一抹变得越来越小的黑影。 第94章 第 94 章 094 或许是即将回到故国的缘故,飞机上的姜望心潮激荡起伏之余，竟然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收养了还是太宰治的他,带他一起回国的养父母。 姜望许久没见过他们了，因为这个世界上也找不到他们的存在,但仍然将他们的模样记得很清楚。 ……也从未忘记过和他们最后分别前的场景。 还有,隐藏在记忆深处,被他自己完全遗忘的一段记忆。 梦境重现了当时的景象—— 养父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脾气好的从未跟人红过脸的他正用手机看天气预报，叮嘱儿子最近天气会变冷，要注意多穿点衣服，按时吃饭。 养母和助理拎着收拾好的大包小包行李出来,一向雷厉风行的她拉着儿子的手,一直送到楼下等待的专车前,也依依不舍的不想放开。 因为孩子这一走,可能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没有音讯,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 养父拍着姜望的肩膀，让他好好工作,不用担心家里…… 临别的最后一眼，是姜望在车上回头，看着养父母站在楼下，宛若一对石像般久久的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那个时候的姜望是什么想法呢？ 他正踌躇满志，一心要攻克接下来的难关,不负国家寄予的厚望，连与家人分别的感伤也很快消散，一门心思的投入到了头脑风暴之中。 就像从前经历的数次分离一样，他完成任务之后就能回来和养父母团聚的。 可当时的姜望万万没有想到,那会是他与养父母的最后一面。 …… 外星虫灾爆发，最先沦陷的就是世界各国的繁华都市，因为它们与世界接轨交通十分发达，食物充足（人很多），虫族的繁衍速度变得尤为恐怖。 首个被虫族发现可以食用的受害者遇难后，为了生存进化能力极强的虫族就将人类纳入了食物范围，开始疯狂狩猎繁衍。 因为姜望的缘故，养父母有国家派人严密保护。 也是因为姜望的缘故，将他视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的外国盯上了他的养父母。 哪怕在灾难来临时，人类也不吝于自相残杀，更何况只是利用灾难呢？ 最后，姜望的养父母和保护他们的所有人，全部死在虫族口中，尸骨无存。 从那以后，姜望对虫族恨之入骨，无论虫族进化出什么样的能力，姜望也会在第一时间找出消灭它们的手段，最后更是与虫族同归于尽。 当然，他也没有放过害死他养父母的幕后黑手。 虫族是他的仇人，他会消灭所有虫族完成复仇。 那个国家也是他的仇人，所以，他会让那个国家彻底从星球上消失。 走上复仇之路的姜望眼中没有什么无辜之人，血债当然要用血来偿，什么顾全大局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在所有人都以为姜望已经走出了养父母死亡的阴影，一心对抗虫族时，瞒天过海欺骗了所有人的姜望在其他人猝不及防之下，夺走控制权用他研发制造的异能武器，将那个国家所在的整块大陆化为乌有。 那 块大陆的一切，都在漫天的绮丽霞光中灰飞烟灭，从世界地图上彻底消失。 敌视着姜望的存在、忌惮着姜望制造武器的国家，最后得偿所愿的被姜望制造的武器所覆灭。 无论善恶好坏，那块大陆上的生灵很多都在睡梦中，不知不觉间就失去了生命，毫无痛苦的死亡，仿佛是夺去无数生命的杀戮者最后的温柔。 可这绝不是姜望的本意。 他的养父母死于虫族之手，被虫族全部都吃掉了，当时的他们该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无助？ 姜望只恨没有让那些人尝到养父母同等的痛苦，哪怕事发后他被严加监管人身自由都失去了大半，他也毫不后悔。 为人子女为父母报仇，岂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法律无法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便自己动手。 飞机不正常的震动将姜望从睡梦中惊醒，他按着因为回想起尘封的记忆而有些抽疼的额角，哑声问坐在他身边的五条悟：“悟，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清楚，飞机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五条悟紧握住姜望的手，同时环顾四周，提防着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 这架飞机是专门护送姜望回国的，乘客只有他们两个和几个工作人员，姜望离开横滨非常隐蔽，敌人应该不可能有时间发起袭击。 而且五条悟能察觉飞机外部的情况，姜望睡觉时他一直都在警戒，唯恐本该是大喜之事出现任何纰漏影响姜望的心情，可是—— “我刚才看得很清楚，雷暴是突然出现的，没有异能发动的任何痕迹。” 机组人员的广播适时响起，空乘人员也努力的安抚因为飞机逐渐加强的晃动而惊慌的乘客们。 “雷暴？” “嗯，你看。” 五条悟主动和姜望链接，让自己感知到的一切都与姜望共享。 于是乎，姜望就看到了飞机前方的天空完全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不时有可怕的雷霆在其中闪烁的可怕场景。 这种情况飞机根本不可能继续按照原来的航线飞行，必须避开雷暴区，否则就只有机毁人亡的下场。 而且现在飞机已经受到影响了。 五条悟不放心的看了姜望一眼，却还是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解开起身：“我去驾驶舱找机长问问情况，你自己小心，望。” 姜望无声点头，五条悟便不受飞机晃动影响的快速离去。 两人的心灵感知一直保持着链接，很快，姜望就听到了五条悟那边传来的动静。 “什么？雷达探测到前面全都是雷暴区没办法绕过？！” “……” “只能换乘转机了吗？” “……好吧。” 五条悟在心里对姜望道：“望，只能换乘了。好可惜，明明已经接近领空了。” 姜望的心在等待时已经在逐渐下沉，他只觉得自己的体温都在不断流失，身体变得好冷好冷。 五条悟回来重新坐下后，就第一时间掰开了姜望攥紧的双手，出言安慰：“被胡思乱想了望，只是个巧合而已，这跟你没关系的，你千万别多想。” 姜望一双被掰开的手已经没有力气再合上，苍白无力的摊开着，被五条悟用 双手扣住，他掌心的温度传达过来，那点温热对于姜望逐渐冰冷的心来说，已经起不到任何用处了。 “悟……我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姜望的声音虚浮而沙哑。 “我，其实杀死了很多很多人……” “你看着我！望，你好好看着我！”五条悟闻言立刻腾出一只手，将姜望的脸强硬的转过来面向他，语气沉稳坚定，“只要还有一线可能就决不放弃，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话。” “现在，还远远不到放弃的时候！” 姜望看着他那双青空一样干净美丽的眼睛，忽地，惨然一笑。 五条悟对飞机之外的感知一直都没有断开，所以他和姜望都很清楚的看到了，在飞机改变航线，远离前方那个近在咫尺的国家领空时，之前那可怕的、阻止他们前进的雷暴，就如同突兀的出现时一样，突兀的消失了。 “还和杰在一起的时候，一进入这个国家，我就被迫陷入沉睡。” “我以为是我那时的诅咒形态很危险，所以哪怕没办法看一眼这片土地，我都能理解。” “可现在，我完全明白了。” 在接近这个朝思夜想的国家前突然想起的尘封记忆，以及系统下线前似是而非的那句提醒。 “我就是杀人魔。” 那块因他的复仇而彻底消失的大陆，数不清的死在他手上的生灵。 “我的存在，就是被这个国家拒绝的——危险本身。” 五条悟呼吸一滞：“望，你不要——” “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悟？” “也许只是个巧合而已！”五条悟哪里愿意看到姜望这副心如死灰的神情，他立刻出声。 “我们再试试，说不定其实是这架飞机本身有问题！等到了换乘机场，我们换架飞机，这回你就委屈点和其他乘客们一起好不好？”说到最后，五条悟已经是哄孩子般的口吻了。 姜望看着他，他也认真而固执的看着姜望，不允许姜望提前放弃。 在他的坚持下，姜望勉强打起一点精神，点了点头：“好，那就试一试。” —— 当五条悟期望的巧合再次发生，雷暴再度拦住了前行的飞机之时，姜望的心已经彻底凉了。 飞机一改变终点，拦路的雷暴就迅速消失，这种无法再视之为巧合的现象已经充分说明了一点，那片土地并不欢迎姜望的到来。 万念俱灰，不过如是。 姜望现在甚至怀疑，他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养父母的存在，是不是因为他们受了自己的牵连。 他能换个身体没事人一样重新再来，可他们却被养子所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苦受罪，替他服刑。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他那颗碎裂的心就更加痛苦。 五条悟却不肯放弃，飞机过不去，他就出去自己往前面飞，可是那宛若天罚的雷暴在他前进时就开始暴走，追着他劈。 “够了，悟。” 姜望唤回了试图顶着雷劈也要向前的五条悟。 被迫中止返回姜望身边的五条悟想说点什么，却在姜望空洞的目光中失声。 姜望抬起手，轻轻抚摸五条悟有温度的脸颊。 “我们回去吧，回到我们该待的地方。” “不回家了。” 没有家了。 第95章 第 95 章 095 姜望乘坐的飞机第一次遇上雷暴的时候,迎接方的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虽然这个突发状况不在预期之内，但也反应迅速的立马准备安排转机换乘,甚至还做好了最坏的情况，随时准备派出直升机去公海上捞人。 他们当然是很欢迎姜望这个是期待已久，连接到人后的一系列安排都提前规划的妥妥当当，都是以最高标准准备的，保证一切都符合姜望的喜好，宾至如归。 然而接下来的异常雷暴现象也让他们很不解，摸不着头脑。气象局那边找不出雷暴频繁出现阻路的原因,特异调查局的异常能量监控雷达也未发现使用异能的痕迹，一群调查员甚至连两位超越者都过去看了一圈,都没能发现是有人暗中动手脚,雷暴纯粹是自然现象。 可这自然现象太不自然了。 他们想要查明原因，和姜望联系上时，表达完歉意之后也提到了这一点。 “……我明白了,”代替姜望接通电话的五条悟扭头看了看身边垂着头不发一语的姜望,“稍后我会转告他，只是……” 电话对面的人揽下让他们白跑一趟的过失,很诚恳的向他们连连道歉,还说要尽快找出解决办法。 姜望始终没有出声的意思，五条悟匆匆应付几句后就将电话挂断。 他们两人此刻正停留在周边国家机场附近的酒店客房里。 姜望虽说要回横滨，可五条悟不放心他现在的状态—— 宛若站在万丈悬崖边，一只脚都已经抬起,随时都会坠入深渊。 五条悟很清楚姜望对回到心目中祖国的执念之深,用梦想形容也丝毫不过分。何况他过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国,一朝梦想成真就在眼前却转瞬成空，受到这样的打击，姜望没当场疯掉都是轻的。 而姜望隐藏在冷静外表之下，他那骨子里疯狂是极为可怕的，真的失去理智的话，他什么夸张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就像为了给养父母报仇，他直接选择覆灭一块大陆，完全不在乎大陆上所有生灵是否无辜一样。 所以他没答应直接回去，而是选择先找个地方休息。 起码，五条悟现在得盯着姜望度过这希望落空后最难熬的阶段。 而姜望此刻，其实脑中什么都没在想。 痛苦到了一定程度以后，超过所能承受的阈值，人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刚发现自己被拒绝的真相时，姜望一度窒息，眼前漆黑一片，他的世界完全坠入黑暗，没有任何光亮。 因为唯一支撑着他维持自我的执念破灭了，被自己心目中的家拒绝，被朝思夜想着想要亲近的家排斥，这个残酷的现实几乎摧垮他所有的理智。 绝望痛苦之余，他的心中汹涌而出的，是毁灭一切的满腔怒火。 有多么热爱，被拒绝排斥后的恨意就有多么炙烈。 那可怕扭曲的恨意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心神，有如恶魔般在他心里耳边不断低语蛊惑，叫嚣着让他去报复去破坏，将一切否定他的都统统碾碎！ 你明明能做到的不是吗？ 只要让你的异能体在边界自爆，被你倾注了最强概念的异能体自爆时爆炸的威力足以摧毁临海的数座城市…… 届时哪怕这个国家的国土有多么广袤，数座城市和上亿条人命的凋零也能够给予这个拒绝你的国家重创！ 去放手报复吧！ 这一切都是拒绝你的他们应得的！ …… 种种扭曲阴暗的念头在姜望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来，时刻不停的叫嚣着报复毁灭，催促他去宣泄自己的愤怒。 可姜望仍有一些理智，仍然保持着清醒。 他近乎木然的审视着自己的灵魂，还有那潜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怨恨，他诘问自己：你要向谁报复？ 你真正的恨得是谁？ 你想要毁灭什么？ 向那片陌生又熟悉的土地？ 向那些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百姓？ 向——那个曾经护佑你平安长大，被你视为灵魂锚点的国家投影？ 真正错的，究竟是谁？！ 脑海中所有的噪音一瞬间完全消失，嘈杂到极致的另一面，是死一般的寂静。 你该恨得，难道不正是发疯时根本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的自己吗？！ 姜望异常冷静的剖析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一向认为，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对别人是这样，没道理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就特殊了。 为了复仇，他已经杀了许多许多……根本数不清的无辜之人。 那亿万亡魂无法找他复仇，难道就能代表那些罪孽不存在，他就真的是清白无辜的受害者了吗？ 他所经历的每一个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生活在其中的，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生命啊！ 那些含冤而死的亡魂们不能让他血债血偿，这种报复对他也不痛不痒，如今，姜望总算得到这迟来许久的报复了。 姜望不清楚这其中是否有系统的手笔，因为观察世界发展的系统不愿意看到太多雷同的情节所以暗中出手阻拦，但这个猜想也和上面的都是他的猜测之一。 说到底，姜望宁可用亡魂复仇因果报应来欺骗自己，也不愿相信自己向往期待的故国主观上拒绝他的到来。 这一切的真相到底如何，姜望会在任务完成之后，见到系统时再问个究竟。 他兀自在这里猜测，只会自乱阵脚，于完成任务毫无益处。 系统也提醒过他，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情绪肆意妄为了。 而在此之前，姜望会扮演好森鸥外这个人，收敛自己“多余”的情感，完成属于森鸥外的故事。 —— 一夜过去，世界迎来了黎明。 在沙发上枯坐一夜的姜望终于有了动静，他平静的起身，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五条悟形影不离的跟了过来，在姜望后方，与镜中双眼眼白布满红血丝的姜望对视。 他们之间的心灵链接早在姜望心灰意冷时就已经切断，五条悟只能隐约感觉到姜望的一点情绪，不过再微小的情绪也足够五条悟判断姜望的状态了。 一整晚的大部分时间里，从姜望那边传过来的情绪都很危险，就如同走钢丝一般，稍有不慎就会坠落，所以五条悟才会一直紧盯着他，防着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哪怕真实身份是姜望异能的五条悟虽然有很大的自主权利，但实际上他是无法真正违抗姜望命令的。 只要姜望铁了心下令，五条悟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听令行事，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不行。 此刻的五条悟看着镜中的姜望虽带着疲惫但神智清明的样子，提了一整晚的心总算能稍微落地了。 “望，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五条悟出言关心。 姜望看着一脸关切，生动的与真人没有区别的五条悟，不禁想起自己心中邪念涌动时，曾想过要让五条悟去自爆…… 他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不了，在飞机上休息也一样。” “嗯？” “魏尔伦是个麻烦，兰波已经到横滨了。” 姜望像个没事人一样，如同往常在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办公室里一样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在这里耽误了一天，该尽早回去了。” “望，你……”五条悟皱了皱眉，第一次摸不清姜望的心思。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我不能扔下它不管，不是吗？”姜望说完，又道，“早点回去，防止夜长梦多。”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五条悟有些讶异的盯着姜望，此前姜望可很少这样说，因为他虽然当着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但心里却从不是这么想的。 “怎么了悟？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姜望迟迟不见五条悟行动，不由问道。 “望，你难道……”五条悟不忍说出那句与将姜望堪堪愈合的伤口再次撕开没有区别的话语，可如果不问清楚，他对姜望的心思更不了解了。 “悟，如今的横滨，是我们唯一的栖息之所。” 姜望淡淡的说道：“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所以我们必须回去。” 明明最希望姜望能走出来的人是五条悟自己，但现在看着姜望无悲无喜的平静模样，五条悟恍若接触不良一般，迟钝好久的感受到了心中大恸。 “望……” 五条悟呆呆的看着姜望，直到姜望走近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抹去了他不知不觉流出的眼泪。 “不要哭了，悟。” 五条悟吸了吸鼻子：“可是我忍不住啊。” “心里好难过，好痛苦。” “你哭不出来，我替你哭。” 姜望阖眸，张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异能，面上干净无比。 —— 横滨，接到姜望回来的消息后，本来为兰波的到来有些发愁的夏目漱石顿时愁容全消。 兰波此行的目的是替法国政府回收魏尔伦，不是很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然不好解释为什么要来霓虹找魏尔伦，魏尔伦又是什么时候偷渡霓虹的。 再加上当年在横滨的香火情，身为超越者的兰波是提前朝掌管横滨的港口黑手党递了拜帖的。 姜望走之前自然不会忘记对夏目漱石交代魏尔伦的存在，包括异能抑制装置的事，不过如何处理交给了夏目漱石抉择。 刚刚知道这个惊天消息的夏目漱石短暂的震惊之后，便因为告知他这个消息的人是姜望就很快冷静了下来，紧接着就开始为魏尔伦的处理方式苦恼了。 这下子虽然姜望不知什么原因回来了，但只要姜望在，夏目漱石就对创造了很多奇迹的姜望很有信心，姜望一定能妥善解决的。 第96章 第 96 章 096 姜望和五条悟两人回到横滨的时候,除了知情的夏目漱石，没有人知道他们离开过。 夏目漱石也没有对他们突然的折返问个究竟的意思，只是放心的被五条悟送出了港口黑手党。 五条悟仍然不放心姜望独自一人,他将夏目漱石送回家后,就匆匆回去了。 五条悟回来后,办公室里没有姜望的身影,他跑去卧室，也没人。 关心则乱，五条悟这下心里有点慌了，然后他急忙开启和姜望的心灵链接,才找到了关押着魏尔伦的秘密实验室。 姜望就在实验室里，他打开开关将魏尔伦放了出来，并注入药物将被迫沉睡中的魏尔伦唤醒了。 被束缚在实验台上的魏尔伦缓缓睁开眼睛,不知沉睡了多久的他盯着苍白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像是找回神智般眨了一下眼睛,整个人才活了过来。 这两年来姜望很少踏足这里，隔三差五过来检查维生装置的人都是五条悟,而且因为实验目的已经达到,魏尔伦都没有被唤醒过哪怕一次。 他一直在黑暗中沉睡着,连梦都没做过。 长久的黑暗让他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只知道时间应该过了很久,久得让他开始回忆过去经历过的一切。 可让他惊恐的是,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创造他的牧神，亲友和弟弟的样子都有些记不清了,就连致使他沦落到此般境地的姜望,他也只记得那双暗红的眼眸了。 清醒过来以后,魏尔伦扭头，朝姜望的方向看了过来。 “……时间，过去多久了？”他说的有些困难，声音也有些嘶哑，不过还好，长久的静默没让他失去语言能力。 “两年三个月。”姜望道。 “……两年了啊。”魏尔伦的态度意外的平和，或者说消极。 被关到了现在，魏尔伦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像是认命了。 他难得和姜望如此平和的交流，一个人孤单了太久，魏尔伦想找人多说几句话。 “中也，中也今年应该要成年了吧？” “按照身体年龄来算，他已经成年两个多月了。” “啊……现在外面已经是夏天了啊。” “……你想出去吗，魏尔伦？”姜望突然问道。 魏尔伦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一会儿他才消化了姜望的话，讶异的反问：“我可以出去了？” “兰波来找你了。” 这次魏尔伦反应倒是很快：“亲友？！” 魏尔伦当年来横滨时，兰波已经回到了法国，但他是秘密回国，魏尔伦又一直在外边搞暗杀计划，而且因为姜望设的局，魏尔伦没来得及去找兰波就直接杀上了港口黑手党，俩人直接错过了。 得知兰波来找自己后，魏尔伦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亲友赶紧跑，虽然他现在是摆烂认命了，但被抓的有他一个人就行了，真没必要一对搭档全都搭进去。 不过很快，魏尔伦就从姜望平静的态度里察觉了不对。 魏尔伦原本不是会对他人的情绪很敏锐的人，如果是的话他就不会跟一心为他好的兰波产生那样致命的误会了。 可是现在，魏尔伦没有察觉到姜望对兰波到来的不满和气愤，他冷静的可怕。 “你愿意放我走？”魏尔伦问道。 “留下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兰波是代表法国来回收你的，你消失前的行踪并不是秘密，我还不想与法国政府为敌。”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魏尔伦再不通人情世故，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就像兰波从牧神的实验室里救出他，法国政府收留他，他就要为法国政府工作一样。 而且，姜望当初抓住他的关键，可是一旦曝光，就注定会引来无数腥风血雨的东西。 足以使超越者异能无效的异能抑制器，这简直是能够直接扭转局势的利器，有了它，超越者在战力层面上的优势就大大降低。以魏尔伦为例，他失去异能后直接被霓虹横滨的黑手党捕获，沦为阶下囚，而他可是欧洲令人闻风丧胆、连英国女王都刺杀过战绩恐怖的暗杀王！ 这种战略意义重大的武器倘若只是因为魏尔伦而曝光未免太过可惜，应当用在更合适的地方。 果不其然，姜望的要求就是让魏尔伦隐瞒被捕真相，并且答应无条件全力出手帮他一次。 重点在魏尔伦的一次无条件全力出手，前者姜望大可以直接动手催眠更改魏尔伦的记忆，所以并不重要，但这却是魏尔伦答应后者的前提。 其他人也许会为“无条件全力出手”而疑虑犹豫，担心姜望会逼迫自己做一些违背良知对国家社会不利的事，可魏尔伦本就不是常人，他也不在乎什么国家利益，所以魏尔伦直接答应了。 答应完魏尔伦才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那我是怎么失败的？” 没有异能抑制器，魏尔伦会败在没有超越者的霓虹一个黑手党势力手下就很荒谬了。 “超越者之间也有强弱之分。” “我知道，但强弱之分只在于彼此能力的侧重点不同，实际上难分高下，否则当年的异能大战就不会持续那么久了。” 这一点姜望当然明白，他本身对异能力就有很深入的研究，不会不明白超越者的强弱不能以单纯战力高低区分。 就像一个能够让沙漠变成森林的超越者，你不能说他比能够呼风唤雨制造海啸的超越者弱。 但五条悟是唯一的例外。 超越者的能力是固定的，可五条悟是姜望倾注了最强概念塑造的异能生命体，而最强必然是无所不能的。 异能力是人精神力量的具现，源自人的内心。 曾经身为太宰治的姜望始终没能觉醒异能力，在这个世界见到真正的太宰治后，姜望才明白除了因为他与太宰治两人本质上的不同以外，还有他内心很坚定自己能够实现梦想，无需异能力辅助，异能力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所以没有他觉得也不重要。 而这次不同，这副身躯早就拥有了异能力，姜望只是重新设定了全新的异能生命体。再加上他亲眼见过最强的风采，对最强无所不能深信不疑，他的优势也在于历经两个世界之后强大的精神力，足以支撑起五条悟是最强的实力框架，也就塑造出了一个独特的存在。 所以其他方面暂且不论，但若论战力，五条悟必然是最强的！ “你说得对，过去的超越者之中，没有最强。” 姜望看着魏尔伦：“但从现在开始——最强的超越者已经有了。” “什么？”魏尔伦瞳孔骤然一缩。 “砰。”实验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除姜望以外能进来这里的人，只有五条悟。 五条悟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瞧见魏尔伦清醒着，就道：“望，你特地找他聊天？跟他有什么好聊的啊！” “你下午不是还有安排要跟人会面的吗？趁现在还有时间就先去休息吧，昨晚……你都熬了一夜了。” “悟，将他放开吧。”姜望却道。 “嗯？” 五条悟扭头看过去，只见魏尔伦紧紧盯着他，眼神炙热的仿佛都能在他身上烤出两个洞来。 “望，他那眼神是怎么回事？你对他说了什么？”五条悟嫌弃的收回视线，询问姜望原因。 “我对他说，你是最强的。” 五条悟闻言，理所当然的抬了抬下巴：“没错，我是最强的！” “欸，望，你终于要公开我们的实力了？” “是时候了。”姜望轻轻颔首，看着五条悟走到实验台前，一番操作后解开了魏尔伦四肢与脖子的束缚带，还有与他身体相连的维生装置。 肢体的束缚刚一解开，躺了好几年的魏尔伦就想坐起来，可他高估了自己虚弱的身体，刚撑起上半身，就突然手腕一软跌了回去。 “砰！” 摔得很实在的魏尔伦身体各项机能还没恢复，迟钝的感受不到疼痛，倒也算幸运，只是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获得自由的双手的眼神让五条悟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为什么？”魏尔伦不信邪的又尝试了几次，最后直接摔下了实验台。 他下意识的看向姜望，却发现姜望已经不在实验室，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五条悟笑完，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放回实验台：“你躺了这么久难道还以为自己跟以前一样吗？” “肢体没退化萎缩都是这些设备的功劳。” 魏尔伦看了看那些刚刚从他身上摘下来的设备，冷不防突然问：“你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死我？” 如果想杀死他，大可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的维持他的性命，真正的实验体一旦实验成功，实验体就没用，可以报废销毁了。 “……”五条悟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杀掉你可不好对外交代，望以前是这么想的。” “‘以前’？” “这就是你不该问的事情了，魏尔伦。” “……”魏尔伦没再说话。 五条悟接下来也没有说话，只是对魏尔伦使用了治疗的能力，让他尽快恢复行动能力。 魏尔伦能够行动自如后，不由得多看了五条悟一眼。 如果说五条悟连治疗这种珍稀的异能力也会的话，也难怪那个男人会说他是最强的超越者。 可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没有跟五条悟真正动过手的魏尔伦保持怀疑态度，但也不打算毁约，不过下一秒，五条悟就忽然动手掰过他的头，与他对视了片刻。 魏尔伦晃了下神，回过神来，五条悟已经站在门口催他赶紧出来了。 魏尔伦深吸了一口气，之前他为什么会输给这种家伙？！ 随后他在五条悟不耐烦的连番催促下，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第97章 第 97 章 097 时隔多年再来到横滨,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很多。 从下榻酒店前往港口黑手党地标般的总部的路上，很多以前兰波熟悉的建筑都不在了，看得他心中有些感慨。 横滨这些年的发展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哪怕兰波远在法国，也总能看到与横滨有关的消息,而且还不是负面的。 现代信息技术越来越发达,兰波即使足不出户，也能从各个社交媒体上得知关于横滨的一切,但从他人的口中得知的,永远不如自己脚踏实地亲身感受来的真实贴切。 横滨越来越繁华了，变化速度之快让兰波都有一种自己被抛下了的落差感，但更多的是新鲜与好奇。 昨天等待港口黑手党的答复期间，兰波白天去了最热闹的新区，还特意去排队买了最火爆的异能奶茶，天黑后又去了海边…… 以一个游客的角度来说,横滨无疑是非常好玩、很适合度假的城市。而且尽管实际上是由黑手党统治,但治安一流,法国泛滥的尤其针对外地游客的小偷扒手几乎绝迹，就连深夜一个人出来都没问题,难怪近年来会被评为霓虹最适宜居住的城市。 如果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兰波都想再多玩几天，很多新鲜有趣的东西他都想体验一遍。 出租车停了下来，兰波付了车钱后下车，沿着人行道朝港口黑手党的大楼走去。 受限于地理位置的因素,即便这些年飞速发展，横滨的高楼大厦也很少见，因此港口黑手党拥有的五栋黑色高楼就非常醒目显眼,成为了横滨地标般的建筑。 而且由于港口黑手党在姜望的带领下已经完全取代了当地政府的职能，人们对港口黑手党的尊敬也逐渐大于惧怕，昔日门庭冷清除了港口黑手党自己人，很少有外人出没的总部大楼也变成了游客们的热门打卡地点。 兰波在网上看到游客们发布的照片时都有些惊讶，因为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前有很宽敞的空地，在过去是为了方便成员集合出动行车，现在却成了游客们拍摄vlog的绝佳背景板，甚至还有很多奇思妙想的花样。 其中也不乏很搞怪奇葩的点子，对成为背景板的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来说很有损威严，不过早在开放大楼前的广场，只要不是故意恶搞就能让人们随意打卡拍摄的时候，所谓黑手党的威严形象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临近盛夏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午后这段时间是一天当中暑气最盛的时候，大楼前广场上的游人不是很多。 兰波免于再享受一次被当成偶像明星般拍摄的待遇，一路风平浪静的被引入了前往顶楼觐见首领的电梯。 好在大楼内部的变化并不像外面那样巨大，曾经多次来过顶楼首领办公室的兰波走出电梯以后，走廊两侧依然有全副武装的守卫站岗，那扇高大华丽的实木大门也和过去一样，没有改变。 兰波心里莫名的紧张淡去了一些，但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门外的守卫收到许可后将大门打开，兰波的身影消失在重新关闭的大门内。 办公室内各个落地窗的挡板都打开了，明亮的阳光从干净透明的窗户照进来，整层楼的布局一览无遗。 可最吸引兰波注意力的，无疑是休息区坐在沙发上 的人。 兰波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搭档——有着一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金发的魏尔伦。 多年不见，魏尔伦与他记忆中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好似清减了许多。 兰波心里想着脚步不停，他对魏尔伦会出现在这里丝毫不惊讶，不管姜望是如何将魏尔伦留下来的，他心中也早有准备。和姜望打过很长一段时间交道的他很清楚姜望的手段，这也是他一来霓虹就直奔横滨，根本不考虑魏尔伦会在其他地方的原因。 而魏尔伦看到兰波后很明显有些激动，人都直接站了起来。 “亲友！” 虽然已经释怀，但并没有忘记当年两人是如何反目的兰波心情有些复杂的朝魏尔伦点了点头，对魏尔伦对面沙发上的两个人打招呼道：“森先生，五条先生，两位日安。” 姜望起身，和走近的兰波握了握手，便请他坐下说话。 兰波没选择和魏尔伦坐在一起，直接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很清楚姜望不喜欢多说废话、有事说事的实干派风格，便在说了两句开场白后，就直接开门见山：“……我此行的来意想必您也知晓，不知我要如何才能带走我的搭档魏尔伦？” 姜望喝了口红茶，然后道：“兰波先生客气了，魏尔伦先生也是横滨的客人，是走是留当然要看魏尔伦先生自己的意愿。” 兰波有些讶然，不过随后他看到根本不会藏自己心思的魏尔伦欲言又止的表情后，就明白是魏尔伦私下和姜望做了约定。 兰波看向魏尔伦：“魏尔伦，你是怎么想的？” 魏尔伦一怔：“亲友，你问我？” 兰波坦言道：“我是接受了将你带回法国的任务，以我个人的角度，自然是越快回国越好。” 兰波曾多次反思过，是不是他总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魏尔伦身上，没有考虑到魏尔伦内心的想法，才导致了魏尔伦的背叛。 所以尽管这次是有回收魏尔伦的任务在身，就像姜望所说，兰波也想多听听魏尔伦本身的意愿。 而魏尔伦听到要回法国，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排斥。 没人会对一直将自己视为异类和工具对待的地方有什么好感，更不会有什么留恋。 魏尔伦在法国待得那些年，除了搭档兰波以外没有交到任何朋友，连能说上几句话的人都没有。 会出现这种情况一部分原因在于魏尔伦自己，但更多的问题却在于整体环境对异类的排斥。 政府的知情人眼中魏尔伦的身份不是秘密，他被交给备受看重的兰波教导，可兰波对他的好在大环境下也只是杯水车薪，兰波身边的人对他的友善都是因为兰波，在某些方面很敏感的魏尔伦分得很清楚。 不管是在牧神的实验室，还是脱离实验室被法国政府纳入麾下，魏尔伦在他人眼中都是异类，人们下意识的排斥足以让自知身世的魏尔伦看清自己与世人的那层隔阂，不被理解的孤独感始终伴随着他。 所以魏尔伦根本不想再回到法国，那个除了兰波以外都冷漠的让他厌恶的地方。 “亲友，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呢？” 魏尔伦俊美的容颜神色沉沉：“你会把我抓回去吗？” 兰波在魏尔伦的视线中，摇了摇头。 魏尔伦目光里多了惊讶之色，兰波道：“我尊重你的选择，魏尔伦。” “……为什么？！”魏尔伦一脸不解，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兰波会改变主意，兰波不是带着法国政府的任务来的吗？ 他不想回去，兰波不应该强行将他抓回去的吗？ 姜望在旁边静静喝茶，没有掺和这对过去搭档之间的恩怨纠葛的意思。 但他没这个意思，不代表五条悟不想。 看戏看得有点着急的五条悟开口了：“兰波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还想不明白啊魏尔伦？！” “虽然你过去背叛了他差点害死他，但他现在还是把你当朋友为你着想啊！” “我说的没错吧，兰波？” 兰波被五条悟直白的话语说得一滞，再对上魏尔伦惊讶的目光时，他的手有点痒了。 但兰波还是无声的点了点头，表示五条悟说得没错。 魏尔伦瞪大了眼睛：“亲友……” “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魏尔伦。我们是搭档，你应该更信任我一些。” “如果当年你能将你对那个孩子的想法告诉我……” 兰波闭了闭眼：“我会帮你的。” 魏尔伦当年是什么处境，作为搭档的兰波怎么会不清楚？ 所以兰波才一直对魏尔伦强调他是人类，不是异类，结果却适得其反。 其实整件事无论是站在兰波或者魏尔伦的立场上来看，都有各自的道理。 魏尔伦会选择背叛是因为兰波效忠法国政府，他不一定会答应悄悄送走中原中也从而损害国家的利益。贸然告诉兰波，如果兰波提前防着他，他们两人都是超越者，实力难分伯仲，真打起来胜负很难说，事情会陷入僵局，最后很大几率是中原中也被带走。 “……”魏尔伦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他才对兰波说出了这句迟来许多年的道歉。 “对不起，亲友。我很抱歉……” 兰波吐出一口浊气：“我也有不妥之处。” “魏尔伦，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一直单方面对你说那些话，让你很困扰吧。” 魏尔伦摇了摇头：“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兰波看着他，没有说话。 气氛从这对 搭档之间解开误会之后，就变得有些僵硬。 过去的背叛哪怕如今两人和解，也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这也是他们在那件事后第一次坐下来面对面说话。 