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唯》 1、林有麦 小妙是周纪与的粉丝。 周纪与主演的古装爱情悬疑剧《疆歌行》在这个暑假爆了,《疆歌行》vip专享见面会就在今天。她从黄牛手中花高价买下了内场票,现在坐在台下热泪盈眶地举着灯牌。不过这个过程也并没有那么专心。 小妙会不时分出精力打量旁边的男人。 台下很暗,男人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卫衣开衫,一动不动地低着脑袋玩手机。屏幕的幽光勉强擦亮了他潜伏在半张座椅下的侧脸,一张优秀的侧脸。即使不细看也会觉得好看的一个人。见面会已经过去了六分钟,他的姿势始终不变。全场的欢乐似乎和他无关。 小妙在心里猜测,或许他是陪女友来的,但周围并没有和他亲近的女生。可以说,在场的男生少之又少,他的存在令人感到有些奇怪。 台上结束了两首ost,其中一首是周纪与唱的。 周纪与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为人低调,专注演戏,从第一部戏到现在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绯闻黑料。这是她喜欢他的原因。 原本还算平静的观众席似油锅般狂沸了,短时间内淹没了主持人的声音。主演们陆续入了场。小妙清楚大部分人在欢呼谁,她最先看到了林有麦。 林有麦是这部剧的女主角,最近势头很猛的一个小花。绝大多数情况下,小妙看不上和周纪与合作的女星,周纪与的演技没法在她们身上得到有效的发挥,以至于这么多年没有一部真正意义上出圈的作品。 如今时局大变,但不代表她认可林有麦。 林有麦很漂亮,她此刻就站在台上,穿着laluneduciel格纹连衣裙,波浪般的长发被她用一枚同样波浪型的发圈束在左肩。很直观不需要形容的漂亮。 她向观众挥手,做出俏皮的表情,说着俏皮的话,仿佛这是她的个人秀。 小妙无法认可的就是这一点。她太漂亮了,对比同期小花,她的美具有一定的攻击性。这份尖锐会辐射到她的对手演员,比如周纪与。按番位,周纪与是一番,然而吃尽红利的是林有麦。《疆歌行》爆了,火的是林有麦,升咖的也是林有麦,在这之前,她没听说过林有麦这号人物。 周纪与为他人做嫁衣,还要被磕血糖,作为后辈的林有麦,小妙觉得她实在不懂得见好就收,这部剧已经正式收官了,她的言行举止还没有收官。这种捆绑倒贴爱炒cp的女星,她不是第一次见。 突然地,身边那个男生抬头了。他不是现在才抬头,而是已经抬了有段时间。他悉悉索索拿东西的声音引起了小妙的注意。她借此看清了这人的全貌,毫不夸张的说,那是一张可以去当爱豆的脸。 她又多瞟了一眼。 等下,似乎有点眼熟。 灯光昏暗,她不敢确认。 他并不避讳小妙的注视,可以说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前十分钟仿佛在cos兵马俑的他此刻掏出头灯,气定神闲地戴在头上,神情是超乎她想象的冷静。 头灯的左右两边分别是两个字:“有”和“麦”。 色号为#ffd700的金黄色应援灯牌闪闪发光,与此时他镇静自若的俊脸形成了极为诡异的反差。 接着,他打开了一块闪着大大“麦”字的灯牌。 然后站了起来,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在小妙震惊的仰视下和在场所有林有麦的粉丝一起高呼。 “爱你们呦!” 比完爱心,在粉丝几近嘶吼的呼声中,林有麦转身进车。她打开车窗,对着拥挤的人群发送了一个飞吻,结束完这一切,她回到自己的位置。旁边的助理小赵把一堆粉丝投递上来的礼物放置好,摘下口罩,胖胖的脸庞被汗蒸红。 他回头隔着车窗望了一眼人潮,梦呓般感叹:“姐,太夸张了。” 林有麦没有回应他,拿起手机,热搜已经被今天的见面会霸占,而她的个人热搜从剧开播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她满意地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补起了妆。 不过小赵心里清楚,他姐虽常演那些天真的纯情少女,但本人和这个title一点边都沾不上。出格的事只有没被发现的,没有林有麦这个人做不出的。尽管眼前的场景是这三年以来的第一次。他拿起手机,刷到了周纪与在五分钟前发的微博。 “阿疆永远不和大家说再见。” 配图是他在见面会的自拍,还有和导演的合照。 不带林有麦,独美味很重。 小赵想到什么,又起身,小声对着正在补口红的林有麦说:“他们……啧啧,姐你看到了吗,素质堪忧。" “他们”指的是周纪与和他的团队。 林有麦对着镜子把口红补完,抿了抿唇。她打开微博,漫不经心地挑选了几张她和主创人员的合照以及和周纪与的双人照,配文:“好想一直和大家在一起。” 发送。 《疆歌行》爆了,最意外的是两方的团队。起初周纪与团队并不想接这个本,这几年他们一直在谋求转型,目标是走口碑正剧路线。《疆歌行》虽然带有悬疑色彩,但本质还是古偶,况且是个a级项目,对手演员从未听闻,加成不大。 周纪与本人倒是对剧本挺感兴趣,他一直有尝试古装剧的想法,古装易出爆剧是共识。如果剧能火,最大的受益者是自己,毕竟普罗大众都知道周纪与这号人,而不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林有麦。 剧本里的女主江苗歌同样是配件般的存在,很传统的异族傻白甜人设,结局是be。就算不火,过一过戏瘾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播出后,剧出乎预料的火了,火的是林有麦。 她剧中那身掀起各平台模仿风潮的少民装扮,灵气四溢的演技,最后为了自己心中的道义而牺牲的伟大,让这部剧的宣发重心直接从男主的足智多谋转移到了女主身上。 全剧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流量的演员,靠着巨大的路人盘突出重围后,观众们的逐帧分析,认定苗歌才是影视剧里少见的、独立的、具有女性主义思想的女主。 这个结果是周纪与团队最不想看到的。有关男女主的售后,他们能推掉则推掉,生怕让林有麦吸到一点血。唯一一次双人直播周纪与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林有麦一个人撑起了那场直播,她全程笑眯眯地陪网友看剧,时不时夸一夸周纪与的演技,大屏幕映着的是她找不出一丝瑕疵的脸蛋,一夜过去,林有麦破了一千万粉。 事实上,演技和性格都是吸粉的次要原因。 主要是,林有麦很漂亮。 太漂亮了。 直播当晚,有kol发文“美到会被判刑的一张脸”,配图是林有麦的直播动图,五分钟后直冲热搜,文娱榜登顶第一,爆了。 经纪人刘灿连发了十条60秒的语音给当时正在和男人品酒作乐的林有麦。 林有麦没回复。 直到凌晨三点,刘灿打了四个字给她。 你丫火了。 在此之前,林有麦还是个游走在各大小成本青春网剧中的透明人,尽管出道三年的她已经靠着颜值积累了一定的人气,但远达不到上台面的程度。顶多被人开贴感叹,这个小花为什么还没火啊? 借此一剧,林有麦成功从籍籍无名的网剧小演员无痛跻身进流量小花行列。 结束了晚上的广告拍摄,林有麦在护送下躲过代拍和私生,顺利抵达酒店。 林有麦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用房卡打开门,屋内亮着,窗帘也按照要求的被拉严,像个密不透风的盒子。 屋里站着个银发男人,身形高挑脸蛋出众,他正端着杯子喝红酒,见她进门,举着高脚杯隔空和她碰了一下,“大明星终于回来了。” 洗完澡后,她躺在男人怀里,一边刷微博,一边想着,所谓模特也只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远不如玩具好用。 银发男人闭着眼吻了吻她的鬓角,激情过后的嗓音沙哑:“宝贝,下次见面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林有麦推开他的胳膊,拢了拢自己的卷发,又眉眼含笑地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咬耳朵悄声告诉他:“没有下一次了,你的技术烂得不行。” 打发走男人,林有麦反手拉黑他了的联系方式。她穿着浴袍来到床边坐下,颇感烦恼,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让她生理满意的男人了。如今自己小有名气,狗仔和跳蚤一样埋伏各处,解决那一点需求更是难上加难。 林有麦难得回忆起自己吃过的第一个男人,是刚上大学时认识的隔壁体校的一个男生,都说体育生好,品尝起来也不过尔尔。只是男人第一次的慌张和羞涩可以填补技术上给人带来的缺憾,此后的男人既没技术,也没那份天真。她百无聊赖地舔了舔嘴角,一张外人看来极度清丽的脸此刻正在认真地思考如何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她点开微博,下午那条微博起效了,越来越多的路人觉得周纪与在收官后的样子太难看,不如林有麦体面。大批网友开始怜惜这个貌美异常又品德俱佳新晋小花。此举的吸粉速度超乎常人想象。 两家唯粉的矛盾也被彻底引爆。 "麦穗"是林有麦的粉丝名,“鲫鱼”是周纪与的粉丝名,有关双人的热搜下,麦穗和鲫鱼直接撕破开播前友好的面具,开始互掐。 麦穗们统一控诉剧组霸凌林有麦,男主一众孤立女主,全靠林有麦实力过硬扛住了剧,一番大男主竟然还有老脸来背刺。 鲫鱼们始终保持不知道林有麦是谁、大帅哥很忙别来蹭,谁背刺谁心里有数的态度。 林有麦看得津津有味,又点进自己超话,一眼瞧见那个id叫“红富士”的大粉,红富士正在集结粉丝去铺广场。她很眼熟这个“红富士”,每次发微博,红富士都在前排。 林有麦退出微博,点开相册,一边哼着歌一边把和周纪与有关的照片一一删除。 才清干净的相册,手指还没放松半刻,胡艳女士的语音就接二连三弹了出来。 胡艳是她的老妈,一个已经退休但依然爱教育人的中学老师。 “你怎么死了?” “这就完了?” 胡艳每次都会按时追她的剧,现在已经追到了大结局。林有麦翻了个白眼,没有回消息的打算。 “对了,易安要回国了,你知不知道?” 林有麦靠着床头,歪着头慢吞吞地打字。 【易安?哪个易安。】 “还有哪个易安?徐易安啊,你们以前关系不是很好的嘛,忘记啦?人家现在很厉害,是高知海归咧,你工作不忙的话,也可以见一见,联络一下感情。” 林有麦盯着顶上的吊灯,在脑海里拼出了这个名字主人的形象。 哦,原来是徐易安啊。 她把逐渐涣散的目光重新聚在手机上,寻找了一会儿,终于挖出那个多年未联系的微信号。 头像还是刚注册时用的路飞,昵称是永远没变过的全名。 林有麦倒在床上,深栗色的头发像海浪包裹着她,她很快发送了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条消息。 【徐易安。】 琢磨着他可能更换了微信号,然而两秒后,对方回复了。 【我在。】 还是一叫就应,和狗一样。林有麦一边思索徐易安像哪个品种的狗,一边发送第二条消息。 【没钱了,转我10万。】 她勾起嘴角,想象着对面的样子。想不出,想不出长大后又出了趟国回来的徐易安是什么样的。 片刻。 【微信转账】 ……但一定和小时候一样蠢。 她收了钱,发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 【听说你回国了,我在榕城,有空见一面?】 林有麦抠着手机边沿,注视着屏幕,像一只正在注视猎物的金钱豹。 【好。】 猎物一如从前般温顺。 2、徐易安 在林有麦小时候,胡艳经常对外人感叹,说易安这孩子人如其名,从小就稳重,每次都能像唐僧似的,咒都不用念就能把林有麦这只皮猴镇住。 只有林有麦知道,徐易安充其量是个沙和尚。 准确来说,他是她永远不会喊累的跟班、跑腿。随叫随到,长得乖,成绩好,非常好用。 徐易安不会拒绝她。这像某种程序,从俩人相遇时就已经被编写进徐易安的基因里。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他们身处何处,只要林有麦下达指令,那么他就一定会来、和从前任何一个需要他的时刻一样,如期地来到她身边,没有怨言,不问原因。 林有麦平躺在床上,看一眼消息,彻底笑出声,真是一条好狗。 俩人约在下星期三见面,她美其名曰为老友重聚。重聚不是目的,怎么合情合理有效地消化掉徐易安才是她的目的。 目前她能腾出的时间只有这点了,因此效率显得尤为重要。在以前,林有麦拥有大把大把花不完的时间,她的行程和脸一样干净。当她经纪人刘灿替她焦虑得满天跑时,她还在无所谓地纵情欢乐。 她把经纪人刘灿叫作宝贝,刘灿管她叫臭不要脸的,但她知道刘灿心里也把她当作宝贝。她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毕竟林有麦是公司目前唯一搞出的名堂,把她当成宝贝是理所应当。 刘灿通过微信向林有麦发送了这个月的行程。自从剧和人一起爆了后,林有麦的通告呈指数增长,各类品牌直播、杂志拍摄,线下活动等纷至沓来,几乎挤满了她的当月行程表。 刘灿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是痛并快乐着。没人比她更希望林有麦火。 早年还在电影学院表演系上大二的林有麦被当时进校选角名震业界的柯导一眼相中,由此出演了人生第一部电影《胭脂》,林有麦饰演的女主是一个知世故但不世故的风尘女子,19岁的她带着年龄上的天然的优势,把妩媚和清纯拿捏得恰到好处,之后票房大卖,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仅是这么一部电影,也足够让观众记住那个纯与欲交织的美人。 后来林有麦专心于学业,当然,这只是外界的说辞。林有麦天天想着怎么在这圈子里捞一笔。大四那年她正式进入惠心,拍了人生第一部青春校园网剧,那一年她呆在剧组,白天拍戏,晚上写论文。 林有麦没说过初心、梦想,她只觉得很爽,演戏很爽,赚钱更爽,被很多人拥护是最爽的。她是为了这些而演戏的。 当年的刘灿听完这些直接哈哈大笑,是嘲讽的笑。大部分人都这么想,但很少有人这么说。可想法是最没用的东西,新人之所以是新人,是因为新人最多的不是本领,而是这些没用的想法。 她笑完再看林有麦,她带着淡淡的微笑,并没有因为她的嘲讽红了脸,林有麦那张即使素着依然惊心动魄的容貌让她此刻像一朵安静的花。 就这样,刘灿决定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家伙捧出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林有麦这张脸太他爹的漂亮了。这样的脸,不在银幕上,又应该在哪里呢? 签约后的头两年,无论是容貌还是演技都没有为林有麦带来应有的红利,她所出演的剧全都只能被归为“冷门宝藏剧”。 言外之意就是糊。 曾经《胭脂》惊艳大众的女主早就没人记得,这个圈子更新迭代的速度远比新陈代谢要快,半年的空窗期足以让大家忘了你是谁。 彼时的惠心还只是业界的一枚婴儿,路都走不稳,更别提要在激烈抢食的市场讨到一杯羹。 拉不到资源就等于没戏拍,没戏拍对演员来讲和无期徒刑差不多。 娱乐圈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美貌和演技就像海底的鱼虾,是这个圈子最不缺的东西。唯一能逆天改命的,是机会。 如今她拿到了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除非是死了,不然她会把林有麦这三个字甩到太阳上去,人人都看到。 只是刘灿不太理解林有麦的动力,她的动力时有时无,令人迷惑。 论出身,林有麦是普通家庭出来的,但远算不上草根。 她的妈妈是高级教师,爸爸在机关单位工作,外公早年是个戏曲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不差,和困难没半毛钱关系。林有麦的一生似乎顺风顺水的过头了,她高中时期成绩稀烂,但最后还是上了最好的电影学院,并且成绩前茅。 她并不需要靠这个逆袭,刘灿问过她,为什么非要在娱乐圈不可? 显然去当个网红主播,平常带带货,该有的也都会有。 那时的林有麦和她在外吃饭,喝了点酒,酒精上脸后懒散的醉态显得动人。 她凑近刘灿的耳朵笑着回答:“好玩。” 真是个怪人,刘灿笑了,她也是个怪人,她偏偏也想看一看林有麦这样的人要是在娱乐圈闯出名堂后会是一派怎样的景象。 “下周三要录综艺?” 林有麦坐在车里,刚结束杂志的拍摄。小赵举着她的手机,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对着手机发问。 “对,和周纪与他们。”刘灿的语气很匆忙,“林老师很欣赏你的,多认识几个人不是坏事。” 林可是那档综艺的主持,情商很高,资历很深,是个老狐狸。 “我倒是无所谓,”林有麦掏出睫毛膏开始刷,“周纪与怎么愿意和我同台了?” “你管他呢,反正有热度,我们不亏,要难堪的也是他们。” 林有麦转眼又涂好唇蜜,笑眯眯道:“你在干嘛呢,宝贝。” “在帮你谈合作,还能干嘛,好好表现啊,回来给你带个包。” 录节目当天,周纪与一改之前对她避嫌冷淡。俩人搭档做任务的环节,他对林有麦保护至极,肉眼可见的偏袒宠溺,一口一个有麦,偶尔脱口一句“我家有麦”,搭配羞涩笑容,引得周围人呼声一片。 录制结束,林有麦和几位主演还有林可老师聚了一餐。晚饭后刚过七点,大伙准备离开了,周纪与叫住了林有麦。 俩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周纪与没再叫她有麦之类的,他开门见山:“这段时间我们配合宣传一下吧,对你我都有利。虽然这些应该直接和你经纪人说,但我想和你说应该没差。” 所谓配合,就是炒cp。 林有麦笑眯眯地看着他,这老男人怎么说一套做一套的。想来是被昨天微博上的风气吓到了,打算借此弥补形象。 “纪与哥,说真的,我也很想,”林有麦放下手里的果汁,一口没动,满脸遗憾,“但和你炒cp带来的红利实在少得可怜,我已经享用完了,剩下的,你愿意吃就慢慢吃吧。” 林有麦起身,冲他wink了一下,“先走了,拜。” 回到酒店时正好八点半正,林有麦掏出手机,发现徐易安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给自己。 【我到了。】 【你到了吗?】 【有事也不急,我就在这等你。】 林有麦才记起自己和徐易安有约,但她从不是什么言出必行的人。正准备爽约,转念又想到自己的行程这么忙,下一次见徐易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于是林有麦重新戴上帽子口罩,拎上包走了。 俩人约见在一家酒店包间。林有麦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和徐易安再见面,这些年里她几乎已经快要忘记了这号人。 奢豪的房间空荡荡的,只坐着徐易安一个人。他看上去等了很久,静得像块石头。林有麦进屋后脱了帽子口罩,在看清徐易安的面目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了。 徐易安把准备好的体检报告递上去,像一个预备献血的大学生。林有麦觉得太好笑了,这么多年,徐易安一点没变,他的穿着,他的气质,并没有因为出国留学发生一丝改变,甚至没有因为长大而改变一点。 她见过很多男人,不乏有功成名就的海归精英,他们绝大多数时间穿着各式的高定西装,西服下是男人永恒不变的廉价的本色。 再看眼前的徐易安,他套了件普普通通的卫衣,像是来兼职的大学生。 实在诡异又好笑。 她笑完了,徐易安问她:“饿了吗?” 林有麦坐直身体打量他,徐易安从小就很好看,是乖乖的、毫无攻击性的好看,即便长大了也是如此。他的头发黑得乖巧,二十四岁的脸也像学生一样清澈,白净、温和。 眼神同样没有变化,镜子似的,映出来的全是她。 “我吃过了。”但没饱,她想吃点别的。 林有麦拿起体检报告,“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个?” 她草草扫了眼单子上的各项数据,是一个健康无污染的人。她爱睡男人,但不睡脏男人,病牛就更别想。 徐易安眨眨眼,没说话,似乎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很认真地看着林有麦,从进门开始。认真到打扰到她了,林有麦抬头:“我漂亮吗?” 徐易安点点头,嘴角有些许笑意,他笑起来有半边梨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左边那一只了。此刻,那一只梨涡若隐若现。 林有麦笑了,“看过我的剧吗,徐易安。” “哪一部?” “最新的,我演的怎么样?” “好,很好。” 林有麦心满意足后又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徐易安像被面试的实习生,如实交代:“待就业。” 怕林有麦不相信,他补充:“想先放松几年,所以,没着急工作。” “那太好了。”林有麦的眼睛笑成了月牙,“我给你一份工作吧。” “什么?” 林有麦起身,走到他跟前,在他耳边说完,等待他的反应。 她看着他耳根红透,表情从惊慌到沉默。 徐易安抬起头望她,睫毛眨得很快:“从.....什么时候开始。” 林有麦弯腰,卷发险要拂到他鼻尖,她几乎以要吻上他的距离回答:“今晚。” 琢磨他的表情很有意思。感觉比和他做.爱还有意思。 徐易安是生在规矩里的石头,林有麦和他一起长大,她是长在规则外的野草。 林有麦没有想过和徐易安做.爱,严格来说,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感兴趣,从根本上来讲,她对徐易安整个人都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不妨碍她要和徐易安上.床。 徐易安身上的纪律、老实、顺从,总结为安全两个字,这两个字让他成为了这件事的首选。 没有人比徐易安更合适做她的长期床伴了。 只要他愿意。 想到这,林有麦笑容加深。 他可是徐易安啊,他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呢? “好,”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回答,这本就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他的声音小的好像俩人在干什么不可见人的买卖。林有麦看着他再一次抬起头,视线对上自己,这一次,他的眼睛不再像镜子,林有麦难得没法看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如果这能帮助到你,我愿意。” 夜晚,林有麦从波涛般的律动里品尝到久违的快乐,她搂住徐易安的脖子,抚摸他汗津津的后背,问:“徐易安,你谈过恋爱?” 他乌黑的发埋进她的颈窝,声音是被情.欲烫破的干哑:“没有。” 他的声音好低,她快听不见。“除了你,没有。” 林有麦笑了,“我可没在和你谈恋爱。” 她在颠簸中呢喃,“你一点也不像新手。” 徐易安没回话。 他凝视林有麦被薄汗蒸得红润的双颊,这么看了半晌,忽然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吞咽她的呜咽。 因为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在过去很多年的时间里,这样的场景,他幻想过千千万万遍。 3、徐昱之 初见林有麦时,他们只有六岁。 是徐昱之率先提议要去隔壁看看新搬来的一家。 徐昱之比徐易安大一岁,他已经七岁了。七岁的徐昱之拥有这个年龄自带的强烈而旺盛的好奇心与探索欲。 这个阶段的他简直像一只停不下来的跳蚤。 但弟弟徐易安不同,比起探险,他更愿意在家里做功课,况且老妈说了,没有她的允许不能到处乱跑。 徐昱之从来不把这些话当作圣旨,只当作一阵风,刮过耳旁就过了。等老妈追查起来,他再挤两滴可怜的眼泪,无非就是屁股挨俩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家紧挨着一个叫仙人的湖,据说早年有神仙住在这儿。这一片过去都是别墅,住的人很少,每天来来回回都是一些遛狗的老头老太。没意思极了。今天上午,他看见隔壁那个空荡荡的小院刚搬进了一家人,大包小袋,车来车往的。 徐昱之拉着徐易安,俩人走出家门,来到隔壁的围墙外。 徐昱之说:“我早上看见里面有个女孩。” 徐易安很平静地听完了,不时回望自己的家。“然后呢?” “笨蛋!”徐昱之勾住他的脖子,指着眼前这堵围墙,“我们去找她玩啊!” 徐易安的脖子被压得很难受,他的眉头浅浅地皱起来:“可我们不认识她。况且,你的作业做完了吗?明天就是周一了。” 徐昱之松开他,那张和自己极为神似的脸上没有流出半点赞同,他大叹一口气,指责徐易安的不解风情:“作业什么时候写不都一样吗?就是因为不认识,才要去找她玩呀。” 徐易安不与他争辩,他向来扳不过徐昱之的歪理诡辩,言辞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他抬头望着墙体,对于才上小学的他们来说,这面墙实在太高了。 “你想从这里翻过去?” “对啊。” 徐易安后退一步,是准备打退堂鼓的前兆,“为什么不从正门走?” “走正门多没意思,”徐昱之把这一行为说得理所当然,“我刚才看到那个女生就在院子里,我们翻过去,吓她一下!”他咧开嘴,对自己的计划信心满满。 “我不要,你自己去翻吧,我要回家了。” “我自己怎么翻得过去?我又不是刘翔。” 徐昱之拦下他,哀求讨好:“求你了易安,我的好弟弟,到时候老妈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干的,和你没关系。” 两分钟后,徐昱之用双肩撑着徐易安的两条腿,摇摇晃晃地把他托举起来,“你看到了吗?” 徐易安勉强扒住了墙沿,不明白这活为什么是他来干。他草草巡视了一下内院,迫不及待要下来,“看什么?” “女孩子啊!” 他什么也没看到,院子里没有什么女孩子,他也不愿意去细看,这个举动让他像个小偷。徐易安怀疑是徐昱之故意的,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女孩。他在骗他,毕竟徐昱之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肯定在的,你快翻过去。” 徐昱之在下面快支撑不住了。 “这样不好,徐昱之。” “哎呀,有什么不好的,快点!” 催促声下,徐易安使出了吃奶的劲抬脚攀上了墙顶,身体刚翻过来,一个踩空,人像碎石似的滚落到里面去了。 这一摔给徐易安摔得头昏眼花,屁股和手肘都疼痛异常,所幸底下是还算柔软的草皮。不过今天这身衣服是新换的,他无法接受弄脏了衣服这件事,于是忘了翻墙的目的,仔细检查起衣服来。 “你还好吗?" 徐易安听到有人在说话,吓了一跳,抬头看见眼前站着个女孩子。她和他差不多的个头。女孩穿着白色的吊带裙子,扎着单只麻花辫,阳光映照下,像身后盛开的栀子花。 她蹲下来,伸出手擦干净了徐易安脸上的泥渍,笑眯眯地问:“你是小偷吗?” 徐易安的脸瞬间涨红,为着这个不应该被安插在他身上的名头。他迅速站起来,哪个地方都不疼了,也不管衣服脏不脏,抿紧唇澄清事实:“我......我不是。” “你从我家的墙上掉下来,你不是小偷,那你是什么?” 她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把他逼到墙角。徐易安双手冒冷汗,他无从解释,百口莫辩。女孩却突然笑了起来,趁着他不注意,她靠近徐易安,飞速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长得真好看,既然你从天上掉下来,又不是小偷的话,那就是天使了。” 徐易安瞪大眼睛,眼前的女孩看上去白白净净,乖乖巧巧。可是,她做了什么?他捂住脸,又羞又惧,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直接腿软坐在了地上,屁股上的痛再一次轰轰烈烈地袭来。 “小天使,你叫什么?” 她蹲下来,认真问他。 “我......" "我叫徐昱之!” 高处响起尖锐的声音,女孩抬头望去,徐昱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墙,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墙顶上,满脸大汗的同时不忘抹开一个帅气的笑:“小妞,你叫什么?” “你为什么叫我小妞?” “因为你太漂亮了,我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徐昱之坐在高墙之上,晃着腿,直言不讳。 “我叫林有麦。” 林有麦笑出月牙眼,等到徐昱之从墙上跳下来后,她把刚才的吻一模一样地给了徐昱之,“徐昱之,你真好看。” 两个人浸泡在阳光下,笑得开怀,像一切美好故事的开端。 徐易安坐在墙根的阴影里,看着他们。 他的屁股很痛、胳膊也很痛。 但现在,他出生以来第一次——第一次不想去关注肮脏的衣服和没写完的作业。 清早,林有麦睁开眼,看到徐易安穿戴整齐地坐在自己身边,正在用看文物的虔诚目光凝视自己。她打了个呵欠,想起昨晚的疯狂行径,竟因为和徐易安亲似兄妹的关系增加了一点不伦的刺激,难得地体验到了高.潮。 她坐起来穿衣服,全程不避讳徐易安的存在,但徐易安还是在她的余光下别过了头。林有麦嗤笑:“装什么清纯呢,徐易安。” 高三毕业后她就没再联系过徐易安,再后来她家搬离了原住址,仔细算起来,俩人有六七个年头没再见了。 六七年对彼此的空白用一个夜晚去填满。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林有麦调了一杯速冲的黑咖,打开门拿回了小赵为她准备好的早点,边吃边打量他。 显然,徐易安的身体比他本人要野上许多。她品味起昨晚昏暗灯光下那副锻炼有致的身材,以及那张极为违和的初尝情.事懵懂无措的脸。 如果不是第一回他提前缴了械,对她说了无数句对不起,林有麦会认为徐易安比自己更适合当演员。 “我做了三明治。” 她吃了两口,他这才吭声。 想起今早还要赶工拍摄,林有麦拿着半块贝果,凑近徐易安。清晨未施粉黛的脸让她看上去美得脆弱,林有麦用绵软的语调说:“徐易安,你知道的,我现在在上升期,名声就是我的生命。但我也是一个有正常需求的成年女人......" “我会保守秘密。”他的眼睛像羊羔一样湿漉漉,完全无害的一张脸,“......如果你想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林有麦笑起来,没有比徐易安更称心的工具了。她把另外半个贝果塞进他嘴里,掏出一枚口红,边说边在他洁白的衬衫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徐易安,你真好。” “奖励你一个签名。” 林有麦起来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你早上吃了吗?没有就帮我把桌上的东西吃了吧,晚一点再出去,免得被狗仔拍到哦。” 林有麦出门了,属于她的香味仍徘徊在屋里。徐易安闭上眼,和这份气息独处了一会儿。 等到心理和生理都意识到林有麦离开了,他才睁开眼,抬手拿出堵在嘴里的贝果,打量了一下,又对准她留下的缺口咬了下去。 他一口一口地认真咀嚼,准备完成林有麦布置的任务。 旁边的电话响起,徐易安边吃边接听,对面是林可的声音。 “徐老师,今天下午的高尔夫不要忘了。” 徐易安舔干净手指,“不好意思,今天去不了,最近有项目要忙。” “不碍事的,我正好想向和你推荐一个新人。” “你说。” “林有麦,认识吗?最近很火的一个新人。” 徐易安吃干净了桌上的东西,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他轻轻把帘子拉开了一道足以露出半张脸的宽度,来接他的车已经停在了附近。徐易安隔窗对司机挥了挥手,示意离开。 看着车驶远后,他抵着窗,闭上眼惬意地享受清晨的暖阳,再次把手机贴上耳:“嗯,不止认识。” 拍完广告后,林有麦和刘灿约在附近一家火锅店解决午饭。因为要保持身材,林有麦几乎没有动筷,刘灿敞开了肚皮在吃,边吃边说:“这几天在帮你谈本子,班底不错,我看了下,挺符合你的。” 林有麦挑挑拣拣,夹起一片肥牛进嘴,“什么类型的?” “现偶,热门ip,麦壳出资。”刘灿嘬了一口筷子,又捞了勺肥牛进碗里,“雷莉那边也在谈,目前来看,我们拿下的概率更大。” 麦壳影业也是《疆歌行》的出品之一。公司年龄不大,实绩却很硬,据说背靠天青这个大财团。旗下投资制作的所有剧几乎都是口碑爆剧,他们对剧本、演员、拍摄,要求到了极致。 林有麦饶有兴致地支起下巴,“雷莉?” 雷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要说现在最火的小花,除林有麦外,只能是雷莉。雷莉从出道起就一直在龙套配角里摸爬滚打,一路闯到了现在的一番女主,几乎每部剧都是全民皆知。外界时常会把俩人放在一起比较,两方粉丝水火不容,由此推测正主应该也是水火不容。 这个说法倒也没错,她和雷莉的团队确实是竞争的关系,同期最火的就这么两朵小花,要想不竞争不拉踩还真有点难。 只是林有麦不是从竞争中认识雷莉的。 雷莉这个名字初次让林有麦以为是“雷厉风行”的雷厉,然而雷莉本人却和这四个字半点边都沾不上:现实是一个笨蛋,物理意义上的。如今她站在荧幕前,毫不意外地给了林有麦小孩家家酒扮大人的既视感。 林有麦短暂回忆了一下。她和雷莉只不过既是校友又是同班同学还是隔壁室友的关系而已。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她们现在变成了陌生人。先不说两方团队都刻意避开彼此,就算真碰上了,能回个微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当然,她指的是雷莉。 毕竟雷莉致力于在各个场合跟她装不熟。 林有麦想起上部剧《疆歌行》,最初预选的女主就是雷莉。 林有麦笑了一下:“那太遗憾了,多好的雷莉。” “男主那边好像已经定下来了。” “哦,是谁。”林有麦拿起筷子,并不感兴趣。 “徐昱之。” 4、红富士 如果说现在最火的小花是林有麦和蕾莉,那么新晋小生里最火的,无疑是徐昱之。 徐昱之的影视作品不多,说实绩为零也不为过。 他在美国念的本科,毕业回国那天因为通宵打游戏后的疲态实在符合当下审美,刚下飞机就被星探挖走,半路和别人成团出了道,几个月后限定团解散,徐昱之又跑去演起了综艺。 非科班毕业的徐昱之确实在拍戏上没什么建树,只凭着一张具有绝对优势的脸混迹到至今,人气不减反增。 因为天生自带喜剧人属性,徐昱之不需要公司特别营销人设也出了圈,此后常驻各大综艺,被人半嘲讽半玩笑地冠上了“综艺咖”的名头,本人也没半点不服,反倒拿来没心没肺地自黑自嘲。 毫无包袱的帅哥自然容易吸粉,徐昱之就是典例。 林有麦听着火锅咕噜噜的声音,饶有兴致地夹了筷烫熟的茼蒿进碗里。 周三录综艺的时候,徐昱之也在场,他是《happy一周》的常驻。这一期是《疆歌行》主演们的团建,林有麦登场时,他呼声最高,掌声最响。 轮到林有麦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徐昱之插队进来。他虚揽着林有麦的肩膀,一手拿着话筒,似深情又玩笑地说:“这位可是我的老熟人,你们等下不要欺负她哦,告诉你们。” 林可和其他主持人问他原因,徐昱之轻轻松松地说:“我和有麦老熟人了,小时候她家就在我家隔壁,熟得不能再熟,跟亲妹妹似的。” 熟这个字勾起的那些该有不该有的遐想又在妹妹这个词出来后全部化为齑粉。 他很巧妙地掀起又避开了本可以作的文章。 林有麦在他身边,笑容依然甜美,附和着说:“是的,我和昱之小的时候就认识,他是一个很体贴的大哥哥。” 所有人了然地点点头,徐昱之也跟着点,点的并不专心,他多看了她一眼。 林有麦忽视了他的目光,为下一位自我介绍完的演员鼓掌。 俩人如今大方地肩并肩,其中一个却想起了一点不该想的旧事。 七年前在教学楼的图书室,他们躲书架后忘情拥吻。放开彼此后,林有麦捏着他的校服拉链,提上去,又慢慢往下拉,咯噔咯噔的齿链声像俩人此刻的心跳。 