姜望安静的喝茶当隐形人，完全将地方借给他们解决矛盾。 最后打破僵硬气氛的，还是五条悟。 “啪啪啪！” 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厚厚相册的五条悟拍了拍手，吸引了其他人注意力后，语气欢快的开口道：“看这里看这里！” “中也的独家成长相册，错过的成长时刻里面全都有，想看的举手哦！” 情绪低沉的魏尔伦听到关键字，猛地抬头，双眼发亮的迅速举起了手！ 兰波见状：“……” 第98章 第 98 章 098 周六晚饭后的这段时间通常都是姜望和两个孩子的固定亲子时间,无论是高中一年级的中原中也还是高考在即的太宰治，在这一天都有时间凑到一块儿，和家里的长辈说说话。 今天就是周六，姜望瞒着两个孩子选择昨天启程,原本是想给两个孩子一个惊喜,只可惜…… 兰波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横滨,但他明面上的身份是第一次来,所以姜望就在新区一家口碑很不错的法国餐厅里为他和魏尔伦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招待他们。 双方达成了共识,一顿饭也就吃得宾主尽欢，兰波称赞大厨厨艺出色，还特意点出几道菜说得头头是道。 魏尔伦的身体机能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而且五条悟为他治疗后，他的身体本能优先选择的也是行动战斗方面的，一些不利于战斗的自然就被延后，比如味觉。 和兰波搭档时受过对方熏陶的魏尔伦这时候只能尝出食物大致的口感，具体味道是分辨不出来的，所以在兰波品评美食时他全程都保持安静，没有开口附和的意思。 至于作为东道主的姜望…… 他如今能出席作陪就已经是五条悟努力的结果了,除了饱腹以外，实在没有谈论美食的兴致。 于是和兰波聊得有来有往的人就只有五条悟了,而且论起吃喝玩乐这方面,擅于享受的五条悟无疑是个中高手,几句话的工夫就让兰波决定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魏尔伦不愿再回法国，兰波尊重他的意愿，已经准备好任务失败后如何向法国政府交代了。 不过这个任务的时间不是很紧，在魏尔伦还没决定好要去哪里，目前暂时在横滨落脚的情况下,兰波决定在横滨多待几天，也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如今的横滨。 晚餐结束之后，兰波打算在附近逛逛再回酒店，魏尔伦因为五条悟提了句待会儿姜望要和两个孩子通话，就决定今晚先不跟兰波走——哪怕不能亲自跟弟弟说话，他也想听听弟弟的声音！ “我要去买点东西，你乖乖待在车上别乱跑。待会儿中也他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你也不要随便插嘴，明白没有？”五条悟一脸严肃的交代坐在后座的魏尔伦。 魏尔伦点了点头，态度相当端正，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被五条悟当小孩对待了。 来的时候是五条悟当司机，五条悟说完话离开后，副驾驶的姜望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后面的魏尔伦也保持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车子的空间里很安静。 直到姜望身上的手机响起了视频通话的提示音，他才睁开眼，拿出了手机。 魏尔伦微微抬了抬头，姜望手指点击屏幕上的按钮，视频通话接通了。 “晚上好先生！”刚一接通，中原中也元气开朗的声音就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后面的魏尔伦即便没有看到影像，也仿佛能想象出中原中也的样子，一定是笑得很开心的神情。 “晚上好，中也。”姜望道。 “咦，先生您这是在车上？难道是要出去吃晚饭？不过这个时候才吃晚饭有点太迟了……先生，工作再忙，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中原中也一眼就发现了姜望不在办公室，多年和太宰治在外上学 的经历已经让中原中也成熟了许多，马上就说出了一连串的关心之语，能言善道的与五条悟有得一拼。 “中也，晚饭已经吃过了，我们正准备回去呢。你呀，和悟越来越像了。”姜望无奈道。 “诶，您知道的，像五条大哥在我这里可是夸奖，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中原中也神气的笑了笑，橘发蓝眼的俊朗少年笑得张扬肆意，青春正茂。 姜望也被感染似的勾起嘴角，带着点纵容意味的笑了笑。 中原中也又习惯性的向他分享自己的日常：“今晚我们跟同学一起去吃烧烤了，xx边上的那一家，味道很不错，我很喜欢他们家的鸡翅和羊肉串……” “对了，太宰喝了好多冰饮料，现在肚子疼在蹲厕所。”说到最后又是惯例的互相拆台告状，中原中也坏笑着拿着手机走到卫生间外，还故意敲了敲门提醒太宰治。 “喂太宰！你再不出来的话先生就要挂电话了！” 下一秒卫生间里传出太宰治的怒吼：“混蛋中也！我不是让你等一会儿再跟先生视频的吗？！” 中原中也好整以暇的挑眉：“你是说了，但我也没答应啊！” 说完他就不等太宰治的回应，直接溜走来到了书房。 隔音效果很好的书房门一关上，任由太宰治在卫生间里如何大喊大叫，书房里的人也听不见了。 姜望有些无奈，也有些习以为常，毕竟两个同一年龄段精力旺盛的男孩总是会闹得鸡飞狗跳，有时候俩孩子甚至能不顾当着他的面，说着说着直接动手打起来。 不过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精力旺盛打打闹闹也很正常，而且两个人都受过训练有专业知识，互相手下都很有分寸，姜望权当他们发泄精力了。 “对了先生，您和五条大哥今晚去吃的是哪家店？味道怎么样？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能回去了，好吃的话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一次吧！” 晚餐时姜望全程都味如嚼蜡，根本没注意食物味道如何，只是单纯填饱肚子，但这话他可不会对中原中也说。 稍微回忆了一下刚才兰波和五条悟的交谈，姜望挑拣了几句说了出来，中原中也也没察觉出不对，继续跟姜望聊家常。 魏尔伦倒是注意到了，虽然他在关于弟弟方面的脑回路迥异于常人，傻了一点，但在其他方面他可一点都不傻。 ——真愚 开后，副驾驶的姜望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后面的魏尔伦也保持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车子的空间里很安静。 直到姜望身上的手机响起了视频通话的提示音，他才睁开眼，拿出了手机。 魏尔伦微微抬了抬头，姜望手指点击屏幕上的按钮，视频通话接通了。 “晚上好先生！”刚一接通，中原中也元气开朗的声音就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后面的魏尔伦即便没有看到影像，也仿佛能想象出中原中也的样子，一定是笑得很开心的神情。 “晚上好，中也。”姜望道。 “咦，先生您这是在车上？难道是要出去吃晚饭？不过这个时候才吃晚饭有点太迟了……先生，工作再忙，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中原中也一眼就发现了姜望不在办公室，多年和太宰治在外上学为五条悟是姜望的弟弟。 姜望感应了下五条悟的方位：“他去买奶茶了，现在应该还在排队。” 这时候对吃晚饭来说晚了很多，但正是很多人呼朋唤友出来玩的黄金时段，生意火爆的异能奶茶店自然也有很多客人，五条悟去也得排队。 中原中也听了以后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毕竟姜望本人也没觉得这样不安全。 好在姜望没忘记魏尔伦的存在。 “别担心，没问题的，而且有个人我想介绍给你认识，中也。” 魏尔伦瞬间正襟危坐，眼神异常明亮。 “嗯？谁啊？”中原中也好奇地问。 “还是让他来自己跟你说吧。” 姜望拿着手机，调整方向对准后排的魏尔伦，金发蓝眸、充满异域风情的俊美男人立刻进入了镜头。 魏尔伦一时间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哪怕是隔着屏幕和网络，身处不同的国家，在看到屏幕里神采奕奕的中原中也时，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在对方向他打招呼时，又突然恢复平稳。 “初次见面，晚上好中也，我是魏尔伦，保尔·魏尔伦。” 在沉睡的时候，魏尔伦想过很多次如果见到了弟弟以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可真到了这时候，他忘了那些精心准备的介绍语，全凭本能的说了出来。 “哦你好你好！我是先生的养子，中原中也，目前在国外读书。”中原中也看魏尔伦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拘谨了一瞬间后很快就落落大方的开口自我介绍。 这么多年下来，虽然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全年一直在国外上学，和姜望相处的时间不是很多，但工作无论再忙都会腾出时间和他们联系，关心他们的生活和学习，在他们成长的每个重要时刻都不曾错过…… 姜望于他们二人而言，不是亲父胜似亲父，中原中也心里也是将姜望当做父亲看待的。 不过他会对外这么介绍自己其实是因为太宰治，据太宰治所说，说先生是他们的养父一方面可以说明他们和先生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也不会阻挡先生的桃花，妨碍先生找伴侣，一举两得。 没听中原中也那句话之前，魏尔伦完全没想过姜望和自己弟弟之间的真实关系，现在乍一听到那句“养子”，他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 既然中也把姜望当养父，那他这个哥哥岂不是也该叫姜望—— 第99章 第 99 章 099 太宰治还是赶上了和姜望视频的时间,没错过这每周例行的亲子感情联络，而且聊到一半的时候，五条悟也终于买完奶茶回来了。 得知太宰治喝冷饮喝到肚子疼的糗事,五条悟当即毫不客气的嘲笑了太宰治一通。他们俩一直都互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太宰治也不是小时候总被五条悟气到跳脚的小孩了，利用网络汲取了许许多多有用的没用的知识的他立刻反击，三言两语就把五条悟说得失去笑容，奶茶也觉得不香了…… 总之,这次的视频也在姜望最后的叮嘱中完美结束,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起道了晚安后，手机的视频通话界面就一瞬间黑了下去,恢复成正常的聊天界面。 卫生间空了出来,结束视频的中原中也就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了，太宰治却一脸若有所思的叫住了他。 “中也，在我来之前，你和先生聊天时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太宰治莫名问道。 中原中也扭头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你发现什么了吗？” 虽然太宰治很多时候做的事都很超乎他意料、挑战他的脾气底线，但不得不承认，太宰治这人心眼贼多，观察力非常敏锐，总能注意到一些被他下意识忽略的点。 而且事关先生,中原中也相信太宰治不会无的放矢。 “总感觉先生的情绪和以往有些不同,但是，”太宰治耸了耸肩，话锋一转,“你知道的中也,只要是先生想隐藏的事,我是猜不出来的。” 即便常年分隔两地，姜望也依然对两个孩子了若指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成长一直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这既是为了防止两个天赋异禀的孩子长歪，也是姜望多年来对自己所有物潜移默化养出的掌控欲。他自己有注意到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让两个孩子尤其是聪慧敏锐的太宰治产生反感。 太宰治并不介意这一点，他反而还认为这是姜望对他的关心和在意，还蛮享受的——毕竟他常年待在国外，如果不是有感觉到姜望的关注，他可是会患得患失到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不过这份了解有时候却会起到反作用，比如说，只要姜望有心隐藏，太宰治哪怕发现了端倪，也想不出前因后果。 好在这次中原中也能帮得上忙。 “先生给我介绍了一个人，那个人叫保尔·魏尔伦。” “保尔·魏尔伦？！”太宰治有些惊讶，“你确定没听错吗？” “……”中原中也面露不耐，“我英语有口音这种事你还要拿着说多久？！我早就改过来了好吗！” 霓虹人的英语发音懂得人都懂，可出国以后，周围人都不再说霓虹语，中原中也的口音也很快改过来了，但这不妨碍恶趣味的太宰治有时候会拿出来嘲笑他。 “我这次真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太宰治说得诚恳，但不妨碍中原中也脸色变黑。 “只是如果那个保尔·魏尔伦真的是我想的那个人的话……”太宰治拧起了眉头，他前段时间和情报组织前死屋之鼠的首领费奥多尔搭上过线，很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 相较之下，一直都是个好学生好孩子的中原中也就听得一头雾水了。 “他怎么了？难道会给先生带来危险？！”说到后面，中原中也神色都变了。 视频里短暂的交流并没有让中原中也对魏尔伦有太多了解，而且有姜望介绍的加成，中原中也对魏尔伦的感官还算不错。 “嗯……危险倒不至于。”倒不如说，太宰治虽然一直看五条悟不顺眼，但却从没怀疑过五条悟的实力。 而且太宰治对中原中也的身世也有所察觉，在从费奥多尔那里得知了魏尔伦的特殊身世后，他就把魏尔伦和当年姜望突然送他们出国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不管魏尔伦是将中原中也当做了同类还是无法容忍必须消除的赝品，霓虹这个国家对那些超越者来说，不过是个来去自如的小地方，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告知这个国家的统治者。 当年的姜望手下的势力也不过刚开始发展，对一个超越者来说根本不够看的。所以即便有很大可能拥有超越者实力的五条悟在，姜望也不敢保证两个孩子的安全，才不得不将他们送到魏尔伦无法轻易潜入的地方…… 想到这里，太宰治又不禁思索起姜望为什么对中原中也介绍魏尔伦，如果魏尔伦对中原中也是抱着同类相近的友善态度，那为何姜望直到现在才允许他见中原中也？ 是姜望用这些年的时间确定了魏尔伦已经对中原中也“完全无害”了吗？ 太宰治对魏尔伦的了解也不过是情报上的简单记录而已，毕竟涉及超越者个人的隐秘，费奥多尔一个情报商能拿到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么说来中原中也对自身异能的完全掌控是不是也跟魏尔伦有关？他向先生提供了这方面的经验信息，可这也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先生才让他出现是不是有点晚了？ 太宰治不禁想得更深，魏尔伦是个超越者，就实力来说相当不错，先生之所以向他介绍中原中也，是不是想打感情牌，借此拉拢这个强力的打手？ 这样一来，先生接下来应该计划着更大的行动，不然都对不起超越者这张王牌。 嗯，说起来，先生也独占横滨八年了，地盘是时候该扩大一些了，莫非先生已经盯上了…… 中原中也纳闷的看着说完一句话就不吭声，一脸沉思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太宰治忽然激动起来，呼吸急促脸发红，眼睛也亮得瘆人。 “喂，太宰，你想什么呢？” “事先警告你，距离高考没几天了，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我都会告诉先生的！” 正在心中激动盘算着如何才能回去加入先生所预备的大事的太宰治闻言，一下子全萎了。 在这个国家，高考能改变人一生的命运，是这个国家的普通人最简单的上升渠道，所以，所有人都非常重视高考。 而他那向往着这个国家的先生，也非常重视高考。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太宰治哪怕明知道姜望在计划着什么翻天覆地青史留名的大事，受这个国家文化熏陶很深的他再怎么向往想要亲身加入，作为一个准考生，也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甚至可能一旦暴露出意愿，就会被姜望派人严加看管起来。 太宰治咬了咬下唇，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盯着中原中也这个比他低了两届的高一生，如果是中也的话，肯定可以回去的吧…… 可恶，为什么他今年刚好要高考啊！！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怨念满满的眼神盯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你果然是想做点什么，我告诉你，你趁早死心吧！” 说完中原中也就急匆匆跑出了书房，去洗澡了。 单纯的中原中也压根没想到，太宰治仅凭他几句话就猜出了那么多东西。 不过太宰治出于个人原因，也完全没有告诉中原中也的意思。 远在横滨的姜望也没想到太宰治居然大差不离的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计划。 没错，姜望是打算扩大地盘了。 横滨太小了。 如今既然他必须待在霓虹，完成森鸥外的扮演任务，那么以他的理解，作为曾被自己家族放弃、被国家背弃、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森鸥外必然是想要将自己承受过的苦难报复回去的。 不然一个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突然之间一无所有，被扣上黑锅还要被打入地狱，正常人谁受得了？ 没有黑化直接毁掉这个国家—— 姜望定了定神，一不小心他的思维就又走偏了。 正常人即便受到这样的折辱，也不会偏激到想要灭国的，毕竟迫害他的只是一小部分人。 虽然这一小部分人就代表着这个国家。 那么报复的话，就干掉这一小部分人吧。 曾经狼狈逃走的败犬逆袭归来，颠覆政权一统天下，不正是这个国家长久以来津津乐道的以下克上经典戏码吗？ 这个霓虹虽然不像他原来的世界一样没有自己的军队，但军警的整体实力也羸弱的不行，只能想尽办法走偏门，搞人体实验。 姜望早就有所耳闻，可因为他们乖觉的不敢向横滨伸手抓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彼时的他只想看好横滨，懒得管横滨之外的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军警都将把柄送到了他的手里，不送对方一个大礼真的一点都不合适。 那么，就用他们作为这场结果毫无悬念的大戏首映礼吧。 络上的一篇暗访友人失踪之谜结果却发现了幕后黑手原来是霓虹军警的博文为引，有关霓虹官方暗中抓捕无辜平民大搞邪恶人体实验的消息轰轰烈烈的爆发开来，热度迅速飙升。 没过多久，就冲上了世界各国媒体的各大头条！ 第100章 第 100 章 100 两年前发生在东京的龙头战争已经让霓虹政府的无能在全世界闻名,至今都还有人经常提起盘点，回顾霓虹政府究竟是多么蠢笨才让局势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彻底成了全世界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经典谈资。 如今霓虹官方暗中残害自己国民的消息曝出来,不仅在全世界面前刷新了霓虹政府腐败的底限，也让霓虹国民众群情激奋，心寒不已，国内更是骂声一片,民众自发的游行、在各地市政厅前静坐拉条幅抗议…… 不过短短一天的工夫,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事态已经酝酿到了极为糟糕的境地。 但这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没有谁想自己好端端的过着日子,却突然被官方的人抓走当小白鼠，在自己身上做一些惨绝人寰的实验。 网络上相继曝光的几组实验体照片里，那些被当成实验体的人可都是十分凄惨,让人都难以想象他们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和痛苦——更让人无法想象，对他们做出那等劣行的,竟然是本应该保护国民的官方人士！ 这一点让霓虹民众尤其愤怒，世道不公平,天生低一人等的他们这些普通人平时生活的本就已经足够艰难，为了活下去早就用尽了全部力气，可他们用血汗钱交的税供养的政府在干什么呢？ 什么都没做！ 不仅什么都没做,现在还反过来残害他们！ 而且还专门盯着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迫害！ 即便早就接受了残酷现实，在长久的洗脑压榨中习惯忍耐再忍耐、哪天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就自杀结束生命的霓虹人,在自家政府被揭开的黑暗面前,也觉得不能再忍耐沉默下去了。 而一贯善于忍耐压抑自我的霓虹人一旦爆发,就不是政府能轻易压下去的事情了…… 政府和军警两方的大人物们一开始还顾得上震怒,还想着把藏在幕后操纵这一切黑手揪出来,但事情发展的太快，也太超乎他们的预料了。 一天不到的时间而已，整个霓虹居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专门为大人物们处理舆论的专业人士封口删帖的时间都不给，以往再大的新闻传播程度也没有这么广的。 想要全国人尽皆知，好歹也要发展传播个四五天，毕竟有些地方偏僻落后的连通信基站都没有。这就意味着背后操纵这件事的人能量非同一般，所图谋的也绝对不小！ 时间到了晚上，期间官方不仅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回应，人们还发现网络上出现了大批相关帖子被删除屏蔽的现象，这绝对是官方出手了，可一出手就是直接删帖堵嘴的做法令人们更加不满，民怨滔天。 到了这种境地，霓虹政府惯例的推出个背黑锅的道歉土下座自尽然后无事发生的操作就该出现了。 可这回的事件非同小可，闹得太大，不是随便推出一个官员就能背得起这口巨锅的，民众很可能也不买账。 所以经典的内斗戏码就敲锣打鼓的开场了，等政府和军警各自选出了个失败者出面开发布会公开道歉土下座时，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两天。 但是，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把无知国民糊弄过去的官老爷们失算了。 被晾了两天愤怒愈积愈烈的人们根本不买账，还有人继续在暗中煽风点火，把军警的罪恶实验被曝光后至今仍然没有停止的内幕公布了出来。 群情激奋之下，两个背黑锅的官老爷差点被当场打死，官方的工作人员也遭了殃，好在暗中有人控制，没真闹出人命。 不过这么一来，舆论彻底控制不住了，官方无计可施之下，最后只能摆烂，公布异能者的真相了。 毕竟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是有壁的，哪怕两者的外表看上去并无不同，可有异能力这一点就和真正的普通人完全区分开了。 如此一来，只要那些愤怒的民众发现官方所针对的人并非是自己这些普通人，而是那些天生不凡的异能者…… 官方再搞几个异能者跟普通人不一样的洗脑包，比如宣传几个异能犯罪的案例，告知人们异能者的危险性，习惯了政府的洗脑一时半会儿根本纠正不过来的人们自然就会自发的将异能者视为异类。 校园霸凌在霓虹很常见，被视为异类排斥的孩子通常都会被欺负的很惨，有的甚至会想不开而轻生。 步入社会以后，校园霸凌并没有消失，反而变成了各种各样的职场霸凌，霸凌无处不在。 在这样一个社会大环境下，被当成异类的异能者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好像已经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毕竟没有异能者能站出来，在官方铺天盖地的对异能者盖上各种罪名的宣传下，对大众说官方是骗人的，异能者这个群体是无辜的。 因为那些犯罪的异能者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做出的各种恶事都是真实的。 于是乎，这场巨大的风波就这样诡异的被政府平息了。 只要不伤害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霓虹国内的普通人不再关心异能者的悲惨遭遇，回归了自己的日常生活，只有国外的吃瓜群众们还在匪夷所思，对这个结果特别难以置信。 异能者难道不是人吗？异能者难道没有人权了吗？！ 你们这声势浩大的抗议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霓虹其他的异能者呢？你们都不站出来给自己说一句话的吗？ 对此，政府辖下的异能特务科根本不可能站出来为异能者群体发言，民间零散的异能者也在多年政府的残害下习惯隐藏自己，或者投奔横滨，也不会站出来让自己暴露。 至于占据横滨的最大异能者团体港口黑手党，港口黑手党麾下的异能者们对政府的所作所为和普通人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确实很气愤，但他们习惯了听从首领的命令，首领没发话前，绝不会擅自行动。 而且横滨的普通人多年来受港口黑手党的照拂颇多，只要有点良心的都知道他们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是因为谁，自然不会敌视异能者。 总之，横滨的一切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即使在过去外面为政府的所作所为怨声载道之时，横滨的人们也在平静的过自己的日子，该吃吃，该玩玩，顶多在网络上声援一下抗议游行的队伍。 港口黑手党总部，还留在这边，没去跟兰波一起住酒店的魏尔伦找到了刚下课的五条悟，问起了这件事。 即便魏尔伦如今对除中原中也和亲友兰波的事以外都漠不关心，宅在房间里天天痴汉般守着五条悟大发慈悲给他的中原中也单人成长影集，也对不久前网上沸沸扬扬的风波有所耳闻。 而且魏尔伦因为也有身为异类被其他人排斥的经历，他难免对如今网络上普通人视异能者为异类的风气有所不满。 他那想当人类的弟弟中原中也和他一样也是异能者啊！ “这是怎么回事？”魏尔伦亮出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则普通人认为异能者就不该存在的热门话题，不断有自称是异能犯罪受害者的人留言试图挑起大众对异能者群体的反感，令人观感极差。 五条悟略有兴致的拿过他的手机，手指滑动翻了翻那些智熄言论，全程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魏尔伦却有点忍不住了：“你们不管吗？” 想他在法国的时候，哪怕再被人暗中视为异类排斥，表面上所有人都是恭恭敬敬的，没人敢对他有一丝不敬。 异能者这个群体更是有着很优厚的待遇，尽管无法为大众所知，政府待他们也是极尽礼遇，没有半点懈怠的。 魏尔伦哪受过如今这种气？ 他在网上有尝试过反驳那些黑异能者的人，结果被人集中火力骂得差点要顺着网线找过去真人现下pk，一口气现在都没顺过来。 可他看五条悟的样子，完全跟没事人一样，这就让魏尔伦更不平了。 五条悟闻言总算目光离开了手机屏幕，他勾起嘴角，意味不明的边笑边颠着手机：“你想我们怎么管？” “像之前政府做的那样删帖封口？” 五条悟说着，就把手机扔向了魏尔伦。 魏尔伦接住手机，眼睛还盯着五条悟。 五条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手机：“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而已。” 魏尔伦连忙去看，只见那个话题已经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群体的意志是最难改变的，同时也是最容易改变的。” 魏尔伦略有些不解的看向五条悟：“但现在的情况对你们并不利。” “你错了，魏尔伦。” 五条悟笑得风轻云淡。 “三番两次向国民昭显自己的无能，哪怕最后都勉强解决了，政府的统治如今也像悬崖上的危楼，摇摇欲坠。” “？”魏尔伦还是不明白，政府无能跟异能者群体被普通人敌视有什么关系。 “还不懂吗？那我就说的直白一点。” 五条悟走向窗口，魏尔伦跟了过来，循着五条悟的视线望向窗外毫无其他高楼遮蔽的开阔天空。 “民心民意都是可以被操纵的，如今的政府能让他们敌视异能者，今后自然也能让他们崇拜异能者，奉为神祇、顶礼膜拜。” 有那么一瞬间，魏尔伦从五条悟脸上看到了姜望的影子。 “所以无需在意。他们的意愿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第101章 第 101 章 101 姜望无意间发现日历显示今夜是十五满月之夜。 月亮啊…… 距离上次赏月有多久了？ ……印象最深的,好像是刚捡到太宰的那一年。 那时候他还没当上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平时偶尔还能带着太宰治出去逛逛。 八月十五过中秋节的时候，他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和五条悟带着太宰治去中华街买了月饼,晚上一起跑到公园里赏月。 然后呢？ 他不禁回忆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仰头望过夜空了。 过去八年的每个夜晚，他几乎都是在好似漫无尽头的伏案工作中度过,仿佛哪天晚上懈怠了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身后就像有什么怪物在追赶，姜望需要一直不断的前进才行。 可是，他那样辛苦的工作换来了如愿的结果吗？ …… 没有,完全没有啊。 姜望面无表情的叹了口气。 —— “怎么忽然想起看月亮了？” 五条悟手里不停的拆开高档点心的礼盒包装，把被商家包装的非常精美的点心一个个褪去花里胡哨的外衣,然后很有仪式感的摆放到茶几上的白瓷盘里。 他拆包装的动静有点吵，旁边坐着的魏尔伦眉头微皱,看弟弟的影集都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 好在魏尔伦近来经常受到五条悟的熏陶，懂了点看人脸色,只是沉默的忍受着五条悟继续制造噪音。 “突然发现很久没有好好的看过月亮了。” 姜望端着茶杯，慢慢啜饮着杯中略烫的白开水。 喝惯了提神的浓茶咖啡,白开水就显得寡淡无味,不过对现在的姜望来说,白开水刚刚好。 “……”五条悟没说话。 赏月总是能和思念联系到一处,无论是望着月亮思念亲人，还是感怀故乡,无知无觉的月亮每种变化都会被人类单方面的附加上各种意义。 可无论是哪种意义，对此刻的姜望来说,都有些类似在伤口上撒盐、自找苦吃。 五条悟收敛了几分动作,加快速度将最后一个礼盒拆开,又一把将所有包装袋都塞到垃圾桶里，然后才端起热可可喝了一大口。 “别看了，吃东西！”他招呼魏尔伦。 魏尔伦有些不情愿的放下都快被他盘出包浆的相册，伸手从桌上五盘五颜六色的点心里随意拿了一个。 透过雪白的糯米团子外皮，隐约能看到内里馅料的颜色，魏尔伦没有多想，就直接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 刚咀嚼了一口，魏尔伦的眼睛骤然睁大，有些失态的匆忙低头想吐出口中的食物，五条悟却在此刻开口：“不能浪费食物啊，魏尔伦。” 而后更是如同恶魔般低语：“你都咬了一口了，可要全部吃掉才行。” 魏尔伦紧皱着眉头，囫囵咽下嘴里的食物，就立刻质问：“为什么会有芥末味的？” 他口腔里还残余着芥末那独有的刺激的味道，说完就赶紧端起旁边的杯子灌了一口咖啡漱口。 五条悟悠闲地吃掉一个从他手边那盘拿的抹茶味大福：“因为买的是盲盒啊，要的就是那种不吃进嘴里就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惊喜刺激。” “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很惊喜的感觉？” 魏尔伦眉头不展，有些无法理解：“完全没有。” 霓虹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奇奇怪怪的点心口味？太奇怪了。 魏尔伦如临大敌的看着只被他咬了一口的芥末大福，实在不想再吃，可五条悟不依不饶的盯着他…… 一番言语拉扯之后，口齿远远没有五条悟伶俐的魏尔伦惯例输掉，只好捏着鼻子把剩下的芥末大福吃掉了。 姜望望着窗外天边宛若银盘的明月，思绪渐渐即将飞远之时，又被耳边五条悟变着花样哄魏尔伦吃点心的声音拽了回来。 魏尔伦人不傻，只是过去的经历让他在某些方面上宛若一张白纸，在五条悟有心捉弄时，就容易上当被骗。 吃过一次亏，受到教训的他就对五条悟有了警惕心，更何况五条悟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 但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五条悟恶作剧的经验多丰富啊，针对不同性格的人他有不同的手段，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魏尔伦忽悠的又伸手准备去拿盘里的点心了。 果不其然，这次魏尔伦又踩了雷，他吃到麻辣味的大福了。 商家制作馅料时采用的辣椒辣度一流，不习惯吃辣的魏尔伦直接脸都辣红了。当他匆忙用咖啡漱口时，刚从保温效果良好的咖啡壶里倒出来的热咖啡又给他来了个二连击。 “噗！” 魏尔伦面红耳赤的将嘴里的咖啡全喷了出来，幸好他转了头，桌上的五盘点心幸免于难。 五条悟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很无辜的关心道：“你还好吗？” 魏尔伦捂着嘴：“嘶——好辣、好辣！” 五条悟从魏尔伦面前那盘点心里拿起一块牡丹饼递过来：“快吃点甜的解解辣！” 实在太辣，魏尔伦不疑有他，正要张口吃下五条悟塞到他嘴边的牡丹饼，却听姜望出声了。 “悟，别捉弄他了。” 随后姜望动手推开魏尔伦面前那盘点心，又将他面前的那盘点心推了过来，对魏尔伦道：“你吃这盘的点心吧。” 五条悟悻悻的收回手，将手里暗藏玄机的牡丹饼放回原位，嘴里还不情愿的嚷嚷着什么教他人心险恶和没玩够之类的话。 魏尔伦就是再迟钝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那盘放在他面前的点心有问题，五条悟是故意捉弄他。 不过魏尔伦现在还顾不住找五条悟算账，他忙吃了几块正常的和果子，口中灼热的辣意总算淡却了一些。 这时候的罪魁祸首还跟没事人一样问他点心的味道如何：“我可是跑遍了横滨有名的甜品店，凡是市面上有的点心种类我都买来了！” “……”魏尔伦一时无言，刚才他只顾着解辣，根本没在意和果子的味道。 “为什么戏弄我？”没被五条悟带过话题的他询问道。 五条悟态度相当气人：“咱们三个人里，不选你我还能选谁？” 知道五条悟身份内幕的魏尔伦立刻转头看向姜望：“森首领？” 在他看来，五条悟的意思就是姜望的意思，他们两个是一体的。 所以其实是他不知道哪里惹了姜望不顺眼，才有了刚才的惨剧？ “……”姜望没说话。 他只是想安静的看一会儿月亮而已。 一个人就可以，也不需要这些点心。 可五条悟得知后，就很有仪式感的跑遍整个横滨，买来了一堆点心，还将魏尔伦也拉了过来凑数。 他们两个发出的动静自然不符合姜望安静赏月的心情，但姜望又不能直接赶人——五条悟绝不会走，他有时候很不听话，只顺着自己的心情。 因此哪怕姜望明知道五条悟有意整蛊魏尔伦，特地将所有奇奇怪怪口味的点心都放在了魏尔伦面前，他也没提醒魏尔伦，放任了五条悟。 所以魏尔伦确实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惹到了姜望，虽然是被五条悟牵连的。 魏尔伦见状，心中微微一凉。 他抱起那本被他倍加珍惜却还是因为翻得太勤，边角有些磨损的相册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魏尔伦选择不在这继续讨人嫌了。 “欸！你别走啊！” 五条悟连忙起身按住他：“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以后也减少捉弄你的次数，好不好？” 他的话让魏尔伦更加铁了离开的心：“不用了。” “别啊，人多热热闹闹的才好啊，你看望跟我每天都待在这里冷冷清清的，两个孩子也不在身边，就算想孩子了也得挑着时间才能联系上……” 五条悟大打感情牌，而他对魏尔伦时向来有个无往不利的杀器——只要搬出中原中也，这位没亲眼见过弟弟却已经变成弟控的兄长总会妥协。 果然，魏尔伦最后还是留下了，被五条悟用告诉他中原中也的社交账号，以后他们两个就可以互相联系所诱惑住了。 姜望想要的安安静静算是彻底泡汤了，五条悟和魏尔伦将这个本该属于他独自整理心绪、望月感怀过往的夜晚变成了喜剧现场，姜望也重新见证了五条悟悄然增长的忽悠人功底——单纯的魏尔伦已经被他成功说服，打算买一车试卷练习册送给放暑假回来的中原中也，作为给弟弟的见面礼了。 倘若不是太宰治回来时已经高考完要上大学用不上了，五条悟好歹也要忽悠魏尔伦也给他来一车。 至于魏尔伦…… 他也不是五条悟说什么都信的，他清楚五条悟很会唬人，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话不一定能当真。 可问题是姜望就在旁边，五条悟提议时姜望没有任何异议，虽然说刚吃了一次亏，但魏尔伦觉得姜望总不会伤害中原中也，就同意了。 魏尔伦这么想也没错。 姜望确实不会伤害中原中也，他保护着两个孩子，让他们远离危险，一直在安全的地方受到最好的教育学习成长。 只是这和姜望想看好戏并不冲突。 第102章 第 102 章 102 时间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就过了一个月。 太宰治高考结束，和放暑假的中原中也一起回到了横滨，而兰波在他们回来前一周就一个人回法国复命了。 得到两个孩子要回来的消息时,魏尔伦比姜望五条悟两人都要激动,直接自告奋勇要去机场接弟弟回家。 五条悟乐得有人替他干活，当场答应了下来。不过为了防止魏尔伦最后只接回来中原中也一个人,他将看双人合照总是忽略中原中也旁边的太宰治的魏尔伦按到太宰治的照片面前,确认魏尔伦已经将太宰治的长相记在了脑子里才罢休。 魏尔伦认为五条悟实在多此一举,他只是会下意识忽略太宰治,又不是真的完全不认识太宰治，怎么可能会忘记太宰治这个大活人？ 然而事实证明，魏尔伦见到弟弟后,真的差点忘记了他要接的还有太宰治这个人。 也不是魏尔伦故意的，只是当时他真的忘了。 魏尔伦一看到先背着包走出来的中原中也就立刻上前，中原中也正好也认识他，两人寒暄了几句以后他就很自然的带着中原中也去停车场准备回去。 全程自然的中原中也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太宰治还在后面——他们两个为谁拿行李打赌，太宰治难得输了一次，所以才出来得比他晚。 两个人于是又折回去找太宰治,而当他们找到太宰治的时候,受不了这种委屈的太宰治已经拿出手机给姜望打电话告状了。 回去以后魏尔伦迎来了五条悟的无情嘲笑,是谁去之前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忘记太宰治的，又是谁最后真的把太宰治这个大活人给忘了的？ 魏尔伦实在理亏，只能默默忍受了五条悟的嘲笑。因为中原中也要是没想起太宰治，他可能真的全程都想不起来太宰治。 好在姜望适时的提起了魏尔伦给两个孩子都准备了见面礼,五条悟这才打住话头,转而笑眯眯的催促两个孩子跟魏尔伦去拿礼物了。 敏锐的太宰治从五条悟看笑话般的表情里觉察出不对,不过由于发现五条悟的目标似乎是中原中也以后,没什么兄弟情谊的他没吭声，跟着单纯开心的中原中也一起去取礼物了。 电梯里的中原中也听到五条悟提到礼物在停车场里后，不禁有些期待，礼物难道是一辆车吗？ 可是这也太贵重了吧，魏尔伦跟他非亲非故的，结果一见面就送这样的礼物不太合适啊…… 结果到了停车场以后，中原中也看着那辆满载试卷的货车傻眼了。 “这……里面的全都是、给我的礼物？”震惊的中原中也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颤抖。 一旁的太宰治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在很努力的忍着笑。 魏尔伦认真的点头：“听说你过完暑假就要上高中二年级，距离高考也不远了，这些试卷习题对你来说应该很实用吧。” 说完他还一脸自己说的很正确，没什么不对的表情，可他旁边的中原中也已经是一脸绝望。 “……哈哈哈哈哈！！”太宰治实在忍不住了，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也跟着大笑起来，两人的笑声二重奏在停车场里回荡，衬得中原中也一张俊脸愈发灰暗，双眼失去高光，空洞黯淡。 魏尔伦终于从他们的反应里发现了蹊跷之处，不由问出声来：“中也，你不开心吗？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刚脱离苦海的太宰治笑得合不拢嘴：“没有没有！魏尔伦你说得太对了！” “中也啊，你也笑一笑嘛，毕竟你以后都不用发愁没试卷做了！” 中原中也没搭理他，只是勉强打起精神，向好心办坏事的魏尔伦道了声谢谢。 收到弟弟的感谢魏尔伦是很高兴，但中原中也并不像他预期里那样高兴，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我向森先生和五条先生请教过……” 应该不会出错才对啊。 中原中也闻言瞬间看向五条悟：“五条大哥！？” 还在笑的五条悟见中原中也一脸不敢置信被背叛的表情，立刻收起了笑容，接着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试卷习题册的确是你将来用得到，而且每天都会用到的东西啊！” “就算你一个人用不完，也可以把它分给你的同学，加深和同学的关系……中也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嘛，这么实用的礼物不比那些华而不实的玩具什么的好很多吗？” 五条悟说得很有道理，中原中也很认可——可前提是收到这份特殊礼物的人不要是他自己啊！ 破防的中原中也一个人独自伤心去了，魏尔伦见了就想过去关心弟弟，五条悟却提醒他还有一份礼物没送出去呢。 魏尔伦于是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五条悟：“你知道停在哪里，你带太宰君去吧，五条。” 五条悟一把接过车钥匙，手指穿过钥匙环转了转，对一脸意外的太宰治抬了抬下巴：“跟我来吧，小鬼。” 太宰治看了看不远处落寞伤心的中原中也一眼，迈步追上了往前走的五条悟：“他居然送我车子？” 是的，魏尔伦送自己弟弟一车试卷，送太宰治一辆跑车。 两份礼物是乍一看很让人怀疑太宰治才是魏尔伦亲弟弟的差别，但实际上送给中原中也那一车试卷是魏尔伦花时间咨询了很多专业人士，自己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 车子反而是魏尔伦托兰波买的，提车以后也就这车试卷送到时顺路看过一眼而已。 顺便一提，魏尔伦目前手上没多少钱了，他现在明面上是下落不明的失踪状态，全部资产里的大头——以前在法国的工资卡不能动，剩下的他在横滨置办完衣食住行以后就没多少了。 兰波这次回去也会想办法把魏尔伦的钱给他转过来，毕竟以魏尔伦现在的状态，让他找个工作去上班是对老板的巨大考验。 “你十八岁生日不是过了吗，也能考驾照开车了，望原本是打算送你一辆车的，恰好魏尔伦也想到了一块儿，就干脆让他买了。”五条悟走到一辆银灰色的汽车前停下，按了下车钥匙，汽车的车灯顿时闪烁了两下。 五条悟伸手将车钥匙递到太宰治面前：“上去看看？” 说太宰治对汽车没兴趣是不可能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对新鲜刺激的事物都非常感兴趣，开车自然也包括在内。 姜望虽然疼爱两个孩子，但没打算将他们养成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即便孩子不在眼前也有人盯着，不让他们沾上任何富家子弟的陋习。这就导致太宰治真的至今都没摸过汽车方向盘，更别说飙车赛车了。 因此太宰治接过钥匙，认真的问五条悟：“我能试试车吗？” “我会开车的！” “看我们开车学会的？”五条悟挑眉。 “又没有多难，多看几次就学会了啊。” “也就是没自己上手试过咯？不行。” 被无情拒绝的太宰治眉头一皱：“我连试车都不行？这不是送给我的车子吗？！” “所以只是让你上去看看车子，过一下眼瘾。驾照没考下来之前不准开，别多想嘛。”五条悟笑眯眯道。 “……那我不看了。”太宰治大感无趣，还不如继续去看中也的笑话。 太宰治正打算回去，就被看穿他心思的五条悟拦下了：“好了，你也别想着回去刺激中也了，中也已经很可怜了。” “话说回来，先生居然没阻止你给魏尔伦的缺德提议？”太宰治可没忘记刚才魏尔伦也提到了姜望，“还有先生也没阻止我回来上大学……最近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啊，你想考哪里的大学就考哪里啊，望又不是那种独|裁的大家长，很尊重你们个人的意愿啊。”五条悟避重就轻，随口说道。 太宰治却略有不满的盯着他：“我又不是中也那个笨蛋，这种话就别拿出来敷衍我了！” “先生不都已经打算图谋那个位置了吗？” “哦？这话可不能乱说，是谁告诉你的？”五条悟闻言眉峰微动，可仍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太宰治。 “这难道很难猜出来吗？之前军警实验室的曝光，若不是先生出手，又怎么会引起那样大的热议？” “这个国家如今的政府虽然已经腐朽不堪，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有着对媒体喉舌的强大掌控力，尤其是军警的秘密人体实验——这样一旦曝光就会引来无数关注的更是重中之重。” 太宰治冷静的分析：“这可和当年的‘龙头战争’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事，官方放任那个消息在网上大肆传播迟迟没有反应简直不可思议……就像有人捂住了官方所有公关人员的眼睛，等到事态酝酿到官方没办法一力压下去的时候才让他们发现，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所以你就怀疑是望做的？” “仅凭这一点还不能确定，”太宰治摇了摇头，“但我想起了先生向中也介绍了魏尔伦，保尔·魏尔伦，欧洲的‘暗杀王’，超越者。” 五条悟挑眉一笑：“看来你从那只老鼠嘴里撬出了不少东西嘛。” 太宰治谦虚的笑笑：“一般般啦。” “拿什么交换的？” 谈笑间，五条悟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异常，被他盯着的太宰治只觉得浑身汗毛耸立，头皮发麻，一时间竟然坐立难安。 太宰治从没见过五条悟这副模样，此刻的他品尝到了五条悟敌人面对五条悟时的三分感受，却已经很不适应。 于是他赶忙道：“我没有向他透露两边任何的情报！” “真的！你相信我！” 五条悟又盯了他一分钟，才忽然露出一贯的笑容，放过了他。 “要当个乖孩子啊，太宰。” “否则不论你背叛了哪一方，我都会先替望清理门户的。” 太宰治一时无言。 半晌，他才由衷不解的开口发问：“那个国家确实很好……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先生会那么喜欢？” “你能不能回答我这个问题，五条？” 五条悟转过身，扔下一句话就大步离开了。 “喜欢就是喜欢，哪需要理由？” 在那个国家出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有了安稳的生活…… 如今的一切都源于最初那个受到了无数恩惠的自己，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第103章 第 103 章 103 太宰治却认为,喜欢与讨厌一样，都是要有理由的。 就像姜望于他一样，在他尚且短暂的一生中最迷茫、眼前是一片黑暗,背后也是一片黑暗,不知该向哪个方向前行的时候，姜望的出现宛若茫茫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用最温和的方法为他指引了一条充满温暖与希望的前路。 太宰治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回想几乎改变了他整个人生走向的那一天,如果他离家出走后没选择那条路、没有失足落入那条河、没有幸运的被姜望救起的话,就算他命大活到了现在，也很可能与现在的他自己截然相反。 自己总是最清楚自己的,更何况小小年纪便看透人心黑暗的太宰治，若无可靠的长辈引导关怀,在最需要教育的时候没有受到完善科学的教育，他绝对会走上一条犯罪的道路。 因为在看透人心黑暗面的同时，不够成熟尚且稚嫩的太宰治也会被这些黑暗所浸染,在不知不觉间被同化,与黑暗同行。 所以太宰治才会将姜望视为长辈般孺慕喜爱,这是真正改变了他一生的师长。 那么姜望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邻国呢？ 太宰治曾经尝试着在邻国寻找答案,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国家确实很美好,政府勤政为民，人民安居乐业，国家繁荣鼎盛,绝不会出现整个国家上层腐败到将黑锅甩到一个人身上让其顶罪的情况。 但仅仅是这些，根本不足够让已经功成名就,在横滨打下坚实基业,甚至可以称为横滨之主的姜望为了来到这里,就放下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太宰治何其聪明,他早就察觉姜望有移民邻国的意向，其实早在姜望最初收养他的时候，就在有意识的教他学汉字，为之后做铺垫。 因为那个时候的姜望已经有带着他一起出国的打算了。 在横滨，姜望是整个横滨实至名归的主人，即便是霓虹政府也无法略过他插手横滨，他的实力能让他与霓虹首相平起平坐；可如果他去了邻国，就只能当一个普通人，不仅没了特权，还要处处受限很不自由…… 究其原因，是在邻国，异能者根本不是特权阶级，他们在人民群众眼里只是有些特殊的公务员而已。 因此站在姜望的立场，早期他被众叛亲离——家族抛弃除名，国家上层集体甩锅顶罪，从而厌恶这个国家想出国还可以理解，可现在姜望已经功成名就，想向仇人报复都能随时报复…… 太宰治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姜望还没放弃那个想法了。 好在姜望如今已经开始对霓虹政府动手，想来他的想法应该也发生了变化。 太宰治回到了首领办公室，先回来的五条悟正在对姜望描述中原中也收到礼物的反应，见状他也笑眯眯的凑上前，帮着添油加醋的补充，听得姜望忍俊不禁。 等中原中也回来，太宰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又恭喜他以后再也不缺卷子做了，那欠揍的模样看得中原中也牙痒手也痒，恨不得直接给他脸上来一拳头…… 中午两个孩子的接风宴魏尔伦有幸出席，有外人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还算克制，算得上安稳的吃完了这顿饭。 不过等到夜幕降临，没有外人，只有他们四个自己人的晚饭时间时，一顿饭下来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时不时的言语交锋就没停过。 两个人还各有胜负，毕竟跟太宰治在邻国生活了那么多年，中原中也如果还没被磨练出来，掌握对付太宰治的诀窍，岂不是要被口齿格外伶俐的太宰治给气死？ 姜望和五条悟也熟悉了这样的情景，每年两个孩子回来，他们身边就会热闹很多——吵归吵，可两个人都很有教养不会说脏话，听他们两个吵架还挺有意思的。 姜望甚至难得有 兴致的喝了点红酒，一边听他们斗嘴一边慢慢喝着，意外的挺下酒。 五条悟有些蠢蠢欲动的盯着姜望手边那瓶开封的红酒看了几眼，姜望自己酒量还行，但五条悟依然不怎么能喝酒。 如今的他真的喝酒了，度数很低的清酒照样一口就倒。 五条悟知道自己酒量很差，奈何他看姜望喝得挺好的样子，就有点眼馋了。 于是当姜望的注意力都放在吵得正起劲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身上时，就坐在姜望身边的五条悟悄无声息的伸出手，将那瓶红酒顺了过来。 就算一口也喝不了，那他沾沾唇尝点味也可以吧？ 吃得了酒心巧克力的五条悟如此心道，自觉自己酒量有所上涨，很自信的准备往自己喝空的果汁杯里倒酒。 结果就在倾斜的酒瓶瓶口即将涌出暗红的酒液之时，一只手端着酒杯递了过来，将果汁杯挤到了一边，红酒正好倒入那只杯底还有些许红酒的高脚杯中。 算盘落空的五条悟有些郁闷的把酒瓶放下，姜望慢悠悠的把又添了些许的酒杯收回来，在心里对他说：“你不会喝酒，这东西对你来说也不好喝。” 五条悟回道：“多试几次也许我就会喝了啊！” “太宰中也刚回来，你就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度过今晚吧。” 这话听得五条悟有些不满：“哼！他们回来了我就不重要了是吧？！” “……” 这是还没喝就已经醉了？ 对上姜望无语的双眼，五条悟丝毫不觉得跟俩孩子计较的自己有多么幼稚，一直用心灵链接骚扰姜望。 最后烦的姜望亲自给他倒了一口酒，目送如愿以偿的五条悟一口干了之后，“砰”的一声直接趴下，将还在斗嘴的两个孩子吓了一跳。 “五条大哥？！”中原中也湛蓝的眼睛瞪得滚圆，他甚至下意识的跳了起来，扭头四下张望，声音紧绷，“有人偷袭吗！” 太宰治眼尖的发现五条悟手边倒下的那个杯子杯壁内还挂着一点红色的液体，再看姜望，见他一脸平静时，立马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了。 只见他毫不掩饰的露出嘲讽的笑容：“中也真是个笨蛋啊，但凡你多动动脑子也知道不可能是偷袭。” 先不说这里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腹地中的腹地，守卫森严，能不惊动任何人闯进来都得是超越者等级的强者；再来如果真的是偷袭，袭击者的优先刺杀对象肯定是这里最重要的人，哪个杀手能蠢到目标和保镖在一起时先选择干掉保镖的？ 中原中也习惯性就要怼回去，但好在他也发现了姜望的态度有异，便找回被突发事件惊走的理智，重新冷静的坐了下来。 “先生，五条大哥这是怎么了？”很有良心的中原中也坐下后立刻关心起了五条悟。 没良心的太宰治正在乐呵呵的拿出手机给醉倒的五条悟拍照，记录黑历史方便日后要挟对方。 别怪太宰治如此熟练，实在是过去他和中原中也都没少被五条悟用同样的方式拍下了许多黑历史。就连身在异国积累的那几本厚厚的相册，都是两个孩子受五条悟影响，时刻不忘用镜头捕捉生活中的每一刻惊喜，好方便日后拿来重温或者嘲笑。 姜望放下喝完的酒杯，解释道：“悟喝醉了，他酒量很不好。”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中原中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然后他又打算站起来：“那我把五条大哥送回去吧，就让他这么趴着也不太好……” 五条悟此时若是清醒着，一定会感叹没白疼中原中也，就这孩子记得关心他！ “没事，明知自己酒量不好还硬要喝……比孩子都不懂事 ，不用管他，中也，你吃你的。” 姜望温和一笑，中原中也立刻放弃了他的五条大哥。 被这么一打岔，中原中也不想再跟太宰治斗嘴了，而且姜望也催他们吃饭，刚才光顾着斗嘴，饭菜都快凉了。 于是太宰治收起手机，两人偃旗息鼓开始认真吃饭。 姜望虽然不喜欢铺张浪费，但今晚情况特殊，庆祝团聚的家宴准备得很丰盛。 好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人正值生长发育的年纪，一个两个饭量都不小，哪怕是平时吃得不如中原中也多的太宰治，今晚也比平时更有胃口。 而姜望近来胃口不好，饭量小了许多，但现在看他们两个吃得香，也不知不觉多吃了一点。 最后除了提前给五条悟留出来的菜以外，一大桌子菜竟然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吃撑了的太宰治不顾形象的靠着椅背慢慢揉肚子消食，中原中也则盯上了姜望手边的那瓶红酒。 “先生，那个……” 他还在组织语言，懒洋洋的太宰治就已经直接揭穿了他：“先生，中也想喝酒！” “太宰！”中原中也有点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又连忙转头看向姜望。 邻国十八周岁成年，按照那边算的话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能喝酒了。 “酒不是好东西，不喝最好。”姜望道。 中原中也脸上顿时露出了藏不住的失望。 “但是——未免你们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自己偷偷尝试，现在让你们尝一点也好。” 中原中也立刻转悲为喜：“果然先生最好了！” 他迅速起身端着自己的杯子走到姜望身边，姜望给他浅浅倒了一点红酒，然后在中原中也兴奋的尝试红酒时，姜望看向仍然瘫在自己座位上的太宰治，微微眯了眯眼睛。 中原中也是个老实孩子，不会去尝试被大人禁止的事情，可滑头的太宰治就不一定了。 瘫着的太宰治突然感觉背后一冷，赶紧坐好，对上姜望略有深意的打量时，连忙露出了讨好的笑。 嗯，看样子没冤枉他。 第104章 第 104 章 104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回国后的快乐暑假时间拉开了序幕。 和往年一样,太宰治嫌天气热，与其在外边的大太阳底下晒出一身黏腻的汗水，他更喜欢躲在有空调冷气的室内看书或者打打游戏,不到逼不得已绝不外出。 但由于今年他要考驾照,没办法像往年那样一觉睡到中午饭点再起床，必须要早起去驾校上课。于是心里很不平衡的太宰治就强拉上表面年龄足够的中原中也一起报了名,这就导致原本还挺高兴放暑假有时间多陪陪弟弟的魏尔伦希望落空，只能天天自愿当司机接送俩孩子,然后俩孩子上课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眼巴巴的当观众。 暑假这个时间段属于人们报考驾照的高峰期，还好霓虹考驾照时间短，最快14天，也就是驾校培训时间完毕以后当天通过考试就能拿下驾照。 太宰治就选择了这个花费时间最短的方式,顺顺利利的拿到了驾照,之后的一个半月时间就能悠悠哉哉的度过了。 中原中也也是同时拿到的驾照,不过和拿到驾照以后就变成咸鱼的太宰治不一样，中原中也选择了外出旅游。 往年因为姜望不能离开横滨,五条悟也走不开的缘故，知道自己身份特殊的两个孩子就算外出游玩也不会走得太远,都是在横滨周边活动。 今年则因为魏尔伦的到来，喜欢外出运动的中原中也终于有了到霓虹其他地方走走看看的机会,于是他制定好观光计划、邀请了魏尔伦,并征得姜望同意之后，就开开心心的背上背包和魏尔伦出发了。 —— 中原中也离家的第七天。 姜望收到了中原中也发来的观光记录照片。 看着照片里笑得一脸灿烂的橘发少年，以及他背后青森县那座极为显眼的当地吉祥物,姜望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个孩子。 太宰应该也有七天没出过门了。 他对五条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五条悟一边替他整理最近多起来的文件,一边很直接的说：“太宰不是跟你学的吗？” “别只想太宰，你想想你几天没出门走走了？” “……”姜望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我近来比较忙。”过了片刻，姜望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呵。” 五条悟不客气的轻嗤一声，而后把手中整理齐整的文件放好：“说得好像你不忙时经常出门一样。” “咳，就算不出门，我也有注意运动的。不过太宰他——” “我有监督那个小鬼运动的。”五条悟抢先说道。 姜望顿时放了心，他笑道：“果然，我就知道，悟很可靠的。” “这种程度的甜言蜜语可打动不了我。” 话虽如此，五条悟脸上却已经露出了愉悦之色。 姜望也不戳穿，跟着笑了笑，便低头继续工作了。 五条悟能帮忙处理的事就算结束了，他走到一边的沙发前坐下，没有和以前那样在姜望工作的时候拿起游戏机玩游戏，而是望着姜望，无声的叹了口气。 不用翻开那些文件夹他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他也很清楚姜望近来不是一般的忙—— 图谋一个国家，哪怕这个国家的上层已经自行烂到了一定的地步，放在以前都不是多么轻松的事，更何况是现在呢？ 港口黑手党内部一些敏锐的人倒是察觉了上面的动向不太对劲，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姜望习惯了凡是重要之事自己独揽，底下的人只需要听话当工具人就行。 而且在这件事上，姜望也不放心交给他人，他必须亲力亲为，纵使把自己累倒。 五条悟也顶多只能盯着他去休息，不要真的熬坏身体。 —— “砰！” 只听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随后太宰治吃痛的抱怨声就跟着响了起来。 “我今天哪里惹到你了吗五条悟？下手太重了吧！” 太宰治龇牙咧嘴的捂着摔痛的屁股从训练场的地上爬起来，很不满的瞪着说要帮他锻炼身体结果却把他当成了沙包的五条悟。 随后他转头一脸不善的看向训练场外那群围观他被打的孩子们，故意做出一副恐怖阴森的表情，将那群孩子吓得呜哇一声、顿时化鸟兽散，跑得只剩下头发一黑一白的两个少年。 太宰治见状，先是眯了眯眼睛，而后朝他们招了招手。 黑发的少年一看到他的手势，立刻双眼一亮，走了进来。 白发的那个少年则面露犹豫之色，见到同伴往前，低低的喊了声“芥川”，才慌忙跟了过来。 等到临时收到姜望心灵链接传递信息的五条悟回过神来，就见面前多了两个人，以及脸上正经、实则已经开始盘算，暗地里想使坏的太宰治。 他先是对太宰治道：“抱歉抱歉，刚才只是不小心走神了。” 太宰治才不相信他这个解释，可五条悟也没有认真糊弄他的打算，接着就对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道：“你们两个来得正好，嗯，我来介绍一下。” “太宰，这是培训班的优秀学员——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身手都很不错哦。” 互相介绍认识了一下之后，五条悟就说出了他的意图：“我现在有事要办，马上就得走，所以太宰，接下来就由芥川中岛他们陪你锻炼了。” 太宰治立刻猜出了是谁给五条悟分派了任务，他挑眉：“我的锻炼不着急，倒是你要办的事，能带上我吗？” 五条悟闻言心动了一下，可最后他还是遗憾的摇了摇头：“你还是待在这里好好锻炼吧，今天的活动量可还不够呢。” 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这两个没什么心眼的老实孩子：“太宰嘴里的任何话你们都不要信，他很会骗人的。” “很会骗人”的太宰治：“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哦？” 说完他对芥川龙之介两人友好一笑：“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中岛敦顺利上当：“好、好的！请太宰前辈多多指教！” 不等太宰治得意，芥川龙之介就特别认真的回答五条悟：“我一定会完成监督任务的！五条队长！” 五条悟满意的点了点头，芥川龙之介这个头铁的孩子一直没放弃挑战他。 比起性情温柔不怎么擅长拒绝他人的中岛敦，芥川龙之介会答应这个任务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找五条悟训练，所以绝对会好好盯着太宰治挥洒汗水的。 不过既然芥川龙之介的弱点这么明显，聪明的太宰治又怎么察觉不出来呢？ 因此，等五条悟一走，太宰治就用三言两语忽悠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对练了起来，而他则走到训练场的角落靠墙坐下，悠闲的玩起了手机。 —— 东京，某座军警的秘密实验基地。 辻村深月脸色有些沉重的站在实验室内，看着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为终于有了成功果实的实验庆贺，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攥起。 按照常理来说，针对异能者的人体改造计划有了成果，日后实验室对实验体的需求就会减少，被命令捕捉民间异能者的异能特务科身上的压力也会相应减少很多，辻村深月应当轻松开心才对。 可是，看着适应了改造，走下手术台展现出非人实力的实验体，辻村深月的心却愈发的沉重。 因为，人心是贪婪的，人性更是永远不知满足的。 为了达到如今的成果，牺牲了那么多实验体，可如果上面不满意，还想要更强的战士，又要牺牲多少人？ 能抓到的异能者已经越来越少了，什么时候会轮到她们这些自己人“主动”献身？ 物伤其类，动物都会如此，遑论是人？ 看着被洗脑，单纯的恍若稚子一般，用全然懵懂的目光看着隔着一道玻璃窗狂喜人群的实验体，辻村深月暗中咬紧了牙关。 她的心并非铁石作成，最初能用“这一切都是为了国家”说服自己，可是看着这些经由她之手送进地狱的无辜之人，她心中未曾泯灭的人性与良知被动摇的越来越厉害。 夏目先生，若是您是我，您会怎么做？ 辻村深月不禁想起了对她有知遇之恩，曾大力提拔她的夏目漱石。 可是随即她便恍然，夏目漱石早就反对过这个计划，并且也早就因为抗议而被踢出局了。 夜晚降临，为了庆祝目前喜人的实验成果，实验基地举办了一场庆祝宴会，辻村深月受邀参与。 宴会中途，辻村深月找机会离开了会场，暂时出去透气。 作为功臣之一，又是漂亮的女性，种种思量之下，辻村深月被敬了不少杯酒，多数她都不能推辞，眼下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盛夏的夜风里也带着几分燥热，听得见会场里推杯论盏声音的辻村深月跺了跺脚，背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辻村局长，晚上好啊。” 辻村深月迅速转身，警惕的看向来人，但等看清对方的长相后，她脸上多了些许惊愕。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用你新得到的那个宝贝，如何？” 辻村深月后退了一步，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阴影中俊美得不似真人的五条悟，沉声问道：“是你，还是你背后的那位？” 辻村深月的反应有些让五条悟意外。 不过他笑着点头：“当然是我背后的那位。” 第105章 第 105 章 105 拿到异能特务科所掌握的那张“书页”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很多,想来夏目漱石没少在辻村深月面前说姜望的好话，又或者官方高层如今的行径已经越来越让人心冷。 在辻村深月这种血还未凉透、良知还没有被日复一日见不到光亮磨灭的人心里，姜望已经成了既不想彻底放弃同流合污,又对现状无能为力的他们唯一的选择。 作为能在大男子主义盛行的霓虹战胜无数竞争对手成功爬上高位了的女人，辻村深月不缺决断的魄力。 所以当姜望向她递出橄榄枝的那一刻，在短暂的思量之后，她就做出了在目前的她看来最大胆的决定—— 辻村深月将据说能实现一切愿望、拥有改变世界力量的异能道具——“书”的其中一张书页交给了五条悟。 在辻村深月的指引下,五条悟带着她来到了异能特务科内她的办公室,辻村深月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那张被许多知情人疯狂追求的空白书页，将其交到了五条悟手中。 五条悟好奇的打量着手中的书页，看了两眼后，就抬头看向对面一脸严肃认真的辻村深月：“这个，是真的？” 因为它看起来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白纸,起码在五条悟眼中没什么特别之处。 辻村深月得到这张书页的时间并不久,五条悟找过来的时候她还惊讶姜望的消息灵通，她不过刚刚摸索出书页的使用方法而已。 因此对于五条悟的疑惑，她表现的很镇定冷静：“是真是假一试便知,我没有必要欺瞒两位。” 这倒也是,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实在没有必要,除非辻村深月觉得生命无趣活得不耐烦了,想给自己找个可怕的敌人增添人生乐趣。 五条悟打了个哈哈便将这茬带了过去,随后他还又体贴的将辻村深月送回了宴会会场，毕竟人也是他带出来的。 —— 回到横滨后,五条悟自然是第一时间找到姜望，把带回来的书页交给了他。 此刻那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纸静静的平躺在办公桌上,五条悟看了又看,还是没从这张据说很神奇的白纸上找出一点神异之处。 “望,你有什么发现吗？”最后五条悟忍不住问出声了。 办公桌后坐着的姜望也在审视着书页，闻言他缓缓摇了摇头。 “很遗憾，没有。” “以前我从未听说过‘书’的存在。”姜望轻声道。 五条悟知道姜望口中的“以前”，是他身为太宰治的时候，因此顿时就有些奇怪：“你没听说过？” “嗯。” “这就很不可思议了。”五条悟叹道。 姜望身为太宰治的时候，是资深的异能研究大师，几乎将异能力玩出了花，出自他手的各种异能道具更是数不胜数，像“书”这种类似万能许愿机的神器他不可能不知道。 据说“书”还是欧洲的异能技师们制作出来的。 先将这种据说拥有改变世界、本应被欧洲各国大力争夺的神器居然会流落到霓虹这样荒诞的事放到一旁，单单是以人类目前的异能科技水平就能造出“书”，姜望却从未听闻过这一点就十分奇怪了。 也许是那个世界真的没有书这样的神器，所以那个世界的霓虹就直接因为被魏尔伦和中原中也失去理性后的战斗波及给打沉了，连能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不然在生死关头前还要把宝贝藏着掖着不肯用也不合理。 而且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姜望也没听说过关于“书”的任何消息，直到异能特务科阴差阳错得到了一张书页，监视着异能特务科动向的情报部门上报之后，姜望才终于得知了书的存在。 “就好像它自己有意识， 故意在躲着我们。”五条悟总结出了结论。 所以书才对姜望封锁了一切关于自己的情报，不然以姜望现如今的情报网，应该早就知道书流落到霓虹的消息才对。 “有这个可能。” 姜望低头看着那张白纸：“神物自晦，或许是它察觉到了我们的危险性。” “……望。”五条悟忍不住打断姜望的话。 “我们的确很危险，不是吗？”姜望却很平静，然后他抬手按住了白纸。 白纸没有给出姜望预期中的反应，例如逃跑溃散之类，但姜望也没有失望。 在姜望拿出铅笔开始在白纸上编写故事实验书页的效果时，五条悟沉默着，片刻后他开了口：“望，如果这东西真的有用，你要不要试一下用它……” “……”姜望笔下一顿，紧接着他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写了下去。 五条悟看着他低头写字的侧脸，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握了起来。 接下来姜望笔下故事完成前的时间里，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姜望明白五条悟的未尽之语，五条悟是想让他用书试一试回国，但在这一点上，他宁愿当一个连尝试都不敢的懦夫。 姜望无法确定，当他的期望再一次落空时，再次被重创的他是否会歇斯底里，彻底疯狂。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彻底疯狂后的他绝对会做出更多无法挽回的事。 因为如今的他有五条悟，一旦他做了什么决定，五条悟是无法违背他甚至阻拦他的。 一个普通人疯狂之后都能做出伤人之举，更别说一个疯了的异能者了。 曾经的他想要做疯狂的事，会被周围有理智的清醒的人拦下，可如今，五条悟只会助纣为虐，让结果变得更糟糕。 姜望现在很清醒，明明有机会摆在眼前却不能去尝试，只因为他足够清醒，能克制自己的欲、望，痛苦的清醒着。 一个买苹果的小故事写完，姜望画下句号的同时，办公桌上也多了一只装满了苹果的果篮。 果篮出现的一点都不突兀，或者说在两人的感官中出现的一点都不突兀，仿佛是理所应当。 他和五条悟都能清楚的闻到水果真实的香气，五条悟主动上前，从果篮中取出了一个红苹果，咔擦，直接咬了一口吃下。 接着姜望用橡皮擦将自己在纸上书写的故事擦去，在他擦掉第一个字时，办公桌上的果篮就完全消失，五条悟手里那个苹果也不翼而飞。 待到姜望完全擦除纸上的文字，五条悟按着胃部的位置道：“我刚刚吃下的那块也完全消失了。” 姜望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做起了其他的实验，比如书也是否能让现实存在的物品消失或者改变…… 实验结束之后，书页的强大有些超出了姜望的预计。 虽说用书页来实现愿望有一定限制——要求写下的东西有一定的逻辑和故事性才能实现，并且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更像是从其他世界里交换来的（有些物品上会自带字以后东西就会消失，完全消失的那种，即便是消耗品也会让人本身回到使用之前的状态，但只要有足够的书页书写使用，就完全不是缺点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在姜望对书页的实验中不知不觉的流逝，等到五条悟手机给游戏设定的闹钟响起来的时候，黎明已经悄悄到来了。 看到时间的五条悟立刻催着姜望去睡觉休息，而他则带着姜望从书页上裁下来的一小截纸前往异能实验室。 这个异能实验室不是关押魏尔伦的实验室，而是姜望和邻国合作以后成立的，囊括了异能以及现代科技的研究发明，当初成功坑了前来袭击的魏尔伦，使他 异能无效的异能抑制装置就是那个实验室制造的。 将东西交给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分析研究之后，五条悟就直接离开了。 这座实验室里的所有成员都是可以放心信任，不用担心泄密的人。当然，不是说这些研究员本身都多么忠诚可靠，而是五条悟对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种下了不能以任何方式向外界透露任何消息的精神暗示。 是哪怕有人抓到一个研究人员严刑逼问，对方也只会保持沉默，绝不会提及一个字的强大精神暗示。而且一旦察觉有人失踪，五条悟就会第一时间根据精神暗示的痕迹找过来救人。 离开实验室回到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大楼后，当五条悟正准备走进那座直达首领办公室楼层的专用电梯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五条队长，请留步。” 五条悟回头，看到了一身干练西装制服的尾崎红叶。 “是尾崎啊，早上好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尾崎红叶微笑着走过来：“早上好，五条队长。之前那件事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不知您现在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看看？” 那件事？ 五条悟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最近的事项，很快便想起了尾崎红叶所提的事情。 “你们肯定这么快就能出结果了？”五条悟挑眉，质疑的问道。 尾崎红叶笑容不变：“正因为不敢肯定，才要请您这样的专家掌掌眼啊。” “好吧，刚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五条悟像是被恭维的高兴了，心情不错的一口答应了。：，，. 第106章 第 106 章 106 霓虹自古以来女性的地位就极其低下,曾有过的女性自我意识觉醒也没掀起什么水花，地位依然很低。 而且霓虹对女性的压迫从未停止过，这个国家的青涩产业极为发达，东京那座世界知名的红灯区歌舞伎町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夸张的说,那看似花团锦簇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浸满了罪恶。 这个国家给予女性的出路非常少，一个女人在世人眼中最好的出路就是嫁人,当全职主妇然后在家相夫教子,赚钱养家就全交给丈夫。 