林有麦的目光从他的下巴一寸寸走到他的眼上,傍晚的余晖透进窗,又被身后的书架遮挡,俩人藏在暗角里,一言不发地凝视彼此。 “徐昱之,”她伸手去摸他的下巴,指腹轻轻打着转,能感受到细密的胡渣的刺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问得理所当然。 徐昱之笑了,头往前凑近了一点,习惯地握住她的手:“林有麦,你不怕被易安看到?你果然是个坏胚子。” 老师让他们去搬书,俩人比徐易安快一步拿了钥匙进来。看时间,徐易安马上就要到了。 故意听不懂徐昱之话里夹杂着的另一层含义,林有麦看着他的眼睛,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徐昱之。” 他无视她的挖苦,没能让她把手抽出来,“做我女朋友,林有麦。” “徐易安怎么办?”她完全是成心的。 徐昱之笑了,只有在他打球赢了才会露出的得逞快意的笑容,此刻只对着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来后到。” 林有麦收回手,把巴掌一下下拍在他脸上,力度不算轻,声音像在打节拍。“你是混蛋吗,怎么能对妹妹提这样不要脸的要求?” 又在挖苦他,过去那些年,徐昱之总拿兄妹搪塞俩人的关系,如今再一次掉入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里。但徐昱之本就不是要脸要皮的人,他喜欢出尔反尔。徐昱之任她打,忍不住又亲一口林有麦的脸颊,答:“从现在起,不算了。” 录制现场,徐昱之一如从前地袒护她,在周纪与做出一些亲昵举动时,他在一旁笑眯眯地和众人高喊磕到了。 他们确实,亲似兄妹。 《happy一周》新的一期在新的一周准时播出,节目里周纪与和林有麦的有爱互动,搭配上后期引导性的甜蜜bgm和暧昧不清的特效字,又让cp粉死而复生地磕。 天刚黑,徐易安走进房间,如常地打开电脑。 他操纵着鼠标,熟练登入了id为“红富士”的账号,在账号管理下方,是一排望不到尽头的账号,号子昵称不同,有黄v也有金v,但头像都很统一。 统一都是林有麦,各种神态各种造型的林有麦。 他先登入了红富士的账号,点开热搜榜,满屏是《happy一周》相关的词条,更准确来说,满屏都是林有麦和周纪与的热搜。 电脑的冷光打在同样冷的面孔上,徐易安面无表情地点开一个群聊,群名叫“工作1群”,他将林有麦和周纪与的高位的双人热搜链接发送到群里,群友们转瞬扣了一排的1。 徐易安端起旁边的咖啡,抿了一口,娴熟地码下一篇虐粉作文,随后发在了林有麦的超话里。 大粉红富士发长文,几分钟内转发破千。 内容大意可浓缩为一段话,字字泣血:节目组不做人,有麦不易,一路艰辛,只有我们,猥琐老男人既爱背刺又爱蹭,cp粉都是吸血鬼,你们可以继续岁月静好,你姐也可以继续被人吸血给人作配。 此言一发,群情激愤,应和一片。 徐易安拿起手机,切换到数据组大号,当刻集结了一群人去营销号带的相关话题下控评、铺图。 另一边,实时广场里,“工作1群”的各路人马披着路人皮上阵,po出周纪与早期和女演员拍戏咸猪手的动图、节目里周纪与无视安全距离刻意贴近林有麦又被避开的高清动图,配文:好恶心一男的,心疼美女。 不多时,问见八卦香味的营销号立即转载了相关微博,大战一触即发。麦穗们倾巢而出,带着黑图屠了周纪与的广场,周纪与的粉丝常年以佛系自居,鲜少参与粉圈混战,眼下被一群生猛的花妈围剿,一片措手不及。 麦穗家冲在前线的是一个id叫“枯萎白菜”的用户。枯萎白菜是林有麦的头号激粉,身经百战,扯过同期花妈的头发,撕过的生粉不计其数,开人黑超的频率比吃饭还勤。 枯萎白菜带上周纪与的黑词条配上丑图发文:“淡水鱼脸上的褶子比脑子上的纹路还多,什么时候做下医美拉拉皮,苹果肌都垂到肚脐眼了真的不要紧吗。” 输出完数条微博,徐易安有条不紊地从枯萎白菜切换到了红富士上,集结余下的人继续给林有麦新发的一条宣传博做数据。 从始至终cp粉都是处在左右不是人的境地,部分看了广场黑料的承受不住打击,转而转向林有麦。 第一阶段的提纯达成。 屏幕外,徐易安风轻云淡地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退出了账号。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私联了一个叫做“小八”的狗仔。俩人不是第一次交易,彼此间很熟。 “有料,要吗?” 对方发了个龇牙笑的黄豆表情。 安排好一切,徐易安放下手机,他静坐着,逐渐、逐渐地蹙紧眉。 电脑上,视频不知何时又被打开了,节目里,徐昱之对林有麦关照有加,俩人心照不宣,互相调侃,行为默契。 视频播完了,黑屏倒映出徐易安的脸。 他轻轻掰响了两根指节,随后移动鼠标将视频举报,关了电脑。 令人厌恶的不止有周纪与。 月底,林有麦在日理万机中匀出了一点空闲,打算去见一见徐易安,解决自己作为人最基础的需求。她全副武装了后,跟小赵简单交付了一下行踪,小赵在她身边呆的时间最长,了解她爱和男人厮混的性子,因此心照不宣,也不多过问。 俩人约在一家酒店里——他们能够共处的地点只有酒店。 进门后,林有麦刚解掉口罩,还来不及摘墨镜,徐易安忽然就像条狗似的扑过来,捧着她的头开始吻,边吻边取了她的墨镜丢在地上。 林有麦被亲得喘不过气,听到墨镜磕在地上的声音,她猛地推开徐易安,俩人都有些狼狈。林有麦的口红被胡乱地晕开,消失了一半,另一半在徐易安的嘴上。 徐易安的毛衣领口被她大力地扯变形了,他迷茫无辜地看着她,像一个刚被打劫的受害人。他不明白停止的原因。 林有麦把自己的墨镜从地上捡起来,开口就是斥责:“徐易安,这副墨镜比你要贵,谁准你乱扔我东西的?” 徐易安咽了口唾沫,恍然地眨了眨眼:“......对不起。” “你可以多买几副赔给我,而不是道歉。”这一举动看样子把徐易安吓得不轻,他安静得一句话不敢往下接。林有麦觉得好笑,但办正事要紧,她不再计较,走上去对着他命令:“坐下,把衣服脱了。” 徐易安退到床畔,坐下。他抬眼看她,在等她反悔似的迟疑着,没得到回应,他默默地把最外面的针织卫衣脱了,里面是白色的t恤,隐约能衬出饱满有致的肌肉。他停下来,等待她下一步指令。 “看我干什么,”林有麦看了眼时间,“继续脱,脱光,我的时间很宝贵,徐易安。我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准备好了,而不是要我来命令。” 徐易安没有下一步动作,深秋里,他穿着短袖坐在床上,头慢慢垂低,像失意的狗。林有麦的耐心要耗完了,“怎么不脱了?” 他抬起头,眼睛忽闪忽闪的,犹豫不决又满载期待地问:“不从......不从接吻开始吗?” 徐易安从小就是一个聪明又有纪律性的人,和林有麦徐昱之这两个规则破坏王不同,他做一切事,都要按照章程、步骤,严格地,一步步去执行。没想到这种强迫症,也会在上.床的时候发作。 林有麦费好大劲才忍住嘲笑他的欲望,学着他的口吻认真地回应:“不可以哦。” “为什么?” “我不喜欢和不喜欢的人接吻,徐易安。” 他沉默了。 林有麦观察着他的神态,扬起嘴角。真有意思。她当然是在骗他,接吻对她来说像吃饭一样平常和无所谓。 “我以为你要哭了,徐易安。”林有麦抬起他的下巴,故作怜惜地看着他,她边脱衣服边叹气,“你是我上过最费时的男人。” 话才落地,她被大力地抱起,又被轻轻地放在床上,紧实的臂膀把她圈紧,吻压下来,以一种不由分说的气势欺占了她的唇舌。 等能说话时,俩人只剩下了喘,林有麦凝视他:“徐易安,你想挨揍吗。” 徐易安看着她,没说话。 林有麦很快宽恕了他,她拨弄他的黑发,欣赏他愧疚的神色,说:“除了嘴,其它都可以,徐易安。” 床上的人埋头向更低处时,一旁的手机亮了。 是微博推送:#周纪与渣男#爆。 5、炸年糕 周纪与塌房了。 借着古偶在暑假走红的周纪与像一条在锅里准备翻身的鱼,翻了一面,另一面焦得沾锅。 娱乐圈大名鼎鼎的狗仔小八昨晚无预警放出了料,称周纪与在前前一部都市剧里和女二谈地下恋,演员恋爱本身不算死罪,然而他在恋爱期间频频和一个圈外女生幽会。有图有视频有真相,虽然画质糊了点,但不妨碍大家辨识出主角周纪与分别和另外两个风格迥异的女生勾肩搭背,动作暧昧。 周纪与在圈内口碑算佳,名声不温不火,但演戏还算兢业,平日里总立着一副温文尔雅文青人设,不闻红尘,这也是大部分粉丝粉他的原因。 然而,视频里的周纪与勾着前同事的脸亲嘴,转头又和素人手牵手同进同出一家酒店,温文尔雅洁身自好的形象被那副夸张撅嘴索吻的丑态击了个粉碎。 联系起前几天林有麦粉丝疯狂屠对方广场的景象,路人顿悟了。 【天!没想到他这么恶心。】 【娱乐圈果然没有干净的男人......】 【渣男,赶紧给我糊!】 【心疼林有麦,上个节目还要被老男人揩油,吐了。】 【一切都是人设......看看就好。】 林有麦洗完澡,裹着浴巾坐在软椅上,手指划着屏幕,慢悠悠地浏览着实时。 广场上有不少见缝插针冷嘲热讽的麦穗。 麦穗们早就换了话术,借着广场卖惨,中途不忘踹一脚cp粉。 林有麦偶尔也会逛逛自己的cp超话。 此刻“买鱼”cp的超话头像已黑,cpf留下一句再磕rps就是狗寒心离去,又有不少人对周纪与脱粉回踩被提纯到林有麦这边。 林有麦出道起到现在组过的cp不胜其数,说是cp体质也不为过。大多数情况下,这只是双方的一次合作。有的剧本会细致到写好俩人要做出的互动,包括眼神上的拉丝、肢体上的触碰。两方团队也会事前打好招呼,默认接下来一系列“秀恩爱”行为。炒cp带来的红利不亚于一块隐藏着的巨大肥肉,只要送到嘴边,没人会松口。 徐易安进门,带回了早点。他走到林有麦的身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借着她的屏幕看清了热搜。 他不动声色地坐在对面,把早餐往前推了推,“吃点早饭,不然对胃不好。” 林有麦无心吃早饭,她看热搜看得乐呵,忍不住笑起来。她放下手机,对徐易安说:“徐易安,你不介意我抽一根吧。”实际没有征求的意思。她已经站了起来,不管对方回答如何,自顾自从包里掏出了一包白万,抽出一根抿在嘴里。 意识到忘带打火机了,“徐易安,借个火。” 说完这句,林有麦立即感到有点无聊。他们现在都长大了,有些事不能再拿儿时那套来判断,但这不妨碍她断定徐易安不会抽烟。他是世俗标准里的好孩子,说句实话,如果她不在,他进了坟墓还会是一个没亲过嘴没做过爱的处男,徐易安应该感谢她。她的恩赐让他人生多出了一份宝贵的体验。 徐易安确实不会抽烟,他身上没有老烟民该有的习惯。如果不是她来得太急,她一定会带着火机。 林有麦感到遗憾,想要作罢。徐易安在她转身时走到她跟前,他拿着火机,拨开帽,叮的一声,旋亮了火。火苗抖动着点燃了她的烟,林有麦目光一垂,瞥见火机身上镌刻的英文斜体:dupont. “少抽点。”他靠近替她拢火,小簇的、橙红的焰火照亮了俩人的鼻尖。 林有麦挑高眉,她把烟从口中拿出,流泻出的烟弥漫在空气中,像一层薄纱,隔开了她和徐易安。 等雾散尽,林有麦用另一种目光在看徐易安。 徐易安说:“我不抽烟,这是国外的朋友送给我的。” 很自觉,好像她问了似的。林有麦漫不经心回到自己的位置,烟掐在指间,她并不在意徐易安会不会抽烟,他的举动又让她有了想笑的冲动。林有麦低头看手机,屏幕亮着,依旧是刚才那条热搜。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件事有故意的成分,剧宣期刚过就被爆黑料,背后的人也许和周纪与有仇,是谁她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或许他们的团队以为是林有麦这边干的也不一定。不过,这姑且算是好事一桩。 她和周纪与不费力地解绑了。 她抬头,徐易安在拆早餐的盒子,她笑吟吟地问:“你看热搜了吗?” 徐易安拿出手机,林有麦提醒:“热搜第一。” “第二也可以,反正都是。” 徐易安大致看了一眼,林有麦接着说:“徐易安,看到了吗?” 她倚靠在椅子上,来了口烟继续说:“如果咱们不小心暴露了,我的下场就是这样,甚至会死得更惨一点,毕竟我是个女艺人。” “你不会的,”徐易安放下手机,平和地告诉她,“就算被发现,你也不会有事。” “什么?”林有麦抬眼。 徐易安把拆好的早点推到她面前,“我不会让你有事。” 林有麦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掐灭了烟,站起来准备换衣服,“好吧,虽然不知道徐易安是哪位,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请好好保护我吧。” “我会的。” 在林有麦拐进浴室时,徐易安回答。 林有麦换好衣服,简单化了一个妆,准备离开。徐易安守在门口,目光至始至终跟着她走:“有麦。” 似乎是他这些日子里第一次这么叫她,林有麦站在门口看他:“干嘛,舍不得我?” 徐易安没有反驳,他微微垂低了一点头,细碎的乌发挡住了眼睛,“你今天很忙吗?” 林有麦抬起下巴打量他:“晚上还有一个品牌直播。怎么,徐易安,你是想和我约会吗?” 她并不认为会有这个可能,徐易安也没这个胆量。林有麦拨了拨头发,“我得告诉你,我的通告费是很贵的,没时间陪你浪费时间。” 刚准备离开,徐易安拿起手机,摁了两下,拦住了她的路,“这些够买你三个小时吗?” 林有麦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在他目光的引导下打开自己的手机,是一条新的转款消息。细看后,她弯眼笑:“走吧。” 坐进徐易安副驾之前,林有麦向小赵发了条信息,大意是自己要去挣个外快,结束就回来,不会耽搁太长时间。她把手机放回兜里,在车内环视了一圈,说:“徐易安,你发财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她扳下的化妆镜,边整理刘海边说:“早知道你是个有钱人,我就来抱你大腿了,何必还混娱乐圈。” 徐易安笑了一下,“现在也不迟。” 林有麦翻了个白眼,此刻她穿着黑色的棒球外套,头顶着鸭舌帽,墨镜架在鼻梁上,黑色口罩把整张脸盖得严严实实。她问:“徐易安,这样出去有意思吗?” “我看得见,”徐易安扶着方向盘,嘴角梨涡一直没有淡下去,“就好了。” 林有麦凑近他,半摘下墨镜,盯着他安之若素的侧脸,“徐易安,你不会以为我在和你谈恋爱吧?” 不等他回答,她把墨镜重新戴好,正视前方:“我只是拿钱办事,现在你是甲方,我是乙方。” “嗯,”徐易安认同她的话,“我知道,你没有和我谈恋爱,你喜欢的是徐昱之,只会和他谈恋爱。” 林有麦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确定身旁的人是徐易安没错,墨镜的阻隔下她无法百分百看清徐易安。她笑起来,“你可真有意思,徐易安。你是在吃醋吗?” 她不是在笑,是在阴阳怪气,“你是用什么身份在吃醋呢?” 徐易安把车停好,解安全带,“好了,下车吧。” 林有麦依然无法理解他怎么会提一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坐在车里独自费解。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徐昱之估计也记不清了,他提起是什么意思呢?在阴阳她吗,徐易安学会阴阳怪气了。 真奇。 徐易安下车来到另一边,帮她打开车门,手垫在门顶,“出来吧。” 林有麦没有动静:“徐易安,我反悔了,我不想和你出来了,我要回去。” 徐易安思考了一下,“违约要交三倍的罚金,林有麦,你确定吗?” 林有麦抬起头看他:“你真把自己当甲方了?我可没和你签合约。” “你收了我的钱。” “那是你自愿的。” 徐易安凝视着她,对于耍无赖林有麦一向得心应手,她也不怕徐易安生气,首先徐易安不会生气,其次徐易安就算生气了也奈何不了她。他一句话不说,给人一种真生气的错觉,林有麦边观察边想,这个徐易安似乎和以前确实有些不同了。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徐易安慢慢蹲下,伏在她身边,他仰着头问她:“那我来付这三倍,不要三个小时,就三十分钟,可以吗?” 林有麦低头看他,忍不住说:“徐易安,你知道吗,你好像一个怪胎。” 徐易安还是以前的徐易安,没什么不同。只是徐易安在发疯,看上去越老实的人越容易发疯,毕竟这也不算第一次了,她想。一些老旧的画面在大脑里重现。 走出停车场前,林有麦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口罩,叫停了徐易安。她走上去,把口罩戴在他脸上,徐易安一动不动地站着,低着目光看她。 她抬头,正好对上徐易安静默又柔软的视线,她用力戳了一下他左唇角下的那只梨涡,看到他吃痛得皱起脸后迅速把他口罩蒙上,“你这张脸和你哥多像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有脸笑。” 戴个口罩也能美到他,真是无药可救了。 看到徐易安的眼神暗下来,林有麦收手满意地说:“我可是单身女艺人,你给我收着点。” 不理会徐易安,林有麦自顾自走了。 徐易安隔着口罩摸了下脸,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又弯成月牙,很快小跑地跟了上去。 “你不愿意和徐昱之有绯闻,是吗?” 俩人漫步在一条很普通的小吃街,普通到摊子没开张几个。要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这条小吃街才会复活。只不过这番场景他们看不到,因为天黑前,林有麦就得回去。 徐易安看上去很惬意,至始至终步履都是轻快的,连带着蓬松的黑发也飘扬起来。林有麦斜眼打量他,想来这人这辈子没逛过几次街,这种毫无情调毫无美感的饭后散步也能够满足他。徐易安的钱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太好赚了。 林有麦浇灭他的暗喜:“我更不想和你传绯闻。” 她给出理由,“你哥好歹火,和他炒cp稳赚不赔,你呢?和一个素人传绯闻能给我带来什么。” 徐易安不说话了,脚步也慢了下来。 闲走了一段路,林有麦无聊地连打了两个呵欠,打发时间地提起:“你这几年在国外都在干什么?” 徐易安回头看她,口罩下谁都看不清彼此,但林有麦还能感受到他目光的温度。 “不想说就算了。” 徐易安快步跟上她,揪住她的衣袖,被林有麦用眼神警告后又把手收了回去。 “如果……”他斟酌了一下,“如果我回答你了,可以多加半小时吗?” 林有麦一把推远他。 “你以为我真的在和你谈恋爱吗?不想说就别说,少来这套。” 林有麦一向不喜欢别人和她卖关子。徐易安再一次追上她的脚步,俩人并行走了很久,才说:“我在读书。” 这个答案太规范了,完全在意料之内。林有麦只是突发奇想这么一问,并没有非想得到一个答案。她低头看着俩人一大一小的鞋子,忍不住踩了他一脚。 “无趣。” 徐易安停下来看自己的鞋,林有麦回头,“怎么,心疼了?” 徐易安没否认,“有点,挺贵的。” 林有麦难得被他的话逗笑,徐易安又走到她面前,“下次换双便宜的给你踩。” “我只踩贵的。” “那我下次换双更贵的。” “徐易安,你什么时候会耍嘴皮子了?” 徐易安没说话,沉默了一段路,他低声说:“林有麦,我不是小时候,我长大了。” 林有麦并不在意,反倒别有深意地反问:“你指哪方面?” 徐易安看着她的眼睛,“哪方面都是。” 俩人经过一个烧烤摊,徐易安停下要了一串炸年糕,林有麦边看手机边在一旁等。等年糕好了,他递上去,“给你。” “疯了?”林有麦瞪他一眼,“吃这种东西会长胖。” “你一点都不胖。” “我当然知道。你是你,镜头是镜头。” 竹竿子放电视上都得胖一圈,何况是人。林有麦没兴趣,撇开了他的手。 徐易安一个人拿着,一个人拉下口罩慢慢啃。 四年级的时候,林有麦很痴迷路边这种烧烤小吃摊。他们三个经常故意逃掉校车,偷溜进学校外的小吃街。当然,这个馊主意全是徐昱之和林有麦出的,徐易安担心车里数人头少了他们,第二天会被指责,况且偷偷跑出来去吃垃圾食品这个行为也不好,他劝不住他俩,只能跟着同行。 林有麦说:“徐易安,你要是怕,下次就别跟着我们了。" 徐昱之男子气地揽住她,对着胆小怕事的弟弟保证:“放心,有我在,有麦不会丢的。” “你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俩人三句不到又开始吵嘴,徐易安默默跟在他们旁边,既没赞同,也没反对。 后来,徐昱之生病了,请了几天病假。只有林有麦和徐易安走在小吃街上,林有麦指着炸串摊里的年糕,“我要吃这个。” 徐易安犹豫了。 林有麦见他不愿意,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我每次想吃徐昱之都会买给我,徐易安,跟你走在一起真没意思。” 不等他开口,林有麦调头就往前走。 徐易安慌忙让老板炸了一串,急匆匆地拿着那串炸年糕追上去,走了两步,他低头看,年糕上的油顺着竹签流到了他的指缝里。 他转身把年糕丢进了垃圾桶,掏出纸巾把手擦干净,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其实是想告诉林有麦,他很乐意让她花自己的零用钱,除了买文具,他的零用钱都攒着,只要她愿意。只不过这些垃圾食品吃了对身体不好。他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健康到不用请一次病假,这样他们才能每天一起上下学。 可为什么,林有麦开口就是徐昱之。 “徐易安?” 林有麦叫了三遍,终于把回忆里的徐易安叫醒,她指着腕表上的时间说:“不早了,我要走了。” 短暂的,不算约会的约会结束。 徐易安送她到她酒店附近,在林有麦要走的时候拉住她。 林有麦回头看他。 他没有放手,她也没有往回抽。 徐易安久久地望着她,久得像是在用眼睛画她。终于,他把一张纸条塞进她的手中,“这是地址,房子平常没人,如果......可以来这里。” 林有麦挑眉,口不择言:“这算什么,我们的淫.窝吗?” 徐易安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6、Star 直播结束后,林有麦回去睡了四五个小时,第二天一早捧着冰美式再次出工。今早要去参加的是品牌的线下商务活动,入场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和狂热的粉丝,她在保镖的护送下顺利进场,中途献了几只飞吻出去,不出意外掀起一片声浪。 大部分人看不到活动的具体内容,全都挤在场外设的栅栏外。有经验的站姐早已盘踞在视野最好的地理位置,扛着大炮准备抓拍。拿着相机的人有很多,女生居多,无一例外都戴着帽子口罩。 零星几个男的淹没在鸭舌帽海洋里。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外套的男生看了眼旁边的哥们,一身黑,帽子口罩都是黑的,唯一一点白是他手里那台r5+rf100-500。简直捂得比明星还严实。 林有麦还没进入可视范围,男生趁着这个机会跟旁边这小哥插了句话:“同行?” 对方没应答他。 他又问:“你也是代拍?” 小哥不回话。 他边调整设备边自问自答:“听说这有活儿我就来了,没想到人还真不少,我不追星,只是靠这赚点外快。今天这个明星叫什么来着,什么麦,最近挺火的,名气还真不小,这么多人呢。” “林有麦。” 对方冷不丁开腔了,是纠正。 “哦!好像是这个名。”他又重新打量身旁的人,虽然一身黑很低调,但仔细一瞧,全身上下没一个不是牌子货。他想了想又问:“你是她粉丝吗?” “嗯。” 他恍然大悟,有点惊讶,忘了自己来干什么了,紧接着又小声问:“后面这群女的是站姐,那你就是站哥咯?我才入行没多久,对追星这块不太了解。” 他凑近对方确认:“是叫站哥没错吧?” “别吵。” 那人一把推开他不断凑近的脸,语气变得严肃,像准备探出嘴巴捕猎的鳄鱼。他跟着紧张起来,这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赶忙举起相机。 人声再一次像浪潮层层向前翻涌,林有麦出来了。 她今天穿着lefame的拼色牛仔套装,头顶是bureavenue的黑色贝雷,两条白细的腿大迈步走出活动现场。 今天这身look很活力年轻,林有麦鬼马地冲着粉丝摆了几个pose,像漫画里清纯漂亮的美少女,转身在各路人马的护送下钻进车。 人群逐渐退潮后,白衬衫外套男举着自己的相机汗淋淋地跑回来和那个人炫耀战果。刚才林有麦一出场他就跟着一群人疯挤了进去,怼着脸了狠拍几张,他满意的不得了,“刚才差点被那保安推地上,幸好我跑得快,你看,这些都是硬货,倒卖能卖不少钱。” 他边欣赏边恶狠狠道:“妈的,这些女明星是真漂亮,有钱还怕谈不到吗?那些导演可真爽。” 他们这类代拍普遍不讲究什么拍摄技巧,要的就是近距离接触演员,抓拍他们的私人行程、剧组生活,照片也没有任何艺术和美感可言。凭借着这些一手资料就可以让他们大赚一笔。 准备收工的徐易安把目光从相机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伸手夺走了相机。 “嘿!你干嘛呢?” 徐易安三下五除二拔了他的sd卡,把相机还给了他。 男人捂紧相机,一脸不可置信。 论个头,不到一米七的他完全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他刚准备用报警威胁,转念一想代拍本身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于是急得满头大汗,梗着脖子说:“你把卡还回来,有话好好说!” 徐易安没有归还的意思,只是盯着他冷淡地问:“多少钱。” “什么?” “卡我要了,多少钱。” “你有病吧......” 徐易安上前一步,从他裤兜里拿走手机,反手对着他的面部解开了锁,他点进微信,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扫码转账,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这一套流程,最后把手机丢还给呆若木鸡的男人。 “够了吗?” 男人大梦初醒般地握紧手机,生怕他再一次抢去。他低头看了眼数额,又眯起眼默数了一遍,瞪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徐易安把卡揣进口袋,带上自己的装备,刚离开了两步又折回头。 “把钱收好,以后别让我在林有麦周围看见你。” 徐易安回到家,脱掉了帽子口罩。这套房子是他毕业没多久买的,一百平出个头,回国后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里度过,办公区般的存在。 实际上也是。 他用剪刀绞烂了兜里的那张卡,转身把残渣丢进了垃圾桶。洗完澡后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修图。 徐易安戴上眼镜,打开电脑,桌面是大大的林有麦。林有麦生得一张镜头脸,面部线条流畅,后期修图的主要思路也是放在滤镜和光影上,她本身并没有任何瑕疵,头身比也是完美得刚好,林有麦天生适合镜头。 他放大照片,凝视着林有麦的鼻尖,早年间这里有一枚很小的痣,小到只有面对面才能看清。如今挺翘光滑的鼻子上什么也没有,她很早就点掉了。徐易安移动光标,他很喜欢这个痣。 这个痣使得别人和林有麦说话时最先关注的不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大而圆,眼尾上翘,必要时会流露出与之相对应的无辜。通常情况下这双眼睛更像只魔手,长久地注视一个人,禁锢一个人。但那枚痣安静地躺在她的鼻尖上,让魔手的主人忽然变成了一只蹭到巧克力牛奶的小猫。 徐易安想到从前很多事,全部都和林有麦有关。 手机在这时候亮起,壁纸是林有麦,不仅如此,锁屏还是林有麦。他设置了两套可更换的壁纸锁屏,在林有麦面前永远是第一套默认壁纸。 徐易安第一时间去拿手机。回国之前他并不爱看手机,也不会当即处理手机上发来的信息。可现在他和林有麦重联后,手机消息变得格外重要。 万一是林有麦发过来的呢? 现实不遂他的意,来电的主人是柯冬。 柯冬是他和林有麦以及徐昱之三人的高中同学,原先和徐昱之混在一起,成绩不好,勉强上了个民办本科后,现在在徐易安手下做事。 “老大。” 俩人同龄,高二之前柯冬对徐易安的称呼还是“那个三好学生”,高二结束时才深刻记住了他的本名,他回想起高中某个时段徐易安的表现,由衷地领悟到人不可貌相。如今改口叫老大叫得熟练,徐易安本就是他的老板,这么称呼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说。” 徐易安没有停下自己的工作,顺手将来电外放。 “东西我发你邮箱了,记得查收哈。” 说实话,柯冬也说不太清楚自己目前的职位是什么,总之徐易安给活他就干,没活的时候就是他的个人时间,压力不算大,就是得避着点人。最主要的是工资开得比坐办公室朝九晚五得来的钱还多得多,尽管徐易安很多时候都不会透露什么。 他是高三后跟的徐易安。他家的经济情况很差,原本知道自己上了个死贵的民本后就不打算再读了,是徐易安出钱让他完成了本科学业。所以在工作之外,徐易安还算他半个恩人。徐易安不想说的事,他不会主动去探究,徐易安愿意告诉他的事,他守口如瓶。 不过柯冬心里也有纳闷的地方。 这么多年了,当初在校园里纠缠不清风风火火的三个人,怎么到了现在还纠缠不清风风火火的? 他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贵圈真乱。 忙完一天的工作后,林有麦盘腿坐在小沙发上喝水,她拿着手机熟练点进自己的超话。林有麦经常看自己的超话,被人拥护夸奖的感觉实在很好,她有事没事就会去看看自己的超话。 她的站姐发了一组新图,是上午线下活动的图,正好借着热搜上了广场。 林有麦知道站姐的存在,有几个站子的站姐是她的老粉,早年在她还是个糊糊的时候她们就天天守在机场接机。她有其中一两个人的微信,偶尔会联络,已经处成了朋友。 广场上的站姐是id“star_林有麦”,这是个老站子,林有麦很眼熟。几乎在她刚出道时这个站就一并诞生了。 star出手即神图,粉丝们经常会拿这位站姐的图去鞭打工作室,原因无他,工作室出的图远不如站姐的好看。 不过star很低调,林有麦没在线下见过真人,几个眼熟的站姐她都能叫得出名字,唯独它。这个账号从来不出售周边,每次上线就是默默更一组图,然后再凭着氛围绝佳的图冲上热搜,除此之外没有发过别的内容。 真就是在为爱发电。 林有麦点开图欣赏自己的美貌,她把图放大,看了又看,皱起了眉。 很奇怪,这个star总爱在她的鼻尖上p个小痣,粉丝都以为她本身就有这么一颗痣,或者化妆点上去的。 事实上早年她鼻尖确实有颗痣,很小也不影响美观,除了胡艳大概没人知道这颗痣的存在。高考结束后她想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把痣给点了,既然要吃明星这碗饭,脸上还是干净点比较好。这个世界除了胡艳,谁还会特地观察到她这个地方有颗痣呢? 林有麦抱着手机,陷入沉思。 这个star,到底是什么来头? 7、小红 12岁的林有麦经常会去隔壁串门。 徐昱之和徐易安的爸爸是大学教授,他们家总是有很多书。徐爸爸全名叫徐长安,他平常喜欢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个头很高,笑起来嘴角只有一点淡淡的弧度,给人一种并不是很想笑的感觉。通常情况下,他都很威严。 不过见到林有麦,他嘴角的弧度会比平常大一些。徐长安喜欢用大手掌抚摸她的脑袋,和蔼地告诉她俩兄弟在房间,顺便叮嘱她要好好学习。林有麦每次点头点得极用力,笑得很乖,向他保证会好好学习。 实际上,林有麦不喜欢看书,也不喜欢学习。她是来找那俩人玩的。 徐昱之和徐易安的妈妈就不会说这种无聊的话,周芍阿姨和她的妈妈是初中同学,最初是周芍介绍的房子,后来他们搬到隔壁,周芍阿姨和她妈妈胡艳自然而然从老同学变成了好姐妹。 周芍每次见到她,都要捧着她的脸亲两口,眼尾的褶皱一条条跑出来,然后哎呦咦呦地夸她怎么又变漂亮了,简直就像一个小公主。她总是抱着林有麦,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要个女儿,还问林有麦愿不愿意当自己的干女儿。 “或者长大后嫁到我们家吧,你更喜欢昱之还是易安呢?”她有时也会这么说。 每次听到这番话,旁边的俩兄弟神态都各不相同,徐昱之两只手背到脑后,笑嘻嘻地回答:“好啊。” 林有麦又看向徐易安,俩人的视线刚对接上,徐易安就迅速移开了目光,他说:“我要回房了。” 每逢这个时候,徐长安就会出来终结话题。 “够了,阿芍,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像什么话?” 林有麦只是嘿嘿一笑,什么也不回答。 房间里,只有徐易安一个人埋头写作业。徐昱之趴在地上看漫画,林有麦无聊地望着窗外,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他们本来计划要去附近的小溪边抓螃蟹,或者捉知了的,可惜今天下雨了,哪也去不了。 “早点写完作业,天晴了就可以出去玩了。” 林有麦回过神,看了一眼和自己同在一张桌上的徐易安,他还在低头写作业,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在林有麦长长久久地注视下,他终于承认似的抬起头:“你没把作业带过来吗?” “没啊。” “那你要什么时候做?” “抄你的不就行了。” 林有麦说完,咧嘴一笑。 她和徐易安在同一所小学,不过不同班。徐易安成绩好,在好班,进度比她普通班快很多。 徐易安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说服了,又低头继续写作业。 徐易安越来越无聊了——虽然他本身就是一个无聊的人。小时候还可爱些,现在总爱用大人的口气对她说话。低年级时候的徐易安总是让着她,哄着她,讨好她,如今俩人都快上中学了,徐易安却老是避着她,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林有麦戳着他的橡皮思考。 “你们在聊什么呢?” 徐昱之丢了漫画凑上来,左手揽上林有麦,右手揽上徐易安,他看着窗外始终没停的雨,冲林有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好烦啊,天天下雨!” 林有麦拍开他的脸,“你有口臭。” 他揽紧林有麦,故意凑得更近去哈她,“哪有?” 徐昱之在这学期成为了一名初一生,不过身上没有一点初中生应有的做派,依旧吊儿郎当的。平日里他的成绩稀烂,但每次大考分数都不错,是区别于徐易安的另一种怪胎。 怪胎两兄弟,林有麦想着,忍不住嘲笑出声。 “你笑我?” 徐昱之去挠她的咯吱窝,俩人从椅子上闹到地上。 正缠斗着,徐易安忽然站起来,椅子的推移声打断了正在打闹的两个人。徐昱之和林有麦看向他,徐易安拿上自己的作业,淡淡地开口:“我去隔壁写作业。” 等人离开后,徐昱之回头笑嘻嘻地指责她:“看吧,都怪你太吵了,把我弟弟都吵走了,你说除了我,世界上还有谁能忍受你,林有麦。” 林有麦把视线从门口收回,讥笑着回答:“我看是因为你吧。” 徐易安去了隔壁徐昱之的房间,自己的房间则留给俩人玩闹。安静地写了会儿作业,半小时后,门开了,进来的是林有麦,只有她一个人。 她轻轻把门合上,笑眯眯地来到徐易安身边。 “徐易安,你在干嘛?” 她坐在他旁边,歪着脑袋打量他。 “写作业。” “写哪科?” “数学。” “看上去好难。”林有麦半点没看题目,一直在看他。 徐易安早就感受到她的注视,笔速变得越来越慢,“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徐易安。” 她只是在叫他,没说任何内容。徐易安抬头,林有麦突然凑近,眼见着俩人鼻尖贴上鼻尖,他忍不住抓紧手里的笔。 但没躲避。 在极大的压力下,他于混沌中看到了林有麦鼻尖的那颗小痣,尔后,小痣走远了。 “什么啊,徐易安,你以为我要亲你吗?你好自恋呀。” 等他清醒时,眼前的女孩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他被耍了。 徐易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稳笔,“......我没有。” “你有,你刚才都闭眼了。”林有麦不依不饶地靠近他,攀着他的胳膊,像无赖的小猫,“徐易安,没想到你脑子都是一些下流东西。” “下流”一词从12岁的林有麦嘴里脱口而出,令人惊骇。徐易安的脸快速涨红,“林有麦!” “徐易安,为什么刚才徐昱之说想和我结婚,你不回答呢?” 徐易安睁大眼,脸上的红没半点消退。她仍在脸不红心不跳地输出:“没理由徐昱之喜欢我,你不喜欢呀?” 林有麦满脸是认真的困惑。 “林有麦,你脑子都在想什么,你才多大。” “怎么了,因为还小所以就不能有喜欢吗?” 徐易安抿住嘴,他从来没有说赢过徐昱之,遇上了林有麦,更是输得一败涂地。林有麦并没有打算停下来,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专注地发问:“徐易安,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那枚小痣在他眼前晃呀晃,使他没办法去思考任何事。 “徐易安?” 眼前出现一片白光,然后又一黑,徐易安晕倒了。 等到徐昱之和周芍都赶来时,徐易安渐渐苏醒,他在林有麦的腿上躺了好一会儿,大家询问他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时,林有麦回答: “没事,徐易安只是中暑了而已。” 望着她明晃晃的笑容,徐易安迷迷糊糊的,真的有了中暑的感觉。 11月中,林有麦解锁了法国顶奢品牌的品牌大使,刚结束完拍摄工作,工作人员上前接过东西帮她披上外套,护送着上了商务车。 林有麦坐下后点开手机处理信息。 前几天她的贴身助理小赵请假回了趟家,说是家人生病要照顾一段时间,这几天突然请辞不干了。她感到莫名其妙,从进公司后一直都是小赵在照顾她,依他的性子不像是说不干就不干的人。 灿姐跟她说换了个人,今天就顶岗工作,花名叫小红。 等她回到酒店,新上任的小助理把她从车上接了下来。 林有麦扫了他一眼,是个男的,个子很高,戴着口罩。 俩人进电梯,前往预定好的房间。新助理住她隔壁。 “麦姐,你好好休息,有事喊我。” 林有麦看着他,在对方离开前忽然伸手拉住了他,不给任何理由地拽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反关上门,转身把屋里的窗帘全部拉紧,最后上前一把扯掉了那人的口罩。 果不其然。 “徐易安,你花招还不少。” 林有麦抱臂打量他。 徐易安眨眨眼,刘海被她刚才那番拉扯弄得有些凌乱。他无所适从地站着,半晌才说:“我是小红。” 林有麦猛地踢他小腿,在他因痛低头的同时又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徐易安,谁跟你在演戏呢?” 她的审视的眼光从他的眉毛一路扫到嘴角,“你是存心的?” 林有麦在怀疑他,林有麦不相信他,林有麦在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动机。 “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 徐易安被勒得难受,声音沙哑。 林有麦并没有相信他的话,把他看了又看,然后松了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徐易安,这是你的癖好吗,越危险你越刺激?” 她后退两步,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一边倒水一边审判他。 徐易安站在原地,任由她至上而下至下而上地打量。他语气平静:“你不会有危险的,我也不会让你有危险。” 这句话听过好几回了,林有麦润了润嗓子,笑都懒得笑他,“你觉得现在是安全的?” “有麦,没人认识我,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会隐藏得很好,不会有人知道。我只想找份工作维持日常生活,我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 他望着她,声音和视线一起降低。 林有麦半个字都不相信,“以你的资历,当助理不是委屈你了吗?” 徐易安很真挚地看着她,“我没什么资历,现在在你身边,你要是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不用那么麻烦了。” 听完这番发言,林有麦站起来,怒意被微妙的好奇取代。她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来回扫视他:“徐易安,你下流的念头挺多的。” 徐易安浅浅地笑了一下,讨人厌的梨涡浮现,又沉没。他认真地望着她,声音变低:“我会做的很好的。我比他们更了解你、更适合这个岗位。” “你有点自大了。” 林有麦客观评价。 徐易安往前轻轻挪了一步,如果这时候有狗仔蹲在外面偷拍,这一幕看上去一定很像拥抱。 “况且,有麦,我们本来就没在谈恋爱。” 8、羊 徐易安从小就像绵羊一样温顺。 只要她想,可以随意打他骂他耍弄他,徐易安顶多咩咩叫一下,不多时就会自觉地用脑袋来蹭她的手。比起羊,用狗形容更准确,徐易安一条怎么也赶不走的狗。 她开心便挥呼之即来,不开心则挥之即去。 林有麦盯着他,似乎无法从已经长大成人的徐易安的眼里找到狗狗要骨头的纯粹。他的眉眼中多出一份令人陌生的渴求。 像原野里饥饿的狼。 徐易安伸手帮她把左肩快要滑落的外套拢紧,声音温柔:“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录节目。” 是狼是狗,还是得会会才知道。 林有麦任凭他摆弄,也没阻止,眼睛跟上他的眼睛,终于浮起一点笑容:“你也是。” 在这瞬间徐易安又变回了狗。他眨眨眼,不可置信似的。她的微笑依旧为他而挂着。这么默了半晌,徐易安的手从她的衣领缓慢转移到她的脸上,他的手没再动,她也没有排斥。 似乎得到了应允,徐易安开始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抚蹭她的脸颊。 潮水一样湿的目光,紧紧包围着她。 林有麦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俩人的视线并不交汇。徐易安用眼神熨着她的脸,而她只是在观察。林有麦用手贴上了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指节。 她牵过他的左手,在床上紧扣十指的时候。 如今也摸了他的右手,比起左手,徐易安的右手要粗糙许多,上面有常年写字磨出来的薄茧,握笔的中指指心微微凹陷。 再往上,指甲被修得平整圆润。 林有麦就这么望着他,指尖游走在他的手背,像狗尾巴草,每移动一点,都能清晰地观测到徐易安眼里的潮涨潮落。 她勾起唇角。 徐易安就算变成了狼,在她面前也是摇尾乞怜的狗。 从前是如此,现在也不会变。 她猜着他的下一步,下一步似乎显而易见,徐易安动情的样子实在很明显。 脸上的手被轻轻抽回,带走了独属于徐易安掌心的温热。 没有下一步。 徐易安退回到最初的位置,依旧温柔:“我先回房了,早点休息。” 林有麦看着他转身离开房间,最后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果然是怪胎。她惊奇地想。 隔天刚过五点,徐易安就已经起了床。林有麦今天要去录制一档户外真人秀,他得赶在她起床前把该准备的准备好。 用手机下单好早餐所需的食材,徐易安走进卫生间洗漱。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外人看来足够优越的五官上此刻没有一丝表情。徐易安没有多看一眼的兴趣。但当他想到昨天林有麦对自己说的那句“你也是”,还有她掌心柔软的触感时,镜子里那张过分平静的脸忽然有了波动。 窗外无云,无疑,今天是个好天气。 拿到食材后,徐易安着手在酒店的厨房里制作起了早餐和午饭。林有麦对于身材的管控很严格,不再是以前那个贪嘴的小女孩,她现在的一日三餐大多都是减脂餐,因此食物的合理搭配显得尤为重要。 既不能让她饿着肚子,吃得有滋有味,也要保证营养的充分摄入。 忙活到中途,林有麦的执行经纪小艺姐进来,她还没吃早饭,脸色很憔悴,准备和徐易安对接一下今天的工作。见他正在忙活,顺口问:“早啊小红,干嘛呢在。” “早,我在给有麦做早点。” “哦,怎么不点外卖。” “外卖不太干净,有时间我自己可以做。” “挺好的,该准备的东西应该都准备好了吧,按理来说这些小赵应该和你对接过。七点半司机就会来接你们。” “都准备好了。” 桌上是一个黑包,地上是出工箱,全都装得满满当当。 小艺姐点点头,心想着这新人倒是挺上心的,干活也意外上手,熟练得像是伺候了林有麦好几年似的,听说是内推上岗,她猜测大概率是林有麦的表哥或表弟。 毕竟让亲戚做助理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林有麦从小就有起床气,上学的时候需要全家轮番上阵叫她、哄着她起床才行。小学后搬到徐家的隔壁,这个症状终于有所减轻。徐昱之经常会拉着极不情愿的徐易安在大清晨走进她房间,故意捏住她的鼻子,等她喘不上气睁眼一看,永远是徐易安那张脸。 徐昱之每次都早早地逃之夭夭。 就比如现在,林有麦打开门,徐易安站在门前,站得笔直,神采盎然。 她以为回到了小时候。 “早,有麦。” “看到你的感觉真不好。” 她有些鼻塞,吸不上气,像从前被徐昱之捏住鼻子了一样。 徐易安从包里拿出了一枚鼻吸,递给她。 林有麦接过东西,反手关上了门。 按照流程,林有麦出完妆,换好衣服很快到达了录制现场。这档真人秀火了很多年,常驻嘉宾几乎都是圈内在名在册的前辈。她这次作为飞行嘉宾参加节目,只录两期,能参与本身就是对知名度的认可。 节目组比想象中更会来事,这次同样是飞行的还有雷莉。两方团队都没接到对方会出现的通知。 两个现今最火的小花同框,简直赚足了噱头,播出后的话题度有多夸张完全可以预见。 一群老油条站在湿地公园的大门前鼓掌欢迎新加入的两位女生。 雷莉走在林有麦的前面,正式录制前俩人一句话都没对彼此说过。 雷莉披着头发,纯黑的长发没有一丝挑染,她的个子比林有麦高一些,刚到一米七,林有麦一米六八,俩人放在街上都不算矮。如此一前一后地走来,像是一对姐妹。 林有麦跟在后面,看见雷莉顺拐了两步,想起大学表演课上雷莉只要一紧张就会顺拐,每次顺拐都要被骂。 雷莉本身就不是脑子转得快的人,尽管她长得清冷给人智慧之感。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有一丝改变。林有麦简直快要笑出声了,索性脸庞上已经提前带上了笑容,才不显得突兀。 今天阳光很好,正午的气温正值最高点。林有麦上身穿着黄色的不规则吊带,下面是深蓝色的阔腿裤,头发被分开扎成低低的双马尾,垂在耳后,像兔耳朵。 面前是黑压压的一群摄影小哥,林有麦对着标有自己名字摄像头甜甜地做完了自我介绍,话音刚落地,在场一个最会来事的男嘉宾罗彬立马捂住心脏说:“太可爱了,感觉心脏要化掉了。” 众人不停玩笑调侃,林有麦捂嘴跟着笑。 雷莉笑容很浅,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轮到她介绍自己,开口是和形象极为不符的软妹音,她有些腼腆地介绍完了自己,众人高呼鼓掌,林有麦是鼓得最大声的那个。 林有麦在掌声落幕后说:“其实我不知道会这么有缘,会和莉莉上一个节目。” 雷莉一动不动,并没有看她,笑容挂得很勉强。 有人问林有麦这怎么说。 林有麦认真地回答:“我俩是老同学,一个班出来的。”她看向雷莉,“是吧雷莉,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雷莉被迫对接她的视线,“嗯,我们是同学。” “真假的,那你们那个班肯定都是美女。” 虚假的寒暄完,很快进入正题。这是一个户外解密类的真人秀,不是做任务就是在做任务的路上。开头是很老套的环节,在场的嘉宾需要抽签组队,同色系的为一组,签纸最长的则是队长。 大家需要在偌大的湿地公园根据沿途触发到的剧情线索找到节目规定的物品,最先找到的队伍则是赢家,奖励是晚上在当地特色的游船上环湖赏景吃饭。 一点也不诱人的奖励,林有麦表面露出惊喜之色,一看纸条自己当上了队长,和她同队的还有罗彬,以及另一个老嘉宾。 林有麦看向雷莉,她的脸色忽然差起来,不用猜也知道抽到了队长签。 抽签环节结束,大家各自上车换战服。最旁边站着一群待命的小助理,包括徐易安。 林有麦换好服装,徐易安递上水,又拿着驱虫剂往她小腿上喷:“湿地蚊虫多。” 徐易安喷完对她说:“棋桌。” 林有麦回头看他,皱眉:“什么?" “是棋桌。”他拿出纸巾帮林有麦擦了擦脸上被热出来的汗,她瞥了他一眼,懒得再去理会他莫名其妙的话。 游戏的主线任务是帮助男主人公找到丢失的戒指,让男主人公如愿和心仪的女孩子求婚,达成he结局。沿途会遇到很多触发关键剧情的npc,根据npc给出的提示解密,直到最后找到那枚戒指。 几队分头出发,每人对应的摄像师扛着镜头在后面跑。 路上,罗彬一直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走的是谐星路线,本身也是因为相貌不佳在娱乐圈吃不开。曾经出演过几部票房和口碑都不错的贺岁档电影,现在也在着手当导演制作自己的片。性格搞怪了些,但资历很深。 罗彬在节目里一直是爱抖包袱但胆子和智力都十分低下的人设,路上也敬业地在走流程,全程不断抛出那些有梗的笑话,出些啼笑皆非的丑。林有麦每次都很配合地捧哏,他对林有麦的称呼也从“有麦”变成了“麦麦”。 林有麦心里在嫌弃两个人拖累她的进度,虽然这个任务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但既然参加了,那么她就一定要赢。从小到大没有她玩不赢的游戏。 上午的时间过去一半,林有麦队已经快要接近成功,在他们准备搭船去对岸时,正好遇上了雷莉队,雷莉把疲惫写在脸上,笑比哭还要难看。 两队相遇,罗彬按照流程挑衅对面的老同事,不忘教唆雷莉加入自己的队伍,雷莉鼓起勇气问他们的进度,罗彬又闭口不言。她只能尴尬地在原地自言自语。 林有麦看在眼里,她知道雷莉不擅长玩这种游戏,也不擅长领导别人,更不擅长社交。 这样能进入娱乐圈,本身就是一大奇迹。 两队都要到对岸,于是决定同坐一艘船。 林有麦排在雷莉后面,等着她上船,显然雷莉没有坐过这种东西,她犹豫了很久,手脚都很局促。 雷莉家世很好,是典型的富家小姐,上大学时才第一次接触自行车,第一次骑自行车的状态和眼前这般无差。 罗彬他们在船内闲谈,没有要接应雷莉的意思,看人下菜碟本身也是圈子内的传统。归根到底在他们眼里她们还是无足轻重的新人,更别提面对不会与人交往的雷莉。这些东西永远不会被放进正片。林有麦心知肚明。 一艘看上去并不稳健的木船,雷莉横下心伸腿去踩,罗彬笑着说:“下来啊,雷莉。” 雷莉还没够到甲板身体就失去平衡,林有麦伸手扶稳她,她惊慌地要挣脱,但没成功。 林有麦对她说:“别看我,上去。” 俩人都成功上了船,雷莉极为小声地说:“谢了。” “什么?”林有麦没听清。 雷莉看她,觉得她是装的,脸又红起来,她一有什么情绪,第一时间都会呈现在脸上。 “我自己会上。” 第二次的答案不同了,林有麦倒是听清了。她没什么感触,早在大学就对雷莉的个性了如指掌,只是风轻云淡地低声回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笨手笨脚。” 雷莉的脸更红了,看样子气得不轻。她的唇线绷得笔直,忽然起身,似乎决心离开她的周围。然而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走到船边却被绊倒,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掉入湖水中。 林有麦感叹:“jesus.” 她回头推了把目瞪口呆的罗彬,“愣着干嘛?” “不是,雷莉身上穿着救生衣呢。”他半笑不笑,没有动身的意思。像在看一只戏水的猴子。 林有麦翻了个白眼。周围人都处在半懵的状态。只有她独自起身蹲到船边,伸长手臂去够雷莉的救生服,够到了,又用力往回拉,几个男的终于肯上来搭把手,一起把雷莉拽上了船。 节目组暂停了拍摄,工作人员紧急让船只靠岸,一群人把蕾莉带上岸,给她披上毛巾,查看状况。 雷莉浑身湿漉漉的,长长的头发像水藻一样缠在脸上,狼狈之极。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节目组确定没大碍后安排了人带雷莉去换衣服。 “都这样了妆还没花,不愧是高科技。” 林有麦从船上下来,听到身后的罗彬这么说。罗彬从后走上前,收起笑容关心她:“麦麦,你没事吧,刚才看你好像磕到膝盖了。” 林有麦垂眸,目测了一下,此刻俩人就站在岸边,仅一步的距离,身后是深绿的湖水。 她抬起眼看他,皱眉:“罗彬哥,我的东西刚才好像掉水里了。” “啊,怎么会这样,”罗彬敷衍地望了眼水面,“很重要的东西吗,要不要找工作人员捞一下?” “诶,好像在那里!” 罗彬往前一步,顺势望去。他不急不躁的,像是在欣赏景致。林有麦往旁凑了一步,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把。罗彬没站稳,四仰八叉跌进湖里,掀起大片水花。 林有麦垂眼看他奋力挣扎,注视了一会儿,直到水花声势逐渐减弱,才转身冲人群喊:“罗彬、罗彬老师脚滑摔水里了!快来人!” 雷莉换完衣服补完妆出来时才得知罗彬也掉下去了,工作人员和其他嘉宾忙前忙后,只有林有麦没事人一样地向她走过来,她又想起自己刚才那丢人的一幕,怎么想都是败林有麦所赐。如此又更恨她了一点。雷莉立刻假装看不到她,换了个方向走。 “走哪去,这不是你的东西?” 林有麦拿着一枚夹子拦住了她,雷莉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己的。这个夹子从高中就陪着她,她平常都别在衣服上。但......反正夹子也不贵,丢了也就丢了,她干脆回答:“不是我的。” “那我丢了。” 林有麦转身往垃圾桶走去,雷莉又急忙上来制止她,“我......我再看看。” 林有麦简直想笑死她的智商,手一挥丢到她怀里,“蠢货。” 雷莉抓着夹子,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也没摄像头在拍,于是赤着面厉声警告:“林有麦,这是公众场合,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知道了,呆瓜。” 林有麦无所谓地笑笑,不在乎她怎么想。罗彬休整好了后,林有麦又晃到他面前,红着眼睛赔罪:“对不起罗琳哥,刚才是我太心急了,没注意......” 罗彬双唇煞白,披着毛巾摆摆手,“你的东西找到了吗?” 林有麦愧疚地绞着手指:“东西在我身上没丢,是我误会了。” 罗彬语塞,干笑两声又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五分钟后,录制才重启。 罗彬一面对镜头,又变成了大大咧咧的搞笑担当。林有麦带着自己的队伍,到达下一个剧情点,想要在这个关卡获取信息,其中一名队友必须抱着队长玩一个小游戏,过关了才能得到线索。 真是白痴做的策划。 林有麦这么想着,罗彬忽然自告奋勇,在林有麦还没反应过来时拦腰抱起她。林有麦咬着牙冲镜头笑,又看向罗彬,他还装着一副沉浸在游戏中的认真模样。 这丑货一定是故意的。 游戏即将通关之时,林有麦感觉他的手游到了自己胸部的位置,不适的触感非常强烈,罗彬在这时把她放了下来,呵呵笑着,眼角褶皱比饺子皮还要多。 周围都是工作人员和摄像头,任何不利于自己的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林有麦陪着他笑,和他击掌,欢庆队伍的胜利。 这种人不多也不少,林有麦用力地拍在他的掌上,脸上甜甜地笑着,心中却在暗骂,迟早有一天要让这个老东西跪下给她舔鞋。 来到最后一个地点,眼前两个老人正在下象棋。林有麦向其中一个老人说了密码,老人递给她一枚“车”,她拿起一看,里面是空心的。 戒指就放在凹槽里。 她想到徐易安上午说的“棋桌”,自然把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他是怎么知道道具在哪儿的?节目组并没有提前透露给他们。 任务结束后的当晚,湖畔灯火阑珊。节目组在船上布置了一桌丰富佳肴,林有麦没和队友独自享用,而是转身招呼大家一起来吃。嘉宾工作人员所有人都被邀请,坐一块儿其乐融融地聚餐。 其他人的小助理都在船里,林有麦没发现徐易安。 同一时间段,罗彬还在船外,他刚结束了一通电话,彻底了解清楚了林有麦这号人。他心中余怒未发,被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戏弄,他没打算善罢甘休。 有工作人员赶过来邀请他,他收拾了一下表情,这才准备进船,然而靠近湖边时,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一旁。 路灯把那个人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罗彬愣了一下,看了又看,不可置信:“徐……徐易安?” 彻底确认来人后,他马上改口,笑容灿烂:“徐老板,你怎么在这?” 9、桃子 录完了两期节目,一群人约在金街附近的一家铁锅炖聚餐。 前两分钟,在座以前辈自居的嘉宾对林有麦和雷莉这两位后辈百般关心,不停询问俩人玩得开不开心、夸奖某个环节谁谁谁做得很棒,几个人自娱自乐地把这些客套话在饭桌上抛了两分钟。 两分钟过去,有人如坐针毡,难以克制授课的欲望,新人就算闯出再大的名堂到底也是新人,当即决定考考她们。他们从嘴里噼里啪啦地扔出一堆老生常谈的问题,等待她们的答案。 林有麦正在思考什么时候去三亚玩一趟,榕城的冬天太冷,她不喜欢冬天。 周围人问了什么,她并不在意,一边低头吐着骨头渣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 雷莉在她身边,显得紧张许多。她放下筷子,呃呃了半天,明明不擅长,却还在尽心竭力地编织小作文。 几个老狐狸听到意料内的答案,明显很兴奋,仿佛揪住了什么把柄,连连说“还太年轻还太年轻”以及“果然,我就知道,和我那时候一模一样”。 林有麦左耳进右耳出,不当回事。瞥了眼雷莉,她笑得局促,不停地调整坐姿,一口菜在嘴里嚼了三分钟没见咽下去。雷莉点头点得很勤,没人搭理她时两只眼睛便开始走神,一被点名就像应激的小狗般猛然抬起头,忙不迭递上笑脸和回应。 和从前一样没出息,她轻嗤。 林有麦是这顿饭的重点关注对象,无论关注的是她的脸还是最近大火的作品。很难有人能漏掉她,一直以来都如此。 “有麦,我追过你的剧诶。” 饭桌上,卓立娜开口了。卓立娜是常驻,节目里是调侃嘉宾为乐的人设,并不讨喜。雷莉被她闹红过几次脸。她和林有麦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在此之前俩人也并没有什么交集。 她今年刚过三十二,有个一岁多的儿子,小名叫跳跳,去年才公开了和现任离婚的消息,复出后的实力在同期大花里依然能打。她夹了一口菜,笑吟吟地看着对面地林有麦。 “真的吗,那立娜姐你说,我演的女主叫什么?” 林有麦回敬了一个玩笑,对方笑呵呵地猜了一个名字,和角色毫无瓜葛的三个字,林有麦佯装生气,但没有去纠错。显然所谓的看过也只是看过热搜的程度。她同样兴致勃勃地提起:“立娜姐,我也经常追你的剧。” “是吗,那你喜欢哪一个。” “《春暖》。” 林有麦咬着筷子,笑得真诚。 《春暖》是卓立娜婚后第一部偶像剧,也是她职业生涯里口碑最差的一部作品。 雷莉抬头迅速看了林有麦一眼,与其说看不如说是瞪,像是打算用眼神把她的嘴给堵上。但怕自己表现得太神经质,她又诚惶诚恐地低下头继续吃菜。 卓立娜很早就瞥见了外面举着摄像机的那群人,她扬起眉毛,看向林有麦的眼神中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打量,本人依然很体面地保持微笑:“你这丫头,这么说话容易吃亏哦。”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是这样的啦,没什么关系,哈哈,真性情嘛!” 罗彬倒是很及时地打了圆场。这顿饭上对林有麦最殷勤的就是罗彬。他时不时给林有麦夹菜,怕她够不着,每时每刻注意着林有麦的动向,好像随时准备提供帮助。明眼人都能看出的迎合讨好。 饭局因此混进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氛围。 林有麦饶有兴致地看他这么忙前忙后,虽然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不妨碍她理所当然地照单全收。任凭罗彬对着自己嘘寒问暖甜言蜜语,她乐在其中。 刘灿曾经对她说过,要小心着点人,尤其是男人。她知道林有麦总喜欢和男人厮混,对她爱玩且不走心的性子不作评价,平时也愿意帮她担着。对外,林有麦永远是清纯的元气美少女人设。出道时仅有的那些桃色绯闻也全都被公关了。 她现在这份年轻貌美是资本也是凶器,这个圈子里稍微有点资历的男人都恨不得把她这样的女人连骨带皮地吞入腹。 刘灿这么说,是怕她沾惹上不能惹的人,最后玩火自焚。 林有麦举起酒杯,透过玻璃看桌上众人,每个人的面容都扭成一团,像蒙克画笔下的《呐喊》,很有意思。 她放下酒杯,勾起嘴角,杯沿倒映出的笑容弧度夸张。 林有麦忘了告诉刘灿。 能在浊水里淌开的,可不会是什么清流。 晚饭结束,大伙散场。罗彬叫住林有麦,互换了联系方式才肯放她走。林有麦不着急离开,她拐进酒店外的某处角落,果不其然看见卓立娜靠着墙根站在那儿抽烟,即将入冬的夜里,她只穿着单薄的长袖,鼻尖通红,但不影响美貌。 卓立娜看到她也不吃惊,依旧从容地拿着烟,“还没走?你这个小炮仗。” 林有麦慢悠悠走上去,抖开手里的外套,为她披上,手在她薄如纸的肩上捏了捏,“立娜姐,你是在叫我炮仗么?” “说的就是你。” 卓立娜掸掉半截烟灰,落在空气中。 “我记住你了,林有麦。” “别又记错了。” 卓立娜熄灭手里的烟,从林有麦给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笔,一把抓过她的手,半眯着眼写,“光线不好。” “写自己的手机号还需要光线吗。” “你的嘴真不饶人。” 卓立娜看她一眼,“找我拿外套,打这个。” “那我回去不洗澡了。”林有麦笑。 “真会贫。”她也笑了,“能让罗彬为你说话,你这个小炮仗除了脸蛋还挺有手段的。” “他乐意,我也没办法。” “太有个性有时也不是好事。” “买了份礼物给跳跳,交给你助理了。” 卓立娜转身,最后把她看了一眼,“外套,谢了。” 回到酒店,林有麦拿出手机,罗彬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弹出来。 【麦麦,有空的话咱们俩下次聚一聚。】 【录节目的时候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多原谅哈,是哥哥我照顾不周,下次有机会再来玩呀!】 【我最近在筹备电影,有个角色挺适合你的,你看看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有麦不管他在发哪门子疯,点开了本子大致浏览了一遍,确认是个烂饼后才回复: 【感谢罗彬哥赏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她把罗彬设为了消息免打扰,转头发消息给徐易安:【给我洗两个桃子进来。】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徐易安就端着一盘洗好剥完皮的粉桃来到她的房间。 林有麦心情不错,不着急吃桃子,而是问他:“徐易安,你是怎么知道道具藏在棋子里的?” 徐易安回答:“不小心看到了内部的剧本。” 林有麦拿起一只脆桃,咬了一口,再正视他:“那你还真是不小心。” “只看到了一点。” “说实话。” 徐易安沉默了一下,如实交代:“我有个朋友在内部。” 见林有麦没说话,他看了她一眼,又自觉放低视线,“我想让你赢。” 林有麦放下桃子,忍不住大笑起来,她说:“徐易安,你怎么变得那么卑鄙啊。” 曾经对作弊都深恶痛绝的三好生现在居然能得心应手干起这种事,真令人惊奇。 “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 “我挺喜欢的。” 林有麦笑着看他,“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卑鄙的一面。” 徐易安看着她笑,知道她现在是开心的,也感到开心,于是嘴角跟着沾了点笑。 “你这么卑鄙,还有脸笑?” 她呛了一句,他立马抿紧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逗徐易安简直和逗狗一样好玩,林有麦咯咯笑起来,笑累了,她凝视一直站着的徐易安。 “行了,徐易安,我不生你的气,过来,来我面前。” 徐易安照做,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林有麦抬头看着他说:“徐易安,你跪下吧。” 像听话的机器人,徐易安没有犹豫,先单膝后变成了双膝,老老实实跪在了她的面前。 林有麦伸出手,手指上是桃子留下的汁水,黏黏的,很不舒服。她把手举到徐易安嘴边:“你帮我清理干净。” 林有麦盯着他的眼睛,“用嘴巴。” 徐易安望了她一眼,没拒绝这个请求,他张开嘴,含住了她粘腻的手指。 “昨天大家都在船上吃饭,你去哪了?” 林有麦耷着眼皮欣赏他此刻的容态,徐易安仰起下巴,流畅的颈部线条一览无余。埋伏在洁白皮肤下的喉骨隐隐耸动,那张全神贯注的脸在灯光的审判下有种邪恶的美感。 徐易安认真地在帮她清理桃子汁,没法回答,只能睁着眼睛抬头无辜地看着她。林有麦歪着脑袋猜:“去偷情了?” 她把手指缓缓从他口中抽出,涎水像牵连的蛛丝,被反手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脏死了,徐易安,谁允许你把口水弄我手上的?” 他回过神,一刻不敢耽误地从口袋里掏出帕纸,认真替她擦拭手指。 徐易安咽了口唾沫,抬起头,嘴唇铺了层亮色,眼睛也是。 “有麦,你在……吃醋吗?” 他眨了几下眼睛,像期待骨头的狗狗,看起来很开心。 “徐易安,你有神经病吗?” 林有麦很认真地质问他,好像他确实有病似的。她把手上的口水蹭在他的下颌线上,一下又一下,“等我把你睡烦、睡腻了,自然就会踹了你,你以后再去找谁我都不会关心,明白了吗。” 他睫毛一动,肉眼可见慌张起来,往前跪行了两步:“我没有偷情,我遇见了一个老朋友,聊了两句。” “你朋友还挺多的。” 林有麦并不在意背后的答案,徐易安这幅模样实在很赏心悦目,此刻比桃子还令她想要品尝。她对着他展开胳膊:“抱我去浴室。” 徐易安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毫不费劲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走了两步才问:“去浴室......去浴室做什么?” 她咬着他耳朵回答。 结束后,俩人泡在浴缸里,她靠在徐易安怀中,闭眼任他不知疲倦地啄吻自己的脖颈,亲完后,徐易安又开始仔仔细细地替她清洗。 林有麦说:“我马上要进组了。” 徐易安轻轻擦拭她的后背,低低地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 “你猜男主是谁?” 本就没觉得徐易安能猜中,她很快给了答案:“是徐昱之。” 林有麦睁开眼,迫不及待想看他此时的表情。然而徐易安的面孔很平静,她大失所望。 “你没什么想表示的吗?” 徐易安又开始擦拭她的胳膊,“熟人的话,拍戏会更方便吧。” “看来你没什么兴趣,我只好让小胡跟我进组了。” 徐易安擦拭的手慢下来,低头轻咬她的肩:“你怎么安排都可以,小胡照顾你的生活,我就照顾你的身体。” 林有麦感觉到痒,瑟缩了一下,回头掐住他的脸,“下流胚子,你和你哥多少年没见过面了?” 徐易安终于露出了她想要看到的表情。 “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10、星空 高三的那个冬天,徐昱之收拾好了最后的东西,背上背包,周芍还是不放心地问:“东西都带好了吗?” 徐昱之走上去给周芍了一个拥抱,见她红了眼眶,忍不住捧起她的脸,笑着问:“怎么哭了?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少贫嘴,到外面安分点!” 周芍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吸了吸鼻子,又帮他把外套拢紧,“怎么才穿这么点?”她回头吩咐一旁的阿姨,“叶妈,麻烦再拿件外套过来,要最厚的。” 徐昱之忙叫住叶妈,又对周芍说:“别了,我真不冷,你看现在都几点了,我要赶不上飞机了。” 徐长安走过来揽过徐昱之,打断母子俩不必要的对白,“好了,又不是第一次出国,讲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他这么大人了,难道是冷是热都不知道?我车停在外面半天了,快走吧。” 徐昱之跟着父亲的脚步,又回头看周芍,周芍擦擦眼角,默默收住情绪后跟上了父子俩。俩人把他送到家外边,上车前,徐长安捏着他的肩膀,站在原地把他看了又看,多得没有再说,只是叮嘱:“要用功读书,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了,知道没有?” “我以前挺乖的。” “少跟我说这些,没钱了就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您怎么也婆婆妈妈的。” “行,我不啰嗦了。” 徐昱之抬头,徐易安就站在车旁。他大步走过去,准备好的拥抱在看到了徐易安的脸色后又收了回去,纵然如此,徐昱之仍满脸笑意:“臭小子,你不是在补习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请假了。” “真的吗?我太感动了。” 徐昱之一把将他抱住,又在他耳边小声叹息:“可惜没有看到林有麦,那个坏丫头,早知道就不准她去旅游了,不知道她看到我走了后会不会伤心呢?” 他很及时地结束了拥抱,一脸笑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徐易安,他猜他现在肯定悔青了肠子,估计恨不得没请过这次假。 “为什么要出国。” 徐昱之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他耸耸肩,“还能因为什么,成绩太烂了呗,你看我都留了一级,又不是你,次次都能考年级第一。出去走走也挺好的,听说外国美女很多。” 这句话说得很流畅,像背了很多遍的台词。 徐易安没有给出反应。 他不在意地笑笑,回头瞅了一眼在旁边候着的互相安慰的父母,又小声对他说:“别把最后一句话告诉林有麦。” 徐易安把手揣进大衣口袋,淡淡地望着自己的哥哥:“徐昱之,我是回来拿资料,不是来送你的,你的话说完了吗?” “没有。” 徐昱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下去,直到消失,“照顾好爸妈,还有,林有麦。” 不等徐易安做出任何表示,他再次抱住了徐易安,没有刚才那么紧,只是虚拢住了他的衣服。 徐昱之盯着前方那片光秃秃的树林,入冬后只剩下一条条铅灰色的树干,清晨的浓雾压下来,模糊了他眼底的色彩。 “这次,我把爸妈和林有麦全都让给你。不准恨我咯,徐易安。” 拍了拍徐易安僵硬的身板,徐昱之勾起唇角。 有雪飘落下来,徐长安在后面提醒:“时间不早了,你们哥俩有什么要说的电话再联系吧。” 徐昱之准备松手,徐易安却回抱住了他。 不远处的周芍触景伤情,忍不住拿出手机,准备记录两个儿子温情的一刻。 细碎的雪屑挂在俩人的发顶、肩头,徐易安把他越抱越紧,最后埋在徐昱之耳边说: “徐昱之,永远别再回来了。” 浴缸里的水有些变凉,徐易安吻了吻林有麦的手心,“泡太久不好,我们出来吧。” 徐易安逃避了这个话题,林有麦把他的反应看在眼底,哼笑了一声,尔后从浴缸里站起来,身上的水哗啦啦地打在徐易安的脸和胸膛上,他的上半身再次被打湿。林有麦回头看自己成果,把头发撩到一边,说:“徐易安,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和从前一样没出息。” 她抬脚踏出浴缸,独留湿漉漉的徐易安。 