然而这样看似平稳的出路也有很多风险，一旦负责养家的丈夫事业上出现什么变故,家庭就会变得岌岌可危，为了挽救这个家,没有工作身为全职主妇的妻子除了下海，很难有其他选择。 许多女性都是出于种种原因，社会吝于给予她们更多的选择,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只能选择下海。毕竟如果可以好好的生活,谁又愿意出卖自己？ 而这其中有不小的一部分女性,是被人欺骗，才不得不走入了深渊。 说到这里,就必须提一提牛郎这个外表看似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的行业了。 在歌舞伎町，有着专门面向女性的牛郎这一行业。从事牛郎这个行业的男人一般都非常精通pua之道,看起来很会甜言蜜语温柔体贴长袖善舞的他们善于用话术打女客人的内心，然后一步步的引诱客人为他们掏钱开酒。钱不够了没关系,客人可以去借高利贷,不借就是不够爱他们,客人就会被冷落。 通常这个时候的客人都已经一脚陷入了牛郎精心制造的蜜糖陷阱，为了得到牛郎的笑脸，客人大多都会去借高利贷。 牛郎店和高利贷都是有合作的，等到客人被掏空欠了一大笔债再也借不来钱的时候，就是牛郎踹掉她的时候，而这个时候，高利贷的追债人就会逼着她下海，榨干她全部的价值——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而牛郎是不会在意自己曾经的客人结果如何的，他们每天都在琢磨如何从客人身上骗到更多的钱，给自己提升业绩提高名气，方便以后自己做老板开牛郎店。 牛郎这个行业，可以说是从头到尾都是踩在女人们的尸骨上兴盛起来的，那些牛郎们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无数女人的血泪与哀嚎，可悲的是，很少有人注意到这点。 而且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去管，放任他们继续残害无辜的女性，还要苛责受害者太蠢。 可当同为女性的尾崎红叶发现以后，她不能也无法置之不理。 有肃清了横滨，以强大的威势彻底禁止横滨出现压迫女性□□交易的首领这个例子在，尾崎红叶认为她想要除掉牛郎这个行业的想法算不上离经叛道。 毕竟她都没想过要铲除歌舞伎町——这个有国家为背景的红灯区，只是想从中彻底拔掉牛郎这个行业，解救一些本来拥有大好人生、却因为一时的情绪低落不安而被人钻了空子，以致于毁掉一生的女人而已。 为此尾崎红叶图谋了很长时间，由于东京不是横滨，顶头上司看起来只想专注横滨没有往外发展的意图，为了减少一些波折她只能小心的行事，动作不能太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当五条悟跟着尾崎红叶过来时，屋子里已经坐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孔雀开屏的男人，和三个公司老总打扮的男人了。 “部长，五条悟队长。”除了这五个男人之外，屋子里还有位自身存在感不是很高的年轻丸子头女孩，她有些拘谨的出声打招呼。 尾崎红叶向五条悟介绍道：“这位是我的部下，月见山百合。” 五条悟朝月见山百合点了点头：“月见山是对精神暗示很擅长的精神系异能者，我没记错吧？” 月见山百合有些受宠若惊，她没想到五条悟居然记得自己，一时间激动的气血上头，脸颊有些发红：“是……是！” 见多识广的五条悟在港口黑手党内没少遇见如月见山百合这般自己的粉丝，像月见山百合这样性格较为腼腆的粉丝，一般情况下他会选择逗一逗，然后凭本事打碎粉丝对他的滤镜。 但现在人家的直属上司尾崎红叶就在旁边，五条悟也就按耐下了自己的恶趣味，随口鼓励了月见山百合两句，然后在尾崎红叶微笑注视下看向了坐着的五个男人。 他们刚才的动静没有得到这五个男人的一丝目光，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五个人都面无表情，眼神略微空洞，显得有些呆傻。 五条悟走过去，在其中一个花枝招展的男人面前晃了晃手，对方的眼睛跟着他晃手的动作转动了一下，显然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 “不错啊，月见山，你在异能输出方面控制的很精细，这么久了他们几个看起来也都很正常啊。” 精神系异能者的特点就是中招者即便被解救了，也很容易会留下后遗症，尤其是像这五个人一样被长期控制的，被异能控制的大脑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而这样的人，行为举止都会表现出很明显的异常，容易被人察觉出来。 尾崎红叶对部下的优秀也很骄傲：“月见山能得到五条队长的夸奖是她的荣幸。” 若非月见山百合如此优秀的异能控制，恐怕她的计划早已败露。 因为这五个人都是歌舞伎町有名有姓的人物，两个花枝招展的牛郎都是业内两大牛郎店的店主，另外三个人都是高利贷公司的社长，背后都各有各的帮派背景。 暗中控制了他们五人以后，尾崎红叶这几年少说也拯救了近百名只想寻求感情上的一时慰藉、却没想到会陷入深渊的女性。 “嗯，只要以后都能控制在这种程度上，尾崎你可以放手去做了。”五条悟点头道。 “……五条队长？”尾崎红叶意外的看向他。 五条悟却在看月见山百合：“毕竟精神系异能者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听，如果行事方面不再注意点，难免会引起一些可以避免的恐慌。” 月见山百合连忙正色道：“以后我会更加谨慎小心的！” “呵，倒也不必这么紧张，月见山。” 五条悟笑了笑：“你做的是好事，这世上少一些败类渣滓不知会有多清净。” 尾崎红叶碍于种种原因，即便动手也只能选择最隐蔽的方法，让月见山百合对被她选中的人种下精神暗示，控制他们的行为，但歌舞伎町可不仅只有这几家牛郎店高利贷店，被残害的女性远超出尾崎红叶救下来的人数。 月见山百合得到了偶像的赞赏，又激动又开心，脸上也表现出来了一些。 随后尾崎红叶留月见山百合继续待在屋里，她则和五条悟出去说话。 不同于心计单纯的月见山百合，尾崎红叶从五条悟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讯号。 再联系上姜望最近的一些决策，尾崎红叶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想，她想借这个机会向五条悟打探一二。 五条悟作为首领心腹，为人性格虽然有时候恶劣了一点，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是很高的，而且有时候他的意思就是首领的意思。 而对于尾崎红叶的试探，五条悟也没有遮遮掩掩。 “尾崎，你的野心可以更大一些。” 尾崎红叶眼神一动，随即她低下头，温婉一笑：“五条队长，您说笑了。” “我可没有再跟你开玩笑。” 五条悟不以为意：“你知道的，在我眼里，男人和女人都一样。一旦惹了我，男女老少我都是照打不误。” 这人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恶劣的性格，坦荡的说着大实话。 尾崎红叶安静的听着，同事多年，她很清楚五条悟没有说谎，也不屑说谎。 “只要有能力，性别完全不是问题。” “首领也是这么想的哦。”最后，五条悟暗示性的对尾崎红叶眨了眨眼。 尾崎红叶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暗暗攥紧了手，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改变。 “五条队长，首领家的少爷今年也快成年了吧？” “你也说了，只是少爷，又不是‘少主’啊。”五条悟眯了眯眼。 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尾崎红叶笑着送走了五条悟，澎湃的心潮却久久没有平复。 港口黑手党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的首领家里有两个孩子。 虽然从未见过首领的孩子，首领也正值壮年英明神武，远远不到需要有继承人安抚人心的时候，但习惯了世袭制度的人们已经认定，将来港口黑手党的偌大家业一定会由首领的孩子继承。 即便不是首领的孩子，也一定是首领信重的心腹，比如首领的弟弟五条队长，又或者是男性干部中的某位。 同为干部中的一员，纵使能力手段样样不输给男人，尾崎红叶这些女性干部似乎天然就被排除在了继承人位置之外。 但凡多一些野心，想要多拿一些权力，就会遭到歧视和鄙夷。 尾崎红叶当然会不满，只是在大环境下，她只能忍着心里的憋屈与不满，也习惯了忍耐。 可现在，好像有个不可思议的机会摆在了她面前。 要不要抓住呢？ 根本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她当然要！：，，. 107-110 第107章 五条悟对尾崎红叶的暗示自然是姜望默许的。 在姜望看来,男人和女人除了生理上的差异之外，就没有真正切实的差别。 为了生计，哪怕重体力活也有女人去做。 哪怕姜望对港口黑手党这个由他耗费了精力、一手拉扯起来的组织并不看重,甚至可以说是随时都有可能放弃,但这好歹也是他的心血。 之前他离开前,就是托夏目漱石帮忙照看一二，在继承人选方面会有夏目漱石严格把关，而且以他对港口黑手党内人员的掌控力度，不论最后是由谁上位，都能保证日后的港口黑手党不会更改姜望在位时期对邻国的合作策略。 而且从姜望成为首领的那一日起，他就没有推行“父死子继”这种世袭制的打算。 再加上他收养的两个孩子都在国外上学，被保护的压根没接触过港口黑手党相关的一切,因此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了继承人选之外。 “首领之位只会由能者居之”——这是姜望从上位起就为整个港口黑手党内部建立的准则。 这也是目前港口黑手党内部所有管理职位都是真正的精英人才，没有任何靠裙带关系尸位素餐的草包的原因。 秉持着能者居上这样理念的姜望自然不在乎对将来接手港口黑手党的人是男是女，只要对方足够聪明有能力,他就公平的赋予同样的竞争机会。 所以只要足够优秀,港口黑手党这个庞大组织的继承人是男是女都没关系,女人一样可以成为领导者。 尾崎红叶虽然是港口黑手党的老人，但和她一样资历深的人也多得是，姜望没有特意去更改霓虹一贯对女性的轻视，只不过是给予了麾下女性成员们与男性成员相同的机会，默许她们能够去争取属于自己的那份权利，只要她们想。 一部分女性成员没有意识到这个决定所代表的更深的意义，只是觉得自己的工作生活都变得更好更舒服了；另一部分意识到的，以尾崎红叶为代表的这些女人们，就开始逐渐展露出自己的獠牙与利爪。 大和抚子般的温柔贤惠只不过是为了在被男性密不透风的高压下活下去勉强自己披上的外皮，既然如今已经有机会撕开那层伪装,为何还要委屈自己在格格不入的伪装下苟延残喘？ 同样是人，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人难道做不到吗？ 就算一时能力不够，现在追不上，以后还追不上吗？ 在勇于迈出第一步去试探的女人们得到身为首领的姜望公平的奖励后，港口黑手党内部无声的变革就打响了。 最初是男人们发现组织内部活跃的女性成员增加了，以前只是默默做着后勤医疗等工作的女人们的身影开始出现在前线，运送物资甚至直接参战；渐渐地更多的过去只拿的起菜刀、印象中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女人们拿起了枪，平时胆小如鼠、手上破点皮就要大唿小叫的她们面不改色的与他们一起朝敌人扫射子弹，清扫血腥战场的模样也与他们别无二致…… 就这样，港口黑手党的女人们潜移默化的从男人手中抢回了本该属于她们的权利。 尽管最初有很多男人们对女人们的加入颇有意见，但在他们奉若神祇的首领的意志下，就算他们再不满也不敢对同伴使绊子搞破坏，顶多嘴上发发牢骚。 这些牢骚话大多都很难听，尤其很多针对女性的更是不堪入耳，在他们的嘴臭下，少部分女性退出了，但仍然有很多女性坚持了下来，出色的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组织派遣的任务，她们绝对能够胜任！ 于是后来，当男人们对身边女性同事的身影习以为常，后知后觉的发现组织里多了很多女人，他们不仅要在工作上跟同性竞争还要跟异性竞争时，为时已晚，大局早已尘埃落定了。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没察觉姜望的用意，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自己的权利被女人夺走的未来。 可港口黑手党是姜望的一言堂，他的意志至高无上。 姜望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满意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他也不搞只有死亡才能离开的严苛辞职要求，很人性化。 但没有人因此离开。 毕竟只是受损的利益和彻底失去的利益两者相比，谁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尾崎红叶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她很感激姜望，甚至在此前内心都没有任何逾距的想法。 只要姜望在位一日，尾崎红叶就绝不会背叛他，她会是最忠诚的扈从。 没错，尾崎红叶的忠诚只限于姜望一人。 首领之位一旦交替变更，在位的不再是那个男人，尾崎红叶可就不保证她会忠于首领了。 姜望于她恩同再造，尾崎红叶对他的忠心尊敬都是发自内心，倘若首领换成别的男人，她手上的权利势必会被打压缩减，也许女人们好不容易从男人手里抢回来的权利都会被收回去——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如姜望一样对男女一视同仁的。 时至今日，港口黑手党内部虽然对女性可以身居高位的风气习以为常，并无不满，但实际上不少男人的不满都是藏在了心里，他们很难接受被女人踩在脚下，只是因为姜望积威深重所以选择服从隐忍。 可若有朝一日能够从女性手里抢回被夺走的权利，他们一定不介意将权利抢回来，甚至会为了以防万一变本加厉的欺压女性，这是尾崎红叶绝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此前的尾崎红叶虽然居安思危的为将来的可能筹谋计划，但她从来没有生出过谋求首领之位的野心，那会非常困难。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可现在，一条更明亮宽敞的路降临到了她的面前。 尾崎红叶没有向她那些同性竞争对手们隐瞒这个消息，反而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所有女性竞争对手。 如今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机会了，而是所有女人共同的机会。 一个让霓虹国的女人，真正走上台前的机会！ 第108章 人一旦忙碌起来的时候,时间就会变得很快。 魏尔伦就觉得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中原中也的假期就结束，要返回邻国上高中了。 他这段时间跟着中原中也一起到处旅游,过得有些乐不思蜀——虽然知情人谁都没有特意向中原中也透露他的真实身份，但中原中也还是在相处中猜出了魏尔伦的来历。 中原中也性格直爽豪迈,行事作风和浑身上下全都是心眼儿的太宰治截然相反，但这不代表他蠢笨好骗。 恰恰相反，他的直觉异常敏锐,在姜望以及师长们针对性的教导之下,仅凭直觉他就能分辨出接近自己的人意图好坏，准确率奇高。 虽说这份敏锐的直觉无法帮助中原中也躲掉太宰治对他的所有恶作剧,但也使他被太宰治捉弄的几率降低了不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令太宰治扼腕不已。 魏尔伦是姜望准许接近他的,中原中也不怀疑他对自己无害，可是在旅程中对方那发自内心毫无虚假的真挚好意令中原中也有些困惑。 如果只是和森先生有交易,是森先生不放心他给他找的一位保镖,尽管这位保镖在人情世故上还需要他反过来帮照,也没必要做到这种份上吧？ 于是，中原中也顺理成章的开始自行探究根源,这之中免不了向知情的太宰治打探——他可没忘了太宰治第一次听他提起魏尔伦时那明显知道些什么的反应。 想从太宰治手里得到什么东西，不大出血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家伙奸诈的很，很会瞅准时机坐地起价。 ……不过，最后中原中也还是拿到了情报，具体的交易拉锯过程就省略了。 而在得知魏尔伦的真是来历后，中原中也就明白了魏尔伦那奇怪的态度是什么原因了。 即使豁达如中原中也，最初在知晓自己原来是个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异类时,心里也有过迷茫和不知所措，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可他又比魏尔伦幸运太多，身边不仅有可靠的长辈为他指明前路，还有兄弟带他真正融入这个世界——虽然这个兄弟并不靠谱，大部分时间不是在你坑我就是我坑你。 他是异类还是人又如何？只要有一颗为人的心，拥有人的情感，他就是人！谁也无法否认的人！ 可惜魏尔伦离开实验室后所处的环境里，除了他的搭档，其他知情人都没有将他当做同类看待，不知情的人，魏尔伦也从未理会过。 稀少的甚至从未从身边人身上感受过的善意，让魏尔伦封闭了自我，他的身躯离开了那所实验室，心却从未离开过。 魏尔伦将中原中也当成了同类，这才有了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或许还因为中原中也的诞生源于他的那份实验记录，才笨拙的将中原中也认为手足兄弟。 明了魏尔伦的好意根源之后，品性纯善的中原中也无法将对方对自己的好视为理所当然，一来二去的，双方的关系自然愈发亲近，这让魏尔伦更加无法接受中原中也的离开。 因此，中原中也返校当天，机场里的安检口，五条悟有些哭笑不得的按住身边的魏尔伦，免得他追上前面正在过安检的中原中也。 “你想做什么啊魏尔伦？难道你现在还没接受事实吗？” 魏尔伦挣不开五条悟的手——他不可能动真格，只能神情越发忧郁悲伤的望着中原中也的背影：“为什么我不能跟中也一起走？” “为什么中也要离开？” 他无法接受！ 今天来送中原中也的只有魏尔伦和五条悟，太宰治改了大学志愿后，前几天就被姜望安排进横滨大学上学了，而姜望眼下手上的事情要紧脱不开身，于是只有他们两个“闲人”来送中原中也了。 “行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一脸哭丧的倒霉相。中也要走了，你别让他担心。”见中原中也的安检结束，五条悟拍了拍魏尔伦的肩膀提醒他。 魏尔伦立刻变了表情，一脸稳重可靠的朝回头望过来的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倒是五条悟笑容灿烂的摆了摆手：“中也，一路顺风哦~” 孩子终于开学了，超级开心的！ 只是可惜家里还剩一个不走了，有点烦。 五条悟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真正想法，但中原中也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就和所有孩子在外是块宝，孩子在家是棵草的家长们一样，五条悟肯定在内心敲锣打鼓的欢送他终于走了呢。 习以为常的中原中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这次离家，身边没了吵架斗嘴的人，倒是有点寂寞。 但想起即将见到的好朋友和同学们，中原中也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们了。 如果不是每次长假时间中原中也都要回国和长辈度过，他更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听说小伙伴们在假期还争取到了几次课外实践任务，假期里有魏尔伦陪着，姜望又看孩子看得紧，根本没有使用异能机会的中原中也羡慕的不得了呢！ 一想到这里，离别的些微愁绪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中原中也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消失在了登机的人群之中。 留下魏尔伦仿若望弟石一般痴痴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送完孩子就要抓紧时间离开干活的五条悟拽着魏尔伦的胳膊，把这块望弟石给硬生生拽走了。 他不动手的话，恐怕明天邻国就有不明人士利用飞机偷渡入境的新闻曝出来了，没什么常识的魏尔伦真能干出这种事。 失去弟弟的魏尔伦变得异常消极颓靡，只有和中原中也联系上的时候才会精神起来，平时就抱着那本相册，相册都被他翻来覆去盘出包浆了。 魏尔伦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兰波到来，才摆脱了让最近忙得飞起的五条悟手痒想揍他的摆烂状态。 兰波这次离开用时不短，但他也成功将魏尔伦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以后魏尔伦就和法国政府再无任何瓜葛，是个真正的自由人了。 不过摆脱法国政府以后，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总是要有个身份的，因此对于新的国籍，魏尔伦没怎么思考就决定和弟弟一样做个霓虹人，他主要是出于“无论什么都要和弟弟一样”的心理。 兰波没有反对，他考虑的与魏尔伦相比就更深更周全了。 姜望如今意图谋夺霓虹，有他在的霓虹自然就比过去多了几分价值，而且以他对中原中也的态度来看，就算利用，魏尔伦这个哥哥起码不会比在法国时更差…… 种种思虑之下，兰波发现竟然没有姜望这里更适合魏尔伦的地方了。 当然，邻国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但魏尔伦自己恐怕不会情愿待在没有弟弟的地方。 中原中也就算在那边上学，可等他毕业后，也一定会回到这边的，因为姜望还在这里，而且用人的地方会更多，重情义的中原中也不可能不回来。 第109章 学生们开学以后,该送走的人离开了这片未来的是非之地，去往了更安全的地方，姜望的决策便一下子变得激进起来。 自愿选择留在距离姜望最近的地方上学的太宰治虽然是留在横滨了,但他没有被姜望允许参与进篡国这个听起来匪夷所思、却又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的大事中来。 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不管太宰治在哪里上大学都一样，就算他头脑很聪明，能力出众到已经可以在不少方面都能为姜望分忧,姜望也依然将他拒之门外。 开学以后,太宰治就被迫搬出来，在横滨大学附近租房住，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和姜望团聚,可也因为姜望手头上的事很忙经常见不到人,和过去在国外上学相比只好了那么一点。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以后，太宰治终于受不了的向五条悟发牢骚。 “既然先生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为什么始终不肯让我帮忙啊？” 近来网络上频频曝出政府和军警的众多丑闻,官方在民众心中的威信越来越低，金融方面的形势也有些不太对劲，嗅觉敏锐的资本巨头们人人自危……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除了百年来如同死水般毫无波动的物价突然有些波动,让他们有点不适应以外，那些藏在幕后的无声硝烟并未对他们造成太多影响。 尾崎红叶等人在媒体喉舌方面的经营掌控在这些年间已经稳如泰山，可能会造成民众群体不安的相关信息一概按下不发，官方的媒体显然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他们自己都焦头烂额的时候给自个儿火上浇油，齐齐闭嘴…… 这就导致港口黑手党和官方政府的交锋已经临近白热化,即将图穷匕见之时，外界还是一副歌舞升平，大家伙歌照唱舞照跳,该工作工作，谁都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最多横滨的市民们会觉得街上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的数量有些减少，但也都当做是巡逻路线变更自己没看到，照常生活着。 太宰治也被瞒得死死地，根本不知道事情究竟进展到了哪一地步。 毕竟邻国距离太远，姜望也不可能将手伸那么长，可横滨、霓虹可是姜望的地盘，他不想让太宰治知道的事，太宰治绝无可能知道。 被拦住去路的五条悟神色有些不耐，姜望忙，他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为了减少自己人的损伤，最近他常常跟异能部的人一起和军警官方的异能者交手——没错，双方已经进行到战斗阶段了。 在表面上都没有超越者这样压倒性的武力优势情况下，双方异能者的交锋必不可少，官方的高层们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占据了一国优势的己方会败在区区一个黑手党势力手下，可事实上他们一直处于下风，胜算渺茫。 因为官方近些年对异能的研究进展一直主要放在异能改造手术上，试图人为制造出强大的异能者，对其他方面并不重视，这也导致哪怕双方异能者真实实力差别不大，港口黑手党一方却用各种异能研究产物武装到了牙齿，差距瞬间被拉大…… 不过异能千奇百怪，再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人也难免会不慎中招，这时候就是五条悟出手的时候了，而且他还要负责控制战局，免得暗中和他们合作、一直透露官方高层的各种决策的辻村深月手下异能特务科成员真的被打死，俘虏下来带回去，这些零零碎碎的工作让五条悟不耐烦，又不能不做。 “我会监督望按时吃饭的，你不需要担心。” 五条悟驴头不对马嘴的敷衍道。 这不走心的回答当然打发不了太宰治：“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那你想怎样？”五条悟反手按住后颈扭了扭头，微微眯起眼睛。 “我想帮忙！”太宰治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可能！”五条悟同样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太宰，你应该记得，望同意你待在横滨，是让你在横滨上大学的，而不是不务正业的参与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太宰治皱起了眉头：“五条，你的意思是先生正在做的事是杂七杂八的事吗？” 他从来不肯老老实实的对五条悟用敬称，和一口一个“五条大哥”的中原中也截然相反。 当然，五条悟也从不在意，他偶尔会借机逗逗太宰治，却从来没放在心上。 五条悟没心情和太宰治打机锋，只是拉下鼻梁上的墨镜，低头，用那双剔透的仿佛能看穿人心的苍蓝眼眸看着太宰治，缓缓说道：“太宰，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能够自由选择离开还是回来的太宰治，明明能够带着姜望的寄托远离这趟浑水…… 太宰治在这样冰冷无机的目光下冷静的回答：“正因为我知道我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先生给予的，所以我才想要在先生需要我的时候为他分忧解难。” 五条悟突兀的抬手按住太宰治的头，凑到他耳边对他说：“那你就更应该好好上学，不要让他在这种时候也得为你分心。” 五条悟用的力气不大，却像泰山压顶般让太宰治觉得沉重无比。 “望养你，可不是为了让你‘为他分忧’的。” …… 回到自己的租房后，太宰治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他沉默的在内心思考，如果回来帮不上先生的忙，他当初又何必违逆先生的意愿执意要回来呢？ 顺着先生的意思，在邻国考一个不错的大学，然后一边上大学一边在那边的特殊部门里实习历练，等毕业后再考虑回来找份工作，就像乖顺的中原中也那一眼望得到的未来。 可是他不甘心，他已经十八岁成年，不再想依然被用看孩子的目光看待，才回来的。 仿佛是迟来的叛逆期，啊不对，应该是延长的叛逆期，就算遭到了闭门羹，撞上了铁板，太宰治也依然不肯放弃自己的念头。 —— “放松对太宰那边的看管吧。”姜望揉着眉心道。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五条悟有些不解：“放松？望，你不怕那小鬼惹出什么麻烦吗？” “我不可能看着他一辈子。” 姜望只是觉得太宰治突然的叛逆也有他过去过于纵容的责任。 他总是对在意的人有过剩的保护欲，但这样是不对的。 一个自由的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鸟笼里。 “他得长大了。” 五条悟动了动手指，看着姜望疲倦的表情，最后什么都没说。 第110章 霓虹这个国家的高层有时候做出的决定,奇葩到让人怀疑这群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们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姜望手下的港口黑手党都已经打到政府大门口了，官方和军警手里的王牌、最强战力——名为“猎犬”的异能特种部队队长福地樱痴，才被从国外的战场上叫回来。 在此之前,作为日本最强异能者的福地樱痴一直带人在国外的战场上活跃,战绩相当耀眼：参与发生在吉尼亚共和国歼灭10万「人狼」异能实验体的作战，阻止非洲阿米尔政权虐杀难民,与美国不死异能者「WASP」进行持续十五天、不眠不休的决斗,在北欧阻止吸血种的感染暴发（注）。 作为官方打出的王牌，他的事迹已经被官方着手电影化了三次,有着“远东的英雄”这样响亮的名号,在国内的名气很大。 嗯,只限于霓虹国内的名气。 霓虹的政治中心东京相邻的横滨就盘踞港口黑手党这个非官方的偌大异能组织,坐拥数百名不在官方管辖下的异能者，属实是个很不安定的因素,官方正是需要可靠的战力监视警戒的时候，偏偏却把自己手里的王牌给派出国到处刷声望…… 这其中的猫腻，知情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福地樱痴这位“远东英雄”的水分。 而且,就连福地樱痴在霓虹国内的名气,也虚得很。 毕竟就他一个异能者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之内,其他异能者不是在官方眼皮底下苟且偷生,就是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 言归正传,在官方势力在港口黑手党手下节节败退，眼看港口黑手党的人就要冲破最后一道防线,冲入这个国家最高中央枢纽，并将里面正齐聚一堂商议如何应对港口黑手党的高官政要们一网打尽的关键时刻，一道暗红色的身影鬼魅般从天而降,一骑当千，挡在了港口黑手党全副武装的精锐面前！ 来人与身上制服相同颜色的暗红披风无风自动，烈烈炸响，一手按着帽子，一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之上，帽檐下的面容冷肃，浑身气势凛冽，宛若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他一骑当千，一时间竟震住了众人。 港口黑手党方的领队认出了他的身份，心中顿时提高了警惕，并第一时间叫破了他的名字提醒同伴。 “小心，他是福地樱痴！” “没错，正是鄙人！” 福地樱痴按着帽子的手落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胡子，锐利的眼眸扫过对面那群武装的从头到脚，还全都是自己眼馋许久的高科技精尖装备的黑手党，不由得先在心里将那群军费批的吝啬无比的官员给骂了一遍，然后才对黑手党们道：“我不过是几个月没回来，没想到国内的变化这么大。” “你们也太没用了，竟然就这样被人打到家门口！”这一句，他是对被打倒在地的自己人说的。 地上的人虽然都还活着，但都失去了战斗力，连点反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福地樱痴无人回应，也不觉得尴尬，他看着面前的一群人，摸摸胡子又道：“不过也不是很意外，对上你们，老夫也觉得有点棘手呢。” 听到他的话，领队心里却一点都不敢松懈大意。 人的名，树的影。 官方宣传福地樱痴很出力气，大家都知道他很强，具体强到什么程度没人清楚，但难免会拿自己这边的强者比个高下。 一旦提起港口黑手党的最强异能者，无疑就是五条悟了，异能部的成员几乎都被五条悟按在地上摩擦过，那堪称压倒般的强大若是作为敌人，简直令人绝望。 就算他们所有人一起上，配合足够默契不会拖彼此后腿，也只是拖延了一点落败的时间…… 领队盯着福地樱痴咬牙，心中一狠，首领下达的命令绝对不允许失败，哪怕是拼上这条命—— “砰！！” 忽然间，领队只听耳边一声金铁碰撞而出的炸响，他瞳孔霎时间一紧，而后才仓促反应过来，是福地樱痴猝不及防的发起了攻击，拔出了他腰间那柄赫赫有名的异能武器——神刀“雨御前”！ 经由福地樱痴异能“镜狮子”加强，可以将其传送到其他方位的锋利太刀刀锋就横在他耳畔，险些将他的脑袋削开！ 劫后余生的领队连忙看去，替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击的，竟然是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 “嗯？” 福地樱痴轻咦了一声，突然发起的斩首一刀未能达成，他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一定会有人出现阻拦，只不过…… 福地樱痴眯了眯眼睛，盯着突然在领队身边出现，只用两根手指就轻而易举截停他雨御前的白发男人，心中不由暗暗嘀咕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五条悟，标志性的白发蓝眼，神秘莫测的强大实力，让他立刻将其与情报上的信息对上了号。 不愧是异能特务科判定威胁最大的异能者。 福地樱痴手腕一转，意欲将雨御前收回来，谁知另一端竟传来一股巨力，牢牢扣住了雨御前。 是五条悟！ 只见五条悟面带轻松的笑容，声音听起来也似乎很轻快，不带任何杀意：“既然来了，就别走啊。” 雨御前的传送实际上是省略使用者与目标之间的距离，并不是真正的空间传送，五条悟扣住了雨御前的刀刃，福地樱痴想把刀收回来，他如果不靠近就只能在双方角力上获胜。 可是—— 福地樱痴心中一紧：这是什么怪力？！ 经过成功的异能改造后提升了数倍的可怕身体素质，已经在非人的领域内了，可单比力气他竟然会输？ 随后他心中彻底正视了这个对手，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强敌！ —— 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大本营。 与过去的数次大行动没有任何差别，姜望依然于本部坐镇，安稳人心。 手底下的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尽职尽责的忙碌着，端坐在首领办公室的姜望难得没有在忙碌，他只是坐在因落地窗关闭又没有开灯，而显得黑漆漆的办公室里，独自一人静坐着。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不容放松警惕。 港口黑手党这座庞大机器运转必不可少的核心大脑身边自然不可能缺少护卫，因此，在袭击者破窗而入的第一时间内，她就被迎面而来的可怕重力压在了地上。 “扑通！” 沉闷的人体碰撞声响过后，有着一头靓丽粉发的制服女人七窍流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狼狈不堪的趴倒在地。 哒、哒、哒…… 轻轻的皮鞋落地声响由远及近，最后，那双鞋子走到了她面前，后方从她打破的窗户破口处照进来的阳光，在她被那双鞋子的主人踢了一脚翻过面的时候，让她在模煳的视野中看到了对方大概的轮廓。 金色的头发…… 这张脸怎么有些熟悉…… 欧洲人……！ 魏——！！ “咚！” 一声闷响过后，地上的女人失去了意识。 魏尔伦抬手，将被打破的窗户玻璃碎片用重力一一复原，只可惜有些碎片洒在了外面，窗户补得并不完整，坑坑洼洼的。 他有些忧郁的看着这扇不复完整的窗户，忍不住低头看了地上的猎犬副队长大仓烨子一眼，最后他忍下了心中的杀意，控制重力拽了窗帘过来，眼不见为净。 110-120 第111章 大仓烨子之所以和福地樱痴兵分两路,原本是打着趁突袭东京的港口黑手党精锐尽出，大本营守卫空虚之时潜入，擒贼先擒王一举拿下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的主意。 出发前福地樱痴已经根据霓虹国内传来的情报,算出港口黑手党的王牌异能者五条悟一定会被派出来与主力队伍一起行动。 横滨被姜望经营的宛若铁桶一般,官方的情报系统很难渗入进去,勉强混进去也很难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就连敌人的异能者数量都无法摸清楚,这让福地樱痴在怒骂废物的同时,只能做出赌一把的决定。 大仓烨子执行这个计划的风险很大，就比如她没料到魏尔伦的出现，而且即便没有魏尔伦,暗中也藏着一队异能者保护姜望——谨慎的姜望从不托大,更何况对手走投无路下的临死反扑也不是不可能。 作为一个组织的首脑，他的安危必然要被放在首位,这样底下的人才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前进。 大仓烨子被人带走,窗前的一地狼藉也很快被收拾干净,回到沙发上的魏尔伦看了看办公桌后始终没有动过的姜望,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空气中,安静的发呆。 这次行动的结果不会有什么意外，可谓是稳之又稳。 因为霓虹官方手里的王牌就只有一个福地樱痴，而且在他身上耗费了无数资源也没堆出一个超越者,这就注定了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直接采取武力夺取政权的姜望必胜无疑。 而被兰波清理了身份后患的魏尔伦如今是个自由人，姜望至今都没有邀请他加入港口黑手党，就像姜望从没有要求过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将来加入港口黑手党一样。 