林有麦坐在镜子面前护肤,任徐易安拿着电吹风帮她吹头。他自己的头发还没擦干,只是挂了条毛巾在脑袋上,一会儿有水滴在她颈间上,林有麦皱起眉,瞪了镜子里的人一眼:“徐易安,你是白痴吗,把头发擦干再来碰我。” 徐易安听了,低头看了眼林有麦被打湿的睡衣,忙收起电风吹,拿着干毛巾跑到一边擦头发。 林有麦走完了护肤流程,透过镜子瞥了他一眼,见徐易安拿着块破布不停在擦拭那头湿发,着实不耐烦起来。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左右搞不清徐易安当年为什么会考第一名,他的高智商在日常里倒是一点没体现出来。 林有麦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徐易安,你要用那块烂毛巾擦到什么时候?” 徐易安停手抬起脸看她,他的刘海湿漉漉的垂在眼前,像刚穿越过暴风雨里跑到她这边避险的流浪狗,“有麦,你等等,很快就好。” “你是故意的,徐易安。” 林有麦看破他,遂不打算继续搭理,回到自己的位置。不一会儿,他又继续拿着那块毛巾擦拭,速度比刚才快很多。 终于,林有麦站起来,走上前抢过他手里那条毛巾,转身丢进垃圾桶。她把旁边的吹风机插上,温度拨到最高,对着他的脸开了最强风。 徐易安皱眉闭紧眼,头发胡乱拍在脸上。 林有麦就这么冲着他的脸吹了一会儿,见他脸颊慢慢红起来,这才把温度调低,开口命令:“坐过来。” 徐易安很快把凳子往前搬,人也跟着凑近。 林有麦一边帮他吹头发,一边说:“要是被我知道你是故意在装傻,你就死定了,听到了吗?” 徐易安坐着,只要往前一点,他的鼻尖就能贴上林有麦温软平坦的腹部,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把林有麦抱进怀里,很想——很想这么做。可他哪样都没做,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这个过程需要足够的耐心,他很有耐心,耐心是他唯一的优点。徐易安闭上眼,嗅到来自林有麦身上的馨香。 浮起来的躁动被她的味道抚平。 他轻轻扬起嘴角。 “有麦,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的头发挺多的,保养的还不错。”林有麦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她把五指插入徐易安的浓密的黑发丛,或轻或重地梳理,“读那么多年书,居然没有变成秃顶,走了什么狗屎运。” “有麦,我还年轻,不会秃顶的。” “你老了就会秃顶吗?好恶心,我不喜欢秃顶的老头。” “有麦,如果秃顶,我会去植发的。” 他嘴角挂着淡笑,目光盈盈地看着她:“有麦,谢谢你在我老了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滚。”林有麦抓着他的头发往后拽,迫使徐易安仰起脸看自己,“你以为自己十八岁呢?装什么嫩,真够不要脸。” 灯光下,可以清晰看见徐易安右眼下的那颗桃花痣。 “徐易安,抽个时间把这枚痣点了吧。” 林有麦松了手,徐易安终于老实了,半天没有吭一句话,她又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怎么不说话?那么丑的痣。” 徐易安摇摇头,头发跟着甩,林有麦啧了一声,“别动,再动把你头发全给推了。” 他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下来。 “不点。” 半天过去,他嘀咕了一声。 音量虽小但语气铿锵有力。不就是一颗痣,有什么大不了的。林有麦在这个世界上最不理解的东西就是徐易安脸上的痣和梨涡,放在一个不会表现它们优势的人身上,还不如从没出现过。 “一颗痣而已,还当宝贝似的,也就这点出息了。”她嘲笑。 “如果点了,”他终于开口,带着幽怨的固执,“你还能分清我和徐昱之吗。” 林有麦关停吹风机,房间安静了下来。徐易安抬起头看她,蓬松的刘海下是他此刻沉寂的眼。 很多年里,他都是林有麦用来冒充徐昱之为非作歹的工具。 林有麦没把他的问题放在心上,顺手把吹风机丢到他怀里,“把东西收好。” 在徐易安起身准备把吹风机归回原位时,林有麦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地回答:“一个前男友,一个前男友的弟弟,有什么分不清的?” 徐易安的身形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 他把东西放好,拿着自己的脏衣服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徐易安,”林有麦在他出门前笑着揶揄,“晚上不要一个人偷偷哭鼻子哦。” 等徐易安走后,林有麦躺在床上看起了小说。 她即将进组《为了南星》,这是一部现代剧,由网络热门小说改编而成。林有麦找到了原著,准备提前先看一遍。 熬到凌晨,林有麦终于把整本书看完。 小说并不复杂,主要讲了一个叫何不为三好少年在高中迷恋上了一个叫周南星的叛逆女孩,为她一步步踏碎原则和底线,直到彻底失去自我的故事。 书中的俩人在多年后都成为了律法界的精英,而年少的纠缠羁像根不断的铁索,将再度相逢后的俩人缠绕绞紧,过了这么多年,男主仍逃不过女主的魔咒,一次次为她堕落沦陷。 她丢开手机,闭上眼睛想,越想越荒唐,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男主,实在应该让徐易安来演。 12月底,天气骤然转凉。徐易安帮林有麦收拾好行囊,一行三四人搭乘飞机辗转到了临湾,住进了安排好的酒店里,即将开始为期四个月的拍摄。路上林有麦谨慎异常,早在出门前就吩咐徐易安藏好自己的脸,出门后不准和她有任何过分亲密的接触。 酒店和剧组附近眼睛多,稍不留意就容易被人做文章。 徐易安倒也听话,除了作为助理应该帮忙搭把手做的事以外,其他时间表现出的样子完全让人看不出俩人上过床。 这部剧的导演是董言,一个玩转于文艺片领域的导演。执手过的作品大多数是电影,少男少女晦涩不安缠绵不休疼痛伤感的情感是他的舒适区。 读剧本当天,林有麦素着脸,穿着厚厚的大衣到了现场。主创人员都聚在这个房间,到点就要开始探讨对剧本和人物的思考和看法,以便后期修改调整,争取做到最好的呈现。 董言很欣赏林有麦,为此表现的很友好。他看过林有麦曾经在微博发布的一组素颜照,那份脆弱病态忧郁的美感就是他最后定林有麦的原因。美到极致所能表现出的破碎感也是极致的,董言对她这么说。 林有麦表示受宠若惊,实际那组照片画了点眼妆,她才没那么重的黑眼圈。 不多时,人员陆续来齐了。 最后一个到的是徐昱之。 他是在场穿得最单薄的,似乎从小就不怎么怕冷。他风风火火地走进,直言路上堵车了,又抱歉了好几声,最后脱了帽子口罩,露出那张和徐易安几乎无异的脸,然后依次和导演编剧们握了手。 直到轮到林有麦。 徐昱之走上前,眼睛很亮,和从前一样。 林有麦想起来,自己此生说过的为数不多的情话绝大部分是对着徐昱之说的。 15岁那年,她看完一本言情小说,剽窃了里面的一句话跑去对徐昱之说。 “徐昱之,能让我看看星空吗?” “晚上我带你去楼顶看。” “徐昱之,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怎么了?” “因为你的眼睛就是星空啊。” 她头次见徐昱之红了耳朵,只是用了一个老土的方式。 此刻,徐昱之站在她面前,用那双曾经被她形容成星空的眼睛望着她。 “有麦,晚上好。” 11、为了南星 林有麦刚把手从兜里抽出,余光扫见门口的黑影,几道脚步声后,徐易安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她的身边。他把一罐热饮贴在她的手背上,截断了俩人的交流。 “麦姐,你的柠檬茶。” 徐昱之伸出去的手握成拳,又重新收了回去。林有麦盯着那罐柠檬茶,目光一路走到徐易安的脸上,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刘海碎碎散散地布在眼前,没人会注意到口罩下面是一张和徐昱之相差无几的脸。 林有麦接过柠檬茶,导演董言对着俩人招手:“你俩过来坐吧。” 他又看向林有麦身旁的黑衣小哥,顺口嘱咐:“走的时候麻烦关下门。” 徐昱之看了那人一眼,直到对方离开房间,替所有人合上门。他回头,林有麦已经打开罐子悠然喝了一口,迎上他似问非问的眼神,从容地耸耸肩:“我新助理,小红。” “小红?”徐昱之挑眉,“取这名字。” 俩人拿着剧本一起落座,两把椅子紧挨着,林有麦回答:“他比较少女心。” 徐昱之翻开剧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台词并没有进入他的脑子,他凑近与她肩贴肩,声音放低:“看着是个帅哥,还以为你金屋藏娇呢,林有麦。” 林有麦笑得抖起了肩,看了眼四周进入工作状态的主创们,放严肃地回答他:“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回头盯着他的眼睛,笑容若有似无:“你也可以发挥想象力猜猜这个‘娇’。” 徐昱之舒了舒身板,稍微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听不出什么语气:“林有麦,你一点都没变。” 林有麦认真地和总编姐姐交流了几句,低下头在剧本上做记号,不忘回他,声音只有彼此能听见:“你倒是变了很多,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演戏了。” 导演董言打着手势,正在专注地表达自己对某个桥段的看法,徐昱之一边听,一边点头,他把剧本立起,挡着半张脸,悄声告诉她:“你是阿猫,我是阿狗。” “嗷!” 众人齐看向徐昱之,他捂住嘴,董言也望着他:“怎么了,小昱,是有什么建议吗?” 徐昱之调整坐姿,皱眉点点头,“董导,您继续,我只是听了您刚才那番话突然有点恍然大悟。” “哈哈,没事,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今天我们坐在这里就是畅所欲言嘛!” 徐昱之跟着笑了,右手往下伸,悄摸摸地揉了揉被拧痛的侧腰,肇事者还在无动于衷地看剧本。他顺势提出:“其实我还是有点get不到何不为是怎么喜欢周南星的,是一见钟情吗?这种好学生是怎么看上坏女孩的。” 他把“坏”字加了重音。 林有麦转着笔应和:“周南星会喜欢上何不为这种书呆子也比较新奇,俩人动心的契机我感觉还需要推敲推敲。” 董言喝了口水,哈哈大笑起来:“看他俩,已经有我想要的效果了,看来让你们当何不为和周南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歪在扶手边,认真讲解给俩人听:“就是你们啊,你们不为和南星,你们身上拥有着对方没有的东西,就是这个特质吸引了彼此,诶,异性相吸,像磁铁一样!”董言突然拨高声音,眯缝着眼绘声绘色地继续:“何不为被周南星身上的自由啊,不羁啊,还有那种神秘感吸引,实际上呢,这些也是何不为自己渴望的东西,他就是渴望做个率性自由的人啊,像周南星一样,不用按照规矩生活。而周南星呢,她本身就是一个无拘无束的女孩,见到这种循规蹈矩的人也想去——撩拨撩拨、探索探索嘛,能懂这种感觉吧?” 说完,董言自己又呵呵笑了两声,“听说小昱和有麦......你俩,你俩还是邻居哦?” 林有麦点点头:“也不怎么熟。” 徐昱之笑着接话:“也就从六七岁认识,在一个中学。” 董言眼角弯弯,靠向右边,不知道是不是在和总编讲话,“不为和南星也是从校服到婚纱,要的就是那种熟到彼此间心照不宣的感觉。本来我面了好几个男演员,包括最近也挺火的那谁谁,最后我还是觉得小昱比较适合,就是他安静下来的样子,非常适合。” 说着,他拍拍大腿,让徐昱之和林有麦排一下校园部分一个弹琴的片段,给他们看看效果。 这段戏很简单,前情是周南星经常在课间坐在琴房弹钢琴,何不为送作业的时候时不时会路过,一来二去次数多了,他留心记下了南星常弹的那几首曲子。在一个周日的午后,他独自来到学校,坐在琴房里,忍不住弹起了周南星经常弹奏的那首曲子,弹到一半,思绪翩翩。周南星不知何时从背后走上来,一只手放在琴键上,接了下去。 剧情不复杂,也没有剧烈的情感起伏,董言最爱这种晦涩青春片,他想象中,这段必须要有日剧里的氛围感,他站起来现场给俩人描述了想要的效果,还规划好了调度。 “啊,昱之,自卑点啊,再自卑点,嘴角放下去,不要那么开心,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女神啊,好,有麦,看他,要意味深长地看他,眼神要神秘,勾人心弦。” 林有麦垂眸看着徐昱之,他不笑的样子,确实很像徐易安。 如果说徐昱之的眼睛容易让人联想到无垠的星空,蓝天白云,金灿灿的阳光,肆意漂泊的云,那徐易安的眼睛,就是一片海。 宁静无波,容纳一切。可是到了晚上,看不见涛涛骇浪,也分不清楚月亮究竟在天上,还是海里。 “周南星,你在想谁。” 眼前的人是徐昱之,不是徐易安,也不是何不为。他望着她,在索取答案。很久没见过徐昱之露出这种眼神。 林有麦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唇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何不为,你弹得真难听。” 他们都没按照剧本上的台词来走。 董言站起来鼓掌,“好,好,好!”其他人连忙跟着一起拍手。 劈里啪啦的掌声结束后,董言频频点头,“很好,很好,我就是要这种效果。台词是你们即兴修改了嘛,小昱你这句‘你在想谁’很有味道,不过似乎和剧情有点出入,咱们男二小李这时候还没出场呢,你是出于什么考虑修改这句台词的?” 徐昱之从戏里脱身,一秒上扬起嘴角,“董导,周南星的眼神太神秘了,神秘到都没有我这个男主了,总感觉在想别人,所以我才改了台词。” 他把目光投向林有麦,林有麦则转向董言,笑眯眯道:“周南星眼里有他才奇怪吧。” “哈哈,说得也没错,总之就是这种感觉,保持住。” 第一天的围读结束,林有麦走出屋子,徐昱之很自然地跟在了她身后,他说:“之前那个小助理看着挺好的,怎么换人了。” “有这么在意吗?”林有麦瞥他一眼。 徐昱之笑了笑,“随便问问。” 林有麦抬头,徐易安拿着她的外套迎面走了过来。他替她裹上外衣,顺手拎走她手里的东西,她回头看了一眼徐昱之,他没什么表情,一副想知道答案却又假装不在意的样子简直好笑。 “林有麦。” 刚走两步,他声音不高不低的在背后响起。 林友麦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徐昱之看了眼她身边的人,最后望着她,打起一个笑容。 “明天见。” 林有麦走出大楼,经过没人的路段,突然踢了徐易安小腿一下,他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我讨厌自作主张的人,谁让你送柠檬茶了?” 她边问责边上车,徐易安在她身旁坐下,老老实实回答:“我怕你冷。” “我要听真话。” 徐易安看她,“这个也是真话。” “徐易安,你小心眼就算了,还不诚实。” 车子没启程,林有麦摇下车窗透气,正对面的街上挂着一条横幅,她笑了,忍不住拍了拍身侧的徐易安。 “你看对面。” 附近是居民区,有道红色的横幅长长挂在街头,上面印着两行醒目的字: 11月暂住我社区的l某通过手机进行网络约炮被骗33696元。 广大群众要牢记不听、不信、不转账,遇到困难及时拨打xxxx。 她回头告诉他,“小心点徐易安,我可不会只要三万。” 徐易安握住她冰凉的手,拢在掌心替她捂热。他腾出一只手关上车窗,借势去吻她的嘴,“没关系,你想要多少我都会给你。” “搞笑,”林有麦抽回手,“说得好像你有多少似的。” 她看了眼密闭的窗子,又回头瞪他:“说了不要在外面动手动脚,你很欠揍吗?” 徐易安收手收脚,板正地坐在位置上:“抱歉,我忘记了。” 商务车行驶在去往酒店的路上,林有麦歪着身子刷手机,徐易安坐得直直的,安静了能有五分钟,他说:“校园剧,有吻戏吗?” 像自言自语的一句话,林有麦拿着手机笑了一声,“白痴,校园部分只占40%,懂不懂什么是都市青春偶像剧?” “律师有时间谈恋爱亲嘴吗?” 林有麦放下手机看着他。 “徐易安,这部剧不仅有吻戏,还有床戏,听清楚了没有,听清楚就把嘴闭上。” 徐易安闭了一会儿,又打开,小声地问:“床戏过不了审吧。” 12、谋杀前夫 酒店下车到回房的这段路上,徐易安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林有麦滴开房门,转身正要关门,见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皱起眉:“站在这干嘛?回你自己房间去。” 徐易安终于拿下口罩,嘴唇被闷得有些红,他试探地把她看了两眼:“今晚......没有需要吗?” 林有麦靠在门框上,抱臂凝视他:“徐易安,你是鸭子吗?” “鸭子要钱,我不要。” 他回答的理直气壮,看上去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有麦听乐了,伸手摸摸他的脸,又啪啪拍了两下,“好啦,知道你廉价了,我还得看剧本,没时间睡你,自己打.飞机去吧,好吗。” 她抚慰似的说完,后退一步,也不等他再说话,一秒把门甩上。 林有麦算是看明白了,这么多年,徐易安确实变了,变得越来越下贱了。她悠哉悠哉地脱了外套,想到高中那几年,徐易安被所有人当宝似的供着。他是各科老师眼里漂亮的业绩,是男生们嫉妒的对象,是女生心中的白月光,这么一个难得一遇的拿着放大镜看不到瑕疵的天之骄子,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把长发挽了几圈,盘好。 终于,林有麦扶着盥洗台,放声笑了起来。 徐易安在做什么,他没在国外享受他应有的生活,没进大公司拿丰厚的薪资。 他还和从前一样,在当她的狗。 徐易安回到房间,大字形倒在床上,心浮气躁地盯着天花板。屋里静得只剩下外面细微的车流声,骤然响起的消息通知音搅乱了此刻静止的画面。他拿起手机,点开了助理发来的《为了南星》的剧本。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搬了条椅子坐下。 只是匆匆扫了几眼。 【结局是he?】 对方回复:【是的。】 【通知下去,不要he结局,另外,减少一点男一戏份,专注塑造女一。】 徐易安切进微博,为了南星这个词条浮到了文娱热搜的中上层。热门是营销号发的一条博文:网传林有麦和徐昱之将合作《为了南星》,大家期待吗? 热评第一是位路人。 【咩咩爱吃草】:啊啊啊啊啊啊我磕他俩! 楼中楼有五十几条。 -找到家人了......那期happy真的很甜很好磕。 -我也,他们还是邻居,直接脑补一篇青梅竹马文。 -俊男靓女谁不磕 -原著党表示形象很符合 -内娱终于有一部男女主长得赏心悦目的偶像剧了吗? -所以,他俩有超话吗? 徐易安点进“咩咩爱吃草”,反复拉黑了三次,又给下方一溜控评的麦穗依次点了赞,最后在输入框打下:“不传饼不信饼,一切等官宣,抱走大美女,都来看看新一期的《暴走大侦探》吧~” 带上战绩图,发送。 徐易安掏出自己的第二部手机,相册占了几百个g,几乎撑爆内存。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大头的在榕城的电脑里,还有几个u盘的视频。全部都是林友麦。 他一张张地翻阅,一张张地细品。 这些照片他看过无数次,甚至能准确说出活动内容和活动地点。 可还是看不够。 今晚林有麦不需要他。距离上一次见林有麦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好想她。 徐易安吞了口唾沫,手刚放在大腿上,又被强行收了回来。他咬着自己的拳头,打消了对着林有麦照片自渎的想法。林有麦的建议很好,但他不能去这么做,虽然他做过,从前被难熬的想念焚身时他会这么做。不过眼前还是自制力占了上风,这种事做多了会降低敏感度,他从来都是谨慎行使。 徐易安下定决心后放下手机霍然站起来,走到旁边的空地上做了几组俯卧撑,边做边想,林有麦正在工作,他不能去打扰她。自律的男人都会趁着空闲锻炼自己,他不能让林有麦对他失望。 现在是凌晨两点,林有麦的睡眠很浅,被手机震动惊醒,她艰难地打开睡眼,摸出手机一看。 【饿了吗?】 消息来自徐易安。 林有麦长按语音,吼了声“滚。”倒头就睡。 第二天天光刚露,林有麦按时来到了影棚,准备今早的拍摄工作。今天上午要过完《为了南星》的定妆照,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化妆间,任化妆师姐姐摆布。前五分钟刘灿来了一趟,简单探了下班,没呆一会儿说自己预约的医美项目时间要到了,让她加油工作,然后带着幸福的笑容离开了现场。 徐易安早早帮林有麦熨烫好了今天拍摄要用到的几套look,此刻坐在旁边一声不吭。他的眼神刚借着镜子飘过去看她,就被她瞪了回来。 今早,林有麦头一次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她语气不善地对他说:“死.淫.虫,再在晚上发消息试试。” 然后把门重重关上。 他不敢再多话,现在只能安安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人员到齐,各自化完妆后,先拍摄的是单人的定妆。林有麦站在白色背景里,四个对角里放着柔光伞和柔光箱,她按照要求摆出各种姿态,很快完成了几组校服和现代装的定妆照。 “来,男主上去,来几组双人的。” 整个早上她都没有和徐昱之说一句话,林有麦的起床气要到十一点后才能消散。俩人都换上了高中校服,为了这部剧,林有麦染回了黑发,高高的马尾甩在脑后,更显青春靓丽。演员本身不能染太鲜艳的发色,这是她觉得最无聊的一点。摄影师在场外喊: “俩人自由发挥一下。” 徐昱之将近一米九,模特般完美的身材比例,他就这么穿着松松垮垮的大口袋校服站在林有麦眼前,脑袋左右歪了一下,似乎在调整姿态。实际上他是在专心致志地凝视林有麦。 林有麦兴致不高,是睡眠不足的缘故,眼神并没有往上抬,也就没有察觉到他细密如雨丝的注视。从这个视角观察林有麦,眼睛鼻子嘴都很安静,她没睡饱时像个乖巧的羊羔。 徐昱之嘴角抿着,有上扬的趋势。他忍着笑,伸手上去轻轻捏住林有麦的鼻子,小声说:“林有麦,你的起床气这么多年还没好?” “欸好,这个姿势不错,保持住,咱们来几张。” 林有麦拍开他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力拽到自己跟前,徐昱之踉跄了几步站稳,嘴唇距离她的额头只有两厘米,整个鼻腔都是她的味道,他咬住后槽牙,险险控住了一些有的没的的思想。 屏幕里俩人配合完美。 林有麦面对镜头回答:“本来好了,看到你的脸又犯了。” “这个姿势也不错,好,不动,再贴近一点,男主低头看女主,好。” 徐昱之低头看着她,恍惚间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林有麦第一次提出要让他做她男朋友时,就穿着这样的校服,不过不同的是,她当时没有扎马尾。高中时期的林有麦不爱扎头发,黑发披在肩头,一边拨到耳后,是所有女生中唯一不愿意剪齐耳短发的。德育处的人每次来都要把她拎出去批评,林有麦弯着眼应得很诚恳,第二次检查仍是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 她被叫到门口罚站,和她同行的是没穿校服的徐昱之。俩人站在门口,望天看树,视线一不小心和对方撞上。 “徐昱之,你干嘛不穿校服?” 徐昱之拎起左胸口的耐克标,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买了新衣服不秀出来多难受。” 他反问她:“你怎么不剪头发?” “我才不要,土死了。” 俩人看对方一眼,都笑起来。 笑完后,他们又抬头望天看树,背后的教室只剩数学老师在讲话。 林有麦贴着墙根,往他的方向挪了两步,俩人肩贴肩,她百无聊赖地提议:“徐昱之,做我男朋友吧。” 走廊刮进一阵风,带着春的暖和一点没有散去的冬的凉,说不清楚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他借着这时的纷乱叹了口不可闻的息。 垂在裤缝旁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徐昱之深吸一口气,回头笑着拧住她的鼻子:“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哥啊,没大没小的。” 林有麦打开他的手,白他一眼:“脑子有问题,你又不是我亲哥,不愿意就算了,追我的大把,少你一个也不算少。” 徐昱之没回应她,心跳纷乱,苦笑着说:“比如呢,比如徐易安。” “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啊,他喜欢你呗。”他把‘也’字吞了。 全世界都看得出清北班里的那个第一名徐易安喜欢林有麦,包括林有麦自己。 她回头看着他,勾着唇角:“那又怎么样?” “太坏了,你的心眼太坏了。” 他感恩坏心眼的林有麦,因为他对徐易安仅剩的良心也要消失殆尽了。 感情这种事,不需要良心。 可惜林有麦对他也没良心,徐昱之跑神跑得有点久,在摄影师的提醒下才换了动作。 是林有麦提出的在一起,也是林有麦提出的分开,好像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什么决定权,甚至没有参与感。他记起六七年前一个很平常的午后,林有麦对他说:“徐昱之,我们分手吧。” 他的午睡破灭,过分清醒而导致有点难受:“你又在玩什么游戏,林有麦。” “谁跟你玩游戏了,”林有麦态度不变,“我听你妈说你要出国了,我不喜欢异地恋,也不喜欢异国恋,你难道在妄想我会等你吗,少来了。” “分手的前提是不喜欢。” “哦,那我不喜欢你了。”语气轻率的像是在说今天中午不想吃西红柿炒蛋。 他望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感觉嫉妒像泄洪一样凶猛,“那你喜欢上谁了,我弟弟,徐易安吗?” 这个问题到现在也没有答案。 林有麦换了个姿势,用胳膊勾住他,俩人头贴着头。 徐昱之回过神,“那怎么办,进组后要天天看着我了。” “徐昱之,比起这个,还是先想办法控制一下它吧。” 俩人松手,各看了对方一眼,林有麦笑着戳他心脏的位置,唇语道:“太大声了。” 准备换下一套衣服。 第二套是职业装,林有麦从高马尾变成了低马尾,抹上红唇,西服搭着一字裙,踩着高跟上场。剧里的周南星长大后变成了一位雷厉风行的刑事律师。徐昱之穿着法官袍子,配上刚正不阿的表情来到她面前,林有麦忍不住笑了。 外人看起来不错的扮相在她眼里很滑稽。 徐昱之更适合扮演坐在法庭中央的人。 两个人背靠背拍了几组。 “来,来几个sexy一点的动作。” 徐昱之换了套西服入镜,抬臂把还没准备好的林有麦围困在墙角,眼里跳着恶作剧得逞后的亮光。林有麦摸上他的领带,猛地一拽,把他拉近,回头对着镜头露出完美微笑。 “这么用力,谋杀前夫。” 他贴着她的耳畔倒抽了口凉气。 “好,女主把腿勾起来,男主把手放上去,互相看着对方,来。” 徐昱之低头对上林有麦的眼睛,手掌跟着覆上她的大腿,没安分多久,手悄悄往内滑动一寸,使力往前一提,林有麦失去重心,紧贴上他。 后果就是喉结被报复性地一掐。 趁着调整姿势的空档,徐昱之冲她吐舌,做了个吊死鬼表情。 “好,非常自然,ok,辛苦两位。” 徐昱之收回手,替她拉平裙摆。余光探了眼林有麦现在的身材,又装作没事人一样地移开目光,半晌才呼出一口气。 这些动作以前没少做,当然自然。 林有麦立刻松开他,一秒没犹豫地跑上前和导演一起看成图效果,被屏幕上的自己美得心情舒畅,起床气也随之解消了。 徐易安拿着外套披上她的肩,林有麦这才意识到寒冷,簌簌抖了一下,转头小声问他:“饿了,有东西吃没?” 徐易安把热好的迷你暖手宝塞给她,眉眼弯弯地点点头。 徐昱之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林有麦和她那个叫做小红的小助理窃窃私语,一会儿,俩人又一起走了。心里翻动起阵阵憋闷,他假装看向别处,若无其事地接过助理递来的衣服,默默穿上,手心还残留着林有麦身上的香味。 林有麦填了下肚子,又继续投入拍摄工作。 这组是三人的海报,饰演男二李潜的是一个叫做许冬青的新人男生,剧里李潜是女主周南星的同事,很传统的忠犬人设。许冬青还在上大学,和林有麦同个学校,按理应算她的学弟。他站在镜头前一脸青涩。被摄影师的提醒后才红着耳朵靠近林有麦。 林有麦一手勾着徐昱之,一只胳膊搭在新人弟弟许冬青的肩上,很自然地完成了最后一组海报。 拍摄结束,林有麦心里默念着收工吃午饭,撒开身旁的俩人准备撤离,一旁的许冬青快步想跟上去,又意识到有些不妥,轻轻喊住她:“有......有麦老师。” 这一喊瞬间差了几个辈分。 林有麦回头,许冬青的耳朵像早点铺里刚蒸出来的红薯,“谁是你老师?” “不......不,姐姐,有麦姐姐。”他挠了挠红到发烫的耳朵,又赶紧从兜里掏出手机,“可以合个影吗?” “刚才不是合过了吗。”挺清秀的男生,林有麦腾出了一点耐心,上上下下打量他。 “是、是哦,哈哈哈。不,我说的是,私下的。” 他紧张地快冒了烟,舌头半天才捋直,“可以吗?” 徐易安挎上她的包,闷不吭声走到俩人中间,他擦着林有麦的肩默默提醒,“10点半还有个拍摄,要赶不上了。” 林有麦瞪他,“不早说。”她回头冲着许冬青弟弟笑了笑,“不好意思哦,下次吧,有事先走了,拜拜。” “好,有麦姐姐路上小心,下次见。” 等他说顺嘴了,人早已经消失了。 许冬青有些遗憾地低头看了眼手机。 俩人上车后,林有麦小口小口啃着徐易安带来的三明治,单手拿着手机看行程,不一会儿收到了定妆照和海报,她转身给徐易安看:“怎么样,好看吧?” 她往左划走了两张,到了双人照。 徐易安瞬间移开目光,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好不好看?” 想来徐易安没有欣赏艺术的细胞,况且还是欣赏她和他哥的,问了也是白问。林有麦索性背过身拿给后面的宣传姐姐看。 没人理徐易安,他倒是在旁边幽幽地絮絮低语起来:“上星剧的话,这个尺度好像有点越线了,青春……都市青春剧的手要放在大腿上吗?有点违反公序良俗,似乎也不怎么青春,也许更符合职场性骚扰。” 宣传姐姐忍不住发出一声闷笑。 “你神经病啊。”林有麦白他一眼,拿回手机自己欣赏。 13、黄哥 《为了南星》的开机地点在临湾影视基地,距离酒店并不远,主创和主演们住在一起,其余的工作人员被安置在另一家快捷酒店。林有麦难得遇到出手阔绰的片方,以往都是好几个剧组挤在同一家酒店,环境算不上多好。遇到古装剧更加惨烈,山旮旯里的房子配置差就算了,蚊虫多还潮湿,林有麦每次都要起一身疹子。 眼下这座富丽堂皇的五星酒店只有他们剧组入住,林有麦走进专属的套房,双腿一软倒在沙发上,房间里有股清淡的熏香。背后的徐易安替她合上门,这家酒店的顶级套房内设置有专门的助理房间。 林有麦忙活了一天,从手指到脚趾,没有一处想动。她把脸搭在沙发靠背上,用懒音命令:“帮我脱鞋。” 被省略的主语自动来到她跟前,蹲下身,托着她的鞋后跟帮林有麦把脚上的古驰皮鞋脱下,将鞋成双摆好放在地上。林有麦翻了个身,两只穿着白袜的脚顺势搭在了他的肩上,目光还在盯着手机。 她用脚尖勾了勾徐易安的耳朵,散漫地玩弄他的耳垂,等耳根红到发紫也没见他有站起来的架势,就这么像把凳子似的蹲在她腿下。 林有麦突发奇想地问:“在这里做.爱体验会不会更好?” 她见徐易安咽了口唾沫,原本这个人在她拍完定妆后跟死了似的不吱声,现在忽然被这句话唤醒了。徐易安轻轻拿下林有麦的脚,隔着薄袜也能感受到她足尖的凉,一到冬天,林有麦的手脚就像块冰,镇得人发毛。 他把她的两只脚揣进怀里,用中间那件深色卫衣包裹住,手放在衣服外面慢慢地搓。林有麦觉着他这幅样子很有意思,于是放下手机漫不经心地打量,一边又踮着脚在他紧实有致的腰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圈。 他的手掌隔着布料敷在脚背上,用认真分析的语气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好像她刚才提出的是一道数学题,“我看了一下,浴室挺大的。” “徐易安,你真是一个骚.货。” 林有麦坐起身,上手掐住他的脸,四面八方或暖或冷的光撒下来,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张温柔无害的脸,她问:“外面的人知道你这么骚吗,徐易安。” 徐易安的眼里倒映着她,他勉强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回答:“只有你知道。” 距离上次做有一段时间了。酒店的私密性也很好,完全不需要担心什么。林有麦被工作冲淡的性.欲在他的撩拨下重新冒了头,她凑上去吻了吻徐易安,“不要做太久,第二天还要开机,听懂了吗?” 徐易安突然像被定住一样失了神,她上下扫他一眼,“看来你的神经病还没好,那还是先滚吧。” 他的眼圈红了,似乎要掉下眼泪。林有麦推开他,“神经,这有什么好哭的?” 徐易安抹了把眼睛,忙贴近她,“有麦,你亲我了。” 林有麦重新拿起手机,“那真是不得了,早上我还亲了黄哥。” 黄哥是剧组养的小土狗。 “林有麦。” 他的脸被挡在手机后面。 林有麦撤开手机,徐易安突然袭身而来,他跪上沙发,膝盖横亘在她腿间,一只手勾住她的后脑,张开嘴吻了下去。 在林有麦毫无防备之下,顶开了她的牙关。 舌尖闯进那刻,林有麦分秒没犹豫地咬了下去。 徐易安的肩颤了一下,这是他对疼痛作出的全部反应。他捧着她的脸,小心地舔着、吮着,好久才肯慢慢松开。 俩人都尝到了铁腥味,徐易安的下唇和牙齿被血染红,他浑然不觉疼痛般望着她。 林有麦看到眼泪从他右眼眶滚落,打湿那枚痣,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握紧她的手,低下头吻掉了那滴眼泪,深深地埋低脑袋,埋在她的身影下。 抽泣着说: “我也喜欢你。” 14、偏爱 一两个月前,她在榕城对徐易安说,不喜欢和不喜欢的人接吻。林有麦忘了徐易安是个死心眼,就像如今还执着地认为她爱吃炸年糕一样,他经常顽固地把她无心的话记在心里。至于记多久,没人会知道。 “徐易安,对于一个演员来讲,接吻是最基本的工作,我不会因为亲了谁而喜欢上谁,你24岁了,脑子放清楚一点。” 她难得有现在这样的耐心,听完这句话,徐易安慢慢地抬起上身,睫毛被眼泪打湿,结在眼尾。他的嘴唇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迷茫地寻求答案:“是假的?” “没真过。” 林有麦抽回手,手背被他的眼泪打湿,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一脚把他从沙发上踹了下去。她摸起旁边的小镜子一照,果然,唇角沾上了血渍,“徐易安,看看你干的好事。” 徐易安俩下抹干泪,顾不上话是真是假,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从包翻出一包湿巾,又绕回到林有麦跟前。他抽出湿巾,把湿纸巾折成小角,上手仔细替她擦干净了嘴边的血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徐易安没说话,认真得像在修护破损的文物,手里的动作很轻,湿巾的湿凉蹭着林有麦的下唇,消融了一点她的不耐烦。林有麦告诉他:“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伸舌头。” 徐易安眨了眨湿乎乎的睫毛,愧疚地垂下目光,“对不起,我下次忍住。” 林有麦拍开他的手,来了点折磨人的兴致,徐易安的性子很像小学门口卖的拉面大王,柔软且不成型,任凭揉捏捶捣。她说:“不要回答对不起,说‘汪’。” 她抿起一点笑,伸手搓着徐易安鬓边的发,对着这团拉面大王施力:“说呀。” 徐易安对上她亮盈盈的眼睛,每次林有麦想到什么折腾人的法子,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会像现在这样璀璨起来,在四周氛围灯的烘托下,她很迷人。没法不去看她,没法不去想她,没法拒绝她。 但他说,像是在商议:“有麦,可我不是狗。” 那张因为碰到血而红得过分的嘴唇动了动,还有下文:“但你喜欢的话......”