姜望已经决定对他们两个放手了，他只负责在他们没有长大之前为他们遮风挡雨，让稚嫩的幼苗能够汲取到足够的营养安心成长。等他们真正长大,就该自己迎接风吹雨打，不论他们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好是坏，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沉默中的魏尔伦难得考虑起以后的生活，兰波将他在法国剩余的积蓄都带了回来，那是一笔对普通人来说堪称天文数字的金额。只是日后如果要养他和弟弟两个人，对于魏尔伦这个没有金钱概念，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人来说，是不够、不，是一定不够用的。 正在努力学习并融入普通人类生活的魏尔伦对商家为了卖出商品打出的花言巧语毫无抵抗能力，已经明白邻国的高考对学生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他在给中原中也购买了一车试卷后，又下单了一堆五花八门据说对学生提高成绩有用处的“好东西”。 不久前一直在不断接收快递的中原中也不胜其扰，不得不请姜望出面制止了魏尔伦——毕竟光是那一大堆补品都够他一个班的同学吃还多余了，简直浪费钱。 最近魏尔伦在学着找工作，因为花钱如流水的他突然发现自己账户上的钱少了不少，这显然对他养弟弟的未来人生计划来说很不好。于是决定不能入不敷出的魏尔伦就开始找工作，只是出于他本人的种种原因，目前正四处碰壁，逼得魏尔伦已经打算去招流水线工人的工厂试试了。 堂堂超越者居然找不到工作说出去都让人不可思议，这种能够彰显一个国家的实力，必要时还能够左右战局的最高战力无论放到哪个地方，都是会被以最高礼遇接待，奉为座上宾的。 可在魏尔伦看来，这没有什么可笑之处，他的朋友兰波对此也很欣慰，表示了相当大的支持。 因为这代表着魏尔伦开始真正融入人类社会，不再继续孤独的当着一个与众生迥异、不被接纳的异类了。 —— 等身处异国的中原中也收到消息时，霓虹这边已经彻底尘埃落定。 无论世人如何震惊，这个岛国也已经悄无声息的更换了政权，而且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新上位的统治者直接废了这个国家从古至今都未断代过的天皇，过往的政令在他手下不断被推翻或者修改…… 更神奇的是，这新成立的政府办事效率非常高效，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安抚了因统治者变更而有些骚动不安的国民，整个国家也彻底稳定了下来。 中原中也不断的翻找着网络上公布的新闻，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因为他完全找不到姜望的任何信息。 ——那个主导了这一切的人完全隐去了身形，就像被人用涂改液修改了一样，无论是在官方公告还是其他媒体的报道上，都没有任何相关的只言片语，有的只是几位熟悉面孔的发言人。 平日里姜望行事虽然低调，但就不会像这样抹去自己的所有存在感。 …… 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他紧急联系了身在横滨的太宰治，而太宰治能给出的答案，也只是沉默。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宰？！” 情非得已之下，中原中也不得不道：“你再不说话我就自己回去了！” “……我也不知道先生的想法。” 太宰治声音有些飘忽：“但从他的做法上看，中也……” “先生好像，不想要我们了。” 连自己的存在都要隐去抹消，更何况是他们呢？ 中原中也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极力压制自己从发现新闻上找不到姜望以后就越来越糟糕的情绪：“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混蛋！” “你难道没问过先生吗？！” 扬声器里传出太宰治惨淡的笑声：“我连先生的面都见不到了。” “他早就不见我了。” “！！” “我要去找魏尔伦问个清楚！” 扔下这句话，中原中也就挂了电话。 太宰治丢开手机，放任自己埋入了被子之中。 这就是被抛弃的感觉吗？ ……宛若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无声的泪水洇湿了被子，可惜没有人看得见。 直到租房的门铃被人按响，床上直挺挺仿佛已经死去的太宰治瞬间蹦了起来，他迅速跑过去打开房门，门外是一名身穿制服的快递员。 “请问是太宰治先生吗？这里有给您的一封信，请签收。” 太宰治双手微微颤抖的接过信封，看到寄件人署名那一行时，灰暗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 决心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姜望已经尽力安排好了一切。 国家方面有尾崎红叶等干部们，他给了他们几个月的时间习惯职责的变更，尾崎红叶也不负所托，成长的尤为迅速，在他临走前成功接过了重担。 异能者部门中人才济济，就算没有了五条悟，姜望原来名下的与邻国合作的异能实验室中的产物虽然大半都归了邻国，但其余的东西都归了国内，福地樱痴这样的异能者不再是威胁…… 无论这个国家将来发展的好坏，此刻都已经与姜望无关，是尾崎红叶等人的事了。 姜望放权放得相当干脆，他本来就不是贪恋权势的人，说要走，第二天就没了音讯，魏尔伦也找不到他。 中原中也后来是还回了一趟横滨，他找到了精神状态意外良好的太宰治。 太宰治拿出那封信，说先生只是这些年太累了，想出去散散心，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到先生想他们了，就会回来看看的。 中原中也相信了，每隔一段时间从世界各地寄来的信件确实都是姜望的口吻，太宰治毕业后就开始循着姜望的足迹环游世界，他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 怀抱着希望之时，世界上的一草一木都尤为可爱。 将来，他们一定能够和先生重逢的！ ——颠覆政权·完。 第112章 宫城县,仙台市。 六月的天气还不是很热，年事已高仍然精神矍铄的虎杖倭助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提着晚饭要用的食材,心情不错的沿着早已谙熟于心的路往家里走。 菜篮子里的食材十分丰富,有仙台当地非常出名的高级和牛牛肉，也有从海产鱼市买回来的新鲜海鱼，还有新鲜的时令蔬果…… 堆叠在一起的菜篮分量不轻,虎杖倭助却拎的轻轻松松，脚步还很轻快,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普通老人不一样，身子骨相当硬朗康健。 路上遇见熟人,打了声招唿,对方见他丰盛的菜篮,一脸了然，却明知故问的笑着开口：“虎杖老爷子,悠仁今天要回来吧？” 虎杖倭助欲抿嘴严肃一些，最后还是绷不住的露出笑来：“没错！那小子总算有点良心，还知道回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哎呀，谁不知道悠仁那孩子最孝顺了,我家那臭小子要是有悠仁的一两分好，我做梦都能笑醒呢……” 虎杖倭助这位老人命途多舛,他的妻子早逝，他没有再娶,儿子儿媳也在前些年双双去世，只给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孩子——虎杖悠仁。 好在虎杖悠仁这个孩子很争气，从小就特别听话懂事，很让人省心。 在同龄人都处于人憎狗嫌玩泥巴过家家的阶段时,他早早地就自觉开始读书认字，并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学习天赋，而且在同龄人上国中时，他就已经通过了“大学入学中心考试”，进入霓虹的最顶尖学府东京大学读书了。 这样的虎杖悠仁从小就是家长们教育自己小孩时的模范，“别人家的小孩悠仁”几乎是虎杖家周边所有孩子们的童年阴影。 好在由于双方差距过于巨大，家长们再怎么迫切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也都在宛若天堑一般的沟壑前望而却步，毕竟地上的砂石如何与天上的太阳争辉？ 家长们不再用虎杖悠仁来激励自己的孩子，这才没让虎杖悠仁成为同龄人的公敌。 不过因为养出了虎杖悠仁这么出色的孙子，虎杖倭助这个当爷爷的也很受人尊重欢迎。再加上他从来不会到处炫耀自己的孙子有多么出色惹人嫌，这位年轻时出了名的固执要强的倔老头即便孙子因学业常年不在仙台，他独自一人的生活也有滋有味。 虎杖倭助平时生活作风很朴实，尽管孙子有出息早早就能赚钱养家，他自己也从不挥霍，过得很简单。但这些年每当在外读书的虎杖悠仁回来看望爷爷时，虎杖倭助都会一反往常大手笔的采购食材为孙子做大餐，所以熟悉他的人看到他那一篮子丰盛的食材就知道绝对是虎杖悠仁要回来了。 闲聊完回到家，虎杖倭助放下拐杖穿上围裙，就开始张罗大餐。 以前有妻子和儿子儿媳，身为一家之主的虎杖倭助很少做饭，厨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后来儿子儿媳都不在了，虎杖倭助独自抚养孙子时不得不开始学着做饭。他虽然不是厨房杀手，可做出来的食物也只是能吃，美味不到哪里去。 虎杖悠仁从小就很懂事，很好养活——一开始虎杖倭助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这孩子给他什么他都吃，从不挑食。 只是当虎杖倭助发觉孙子比同龄人都要瘦小时，去医院检查发现孙子营养不良被医生说教时，他才惊觉悠仁饭量很小，小的不正常。 他的儿子以前是妻子在照顾，年轻时为了养家在外奔波忙碌的虎杖倭助从没注意过小孩的正常饭量，这才导致他的疏忽。 而且虎杖悠仁很善于忍耐，肚子饿他会忍，在外被其他孩子嘲笑无父无母他也会忍，无论是生理的不适还是精神上的不适，不能给爷爷添麻烦是他天然的自觉，却也令后知后觉的虎杖倭助非常心疼。 从那之后虎杖倭助就开始研究厨艺了，只为让孙子能够吃得好，多吃一点。 如今虎杖倭助称不上什么大厨，但也掌握了不少道拿手的家常菜，尤其擅长制作美味可口营养丰富的便当。 虎杖倭助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丰盛的五菜一汤端上了餐桌，他把时间卡得刚刚好，几乎是他刚放下最后一道炖的十分软烂入味的排骨汤，门铃就适时的响了起来。 虎杖倭助连忙走过去开门，门一打开，门外个头已经超过他的粉发少年就开口道：“爷爷，我回来了。” 虎杖倭助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嗯，回来就好。” “快去洗手，饭菜我都做好了，趁热吃味道好！” 虎杖倭助帮着卸下少年背着的书包，掂量了两下觉得份量很轻，便不由自主的问：“悠仁，你这次回来能在家待几天啊？” 虽然如今即便相隔万里也能通过网络相见，虎杖倭助也学着掌握了手机的使用方法，但在他看来，通过网络信号始终不如人就在身边来的真切啊。 “刚完成一个成功的实验，导师很开心，给我们放了一周的假，爷爷，我能在家里多待几天陪陪您。”虎杖悠仁道。 虎杖倭助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喜悦来，却仍然嘴硬道：“我可不需要你陪，明天我约了人下棋，你玩你自己的去！” 虎杖悠仁不禁莞尔，他眨了眨棕色的眼眸，顺着爷爷拍着他后背的力道去卫生间洗手了。 一顿温馨的晚饭吃完，虎杖悠仁帮着洗了碗后，就在客厅陪虎杖倭助看了会儿电视，聊了聊家常，说了些在学校的趣事，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习惯早睡早起的虎杖倭助打起了哈欠，他撑不住起身准备去洗漱睡觉了，离开前也叮嘱虎杖悠仁别看太晚，既然放假就让大脑好好休息，别熬夜。 坐在沙发上的虎杖悠仁一口应下，等虎杖倭助离开后才拿出开启了静音的手机，打开通讯软件，在一堆弹出来的消息红点中挑拣着回复了几条，就放下了手机。 接着他拿起电视遥控器，将电视音量调到最低后切换到一个综艺节目，随后，他就在电视里演艺人员时不时传出的笑声里放空了大脑。 这是他调节休息的方式之一，他喜欢安静，但有时候也会不喜欢身边没有一点声音。 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 就在虎杖悠仁即将在最熟悉的舒适环境中入睡之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被铃声惊喜的虎杖悠仁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微微皱了皱眉，才接起了电话。 “……唔、救命……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虎杖，救救我——” 极度压抑的女声断断续续，伴随着呜咽颤抖的不成调子，虎杖悠仁直起了身：“佐佐木你在哪？” “我在……啊！！” 手机摔落的声音之后，是人的唿吸被扼制的艰难喘息，还有连求救也发不出来的零碎呓语，以及野兽般低沉咆哮的吼声—— “砰！” 虎杖悠仁冲出了家门。 第113章 冲出家门以后,夜色早已降临，街道的路灯照亮了前方未知的道路。 虎杖悠仁挂掉打给佐佐木家人的电话，得知她提前告诉过家人今晚要在学校进行社团活动会晚点回来的消息之后，随即便在路口一转,拦停一辆出租车,直奔仙台市杉泽第三中学。 虎杖悠仁除了头脑聪明学习能力很强之外,身体素质也相当不错,尽管他这些年大多数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并没有特意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也能轻轻松松达到常人只能望其项背的程度。 得惠于此，在虎杖悠仁没有进入大学的学校生涯之中,霓虹学校里多发生在异于常人的学生身上的校园欺凌从来没在他身边出现过。 虎杖悠仁不是烂好人,因此强大的身体素质是虎杖悠仁接到佐佐木莫名求救电话后行动的依仗之一,另一方面，则是—— 出租车抵达杉泽第三中学的校门口,司机接过虎杖悠仁递来的车钱后,透过车窗玻璃朝学校里望了一眼,便不由自主背后一凉。 “同学,这么晚还来学校，是有东西落在里面了吗？” 以往平平常常的学校此时在夜色中显得黑沉沉的,仿若张开巨口择人欲噬的恶兽,司机感觉不太妙,经常开夜车难免会撞上些灵异事情的他打量了虎杖悠仁一眼，不由得开口劝道：“不然明天上学时再来取吧，你看学校门也关了，保安肯定也下班了。” “多谢您的好意，待会儿我下车以后你就直接走吧,不用等我了。”虎杖悠仁却这样说道。 随后他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利落的下了车。 眼看他头也不回的奔向学校的铁门，司机心里愈发不安，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说了没用，也没办法。 汽车引擎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虎杖悠仁眉头分毫未动，动作极为轻巧的翻过了学校大门。 双脚落地之后，那弥漫在整个校园里污秽阴森的气息便犹如遇到天敌般骤然散去，这就是虎杖悠仁敢一个人深夜到这里救人的原因。 他从出生就开始记事，在襁褓中刚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非人的存在，这些普通人看不见的怪物通常都长得十分丑陋，行动也很机械，只会在固定地点盘旋，没有智慧可言——当然，也许是他从没遇见过更强大的怪物。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像是老虎狮子的领地里除了猎物以外不允许出现其他猎食者一样，它们从来不敢靠近他。 一旦靠近，哪怕虎杖悠仁自己什么都没做，怪物们就会哀嚎着化为灰烬。 教学楼的污秽最为浓重，虎杖悠仁确定了方向以后就快步冲了过去。 佐佐木……希望他来得不晚。 “砰！！” 虎杖悠仁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前方传出一声巨响，随后教学楼三楼就爆出一大片烟尘，一道黑影被打飞了出来，落到旁边那栋楼的天台上！ 紧接着，一个怪物从教学楼破开的洞口里四脚并用的追了出来！ —— “佐佐木怎么样了？”虎杖悠仁平静的问。 对面距离他五米之外，强撑着半跪双手结印的黑发男生那张掺杂着血污的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你在教学楼里有没有遇到一个女生？我刚才没找到她。”虎杖悠仁说明。 “她和一个男生都受了伤，我暂时把他们放在一个教室里了，具体哪间没顾得上看。”伏黑惠皱着眉，隐忍的吸了口气，回答虎杖悠仁问题时也不敢移开视线，放松警惕。 虎杖悠仁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从那个咒灵手下救了他，按照常理来说伏黑惠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恩人，可是…… “那要赶快把她们送医院。啊，你也是，赶快去看医生吧。” 虎杖悠仁脸上黑色的咒纹渐渐褪去，消失无踪，他无视伏黑惠的警惕，朝对方摆了摆手以后，就转过身抬脚打算离开了。 “等一下！” 伏黑惠立刻出声，他哪敢就这么放虎杖悠仁离开？！ 刚刚他可是亲眼目睹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在虎杖悠仁手中消失！ 咒术界众所周知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死后所化的咒物手指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咒术师们千年来都没办法毁灭，只能以封印的办法镇压。 可刚刚，就在他眼前，连如今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都无法毁灭的咒物就那样在虎杖悠仁手里消失了。 更可怕的是，随后虎杖悠仁身上还出现了被咒物受肉的迹象，单单是从那咒纹上散发的可怕气势，都让伏黑惠心头剧颤！ 虎杖悠仁，不，记忆已经复苏的他现在应该称为姜望了，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伏黑惠：“还有什么事吗？” 伏黑惠在他平静的宛若看一个死物的视线里一咬牙，拼命压榨出浑身上下最后的咒力，双手结印：“玉犬！” 一黑一白两只式神应声出现在伏黑惠身前，与主人同心同力的做出龇牙威胁的警惕状，但直直竖起的尾巴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面对强大可怕的敌人，十影法的玉犬们虽不至于失去战意匍匐在地，却也深知难以匹敌，不敢贸然进攻。 “我分不清你现在到底是谁，但按照咒术界的法则——” “所以你是要我做自我介绍吗？” “那好吧，我是虎杖悠仁。有什么事可以等我把佐佐木他们送到医院再说吗？”姜望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伏黑惠的话。 “如果你不放心，那就跟我来吧。” “不可能！我——”伏黑惠立刻拒绝。 让现在被咒物受肉的虎杖悠仁去人群聚集的医院？开什么玩笑！ 就算现在他眼前的这个虎杖悠仁已经没了咒灵的可怕气息，和刚才第一面时没有两样，伏黑惠也根本不放心。 “啧，真烦。” 姜望不想再跟固执的伏黑惠多费口舌，随即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伏黑惠瞳孔一缩，纵然有心抵抗，却也难以抑制的陷入了黑暗之中，昏了过去。 操纵者失去意识，被召唤出来的式神失去术式和咒力的支撑，只能呜呜两声消失了。 姜望刚转身朝倒在地上的伏黑惠迈出一步，伏黑惠身边就突兀的多出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即便那人一身漆黑的制服，被咒力竖起的白发下用眼罩蒙住了双眼，姜望也依然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他是—— “这位同学，我是这孩子的老师，能说明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对方一开口就是略显轻佻的语调，但姜望能感觉到，看似无害随意毫无杀气的假象之下，是已经被锁定、蓄势待发的恐怖咒术。 又见面了啊，悟。 姜望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在融合了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过往的记忆全都被他回想起来之后，他就知道一定遇见五条悟。 只是没想到相遇的时间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 像这样被五条悟当成敌人看待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 实在有些新奇呢。 第114章 尽管姜望已经将两面宿傩的那根手指彻底“消化”,可五条悟那双敏锐的眼睛仍然捕捉到了周遭残留的些许蛛丝马迹。 这里除了伏黑惠和一只二级强度的咒灵留下的咒力残秽以外，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咒力残秽，而其主人,显然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五条悟行事风格虽然天马行空跳跃了一点,但他为人师长还是很可靠护短的。 确认了伏黑惠只是力竭昏了过去之后,五条悟暗藏的杀气消减了一些，态度也略微友好了一点。 “嗯,情况我大概明白了，我很感谢这位同学你帮了惠的忙,”五条悟点点头，话锋一转,“那么宿傩的手指呢？” 很清楚咒术界被咒物受肉的人不是会被严加监管就是会被就地清除规则的姜望当然不会据实已告，他这次根本没有掺和咒术界那烂摊子里的打算。 姜望只想给他这一世的爷爷虎杖倭助养老送终之后就结束这个世界的任务，因为系统答应过他,只要做完这最后一个任务,就能送他回去了。 虽然从婴儿时期就能记事的姜望知道他的身世不太寻常——在阴谋中降生于世,注定未来不可能平静。 但人是要有梦想的，只要把问题的源头——那位脑洞大到亲自生孩子奶孩子的阴谋家解决,就能一劳永逸了。 曾经的对手之一这么努力,让姜望心中很是感慨。 于是姜望有些疑惑的回答：“那是什么？” “一根长得很丑的尸蜡手指。”五条悟即答。 “不好意思,我没见过。”姜望真诚的撒谎，虽然这个谎言简单到伏黑惠醒过来就会被戳破,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再做点手脚让伏黑惠失忆。 以他对五条悟的了解，以及现在他掌握的力量，他有把握做的天衣无缝。 五条悟当然不信，但姜望没给他质疑的时间,很快就接着问后边的教学楼里还有两个受伤的人，能不能先把她们送医院。 五条悟欣然应允，再加上他的学生还昏着，于是他大手一挥，喊了辆车把受伤的人都送进了医院。 —— 因为伏黑惠的救援及时，佐佐木和井口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口残留的诅咒需要专人处理，而伏黑惠也没什么大碍。 姜望松了口气，随后才打电话给佐佐木两人的父母，通知他们来医院照顾人。 两个人受伤住院可不是小事，姜望也不可能留下来照顾他们，自然要通知他们家人了。 姜望只管通知到位，也不管他们家人都是什么反应，打完电话后，姜望就去和伏黑惠病房里的五条悟告别。 “欸，不等惠醒过来吗？”坐在病床上吃东西的五条悟歪了歪头。 “太晚了，我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这样啊……那你没关系吗？不去做个检查看看身体哪里受伤？万一有什么内伤啊之类的？” “不用了，我没事。” 五条悟闻言，快速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好吧，不过这么晚了也很难打到车吧，我送你！” 姜望没有拒绝，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五条悟让开车将他们送到医院的那位司机送他回家。 猜到五条悟肯定会调查他的姜望没有向司机故意说错地址，顺利到家后他下了车，在司机的注视下走进了家门。 此时距离他接到电话只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其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奔波和等待上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会有起夜的习惯，姜望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见虎杖倭助那边的门开了，老人穿着拖鞋走了出来，看见他屋里还亮着灯，就过来敲了敲门。 “悠仁，别玩得太晚，早点睡啊。” “知道了，爷爷。”姜望平静应下。 —— 凌晨两点左右，伏黑惠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葱郁林木独有的气息环绕在鼻间，熟悉的氛围让他短暂愣了下神，就迅速清醒过来。 伏黑惠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此时宿舍的房门恰好被人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的身影，伏黑惠想也不想的喊：“五条老师！两面宿傩的手指——” “消失了，对吧？”五条悟接上了这句话。 “祓除那只咒灵以后，两面宿傩的手指就不翼而飞……”伏黑惠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他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的记忆，试图想起咒物的去向，但相关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对了，那个男生他没事吧？”伏黑惠想起了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姜望。 “人家好得很，没有受伤。不过惠，你可得加把劲哦。”五条悟笑嘻嘻的说道。 “……”伏黑惠抿了抿唇，同龄人还是野生的咒术师比他这个一直在接受老师指导的人强大这一点，他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发现他自己还要更加努力的变强才行。 “我会的。”伏黑惠沉声应道。 伏黑惠有多努力五条悟自然很清楚，他也没有故意用姜望来刺激伏黑惠的意思，只是习惯性调侃一下，闻言便道：“那惠就先休息吧，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伏黑惠心里还惦记着任务的事，赶紧叫住他：“五条老师，宿傩手指消失的事怎么办？” “既然消失了那就没办法了啊。”五条悟耸了耸肩，一副摆烂的模样。 伏黑惠很无语，回收两面宿傩手指本来是五条悟的任务，被五条悟扔给他跑腿也就罢了，结果现在任务泡汤五条悟也直接摆烂，他替谁瞎操心啊！ 五条悟还反过来安慰他，说什么得失有命，咒物没了就没了，让他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可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咒物而是特级中的特级啊！而且就算是普通咒物消失了也是件大事吧？ 不过奇异的是，五条悟这样轻松的态度反倒让伏黑惠心安了下来——五条悟就有这种力量，虽然他一般情况都很一言难尽。 学生安心睡下之后，关上门的五条悟神态则凝重了起来。 别误会，他没有在为“两面宿傩的手指不翼而飞该如何向总监会交代”这种事情发愁，而是在为姜望。 五条悟确定宿傩手指消失的事情和姜望有关，也许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封印咒法隐藏了咒物的气息，但能瞒过他这双眼睛的术法几乎没有，可只要出现就代表着特别麻烦。 不过，五条悟可不怕麻烦。 想起姜望那年轻的模样，深觉发现了一个好苗子的五条悟有些兴奋了起来。 五条·招生办·悟又要出动了！ 东京咒术高专这学校没他这位一直努力在招生的良心教师真的得完！ 五条悟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第115章 早上七点左右,虎杖家里就有了动静。 虎杖倭助这位上了年纪习惯早睡早起的老人也就罢了，姜望虽然是假期但也一大早就起来晨跑锻炼身体了。 这是这辈子的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一开始是虎杖倭助带着他，后来习惯了,就一直没有放下过,不论在学校还是在家,每天晨跑风雨无阻。 和起来洗漱的虎杖倭助打过招唿后,姜望就精神奕奕的出门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没影响他的睡眠,临睡前姜望还以为他会因为重新想起的记忆而睡不着，可事实上,他睡得很好。 晨风还带着一丝丝凉意,没有被完全浸染夏日的暑气,姜望的头脑被风吹得愈发清醒。 曾经几欲令他痛不欲生万念俱灰的过往在脑海中飞快略过，仍然会有揪心的隐痛，却也只是如此这般，再也无法牵动他更深的情绪。 ……咒术世界的诅咒之力你亲身体验过，其中利害想必也不用我多言。宿主,如果你还想回家的话……系统告诫的话语自记忆复苏那一刻起就在姜望耳边回响。 没错,为了回到他梦寐以求的家乡，几个世界的奔波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他已经为了这个目的付出了那么多，在梦想即将达成的时候，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这条回家的路被他走的太过曲折,但无论如何他已经走过来了,这最后一程，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度过的。 晨跑结束回到家，等姜望洗漱好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虎杖倭助已经做好了早饭。 爷孙俩边吃早饭，边商量好了明天去医院体检。 体检的当然是虎杖倭助，几年前姜望还在仙台读书的时候，敏锐的他就发现了虎杖倭助当时身体的异样。 想着只是小毛病吃点药就行，不想去医院，省点钱供孙子上学的虎杖倭助再固执倔强也完全抵不过姜望坚持的态度，只好去了医院。也幸好是这次检查，让疾病在早期就被发现，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虎杖倭助回想起来都觉得很是惊险，如果当时他再固执一点硬拖着不肯去医院，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强撑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到时候就已经晚了。 他无法想象，自幼就失去父母的悠仁还没长大就再一次失去了他这个唯一的亲人，到时候悠仁一个人孤零零的，该多难过？ 从那以后，虎杖倭助的脾气就改了不少，更听孙子的话了，他要好好保重身体，要看着悠仁长大成人，结婚——结不结婚不重要，只要悠仁自己过得好，他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对孙子说的，悠仁很不喜欢他说这种话，悠仁想他长命百岁呢！ 吃完早饭，虎杖倭助一般会在去公园和朋友下棋散步或者在家看电视听广播中选一个，姜望在家的时候也一样。他不会要求姜望一定要陪着他，学习很累，虽然孙子总是表现得很轻松，但他又不是不知道其中的辛苦，在学校里认真学习，回来家就好好休息。 今天虎杖倭助选择在家里用收音机听广播，因为姜望打游戏时会用到电视机。 是的，没想起过去的姜望再早熟也知道劳逸结合，他会用打游戏来放松，电视机柜台下的两个抽屉里都放满了各种类型的游戏卡带，甚至连恋爱类型的Galgame都有。 当然，姜望是没玩过的，这是虎杖倭助在帮孙子买游戏卡带时，听店员推荐的年轻人喜欢的游戏一起买下来的，买下来之后就一直放着没动过。 于是这个上午就在姜望打游戏、虎杖倭助一边听广播一边看孙子炫技打游戏中充足的度过了。 到了午餐时间，主要是姜望不想爷爷辛苦，爷孙俩就锁好了门窗出去下馆子了。吃完午餐后姜望又带着虎杖倭助去逛街购物，毕竟青春期的少年生长发育很迅速，衣服鞋子很快就不怎么合适了…… 这也导致五条悟上门拜访时吃了个闭门羹。 五条悟也不是故意卡着这个时间点过来的，他早上刚在总监会那群年纪都一大把的烂橘子们那里听了一耳朵的屁话——省略掉一大堆不必要的内容后，中心思想就是两面宿傩的手指丢了太可怕了必须调查清楚不然咒术界要完，顺便还被烂橘子们阴阳怪气了一顿。 五条悟能吃这亏吗？必然不能！他反过来把几个烂橘子气下线了，真可惜这些烂橘子们命还挺硬，居然一个都没中风瘫痪。 不过五条悟发泄了不满以后，调查失踪的两面宿傩手指这个任务最后还是落到了他身上，不够狡猾没学会推卸责任的五条悟随即便决定任务接就接了，但怎么完成要花多长时间他说了算。 于是，在用咒灵发泄了剩余的怨气之后，五条悟百忙之中抽出空档来找姜望了。 业务繁忙的他连吃饭都没时间，在路上用甜食匆匆打发的，好好的一个咒术界最强硬是活成了社畜，这会儿急匆匆赶来却吃了闭门羹，顿时气场幽怨的仿佛当场能化身最强诅咒了。 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颤颤巍巍的举着手机走过来，结结巴巴的开口：“五、五条先生，有新的支援任务——噫！” 戴着眼罩以致于看不清表情，但从紧绷的下颚线条来看，五条先生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伊地知洁高胆战心惊的缩在一边，生怕五条悟这个非常难搞的仿佛不定时·炸弹一样的上司突然爆发。 但好在，五条悟心情不好归不好，可他不会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我们走。” 五条悟扭头“看”了眼虎杖家的门牌，转身上了车。 —— “哗——哗哗——” 蔚蓝的天空下，海浪声伴随着零星几声嬉戏的笑闹声从远方沿着海风传到了金色的沙滩。 沙滩上的一个橙色太阳伞下，坐在椅子上的黑发青年脸色平静的看着面前怒气冲冲质问他的白发妹妹头少年，这少年雪白的发丝中，夹杂着一片血一般的晕染。 青年狐狸般的狭长眼睛微微眯起，视线的焦点在少年的质问声中略微不可察的偏移，思绪也跟着一瞬间的飞转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 脱离了他为其精挑细选的道路，又出色得让他隐隐为其骄傲的孩子身上。 少年没发现黑发青年的一瞬间的走神，随后他便被黑发青年耐心的温言安抚下来，但转过头，少年里梅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第116章 作为千年前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忠实的追随者,为了复活主人，里梅虽然答应与如今借夏油杰尸体行走人间的羂索合作，但他可不会全然信任这个疯子。 尤其是在两面宿傩留下的二十根咒物手指莫名没了一个,两面宿傩想要完整复活的希望完全落空的情况下！ 明明羂索说好虎杖悠仁的身躯就是他为两面宿傩特意准备好的容器，可结果却是那根预备好的咒物手指被虎杖悠仁完全吞噬了——忠心的仆人里梅当时就在不远处，可在他的感知里两面宿傩的气息只出现了一瞬就立刻消失了。 而到现在,咒术界也都没有任何关于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咒物受肉的消息流传出来,总监会的高层们连被五条悟隐瞒下来的虎杖悠仁的存在都不知道！ 里梅压抑着怒火从用花言巧语打发他的羂索处离开,立刻就准备开始他的行动了。 千年前死去的两面宿傩想要真正的复活，那么他赖以凭依灵魂的二十根咒物手指一根都不能少，少一根不仅代表实力的减弱,而且还意味着灵魂的残缺。 里梅决心将虎杖悠仁暗中抓过来研究。 咒物受肉最为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容器的适配，千年来除了咒灵也不是没有人吃过两面宿傩的手指，但手指作为特级咒物本身就有着剧毒,一旦被人吃下能不能活下来是个大问题,所以才有里梅与羂索合作——羂索负责为两面宿傩提供一具合适的容器。 作为从很久以前活到现在的怪物,羂索接触过非常多的咒术师和咒术，对咒术有非常深的研究，这也是他有底气答应里梅并且让虎杖悠仁诞生的缘由。 可饶是羂索，对虎杖悠仁现在的情况也有些摸不清头绪。 用虎杖香织的身体生下虎杖悠仁后,羂索很快就离开换了具身体，却也一直在看着那个孩子,毕竟虎杖悠仁事关他的大计，纵然表面上放手不管不问，暗中却绝不可能置之不理。 那孩子天生拥有非同寻常的可怕学习天赋，自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如同怪物一般疯狂汲取着周围一切可以吸收的养料,飞快的成长起来。而且出乎羂索的意料，那孩子虽然没有咒力，却能看到咒灵，并且仿佛是咒灵的——天敌。 虎杖悠仁的周围一直都非常干净，没有任何咒灵能靠近他，即便强行靠近也会如同沸水中的冰块般迅速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羂索之所以一生下他就更换身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因为就连羂索也会受到虎杖悠仁的影响，没有完全消失也只是因为他够强能够多撑一点罢了。 仿佛就是一个天生的怪物。 而且虎杖悠仁越长大越是异于同龄人的表现更证明了这一点，即便眼睛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咒灵，却也非常冷静，确认过对方无法伤害自己之后就完全将其视为无物，从头到尾连一丝害怕的情绪都没有，甚至比咒术师家庭出身的孩子更适应。 而现在…… 特级咒灵领域内的黑发青年眯起眼睛，宛若狐狸般微笑着抬头望向从海边走过来，笑得稚子般纯净的特级咒灵—— “诶，夏油，你很开心吗？”拥有全然人类形态，只是周身皮肤处处可见的缝合线迹昭示了其非人存在的本质，特级咒灵有些疑惑的询问黑发青年。 “很明显吗？”以“夏油杰”之名的黑发青年反问道。 咒灵真人点了点头，灰蓝色的长发随之飘动：“你笑得有点恶心欸。” 凭心而论，在人类的审美观里，夏油杰的长相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丑陋恶心，更别说夏油杰还当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邪、教教祖。 黑发青年听了并无不悦，反而笑得更加明显了。 以人类负面情绪为诞生基底，以人的恐惧为食粮的特级咒灵更加困惑，黑发青年却并没有回答它的意思。 区区咒灵，不论外表再怎么像人，也无法完全体会到人的情感。 不过倒是有些人，生来就是怪物啊。 ……我的小怪物，快点长大吧。 真期待呢，你还会给我带来多少惊喜呢？ —— 虎杖倭助的体检结果还算不错。 从医院走出来，爷孙俩都松了口气。 “唉，每次来医院检查，我都要提心吊胆一次。” 虎杖倭助不喜欢来医院，或者说一般人没有人喜欢来医院，金钱的付出还是其次的，主要是来医院就意味着身体的不适。以前虎杖倭助哪里不舒服，不是自己忍着对付过去，就是去附近的诊所买点药，哪里会大动干戈的跑来医院呢？ 姜望有些无奈：“爷爷，只是定期的体检而已，不用这么紧张的。” 话虽如此，可有了几年前那次体检出问题的先例在前，虎杖倭助虽然不再抗拒来医院，但也难免会有些紧张——他希望能陪孙子更久一点，自身也愈发注重保养，对身体健康更加重视了。 在医院里等待体检结果花了点时间，一大早就来医院，出来时已经接近饭点，青春期的少年人消耗量大，姜望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于是祖孙俩就近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家庭餐厅解决午餐。 点完菜等待上菜期间，姜望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前天晚上给他打电话求助的佐佐木，他跟虎杖倭助说了一声就出去接电话。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请不用放在心上，以后也请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得救的。”姜望对着电话语气冷淡的说道。 他和那位佐佐木只是曾经同一个班级，后来他很快就跳级了，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多，能在接到电话以后就赶去营救，再劝这一句已经是姜望仁至义尽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普通人深入探究灵异怪谈之类的存在，与找死无异。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坐在病床上的佐佐木看了看自己身上裹缠的绷带，还有仍然隐隐作痛的伤口，心中忍不住的发酸，眼眶发热。 “果然是很可靠的虎杖君会说的话啊……” 佐佐木吸了吸鼻子：“我会记住的，谢谢你，虎杖君。” 当时陷于绝望之际的她多么希望有人来救她，找到手机后慌张之下没看清名字就拨出了电话，后来看清是虎杖悠仁后就更绝望了，可她万万没想到，接到她电话的虎杖悠仁是真的来救她了。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甚至在她醒来的时候，只从担心她的父母口中听到了虎杖悠仁的名字。 “嗯。” 挂了电话后，姜望转身走回餐厅，只是却发现桌上多了个人。 虎杖倭助是这么跟姜望说的：“悠仁啊，这位五条先生跟咱们拼一下桌。” “……” 第117章 成年版的五条悟比DK时期更烦人了。 这是姜望在剩余假期里一直被五条悟上门推销东京咒术高专得出的结论。 自从那天午餐时在家庭餐厅“偶遇”,五条悟就颇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不断向姜望发出入学邀请，完全无视姜望或隐晦或直白的拒绝，每天定时上门打扰。 姜望心里清楚五条悟是为了“消失”的两面宿傩手指而来,虽然表面上他已经让伏黑惠遗忘了特级咒物在他碰触后就消失的记忆,但他的疑点还是很大的——如果有人注意到整个事件里他这个从未接触过咒术界的普通人的话。 只是咒术界的人向来自恃人高一等，从来不会将普通人看在眼里,会注意到他的,大概也只有五条悟了。 不过，即便姜望在如何应对五条悟上有资深的心得和耐性,但已经成为将脸面视为无物的成年人五条悟难搞程度更上一层楼，因此，在五条悟再度登门拜访时，姜望刚给他打开门就直白的说出了拒绝的话语。 而面对姜望直截了当的拒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五条悟沉凝了片刻，便歪头反问他：“为什么？” “我已经规划好了我未来的人生计划，而加入咒术界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姜望冷淡的说道。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五条悟为难的道。 “很抱歉,不能。我不喜欢任何在我预期之外的变故,那会让我很困扰。” 姜望抬头看着他：“就像现在的五条先生一样。” “欸？那我现在成了恶人，是这样的意思吗？”五条悟求证般的低下头。 更加成熟的轮廓线条以及陌生的装束都在极力的向姜望证明眼前之人与记忆中那个人的不同，正因如此，不会将二者混淆的姜望不会将对那个人的容忍用在对这个五条悟身上。 或者说,没有直接对屡次三番打搅他的五条悟口出恶言已经是姜望看在他同样是五条悟的份上了。 所以,姜望也道：“没错。” 五条悟飞快的补上一句：“那我很抱歉。” 虽然道了歉，但五条悟显然不会就此罢休。 果不其然，五条悟下一句就是：“就算不想来高专读书，也可以来学校里参观一下，高专里的风景还是挺不错的。” “嗯……有些老掉牙的东西也算是时间门挺久的古董,也算值得参观吧。”五条悟老老实实的说。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门。” “另外，也请五条先生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爷爷。” —— 回想起上午姜望冷酷的拒绝和最后无情拍在他面前的门板，五条悟有些郁猝的一巴掌拍上脑门，身体后仰双腿蹬直，烦躁的叹了口气。 座椅靠背被五条悟蹬着的伊地知洁高敢怒不敢言，缩着肩膀极力降低存在感，生怕成了招生失败的五条悟的出气筒。 他的上司就是这么屑，这种可能性很高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五条悟都只会动动嘴，不至于真的坏到对他下手就是了。 五条悟此刻的心情说差也不是很差，在第一次找到姜望，发出邀请并被对方拒绝时，他心里就有了底。 后面再三上门打搅对方其实只是他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看中的好苗子就这么跑了，然而其实这棵好苗子原本就不在他的地里。 姜望的术式很神奇，以五条悟的眼力，能看到那些靠近他就消失的咒灵其实不是消失，而是被吞噬。 没错，虽然看上去根本没有使用术式的意识，但实际上在姜望觉醒术式的那一刻，他本身的术式就在无时无刻的运转，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咒力，包括咒力的聚合体——咒灵。 这就是姜望周围会那么干净的原因。 就连五条悟如果太过靠近他，自身维持无下限术式的咒力也会受到影响无法持续，所以五条悟靠近姜望的时候是根本不开无限的。 这还是在姜望自身没有使用术式的前提下，让人忍不住去猜想如果姜望主动使用，这名为吞噬的术式该有多可怕。 而且，如果其他人知晓姜望的术式能够影响到五条悟…… 如果早点发现就好了。 五条悟忍不住会想到这一点，仙台他没少来过，这里的喜久福很有名，热衷于甜点的他当然不会放过，亲自或者差使伊地知洁高来过好多次。 可惜事情就是这么不巧，他们一次都没遇到过。 惋惜如同潮水般漫上五条悟的心头，然而姜望的意志太过坚决，在对方正式拒绝他之后，五条悟也没办法。 毕竟眼下的咒术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的改革还没什么成效，拉别人趟进这滩浑水——他还没缺德到这种地步。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即便是最强也有做不到的事。五条悟只能调整好心情放下这件事，最多日后多注意下姜望那边，免得他被有心人利用坑害。 调整好心情后，五条悟就让伊地知洁高开车前往下个任务地点，工作繁忙的他就连来找姜望都是从紧凑的日程上挤出来的时间门，但他除了嘴上发泄牢骚以外，并没有什么不满。 更多的是习以为常。 习以为常的祓除不尽的咒灵，习以为常的拯救他人，习以为常的被总监会忌惮…… 成年以后，被世俗牵绊的最强咒术师也不过同样是社畜罢了。 路上五条悟和伊地知洁高说起这件事时，伊地知洁高小心翼翼的开口：“五条先生，您有没有考虑到虎杖君的学业？” “虎杖君可能不想放弃自己目前东京大学的研究生学位，来上高专。”或者说对方真要是放弃了改上高专才离谱。 “……” 学历高专毕业，真没想到这一点的五条悟沉默了片刻，而后恼羞成怒：“伊地知，想要我掌掴你吗？闭上嘴巴开你的车！” 伊地知洁高乖乖闭嘴，给高专毕业的最强咒术师先生留了点颜面。 —— 假期结束后，姜望自然要离开仙台返回东京继续学业。 虎杖倭助不舍的一直目送姜望走上电车，直到电车开走。 而姜望在抵达东京回到自己在校外租住的房子以后，就第一时间门给虎杖倭助打电话报了平安。无论年纪多大，孩子离家在外总会让长辈担心，这一通电话能让虎杖倭助安心，姜望不会省略。 姜望下午到的东京，导师临时通知他们这些到实验室集合，连晚饭都是在那边解决的，忙完天色已经很晚了。 学长看时间门太晚，照顾他年纪小，就让他在自己宿舍里休息，姜望却拒绝了，只说自己还有事。 这位学长一向在实验室里充当管家的角色，有操不尽的心，对姜望这个年纪最小的学弟非常照顾，哪怕曾目睹过姜望轻轻松松的收拾几个混社会的不良——学长当时就是被不良们骚扰的受害者，听他这么说就决定亲自送他回去。 姜望拒绝不了学长的好意，只好答应下来。 北原琢也，也就是姜望的学长，走到一半姜望说自己有点饿了，刚好附近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北原琢也本身晚饭也没吃好，这会儿确实也饿了，就说去便利店买吃的。 姜望说他留在这里等，北原琢也见旁边就是路灯，他在便利店里应该也能看到这里，就同意了。 而等北原琢也离开以后，姜望就转身走进了身旁阴暗的，路灯的光照不进来的巷子里。 “出来吧。” 姜望活动了下手腕，决定速战速决。 他这位北原琢也学长可是非常能唠叨的。 第118章 虽然说里梅早就决定要把姜望抓过来研究,但因为五条悟频频上门打扰的缘故，令里梅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今天他总算逮到了好机会,本来姜望独自返回东京上学就给了他动手的机会，现在姜望又落了单,但—— 藏身在暗处的里梅眼神晦暗的盯着巷口那道背光的身影,和姜望的距离拉近之后，里梅就察觉出了自身咒力不受控制流逝的异样。 有古怪。 这是不用怀疑的一点，先不说里梅藏匿的身法有多高明,里梅这些年来不是没见过可以操纵其他人咒力的术式,虽然也很罕见但不是没有,可眼下的情况不一样。 咒力其实不是从己身流逝，而是在凭空消失。 越是缩短距离,咒力的消失就越发迅速。 他是——咒灵和术师的克星！ 一旦没有咒力,再强大的术师也不过是身体素质比常人更好，最多身手很不错，除非肉身强悍到天与咒缚那等地步，否则也是扛不住刀枪的。 里梅心中顿时生出退意,复活他主子两面宿傩的前提是他到时候还活着,不然如果他提前死了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可是姜望不打算放过他。 今晚他故意给暗处的窥视者动手的机会就是已经起了杀心，虽然此刻他浑身上下没有展露一点杀意,悠闲地仿佛饭后消食散步,但谁说想杀人一定要表现出杀气腾腾的样子呢？ 即便姜望决定过要克制自己，不要再制造杀孽，修身养性，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杀人了。 尤其是对他不怀好意的人。 姜望身为虎杖悠仁的这一世自幼便能看到咒灵，幼时没有恢复记忆却早慧的他很快就学会自保,术式觉醒后也曾自己研究过。 不过因为没有师长指导只是自己摸索，然后在发现咒灵根本不能靠近他后就没有再将精力投入到这方面。 毕竟小孩子精力有限，学习对他来说哪怕并不困难，但也占用了他大部分精力，剩余的时间当然要用来玩耍和休息。 现在的姜望恢复记忆后也顺带掌握了许多术式和咒力的运用技巧，还都是非常高深的。当然，他最擅长的还是咒灵操术，可现在没有那个先天条件，他自身的术式也就是天然的咒力吞噬光环，更趋向于被动，本人相当于行走的人形净化器。 但是！重点来了！ 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被他吞噬了，两面宿傩的灵魂在与他争夺这具身体时失败，还被他吞噬，可谓是失败的彻彻底底，因而两面宿傩自身的一切都化作了姜望的养料。 因此，两面宿傩的术式自然也能被姜望使用。 当然，也包括领域。 领域展开—— 脚下的水泥地面骤然变成了漆黑的水底，熟悉的咒力波动让里梅惊骇的睁大了眼睛，周围的一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放大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座耸立在白骨堆上的伏魔佛龛。 【伏魔御厨子】！ 宿傩大人！ 怎么回事？明明那个小子的身上没有宿傩大人的气息，为什么—— 里梅没来得及想得更深，因为攻击已经来了！ 那是他曾经看过许多次、谙熟于心的招式，他以为不会面向自己的斩击！ 两面宿傩领域内的斩击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可以多次攻击的【解】，另一种则是根据双方咒术差和强度调整的足以一刀致命的斩击【捌】。 此刻向里梅袭来的就是【捌】！ 千年前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诅咒之王实力绝对不容小觑，饶是里梅也不敢直面这道攻击，可这道攻击来得太勐太烈，里梅只能匆匆使用术式释放出霜凪，期望能暂时抵挡攻势。 然而断裂的肢体和伤口处迸裂的鲜血溅上了里梅错愕的面容。 宿傩大人的强大他从来不敢小觑，可是，可是！ 即便那根手指被这小子吞噬，那也只是宿傩大人的一十分之一，里梅实力再差劲也没到那等地步，结果为什么会是这样？！ 虽然是领域内必中的术式，可是他已经用咒力防御了，宿傩大人…… 里梅的面部表情露出几分狰狞之色，他脸上的鲜血更让他看起来诡异无比，宛若索命厉鬼。 姜望看着这样的他，却有些失望。 “没有死吗，看来也不过如此。” 两面宿傩忠实的仆人里梅听到他这句话，立刻大怒：“竟然对宿傩大人不敬，你找死！” 刺骨的寒风与冰雪瞬间向姜望袭来，凭空出现的巨大冰锥更是直接从姜望头顶落下，姜望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呵，究竟是谁在找死啊？” 姜望忍不住笑了一声，看向里梅的眼神犹若看着死物。 —— “五条先生！总监会传来紧急消息，说是东京XX附近突然出现高危咒力波动，请您尽快返回东京支援！” 伊地知洁高通知五条悟的时候，五条悟正在美美的享用他的夜宵。 忙碌了一天以后，一直对甜食情有独钟的五条悟习惯用美味的甜食来犒劳自己，而伊地知洁高也习惯尽量不在这个时候打扰他，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件发生。 五条悟闻言眉头一皱：“高危？有我危险吗？” 伊地知洁高黑线了一瞬，又忙道：“请不要开玩笑，五条先生，情况很紧急，还请您尽快动身。” 五条悟却显得懒洋洋的：“急什么，那些怕死的烂橘子就是喜欢一惊一乍，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急着跳出来瞎指挥。” 伊地知洁高想说点什么，手机就又收到了最新的情报。 他打开看了一眼，就惊愕的睁大了双眼。 “五条先生，那是陌生的领域！” 五条悟这才看了过来：“把手机给我。” 伊地知洁高把手机递给了五条悟，随后，五条悟用叉子插起盘中最后一块蛋糕一口吃下，才伸手抓住伊地知洁高的衣领瞬移离开。 翌日清晨，姜望今天心血来潮，换了条路上学，顺便在一家快餐店里解决了早餐。 以前的他通常会在便利店买面包牛奶吃，或者干脆去学校食堂，不过今天的上学路线上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就近在店里吃了。 到了实验室后，他听到有位学姐在和学长谈论昨晚学校附近好像发生了什么案子，今天早上她看到街上停了辆警车。 姜望没有放在心里，很快导师就到了，说明了今天的任务后，大家就开始专心工作了起来。 上午就在忙碌充实的工作中度过了，时间来到中午十一点，饥肠辘辘的姜望来到食堂吃午饭。 他刚端着丰盛的餐盘找了个空桌子坐下，对面就迅速有人坐了下来。 “中午好啊，虎杖同学~” 戴着墨镜的男人朝他露出了闪亮的笑容。 第119章 和姜望面前丰盛的餐盘相比,五条悟显然不是来吃饭的，自然什么也没有。 虽然他仍然穿着一身毫无时尚感可言的高专教师制服，但只是头发放了下来又把眼罩换成墨镜的五条悟一下子形象大变，从路边看到也要避着走的怪人成了精致帅气引来路人频频回眸的大帅哥。 再加上他对面坐着的姜望在学校里也是名声响亮的风云人物,导致他们这一桌明里暗里迎来了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 好在双方都不是什么社恐人士,依旧淡定自若的坐在原位，此前了解姜望秉性的五条悟也直接开口说明了来意。 他说昨天晚上这所学校附近死了一个人,疑似咒灵所为,他去看过现场后发现可能有强大的咒灵在附近活动，出于关心就特意来看看姜望。 “我很好,多谢您的关心，五条先生。”姜望神色不变,很自然的说道。 哪怕隔着墨镜的阻挡，姜望也很清楚，五条悟此刻正在观察他。 那双特殊的眼睛赋予了五条悟相当敏锐的观察力,即便不用在咒术上,在人的微表情观察上也十分入微,可惜的是,五条悟没有发现异常。 姜望没有故作惊讶,他只是在听到五条悟说死人时微微挑了挑眉，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表现,却已经打消了五条悟内心的疑惑。 第一眼见到姜望,五条悟就认为他不是普通人,后续的接触上更说明了这一点。 五条悟了解过姜望，在学术方面的成就相当厉害，手里更是掌握着好几项每年都能为他带来许多财富的专利。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姜望无疑是天才,更是天才中的天才，而天才，总是会有些与众不同之处，自然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这是无法否认的一点。 五条悟是来确认昨晚的事是否和姜望有关的，毕竟昨晚突然出现的陌生领域可是将总监会的人吓得不轻，连夜催命似的把五条悟催了回来。 可惜五条悟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结束了，他在现场熘达了一圈，事发现场除了一只断臂以外只留下了些许咒力残秽，连断臂主人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五条悟的六眼也看不出更多的细节，但断臂的主人肯定是死了的，不然作为一个咒术师不可能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留下来，因为多得是能用其为媒介害人的术式，因此那个人肯定是死了的。 除此以外就没什么细节了。 总监会得到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一天不找到那个使用领域的术师，他们一天就寝食难安。 领域展开是特级咒术师的标志，当今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不过凤毛麟角的三位，除了特立独行九十九由基之外的两位都在总监会掌控之内。眼下突然冒出一个不受控制的特级出来，真是让一群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的生命们不安。 五条悟来找姜望也不是出于多么尽责的想法，他没跟那群老家伙作对就已经很好了。他只是如他话中所言，来关心姜望了。 好在姜望完好无损，好得让五条悟有些怀疑昨晚的事就是他做的，然而二者的咒力残秽截然不同——咒力残秽是咒术师个人的标志，每个人都不一样。 还有点基本眼色的五条悟在说完自己想说的事以后，察觉姜望颇有他不走就不吃饭的迹象后，就很有眼色的离开了。 而他一走，北原琢也就一屁股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好奇的问：“学弟，那位先生是你的朋友？” 姜望正拿起筷子吃饭，闻言便道：“不是。” 北原琢也还想问更多，但见学弟一脸专心吃饭闲人勿扰的模样，就赶紧闭了上嘴。 他这位天才学弟脾气要说好那是真的很好，平时有事只要向他求助，他能帮就会帮，绝不推诿。 可说不好也是真的不好，实验室如今能这么清静，学弟功不可没。 —— 姜望的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每天学校租房两点一线，生活非常规律，就连闲暇也多是待在租房看书或者回老家看望爷爷，从不参与时下年轻人们热衷的各种聚会。 只是凡事总有例外，北原琢也下午在实验室说有个实在推不过去的联谊酒会要参加，晚上十点就给姜望打来了“求救”电话。 联谊的地点是一家客源年轻人为主欧美式酒吧，这家酒吧对客人着装没有要求，穿T恤牛仔裤的姜望戴了顶棒球帽大大方方走进去，慑于他的气势，哪怕门口服务员觉得他的脸有些过分年轻，也没敢上去阻拦。 临近深夜，酒吧里的客人们玩得愈发情绪高涨，动感的爵士音乐加上五颜六色的灯光，颇有一种群魔乱舞的感觉。 姜望皱起了眉头，他环顾店内一周，找到了此时正在一个卡座里被人起哄灌酒的北原琢也。 姜望是不懂也不想去懂灌别人喝酒看别人出糗有什么好玩的，他径直走过去，也懒得跟这些人废话，直接动手将围在北原琢也旁边的人挨个拎小鸡仔般拎出来，又抢过那瓶酒，放在了桌子上。 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大部分人还没回过神就突然换了位置，然后那个面容尚且稚嫩却无端透露着不好惹气息的粉发少年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让他们忍不住一个激灵，被酒精麻痹了的感官纷纷清醒。 “时间门很晚了，我接学长回去，没问题吧？” 陡然而生的危机感让他们都很通情达理的点头，就算有不满的人，也在姜望冷淡的目光中悻悻退了回去。 于是姜望便带着如遇救星般紧紧搂着他手臂的北原琢也走出了酒吧。 忘了说明，北原琢也身高一米八，身形较为瘦弱，看起来很文弱，实际上也很文弱，而姜望身高一米六五，矮了北原琢也一个头。 但这时候亦步亦趋跟着姜望的北原琢也却像极了小鸟依人。 出了酒吧，酒气上脸双颊通红的北原琢也才像活过来一般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泪眼汪汪的看着姜望：“太感谢了学弟！要不是你来了我今晚都不知道怎么办！” “学弟你真好！” 姜望嗅到了北原琢也身上的酒气，只怕在他赶来之前也没少喝酒，不由觉得有些头痛。 “学长，都说了多少遍，你该学着拒绝别人了。” 老好人是真，可是容易被欺负也是真。 北原琢也傻笑了一下，试图蒙混过关：“学弟学弟，我给你说一个秘密，他们有人让我吃糖，我把糖藏在兜里，骗他们说吃了！” “糖？把糖拿出来让我看看！”姜望立刻察觉不对，神色瞬间门冷厉。 “！！”饶是北原琢也此刻被酒精麻痹了神智人不太清醒，也被姜望的陡然变化吓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把所谓的“糖”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到姜望面前。 那是一颗普普通通的透明糖球，外表看起来没什么蹊跷，但姜望将那颗糖球拿了过来，便对北原琢也道：“我们先去附近的警局。” 傻乎乎的北原琢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警局也乖乖点头：“好。” 然后他们便在警局遇上了大晚上不睡觉带着学生来蹲守咒灵搞团建的高专师生一行人。 第120章 五条悟总是容易突发奇想,做他的学生必须要有一颗大心脏，否则未来一年很难在他手底下撑过去。 譬如今天晚上，五条悟就突如其来的去了男生寝室宣布今晚要上晚自习,内容美其名曰是夜晚特训,理由是咒术师有时候也会在晚上作战,所以要训练学生的熬夜水平。 他向来一意孤行，一旦他决定的事别人就没法推翻或者拒绝，尤其是作为他的学生。 所以哪怕训练学生熬夜水平这种话听起来就很离谱,刚洗完澡的伏黑惠也只能用电话通知同班同学钉崎野蔷薇。 至于为什么熬夜训练的地点从商店街变成了警察局，这要从某人身为高中教师却没有教师资格证说起了…… 总之，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巡逻的警察发现一个打扮奇怪的壮汉正在对两个学生“施暴”（对战咒灵时二人受了伤），于是喊了帮手把五条悟抓回了警察局。 当然,这期间门五条悟也不是没有试图解释他是两个孩子的老师，但他一来掏不出证件证明正身,二来说话奇奇怪怪疑似精神病患者,警察很难相信他的说法。 到了警察局后，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没有一直看五条悟的笑话,替他向警察解释他真的是他们的老师，不是什么坏人。可由于他们两个身上的伤，警察出于谨慎起见没放他们走,而是让他们通知可靠的人过来。因此，师生一行人正在等着靠谱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来捞人。 “……我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没有教师证，真是逊毙了！” 钉崎野蔷薇一边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整理自己的发型,一边当着旁边五条悟的面大声吐槽。 五条悟闻言捧着脸，作心碎状：“野蔷薇的话好过分哦，老师的心要碎了！” “噫！”钉崎野蔷薇恶寒的抖了一下,“大叔就不要撒娇了，超级恶心的！” “更过分了野蔷薇，你还是我的亲亲好学生野蔷薇酱吗？！” “从来都不是啊笨蛋老师！” 伏黑惠面色冷漠的坐在旁边，低下头玩手机，仿佛从来都不认识旁边那两个活宝。 姜望搀扶着酒意上头步履蹒跚的北原琢也走进来的时候，他抬头随意瞥了一眼，这一眼顿时让他动作顿住，仔细辨认后，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虎杖君？” 伏黑惠还没忘记姜望，姜望可是救过他一命，如果不是五条悟对他说过姜望不希望再被人打扰，这救命之恩，伏黑惠还要亲自上门道谢的。 身高的差异让姜望搀扶着北原琢也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艰难，伏黑惠上前就搭了把手。 “谢谢，伏黑君。”姜望朝他点了点头。 “不用客气。”伏黑惠摇摇头，随后看了眼醉醺醺的北原琢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你的朋友这是怎么了？” “他被人灌了酒，请你帮我照看他一下，我去报警。” 伏黑惠当下了然，立刻答应，然后两人合力将北原琢也扶到椅子上坐下，姜望就离开去找警察了。 姜望一走，不知何时停下跟五条悟斗嘴的钉崎野蔷薇立马凑上来，好奇的询问：“伏黑，那是你朋友？看起来和你一样啊。” 钉崎野蔷薇口中的一样指的是姜望此刻的气势和冷面酷哥伏黑惠挺像，但其实姜望平常都是很平和的人，就算假期那段时间门五条悟那么烦人，他也没有口出恶言发过脾气，只是态度冷漠了些。 但由于今晚姜望撞见了一直都深恶痛绝的事情，甚至身边亲近的人差点被扯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即便他没怎么表现出来，浑身上下也带着一股在钉崎野蔷薇看来仿佛“老子现在就要揍人”的冷意。 “不是，他救过我，什么一样？”伏黑惠没有隐瞒，这也用不着隐瞒。 “救过你？那他不就是很厉害的咒术师？待会儿你带我认识一下！”钉崎野蔷薇一下子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咒术师虽然大多数都是独来独往的孤狼，但人脉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强大的咒术师，有时候手机里多个联系方式就能多条命。 “人家不是咒术师啦野蔷薇。”五条悟这时候也凑了上来，用着欠揍的语气说道。 “什么？五条老师你也认识他？” “当然！”五条悟一脸不知从何而来的骄傲，“十五岁的东京大学在读研究生，天才中的天才。有三篇发表在重点核心期刊上的论文和一篇发表在权威期刊上的论文，分别是……还未毕业就收到国外多家顶尖企业的offer，其中还有……” 听着五条悟如数家珍般报出的一连串只是听着就完全听不懂但好像闪闪发光的履历，钉崎野蔷薇鲜活的表情逐渐呆滞，旁边的伏黑惠也跟她一样，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最后，五条悟意犹未尽的收工时，钉崎野蔷薇慢了好几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飘忽的不像话。 “十五岁……和我一样大欸。” “这还是人吗？！” 这时候的五条悟又很有师长风范的拍了拍钉崎野蔷薇的肩膀权当安抚，而后语重心长的说道：“野蔷薇，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必须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天才，就像你老师我一样！” 他还不忘夸自己一句。 钉崎野蔷薇自然的无视了他自卖自夸的那句话，转头问伏黑惠：“伏黑，你刚刚是不是说他还救过你？可恶，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伏黑惠沉默了片刻，就迅速接受了事实，点头道：“虎杖君很厉害。” 钉崎野蔷薇碎碎念了一会儿失衡的心态就恢复了，她刚刚不过是正常人在听到难以置信的消息时的正常反应，不过五条悟的表现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五条老师，你对人家的事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野蔷薇，你这样很不可爱哦。”五条悟双手抱胸，一脸深沉的道。 “切！不想说拉倒！”钉崎野蔷薇利落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就转头找伏黑惠聊天去了。 被冷落的五条悟不甘寂寞，也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等姜望和警察一起走出来时，就见到那师生三人围着他喝醉的学长热火朝天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的样子。 “……” “出于谨慎起见，我们还需要对你学长进行尿液检查，还请你能理解。”毒、品管制科的警察对姜望说道。 姜望颔首：“我明白。” 将那颗从北原琢也手中得到的糖球交给警察以后，警察的回复证实了姜望的猜测，那正是时下瘾君子们中最为流行的□□伪装之一。警察已经派人前往那家酒吧抓人，可北原琢也因为被灌了不少酒，不胜酒力的他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中间门是否还有摄入“糖球”也无法确定，做完检查如果没有自然皆大欢喜，有的话…… 说来不巧，毒贩可不在姜望的不杀范围之内。 姜望和警察说话时离得不远，五感灵敏的咒术师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只是感觉到了异样，而阅历更广的五条悟已经完全明白了。 五条悟眼罩下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随即便扫视了北原琢也全身上下，可惜六眼并没有透视的功能，看不出什么异样。 姜望走了过来，向在他离开时帮忙照顾北原琢也的师生三人道过谢后，就扶起北原琢也去里面做检查了。 没过一会儿，伊地知洁高终于赶到，五条悟把两个学生交给了他，自己留了下来。 120-130 第121章 检查结果还要等待一会儿才能出来。 姜望坐在椅子上,旁边是歪头靠着墙唿唿大睡的北原琢也。 他这学长的酒品不错，喝醉了不吵不闹，只安安静静的睡觉,省了不少麻烦。 忽然间，一罐碳酸饮料递到了姜望面前。 五条悟对上姜望抬头看过来的视线,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喏,请你喝饮料。” 姜望顿了顿，没有拒绝，接过了那瓶饮料，却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 “谢谢。” 五条悟也不以为意，他在姜望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一手拉开易拉罐，直接喝了一大口。 “今晚跟你朋友一起出来玩的吗？”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五条悟才好似随口问道。 “我接到了学长的电话,来接他。”姜望平静的回答。 “……这样啊。” 五条悟优越的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在了一起，他握着易拉罐的姿态随性又优雅，被眼罩遮盖的双眼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看来在你学长心里，悠仁你相当可靠啊。”他感叹道。 姜望的学长作为成年人却向未成年人求助，这不就代表了姜望的能力很优秀吗？ “……”姜望什么都没说。 五条悟偏头看了他一眼，却突然说：“这两次见你都是因为其他人的事,悠仁,你是不是不会拒绝别人的求助啊？” “当然不是。”姜望道。 “嗯哼？” 五条悟点了点脚尖：“今晚的事暂且不提，惠去你老家中学的那次，你不就是接到老同学的电话跑过去了吗？” “正常情况下的做法应该是通知她的家长或者老师吧？” “五条先生也说了，那只是在正常情况下的选择。”姜望表情不变，目光毫无着落的看着前方。 五条悟感觉手指有点痒,很想弹旁边这个少年一个脑瓜崩。 他忍住了。 “虽然我很能理解天才的想法，也是过来人，但是作为大人，听到你这种话还是很生气啊！”五条悟勾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姜望的注意力，他隐晦的用奇异的目光打量五条悟。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该依靠大人的时候就给我乖乖依靠大人啊。像今晚这种情况你可以给你的其他学长学姐，或者你的老师打电话，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他们陪你一起过来，而不是独自出门，还是去鱼龙混杂的酒吧里！” “实在没人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怎么说我也答应过你爷爷要照顾你的。” 五条悟青少年时期挺讨厌被人说教的，那时候的他是令师长非常头痛的问题学生，经常是师长怎么说他怎么对着干。 可现在轮到他当老师来教小孩了，于是就切身体会到了曾经他的师长的痛处。 打不能打，骂又不听，简直进退两难。 话刚说完，五条悟那灵活的脑子就飞快想起了姜望的身世，不禁有些后悔。 这孩子从小没了父母，被爷爷养大，身边也没有能依靠的大人，也难怪…… 五条悟不是死要面子的那种人，也不会因为各种所谓成年人的顾虑就不向孩子道歉，他想到不妥之处就立刻开口：“那个很抱歉，我刚刚的话重了点——” “很感谢你的关心，五条先生。”姜望打断了他的话。 这时候的姜望终于有了如今的五条悟已经是成年人，很不一样了的实感。 将一个年少轻狂锋芒毕露的人打磨的沉稳可靠，时间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啊。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很清楚可能会带来的后果。请放心，我能够保护好自己。” “……”五条悟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无奈的咧了咧嘴。 越懂事的孩子越让人心疼，偏偏又不在他的保护羽翼之下，关心都没有用武之地啊。 虽然说他平时很忙，很少有空闲的时间分给他人，但是遇上了就很难不在意。 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说话。 五条悟今晚是特意调整过时间来教学生的，这会儿学生也送回去了，后半夜也预计不会有突如其来的任务打搅，原本他能度过一个难得空闲美好的夜晚的，现在看来是完全泡汤了。 五条悟打了个无声的哈欠，他精力一向很充沛旺盛，每天只需要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就能活力满满。但在今晚之前，为了空出一晚上的时间他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休息时间被严重挤压，眼下有些困意上涌。 姜望自带的咒术会影响他无时无刻都在运转的无限术式，所以之前跟姜望打交道时他都会暂时解除无限。 按理来说，早就习惯时刻运转术式的五条悟不可能会在停止术式时放下警惕甚至睡着——幼年不断被企图杀死六眼的杀手们偷袭的经历导致他警惕性非常强，可他就是在这个随时都有人进出的警察局大厅，身边还有外人的情况下打了个盹，小睡了一会儿。 睡眠的质量还挺不错。 被带着一群从那家酒吧里抓到的瘾君子、闹哄哄回来的警察们吵醒时，五条悟还挺惊奇的。 而他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见他醒来，有个警察过来对他说，检查结果出来后，看他睡得正香，姜望就没有打扰他，只是在被通知警察们带人回来之前，就已经带着学长提前离开了。 “……他还让我帮忙转告你一句‘谢谢’。” 走出警察局的五条悟回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警察局大厅，突然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道谢还是当面比较好吧？” —— 翌日中午，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昨晚幸免于难的北原琢也正双手合十的向坐在他对面的姜望表示郑重感谢。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学弟！如果昨晚你没来救我，我这辈子就毁了！”北原琢也十分真诚，提起昨晚脸上还有非常明显的后怕。 今天早上他刚刚酒醒，就得知昨晚联谊的一群人都因为吸、毒被警察抓了进去，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学校开除学籍了。 