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凑到林有麦的耳边,潮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脸颊,徐易安轻轻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廓,如她所愿: “汪。” 林有麦抱着他的脖子,乐不可支地抖着身体在他怀里笑了起来。她板过徐易安的脸,左看右看,“什么狗还会大舌头?” 徐易安的下牙依旧是红的,她刚才那下使的劲可不小。 她拍拍他的脸,吩咐:“去,漱完口再跟我讲话。” 徐易安听话地去卫生间漱口,舌尖偏左的位置破了个口,怎么漱都能尝到血腥味。他刷完牙回到客厅,林有麦靠在冰箱旁,手里端着一个小碟子。 “徐易安,过来。” 他走过去,碟子里装着碎冰,林有麦说:“蹲着还是跪着,自己选一个吧。” 徐易安没犹豫地跪在她面前,林有麦走上去命令:“把舌头吐出来。” 徐易安打开嘴巴探出舌尖,她钳住他的下巴,借着光抬高,发现了伤口。她松开手,从碟子里拿起一枚成型的冒着寒气的冰块,送进他的嘴里。 冰块入嘴,林有麦恶意地用指甲去戳他的伤口。 徐易安微微皱起眉头。他含住她的手指,没让她及时抽离。舌尖卷走手指上残余的凉水,刺骨的凉意缓解了疼痛。 “当狗当上瘾了,徐易安。” 徐易安打开眼,仰视她,含混不清地说:“谢谢你,有麦。” 微信通知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列表常联系的人都被林有麦设成了消息免打扰,能发出这清脆的声音的主人多半与她失联已久。 林有麦丢下徐易安,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 是徐昱之。 【开一下门。】 林有麦回头对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徐易安狡黠一笑:“你哥来了。” “不做了吗。”他却在想别的。 “做你个大头鬼。” 徐昱之倚靠在门口,开门的前一分钟还在百无聊赖地抠着门上的纹路。口罩被他推到了下巴。林有麦打开门,扑来一阵酒精味的风。 他戴着鸭舌帽,帽檐被压得很低很低,低到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张嘴巴,不知道口罩的作用是什么。 “不能让我进去说话吗?” 他懒散地靠在门框上。声音很低,暂且不算扰民。 林有麦往前一步,进入他的可视范围。她抬起头看他,徐昱之的两颊很红,滚烫的气息把酒精味挥发得更浓烈,她说:“臭死了,徐昱之。” “只喝了一点点,你懂的,我酒量还不错,”他拎了拎手里的袋子,里面沉甸甸地躺着几罐酒,“一起吗。” 林有麦嘲笑:“大半夜找同组女演员喝酒,徐昱之,不怕你的粉丝伤心吗?” “你不怕我伤心吗?” 他歪着身子,抬起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林有麦还想说什么,徐昱之手一伸把她捞进怀里,扶着她后颈含住她接下来可能会伤到自己的那些话。他身上滚着酒精和寒冷的味道,一股脑地进了门。徐昱之反手关上门,脱了帽子,同时也没放弃吻她的动作。 他一下一下地吻,边吻边问:“林有麦,你口腔溃疡了,怎么有血味。” 林有麦没拒绝他的吻,任他揽着腰,笑着说:“你猜。” 徐昱之自然猜不到,但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放开林有麦,目光瞟到她身后的那位助理。 那位小红正坐在桌边心无旁骛地削苹果皮,安静得像块背景板。徐昱之酒醒了八成,在她耳边责怪她:“你怎么不说房间里有人?” 林有麦回头看,也乐了。俩人终于拉开距离。她走到自己的助理面前,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一小块苹果,放在嘴里,第一口很脆,“徐昱之,你要不要?临湾的苹果很有名。” 那位小红戴着口罩,手里的苹果皮被完整地削了下来,在半空打着圈。 徐昱之哪有吃苹果的心情。他扫了眼房间,除了沙发乱了些,其余都正常。但床不乱沙发乱不足以让人放心,反倒成了另一个危险信号。他笑了一下,看着那位一直没露脸的小红,答非所问:“怎么没让你助理住员工酒店?” “我比较依赖他。” 林有麦笑着回答,徐昱之的神色受到这句话的干扰,变得既不像笑也不像生气,这么一脸混乱地站在原地,沉默着。直到目光重新回到林有麦身上,她离那人那么近,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男人一声不吭地把片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后,她又很自然地拿起来品尝。 即使在吻她的刚才,徐昱之也没感受到和她真正的亲近。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参加开机仪式。” 徐昱之捡起地上的帽子,拍了拍,重新戴在头上。 他扶着门把,屋内的视野变得越来越狭窄。 男人把苹果亲手送进林有麦嘴里,回头直视门口的徐昱之。俩人对上了视线,徐昱之皱起眉,心跳不知不觉加快。 面对门缝外徐昱之忐忑的凝视,那人不紧不慢地伸手摘下了口罩,露出那张几乎是徐昱之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看着的、刻进血液和基因里的脸。 徐易安冷眼盯上他,把手指放在嘴里,舔干净了苹果汁。 门被不自觉关上,自动上了层层锁,牢不可破。 亲人朋友都知道,徐长安和周芍打一开始就只想要一个孩子。生完徐昱之没多久,徐易安来了。徐易安是二人没做好措施导致的意外。周芍没忍心打,于是在徐长安连夜的叹气声中,徐易安诞生了。 早一年出生的徐昱之满足了徐长安对儿子的所有期待,他活泼、机敏、善于挑战,每每考试比赛都是第一。外人都知道徐长安偏爱自己的长子,徐长安很少笑,但和徐昱之在一起,他的笑声隔着街也能听见。 徐长安会主动去参加徐昱之学校办的家长会、运动会,各种活动。而徐易安从小学到初中的家长会都是周芍出席。 徐昱之和徐易安,像一枚硬币的两面。 徐易安同样很优秀。他很乖、很安静,也比一般孩子来得要敏感。每次完成一项父亲交给的任务,他也只会在旁边静静地坐着,等待徐长安的夸奖。然而,徐长安通常不会夸他,面对徐昱之时他是父亲,面对徐易安他就变成了老师。 “易安啊,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得去做的,你要去思考背后的合理性,背后的逻辑,不合理的事,你为什么要去做?” “易安啊,你不能太听话了,你知道吗,你要去思考,你的大脑不是用来做题的,是用来思考的。” “易安啊,你到底遗传了爸爸妈妈的什么呢?为什么爸爸没从你的身上看出来呢。” “易安啊,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你想要什么?你不说,没人知道,没人有义务去关心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要记住这点,以后你出社会就知道了。” “易安啊,试卷签字拿给你妈妈签,爸爸很忙。” “易安啊,你应该多向你哥哥学习。” 周芍经常摸着徐昱之的脑袋,告诉他,一定要记得自己哥哥的身份,徐易安是他的弟弟,要多关心、让着弟弟。除了爸爸妈妈,他们就是彼此在世上最亲的人了。徐昱之从来没有忘记这句话。 六年级毕业的那个暑假,徐易安第一次看见哥哥被徐长安抓进房间劈头盖脸的骂。 这个学期,徐昱之的成绩变得越来越差,上课也不认真,总爱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玩,对学习越来越不上心了。他的班主任这么告诉徐长安。 徐长安吃了两片降压药才没晕过去。 晚上,徐昱之敲响了徐易安的房门,徐易安还在看书,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他说:“我没锁。” 徐昱之抱着自己的枕头嬉皮笑脸地爬上他的床,徐易安没赶他,皱着眉问:“你洗澡了没有?” “洗了洗了,你给我腾个位置。” 徐昱之把被子一掀转进被窝里,他拉了拉徐易安的胳膊,“转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我要睡了。” “让你过来就过来。” 徐昱之把他拽过去,他盯着徐易安的眼睛:“我们是亲兄弟吧。” 徐易安没回应。 “这个世界,除了爸妈以外,我最在乎你了,徐易安,我答应过老妈,要让着你,和你分享,以前我有什么好东西没有分给你?你想想。” “徐昱之,我要睡了。” 徐易安翻了个身,关了灯。 房间变得很安静,只有时针在嘀嗒嘀嗒地走。 徐昱之的声音响起:“徐易安,从现在开始,我把爸爸妈妈让给你。” “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第一名、压岁钱,都让给你。” 无人回应。 徐昱之打了个呵欠,困意来袭,迷迷糊糊地嘀咕:“徐易安,你真可怜,你永远只能用我用过的东西,爱我爱过的人。” 15、见面 见徐昱之蔫头巴脑又慌不择路地离开,林有麦哼笑了两声,转身把脑后的长发抓起,拉着手腕上的皮筋简单快速地扎了个高马尾。 “徐易安,你存心的对吧。” 林有麦摘下耳饰项链,丢在桌上。徐易安下意识帮她把凌乱的饰品规整收好。演员身上挂着各种代言,在公开场合露出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品牌方的,有的送有的需要归还,损坏了不好交差。 对于林有麦的话,他不反驳,作出一副听不懂的困顿,尔后又笑容浅浅地问她:“苹果好吃吗,好吃我下次再买点。” “想气你哥,又要戴口罩,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林有麦无视他递上来的苹果,准备去洗澡,“把我的睡衣找好。” 开机那天,场外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人头中杂着各色的应援横幅和旗帜。绝大多数都是冲着林有麦和徐昱之而来。接送俩人的商务车一前一后地驶进,林有麦从车上跳下来,素着脸,罩着一顶米白色的冷帽,里面穿的是印有为了南星四个大字的黑色组服,外面披着厚实的羊毛绒外套。和其他时间的线下比起来,今天的着装要显得保暖许多。 林有麦昨晚洗澡时发现月经来了。从13岁第一次初潮开始,她的月经就一直很稳定,每月准时准点拜访。今年的工作量和曝光量成比例上升,高强度运作下激素紊乱了,月经比预期提前了一个星期。 经期的林有麦格外畏寒。临湾在北方,比榕城还要冷些,冬天下雪也是常事。董言是特地要求都市场要在北方选景,他要的就是冬日恋歌的氛围。 “麦麦,今天好美呀!” “麦麦多穿点衣服!” “啊啊啊啊啊啊!” “有麦多拍点vlog,想看日常!” 林有麦一边和四面的粉丝挥手,一边像采茶似的前前后后摘走她们递来的信和小礼物,收不完的,她就交给后方的徐易安。徐易安没有离开她的身边超过十厘米,犹如会移动的人型衣架,挂着衣服和大包小包。他的个子太过突出,比旁边的保镖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即使带着帽子口罩在人群里也很扎眼。 追前线的粉丝基本都知道林有麦换了助理,有人冲着徐易安叮嘱:“小红,不要让麦麦着凉了,暖宝宝要带着,晚上记得泡红姜茶!!照顾好她!” 追的久的老粉对正主例假的规律也了如指掌。 “我知道。” 徐易安对着那人回答。有不明真相的人混在其中,好奇地问旁边的朋友:“这男的是男主?” “神经啊,男主是徐昱之,早就走进去了,那个是林有麦的助理。” “助理看上去挺帅的。” “晕死,工作人员而已,少乱说了。” 仪式现场摆着一面大大的背景板,上面印着飘逸的四个字:为了南星。板子前是一张铺着红绒布的长桌,上面堆满了水果饮料,最瞩目的是中间那坛巨大的香炉。结束后会被各种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香插满。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主创人员包括总制片都穿上了印有剧名的组服,阵势有点像高考前的动员大会。有人上前开始一张张分发开机红包。刘灿来到她面前,林有麦把红包给她,里面无非塞着刮刮乐和各种优惠券,红包也只是个图好彩头的形式,一般不会放多少钱。 正午的太阳落在身上,威力不如挠痒痒。刘灿拆了红包,果然是一片刮刮乐,她转手给徐易安,“小红,给你刮,刮到大奖林有麦就可以光荣退圈了。” 徐易安老实收下,并没有刮,他把包里的温水递给林有麦,林有麦顺势接过,刘灿左顾右盼,“怎么没见到小昱,我刚才还碰见他了,看上去感觉没啥精神啊,最近生病了吗。” 说到这,她又看了一眼林有麦身边的徐易安,“诶,有没有感觉小红和昱之长得挺像的?第一次看到简历的时候我以为是徐昱之呢,吓我一跳,我说徐昱之又上了什么综艺,玩游戏搞这么真。” 林有麦笑了一下,回头问徐易安:“你觉得呢?” 刘灿又说:“仔细看还是能分出差别的,乍一看是真的有点像,俩人都姓徐,不知道还以为亲兄弟呢。不过小红的颜值包装下出道完全没问题啊,小红,以前有没有被什么mcn找上门过?要不然签我们公司得了,我来带你俩。” 她呵呵一笑,满嘴都是无心的笑话,徐易安认真地回答:“有,不过我拒绝了。” 徐易安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校园墙、校园论坛的常驻对象,真被什么网红或者经纪公司找上也不稀奇。林有麦挖苦:“得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什么时候流行起哑巴人设再来考虑也不迟。” 刘灿笑出声,徐易安不做声。 开机仪式即将启动,主持人走上了台。刘灿不再跟她废话,让她好好干,对方是正红的流量小生,把握住机会。当然,后面几句是凑在她耳边说的。董言招呼林有麦过去,俩人寒暄了几句,徐昱之来了,他戴着墨镜,凭着毫无血色的唇色也能看出状态。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林有麦身边,董言拍拍他的肩:“走哪儿去了,半天没瞧见人。” 徐昱之笑了笑:“三急,上了个厕所,没迟到吧?” “没呢,刚开始,怎么......今天这太阳也不大吧,还整上墨镜了。”董言眯着眼抬头望了望悬在天上的太阳。 徐昱之依旧笑着回复:“这几年眼睛不怎么好,畏光,等下上去致辞,怕受不了。” 畏光……实际上是昨晚压根没睡着,黑眼圈比熊猫重吧,林有麦揣度,抿嘴笑。 “你们这些小年轻真的要好好爱惜身体咯。” 主持人在台上激情昂扬地介绍现场的领导和各位嘉宾,林有麦忍着瞌睡的冲动,上去一个人鼓掌,下去一个人也鼓掌。她和徐昱之肩对肩站在一起,谁也没和谁说话,像是一次见面,如果没有昨晚那个吻的话,或许说是陌生人也没什么不对。 等到董言上台致辞,周围终于没有碍人的耳朵。徐昱之戴着墨镜,不知道在看哪里,也许在看正讲话的董言。 他开口了,声音极低,只有林有麦能听见,俩人从前没少这样鬼鬼祟祟的说话,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对彼此的声音依旧敏感。 “昨天的事,对不起。” 不知道他指哪个,林有麦姑且当他在指接吻那件事。她满不在乎地回答:“这部剧吻戏不少哦,你准备道多少次歉?” “那不是演戏。” “给你台阶你就安安静静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徐昱之。” 董言下场了,轮到主演致辞。林有麦和徐昱之从人群中走出来,在掌声中依次走上台。 徐昱之跟在她的身后,声音在掌声落幕前传到她耳边:“你也挺厉害的,林有麦,让徐易安当你的助理,怎么想到的?” 俩人站在台上,挂着仅供外人观赏的一点微笑。 “......希望和大家一起努力,争取以最好的状态把《为了南星》呈现给观众。” 林有麦笑吟吟地说完一套官话,鞠了一躬,在掌声和呼声此起彼伏时把话筒递给旁边的徐昱之,徐昱之刻意避开她的手,钳住话筒的最前端。 “嗯......有麦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我也不浪费时间,总之,祝《为了南星》大爆特爆。” 在场所有人被分到三根香,集体虔诚地冲着供桌拜了三拜,徐昱之一边举着高香一边冷着声继续追问:“怎么不回答我,林有麦。” 林有麦上前把香插进香炉,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香插满了炉子,像从里面长出来的异肢。 她一脸无事发生地退回到徐昱之身旁:“徐昱之,你真的很烦,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好弟弟。” 她提出建议:“我可以把他借你三分钟,记得及时还给我,旷工是要被扣工资的哦。” 开机仪式结束,众人陆续离场。场后有一片没什么人踏足的人工湖,又因为今天的活动被封锁,眼下几乎没有人往来。傍晚时分,云被黛蓝的天染成深色,灰蒙蒙地朝着市中心蔓延,要下雨了。 徐昱之让助理先回去,独自来到湖边。 护栏前站着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沿途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最后一盏照亮了他。 徐易安半边身子站在灯光下,没戴口罩,也没带帽子。他点燃一只烟,烟在暗处燃烧,像萤火虫。那枚dupont被主人慢悠悠揣进口袋。 徐易安漠然地望向湖面,即将下雨的天气,夜风狂躁,翻乱了他的刘海。直到徐昱之来到他面前,他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什么和林有麦在一起。” “为什么不回家。” 湖面被扰出了一圈圈涟漪,盯得时间长了,会有自己在移动的错觉。 “徐昱之,你的问题太多了,”徐易安的鼻尖被风吹红,“我一个都不想回答。” “为什么要做林有麦的助理,这个问题你应该可以回答。” 徐昱之盯着他,无法把现在的徐易安和从前的徐易安看作是同一个人,他感到有些荒唐,忍不住笑了,和他一起望向湖面。 “因为我喜欢她,我喜欢林有麦。” 徐易安回头,终于正眼看他,“还有最后一分半。” 答案是意料之内的。徐昱之点点头,“说三分钟还真是三分钟啊。” 又沉默了半刻。 “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你想做的,我都做了。”他的声音里带有微量的笑意。 徐昱之脸上所有为了久违一见的弟弟准备的表情都消失了,再也挂不上了,他现在不想开任何一个玩笑,也开不出来。 这个答案他消化不了。 “撬墙角的行为不好,徐易安。” 徐易安看了看腕表,到点了,林有麦给的任务顺利完成。他把烟熄灭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走到哥哥旁边,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徐昱之,我没打算和任何人公平竞争,你别阻挠我,别烦我,也别靠近林有麦,好吗。” 他拍拍徐昱之的肩膀,“这句话是你以前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借用一下。” 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徐易安提起笑,后退了两步,拿出口罩戴上,“再见,大明星。” “徐易安,至少回去看一下爸爸。”这么多年,徐昱之练就了一点耐心,他决定用在弟弟身上。 徐易安没回应,脚步也没停。 徐易安来到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小瓶漱口水和口香糖,以及一套新的衣服,换完后打车回到酒店。 林有麦正在敷面膜,见他回来,颇有兴致地问:“和你哥聊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徐易安来到厨房看了眼正在熬煮的当归黄芪红枣鸡汤,打开盖舀了勺尝尝,咸淡正好,拿来暖身再好不过。他盛了一碗,端着来到林有麦身边,她躺在大沙发上,正在看剧本。 “有麦,趁热喝了。” 他吹了吹,在她身边坐下。林有麦抵触地瞥了一眼,往旁边挪了挪,“拿开,都是油。” “没有油,我把油都撇了,鸡皮也扒了。” 林有麦从小就不爱吃什么炖鸡炖鹅炖鸭,一股畜生味,汤像它们的洗澡水,闻着和看着都很恶心。她勉强检查了一眼,隐约嗅到一丝异常,又凑到徐易安脑袋边闻了闻,“徐易安,你抽烟了。” “有吗?”徐易安跟着闻了闻,一脸后知后觉,他向林有麦解释:“可能沾上了徐昱之的烟味。” 林有麦不觉得徐昱之抽烟有什么奇怪,她扫了一脸无辜的徐易安,并不在意,“嗯哼,第二天因为抽烟上热搜就好玩了。” 16、两条疯狗 拍上一部现代戏的时候,林有麦整整带了两个32寸大的行李箱进组,两箱都是自己的私服。当时剧组资金有限,没法提供那么多衣服,绝大数东西都是演员自己掏腰包出。她本以为这次也得带拖家带口,没想到为了南星的剧组比想象中更加有钱。无论是主演还是配角,衣服从校园到都市,春夏秋冬一应俱全。 正片的开场是久别重逢的都市剧情,但拍摄流程通常不会按照故事发展脉络来走。临湾私立高中是剧中校园部分的取景地,第一场戏要在这里进行。 临近寒假,学生们都在准备期末复习。为了不打扰学校的日常工作,制作组早早就与校方洽谈好,空出一栋旧教学楼用作拍摄。 即使如此,拍摄当天仍有不少好奇的同学围在提前拉好警戒线外驻足观望。难得在线下见到活的剧组,个别老师也会凑个热闹,不过除了乌泱泱的工作人员和遍地的摄影道具外,通常看不见什么。在绝对的保密性下,没人知道一群人在捣鼓什么片子。 “我好像看见林有麦了。” “假的吧,她来我们学校拍戏?” “她最近不是官宣了那个叫什么剧的,男主还是徐昱之。” “我靠,徐昱之我前担啊。” “应该是吧,昨天我做完值日出来,刚好看见了,就拍了一张,结果被一个工作人员发现了,上来让我删了,吓死我了。真的巨像他俩。” 两个女生从机房出来,人手拿着一个保温杯,时不时回头瞟一眼身后被封锁的教学楼。 即将进行的戏是校园剧里经常出现的片段,打篮球。唯一不同的是,这是男主何不为回忆视角里第一次被女主周南星吸引的场景。剧情里,何不为被性格外向的好兄弟邵安拉着去了篮球场,但他没什么运动细胞,对篮球也不太感兴趣,于是邵安在打篮球,他埋着脑袋坐一旁的长椅上背单词。 男生们在球场你争我抢,一失手,篮球飞出去,大力蹦了两下,最后滚到周南星脚边,她弯腰捡起。根据设定,周南星和何不为并不在同一个班,这是何不为角度的初识。邵安和几个男生走上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希望周南星把球还过来。周南星只是把他们几个看了一眼,抬起手对准远处的球框一抛,篮球精准进框,男生们惊呼,没人去追球,那枚球就这么冲着何不为跑去,又精准地砸上他的头。 何不为被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正好对上对面周南星的目光,她似笑非笑,脸上似乎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满足。几个男生去追球,只有邵安笑眯眯地问周南星:“同学,你好厉害,你叫什么名字,改天和我们一起打吧。” 何不为和她短暂的对视结束,她看向面前满头大汗的高个子男生,微微笑着说:“我是周南星,你们打得真烂。” “导演,这句台词应该我这个男主来说啊。” 现场,林有麦和徐昱之裹着羽绒服在对戏,徐昱之单手把玩着道具篮球,哀嚎:“这何不为太弱鸡了,连篮球都不会打,观众会不会出戏啊?毕竟——”他说着脱了半边外套露出自己的手臂,勾着胳膊向摄影大哥展现自己的肌肉,“这肱二头肌不会打篮球说不过去吧。” “这个男主一点都不帅。” 董言乐呵呵地说:“这就是反差啊反差,你要是演好了,观众会很惊喜的。” 徐昱之哭丧着脸回到林有麦身边,又换了副面孔,压着声音问她:“你来那个,能不能行?别勉强自己。” “好可怕,你连我什么日子都记得那么清楚,是私生饭吗?” 林有麦原地拍着另一只篮球,她高中进过校篮球队,玩了一段时间感觉没意思又退了。打篮球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况且只是投个篮,就算坐轮椅上也不见得能难倒她,这点运动量不如每天通勤来的多。 “谁是私生饭还不知道......”徐昱之瞥了眼始终守在林有麦身旁的徐易安,徐易安虽然搁旁边一句话不说,但小动作不少,一会儿拿水一会儿送衣服一会儿一个事儿,他磨着牙哼哼唧唧地说,“你真没助理我可以给你介绍,徐易安不太合适,跟你说吧,你不了解他,他有的时候不太正常。” 林有麦听笑了,她把篮球塞给一旁的徐易安,走过去挨着他的肩膀说:“你俩有一个是正常的吗,大早上就吃醋,身体吃得消吗?” 徐昱之顶着腮,不爽又不好说出来,也跟着笑了:“我吃什么醋?林有麦,我只是在善意的提醒你。追我的女生有很多,你有关注我ig的吗,就这么说吧,我的粉丝从国内到海外,什么类型的都有,我需要吃谁的醋。” 他喋喋不休地说完一大通,回头,林有麦早不见了影子。他转身,不远处,林有麦正抱着剧本在和邵安的扮演者张希玉对台词。 张希玉是男三,按照角色的分量,说是男二也没什么不对。邵安是校园戏份的关键角色,链接了周南星和何不为。他的初恋和第一个正式交往的女生都是周南星,周南星对他的感情从头到尾都很模糊,最后邵安生病死了,也没等来周南星从嘴里的喜欢。剧方想将邵安塑造成意难平的白月光人设,于是找到了张希玉。 张希玉28了,代表作不多,默默糊了很多年。单看年龄他早不是什么小鲜肉了。那张脸却还在逆生长,他是单眼皮,长了张微笑唇,扮男高毫不违和。阳光下笑起来确实很有初恋的味道。 俩人面对面对台词,他的耳朵越对越红,林有麦等待他的下文,张希玉捂着脸转过身,不好意思地说:“等下,抱歉抱歉,我再调整一下状态。” “为什么一看到我的脸就笑场,我的脸很好笑吗。”林有麦没放过他,她做这种事一向得心应手,别人的窘迫是林有麦的欢乐剂。 “不,我的问题。”张希玉带着谦逊又腼腆的笑,垂着目光回避她。 “你有什么问题?” “对不起,我们继续对词吧。”张希玉呼了口气,他是第一次见到林有麦真人,真人比电视上还要漂亮百倍,这么近距离讲话,心脏根本承受不了。 这男的是个绿茶。 徐昱之看着这一幕,在心里下定论。徐易安就呆在不远处,眼神同样没放过那俩人,林有麦让他别跟过来,他便像个树根似的扎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虽然没动,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叫什么,张希玉?嘉欢娱乐的。嘉欢娱乐,是个小作坊。不需要搞什么动作,已经半死不活了。 “喂,希玉,”徐昱之脱下外套交给旁边的助理,身上穿着夏季的校服。又接过递来的篮球,冲着他喊,“大清早光对词没用,来一场?” 张希玉回头,阳光正对着眼睛,他朗声回答:“好啊。” 徐昱之笑笑没说话,又对着哨兵似站岗的徐易安说,“那个,谁,林有麦的助理,叫什么红,个子还挺高的,二缺一,打不打?” 徐易安回头看向林有麦,像是征求她的同意。林有麦对他们无聊的原始雄性动物的竞争行为不感兴趣,也不表态,算作默认。 三个老大不小的人在篮球场开展了一个小型比赛。两个穿着夏季的高中校服,一月的天里,手臂肌肉迅速被冻红。徐昱之呼出一口白雾,在原地蹦蹦跶跶,对于经常健身还爱冬泳的他来说,这点温度算不上什么。 花絮大哥扛着摄像头紧随而来,这段后期估计会被剪成片场的小游戏,配字是与小伙伴们欢乐的剧组生活之类的。 林有麦和副导姐姐站一起观看这群加在一起四舍五入要一百岁的男人打篮球。 花絮镜头转向她,林有麦立刻露出甜美的微笑,冲着自己的男主徐昱之说:“加油哦,何不为~” 人逢喜事精神爽,徐昱之嘴角飘高,“小意思,让你看看何不为真正的实力。” 不一会儿,林有麦又眼角弯弯地对着张希玉打气:“邵安,你也不能输哦。” 张希玉受到鼓舞,朝着林有麦挥挥结实的臂膀,“收到!” 在场唯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徐易安没人在意,外人眼里他只是个凑数的工作人员。徐易安回头看她,林有麦还在和副导聊天,没有一点在乎他的意思。刚刚在镜头下她替男一男二都加了个油,等到镜头转走,林有麦的声音又不冷不热地响起:“小红,要是给我丢脸,晚上就去睡大马路吧。” 此言一出,第一个挂脸的是徐昱之。 徐易安眉眼间原本团着一股郁结之气,此刻雾散烟消,眉目舒朗,灿若繁星。徐昱之冷笑着接话:“小红,输了不要紧,别担心睡马路,今晚可以和我军哥睡一间。” 军哥是徐昱之的助理。 徐易安有礼有节,得体回应:“谢谢,不用了。我不在有麦身边她会睡不着。” 这句话只有徐昱之一个人听见了,他哈地大笑了一声,回头一脚踹在篮球架杆子上,又抓抓头发走回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有意思。” 晚上,徐易安从浴室出来,林有麦调侃:“你真是有病,徐易安,你确实和你哥说的一样,脑子不正常。虽然他也不正常。” 白天那场球,徐易安在她那句话说完后进入了羊癫疯状态。平日除了床上,完全看不出这人有什么运动细胞。中学时期徐易安也只是个天天坐位置上写题的呆子。上午打球时突然像得了狂犬病,亢奋又激进。 林有麦身边的副导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你要不要提醒一下你助理......让着点昱之。” 摄像头还在拍,主动提出打球的徐昱之全程没捞着一个球,作为男主,实在有点跌面,他不知怎么的也跟着发狠忘情。后半场已经没有张希玉什么事了,他一脸状况外地看着另外两个人火拼,俩人也不像在打球,倒像是打架。他惊叹怎么有如此大胆的工作人员,虽然是林有麦的助理,但对手毕竟是男主,连他这个配角都要放水三分,那个小红是怎么敢动真格的? 花絮老师见状,适时地转走镜头。 真是两条疯狗,不让人省心。 林有麦开口:“小红,差不多就行了啊。” 徐易安闻声,听懂了林有麦话里的提醒。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能随便去招惹主演,况且还是名声大噪的徐昱之。为了不给林有麦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他一下没了所有胜负欲,一心只想抽身而出,动作跟着放了缓。 徐昱之还沉浸在你死我活的氛围里,见他松懈,乘胜追击,不料没徐易安纹丝不动,也不躲闪,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他一个肘击。 徐易安摇晃了两步,捂着脑袋蹲下来。 这下真是肉搏了。 林有麦越想越觉得俩人神经,越想越觉得好笑。她招招手,把徐易安招呼到到身边来,“脑袋怎么样了,开瓢了没?” 徐易安揉揉受伤的地方,闷闷开口:“还是很痛。” “我看看,”她坐直身体,伸手摸进他毛茸茸的黑发里,寻找伤口,“本来你就不正常,这么一撞,不会直接变成弱智了吧?” 林有麦摸到一个肿包,直接按下去,徐易安倒吸一口凉气,“也是你活该,提醒你收手,谁让你站着不动了?被撞成白痴也是你应得的。” 她要收手,徐易安握住她的手腕不让离开,把她的手掌摁在自己头上,“有麦,你再摸一下,再摸一下就不痛了。” “死样,滚。” 林有麦不想搭理他,徐易安还有脸当着她的面笑。他握住她的手,自言自语似地念:“有麦,你的手好像有魔法,被你碰过的地方一点都不疼了。” 瞧这个骚劲,像是故意在勾引她,明知她现在在生理期,欲.望也会比平常更高一点,这徐易安,良心黑透了。林有麦也没打算放过他,她笑吟吟地建议:“徐易安,我想看看你穿校服的样子,我屋里有,你去穿给我看看。” 徐易安也不管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点点头就去拿衣服了。不一会儿换好衣服走到她面前,不适应地说:“有麦,怎么样?” 内陆高中常见的大口袋校服,徐易安穿出了一点走秀的味道。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也许是他长高了。那头黑发,那张别别扭扭的脸,和这身校服实在很适配,唯一有点不同的是,那双食草的眼睛里多了点对荤腥的索求。 “好看,坐过来,凑近让我看看。” 徐易安坐在她眼前,等待她点评。林有麦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他很自然地闭上眼迎合她的抚摸,“不许闭眼,谁让你偷偷爽了。” 他慌慌忙忙睁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徐易安,高中的时候,我一点也没觉得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看,你长得真的很适合做鸭。” 她不吝溢美之词,手指从眉尾滑到他的下巴,“徐易安,你以前有幻想过和我做吗?” 这个答案不言而喻。徐易安的眼神在她轻声细语的诱哄下变得炙热而黏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有麦,我想亲你,可以吗。” 林有麦点点头,紧接着迎来他滚烫而绵密的吻。和穿着校服的徐易安接吻,实在很刺激。他的手环上她的腰,林有麦揉乱他的头发,又故意去触碰他的伤,激起他唇上更狂热的回击。 林有麦推开他,他一脸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她抓揉得凌乱。 林有麦扒开他的衣领,指着他胸口上的一小串纹身,纹身年份已久,字迹变得模糊,要很仔细才能看出具体内容。从第一天开始她就想问:“这个anna是谁?你前女友?” 徐易安气息还乱着,半天才意识到她才指什么,眼神又开始躲躲闪闪扭扭捏捏。 “少给我这副表情,说话。” “......有麦,你不记得你小学的英文名了吗。” 林有麦和徐易安小学在同一所国际学校,每个人都有英文名。那时候她胡乱取了一个,被叫了六年的anna。可能从一开始就觉得太难听,她早就没了这段记忆。 “你有病吧,干嘛把名字纹在胸口,老不老土?给我去洗掉。” 徐易安还想续上刚才那个吻,“有麦,洗纹身很痛。” 林有麦再次推开他,“纹就不痛?别让我再看见这个破名字。” 徐易安勉强答应,又黏黏糊糊凑上去,像条发情的狗。林有麦用腿顶着他,“别想了,我生理期还没过。” 徐易安这才意识到天大的不妥,精神上理智立马归位,速度往后退了退,身体上欲.望还没退。不上不下,还是难受。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有麦,我去一趟厕所。” “去厕所做什么,不准去。” 徐易安重新坐回来,拿起枕头挡着下半边身体。 “我的枕头谁准你抱了。” 林有麦看着徐易安慢吞吞撤开枕头,校裤中央撑起孽欲,她讥讽:“穿着校服还能有这些念头,徐易安,你下不下贱。” 徐易安默不作声,似乎在艰难地和欲念作斗争。 半晌,他再次小声开口:“有麦,我想弄出来,求你了,可以吗。” 17、何不为还是徐易安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林有麦光着两条腿,小腹盖着一条毯子。才被她拿了一会儿的剧本翻着面被搁置在旁边的枕头上,页边长着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索引贴。 她无视徐易安哼哼唧唧的诉求,反而把一只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腿光滑而修长,脂肪分布匀称。大腿有着恰好的肉感,它链接着女性身体最为神秘伟大的地带,无论纤细还是丰满,都给人无限的想象。小腿的肌肉紧实得刚好,提供力量的同时又像一柄小小的鱼钩,钩子上挂着的是徐易安。 足尖从心脏的位置一路蜿蜒到小腹,她感受到这个动作引起这具身体强烈的震颤。她仰着下巴,实验对象充满了趣味性,她的打量充满不怀好意,动作也是。 “有麦......” 徐易安眼里蒙上一层雨雾,十分无助。他低头看着那只脚,无能为力的同时又暗自放任,这声呼唤不知道是让她停手还是继续。她的目的至始至终都不是为了让徐易安爽。林有麦把脚放在他此时痛苦又快乐的地方。听着他憋闷又急促的呼吸。 “徐易安,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射。” 她嘴上这么说,动作却一点没停。脚心感觉到校裤上一点潮湿。林有麦掐着他的下巴,蛮力抬起他的脸,看着他潮红的脸颊,威胁:“你要是敢弄出来,明天就辞了你,有多远滚多远。” 徐易安抿紧唇,恍若惊弓之鸟,这下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有麦笑了一下,拿起旁边的剧本,一边背台词,一边动着右脚。 房间很安静,这份安静包括林有麦的嗡嗡的默读声和一些微不可闻的抽息。 应该是过了很久,林有麦已经把词背得滚烂。徐易安的身体像栋危房,摇摇欲坠,声音也越来越明显。她拿着剧本扇他,皱眉警告:“小点声,打扰到我了。” 他一只手撑着床,低着头,耳朵红得厉害。 “......林有麦。” “有麦。” “麦麦。” 他含含糊糊地反反复复念她的名字,林有麦凑近他,“闭嘴。” 这个动作给了他得逞的机会,徐易安一把把她拽进怀里,抱得很紧,呼吸和身体都在抖。他的声音糊在喉咙里,乱七八糟支离破碎的音节陆陆续续地从嘴里掉出来,她听到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有麦,我忍不住了。” 拥抱变得更紧,到达顶点后,身体像手摇式压水机,一阵又一阵颤动。片刻,房间陷入真正的寂静。 林有麦很失望,“松开我,滚去搞干净。” 徐易安还抱着她,每次弄出来后,他都很黏人,像不能自理的低龄儿,非要挂在她身上磨一会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徐易安,我数到三。” 徐易安终于放开她,眼睛还红着,灰溜溜地跑到浴室去了。 不一会儿他清理好自己,把衣服手洗干净后放进烘干机,又端着个桶来到林有麦面前。林有麦低头看了一眼,“我不是有一个智能的吗?” 她指的是泡脚桶。泡脚桶是林有麦整个冬天唯一能续命的东西,比咖啡要有用得多,几乎是走哪带哪。只有脚暖了,整个身体才会开始暖起来。她有个全自动的泡脚桶,徐易安不会不知道,她的东西现在都是由他整理。 水和中药汤一个色,一股浓浓的艾草味扑鼻而来。徐易安的手掌很大,上面有粗糙的纹路,贴在脚背上痒痒的,林有麦去躲,又被他捉回来。他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脚放进桶里,水温正好。 “我放了艾草和生姜,”徐易安低着头,认真地帮她按摩着足底的穴位,动作娴熟,“可以暖身,调节经期。” 他的力道刚好,林有麦放松身心地坐在床沿,由着他摆弄。她问:“你兼职过足疗店里的按摩小哥吗,这么熟练。” 徐易安抬头看她,梨涡又冒出来,“我自学的。" “我可没在夸你。” 林有麦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氛围灯,忍不住说:“徐易安,你没谈过恋爱,为什么做起来一套套的?你最好不要骗我,别表面上装纯,背后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徐易安的力度不变,一下一下地按摩着她的脚,“有麦,我以前经常帮我妈这么洗,她的身体不好,久而久之就熟练了。有麦,我没有谈过恋爱,如果真的要结婚,我只希望那个人是你。” 他如此平静地提起周芍,又如此平静地告诉她真心,他的真心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给过她,林有麦盯着他始终垂低的脑袋,只关注了前半句话:“徐易安,把头抬起来。” 徐易安听她话的抬起脸,他露出温柔又单薄的笑:“我没有哭,有麦。” “别做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林有麦没再提,他也没有顺着这句话继续。 高三那年,徐昱之在国外上学,徐易安在校准备高考前的总复习,林有麦作为艺考生在外省集训,三人分布在不同的地点,即将进入不同的轨道。一月伊始,林有麦请了几天假回家,为了参加周芍的追悼会。很突然的一件事。她到达吊唁现场,现场气压很低,周芍家只来了一个人,一个很远房很远房的亲戚,远房到林有麦从来没有见过她。她一脸木讷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哭得太悲伤了还是没有酝酿好悲伤的情绪。 转一圈,该在的人一个都不在。徐昱之在国外没回来,徐长安今早被送到医院去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林有麦一家操持着周芍的丧事,她把周遭走了个遍,终于看到角落的徐易安。他朝向周芍遗照的方向,周芍生前就是个乐乐呵呵的女人,只是死得太匆忙,连一张严肃的相片都找不到,最后也是带着微笑看着所有人。徐易安穿着一身黑,站在角落,要和阴影融为一体。 等到林有麦走到他面前,他才回过头,黑眼圈很重,眼里的血丝也很多,下嘴唇是皱皱巴巴的死皮,他的声音干哑难听,但还是轻轻地问她:“有麦,吃了吗。” 林有麦摇摇头,说:“我们出去吃吧。” 他没换衣服,俩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林有麦看准了一家炒面馆,拉拉他的胳膊示意。俩人走进店,等到各自的面条上桌,徐易安开口:“对不起,你集训那么忙,不该浪费你的时间。” “闭嘴吃饭。” 林有麦夹起一大筷子面条,吹了吹,囫囵吃了几口,盘底积着一层厚厚的油。她抽出一张纸擦擦嘴,很平常地把剩下的面条推到他面前。“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掉。” 俩人吃完饭,走回殡仪馆。林有麦走得很慢,他陪着她,也走得很慢。俩人把天际从黄走到黑,终于,林有麦回头问他:“几天没睡了?” 徐易安搓搓眼睛,摇摇头,梨涡快速的浮现又消失,“不知道。” 林有麦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 林有麦大力扯过他的胳膊,把他拽进怀里,他没反抗,把脸埋进林有麦的颈窝,她命令:“徐易安,哭出来。” 徐易安苦笑了一下,“哭过了,现在哭不出来。” 林有麦往他肚子上打了一拳,差点把他吃下去没多久的面条打出来。徐易安压下呕吐的欲望,反手抱紧她,越抱越紧,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声地在她怀里抽泣起来。 他肩膀抖得厉害,林有麦看着前面的路灯时有时无。 周芍是在家里烧炭自杀的,第一个发现遗体的是从学校回到家的徐易安。具体什么原因外人无从知晓,当天家里只剩下徐易安和徐长安。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徐长安也早就组建了新的家庭。很少有人提起周芍这个名字,林有麦看着眼前的徐易安,高中之前的徐易安和她一起长大,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她有绝对的信心说自己了解徐易安。高中毕业后徐易安去了哪里,和谁生活,在干什么,她统统不知道。 现在,徐易安回到了自己身边,像是她早年丢失的一条狗,跋山涉水后又蹲守在她家门口。 林有麦第一次意识到,徐易安身上,多了很多她不曾涉足过的空白区域。 《为了南星》的校园部分的拍摄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第二天第一场戏是在教室进行。徐昱之顶着一头黄毛上阵,林有麦坐在课桌上,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往前扯,“什么假发质量那么好。” 他边喊痛边拿开她的手:“别扯别扯,是真东西。” 林有麦乐了:“起码漂的有八度了吧,你这头毛还要不要了。” 徐昱之坐在位置上抬头看她:“这叫敬业。”他回头对着董言说:“可以收拾一下买热搜了,词条我都想好了,叫徐昱之为了拍戏不惜漂八度。” 林有麦推了他脑袋一把:“头发掉光刚好可以去演《滚蛋吧肿瘤君2》了。” 徐昱之握着她的手没放,目光安静下来。场外音提醒:“好了,走一下戏走一下戏。” 这场戏的主要内容是何不为为了吸引周南星,学着周南星那群混子朋友,也染了头黄发,第二天被叫到办公室严肃教育了一顿,放学时周南星来到他的教室,然后是俩人的对手戏。 林有麦坐在课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位置上的徐昱之,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何不为,现在的她是周南星。 此时距离放学铃响已经过去了很久,何不为没走,周南星也没走。她饶有兴致地去摸何不为的头发,像抚摸一条狗一样自然。 比起何不为,更像徐易安。 眼前这头金灿灿的头发很轻易勾起了一些不属于剧情却又与剧情极其相似的回忆。 徐昱之看着她的眼睛,他从何不为变回了自己,几分钟前插科打诨的姿态不见了。徐昱之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央求:“林有麦,拜托了,不要用看徐易安的眼神来看我。” 18、骑小马 林有麦的名字是外婆梁秋凤取的,她是夏季出生的,在麦子成熟的季节。炎热滚烫的夏日孕育着丰收的期盼,也孕育出了林有麦。她在全家的期待下诞生,就像庄稼人盼望着麦子变黄,她的出生是祝福和希望的具象化。 胡艳本身不喜欢小孩,也没打算要小孩。和她同龄的闺蜜生了个儿子,每天要和她分享五次小孩的生活照,照片里的小孩遗传了爸爸的塌鼻梁,黝黑的像个猴子,她闺蜜在上学那会儿是个美人,步入中年仍然风韵犹存,只是找了个肥头大耳的老公,还要跟她说对方很体贴,长相什么的都不算个事儿。如今生出来的小孩脸上硬是找不出妈妈一点影子。 以前俩姐妹周末逛商场自在清闲,现在每每约会还要带着个孩子。小孩贪完玩具贪零食,好话歹话都听不进,拉扯半天一骨碌跑人店门口躺着撒泼打滚,闺蜜又尴尬又疲惫,胡艳在旁边看得浑身发毛。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闺蜜事后还是会笑吟吟地告诉胡艳,累是累了点,但是值得,那种幸福感你无法想象,早点和你家里那位努力努力吧。胡艳不打算想象,也无法想象。 林有麦能出生,得益于她大姨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胡艳人生第一次对小孩萌生出喜欢,是在看了姐姐的女儿之后开始的。胡艳的姐姐,也就是林有麦的大姨,早年嫁给了个外国人,拿了绿卡远居海外,平常两个人各忙各的,也不通信,俩姐妹的性格都懒懒散散的,一隔六七年再联系,对面女儿都已经四五岁了。 小姑娘是中法混血,长得俏,机灵又礼貌,说起话来小道理一套套的。胡艳突然觉得自己不是讨厌小孩,是讨厌没教养的丑娃娃。33岁的胡艳决定要生一个女儿,只要女儿。她当了那么多年老师,最清楚各阶段的男孩是什么德行,总结下来一句话,没一个讨人喜欢的。 怀孕后的胡艳还是担心,担心生出来会是个儿子,紧张到食不下咽噩梦连连,老公秦志斌带她飞去香港验了血,确认是女儿后夫妻俩才彻底安心。 于是林有麦诞生了。两三岁时的林有麦简直就像电视剧里演的小孩,白白净净,眼睛大大的,喊起人来可甜,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四五岁后,她的性格初见雏形,胡艳开始意识到,自己生的可能不是甜心宝,而是大魔王。 过年的时候,电视上在放脑白金的广告,秦志斌逗女儿,说将来也买脑白金送给爸爸好不好?五岁的林有麦盯着广告,转过头对他说,要看你表现,如果你对妈妈不好,等你老了我就把你送进养老院。 说起来,胡艳的婚姻也和常人稍稍不一样。秦志斌是上门女婿,倒插门进入她家的。她当初看中秦志斌,是看上他工作稳定,老实,兜里有多少就愿意为她花多少。胡艳谈过的恋爱不少,五花八门的男人最后都是一个样,又抠又鸡贼。主要是都长得很一般。胡艳没法想象自己要跟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躺一张床上过完下半辈子。这时候秦志斌出现了,虽然经济上他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但个子高高的,长得一表人才。 好男人很难流入市场,她深知这个道理。和秦志斌谈了恋爱时才知道,自己是他的初恋,于是就没再打算放过他。秦志斌算半个孤儿,亲爹亲娘很早就把他给丢弃,后来被养父养母收养,养父养母又不管他,最后是被毫无血缘关系的姑姑养大。 等学有所成经济独立了后,秦志斌就独立出户,给自己换了个姓名。胡艳当初很满意他这一点,天底下没有公公婆婆的家庭能有几个啊?入她家门当然要听她的话,有了公婆不得为倒插门这件事争个头破血流,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结婚后就知道男人有没有选对。婚后秦志斌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工资全部上交,家里大活小活都是他干,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和她商量。他依赖胡艳,也欢喜胡艳依赖他,生完林有麦没多久后就主动去结了扎。 胡艳的姐妹团里都是女方上的节育环,她们难得听说有男人愿意自己结扎,不理解这么早结了干嘛,再生个儿子,凑一对好字多好啊。又调侃胡艳,找男人还是不要太看脸,到时候卷钱和小三跑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得了吧,晚上翻身看到你老公那脸你也不冒冷汗,长得辟邪都算是夸奖了,整一个邪祟样。”胡艳这么回答。 胡艳一家就没有丑人,无论是她妈那边还是她爸那边。照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颜控,胡艳全家都是颜控。家里嫁娶,新郎新娘都是顶顶标致的人,自然不会遗传下什么丑陋基因,一代接一代的,都是美女帅哥。当初愿意嫁给秦志斌,她也是考虑到基因问题,胡艳从小到大收过的情书占满好几个抽屉,秦志斌浓眉大眼高鼻梁,将来小孩在长相这块肯定没得说。家族的传统不能到她这断了。 按着倒插门的规矩,林有麦也要和她姓。林有麦五岁之前都还是叫胡有麦,五岁后她突然有了自己的审美,翻百家姓半天,指着林那个字,说自己要换个姓。胡艳也就由着女儿去了。 大概是从幼儿园开始,胡艳发现自己的女儿开始展露出真正的本性。林有麦从小在全家人的赞美声下长大,就自信力这方面来说,超出同龄小孩不止一星半点,似乎生来就有领导他人的天赋。 逐渐的,胡艳又发现,这压根不是什么领导力,完全是支配欲。 那会林有麦刚上幼儿园,才上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她收到老师委婉的建议,意思是林有麦和人交往的方式还需要家人干预一下,要稍微改变改变。胡艳左右没觉得林有麦哪里需要改变,她平日里对其他小朋友热情大方,小孩子都喜欢和她玩得不得了,女孩子争着要和她做朋友,男孩子争着家家酒要当她老公。 又过去了半个月,小刘老师再次找到胡艳,她说林有麦平日里在学校表现得很好,很聪明也很礼貌,小朋友们也都很愿意和她玩,但是,她但是了半天。小刘老师是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幼师,也许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显得得体,胡艳让她放心说,自己不是那种不讲理动不动薅人头发的宝妈。 小刘老师终于把话说清楚了,她有些为难地表示,林有麦很爱使唤班上的小朋友给她做事,尤其是小男孩。课间还玩什么骑马游戏,班里的小男孩排着队趴着让林有麦骑,本来她以为是小朋友之间的游戏,没太在意,后来次数多了,有家长跑来反应自己的孩子每天膝盖都脏兮兮的,有的裤子还磨破了,膝盖和手心都擦伤了,小刘老师这才觉得这件事可能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胡艳大吃一惊,回到家找到林有麦,林有麦正在看电视。她坐在她身边,这是一件严肃的事,如果林有麦真有霸凌行为,他们做家长的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但林有麦才五六岁,怎么沟通很重要。 于是胡艳搂住林有麦,很温和地问:“今天在学校开不开心?” 林有麦很雀跃地回答:“开心!” “麦麦,妈妈问你一件事哦,你平常在学校都和小朋友们玩什么游戏呢?” 林有麦想也没想地回答:“骑小马游戏。” 胡艳后背出汗,仍轻声细语地问:“骑小马游戏是什么呀?” “就是,”林有麦伸出手,模仿一个人跪在地上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像小马一样趴在地上,然后骑小马。” “那平常都是谁当小马,谁骑小马呀?” 林有麦开心地回答:“他们当小马,我骑小马。” 胡艳心底一惊:“那......那这个游戏是麦麦提的吗,还是其他小朋友呢?麦麦不能骗妈妈哦,有没有在这个过程里让不想当小马的男同学当小马呀?” “没有呀,”林有麦摊手,很无辜地看着他,“那些男孩子老是跑过来说要找我玩,一直说一直说,实在太烦了,我就说玩骑小马游戏,谁当马当得好,我就和谁玩。” 胡艳咋舌:“没有别的了吗?” 林有麦的注意力被动画片吸引,“没有了呀,明天他们又要吵着给我当小马了。” 胡艳又问:“那你有没有让其他小朋友帮你做事呀,妈妈以前可是教过,自己的事要自己做哦。” “没有呀,那是他们自愿的。” 这个时候的林有麦已经懂得用自己的优势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是情绪价值。她的话在其他小男孩那里得到了验证,林有麦确实没有强迫行为,但对于其他小朋友们主动地付出,她也不会拒绝,有种乐见其成的姿态在里面,说不清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胡艳晚上和秦志斌谈了这个现象,秦志斌深思了一会儿,说:“其实女孩子这种性格,反而不会被人欺负,只要没发生暴力事件,都不用过分担心,咱们平时多注意着点有麦的言行就好了。” 胡艳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上了小学,林有麦一脚把同班男生的鼻梁踹碎了,胡艳才发现,事情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19、叛逆期 才上一年级的林有麦一脚把同班男同学的鼻梁骨踹折了。受伤的小孩被送去了医院,照了ct,鼻骨骨折,要等一周消肿后才能手术。对方家长得知自家命根子被人在学校给揍了,还揍到了医院,立即连班也不上了,风风火火哭爹喊娘地冲进学校找老师算账,知道肇事者是个小女孩后,马不停蹄飞奔进教室准备收拾林有麦。 胡艳和秦志斌在收到班主任电话后也赶来了,还没问清楚话,迎面就冲来一对男女。秦志斌挡在女儿面前,一把推开肥如猪的光头男人,女人举着片子,声嘶力竭地控诉:“你看你家女儿做了什么,啊,这是我儿子的鼻骨,啊,医生说断了,你女儿把我儿子的鼻子打断了,这算怎么个事儿啊?你怎么教的小孩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长一副狐媚子样,长大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胡艳三两步上去揪住那女人的马尾,使劲往下摁着,连人带着手里挥舞的片子一起拖出了教室。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要吵别在教室里吵!” 对方男人也坐不住了,抖着浑身横肉小跑着冲过去要薅胡艳的头发,被拦路的秦志斌架住,虽然他身形肥大,但个头矮小,像头猪似的被高出许多头的秦志斌牵制着,吼啊叫的,秦志斌对被吓呆的班主任说:“老师,咱们出去说,别影响孩子们上课。” 一行人被叫到了办公室,男孩的家长吵着要叫校长,要所有人赔钱,甚至扬言要送林有麦一家进监狱。林有麦被叫到了办公室,胡艳护着她,拍拍她的肩膀抚慰:“有麦,别担心,有什么事告诉妈妈。” 办公室里的其余老师把情绪激动的两位家长劝到旁边坐下来,班主任郑老师坐在林有麦面前,摸摸她的胳膊,今天事发突然,林有麦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她都看在眼里,她长得乖,又是班干,和班里同学相处融洽,不像是会做出暴力行为的孩子。一定有什么隐情。 “有麦,有什么事你跟老师说好不好?” 林有麦瞅了一眼旁边气得面红耳赤的男孩父母,胡艳以为她害怕,又贴近她了一点,“没关系,爸爸妈妈在身边,有什么说什么。” 林有麦神色平常,只是问:“朱小勋怎么样了?” 郑老师握住她的手,为了不让她太紧张,含糊了一些关键内容:“小勋去医院了,医生会治好他的。有麦,你为什么要踢他呢?打人是不好的行为,老师上课的时候都有说哦,告诉老师是什么原因好不好?” “我听他妈妈说朱小勋的鼻子骨折了。” “嗯,朱小勋鼻梁骨骨折了,这个问题有点严重,朱小勋因为这件事要动手术了,有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郑老师说得口干舌燥,但好像并没有把林有麦的思维拉回正轨。林有麦笑了一下,很快速的一个微笑,只是提了一下嘴角然后又放松,她说:“骗人的吧,朱小勋又没有鼻梁,怎么会骨折呢?”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说的义正言辞:“他的鼻子本来就是凹进去的呀。” 对方父母听到这番话又要站起来,被几个老师摁住。 郑老师哑口无言,在双方父母无形的压迫下,汗流浃背地继续说:“不能这样说,有麦,大家都是同学,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你说对不对?所以,为什么要踢朱小勋呢,林有麦。” 林有麦回答:“他撩我裙子。” 她指了指郑老师桌上的电脑,“你们可以看监控。” 对面的夫妻二人坐不住了,声音一波比一波大:“你这个小孩怎么那么爱撒谎啊,你们大人就是这样教的啊?我儿子才多大啊,他才七岁啊,他懂什么!还看裙底,他能看你什么啊?小小年纪能说这样的谎,鬼知道长大是怎样的人哦。” 胡艳绝对相信自己女儿的为人,听到林有麦说出这番话,这下轮到她不淡定了。秦志斌揽着她,对郑老师说:“老师,给我们看看监控吧。” 监控显示,朱小勋在课间一直跟着林有麦,几乎是走到哪跟到哪。林有麦不搭理他,他仍乐此不疲。在事发前五分钟,林有麦瞧了一眼监控的位置,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走到了监控视角最好的位置和一个女孩子聊天,朱小勋也跟了过来。 朱小勋一直瞅着林有麦身上的小裙子,林有麦当天穿着黑色连衣裙,踩着小皮鞋,装扮的像个小公主。他的手跃跃欲试地往前伸了好几次,又不太敢,最后一次,他索性蹲下来,撩起林有麦裙摆的一边探头去看。 林有麦裙子里穿着白色的打底裤,他什么也看不着。同一时间,林有麦几乎没有犹豫,回头冲着朱小勋的脸狠命踹了一脚,皮靴的小低跟对准了他的鼻梁,他当场倒地,鼻血飞溅,愣了半晌后剧烈地嚎哭起来。 看监控前半部分,朱小勋的父母安静着一句话不说,嚣张的气焰下去了一半,画面播完儿子负伤倒的场景后,他们也跟着嚎哭:“我儿子那么小,他能懂什么,不就是觉得好玩,小孩子做游戏不都是这样的吗?你女儿还穿着裤子呢,有什么怕被看的,这点年纪有什么不能看的,有本事别穿裙子啊!反正我儿子受伤是事实,这医药钱你们别想跑。” 胡艳卡出一口痰,呸到了她的脸上,朱小勋的父母又要冲上前,被办公室里的老师连连阻拦。 胡艳指着对方的鼻子说:“我女儿踹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手术钱我会给,算我免费送你儿子整了个鼻子,就那猪鼻子,以后戴眼镜都够呛,你不服随便去告,我奉陪。”她放完话,拉走林有麦,带着老公转身离开。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学校。再把林有麦放回那个环境里,情况只会比眼下更糟,小孩子是最势利眼的,闹今天一出,林有麦能不能正常在学校里生活还得打一个问号。夫妻俩商量了一个晚上,一拍即合,当即决定转学、搬家。 既然要上学那就要去最好的学校,胡艳一家没有动辄大几千万的流水,但供女儿读书的小钱绝对不缺。夫妻俩正好遇到工作上的调动,没个三年五载,是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胡艳的老同学周芍看了她的朋友圈,知道她在挑房子,许久没联系的俩人重新联系上了。她向胡艳力荐了自己现在的居住地,别的不说,环境绝对好,非常适合有老人小孩的家庭定居。周芍是她的中学同学,在胡艳印象里,她是个特别好说话,性格很随和开朗的女生。家境尤其好,具体多好她不知道,总之是上下学都有豪车专人接送的程度。在她们学校,这样的人屈指可数,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这种情形。 俩人久别重逢,聊了一晚上。胡艳以为她会嫁给什么门当户对的有钱人,没想到对方下嫁给了一个大学教授,现在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和林有麦一样大。知道胡艳准备让女儿转学,周芍说,不如和她儿子上同所学校,反正到时候当了邻居,几个娃娃年龄也都差不多,一起上下学还有个照应。她两个儿子上的都是当地有名的国际小学,校内配置没得说。 于是,胡艳举家搬到了周芍的隔壁。周芍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徐昱之,小一点的叫徐易安,长得都很标志。也许爸爸是老师的缘故,俩孩子都特别有教养。胡艳放心了,以后三个孩子玩在一起,日后长大,也不用担心林有麦会学坏,搞不好受到熏陶,会长成一个温文尔雅的淑女也不一定。 林有麦顺利成了国际小学里的一员,胡艳问她有什么感兴趣的,她说跳舞,胡艳替她报了班,没过几天又想唱歌,她也报了,后来又想学散打,总之没有一个稳定的。最后只有跳舞坚持了下来,也许是受了外公的影响。林有麦的外公年轻时是个戏曲家,晚年经常和外孙女一起看中央11套,偶尔还能哼两声。林有麦耳濡目染多了,小时候穿着水袖也能舞两下,到了二年级,她对着全家宣布,以后要当明星。 没人觉得她在说梦话,就外形来说,林有麦已经是校园里的小明星,追她的小男孩数不胜数。有一天秦志斌去接女儿,看见林有麦在和其他小男孩亲嘴,吓得头皮发麻,忙问她怎么回事。林有麦不以为意,说班里的男生女生都很喜欢她,所以想和她亲嘴。她男的女的都亲过,这只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秦志斌仍有不安,连夜给林有麦做了次两性性教育的科普,林有麦听得昏睡过去,被叫醒才告诉自己老爸,学校早就教过,她早就知道,别再啰嗦了。 秦志斌把情况告诉了胡艳,胡艳想,也许是林有麦的叛逆期到了,但才二年级,会不会来得太早了? 林有麦越大,性格就越像脱了缰的野马。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学习的热情越来越不稳定,成绩也开始飘飘飘浮浮,但老师都说她机灵着,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学习不感兴趣了。 胡艳自己就是老师,虽然主张林有麦开开心心过完一生就好的育女观念,但也没法完全放任她成绩滑落不管,毕竟应试教育的各类考试就摆在那,无论如何都要顺利通过中考高考才行。她找林有麦谈过几次学习的问题,无一例外都是当时应得好好的,最后交来一份令她吐血的分数。 她为此悄悄去找了成绩一向很好的徐易安,希望辛苦他平常多关照一下林有麦的学习,有什么状况外的事麻烦第一时间告知她。 如此不上不下地度过了初中,林有麦的成绩绝对说不上好,当然也达不到烂的程度,属于符合了胡艳说的,能够不出意外地应付各类大考的水平。 在胡艳为女儿前途未卜的高考而担忧时,周芍那边跟着出事了。 几个孩子高二那年,周芍来到胡艳家,慌慌张张,一脸不知所措。 胡艳让她别急,好好说,发生了什么。 她惊恐无措地说:“坏事了,徐易安他,徐易安......” “你慢慢说,易安怎么了,易安不是挺好的吗,上学期期末还被全校表彰了,能坏什么事。”胡艳递给她一杯茶。 周芍接过茶,没喝,她不可置信地说: “徐易安变成坏孩子了。” 20、三个人 高二夏天,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需要途径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学校离家不远,他们平常会选择走路或者骑自行车上学。路的左右是两排高大的梧桐,枝干粗壮挺拔,树冠长满大而宽的心形叶子,层层叠叠地交织,撑在头顶似把伞,阳光被叶片割断,零零散散撒在地上,像一地发亮的铜币。 “晒死了!” 林有麦先一步闯进了林荫道,徐昱之紧随其后,他高高地拢着校服,刚才替林有麦和自己遮了半路阴,没有半毛钱的用。林有麦推他一把,高声怪他:“我说要和徐易安撑一把伞了,你烦不烦人。” 徐昱之任她推任她怪,又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晒晒太阳又不是坏处,补钙。” 走在最尾的徐易安收了伞跟在俩人后边,他身上背着自己的黑色书包,胸前挂着林有麦的紫色书包,像只双面龟。林有麦甩开徐昱之,来到他面前,抽走自己书包右侧网兜里的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她的嘴唇亮亮的,眼睛也亮亮的:“徐易安,累吗?” 徐易安鼻尖起了一层汗珠,刘海也有些湿润,但他摇摇头:“不累。” 林有麦迈前一步,伸手往他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包纸巾,她抽出一张,踮着脚上去抹掉徐易安额角的汗,他虚了虚眼,又睁开看她,目光要比太阳更灼热。神态上的任何差池、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会被眼前的女孩捕捉,然后成为她手里的把柄,成为她肆意妄为的温床,变成让他无尽陷落的深渊。林有麦嘴角弯弯地问:“徐易安,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徐昱之上来勾住她的肩膀往前走,大力掐她的脸:“喂喂喂,林有麦,你在干嘛?你在和别人拍偶像剧吗?” “那是你弟,又不是别人。” “我弟就更不行了,我弟的大好人生是要奉献给学习的,你天天这么欺负他,身为他哥的我,绝对不能放过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俩人互相闹着,追来又追去,最后徐昱之将她拉回怀里,恢复正常的语气:“以后书包别让我弟背了,我又不是摆设,他还在发育,到时候被压得长不高了,以后找不到女朋友了怎么办,你负责啊?” 林有麦躲在他怀里,想了想,呵呵一笑:“也不是不可以。” “林有麦,你敢脚踏两条船试一试。” 徐昱之圈紧她,低头啄了啄她的唇,他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堵住林有麦的嘴,不让她说出自己不爱听的答案。徐易安还在后面,俩人肆无忌惮地打闹亲昵,他在一旁没出声,安静得像蒸发了一样。 林有麦从他的怀里探出头,眼睛盯上徐易安,声音融着不怀好意的笑,荡过宽阔的长道,格外清脆。 “徐易安,叫声嫂子听听。” 晚上,周芍和徐长安都不在家。徐易安从浴室出来,闷不吭声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正要合上,忽然被一只手拦住。门外的徐昱之单手撑着门,没能让他关上。 徐易安的房间没开灯,只有走廊的一点亮。徐昱之杵在门口,他的个头比弟弟稍高,严严实实挡下了那些想要进入房间的光。微弱的亮只能从四方的角落打进,照在徐易安那双眼睛上。他的刘海半干,耷拉在额前,眼睛很黑,直盯着徐昱之。 徐昱之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会想什么。他开口,用一种通知的语气:“徐易安,我和林有麦在一起了。” 早在读初中的时候,他就直言不讳地问了徐易安:“你喜欢林有麦吗?” 初中之前,林有麦最粘徐易安。明眼人都能看出徐易安拿她当块宝,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周芍和胡艳心里也门清,不过孩子都还小,只能暂且解读成徐易安宠她,是因为把林有麦当自己的亲妹妹,真有什么以后再说也不迟。 初中后,三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林有麦开始亲近徐昱之,是各种意义上的亲近。他们拥有相似的脾性,林有麦的坏点子,徐昱之全力支持,会亲自和她一起实施。徐昱之对一切不在乎甚至游戏的态度,也和林有麦不谋而合。他们就像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玩能玩到一块去,坏能坏得有默契。 在学校,俩人之间偷偷玩着一个小游戏,叫控分。每次考试,他们都会提前定好这次要考的分数,无论试卷难易,只要定下来,最后一定能考到。他们觉得好玩,分数忽而高,忽而低,家长和老师的心情跟着分数一起坐过山车,又无可奈何。 班主任每次只能对胡艳和周芍说,大的担心没必要,两个孩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就是摸不透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愿意使那份劲,考试在他们眼里像玩游戏,太头疼。 相比之下,徐易安的成绩一直很稳定,稳定的是第一名。 对于三个孩子的关系,胡艳没想过干预,小孩也有小孩的社交准则,只是觉得徐易安被小团体这么撂下了,有点可怜。毕竟这孩子横看竖看,都挺不错的,就是性格闷了点,小时候还不算那么闷,也会和林有麦还有徐昱之一起跑跑跳跳,长大越来越闷,不知道心里藏着什么事,年纪轻轻就一副心思很重的样子,将来估计会活得很辛苦。 她闲谈似的问过林有麦,怎么最近都不爱和徐易安玩了,是不是吵架了。林有麦只是无所谓地笑笑,说徐易安太无聊了,相比之下,徐昱之有趣得多。 没人愿意花心思探究一个本来就不开朗的小孩的心境,即使是父母也一样。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徐昱之,俩人一起长大,他了解徐易安的全部。 面对徐昱之的问题,徐易安没有回答。回不回答都不重要了,徐昱之已经提前知道了答案。虽然他和徐易安不是同卵双胞胎,但都是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血脉相连,彼此间拥有着特别的感应。比如当他觉得徐易安异常时,往往是自己也异常了。 14岁的徐昱之霸占在他的房间里不肯走,一边看他写作业,一边玩他摆在桌上的小摆件,说:“徐易安,真不巧,我也喜欢林有麦。” 徐易安的笔顿了一下,然后翻了一页,继续写。 “我之前说过,有什么都会让着你,我本来也想把林有麦让给你,但好像有点不行,我不想让给你了。” 徐昱之放下手里的摆件,从桌上跳下来,他说:“你要是不服的话,可以来争,不过我得告诉你,我从来不讲公平。我会用一切手段让林有麦喜欢上我,毕竟第一个发现林有麦的人,是我。” 如今,徐昱之像初中那时一样站在他的面前宣布,像是在判处他死刑:“徐易安,你出局了。” 年段上爱八卦的人都知道林有麦和徐昱之在谈恋爱,那清北班的徐易安又算怎么回事呢?没人看得懂这段关系。这三人一直以来都形影不离,徐易安在班上也不和其他人交流,放学就奔着林有麦的班级去,即使林有麦和徐昱之已经确认了关系,他也照做不误。 临近期末考,徐易安忽然不来了,也没请假,班主任吴秀兰打电话打到周芍那儿去,周芍大吃一惊,徐易安大清早就去上学了,学校怎么可能没有人呢?