北原琢也害怕的自然不止这一点，因为毒瘾是无法彻底戒除的，必须要靠强大的意志保持自己此后终身都不再碰，可这点很少有人做到。而且吸毒贻害无穷，不仅会对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造成难以磨灭的巨大损伤，还会极大的影响家人——首当其冲的就是获取毒资，很多人都为了获取毒资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可以说沾上那玩意儿，一辈子就被毁了。更别说像他这样拜在权威导师名下，参与导师手中课题、未来显然一片坦途的人，要是真的中招，那就什么都别想全完了！ 天堂和地狱的差别都不过如此了，姜望可谓是救了他一命！ 情绪激动之下，北原琢也又说了一大通感恩的话，姜望都被他越来越肉麻的话说的有些头皮发麻，只能想办法制止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话说回来，学长你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去那种人很多的联谊会吗？昨晚怎么答应了？” 北原琢也是典型的在熟人堆里很活跃，但一到陌生人面前就一句话都憋不出来的社恐人士。姜望自入学以来，就没见过他跑去参加那种一定会有不少陌生人的聚会，就算有人拉他凑数也会被他“不给面子”的拒绝，昨天听他说要去参加联谊会还以为他改性子了。 但现在看来，其中必有蹊跷。 北原琢也闻言，很是惭愧的低头，挠了挠后脑勺。 “我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后悔答应，但是邀请我的那个人是我高中同学……” 一边说，北原琢也一边红了脸。 “……”姜望看他这副模样就明白了。 美人计啊。 但很快，北原琢也脸色就变了。 他想起了去了联谊会之后的经历，想明白其中关节后，脸色陡然煞白。 下意识的，他抬头求助的望向姜望：“学弟……” 姜望叹了口气。 姜望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一顿饭可不够。” 北原琢也见状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当然！” “以后学弟想吃什么尽管来找我！”他拍着胸口保证道。 第122章 “学长,这个实验的结果今天就能跑出来，你——” 姜望看着明显走神了的北原琢也，微微抬高了声音：“学长？” “！” 北原琢也一个激灵，这才回过了神,然后一脸歉意的询问姜望：“不好意思啊学弟,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在说你手上的这个实验,今天结果出来后请尽快把数据整理出来。”姜望重复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北原琢也点了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姜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北原琢也又低下头,呆呆的盯着自己面前电脑屏幕上一字未动的表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在他没荒废工作,在下午下班前，他把姜望需要的数据整理出来交给了姜望。 “学弟，那个……待会儿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北原琢也有些迟疑的开口。 姜望抬头看向他：“什么人？” 北原琢也有些赧然,一副羞于启齿却不得不开口的模样：“就是上次那个人。” “上次？”姜望记忆力很好,可北原琢也突然说一个“上次”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邀请学长你去酒吧的那个人？” 还是北原琢也高中时期暗恋的对象。 姜望不由微微拧起了眉头。 见状，北原琢也顿时紧张了起来，他赶紧向姜望解释：“他说他也没想到那次联谊里居然会有人吸毒,他自己也从来没碰过,所以想向我道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北原琢也虽然勉强相信了对方的说辞,却再也不敢独自去赴约,这才想请姜望陪他一起。 姜望不是没有注意到北原琢也口中的“他”是男他，毕竟北原琢也高中是一所男校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令他在意的是：“学长还和那个人有联系？” 北原琢也有些犹豫：“学弟,他说他也被骗了，警察后来也没查到他吸毒……” “如果只是那天晚上没吸呢？不论如何，你都应该离那帮人越远越好。” 顶着姜望不赞同的眼神，北原琢也心里也有些后悔，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学弟……” 到底是初恋对象，对方对北原琢也道了歉又说了好些甜言蜜语，性子软耳根子软的他就有点被打动了。 倘若是姜望，那是绝不可能继续来往的，直接拉黑所有联系方式彻底断绝往来。 “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姜望最后还是答应了，再者他也不放心北原琢也一个人去，万一对方有备而来，让北原琢也一个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而且—— 自从高中毕业后五年都没有和北原琢也来往的高中同学、还是初恋情人突然和北原琢也有了联系，并且如果不是姜望及时搭救北原琢也差点万劫不复，这个时机卡得有些……奇妙。 整个实验室里和姜望关系最好的就是北原琢也，也是他最老实本分，偏偏也是他出事。 如果不是今天的后续，姜望可能已经忘了这一茬，但事情就是发生了，这让姜望很难不将这件事往深处想。 将和姜望关系好的北原琢也打入地狱，对背后主使的那个人有什么好处？ 姜望想不明白，却也不会放任对方继续肆意妄为。 就像只留下一根断臂的里梅一样。 —— 约好的地点是一家有名的法国料理餐厅，除了人均消费价格高昂以外唯一的优点就是对客人的着装没什么要求，因此姜望和北原琢也两人从实验室里出来，就直接过去了。 寺原圭太，也就是北原琢也的暗恋对象长得还可以，称得上一表人才，身着定制西装衣冠楚楚的样子看起来风度翩翩，单从外表来看看不出多少端倪。姜望两人赶到后，寺原圭太就很真诚的向北原琢也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送出了赔礼，还向救了北原琢也的姜望道谢，可谓是表面功夫做到了极致，也难怪北原琢也会被他骗到。 不过寺原圭太这种程度的伪装，也只能骗骗涉世不深的天真学生了。 在曾经当过港口黑手党首领，甚至将一座城市纳入囊中只手遮天的姜望看来，寺原圭太眼底对北原琢也的鄙夷都快藏不住了，更别说那些处处都在彰显对他们很不耐烦的小动作。 而沉浸在被暗恋的男神关注之中的北原琢也显然没有发现，他心目中的男神其实已经对他不耐烦到了极点。 老实说，北原琢也自身的条件并不差，五官端正名牌大学研究生，除此之外他家庭条件不错，父亲是企业高管，母亲经营着一家发廊。 但在厌恶他的人眼里，自然哪里都不好。 寺原圭太强忍着对同性恋的厌恶和北原琢也虚与委蛇，上次让北原琢也逃过了一劫算他走运，而这次……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北原琢也身边低头专心吃饭的粉发少年一眼，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明明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人，会跟北原琢也这种蠢货混在的一定也是个蠢货，为什么那位大人还特意叮嘱了他那么多？ 过了一会儿，正在和北原琢也说笑的寺原圭太仿佛不经意的看了姜望一眼，见他面前的食物已经吃完，便贴心的问他要不要再点一些吃的。 姜望摇头拒绝：“吃得太饱不适合饭后剧烈运动。” 寺原圭太一愣：“啊？虎杖君待会儿还要去健身运动吗？” 姜望此前在寺原圭太和北原琢也聊天时已经填饱了肚子，这家法国料理的菜味道还可以，没有辜负它那高昂的价格。 没有理会寺原圭太的问话，姜望直接对北原琢也道：“学长，你要不要先回去？” 北原琢也也被他搞迷煳了：“怎么了学弟？” “我有点事找这位寺原先生商量，之后可能顾不上你，你就先回去吧学长。”姜望说完拍了拍北原琢也的肩膀，然后将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寺原圭太很不悦：“北原，你这学弟搞什么？！” 北原琢也下意识的顺着姜望的力道起来，疑惑的看着姜望：“学弟？” “你先回去，学长。今晚在宿舍休息，不要再出来。” 姜望只是平静的吩咐着，北原琢也听了以后，没有丝毫反抗的欲望，乖乖的听他的话离开了这家餐厅。 寺原圭太喊了北原琢也两声，北原琢也都没回头理会他，顿时恼怒的瞪向姜望：“你要找我商量什么事？！” 姜望看着他，一双棕色的眼眸仿佛凭空化作漩涡，瞬间门吞没了他的神智。 “带我去见那个人。” “是。” —— 北原琢也坐上出租车，给司机报了地址，司机启动车子以后他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他直接听了学弟的话啊？ 可是，北原琢也现在也不敢回去，学弟刚刚的样子好有威严，他根本不敢拒绝。 算了，就听学弟的话吧。 北原琢也心想，反正学弟是不会害他的。 第123章 寺原圭太带着姜望来到了一处地下水管道的入口,只是看着那黑黝黝、不断传出不妙气味的入口，姜望的神色就有些不适。 东京是繁华的大都市,东京都市圈总人口更是高达3700万。如此庞大的人口数量,每天都会制造数不清的生活垃圾，更别说排放的生活污水了——东京湾百分之六十的水都是来自城市河流或者排水沟里的废水，一到夏天更是臭气熏天。 眼下正是盛夏时节,地下排水管道里的气味自然十分“销魂”，若不是有寺原圭太带路，五感灵敏的姜望可一点都不想往里面钻。 物以类聚，咒灵果然是污秽之物。 已经被摄去神智的寺原圭太自然不会被异味所动,他很有目的性的大步向前,姜望跟在他身后，有意控制了自身的咒术范围,于是便在不远处黏腻潮湿的地面上发现了些许咒灵活动后留下的几乎快要消失的残秽。 走过几条岔道以后,寺原圭太突然停下了，姜望明白这是到了目的地。 他环顾一周,又发现了不少那只咒灵留下的残秽,比之前途径之地的残秽更加清晰了不少,看来那只咒灵在这里待的不短。 姜望没有再管寺原圭太,就让他挺尸般在那里僵硬的站着,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残秽最多的地下水中。 姜望的表情愈发阴沉了。 他突然一改对这里难闻气味的厌恶,直接走到残秽聚集之地的岸边,蹲下身来,用咒力包裹住右手，然后俯身将右手探入了流淌的污水之中，摸索了几下之后，捞出了两个畸形的人形玩偶。 不,这不是玩偶。 看着手中面容扭曲、不断流下眼泪的畸形人偶，姜望心中陡然涌出了炽烈的怒火。 ——若非他对自身咒力的控制了若指掌，恐怕此时因大怒引发的咒力暴走就会将这里炸掉。 即便他也曾做过与屠杀无异的事，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复仇害死了无数无辜的生灵，却也从未做过诸如此般亵渎生命的恶事！ 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天然就是恶，因为组成它们的就是人类对同类的憎恨厌恶种种负面情绪，所以它们不存在善心，甚至天生就与人类为敌，乐于残害折磨屠杀人类…… 姜望没少见过惨死在咒灵手下的人类尸骸，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生不如死，痛苦的活着也只是等待死期降临那一日到来的情况。 反转术式对他们没有用，救不了他们，咒灵折磨他们的术式作用在灵魂上，姜望如今自己的术式和吸收自两面宿傩的术式都没有办法，可姜望却没有放弃救他们的打算。 解铃还须系铃人。 姜望现在救不了他们，那么对他们使用了术式的咒灵肯定能做到吧？ 倘若做不到—— —— 特级咒灵真人近来有些不高兴。 他的小伙伴特级咒灵漏瑚不久前去试探五条悟的时候玩脱了，被五条悟打得只剩下一个脑袋，花御去救漏瑚的时候也没了条手臂，还差点被五条悟拔掉树枝状的眼睛，好在漏瑚·脑袋版还是救回来了。 两个受了重伤的小伙伴不能再陪他在大城市东京玩，回山里养伤去了，剩下他和另一个小伙伴待在城里。 另一个小伙伴陀艮是还没孵化出来的宝宝，目前也就只能开开领域，提供一下免费的海水浴场。 至于跟他们合作的诅咒师夏油杰，最近也是经常见不到人影，偶尔遇见一次还总是婆婆妈妈的要求他不要去东京大学附近，热衷的小喜好也要收敛一点。 好嘛，不陪他玩也就罢了，连他自己玩也不行吗？！ 真人很生气，他在这个世界上诞生还没有多长时间，心性如稚子一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欲望，自然也很喜欢玩。 这下子没了玩伴又不能自己找乐子，实在是让真人很不满意。 小孩子总有叛逆的时候，于是真人就叛逆的跑到了夏油杰一直禁止他靠近的东京大学区域。 诞生不久的真人对一切充满了好奇的同时，也在如海绵吸水般不断汲取着许许多多的知识。除此之外，一个咒灵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术式，术式就是它们的武器，而术式并不是生来就能融会贯通的，本能的会使用和精通不是一回事，因此，好学的真人用练习来掌握自己的术式挺理所当然的。 然而问题在于真人练习术式的对象。 他用自己练习，那不论把他自己捏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也没人管，毕竟他长得再奇形怪状普通人也看不到。 可他还会用人来作为练习素材。 寺原圭太就是他看中的搜罗素材的工具人。 夏油杰叮嘱过真人，要他收敛一些自己的喜好。 真人虽然不高兴，但看在夏油杰是合作伙伴的份上，就勉强给了他点面子。 为了不让频繁的人员失踪引起咒术师的注意，真人选中了寺原圭太，让寺原圭太帮他狩猎一些合适的猎物。 寺原圭太家世很好，豪门出身的公子哥，此前帮真人狩猎的都是一些混迹于各个夜场酒吧，希望攀上高枝嫁入豪门的男男女女，就算消失了一天两天也完全不会有人奇怪，这就让他们的行为一直都没有暴露。 而这次寺原圭太选了北原琢也完全是出于个人恩怨，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借真人的手处理一些看不惯的人。 不久前参加同学会时听人羡慕的提起北原琢也如今的成绩后就心生妒恨——他成绩没有北原琢也出色，大学出国留学镀了金回来以后也没做出来什么值得吹嘘的事业，北原琢也却已经优秀到被同学羡慕了…… 有时候人对他人恶意的来源就是这么简单，寺原圭太和正常人的区别在于正常人只是想一下就翻篇了，寺原圭太却将这份恶意付诸了行动。 可惜寺原圭太让北原琢也吸毒，然后去揭发令其被退学身败名裂的打算并没有实现。 但寺原圭太不打算善罢甘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于是今天的真人就迎来了一个惊喜。 真人盘算着工具人寺原圭太也该把今天的实验素材送过来了，就从陀艮的领域里出来，前往自己的实验场所。 他的术式掌控越来越熟练，实验品的报废率降低了不少，也该换个地方了。 当然，在走之前真人会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这是夏油杰曾经对他们耳提面命的要求之一，寺原圭太这个知情人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真人开心的决定待会儿要把寺原圭太这个很好用的工具人变成自己的收藏品吃进肚子里存放，别管这个方式有多埋汰，单单是真人这份好好珍藏的心意都已经足够感动寺原圭太了不是吗？ 姜望清除掉自己的所有痕迹，耐心的守株待兔，等着咒灵的到来。 真人心情愉快的哼着不知在哪里听到的不知名歌曲，蹦蹦跳跳的朝这里走了过来。 第124章 不论咒术师还是咒灵,生来就有的天赋强大并不意味着本身足够强，都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熟悉自身的术式，来达成从零到百分百的成长。 这个法则对于真人来说也一样,这也是真人为什么热衷于玩弄人类灵魂的原因。 不过可惜的是,出于隐蔽的考量，夏油杰没有给他和咒术师交手、从中汲取战斗经验获得成长的机会,这就让真人只能把自己的一腔热情专注于普通人的身上去。 从人类对同类的憎恶中诞生，根本没有所谓同理心可言的真人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他是天生的恶徒，人类在他手中被折磨时发出的哭嚎在他听来宛若仙乐般动听,人类的苦痛更是他所渴求的美味的食粮。 所以真人从来没想过会有地位颠倒的那一天,他反而成了人类手中的猎物—— “吱！” 突如其来的老鼠惨叫声让正混在一群老鼠中往外跑的真人颤抖了一下，又迅速调整好姿态玩命狂奔。 “哒、哒、哒……” 那瘆人的脚步声不急不慢的缀在身后，无论如何真人也甩不掉,始终如同跗骨之俎般跟着他，偶尔漫不经心的踩死一只不长眼蹿出来挡路的老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轻而易举。 也像曾经的真人对普通人使用术式时不小心弄破对方的灵魂，毫不放在心上的扔到一边，让对方自己死去一样。 如果时间能够倒转，真人今天、不，以后也绝对不要来这里自投罗网！这里以后就是他的禁地！ 更不要看到对方以后还想着终于遇见一个咒术师玩玩的念头，见到他那张脸就该马上跑才对！ 在跟对方交手时，真人第一次清晰的体会到了什么才是失败，以及难以战胜的恐惧感。 真人也第一次品尝到了曾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受害者的痛苦——对方明明拥有直接杀死他的实力，却犹如饱腹的狮子玩弄兔子一般慢性折磨着他，他的恐惧与痛苦正是对方喜爱的乐曲。 为了延长这份享受，对方故意拖延时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切割自己的灵魂，如壁虎般断尾求生。 现在的真人本体只有老鼠这么大了，这也是他的极限了。 再切下去，真人想恢复原来的实力就非常困难了，更别说达到跟夏油杰约定好的计划到来前的程度了！ 可是如果不切，真人的小命可能今天就要丢在这里了。 逃命中的真人疯狂思考着，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继续切！ 毕竟小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还是想活下去，其他合作什么的等他逃出去了再说！ 于是很快真人变化的老鼠形体缩水了一圈，与此同时一只在黑暗的下水道里很不起眼的蚊子从路过的铁丝网里钻了进去，剩下老鼠真人在这条永远没有出口的下水道中继续狂奔。 —— 如果咒灵流出的血也是红色的话，这一段地下排水通道恐怕已经成了到处遍布狰狞血迹和残肢碎肉的血色地狱。 真人一次又一次的在姜望手下断尾求生，他留下的肢体都被凌厉的术式切断乃至搅碎成渣，仍留在原地还没有完全消失，可那些残渣一点点化作原始的咒力消散时的情景又更加瘆人。 当然，只顾得上逃命的真人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一心狩猎真人的姜望也完全不在乎。 早已用术式将这段地下通道变成了迷宫的姜望漫步在其中，脚下踩着咒灵紫色的污血，冷静又耐心的默数着时间。 真人已经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猎物了，眼下姜望正在做的，就是将其制作成任他差遣的傀儡。 如果还是咒灵操术的话这一步倒是相当简单，可惜姜望没有，所以只能将真人打到再也不敢反抗的时候再进行傀儡契约。 而真人这个诞生没几个月的咒灵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志，就算一直在敌我双方中处于下风，也很顽强的执着于逃命，被打得半死不活也执着于逃命不肯就地认输。 既然如此，姜望就只好满足他了。 摧毁敌人意志的最好办法，就是在绝境之中给他一缕希望，然后，再将其亲手打破。 当蚊子真人察觉到老鼠化身被踩死的时，已经看到出口的真人欣喜若狂的直奔传来光亮的洞口，就在下一秒他就能逃出这个地狱的关键时刻，一个已经成了他噩梦的人影鬼魅般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姜望伸出了一只手，捏住了蚊子大小的真人。 瘫在姜望手中的真人变回了原形，小小的面容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再没有比此刻更清晰的认知到一点，那就是——他完了！ —— 女人在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中醒了过来。 还没睁开眼睛，她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还酸胀不已，有点睁不开。 但旁边那个人仿佛见鬼般的惊叫连连，让本来想睡个回笼觉的她心烦意乱的睁开了眼睛。 “吵死了！给老娘闭上你的臭嘴！不然我就把臭袜子塞进你的嘴里！” 话刚说完，看清周围是什么地方的女人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鬼地方？！” 旁边画着浓妆打扮风骚的男人看到她这个大活人后被吓飞的神智才回来了一点，勉强找回了语言功能：“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儿了。” 女人动了动腿脚，只觉得地面黏腻湿滑，往旁边一瞅就是散发着臭气的排水沟。 “竟然把我丢在这里，到底是什么人在恶作剧？！”女人瞬间嫌恶不已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抬手闻了闻自己手上的味道，“可恶，臭死了！” “啊！我的衣服！”这可是她高价租来的裙子啊！ 女人又气又怒，可惜旁边只有一个看上去就没用的窝囊废。 女人抬脚就走，男人被她这雷厉风行的态度惊了一下，随后就马上醒悟过来，不管是谁把他们弄到这里，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欸你等等我，咱们一起走啊！”男人赶紧爬起来跟追了上去。 直到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隐藏在暗处的姜望才走了出来。 又缩水了的真人飘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吭，一副被榨干了般的肾虚模样。 真人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姜望的魔鬼程度，学会了夹起尾巴做咒灵了。 姜望转身：“去找你的同伴。” “是！” 真人立刻听话的开始为姜望导航。 陀艮呐，我带了个祖宗来看你啦。 第125章 有真人带路,姜望直奔咒灵的老巢。 陀艮这个还未完全孵化的特级咒灵直接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姜望杀了，真人见它死得凄惨，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可惜真人还没为陀艮悲伤多久,姜望便又命令他继续带路寻找其他几个特级咒灵，真人性命都握在姜望手里，不想听从也得听,只好乖乖带路。 真人一开始还想保住同伴的性命,他虽然对人类没有丝毫好感，但对同类很有几分伙伴情谊，就想随便找个替罪羊让姜望宰了。 不过姜望早就防着他这一手，提前做了些准备。如此一来真人计划没成功还受了大罪，差点死在姜望手上,然后就乖巧了许多,不敢再欺骗姜望。 毕竟早死晚死都是死，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好有几位同行好友相伴，也不孤单。 于是想开了的真人带着姜望找到了在深山野林里养伤的漏瑚和花御。 这两位难兄难弟以为真人是来看他们的还挺高兴,结果直接被姜望领域砸脸,两个之前被五条悟重创的特级咒灵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千万道斩击斩成渣，彻底灰飞烟灭了。 真人心有戚戚然，正心想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了,就听姜望出声：“接下来,去找与你们合作的诅咒师。” 你怎么知道有诅咒师跟我们合作？ 这句话真人没敢问出口，便老实交代道：“我不知道，夏油他从不对我们说他自己的事。” “夏油？” 那是略带疑惑的一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可那一瞬间，真人被对方身上骤然爆发的滔天杀意慑得通体冰寒,战栗不已。 过了好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姜望才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平静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真人惨白僵硬的脸动了动，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他……他叫夏油杰。” 姜望这个此前不分青红皂白的找到咒灵就开杀，从不多说一句话的狠人突然问起了夏油杰，真人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夏油杰有问题。 真人现在合理怀疑夏油杰是故意把他们这些特级咒灵骗到一起给姜望杀的，就为了一锅端。 可他也知道这个猜测不靠谱，毕竟夏油杰能找到他们，直接挨个杀了不比费心思跟他们合作简单？ “呵，原来是这样……” 姜望突兀的冷笑了一声，吓得真人抖了一下，因为这笑声真的挺瘆人的。 “他跟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夏油打算在10月31日那天用狱门疆封印五条悟。”真人不敢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的交代。 先是图谋夏油杰的身体，然后就是对付五条悟。 接下来呢？ 五条悟一旦被封印，使用着夏油杰身体的羂索就能对如今咒灵化的天元动手了。 姜望刻意压下去不去回想的记忆在那个熟悉的名字被人当面提起时，便如同走马灯般在姜望眼前浮现。 一幕幕、清晰的恍若只是昨天。 被封存许久的痛苦时隔多年再次重见天日，却早已物是人非。 可即便姜望知晓那些都已经是过眼云烟，情绪还是难以控制的被牵动。 他抬手扶住了胀痛不已的头，随手将战战兢兢的真人收到封印的符咒之中，转身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 显露天赋升入高专，年少轻狂目空一切，被现实痛击，梦想破碎，与挚友反目，隐忍多年的孤注一掷……就算死后也不得安宁，被幕后缔造了这一切的黑手夺走躯壳背负骂名…… 如果这才是你原本的命运——杰，你这一生，怎么活得……这么可悲啊。 —— 姜望请了两天假，再来实验室时，北原琢也觉得他好像瘦了不少。 这位爱操心的学长忍不住过来关心他：“学弟，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还是说——”北原琢也神色有些惊恐，一看就知道联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姜望摇了摇头：“只是吃坏了肚子，最近睡眠也有些不好而已。” “这样啊。那你去看医生了吗？” “看过了，也在吃药了，好很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北原琢也松了口气，没继续多问，说起了工作上的事。 姜望这两天不在，他手头上的工作只能其他人顶上，可是他们这些人接手了才发现，姜望一个人的工作效率能顶他们三四个，这两天真的有些手忙脚乱，也难怪导师很看重他。 好在姜望回来了，很快其他人也找了过来，北原琢也手上事情已经解决就赶紧让开了位置。 姜望没急着去找羂索，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专心投入了工作之中。 打草惊蛇，羂索招揽的特级咒灵都已经被姜望除掉，羂索肯定知道事情不妙。 而人海茫茫，占据了特级诅咒师夏油杰身体的羂索有心躲藏是很难寻找的，更别说羂索活了这么久积累的东西。 想找到羂索，只能等他露出马脚，然后一击必杀。 在此之前，无论心中如何愤怒，都要耐心等待。 —— 时间一晃来到九月，东京京都两所咒术高专的姐妹校交流会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东京校参赛是一二年级全体五名学生，京都校则参赛学生多一名，五条悟大喊不公平，就以抽签的方式一场轮空一名学生。 第一场团体赛，京都这边的东堂葵不幸轮空要坐冷板凳，于是只能满脸不爽的跟着教职员们来到了观赛教室。 一直跟五条悟很不对付的京都校老师庵歌姬一如既往的与五条悟发生了矛盾，就在庵歌姬单方面吵到一半时，五条悟突然抱着茶杯一点都不合时宜的长吁感叹了起来。 “唉，真可惜啊，要是悠仁愿意来当我的学生，葵你今天就不用坐冷板凳了。” 五条悟至今仍然遗憾一株好苗子从手里熘走，每每念起总要感慨一会儿，不过他没有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错过也是人生中的一部分，而且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 五条悟也不吃不甜的瓜。 庵歌姬闻言，不放过任何嘲笑五条悟机会的她立马道：“有什么可惜的，能躲过你这样的人渣老师明明是那位悠仁同学的幸运！” “这句话很过分哦歌姬——” “哦？你也知道过分这次啊？” 两个老师继续吵了起来，勐男模样的东堂葵百无聊赖的掏了掏耳朵，就把注意力放在前方墙壁上挂着的几个显示屏上了。 一级咒术师冥冥用她的术式制作的投影，能为这个屋子的人转播团体赛赛况，虽然不能参战有点无聊，但该收集的信息东堂葵不会忘记。 别看东堂葵一副五大三粗的肌肉男模样，实际上他做事很细致的。 学生们的团体赛进行的如火如荼，老师们的注意力也很集中，因此，也没人注意到，已经有东西摸到了东京高专储藏重要咒具咒物的忌库。 第126章 东京咒术高专秘密的忌库外,一个虚幻的人形藏在附近的草丛中，悄悄望着忌库门外那两个身着狩衣的守卫。 这个堪称咒术界一年一度盛会的姐妹校交流会是新生代咒术师们唯一能够在咒术界这潭死水里崭露头角的机会，因此交流会引走了大部分注意,这方便了它的入侵，但就像这两个守卫一样，高专内部的防卫力量，尤其是对天元的守卫除非天元的命令，否则绝不会松懈。 忌库的位置一直在变更，它虽然好运顺着之前回收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手指找到了忌库的位置，但眼下这两个都有资深一级咒术师实力的守卫就是它入侵的最大阻碍了。 因为一旦动手,靠特殊办法隐藏自身咒力波动才能不触发高专结界警报潜入的咒灵陌生的咒力就会引发警报，五条悟可就在高专之内，他赶来支援可花不了多长时间,那样就全完了。 不过也正因为今天是学生之间的交流会，才给了咒灵幕后操纵之人的可乘之机。 昭示敌人入侵的警报响起来，最令羂索忌惮的五条悟会优先看顾学生的安危，只要那几个诅咒师能拖上几分钟,帮忙转移五条悟的注意力,这边的行动就非常轻松了。 只不过,借由咒灵的双眼监视此处的羂索略微发愁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之前找好的工具咒灵被他的好儿子给一锅端了,他也不至于用几个诅咒师和刚诞生不久的特级咒灵去冒险。虽然那个曾在去年“百鬼夜行”事件中祓除了特级咒灵的东堂葵今天做了冷板凳没参赛，可是加茂家的赤血操术和禅院家的十影法都在啊。 只能希望那些诅咒师能乖乖执行他的计划，把“反五条悟”帐立好了,多让五条悟玩一会儿。 话说回来，若非咒灵操术千年难遇，以及他终于成功的让天元同化失败,有了被咒灵操术吞噬的可能，否则以目前的情况，羂索宁愿再潜伏个几十年一百年，等他忌惮的五条悟死了再出来活动。 然而羂索虽然以秘法占据了夏油杰的尸体行走于世，还能使用尸体自身的术式，但每具身体的使用时间都是有时限的，这具身体报废时间绝对会比五条悟寿终正寝那天来得早。而且星浆体可以让天元重置自己的状态，就凭他等了一千年才等来一个夏油杰的概率，羂索根本不敢赌他能赶在天元重置自己前再等到一个咒灵操术。 所以羂索不得不现在就行动，即便成功的希望比预期低了很多。 叹息可惜之际，羂索也难免想起他的好儿子。 他会落到如今这个无奈的境地，可全都是拜他的好儿子所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恨得牙痒，如果两面宿傩的手指真的能够如他原本所想改变姜望的体质，哪怕两面宿傩没能成功受肉都行！那具身体的天赋好到令人咂舌，羂索大可以先把姜望杀了然后将尸体好好保存起来，做他以后的身体使用！ 可惜堂堂诅咒之王也失败了，连灵魂都被吞噬殆尽，真是废物啊…… 同伙发来的消息打断了羂索的思绪，他稍作调整，一声令下之后，早已潜入高专内部的诅咒师同伙狞笑着敲下长钉，黑色的帐在团体赛的赛场上拔地而起，观赛的教室里代表学生们情况的符咒也被火焰烧尽，引得众人哗然！ 就在教职员们分头行动，五条悟如羂索预料般前去救援学生之时，潜伏已久的特级咒灵悍然出手！ 看守忌库的两个守卫察觉到危险立即警惕防御，幕后监视的羂索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叹息这只特级咒灵并非真人那般特殊，想要解决这两个经验丰富的守卫还需要花费一点功夫。 好在他并非没有第二手准备，于是在两个守卫被面前的特级咒灵吸引注意力之时，另一只咒灵无声无息的在背后发起致命一击—— 咒胎九相图和高专内保存的两面宿傩手指成功到手，两个特级咒灵赶在夜蛾正道到来之前成功脱身！ —— 痕迹消失了。 姜望皱眉盯着地面突然消失的咒灵残秽，抬头再环顾四周一圈，就知道自己做了无用功。 被人识破了。 既然被他破坏了一次计划，再加上在里梅被杀时就知道他能抹除自己的痕迹，以羂索的老谋深算，哪还能给将他第二次顺藤摸瓜的机会？ 姜望也清楚这次机会渺茫，但藏在心里、却一直默默燃烧的怒火却还是让他忍不住行动了。 深唿吸两下平复了心里暗暗涌动的火气，姜望转过身，打算离开这里，却看到了同样顺着咒灵残秽找来的五条悟。 看了眼消失的咒灵残秽，五条悟倒是没有怀疑姜望和袭击高专并且偷走咒物的人是一伙的。 ——未来一片通天大道的天之骄子哪里想不开去和诅咒师那群疯子合作？而且姜望的爷爷是普通人。 五条悟也很确信姜望不是觉得人生太轻松太无聊就想找点趣事的乐子人。 “呦，好巧啊悠仁，和同学来这里玩吗？”五条悟语调轻松的打招唿。 “……来这里买点东西。”站在银座街头的姜望回答道。 人来人往四通八达的繁华商业圈，年轻人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欸，悠仁要买什么，衣服还是鞋子？还是其他？需要我推荐吗？这里我很熟，好多店都有会员卡可以打折能省钱哦！”时常来这边吃甜点的五条悟热情推销自己。 “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买好了。” “好哦。既然正巧遇到，也差不多是吃午餐的时间了，我请你吃饭吧悠仁！” “抱歉五条先生——” 盛情邀请的五条悟不等姜望说完拒绝的话，就直接过来一把揽住了姜望的肩膀：“刚好有些事情想跟你打听一下呢，悠仁。” “……” “总感觉悠仁知道很多我不清楚的事情，真的不能跟我说说嘛？”五条悟压低声音，低头在姜望耳边说道。 “那个在东大附近留下一根断臂，生死不明的诅咒师，后来我发现每天固定路线上学的悠仁在我去找你那天刚好换了路线呢……” “真的是我多想了吗？” 五条悟看着沉默不语的姜望，先是松开了手，然后刻意沉下去的语调恢复正常。 “不要误会啊悠仁，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高专刚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我需要弄清楚是谁在针对我们。” “就当帮个忙，好吗？” 第127章 银座的一家餐厅内,一处被绿植隔开的僻静角落，身为常客的五条悟非常迅速的点了一堆自己喜欢吃的甜点,然后把菜单递给了姜望。 服务员已经很习惯这位常客将甜点当正餐吃的点单风格,表情没有丝毫异样，还热情的向五条悟推荐最近新推出的新式甜品，五条悟也很配合,当即就说再来一份。随后五条悟也不忘向姜望介绍这家店里的招牌菜，那样子看上去仿佛真的是来吃饭的。 姜望没什么吃饭的胃口，就照着五条悟的推荐了点些吃的。 等服务员确认好点单离开,五条悟才缓缓道出来意。 他将高专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姜望简单说了一遍,也包括高专忌库里保存的六根两面宿傩手指被盗走的事情也说了——他是真的不跟姜望见外,有什么说什么。 “原本宿傩手指在我们掌控中的也只有这六根而已，其中有一根还是最近收回来的，估计也就是这一根被动了手脚……我是搞不懂为什么要抢两面宿傩的手指啦，不管喂咒灵吃多少根，最后不也是我一招解决的事吗？”五条悟相当凡尔赛的说道。 但他也拥有这样说的底气,因为事实正是如此。 姜望倒是猜到羂索抢那六根手指的目的了，八九不离十是想再尝试一次让两面宿傩受肉复活，一根不行，那就一次性多喂几根。 “五条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能承受得住两面宿傩手指的剧毒呢？”姜望提醒了一句。 五条悟皱了皱眉：“咒物受肉，两面宿傩复活？” 咒术界的咒物，直白点就是术师死后留下来的部分身体组织。 咒灵会被咒物所蕴含的咒力吸引，吞噬后会变强；而人与咒物融合，就能获得咒物本体生前的力量。 两面宿傩留下来的二十根手指咒物对一般人来说是剧毒，但对咒灵而言是大补药,一旦吃了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也是为什么咒灵会疯狂抢夺两面宿傩手指的原因。 此前也有人尝试过融合两面宿傩的手指，但无一例外都是承受不了咒物的剧毒爆体而亡，这也是五条悟听到这个猜想时觉得有点荒谬的原因所在。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姜望，姜望不置可否，只道：“如果是专门为此培养的特殊容器呢？” “只要有这份心思，并非不可为吧。” 姜望的话引得五条悟想起了这次一同被盗走的咒胎九相图，咒胎九相图也是没发生前咒术师们认为不可能的事，可事实上……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还是想不明白，让两面宿傩复活又有什么好处。” “宿傩可不是会乖乖听人差使的诅咒。” 诅咒之王凶名赫赫，他活着的时候，咒术界的所有人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咒术界曾倾尽所有对他发起围剿，可仍然以失败告终。甚至连最后两面宿傩的死都扑朔离迷，根本无人知晓是谁杀了他。 “五条先生，我在调查咒术界时，曾看到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 姜望话说到这里时，他们点的菜被服务员端了上来，话题于是暂时打住。 等服务员来回几趟把食物摆满他们面前的餐桌，离开以后，他才看着正在喝果汁的五条悟道：“六眼的诞生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导致现代诅咒逐渐增强。’” 五条悟放下了果汁杯，很坦然的点头承认：“是有这个说法，没错。” “我其实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因为咒灵源于人的负面情绪，现代社会人口越来越多，咒灵的数量和强度自然也会随之增长，不过是一个自然现象，根本不能怪在五条先生你身上。” “你是这么认为的？哈，挺有趣的。”五条悟笑嘻嘻的说道，天生强大又很自我的他根本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骂他也无所谓，只要不让他听见他都能不在意。 姜望也只是很平静说出自己的结论：“但如果这句话在咒术界成立，那么两面宿傩的复活是不是也代表着什么呢？” 五条悟仍然是笑嘻嘻的样子：“对其他人来说棘手的咒灵更多更强？真是了不得的意义啊。” 对五条悟来说，无论咒灵变得多强，他都能轻松解决。 可他不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他有牵挂的朋友学生，而那些人是没办法像他一样轻松应付咒灵的。 他们会应付的更加吃力艰难，也很可能在某次任务中丢掉珍贵的性命，而最强的五条悟，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救下他们的。 甚至很多时候，接到求援信息赶到的五条悟，都是在解决咒灵之后，为死去的同僚收敛残留的遗骸。 身为最强的同时，他也在被最强之名束缚着，所有人都依赖着他，可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恨不得他去死。 五条悟笑嘻嘻的神情在姜望的沉默以对中逐渐消失，他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扶住了微微抽痛的额角。 “悠仁，那根失踪的两面宿傩手指，一直在你手上，对不对？” “甚至最坏的可能，两面宿傩已经复活了——那天晚上被窗观测到的陌生领域就是他的。” 五条悟一直都很聪明，他的脑子非常好用，只是很多时候他不去使用而已，于是许许多多收集到的细节就被闲置。 当他愿意动用脑子去思考的时候，很多事情就自然而然的被拨开了迷雾般的面纱。 “那个诅咒师，自称两面宿傩的仆人。”姜望这句话就是直接承认了。 五条悟放下手：“追寻主人气味的忠犬吗？那还真是个坏消息。” “不，两面宿傩并没有复活。” “你的眼睛也能看出来，我只是我。” 闻言，五条悟第一次在姜望面前拉下了自己的眼罩，露出了那双瑰丽梦幻的苍青眼眸。 他凝神盯着姜望看了半天，表情不解：“确实，但那个领域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难道说——！” —— 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里，黑发青年看着面前盒中六根丑陋狰狞手指模样的咒物，略有些忧愁的摇头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个剂量是否还会被‘吞噬’……” 可如果再增加数量，羂索担心他费心孕育出的容器会因此被毁掉。 “我的孩子啊，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第128章 是夜,月明星稀，东京咒术高专，医疗室。 白天交流会遇袭后,为了救治伤员一直忙到了晚上的家入硝子这时候才空闲下来，她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吃着棒棒糖缓解眼瘾,一边整理医疗用品的耗材清单。 虽说她的反转术式效果非常强大,但也不是不管遇到什么伤势都会用术式的，那样做只会让她平白消耗自己,她的术式也不是可以无限使用。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会采取正常的医疗手段,纱布绷带药品这些耗材也是要常常补充的。 作为医疗室的管理者，这些寻常的琐事对她而言也算是种放松消遣，习惯熬夜的她喜欢在深夜里慢慢整理这些东西。 通常等到困意上涌，她也整理好了,就可以去睡觉了，躺到床上闭上眼就能直接睡着，非常有效。 只是今晚属于家入硝子的独自放松时间门，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一把推开门，直接莫名问了一句话。 “硝子,死人还能从坟墓里爬出来吗？” “什么鬼？僵尸吗？”前两天刚和冥冥看过僵尸电影的家入硝子下意识道。 条件反射的说完话后,她才抬头去看五条悟。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夜风从他背后吹进来,吹不动他的衣摆。 “是僵尸的话，可能还更好点。” 说话的五条悟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怎么了，上面又找你麻烦了？”家入硝子按照以往的惯例询问。 她这个同学单方面跟谁都能说得上话，虽然讨厌他的人挺多,但待见他的人也不少，因此人缘算不上坏。 可他要是想跟人说点知心话，除了找他们的老班主任现校长和家入硝子以外，就几乎没人可说了。 饱受他职场压迫的后辈伊地知洁高勉强也能算半个吧。 五条悟迈开脚步走了进来，他边走边道：“烂橘子能找我什么麻烦？他们不配！” 家入硝子顿时稀奇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是谁被烦到经常在她面前说要把烂橘子全杀了？现在成不配了？ 不过，家入硝子神色正经了不少，连高层不配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看来这次五条悟遇到的事不小。 “说来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 这期间门，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看得家入硝子逐渐皱起了眉头。 五条悟不是故意拖延戏弄家入硝子，只是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家入硝子说。 从姜望那里得知幕后针对他们的正是他已经死去的好友夏油杰的时候，五条悟震怒不已。 即便年少时的好友夏油杰做了很多错事，甚至临死前还歇斯底里的疯狂了一把，五条悟仍然将他视为挚友。这位挚友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亦被他亲手埋葬，得到了解脱，可以不用再被其厌恶的人世打扰。 然而事与愿违，故去的好友遗体被人亵渎抢占，对方还顶着他的名字在世间门行走作恶，死后也不得安宁，还要背负新的不该属于他的骂名。 家入硝子与他和夏油杰是同班同学，关系虽然不如他们两个亲近，但三年的同学情谊不是假的。 而且，在去年处理夏油杰的后事时——咒术师的尸体是绝佳的咒术材料，咒术师死后必须经过特殊处理才能下葬，五条悟顾虑家入硝子的感受，没有让她动手处理这位老同学的尸体。 待到家入硝子等得不耐烦，出言催促时，五条悟才说了出来。 “硝子，杰的尸体，被人偷了。” 家入硝子瞳孔瞬间门放大。 她抬头望着五条悟神色复杂的脸，嘴唇微微颤抖着—— 很生气，很想责怪没有处理好夏油杰尸体的五条悟，可家入硝子又知道，这是五条悟在为她考虑，是这个家伙难得的体贴。 虽然家入硝子很想说，她没有那么脆弱，这些年亲近熟悉的人的遗体她见得多了…… 可最后，她说出来的话还是：“……这样啊，那抓到小偷了吗？” 不能怪五条悟，这家伙看起来没心没肺，可这些年来也过得不轻松啊。 五条悟闻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还没有。这次高专遇袭就是那个小偷策划的。” 家入硝子故作洒脱：“欸，这种事告诉我没问题吗？不怕我上报高层？” “别开玩笑了，硝子你不会理这些事情的。”五条悟笑了笑，好像变回了平常的模样。 “……是啊，我懒得管。” “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 “那可不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硝子。”走到门口的五条悟听到以后回过头来，对家入硝子说道。 “这句话同样还给你。”家入硝子摆了摆手，随后目送五条悟走出去关门离开。 办公室里又剩下家入硝子一个人。 她盯着门板目光空洞的发了会儿呆，许久后才回神。 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能好好的呢？ —— 羂索始终没有放弃对姜望的监视，虽然对姜望不能使用咒术手段，但与时俱进的他也是会使用科学手段的。 很快，被他重点关注的姜望与五条悟在银座见面的消息就被羂索得知了，这瞬间门就引起了羂索的警觉。 羂索和真人等四个特级咒灵相处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门，基地被一锅端后被迫挪窝的羂索清楚姜望肯定已经从真人那里掏出了他的消息，而他是以“夏油杰”的名讳告知过咒灵们的。 这其中代表的意义不用多说——只要夏油杰的名字从姜望口中说出来，羂索手中对付五条悟的杀手锏“狱门疆”的成功几率就下降很多了。 而且之后五条悟暗中搜查夏油杰行踪的行动就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如果没有提前知晓便一直关注的话，可能就被忽视了。 五条悟这些年还是发展了点可用人手的，但可惜多年以来的夙愿即将达成，羂索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敏感。 这无疑令羂索如鲠在喉，好在，论起人手，暗中经营了千年之久的羂索能用的人更多。 于是很快，五条悟就不得不到国外出差，之后接连的任务更是忙得他几乎脚不沾地，似乎没工夫注意偷走夏油杰尸体的小偷了。 但羂索没有因此小觑六眼，他在不停更换位置的同时依然尽可能的搜罗着可用的帮手，咒物受肉、解封咒灵……一步步走得有条不紊。 很快，万圣节，10月31日到来了。 姜望受到北原琢也的热情邀请，陪他一起到涩谷玩。 16点30分，吃了一份冰激凌的姜望忽然觉得有些累，北原琢也遗憾的放弃参观夜晚街头的恐怖游行，两人准备返程。 困意如涨潮时的大海般汹涌袭来，抵挡不住的姜望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惊慌失措的北原琢也焦急的打了辆出租车送姜望去医院，可就在车子行驶到一半时，前方突然出现了无形的屏障。 行驶中的车子被迫停止，司机和北原琢也受到冲击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咒术界的窗观测到了涩谷突然出现的巨型结界帐。 第129章 在被姜望提醒过后,五条悟收到通知踏入涩谷的帐时，心中确实提高了警惕。 他知道有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并且处心积虑针对他的老怪物正在帐里面等着他，也知道对方就是盗走夏油杰尸体的贼,更知道这场战斗——他绝不能输。 不论是为了挚友死后的安宁，还是为了他身后的师友学生,他都不能输！ 总监会究竟是什么样的嘴脸，跟他们作对了这么多年的五条悟最清楚。五条悟毫不怀疑一旦他出事，总监会就会立刻罔顾他过去多年的功劳苦劳,翻脸清算和他有关的一切。 他这个咒术界的最强,也一直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自己够强心态够强大能够不在意,可他身边的人不行。 因此,当五条悟亲眼见到“死而复生”的夏油杰时，他高昂的战意并未有任何动摇！ 并且下一瞬，闪烁着噬人光芒的虚式就狠狠地朝羂索打了过来！ —— 狱门疆没有起到效果也在羂索的计划之内，他早就清楚这招不可靠了，但仍想试一试。 可惜失败了。 羂索很镇定的躲过了这一发虚式，方才他所在位置后方的墙壁瞬间被开了个深不见底的大洞，等他游刃有余的收回狱门疆时，五条悟已经将他放出去拖延时间的三个特级咒灵包围了。 由于这里是位于地下第五层的地铁站,旁边还有很多因为五条悟使用领域无量空处后失去知觉的普通人，如虚式茈这样破坏力极强的术式五条悟基本不能动用，否则这一层还有上面几层的普通人全都要被活埋。 方才那一招虚式已经是五条悟愤怒之下的一击,还特意避免了打穿承重的地方,可惜让羂索给躲过了，而且也不能再展开领域了。 刚刚为了杀掉那些杂鱼咒灵展开领域的时间，已经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极限了，否则这些普通人都会变成傻子。 等五条悟解决掉三个不干掉就会去杀普通人的特级咒灵,羂索已经逃跑了。 用六眼观察了一下空气中属于“夏油杰”咒力流动的方位，借用了咒灵术式的羂索已经跑出了很远，但五条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简单的直接瞬移到地面上，花了几秒时间来收拾羂索拖延时间放出来大搞破坏的咒灵（主要是解决咒灵，在此刻心中怀着必杀之意的五条悟眼里，其他东西都已经不重要），接着就追上了羂索。 然后，五条悟见到了姜望。 不，那真的是姜望吗？ 看着脸上和撕碎衣物露出来的上半身上都出现了黑色咒纹，猩红的眼睛泛着残忍嗜血凶光的粉发少年，五条悟没有丝毫迟疑。 他不是姜望！ —— 现在时间是下午七点半，羂索这次行动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没错，两面宿傩的苏醒复活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之前对付五条悟的行动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两面宿傩能够从身躯的争夺中获胜。 堂堂诅咒之王想要一具行走人世的躯体也要靠抢，说起来是很没面子，但事实就是如此。 整整三个小时，在姜望吃下被提前放入迷药的冰激凌昏迷，被北原琢也用出租车送往医院结果出车祸被困在这里，然后被羂索派来的人强行塞下十四根两面宿傩的手指以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这期间，昏迷中的姜望身体表面象征两面宿傩的咒纹时隐时现，他人虽然昏迷，可是术式依然在运作之中，吞噬仍然在进行。 残暴自我的两面宿傩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灵魂被人吞噬，而且之前姜望就吞噬了他一根手指，已经害得他无法完全复活，即便复活也不再完整，实力永远不可能再达到全盛时期的强度。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诅咒之王自然开始反击，不肯坐以待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即便姜望自身吞噬术式更强一些，可在主人失去意识、灵魂沉睡的情况下，积极出手抗争的两面宿傩显然更胜一筹，他成功占了上风，终于占据了这具早就该属于他的躯体，在崭新的人世里睁开了眼睛。 羂索的人在他苏醒时就被脾气难以琢磨的他嫌弃聒噪给杀了，羂索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双手插兜十分潇洒的逛街，准备找个年轻皮香肉嫩的女人或者小孩吃了打打牙祭。 可惜帐里能活动的人都聚集在其他街头，这里冷清的很，整条大街就车里那两个昏迷的男人。很挑剔的两面宿傩嗅了嗅从其他地方飘来的属于活人的气息，就懒得再看他们。 这时候两面宿傩不禁想到了一向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手好厨艺的忠实追随者里梅。 如果里梅在的话，一定已经提前做好最符合他口味的美食等着奉给他了吧。 两面宿傩略有遗憾，恰逢此时，姜望那颗好用的大脑帮他找出了里梅的相关信息。 于是乎，理所当然的，两面宿傩看到了他的仆人里梅被他常用的斩击漂亮的分成无数肉块后，被喂给一群老鼠吃光的画面。 “……” 杀人者人恒杀之，两面宿傩对里梅被杀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可问题在于，姜望是特意挑选了从他那根手指记忆里找出来的里梅为他制作大餐的手法，并且将里梅喂给了老鼠！ 这是毫无疑问的挑衅！ 两面宿傩瞬间暴怒！ 他的怒火几乎摧毁了整条街，可惜正主就在他如今的这具身体里沉睡，在没有找到下一个合适的身体之前，两面宿傩不可能自毁长城。 于是，站在一堆废墟中的两面宿傩怀揣着择人而噬的目光，对上了找过来的羂索。 无论羂索如何用秘法保护这具珍贵的身体，这具身体也只是一具尸体，夏油杰已经死亡了，两面宿傩从他身上只闻到了腐烂的尸臭，否则两面宿傩多少要从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暂时缓解他的心头之怒。 之后在巧舌如簧的羂索劝说之下，两面宿傩勉强收敛怒火答应跟他合作，五条悟的到来正好给他提供了绝佳的撒气对象，羂索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或者说，羂索比两面宿傩更想见证如今他的强大——那将代表着超出意料的最大惊喜。 杀气腾腾的两面宿傩盯着五条悟：“你就是现在最强的咒术师？” 五条悟面色略沉，却还是说了句不符合现场气氛的俏皮话：“悠仁，你现在看起来好丑啊。” “呵！”两面宿傩冷笑一声，直接双手结印。 “领域展开——” “伏魔——” 粉发少年身上的咒纹瞬间消失，刚刚黑下去的天空也随之恢复原样。 五条悟结印也准备展开领域的动作也跟着打住，露出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样才帅嘛悠仁！身材练得不错哦！”他还吹了个口哨。 姜望没理会他，而是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见到他醒来就使用术式一脚踏入了传送阵的羂索。 第130章 两面宿傩自己身在局中察觉不到,但羂索早就提前察觉了周围咒力异样的波动。 所以他直接就准备逃跑了，可还是慢了一步，被姜望抓到了。 当发动的术式被外来的咒力直接粗暴的扰乱，已经成型的传送阵在脚下消失时,羂索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自己掌握的咒灵扔出了十来只,同时迅速向后退开！ 五条悟本想出手相助,可当他看到姜望头也不回的直接朝咒灵们组成的墙壁上撞了过去时，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那些咒灵的形体随着姜望的靠近,也在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消失！ 趁姜望昏迷被强塞进去的十四根两面宿傩手指不仅没有实现两面宿傩于当世复活的野望,而且还大大加强了姜望自身的实力——两面宿傩本人可能相当愤怒,可事实就是他的手指成就了姜望。 羂索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给自己造了个大boss出来。 不过是一个唿吸的时间,羂索用来拖延时间的咒灵已经完全消失了，姜望就追了上去。 尖啸着的拳风朝羂索背后袭来，羂索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刺骨寒意,连忙用尽自己浑身解数避开了这一拳，闪身到一旁。可紧随而来密不透风的连环拳影让他应付的极为吃力，但他必须躲开,决不能被打到一下！ 因为吞噬了两面宿傩灵魂的姜望每一次攻击都能伤到对手的灵魂，羂索本来就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只是个卑鄙的寄生虫，他的灵魂藏在脆弱恶心的本体内,只要挨一下他的本体就完了！ 使用着夏油杰这具体术大师身体的羂索毫无形象的连滚带爬，在姜望来势汹汹的攻势之下，他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只能一个劲儿的躲,那模样狼狈可笑到了极点，五条悟看着这样的“好友”，却丝毫笑不出来，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到痛心。 如果他当时能够妥善的处理好夏油杰的后事，不给羂索留下可钻的空子，那么现在夏油杰应该是在地下享受他安稳的永眠，而不是被杂碎拿来侮辱。 至于姜望…… 他倒是难得没什么想法。 生命永远停滞在27岁的夏油杰和他记忆中的夏油杰有些差别，因为人总是会记得自己亲近之人美好的一面，他记忆里的夏油杰很年轻，又早早的坐上了高位，活得意气风发。而眼前这位夏油杰却早已被扭曲的理念和苦难的现实打磨的一身风霜，略显苍老，再加上此时躯壳中有异的灵魂，种种叠加起来，姜望更不会认错了。 因此，深知自己的犹豫就是给对手机会的姜望绝不会手软分毫！ 僵持片刻后，老奸巨猾的羂索终于抓住时机悍然反击，令姜望不得不闪躲，他趁势立刻拉开了距离。 可下一秒，跟鬼一样的五条悟就站到了他身后，朝他那满是缝合线迹的头颅伸出了手。 好在羂索从来没忘记提防这里的第三人，而且五条悟一直都是他心中警惕的第一位，比姜望都高。 五条悟遗憾的看了看自己抓空的手，如果能够得手，他肯定要好好看看抢了他好友身体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然后让它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姜望又朝羂索追了过去，羂索却不敢再让他黏上来，赶紧立刻后撤，因为姜望的术式已经渗透这具身体的保护，开始吞噬他的本体了。 眼下跑不掉又不能拖下去，一时间羂索仿佛陷入了穷途末路。 于是羂索试图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给自己找点机会。 “悠仁，你不想知道将你扔给你爷爷的母亲去哪了吗？”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没有怨恨过她的无情吗？” 试图挑起姜望对母亲怨恨的羂索失败了，因为—— “我的母亲？” 姜望第一次露出了笑，却是冷笑。 “她不是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吗？” 握起拳头，姜望朝羂索打出一发黑闪：“还是你想说，你才是生下我的那个人？” 羂索瞳孔骤然紧缩，而听到了这句话的五条悟一脸空白：“哈？” 他耳朵没问题吧？五条悟都被这惊人的消息所震惊，忍不住怀疑了自己耳朵一秒。 还有什么更劲爆的，快说来听听！ 可惜在场的其他两人并没有讲故事的兴致，只见羂索用一只炮灰咒灵吃下那一击黑闪，又用提取的咒灵术式反手攻击：“你记住了？” “是啊，一直都记得。” “呵，那我的儿啊，你不感激我让你没有胎死腹中，顺顺利利的在这个世界上出生，竟然还要杀我吗？”羂索森然笑道。 “感激你让我生来就是为他人复活所准备的躯壳吗？”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羂索眯起眼睛，“看来我应该在你出生时就掐死你——你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姜望没有过去的记忆，如果姜望真的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可能真的会被羂索无情的话语打击到，谁能接受自己的出生就是阴谋中的一环呢？甚至这条命都是为别人准备的，他这个主人其实只是租客，还被“生母”否定。 但姜望不在意。 就算这只是一个任务，这条命和这具身躯也是他的东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一句话就能作废的！ 他的人生，只有他自己能够做主和评价，其他人的诋毁侮辱？那是什么狗屁啊！ “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姜望停下攻击的动作，在地上站定。 “你这个抛弃人身，苟延残喘了千年的怪物。” 羂索心道不好，当然，他不是为姜望骂他的话，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事实上他怕的是姜望异常的举动。 没错，正如羂索所料，姜望停下来，只是为了展开领域—— 两面宿傩的领域是真的很好用，现在是姜望的了。 然而—— 早就知道姜望也能使用两面宿傩领域展开的羂索一直在防着他这一手！ 于是，在那耸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伏魔佛龛出现的一瞬间，原本只有他们两人的领域里也瞬间多了近千人！ 全都是昏迷的普通人！ 瞬间斩出去的无数道斩击又被姜望强制收回，领域也立刻被解除。 所以，被姜望展开领域排除在外的五条悟只看到领域雏形出现了一秒后马上就消失了。 接着看到那些突然多出来的普通人后，五条悟顿时理解了一切。 “真是卑鄙下作的东西！”他咬牙怒骂道。 羂索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区区几条普通人的性命，就能牵制住你们这种人，真是太好用了，哈哈哈……” “我可怜的、悲哀的孩子啊，你要不要猜一猜为父手里还有多少这样的人质？” “或者狠心一点，直接把我和那些人质一起杀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父教你，你大可学学五条悟，舍弃这一小部分人，保住更多的人，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羂索猖狂的笑着，明目张胆的威胁着，顶着夏油杰身体的他，此刻面目狰狞，就像一只猖狂的怪物。 光是现在地上躺着的就有近千人生死不明，再加上羂索手里掌握的…… 姜望不能再杀害无辜之人制造孽债，除非他不想回家，永远跟着系统在无尽的任务世界中流浪。 五条悟也不可能动手，他虽然不在意普通人，但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平时那么辛苦的工作到处祓除咒灵，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人，如今更不可能反过来成为加害者。 一切仿佛陷入了僵局，好像今天只能放过羂索，让他继续猖狂。 五条悟气得火冒三丈，周围的一切都被他暴躁的咒力影响，他所在的地面都出现了许多条裂痕。 姜望：“……” “五条先生，今后我的爷爷可以拜托你照顾吗？”姜望没有犹豫多久，就用特殊的术式在五条悟耳边传音。 什么？！ “等等！今天放了他也——”五条悟立刻朝姜望的方向看去，而那一眼，令他目眦欲裂！ “悠仁！！” 少年的身躯瞬间被无形的斩击撕碎，消失在漫天飞溅的血雨之中。 羂索也被这一幕惊到，他没想到姜望行动如此迅速，事关生命之重竟然如此果断地做出了取舍。 可下一秒，他亡魂直冒！ 五条悟伸出无力挽留的手上，那些沾染的血迹就像被什么召唤了一样离开，纷纷扬扬的血雨在姜望消失的地方凝聚，而后，一个漆黑的人影从那血色之中走了出来。 羂索无法动弹，他从那个人影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他想走，可身体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封锁，血色的锁链缠住了他的四肢和脖子，看似纤细，却重若千钧。 五条悟面上痛苦的神色还未褪去，便又变得凝重惊愕起来。 那个人影是…… 他在心中悲痛不已。 已经是诅咒之躯的姜望伸出手，人身受限的术式在如今的咒灵之躯上倒没了限制，更强的咒灵操术轻而易举的就从羂索手中夺走了那只可以藏匿人类的咒灵所有权，羂索睁大双眼，难以相信面前的一切。 但容不得他不相信了。 他看着那只漆黑的手盖住了他的头，然后头顶一凉，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全文完】 第131章 人的力量始终是有极限的,所以当姜望舍弃人身的禁锢成为咒灵以后，他就得到了前所未有强大的力量。 强大到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很令人着迷，他似乎什么都能做到,这世间再也没有能够束缚他的东西,眼中的天与地变得无比的宽阔广袤…… 可是姜望很迅速的将理智从力量漩涡中抽离了出来,他丝毫没有被那些感觉所迷惑,人更是非常清醒冷静，意志坚定的不被自从他成为咒灵后就一直不断在他脑海中窃窃私语的嘈杂动摇。 他松开了覆盖在羂索头顶的手，失去支撑后的身体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而五条悟谨慎的走上前来,无声的打量着他。 姜望察觉到了他的警惕，却并不在意。 咒灵实在是扭曲阴暗的存在,它们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从根本上就不可能存在良善之辈，哪怕是此刻的姜望，也一直在靠强大的灵魂和意志力在压制咒灵的本能。 “宿主，你可以选择继续停留在这个世界,或者现在就结束任务离开。” 从来只默默无闻的做一个旁观者的系统突然冒了出来,在姜望心中对他这么说道。 按照常理来说，系统不该这么早冒出来，它应该等到姜望在这个世界死亡之后再出来。 但这个世界有咒灵存在,更有人类死亡之后灵魂被咒灵之躯困住滞留人世的例子在前，让以往的惯例出了bug，这才令系统不得不提前冒了出来。 ——老实说，系统本身也没想到姜望居然会选择主动成为咒灵。 不过，这也是系统需要观测的人类行为的复杂多样性，人在每个阶段所作出的不同选择都会导致结局的偏差,系统本身也是乐于见到的，它不强求宿主一定要走原本的剧情——只要别像姜望前两个世界那样过分就行。 姜望对系统的出现没有很意外，一方面则是他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使其不被咒灵本能左右，另一方面就是他早有预料了。 “我选择在这个世界再停留一段时间。”姜望道。 他可以直接一走了之，毕竟他为这个世界已经付出了很多，但即便姜望归心似箭，他还是选择停留片刻。 姜望控制着那只从羂索手上抢来的咒灵，命令它将自己困住的人类统统放了出来。 这些迟了一会儿被放出来的近千人也和前一批人一样都处于昏迷状态，甚至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好——他们都产生了一些诅咒导致的中毒反应。 五条悟认真观察了姜望几眼之后，算是放下了警惕，他动手打破笼罩在涩谷的结界，通讯一恢复就给外面的人打了电话，让他们立刻安排人手来救助这里面的大批伤员。 打完电话以后，五条悟这才走到了夏油杰的尸体旁边，他无声的蹲了下来，打开了夏油杰的颅骨—— 里面空无一物。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原来的主人已经被鸩占鹊巢的羂索扔了出去，而姜望将羂索彻底抹消，自然什么都没有了。 五条悟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他把夏油杰的颅骨归回原位，随后起身，看向姜望。 “悠仁，对不起。”五条悟很郑重的向姜望道歉。 如果他这个大人更果断更有用一点，或者干脆在地下地铁站台解决羂索，就不至于让姜望这个孩子来牺牲自己了。 “五条先生不必自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五条悟无言以对。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片刻后，五条悟收拾好心情，开口询问前方站立的漆黑人影。 越是强大的诅咒越像人，姜望除了浑身上下黑漆漆的以外，和以前的样子没什么差别，让五条悟恍惚间不禁以为他还是从前的人类模样。 “目前我已经吞噬了两面宿傩十五根手指，虽然剩下的那些已经不成气候，两面宿傩更是复活无望，但我还是想彻底将它解决，免得其他人受害。”姜望道。 五条悟：“……这种时候了，你也想想你自己啊悠仁。” “这个世界更安定，我爷爷也能够过得更好。” “……”五条悟这下没办法了。 他叹息了一声：“你的诅咒化无法逆转，以后你永远都会是这个样子了。” “我知道。”姜望点了点头。 “羂索虽然身死，但他留下的后手仍然贻害无穷。他将过去与诸多术师签订束缚、答应日后帮他们复活收集而来的咒物置入合适的人体内，令其昏迷沉睡，只待时机成熟便唤醒那些咒物，使其受肉成功，占据那些人的身体完成复活。” “如今不会再有羂索唤醒那些咒物，可等到时机成熟，那些咒物适应之后仍然会自行苏醒。” 五条悟神色略微沉凝，他想到了伏黑惠至今昏迷不醒的姐姐伏黑津美纪，连他的六眼都看不出诅咒的来历，羂索这老妖怪确实厉害。 “我会解决那些咒物，让它们不能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作为交换，五条先生，你要照顾我爷爷安享晚年。”姜望冷静的道。 五条悟听了顿时苦笑不已：“悠仁，不用这个交易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爷爷的。” 他怎么可能冷血到这种地步？ 姜望自然也知道，但他要在走之前为老人家安排好一切。 于是，五条悟只能在姜望的注视下点头答应了这个束缚。 姜望微微颔首，随后便从五条悟面前消失，等到五条悟联系的救援人员赶到，姜望的气息已经彻底不在涩谷内了。 —— 北原琢也和那辆出租车的司机都很幸运，他们两个昏迷之后，前来劫走姜望的人懒得动他们，只带走了姜望，救援队伍把他们两个送到了医院。 北原琢也醒来之后自然着急寻找姜望，可姜望如今已经是咒灵，尸骨无存，自然是找不到的。 涩谷事件被官方和咒术界联手修饰成了一场恐怖袭击，那些被咒灵害死的人都是被恐怖分子所害，不知所踪的姜望自然也成了其中之一。 北原琢也不相信，可在官方公布的遇害人员名单中找到了姜望的名字后，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学校的师生也为这个优秀学生的离去而惋惜痛心，可人已经离去，活着的人再如何思念也不能令人死而复生。 但北原琢也始终很内疚自责，认为如果不是他硬要姜望陪他来涩谷玩乐，姜望就不会出事，更不会…… 他一直沉浸在这种罪恶感之内，更在一次接到虎杖倭助来电时，险些对老人家说出了真相——好在五条悟及时赶到，顺利蒙混过关。 五条悟担心北原琢也日后会坏事，将他对虎杖倭助苦心营造的虎杖悠仁还在人世破坏，便动手用术式修改了他的记忆，让他和学校里的师生都统一认为虎杖悠仁出国留学了。 至于虎杖倭助那边，老人家年事已高，虽然身体还算健康，但精气神已经不如年轻人，五条悟用高明的幻术结合由姜望亲身指导制作的傀儡欺骗老人，让老人度过了幸福平静的晚年。 然而病床上的老人弥留之际，伸出双手用力的抓着前方的空气，口中喃喃：“悠仁……悠仁，你终于来接我了……” 随后，老人便露出幸福的笑容，溘然长逝。 一旁陪伴的五条悟这才知晓，原来老人早就知道身边朝夕相伴的孩子已经不是自己的孙子了。 也是，谁能认错自己最亲近的人呢？ 可老人依然假装没有发现，保守这个秘密，只在临死前才透露了分毫。 这一切，早在几年前就离开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的姜望自然是不清楚的。 他找到并吞噬两面宿傩剩余的五根手指，彻底抹除了两面宿傩的存在，也将羂索广撒网丢出去的咒物一一吞噬，彻底粉碎了羂索的阴谋，至于其他比如咒术界残存的羂索遗留人手，那些都是五条悟的事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姜望就主动找系统结算任务，离开了这个世界。 四个任务做完，除了一开始出了点纰漏以外，系统也收集到了令它满意的数据，因此，系统很信守承诺的完成了当初的承诺——送姜望回到他原来的世界复活和给他一大笔钱。 不过，在送姜望回去之前，系统还要处理一下他过于强大的灵魂强度。 “没关系，你全都拿走吧。” 此时的姜望再没有成为不凡之人的野心梦想，在外闯荡的疲惫万分的游子只想回到令他安心的家中休憩，不再奢求异于常人掌握什么异能，只想当个最幸福最无知的普通人，最好狠狠睡上一觉。 即使姜望很慷慨，可系统也不是小人，它只拿走了姜望不想要的那些痛苦的记忆，留下的部分是姜望自身通过努力所掌握的知识，以及能够保证姜望健健康康度过余生的力量。 “姜望，永别了。” 最后一刻，系统不在称唿姜望为宿主，而是颇为正式的叫了他的名字。 “嗯，祝你一路顺风，系统。” —— 中午睡到太阳照屁股才醒来的姜望望着自己租的出租屋有些脏兮兮的天花板，总有一种犹如幻梦的不真实感。 好在母亲打来老话重提的相亲电话让他回到了人世，姜望照旧敷衍，母亲被他气得恨不得飞过来掐他耳朵，说话期间，姜望记得自己前几天买的彩票昨天开奖了，于是就打开了开奖页面对号码。 “！！！！” 姜望愣住了，半天没说话，只唿吸声越来越急促响亮。 母亲听着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着急的连声喊他的名字。 姜望终于回神，连忙向母亲报喜：“妈！我中奖了！中了六个亿！！” 母亲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真是亲生的无疑了。 姜望赶紧跟母亲解释，好说歹说总算让母亲暂时安心。 挂了电话之后，姜望特意从网上查了些领奖的注意事项，以及保护自己的方法之后，才鬼鬼祟祟的去领奖了。 …… 如同做梦一样顺利的不可思议，姜望拿着手里的银行卡，他中奖的消息不仅没有被媒体曝出来，连领奖时都没引起一点水花，甚至银行卡里多了这么多钱都没有一个推销理财产品和基金股票的电话打过来。 这不禁让姜望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他偷偷拿着银行卡去买了套房子。 虽然期间他的行为很可疑像小偷，但他顺顺利利的签合同掏钱刷卡办了房产证，售楼部的工作人员尤其是他的接待员瞬间看他很顺眼。 红通通的小本子拿在手里，姜望总算感觉真实了不少。 等母亲打电话过来是，姜望下意识的改了口。 “我看错了，是中了六十万块钱。” 尽管如此，母亲也很惊喜，紧接着就劝他不要乱花钱，先买房，有房子可是相亲市场里的硬条件。 姜望对三句话不离相亲的母亲很无语，但他的经济条件早就已经独立，不愿来大城市跟他一起生活的母亲顶多用电话催催他，更多也没有什么了。 —— 后来姜望辞掉了工作，开始学习一些自己突然感兴趣的东西，他也在这些领域里取得了不菲的成就，对国家的发展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虽然成名以后不能再出国玩，但姜望本身也不是个喜欢出门到处跑的人，他一直待在国内，连同家人一起被国家妥善保护着，过上了平静无波但又幸福安宁的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