双方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联合起来找人,风声第一时间传到胡艳家,她也着急的不行,连连问林有麦知不知道徐易安上哪儿去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呢。 林有麦没她那么急,到了晚上,她拿出手机给徐易安发了一条消息。 【徐易安,如果明天在学校看不到你人,你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众人熬了一晚上寻人无果,第二天正准备报警,徐易安却一声不吭地回来了。徐易安准时到学校上学,他顶了一头金灿灿的头发进教室,大家只敢看着,不敢妄加评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年段第一变成这个样子。 吴秀兰被吓得不轻,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周芍报了平安,说孩子安全回来了,可以放心了,就是,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刺激周芍,只是说自己会做一做孩子的思想工作。 徐易安成绩好,各科老师对他都很客气,更别说班主任吴秀兰。对于徐易安这样的尖子生,就算犯了什么错误,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徐易安实在不像会干出这些事的学生,一时也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他。 也许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她猜测。吴秀兰在体育课上把徐易安叫回空教室,看了又看他的头发,温声软语地说:“易安呐,昨晚怎么不回家呢?你妈妈很担心你呀,老师也是,我们把附近都找了个遍,你也不接电话,差点就报警了,你昨天去哪了呀。” 徐易安很平静,她问什么就答什么:“去外面住了一晚。” “你,你还没成年,那个旅馆会收你呀?易安,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爸爸妈妈和老师都会很担心的。再说,家里不住,跑外面住干嘛呀?” “外面安静。” 吴秀兰想着这孩子可能和家里人闹矛盾了,决定先揭过这个话题,到时候再好好和周芍谈谈。她指了指徐易安的头发,又说:“易安啊,你把好好的头发染了干什么呢,这是不符合校规的。” 徐易安微微笑了一下:“好看。” “啊?” 吴秀兰满头大汗,只觉得徐易安受了什么打击,也不敢再刺激他。这种情况在高二高三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还是得做家长那边的工作,这么优秀的苗子毁了就不好了。 吴秀兰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反映给了周芍,周芍慌慌张张跑去找了胡艳,她实在没遇到过这种事,徐易安从小到大都很乖,从来没有做出过这种离奇的举动。她急得要掉眼泪。 胡艳听后也很吃惊,她说:“难道徐易安的叛逆期来了?” 不管是不是叛逆期,徐易安的举止都很不正常。徐易安回到家,周芍忙上前把他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受什么伤,暂且可以不用担心是被人欺负了。她松了一口气,又含着泪指责:“你这孩子,有什么心事不能和爸爸妈妈说吗,为什么......”她摸摸他的金发,“干嘛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徐易安笑笑,除了头发,精神状态和平常一般无二,“我没事,先回房了。” 到了第二天,徐易安仍顶着那头显眼的金发。他照常上学,只不过学习态度比起从前,要懈怠不少,可以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很多节课,他都趴在桌上睡觉,醒了就看着窗外发呆。各科老师也不敢多说什么,成绩好的学生都有自己的一套学习节奏,只要不要太过火,大部分老师都不会过多干扰。 徐易安就这么带着一头惹眼的金发在校园穿行,去食堂吃饭。升旗仪式上,他因为没穿校服被值日生逮了出去,一个人站在操场上罚站。等解散后,他还站在那里,全年段都能看到他。徐易安一脸淡然,那头金发和那张脸确实很搭,但放在徐易安这个身份上,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晚上,徐长安打开报纸,板着一张脸,冲着徐易安的房间大声道:“也不看看距离高三还有几天了!还玩叛逆,哼哼,真是会挑时间!读书是你们自己的事,到时候不要哭着后悔就行!” 一周后,徐易安因为染发、逃课、打耳洞、没有规范穿校服等一些列违反校规的行为被年段通报批评了。一次两次劝告可以当作没听见,次数多了年段也没法坐视不理,尽管徐易安成绩很好,但也不能因为一个人坏了整个规矩,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效仿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有人看到徐易安一脸无动于衷地从办公室出来,这段时间,他又开始和往常一样去接林有麦放学。明晃晃的金色头发守在7班外,班里的同学你看我我看你,窃窃私语。吴秀兰找到林有麦,有些为难地开口说明了情况,林有麦是他的近邻,俩人关系好,希望她能帮忙说道说道,大人们的话可能听不进去,同龄人的话多少还是有用的。 林有麦看一眼教室外的那头金毛,挑起眉。 当天,她放了徐昱之的鸽子,和徐易安一起走回家。 徐易安很顺手地接过她的背包,路上引起不少人的注视。 走到没人的巷角,林有麦踹了他小腿一脚,“蹲下。” 徐易安抱着她的书包,靠着墙根蹲下。 “你在玩什么,行为艺术?” 林有麦揪起他的耳垂,盯着那枚耳钉,“还知道戴纯银的。” “不然会发炎。” 林有麦被他认真的说辞逗笑了,她使劲揉着他那头金发,直到头发像鸡窝一样爆炸才松手,她跟着蹲下来,比徐易安矮一些。林有麦托着下巴,玩味地看着他:“这几天怎么不当好学生了?” 徐易安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更全面地注视她。 “你不喜欢吗。” “谁说我喜欢,土都土死了。” 徐易安陷入沉思。 “那天逃课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找了个旅店住了。” “那为什么又回来?” “你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他平静地望着她。 “你是狗吗?” 林有麦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庞,“为什么做这些。” 徐易安闭眼任她摆弄,“有麦,读书很没意思,我做的事,很多都没意思。”他睁开眼睛,“你要是不喜欢这样,我明天就把头发染回去。” 林有麦的手指落在他的唇角,来回摩挲,她笑起来:“原来你是个疯子,徐易安,什么是有意思的,你告诉我。” 徐易安垂眸望着她,握住她的手,声音很低。太阳不知去哪了,烈阳也不见了,凉风阵阵袭来,来回扫荡俩人。 “你觉得有趣的事,就是我觉得有趣的事。” 林有麦看着他,孵出一点笑意。她起身上前,陷进他怀里,像拥抱却又不是。林有麦轻轻咬着那枚耳钉:“你这个白痴,你不当第一名,以后要怎么养我呢。”她的气息是湿热的,他的耳廓变湿了。 风停了,林有麦支起身,抿唇一笑,借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今天的夕阳。 晚上,徐昱之找上他,徐易安没锁门,他这次也没敲,径直走入。徐易安正在做题,被他抽走笔,劈脸而来一句质问:“你这几天到底在干嘛?” 俩人安静地对峙着,徐昱忽然读懂了他的意思,冷笑起来:“徐易安,搞这种把戏,你也不嫌自己幼稚。” “有效就好。” 徐易安坐在转椅上转过身,“徐昱之,你那句话说错了。” “你说什么。” 徐易安从他手里拿走笔,“第一个找到林有麦的人不是你。” 手里的笔转了两下,他直视他。 “是我。” 21、护主 《为了南星》校园情节不多,大多是以回忆杀的形式穿插在正片里,学生时代的拍摄周期并不长,上午在学校拍摄,晚上一伙人又到了江边,紧衔着准备都市场。 今晚原本有一场床戏。早前制作组收到老板那边改剧本的要求,大意是能pass掉亲密戏就pass掉,所谓老板就是投资方,如果把一部剧看作种子,种子发芽需要阳光和水分,一部剧从方案到立项再到组建剧组筹集演员最需要的就是钱。说白了,谁出了钱谁就是老大,谁就是这个项目的总司令,后面的一切程序一切人员不过是按部就班听命办事。 剧本由此被大改了一回,徐昱之的团队也因此和制作组闹了个不愉快。原因是剧方在没有提前告知下削弱了男主的戏份,谁愿意自家的艺人吃哑巴亏。利益的蛋糕就那么大点,不是你吃就是我吃,吃到嘴里发现是口塑料做的泡沫,自然忍不了。徐昱之也不是什么十八线糊咖,如果是糊咖,被改戏份还能自认倒霉,有名有姓的艺人被这么对待,多少有点屈辱。 徐昱之是蓝海娱乐旗下的艺人,公司捧来捧去好不容易捧出个出名的,待遇可想不会低。原先签约说好的分成是徐昱之6,公司4,后来徐昱之闯出了点名堂,拿到手的变成了8,市面上拿1的艺人都不少,如此让利,也算下了血本,足见公司对他的器重程度。能说几乎把所有头部资源都倾斜给了徐昱之。早年徐昱之混在选秀里,年纪轻,没什么话语权,几乎是团队把控了他的所有,包括后期剧本的选择,如今话语权大了,能决定的事也就多了起来。 这次剧本的改动他本人也知情,但没提出什么异议,拍摄还是照常进行。其余人再不甘也只能忍着,总不能把剧本一摔宣布罢演了。在演戏这块领域,徐昱之还很新人,他为数不多的几部偶像剧豆瓣评分都没超过5。况且组里不少有名有姓的前辈,没有必要撕破脸,不好看就算了还得落个坏名声,只能权当学习历练了。 徐昱之这边对林有麦团队也颇有微词,一个才冒头的小花,一个初出茅庐的团队,上来就抢戏份,胃口堪比虎豹。这种强势又分毫必争的行事作风给他们的观感很不好,惠心而已,不知道以为什么大公司。女主背后没人谁会信?搞出这股带资进组的范儿。 团队之间怎么对立都没干扰到二位主演。眼下正在准备拍摄江边的一场吻戏。大的亲密桥段都砍了,仅存的几个吻戏还是主创们绞尽脑汁争取来的,好歹是个爱情剧,一点荤腥都没有怎么让观众下咽。 林有麦站在江边,最外面裹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里面是剧里的装扮,一件杏色的风衣。她披着一头波浪长发,夜间的风把江面掀起阵阵波澜,连带着扬起了她的黑发,夜色下像翻涌着的黑色浪花。 盯妆造的姐姐上来帮她补妆,林有麦脱下外套交给一旁的徐易安,“把我的ccd拿来。” 补完妆后,徐易安准时递来她前段时间新买的ccd,最近很流行这种风格的拍照,微博好几天没营业了,她决定送一波自拍福利。林有麦没接,反问:“你会不会拍照?” 意识到问了也是白问,男的会拍个屁照。她想起上部剧在片场让周纪与拍的那几张照,她快一米七的身高硬生生给他拍成一米四,这个贱人后期还不忘给自己拉一拉身高,加一加肩宽。毕竟百度百科上写他一米八二,粉丝还能说他这条三十岁的老公狗二次发育其实有一米八五,实际净身高只有一米七五,头大肩窄罗圈腿,全靠站姐极强的作图功力秽土转生。 徐易安拿着ccd,“可以试试。” 林有麦将信将疑地把他看了一眼,也不抱太多希望,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小威胁他了一声:“拍不好就揍你。” 徐易安抿嘴笑:“你怎么拍都好看。” 这个徐易安真是脑子有问题,骂他也笑,夸他也笑,无论她说什么,不管难听还是好听,他都乐得像什么一样。有些人生来就欠虐,徐易安就是其一。 林有麦走到岸边的护栏前,撩撩头发,摆出各种造型。徐易安拿着相机,一会儿蹲这里,一会儿趴那里,姿态比她还丰富。林有麦坚持不了一会儿,江边的风把她嘴唇吹得发麻。 徐易安走上来帮她披好衣服,又自然地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片暖宝宝,手探进她的大衣,贴敷在她的内衬上。林有麦没注意腰上迟迟停留的手,一心忙着查验成果,她把头凑过去,和他紧靠在一起,“我看看拍成什么样了,不好看的话你就死定了。” 徐易安勾起唇角,将ccd交给她,有布景的工作人员注意到这边,眯着眼看了看,以为是男女主在对戏,又继续低头忙活。 他凝视着她专注的侧脸,轻而易举地嗅到了独属于林有麦身上的香味。林有麦身上的味道在不同的距离闻起来是不一样的,站远了是正常的香水味,近一些可以闻到发香,挨着她才能闻到她独有的味道,床上时的味道又是另一种。 临湾最近的气温突破新低,江边风大,林有麦不自觉靠向他,下意识寻找最近的温暖源。徐易安站着任她贴近。她翻着徐易安刚才拍的照片,无论何种角度都完美的无法挑剔,这组照片让她美出了新高度。 她抬头对他说:“你还挺有两把刷子的,徐易安,不如去当我的站姐。” 林有麦继续低头翻看照片,边看边炫耀:“你有没有看过我的一个叫star的站姐,她把我拍得可美了,”她撇撇嘴,“算了,你又不追星,和你说这些也是白说。” 徐易安把手机拿出来,“我可以学,有麦。” 林有麦白他一眼,“学什么?学追星,有毛病吧你,我说什么你还真就应什么。” 趁着戏还没开始,林有麦整理好了照片,凑了个15宫格,一键发送。附近信号不好,图要加载半天,她得闲凑到旁边一看,徐易安还在捣鼓自己的微博,“什么啊,你微博一个人都没关注?” “有麦,我是第一次玩微博,还不太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你是山顶洞人吗?”她的手指伸过去替他划拉屏幕,自作主张地用徐易安的号给自己点了关注,“你连我都不关注,好大的胆子。” “有麦,你的粉丝好多,我用微博给你发消息,你会回我吗?” 林有麦回答:“你给我发红包我就会回你,少问这些弱智问题。”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刚才那条微博已经成功发了出去,转眼就有两万点赞,前排是粉丝们的花式彩虹屁。 “有麦,我看到你发的了,我给你点赞了。” “谁稀罕你那一个赞。” 徐易安在那低头不知道捣鼓什么,林有麦懒得理他。她平常很少会看私信,因为私信太多看不过来,信息每分每秒都在滚动式地增加,只有像现在这样的拍戏空挡,她才会随意浏览一下私信。 此时一个叫“萍水相逢”的用户正在给她狂发红包,几乎是在用红包轰炸她。微博红包单个限额200,她点进去,萍水相逢在用红包刷屏。然而她设置了自动回复,每几个红包下面就有一句机械式回复:“谢谢你的喜欢~” “徐易安,你有钱没处花吗。” 徐易安喜上眉梢地望着她:“有麦,你回我回得好勤,以后我在微博上给你的发消息好不好。” 林有麦伸手拧他的腰,“你再装傻一下试试。” 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开拍了,她从兜里拿出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 “玩什么呢,这么开心。” 不远传来徐昱之的声音,他刚才在旁边站了半天,就这么看着这两个人打打闹闹,没一个人发现他。他走上前,早上的黄发又染回了黑,上身穿着一件褐色的羽绒,手里拿着剧本,指节被冻得通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 徐昱之没回话,看一眼徐易安,“小红,去,买两杯咖啡过来。” 徐易安没动,直到林有麦说:“去吧,我不要咖啡,我要热可可。” 他这才转身离开。 徐昱之嘴里也嚼着口香糖,望着徐易安远去的身影,回头对林有麦说:“我弟弟很忠心吧。” 林有麦笑:“是啊,你也很忠心。” 徐昱之走到护栏前,看着夜色下滔滔翻涌的江水,声音闷闷地:“我忠心有什么用,你又看不到。” 林有麦靠着护栏,看他:“你们是属狗的吗,要比谁更忠心。” 徐昱之看她一眼,忽然顺着护栏凑近,冲着她的脸,隔空像狗似的咬了一口,像在吓她。林有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又重回平静:“如果我是狗,你这辈子哪也跑不了。” “这么护主,”林有麦终于笑了,“怪不得前天差点把你弟打成白痴。” 徐昱之站在她面前,俩人挨得很近,他的眼睫垂低,“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盯着她,“你心疼了?” “给,热可可。” 忽然,一只手插进俩人中间,手里提着杯热可可。林有麦回头,徐易安就站在自己身边,她疑惑:“你是坐火箭去的吗。” 又被打断了。 徐昱之深呼吸,看向自己的弟弟,“我的咖啡呢?” 徐易安风轻云淡耸肩:“忘了。” 22-30 哈巴狗 林有麦把才歇脚没多久的徐易安又打发走。她捧着那杯热可可暖手, 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吃瘪的样子。徐昱之?被她嘲笑也不作声,他和徐易安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比林有麦不见他的时间来得更长,更久, 关系也更难弥合。他对现在的徐易安一无所知?, 也无从?知?晓。 以哥哥的身?份来讲, 这是个棘手的亲缘问题。但作为男人来说,他目前并不想去解决这件棘手的事。眼下有更燃眉的事情需要他理清。徐昱之?淡淡地瞟了一眼林有麦,她对他是如此的无动于衷, 曾经的恋情好像是一场假象, 多年的分离没让她对他产生一丝的好奇。他想知?道,她会对徐易安好奇吗?她对徐易安的好奇会超过自己吗? 他甚至冒出?了可怕的念头,林有麦以前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他? 晚风拂乱林有麦的发丝, 发丝又拂乱她的眉眼。镜头下那双眼睛澄澈, 没有杂质,璀璨得有点不可思议, 一般人很难和她长久地对视,时间长了,会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 没有近视可以带来很多好处, 对于演员来说,最宝贵的是那?份自然?的神韵。眼睛能透出?的信息远比嘴巴说出?来的更多。 只是看着这双眼, 就会让人?忍不住猜测它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人?。镜头下,那?双眼偶尔会透露出?不知?世故的懵懂, 偶尔又锋利的像把尖刃。但都能被人?捕捉,被察觉。可是现在, 他看着她,看着镜头外?的林有麦, 夜晚浓黑的江水像她浓黑的眼睛,猜不出?喜怒哀乐,任何人?或事,还没浮现就已经沉底。 留不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这令人?很不舒服,他问:“你和徐易安,在谈恋爱?” 林有麦扑哧一声笑起来,手里?的热可可跟着抖,她甚至笑出?了点泪花,怕晕了眼妆,又把那?杯热可可塞给徐昱之?,拿出?个小化妆镜查看情况。好在没花了任何妆,她看向发问的人?,“你在搞笑吗,徐昱之?。” 徐昱之?没在玩笑,也没有跟着笑。反应不在林有麦的预期里?,时间竟然?也把徐昱之?打磨得如此无趣,他现在的神态,简直和中学?时的徐易安没有差别。让她提不起一点闲聊的兴趣。 徐昱之?把那?杯热可可交给她,手没离开。他的手背很冷,手心却意外?的温暖。俩人?的手握在一起,温暖也变成了双倍。林有麦没有阻止,仍由他这么牵着,她的眼角和嘴角都带着笑,笑容并不烂漫友好,是刚才残余的嘲笑。 徐昱之?知?道她什?么意思,她从?小就喜欢看别人?为她肝脑涂地,肝脑涂地换不来她的甜言蜜语,反而会被她当作理所应当,被她当作一头蠢猪来打量。 他的好弟弟徐易安肯定就喜欢被她这么羞辱地打量。 林有麦抽出?右手,伸到他脑袋前,徐昱之?忍不住凑近了些?,让她能够不费力地够着,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疯掉了,他又不是徐易安。 可是,可是他很久没有和林有麦亲昵过了,无论何种的亲昵,他都想要。暂且成为徐易安的替代品也没有关系。她用手指一下一下用力地戳着他的脑门,“徐昱之?啊徐昱之?,你也和你的弟弟一样,脑袋出?问题了吗?” 他的脑袋被她点的左摇右晃,到底谁能在林有麦面前有尊严?他有些?茫然?地想。徐昱之?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紧接着问:“所以你们没有谈?” 林有麦收回手,把另一只被他握着的手也夺了回来,“关你屁事,人?狗殊途,我找个乐子玩玩还要和你报备吗,徐昱之?,你以为你是谁?” 在林有麦面前不需要尊严,不需要尊严才能尝到快乐。这句话比蜜饯还要甜,简直甜到他心里?去?。该有的担心顿时都没有了。徐昱之?相信她说的,林有麦这个人?别的说不准,但只要她愿意说出?来的话就肯定是真的。徐昱之?浑身?都通透了,他笑起来:“林有麦,你收着点,徐易安很较真的,别伤了他的心。” 徐昱之?在心中畅快一叹,原来只是玩玩而已,确实?也是林有麦的作风。从?徐易安嘴里?说出?来的话像他俩已经金婚十年,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的弟弟都执着的可怜。可惜执念来执念去?,什?么也得不到。作为哥哥,他只能予以部分的同情。既然?弟弟不争气,那?他也没有理由继续谦让了。 林有麦白他一眼,“我看你也不赖。” 闲话没谈几句,马上就要准备走戏,这场是吻戏,林有麦把徐易安叫过来,口香糖吐他手里?,让他丢了。周围的人?都自觉地离场,清出?一圈空地。董言上来指导,告诉他们要怎么怎么亲才显得唯美。徐昱之?捧起林有麦的脸,假意要吻,又离开,“这样?” “诶对,要把嘴唇露出?来,不能包太死,那?样不好看,嘴唇要有点互动,但也不能互动得太激烈了,要由浅到深,这么一个情绪递进,你们自己商量着看看。” 徐昱之?盯着林有麦唇,董言说的话一句没进他的耳朵里?。接吻这件事,他们之?间又不是第一次。 俩人?照着剧本开始开拍前的走戏,周围站着一圈人?,高的矮的设备对准俩人?。徐昱之?托住她的后脑,先是上前用唇蹭了蹭她的唇,对比那?天,此刻林有麦的嘴唇上只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是口香糖发挥了效果,薄荷味糅合了她自身?的香味,这让他无端滋生了另一种猜想。 那?天,林有麦和徐易安是不是接吻了。 虽然?林有麦说只是和徐易安玩玩,但他们是怎么玩的?玩了几次?这些?他都不知?道。徐昱之?越想越发觉得这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尽管他不能表态什?么。他想到,在他进入房间之?前,徐易安已经品味过和林有麦亲昵的滋味,他们之?间的吻不需要口香糖来调节,他可以直接尝到林有麦本身?的味道。 这么不受控制地想着那?晚林有麦和徐易安可能会发生的种种,那?些?都是他和林有麦曾经不曾发生过的。不安的猜忌让他忍不住加重了眼前这个吻,手也跟着揽住她的腰。 各种冒头的猜疑被林有麦接下来的回应抚平。她在回吻他,只是按照剧情的回吻他,却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唇和唇之?间的摩挲逐渐无法满足,意乱情迷下,他动了点心思。那?天接吻,他也只是在门边徘徊,他想进去?看看。 这点心思很快被林有麦察觉,她上前踩住他的脚,徐昱之?终于恢复神智,迅速松开了她。他眨眨眼,嘴上染上了林有麦的口红,气息有点紊乱:“有麦,我” 林有麦补好了口红,她对准他的耳边小声说:“还在拍戏呢,你就发情了?” 业内吻戏通常不会要求演员伸舌头,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演员也不会去?伸舌头,审核不审核是一回事,被发现了是对对手演员的不尊重,容易被人?诟病。 俩人?都准备好后,正式开拍。一群推着机位举着反光板工作人?员紧紧跟着主演。按照剧本,徐昱之?作为何不为主动上去?吻了吻周南星,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像是在小心翼翼试探她的态度。周南星没拒绝,睁着眼睛看他凑过来,不安地蹭着自己的唇,吻的姿态笨拙可笑,毫无技巧可言。 何不为在她无声地默许下加深了这个吻。 然?而现场,林有麦反勾住徐昱之?,拿走了主动权。她踮起脚,吻他也像在咬他,中途睁开眼看他情动的样子,带着笑意继续深耕这个吻。 徐昱之?掐紧她的胳膊,呼吸停滞,被动承受。 “啊不错,这个动作不错啊南星。” 不出?意外?地,吻戏一条过了。林有麦松开他,徐昱之?一嘴的口红,两?手还是刚才抱她的姿态。半天才回过神跟着她的脚步去?看监视器,镜头下俩人?拥吻在一起,背后是江景,确实?很有唯美的氛围,到了深吻的地方?,又是熟悉地拉远镜头,只留下一团纠缠的身?影。 董言点点头,“还不错还不错。” 林有麦回头看他,“怎么样?” 他的神智才回来一点,一看到她的脸下意识去?关注她殷红的唇,又想起刚才那?个意犹未尽的吻,干咽了口唾沫,点点头:“还行吧,要不然?再拍两?条试试。” 妆造老师上来给俩人?补妆,林有麦嘲笑他:“徐昱之?,你第一次拍吻戏啊?” 徐昱之?吸了两?口冷风进肺,总算缓过劲来。他确实?是第一次拍吻戏,之?前他拍了两?部校园剧,虽然?也只有一部有一场吻戏。对手演员年龄还太小,是个大学?生,由此只是借位了一下。他和对手女?演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等着镜头拉近,又在身?边打个圈圈,才能结束。这些?时间够他思考今晚吃什?么,实?在尴尬无聊。 当然?,出?道那?会儿所有接的本子都是由团队掌控,他没有选择权,本人?也对演戏毫无兴趣,得过且过,被人?批判演技烂得无法忍受,简直就是个花瓶,他甚至觉得对方?说得挺有道理的。往后徐昱之?没再接过偶像剧,顶多去?别人?剧里?客串当个友情出?演,绝大部分角色都没有感情戏。后来他还是觉得上综艺自在些?,这些?年就更没有什?么影视作品了。 直到这部剧的出?现。当他得知?《为了南星》在和林有麦那?边洽谈,不出?意外?女?主就是林有麦,一秒没犹豫就接了。 林有麦不搭理他,转身?往前走,没走几步,徐昱之?忽然?从?身?后跑来,托着她的腿把她举了起来。她坐在徐昱之?的肩上,摇晃着稳住了身?体,这才撩起头发问他:“你有病啊?” “下场戏是这个,先熟悉熟悉。” 徐昱之?抬头冲着她笑,一看就没安好心。四周的工作人?员也只是抿着嘴看俩人?玩闹,不说什?么。 林有麦扶着他的头,用腿踢他,“走快点。” 徐昱之?驮着她往前冲,高处没有丝毫没有安全感,冷风嗖嗖地刮在脸上,疼,刀割似的。林有麦抱住他的脑袋,埋头避着风,狠命扯着他的两?只耳朵刹车,“你想摔死我?” “有我在,你摔不了。” 徐昱之?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背着她走在片场里?,看到的人?以为是男女?主在对戏,没人?疑心什?么。直到他绕了个圈,带着林有麦来到徐易安面前,他扶着林有麦垂下来的两?条腿,冲他说:“小红,把你姐的外?套拿过来,免得她着凉。” 徐易安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背上的林有麦,伸手把羽绒服高高递上去?,直接给了她。徐昱之?笑着对他说:“拜拜。” 他调头,带着林有麦走了。 “放我下来,徐昱之?,你想冻死我?” 徐昱之?听后弯下腰把她放下来,趁着她还没完全着地时又背起她,横竖不让她从?身?上下去?,非要挂着他才满意。既然?他爱背着,那?就让他背着,反正受累的不是她。林有麦冲着他耳朵故意说:“被你粉丝拍到了怎么办,你这个失德艺人?。” “我是男主,你是女?主,只是在拍戏而已,有什?么不对。” 林有麦趴在他肩头,“你被撕碎无所谓,可别牵连到我。” “牵连到你什?么,说你在和我谈恋爱?” “我可没这么说。” 徐昱之?笑了,他背着林有麦慢慢地走,风迎面打在他的脸上,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经常这么背着林有麦,林有麦不爱走路,走两?步就犯懒不干。以前赖着徐易安,总要徐易安背她,之?后赖上他,可他偏偏得要顾及徐易安的心情,许多次机会被他用玩笑推脱。 等到真正如愿以偿地背上了林有麦,也到了俩人?结束的时候。 有些?时候,不知?道是他错过的更多,还是徐易安错过的更多。他想,为什?么偏偏是徐易安呢,如果不是徐易安,该是他的就永远会是他的。偏偏这个人?就是徐易安,这个让他厌烦又不得不牵挂的弟弟,很多个日夜里?他都会阴暗地想,要是当初周芍没生下徐易安就好了。他不喜欢当哥哥,也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徐易安并没有获得过平等的爱,无论是父母,还是林有麦。他从?来不是被偏爱的那?一方?。 徐昱之?一直都知?道,知?道即使徐易安作为家里?最小的那?个,也不会受到比自己更多的宠爱。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时时刻刻瓜分徐易安要的那?些?情感。他的聪明有表现的意味,说是邀功也没什?么不对。总之?,如此运行着,他才会感到平衡。 只有徐易安不平衡,他才会感到平衡。幸福只有在和别人?对比时才有意义。 包括现在。 “林有麦,如果我当初没有出?国,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林有麦躺在他的背上玩自己的指甲,“什?么不一样。” “你和我。” 她听笑了,“你和我本来就不一样,你的脑子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没走,现在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我。” “嗯哼,”林有麦看他的侧脸,这张脸自己当初只玩了一会儿,这么说来确实?有点可惜,她哀哀地叹了口气,“也许吧,徐昱之?,谁叫你走了呢,机会就是这么不等人?。” 她的话让他嗅到了一线生机,连着背都挺直了几分,林有麦捶他的肩,命令:“弯下去?。” 徐昱之?又半躬着背,让她能够舒服地躺在自己背上,语气是掩盖不住的欣喜:“有麦,那?现在呢,现在还有机会吗。” 林有麦有些?困了,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也要准备下一场戏了,她敷衍地应:“嗯嗯嗯,再说吧。” 几场戏下来,终于捱到收工。林有麦一心想着回酒店休息,一下工就匆匆往车上爬,徐易安紧跟在身?边护着她上车。等车门车窗全都严严实?实?合上后,她头一栽,栽倒到徐易安腿上,“到酒店了再叫我。” “有麦,坚持一下,这么睡会感冒的。” 她困得打不开眼睛,闭眼皱眉用力打了一下他的膝盖,“少管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徐易安拿出?一床毛毯,铺开盖在她的身?上。林有麦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脸上的妆甚至还来不及卸。临湾的路修得很烂,路线也规划得不是很好。沿途弯弯绕绕,颠簸过来,颠簸过去?,把车里?的人?当菜来炒。林有麦睡眠很浅,车身?每震一下她就会紧一下眉,他抬头对着驾驶位上的司机说:“师傅,开慢一点。” 车厢平稳后,林有麦的眉头跟着舒展了。徐易安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睡着的林有麦像只安静的小狐狸,蜷在他腿上一动不动。他把滑落到她鼻前的头发拨出?来,温热潮湿的呼吸均匀地打在他的手背上。 车里?还有人?,克制住了吻她的冲动,徐易安坐着,默默地充当她沿途小憩用的枕头。 到了酒店后,不等徐易安提醒,林有麦自己就醒了过来。她的生物?钟强得可怕,几乎可以随时随地设置开始到结束的闹铃,到点即醒,绝不耽误半刻。精力在片刻的休整后得到一定的修复,她和徐易安一起回到房间,开门前,徐易安忽然?止住她。 徐易安挡着她开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别挡道,闪一边去?。” 徐易安低头凑过去?,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林有麦抹一把嘴巴,瞪他一眼后把门打开,边走进屋边交代:“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在公众场合随便亲我,听清楚了没有?” 徐易安仍站在门口,他和走廊不远处站着的徐昱之?对视了一眼,徐昱之?拎着一袋夜宵,想也不用想是为了来找林有麦,可惜,刚才那?一幕并不养眼。徐易安挂着若有似无的冷笑,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林有麦仰面瘫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任徐易安帮她卸妆。卸完妆后,她一鼓作气站起来走进卫生间洗脸。脸才洗完,她抬起头,镜子里?多出?个徐易安。 徐易安黏上来,从?身?后环抱住她,吻落在她的颈上,林有麦艰难翻过身?,推着他的肩膀,搡开了点距离。徐易安知?道她的生理期已经过了,特地来发的情。她也不阻止他发情。今天亲太多次嘴了,她现在看到人?的嘴巴就想吐:“徐易安,今天不能亲嘴。” 他拿起她的手,低头吻她的掌心:“为什?么,这里?不是公众场所。” “我说不能就不能,没有为什?么。” “知?道了。”他托着她的腿,架上了洗手台,手从?她最里?面的衣服探进,贴着她的皮肤游走。怕天太冷镇得她不舒服,徐易安特地在车上暖了一路的手。他的手一点儿也不冰,反而烫得像烧红的铁。 他的吻从?林有麦的颈部往下,黏黏糊糊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胸前。 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 徐易安戴上了提前准备好的指套,林有麦低头问他:“这是什?么?” 徐易安贴着她的脸回答:“你经期才过,戴这个卫生点。” 林有麦明白他想做什?么了,搂住他的脖子笑:“徐易安,花样这么多,你骨子里?怎么这么骚。” “只骚给你看。” 客厅寂静无声,只有卫生间传出?细微的异响。 林有麦搂紧他,眉头深深地蹙紧。白而长的两?条腿跟着缠上他的身?体。身?后的水龙头没有关紧,出?口蓄着水珠,承受不住压力后,一滴接着一滴往下落,在陶瓷做的洗手台上滴答滴答的弹。无形中掩盖了另一种声响更小、更特别的水声。 林有麦深吸了一口气,咬住他的肩头,身?体下边的手指有多顽劣,她就咬得有多用力。 等她松口的时候,牙印里?已经有血的红。今天最后一点精力也被徐易安这个骚货榨干,她闭眼躺在他的肩上,等到气息平稳后才低声说:“带我去?洗澡。” 徐易安抱住她,“好。” 对于帮林有麦洗澡,徐易安一向很积极。替她仔仔细细清洗完后,林有麦脑子里?只剩下了睡觉,后面的擦身?和穿衣,全都是徐易安在做。收拾好后,她被抱回自己的床上,她扶着腰皱了皱眉,仍闭着眼睛:“徐易安,你会不会按摩,帮我的腰按两?下,痛死了。” 早几年拍古装戏天天吊威亚,不是在半空转身?就是打戏,几个月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被挂着飘来飘去?,林有麦因此落下了腰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偶尔痛那?么一两?次还是很影响生活。 徐易安诧异了一下,又满脸愧疚地替她揉了揉腰,“我下次会小心一点。” 林有麦都懒得应他:“自我代入什?么,我拍戏的时间多还是和你睡觉的时间多?蠢货。” 徐易安帮她揉了两?下,又记起药箱子里?塞有几片狗皮膏药。他起身?拿了一片给她贴在腰上,“我在榕城认识一个挺不错的外?科医生,等回去?了叫他来给你检查一下。” 林有麦没应,她睡着了。 徐易安小心翼翼把她翻了一个面,盖好被子,又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了一下她刚才严令禁止不能亲的嘴巴。想想又有些?感到自责,林有麦拍戏这么累,不应该折腾她。只是,他想到刚才在门口那?个人?,控制住嫉妒是很难的一件事。 徐易安替她关了灯关了门,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找出?另一部手机打开,照常登上微博。 林有麦那?条15宫格的自拍现在已经一百多万点赞了,前排都是夸夸,往下翻,有个小散粉评论:“第一次见麦麦发这种拍照风格诶。” 楼中楼有六十几条。 【我是路人?,顶锅盖说一句,这组照片男友滤镜太重了,你们粉丝们小心点,可能有姐夫了……】 【我也感觉不太像麦麦平常的风格,可能用ccd拍出?来就是这样的?不管怎么说,亲亲大美女?!】 【别带节奏了,工作人?员帮忙拍得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应该不是小赵拍的吧,小赵之?前拍麦麦不是这种风格的。】 【小赵哥不是离职了嘛,现在是那?个小红当助理吧,也许人?家学?过摄影呢。】 【谁说就是助理拍的啊,就算是助理拍得又怎么样,能代表什?么?少来装路人?了。】 【啊啊啊我也是路人?,有麦不是在和徐昱之?拍戏嘛,会不会是徐昱之?拍的。】 【我也觉得是徐昱之?拍的。】 【不是,怎么还有提徐昱之?的??人?家根本不是这个风格啊。】 【cp粉滚出?去?,别来贩鉴。】 【啊啊啊啊啊会不会真的是徐昱之?拍的!!】 【磕到了。】 【你们cp粉都没有家吗?少来蹭美女?。】 【有一说一,这组图确实?很奇怪,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爱意?】 【呵呵,一组自拍也能被歪曲解读,我说楼里?的cp粉都似了。】 【就我一个人?觉得很像star的风格吗……】 《为了南星》官宣没多久,林有麦和徐昱之?的cp超话就以雷霆的速度被组建好了。超话叫做“昱林军”,目前有八千多号cp粉。大多数人?是从?那?期《happy一周》入坑的。有cp粉和侦探一样一帧帧细扒,正所谓“爱不从?嘴里?说也会从?眼里?和肢体上表现出?来”。那?期节目,徐昱之?和林有麦完全没有安全距离,安全距离是磕cp的法宝,就像验钞机一样 ,一鉴定真假。参考往期,徐昱之?和其他女?嘉宾互动的过程中,俩人?肩与?肩宽的还可以再站一家四口。 然?而到了林有麦这里?,安全距离不见了。没有安全距离就算了,俩人?还时不时肢体接触,说没do过都没人?信。 超话首页,有的在感叹异性恋谈起恋爱来真可怕,有的磕到了还保持着一丝冷静不停质问怎么办我感觉他俩真的在谈了,有的已经将此认为既定的事实?,安抚大家,不要舞出?圈,现在俩人?还在上升期,官宣对事业没好处,让我们静待花开,顶峰相见。 徐易安退出?超话,盯着天花板。 以前在林有麦剧播前,他会用小号主动去?创建林有麦和其他男主的超话,原因无他,提前埋线,等剧火了后cp也会热起来,林有麦趁此吃饱了红利,团队那?边也会相应做一些?解绑的动作。而他作为粉丝,自然?是打配合,走流程去?虐粉提纯,把超话里?并不坚定的cp粉收割到林有麦这边。 现在这部剧没开播,甚至还在拍摄中,已经聚集了将近一万的cp粉。可以预见等剧播后的景象。cp粉是区别于唯粉的第二支力量,两?者并不完全独立,至少对于cp粉来说,成为唯粉只差临门那?一脚。没人?能保证自己能够绝对端水,不偏袒任何一方?。就是这临门一脚,只要利用的好,给演员带来的加成远比埋头苦干拍戏来的多,说是保了大半辈子荣华富贵也不过分。 只要不刻意解绑,cp粉只会越来越多,越磕越觉得真。 徐易安沉下气,重新举起手机。 埋线谁说不是一个好方?法呢? 他起身?,三两?下创了一个新的超话。 ——超话十分醒目:“有易说一”。 林有麦隔天起床赶工拍摄,今天的戏份集中在律师事务所,主要是她和男配许冬青的对手戏,上半场拍完,休息十分钟。没休息一会儿,有人?说罗彬来探班了,还带了一车子饮料和零食。 罗彬和许冬青同在一家公司。但罗彬肯定不是来探班许冬青的,公司底下一堆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谁知?道这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罗彬和导演董言认识了很多年,他这次是来探导演的班。 那?一车的吃喝被分给了剧里?的各个工作人?员,人?人?有份。大家纷纷喊谢谢罗老师,又各自去?工作了。罗彬和董言抱了一下,寒暄了几句,又一如往常地开玩笑,他眼神到处乱转,终于找到坐在角落看剧本的林有麦。 “我说真的董言,选有麦做女?主真是你这部剧最明智的决定,真的,我没骗人?。”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在场的人?正好都能听见,声音中气十足,夸得很卖力。董言跟着乐呵,他冲着林有麦喊:“有麦,来,过来。” 林有麦早知?道是这个瘟神来*七*七*整*理了,也没急着第一时间站起来相认。现在被cue到了,才把剧本给旁边的徐易安,思量着他在捣什?么鬼地走上去?了。到了二人?面前,她挂上甜甜的微笑,“这不是罗彬哥吗?” “隔段时间没见,有麦变得更漂亮了。要不是说是红气养人?呢。” 罗彬满脸堆笑,上前像久违的大哥一样揽住她,董言不是很懂俩人?的关系,但早前罗彬确实?向自己推荐过林有麦。从?开机到现在,他对林有麦的印象也一直很好,“有麦,你俩还认识呢!” 罗彬替她回答:“对啊,你没看《暴走大侦探》吗?有麦的那?期,她和雷莉是飞行啊,我和有麦很熟的。” “哎呀,你知?道我本身?不爱看综艺,我又不是搞那?行的。”董言笑着摆摆手,又和林有麦说,“其实?我还是觉得演员少上点综艺比较好,不然?真的很影响自己的戏路,演多了观众入不了你的戏呀,像”他左看右看,徐昱之?今早不在片场,于是声音由小转大,“像昱之?似的,其实?定昱之?为男主我的心也很悬啊,选角之?前我看了下他之?前的作品。” 董言皱起眉,嗨了一声,“感觉是很难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可能不是科班出?来,基础不牢靠,对演戏也没什?么概念吧,不过很年轻,模子也占了优势。” 他话锋一转,拍着林有麦的肩头,“但是我发现,这两?个孩子一搭,就特别适合!本来我还想着要不要开拍前对昱之?做个演戏上的集训,哎!完全不用,他俩一对上眼,感觉就来了。” “那?是那?是,”罗彬频频点头,“这就是我们平常说的,一个好的对手,是很能带动另一方?演员本人?的状态的。像有麦,我觉得她就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她上部剧,苗歌行,我就追了。” 林有麦冷不丁纠正:“疆歌行。” “啊对,就是疆歌行,演得太细腻了,我都看哭了,董言你知?道的,我平常都不看这种小姑娘家看的什?么现偶啊、古偶之?类的。真就是看苗疆歌行给我看哭了。所以我觉得有麦真是青年演员里?的一支潜力股,我看来看去?最近这些?大火的小年轻,就林有麦合我的眼,那?个叫什?么,雷莉的,就感觉太扭扭捏捏了。” 罗彬越说越振奋,表情跟着越来越丰富:“你看,咱们演员的第一课不就是要释放本性嘛,哪有当了演员还扭扭捏捏的,这方?面我就决定有麦特自然?,真的很好。” “是是是,”董言看向别处,“雷莉的话,我也考虑过,实?际上她的戏我也看过,这小姑娘演得确实?很不错,可能年轻吧,再历练历练就好了。就咱们这部戏来说,有麦是更符合的。” “董导,十分钟应该过了吧。”林有麦插话。 “哦,哈哈哈,你看我,都聊起劲了,”罗彬迅速变了脸,讪笑地解释,“我就是来看看大家伙拍得怎么样了,刚好一个董言一个有麦都是我认识的,探班一下,我带的那?些?吃的都拿去?吃哈,就先不打扰你们拍摄了,祝咱们南星有个好成绩!” 说完这些?有的没的,罗彬冲他们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他的助理紧接着跟上他,罗彬的助理是他的表弟,跟了他多年。俩人?上车后,助理小小声地问:“彬哥,你和董言也没多熟,干嘛费劲巴拉买一堆东西探班啊?” 罗彬坐在车上呼了口气,刚才脑一热说了一堆话,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他接来水喝了一口,“谁说是探班董言。” “那?哥你是在探谁的班啊,”助理想了想,里?边也没几个和罗彬熟的,除了个林有麦,也只是上了两?期节目的关系,谈不上什?么熟不熟,“难道是探林有麦吗?” 罗彬没正面回答,“他妈的,差点惹上个大的。” 林有麦把衣服脱给徐易安,罗彬刚才那?副谄媚的样子,就差没把想舔她三个字写脑门上了。她自然?是弄不清罗彬的逻辑,当时饭桌上阿谀奉承一下就算了,现在还跟在她屁股后面来劲地恭维她。目的是什?么?这种老狐狸,没点铁腕子让他点头哈腰恐怕是不可能。 她现在虽然?火了,但远达不到睥睨众生的地步,很多时候还是要看着前辈的脸色行事。该结交拉拢的人?少不了要结交拉拢,只不过罗彬的商业价值、能带来的人?脉资源不足以让她贸然?去?巴结。相比之?下,卓立娜更符合她的期望。 《暴走大侦探》有卓立娜,林有麦才决定要去?。放以前的咖位,别说碰,远远见一次卓立娜已经算是很了不起。她在圈子里?混迹的时间是同期几位大花里?最长的,手里?握着的爆剧数量也是最多的,结婚算是她演艺生涯里?的一次败笔,不过她清醒得快,没多久又迅速复出?了,目前在转型,走正剧风了。看样子,有向电影领域进攻的架势。 想在电影圈获得认可,分到一杯羹,要难上许多。不说如何混,能不能进去?还未可知?。鄙视链无处不在,一个臭演电视剧的自然?比不上电影咖金贵,更别提那?些?演网剧的。影视圈内阶级固化得要比你嵌上的金牙还要稳固而难破。话语权掌握在少部分男性导演手里?,他们自成一套体系。无论是拿钥匙打开门还是蛮力撞开,也只有先进去?了,才有机会考虑做当游戏的制定者还是参与?者。 卓立娜一定有这把钥匙,她要是想向上走,也缺不了这把钥匙。 只是这罗彬的讨好显得十分没有逻辑,她在节目现场让他出?了丑,就算不报复也应该和她疏远,现在反倒殷勤献媚。不过这倒是让她明确了一点,罗彬要么有求于她,要么有惧于与?她相关的人?或事。 但无论是哪点,她都不亏。 “有麦,刚才那?个人?是导演吗,和你谈了那?么久。”徐易安坐着没动,好奇地问她。 “嗯哼,哈巴狗而已。” 爱能止痛 拍完上?午的?戏, 林有麦又从临湾飞回了榕城,准备晚上?的?颁奖典礼。活动的?主办方是所有人耳熟能详的?视频平台。今年林有麦为平台贡献了一部大热剧,盘高了vip用户数量,创下了近几年古装剧最好的?成绩, 让平台在和同行厮杀般的竞争中一举夺魁, 如今正?当红, 自然毫无悬念收到了主办方的?邀请。 活动在前两周开始预热,官宣名单出来,将近80余位明星, 有超一线也有腰尾部的老糊咖小新人。颁奖只能算整个活动里占比含量最小的?一par, 毕竟不是什么主流奖,可以?看作?是一次众星年会?。 在造型团队安排下,林有麦换上前一个月就准备好的高定礼裙, 这是一会?儿走红毯穿的?, 进了内场还要换一套。现在在她身上?的?是Ashi Studio秋冬高定,一款黑白色调的?开衩裙, 上身是米白的人鱼状束身抹胸,布料紧贴着腰臀部的?曲线,下摆是摩西绒制成的裙身, 从正?前方开叉,裙摆落在地上?, 留有小小的?拖尾。 胳膊上?勾着类似披帛的?黑色毛绒,衣服很挑身材, 个子稍矮一点都容易被嘲上?热搜。无论什么咖位的明星都免不了红毯被嘲,造型团队的?审美至关重要。林有麦身材比例好, 是丰腴型的?高挑美女,黑色包裹下, 她白得刺眼。 曾经有黑稿说她线下把粉底液涂遍了全身,所以?才这么白。这种说法信的?人不少。确实有很多明星一生致力于美白,做项目和内调都是常规手段。林有麦对白没有什么执念,空档期去三亚玩了一趟,晒出了漂亮的?小麦色皮肤,她还特地发了微博炫耀。 当然,能get到的?人很少。花粉对于自己?正?主的?严格程度不亚于亲妈,也许亲妈都没那么高的?要求。不要胖不要黑不要谈恋爱不要在家抠脚不进组,身材美貌事业心,这三要素必须成为女明星晚睡前默背的?祖训。 林有麦对此没什么微词,谁为她花了钱谁就是她第二个亲妈,粉丝喜欢自律漂亮又有事业心的?她,她自然要为了自己?的?小金主们?努力。空口跟她谈什么爱说什么体谅,都不如砸钱来得实在,钱才是硬道理真感情。不过在美白上?,林有麦倒也没努力过,从三亚回?去后?没多久,漂亮的?小麦色没了,她又重新白了回?去。现在窝在剧组日日夜夜拍戏,整天有徐易安替她打伞抹防晒,想变黑真挺难。 现在看来,这徐易安比她妈粉还妈。林有麦的?粉丝群体里?事业粉占大多数,因为剧红了爬墙而来的?红人粉不少,千锤百炼后?成了事业粉。无?论是做数据还是撕架,都要靠她们?。还有不少管她叫老?公的?泥塑粉,林有麦刚出道那会?儿,曾无?意翻阅到了一篇粉丝写的?□□文学,是第二人称,内容不是“你”办了林有麦,就是林有麦办了“你”,场景多样?,招数百出,她按照教程存了图再反转镜像后?才看清了如此震撼人心的?文字。 妈粉相?比前两个,要佛系不少,大部分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嘘寒问暖一句不落。而徐易安,似乎是介于妈粉和事业粉之间的?另一种存在。他简直快成了她生活里?的?健身教练、营养师、保姆、保镖、全自动晾衣架。 她换下来的?衣服,无?论内衣内裤,外衣外裤,大件小件,薄的?厚的?,都是徐易安用手洗完一件件烘干。林有麦特地吩咐过不能用机洗,要像对待婴儿的?皮肤一样?对待她的?衣服们?。很多衣服机洗完就毁了。虽然她有穿一件丢一件的?经济实力,但身边有个现成的?仆人,干嘛不用?她一天天日理万机的?,哪顾得上?洗衣服,再说,这样?一双需要在镜头前反复出现的?手,怎么能天天和洗涤剂打交道。 徐易安每天笑眯眯地替她忙活,代表他乐意,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双向奔赴。 临湾进入冬天后?温度就没上?过0度,每次徐易安洗完衣服,手就像被炖熟了,冻得直抖。有次他正?忙着做家务,衣服还没洗两件,手就被什么尖锐物品割伤了,红上?加红。林有麦撞见,让他停一停手里?的?事,过来让她瞧瞧情况。 徐易安又带上?梨涡来到她面前,嘴里?还要说没什么,小伤。 “确实是小伤,没我吃kfc挤的?番茄酱多。” 林有麦摸出口袋里?的?创可贴,她也不知道口袋里?为什么有这个,正?好找到了那就用出去呗。眼下徐易安很好地替她消耗了废品。 她撕开创可贴,随便贴在了他的?伤口上?,挥挥手,“行了,去洗吧。” 徐易安望着她,眼神过于深情,感动得无?以?复加。林有麦被看烦了,她刚才观察到徐易安洗衣服的?动作?突然没理由地变慢,疑心他偷摸把自己?的?衣服洗砸了,不敢吭声,这才把他叫停,他倒还自我感动上?了。 “该干嘛干嘛去,别站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这一小小的?举动仿佛暖流流进心田,春风拂过大地,徐易安又欣然去洗她的?衣服了。 林有麦想,有些人天生就是劳碌的?贱命,能有什么办法。 没过几天徐易安举着肿得像猪蹄的?手跑到她面前忏悔,没说三句眼泪掉下来,他说他的?手很痛很痛,动不了了,也洗不了衣服,怎么办?林有麦忙着去片场,没功夫搭理他,推开他就离开了酒店。 在路上?,头像路飞给她发来了一段视频,视频里?的?手真像刚卤好的?猪蹄。她刚才走得匆忙,没注意他拿着什么,这下回?了条信息过去。 【有病就去医院,少来烦我。】 到达了拍摄现场,路飞又给她发了一张图,是挂号的?窗口。 林有麦没理会?,她的?起?床气还没散去,现在气压很低。她把手机揣进大衣,又把外衣交给了另外一个跟组的?小助理。照常去拍戏,徐昱之走过来,左看右看,有些暗喜:“徐易安呢?” “你是要和我拍戏还是和徐易安拍戏,他很重要吗?” 林有麦反问他一句,这是徐昱之求之不得的?答案,几乎立即喜上?眉梢地扯开了话题。 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林有麦重新拿出手机,看到路飞的?头像有一条未读,徐易安最后?发的?一条消息是: 【对不起?,有麦,医生说我伤口感染发炎了,我现在要去拍片子了,严重的?话可能要截肢。如果真的?要截肢你就把我辞了吧,到时候我肯定洗不了衣服了。】 林有麦这才想起?不久前徐易安割伤了手,她当时只是随便给他贴了个创可贴,没做别的?处理。但他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不知道自己?处理吗? 她窝着一肚子火拨了通电话过去。 对面一秒接通。 “还剩几只手了,徐易安。”她说。 “有麦,你在关心我吗?”他的?声音有些低,但是语气是盖不住的?欢喜。 林有麦即刻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徐易安打了回?来,她没接,就这么一直拨一直挂地重复了十多遍。林有麦这边终于摁了接通。 “有麦对不起?,我两只手都在。” “为什么医生没有给你截掉?” 他笑了一下,很明显是笑起?来的?鼻息声,“有麦,我求医生一定要保住我的?手,否则我就没法给你” 后?面几个字他说的?很小声,只有林有麦才能听见。 “所以?,医生帮我保住了,不过我这几天可能没法用右手了,但我左手洗衣服和也挺厉害的?,有麦,还是别把我辞了。” 对面没人说话,也没挂,就这么安静着,还能听到里?边传来片场工作?人员细细碎碎忙碌声。片刻,徐昱之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徐易安,你也是个老?大不小的?人了,说话收敛一点吧。” 他说完,把手机递还给了旁边的?林有麦,林有麦分秒不犹豫地挂断了来电。徐昱之看了看她,没法假装不在意,“所以?徐易安和你说什么了?” 林有麦把手机揣进兜,轻轻一笑,“你猜。” 到了典礼现场,每个从车上?下来的?艺人都由统筹带路,他们?负责把各家的?艺人先带进红毯候场休息区。很多人在里?面补妆。大咖们?都还没到,剩下的?小鱼小虾也没几个是林有麦认识的?。她一路强忍着寒冷来到休息区,借着镜子看了看今天的?妆容,美得自己?都感觉有些眩晕。 她摆了个姿势,回?头问拿着大包小包的?徐易安:“漂亮吗?” 徐易安点头笑:“漂亮,很漂亮。” “用得着你说,”林有麦脱了外套给他,“拍马屁都拍得这么没有技术含量。” 她把手机一并?交给了他,“给我拍几张。” 这边正?咔嚓着,那边就进来了一个熟人。雷莉在经纪人和助理的?护送下进入休息区。平日里?她披着的?那头黑直的?长发统统被盘了起?来,身上?是gv春夏高定,一袭绿色短裙,裙摆刚及大腿,然后?又从腿的?两边喷涌出大量的?、同样?绿色的?纱,像裙子掉出来的?内脏。她绿得像在cos一把草。 雷莉上?一次走红毯的?时候,网上?嘲她造型的?声音就很大。她的?团队似乎不知道她的?身材优势在哪,也不知道怎么体现她的?身材优势。现在绑在脖子上?的?绿带子让她视觉身高矮了一截,脖子也跟着没了。 最近雷莉的?粉圈很动荡,自从去年年底杀完青之后?,她整整一年没进过组,粉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劝的?也有骂的?,但没一个顶用。雷莉有自己?的?出圈作?,出圈的?也比林有麦早那么一步,虽然俩人都是新晋流量花里?的?一员,但真正?细究起?来,林有麦还是比她新上?一点,雷莉缺一部大爆的?剧,被林有麦反超也不足为奇。 林有麦笑吟吟地看着她,走上?去准备和她打招呼。雷莉从一进门就看见她了,今天林有麦漂亮得太?扎眼,很难不注意。但她不想注意,于是又假装没看见。等林有麦要走过来了,实在没办法,只能认命地扯出一丝笑。 “你干嘛笑得比哭还难看,见到我就不值得你露出更好的?演技吗?” 林有麦帮她把腮边蔫掉的?头发用手指卷了卷,恢复了它的?生机。雷莉一米七,比林有麦高一些,但平日里?的?气势只有一米四,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虚地小声反驳:“我又没有。” 追逐 或许别人不会知道, 只有林有麦懂,逗雷莉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儿。早几年的雷莉也像现在这样?不经逗,流逝的时间并没有成功改造她的个性。她一点儿也没变,仍然是说两句就别别扭扭地想要逃跑, 嘴上?不认同林有麦的行事作风, 没一会儿又会回来依赖她。一个身体比嘴巴要诚实的女人。 雷莉上?了大学才第一次体?验到了住宿生活, 她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是私家车专人接送。报道当天?雷莉的爸爸妈妈也来了,替她搬上?搬下?,忙前忙后, 雷莉她爸把几床大棉被扛上?来, 她妈再帮她把床铺好。当时住的是旧校区,环境算不上?多好?,至少在雷莉爸妈眼里, 这小小的四人间和集中营没什么差别。 夫妻俩来回把宿舍扫荡了一遍, 走过去啧啧几声,走过来又啧啧几声, 仿佛在灾区踱步。直到俩人离开,雷莉的妈妈掉了几滴眼泪,骂雷莉死?心眼, 住家里不要?,给她在外买的房也不住, 非要挤老鼠窝。雷莉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她早就声明了无数次,她已经18了, 到了该独立的时候,哪有人活这么大连一次住宿生活都没有的?当然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那么有底气。 她的没底气就是父母的底气,她妈反呛她,独立?既没钱又没人爱的人才需要独立。她长到18岁,不会洗衣服做饭,不会套被子,连头发都不会扎。活十几年甚至连洗衣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有什么好?跟她谈独立的。 宿舍其他?几个女生没吭声,各干各的,雷莉是四人里来得最迟的,性子是最内敛的,自然,也是最难和人建立友谊的。其他?三人到点就一起结伴去吃饭,独留雷莉一个人在宿舍清理自己的卫生。说是清理,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清理,只是茫然地在宿舍走了一遭,看了眼洗手池子,大家把牙刷脸盆码得整整齐齐,和她的东西隔开了点距离。 雷莉走到洗衣机前,她妈妈总爱把她说得那么没用?,实际上?洗衣机她见过,在电视里见过。她东看西看,想着现在没人,不如提前操作一下?,摁了半天?没反应,才看见有个二维码要?扫,扫好?后又摁了下?开关?,机子轰然发出?一声异响,没水出?来,她赶忙摁了其他?按钮,洗衣机像报废似的开始晃动,她不敢再玩了,紧急摁了开关?,眼前这个及腰高的钢铁怪物才安静下?来。 雷莉叹了一口气后又爬回自己的床上?,掏出?一本书来读,期间不停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不知道室友们什么时候回来。 雷莉的室友正在食堂和隔壁的四个一起吃晚饭,林有麦就在其中。 “我靠,我们宿舍来了个小公主,你们都不知道多奇葩。” 雷莉的室友之一忍无可忍地开口,尖着嗓子模仿:“哎呀这里会有蟑螂老鼠夏天?会爬进来蛇的吧,你住这种地方?我们才在外面给你买了房子,离你学校也不远,干嘛非得住学校,连个浴室都没有,你晚上?要?怎么洗澡哦?” 另一个女生受不了打了个寒噤:“她爸妈特别夸张,受不了了,跟唱戏似的不停说说说,我看,她爸妈更适合学表演。” 林有麦没仔细听她们讲话,低头划拉着手机,微信不停有各种男生来加她。中午她的室友举着手机告诉她,说她被人投稿到学校的什么论坛里去了,一群人不知道从哪搞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一窝蜂地来加她。 晚饭后,林有麦打算先回宿舍,其余几人则结伴逛街去了。 她路过雷莉那间宿舍,里面亮着灯。 门响了,雷莉立马从床上?下?来,拖鞋都急得套反了。然而?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生,长得很好?看,但好?像不是她的室友,她对她的另外三个室友还是有印象的。 林有麦把她看了一眼,笑?容僵在脸上?又一点点往下?融的样?子实在很搞笑?,她问:“你没吃晚饭?” 雷莉确实没吃,她纠结了五分钟要?不要?下?楼,新?生报道日,外面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她不敢,于是决定等室友们回来再说。 林有麦也不管她吃了还是没吃,直接把手上?的一袋甜品递给她,“给你。” 刚才在楼下?,有个男生一声不吭地走过来送了一袋甜点给她,脸还没看清,又匆匆跑了。林有麦不爱吃甜食,眼下?正好?找到了一个不会浪费食物的好?去处。 林有麦塞到她怀里,姑且算对方接受了,于是转身回到隔壁。 雷莉后来才知道,这个人叫林有麦。专业里的大部分人都认识她,可以说半个学校里的人都耳熟她。因?为她长得很好?看。学表演的女生很难有不好?看的,偏偏她最出?众。人还没出?道就先在互联网上?小红了一波,她早年在微博的自拍是不少人头像的出?处。 大学里没有什么同学情,能记住对方的名字已经算情谊深厚。雷莉第一个记住的人是林有麦。 林有麦并不符合她理想交友准则里的任何一条。林有麦很张扬,几乎是所有活动里的中心。她的成?绩好?,能力强,没有老师不喜欢她。大学时的她们还懵懵懂懂,也许有着对娱乐圈或者成?名的向?往,但落实在行为上?,真正努力的人不多。时间就算被燃烧在迪厅里,也不会被燃烧在专业上?,真正靠演戏出?头的人不多,大家心知肚明,毕业后踏进娱乐圈的是少数,出?国考研考公干销售,这才是大部分人的命运。 她偷偷看到过林有麦私下?在无人的空地上?练习台词,几乎每晚都在,因?为雷莉每晚也在。 她不喜欢林有麦,因?为林有麦太张扬了,张扬容易引来更多的目光,被更多双眼睛注视。如果在林有麦的身边,那么那些目光也会注意到她,她没有被人拿放大镜观察的自信。 但她又挺喜欢林有麦的,因?为林有麦的张扬让她想到了学表演的初衷。雷泰明并不赞同她学表演,张口闭口就说家里又不是没钱养她,为什么要?去当一个抛头露脸的戏子,她说这是她的梦想,雷泰明听了感到好?笑?,没有哪一只猴子会把马戏团当作自己的梦想。他?反问她,她也想去陪酒,给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当金丝雀,供人玩乐吗?他?养了她这么多年,自尊被养到哪去了? 雷莉没有说话,父亲的话让她以为自己要?当的不是演员,而?是妓.女。 俩人经常在那片没人的空地练习,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彼此没和对方说过一句话。有一天?晚上?,林有麦提前走了,她经过雷莉的身边,蕾莉假装低头看书。 她听到林有麦的轻笑?,似乎是嘲笑?。 “雷莉,你的剧本拿反了。” 雷莉耳根红得厉害,被林有麦发现自己偷偷努力和就像老虎发现狗在呈威一样?,是一种难言的羞耻。她不喜欢林有麦的个性,她消化不了。但那晚过后,她和林有麦变亲密了,她被动地和林有麦变亲密了。林有麦像是一头灰熊,找到了一个可以吃但不想吃的食物,也不把她咬死?,只是不停玩弄。她越退缩,林有麦就越来劲。 雷莉担心的事也来了,有人开始比较她和林有麦。单论成?绩,她和林有麦的成?绩都很好?,已经到了不相上?下?的程度。比完成?绩开始比长相,谁更好?看呢?还是林有麦吧,雷莉太高了,长得太冷了,女生还是要?小巧娇俏一点好?。 她最不想听到的言论卷土重来。雷莉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高,高没有给她带来一点优越感,反倒成?了她自卑的源头。小学有男生给她取外号叫巨人怪。从此雷莉一直佝偻着背走,被母亲发现后,又被训了一顿,她在进退两难的状态下?度过了被嘲笑?的六年。 如果不是林有麦和她玩,那么她就不会被说,不会被拿来比较。林有麦为什么偏偏爱找她呢?她想到最坏的可能,那就是林有麦享受这个过程,享受有人衬托她的感觉。 用?她的笨衬托她的聪明,用?她的怯弱衬托她的张扬,用?她的不漂亮衬托她的漂亮。 雷莉感到气愤,然后是悲伤,最后是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妒。她讨厌林有麦,但又不那么讨厌,她的心反而?是有点喜欢她的,于是连着自己也一起讨厌了。她尝试融入自己的宿舍,尝试了一两年,尝试到最后,结果听到她们在背后讥笑?她是个小公主。林有麦笑?着评价她像一只热脸贴冷屁股的可怜虫。 雷莉第一次在她面前掉下?眼泪,林有麦多么地恶劣,林有麦是为了这个靠近她吗?为了看她像枚虫子似的做无用?功地蠕动而?靠近她吗? 林有麦还在笑?,一点都不懂他?人眼泪的含义。她一边笑?,一边用?纸巾帮她擦走眼泪,“小公主,你哭起来的样?子特别搞笑?。”她还用?她的黑称调侃她。 但雷莉逐渐不想哭了,仔细想想为这种事哭确实很蠢。大学四年,说白也是萍水相逢一场,何必非要?在谁的生命里刻下?什么烙印呢,喜欢也好?,被讨厌也罢,不过是这四年,相较于漫长的人生来说,这四年又算什么呢。 “你怎么不哭了,眼泪说收就收,好?厉害。” 雷莉烦死?她了,”你别再跟我说话了。” 她并没有真的希望林有麦不要?和她说话。但后面的时间,林有麦确实不来找她了,林有麦接到了人生的第一部电影,相中她的是著名导演柯望,林有麦彻底火了,至少在学校,已经没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张扬得偿所愿。 雷莉最开始只想安安稳稳地毕业,如果有幸能进入娱乐圈那就是最好?,无缘娱乐圈也罢。但得知林有麦当上?《胭脂》的女主后,她想,她的胸腔有了被熊熊火焰燃烧的灼痛感,就像第一次看到林有麦在空地上?练词一样?。 她要?追上?林有麦。 林有麦看见她肩带下?有个淡淡的红印子,雷莉立马注意到她的眼神,调整了一下?那条绿带子,提醒:“到你了。” 两人才碰面,林有麦就被安排去走红毯了,四面八方的闪光灯打过来,比太阳还要?刺眼。她保持着绝对完美的笑?容来到定点前,冲着各方的摄像机调整站位。 “有麦,看左边,三二一好?。” “有麦,看右边,三二一好?。” 现场声音杂乱,有粉丝尖叫也有工作人员的提醒,林有麦在背景板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冲着最前线的粉丝抛了个飞吻,转身走下?红毯准备去换衣服。 她换了身黑色的抹胸长裙,在各路人员的带领下?来到内场,徐易安始终跟着她,手里拿着她的大外套。内场黑黢黢一片,一会儿绿色的光扫过来,一会儿蓝色的光扫过去,已经有不少明星到位了。 林有麦左看右看,似乎看到了前排的卓立娜。她拿走手机,跟徐易安说:“我过去了,一会儿领完奖就出?来,有事手机联系你。” 徐易安点点头,“什么奖?” 林有麦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闹着玩的奖,没什么含金量。” “什么奖才有含金量?” 周围都是人,林有麦只能轻轻瞪他?一眼,像在诘责他?的无知,“当然是三大了,那也得有硬货才能拿到。”她只爆了一部剧,无论从立意还是剧组配置来看,都不足以登上?真正的颁奖台。 舞台灯唰地开了一排,骤然点亮了徐易安的眸子。 “有麦,你一定会拿到的,我相信。” 争奇斗艳 “用?不着你相信, ”林有麦走了两步又提着裙子折回到他身边,磨着牙低声警告,“别给我到处乱跑,我要是找不到你人你就死定了。” “有有麦姐?” 有人走了两步驻足下来, 是许冬青的声音。回头一看, 也是许冬青那张*七*七*整*理脸, 他把刘海梳上?去了,搞了个背头,多了点成熟男人的味道。林有麦换上笑, 冲他嗨了声, 也不管身后?的徐易安,和许冬青一起进了场。 林有麦行为活动受限于裙子?,脚下又踩着高跟, 行路并不容易。许冬青见状, 及时地把胳膊送过去,连带着放慢了脚步。四面都是摄像机, 外场还有各家前线扛着大炮的粉丝。她简单扫了眼周围,瞧见了对准这边的镜头,于是面含微笑地把手搭在许冬青的伸来的小臂上?。 她状似无意实则有意地摁了摁那只手, 凭着手感也能知道主人经常健身。许冬青察觉到她的动?作,回头笑着问:“怎么?了, 有麦。” 目测许冬青的身高超过183,在?184到188这个区间。她的眼就是测量男人身高最?准的尺。片场的大部分时间里, 许冬青都放着刘海,带着腼腆的笑容, 看上?去像个智商不高乳臭未干的大学生,虽然他的确还没毕业。五官能给出最?标准的答案。许冬青的整个轮廓都呈现着温润的书生气, 得需等个一两年,才会彻底孵化?出成?年人的锋利。 夺取一个男人贞洁的过程就像养花,得在?花开?得最?艳的时间采撷了,男人的花期比蝉的寿命还短,稍不留神就叶瘦花残,失去赏味的价值。 今天这身装束让许冬青看上?去终于有了点成?人男性的味道,清纯是男人最?好的嫁妆,成?熟是男人的成?人礼,两个糅杂在?一起迸发出的滋味更美妙。用?清纯的脸做着不清纯的事,或是用?看似成?熟的脸做不成?熟的事,哪一种都很养眼。林有麦自诩对于男人的审美更倾向野性的一面,但偶尔吃一吃清粥小菜也未尝不可。 许冬青和徐易安倒像同一款。许冬青的眼睛是没尝过荤腥的纯种食草动?物?的纯粹,清澈得就像池塘,里边有几条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徐易安的天真?是假象,看着池浅,进去才知道会被吞没。他骨子?里就是一个骚包,是看着套了一身人皮实际私下穿着丁字裤的骚。 “怎么?不叫我姐了?” 成?熟男人的表象还没维持多久,就因?为一句话红了耳尖。会脸红的男人掌握世界上?最?狠厉的媚术,祸国殃民。许冬青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在?称呼上?出了纰漏,竟然如此亲昵地叫出了“有麦”两个字,刚才看着林有麦,或明或暗的灯光把她照的过分迷人,一不小心就把礼数忘了个一干二净。他顿时羞愧难当:“有麦姐,不好意思。” 说这些,不如用?身体慰劳一下她。万幸的是,林有麦还算一位合格的前辈,不至于当众口出秽言,时间还长着,她想吃的东西没有吃不到的。 “你叫我有麦也没有关系,我的位置到了,你过去吧。” 许冬青红着耳朵,点了点头,带着一丝魂不守舍的呆滞走了。 典礼上?的座位是按照咖位排的,林有麦属于新锐艺人,位置在?中间偏前的区域里。前几排是一线们的领域,他们光坐着就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但她都不关心。林有麦看见了中间的卓立娜,卓立娜今天一头大波浪,美得不可方物?。同一时间,她也注意到了林有麦。 林有麦冲她wink了一下,意外得到了她的笑脸。林有麦有些雀跃,带着好心情拎着裙子?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前坐下。雷莉在?她旁边的旁边,两人中间隔了个男的,她还在?低头看手机。 一落座,林有麦也开?始看起了手机。典礼比想象得还要无聊,开?场是一群平均年龄在?16岁的男团小子?们唱唱跳跳,歌词健康到难以下咽,什么?乌云过后?有彩虹,坚持梦想才会发光之?类的。等这群小孩下场,又上?来了一拨人唱各种ost,之?后?在?主持人冗长又无聊的介绍下开?始了颁奖。 热搜上?挂着林有麦三个字的词条已经上?了三四?个,大部分是在?夸她今天有多美,可以嘲林有麦所有,但没人能嘲她的脸和身材。这是林有麦绝对的王牌。一般这种场合都是她的舞台。 #卓立娜 林有麦#这个词条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热搜榜第四?,点进去,是营销号发的一段视频,刚才她和卓立娜隔空那点互动?被人手快地拍下来了。 【怎么?回事,感觉有点好磕。】 【两位大美女对我的眼睛很好。】 【好甜,能不能合作一部双女主】 【主要是卓姐还笑了啊啊啊啊。】 【顶流高冷御姐x新晋傻白甜小花,谁来写。】 【你们不磕我磕了。】 林有麦把评论区截图,通过微信发给了卓立娜。卓立娜的微信是她那天录制完《暴走大侦探》加的,俩人平时没有什么?交流。卓立娜这个月要进组了,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一会儿,卓立娜给她发了个擦汗的黄豆表情。 林有麦:【我的外套什么?时候还给我。】 卓立娜发了个痴呆的小鸭子?表情包,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上?去尖锐又冰冷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女人,私下的表情包这么?低龄幼稚。 卓立娜:【你不早说。】 林有麦:【原谅你了^_^,姐姐今天好美。】 过了一会儿卓立娜才回:【不聊了,我要上?台了。】 林有麦从微信切回到了微博,看见雷莉的词条浮了上?来,位置不高,但很显眼。她点进去,一个营销号拿着一张蕾莉走红毯时的照片,放大了她肩膀部分,皮肤上?面有个小小的红印,和她刚才在?后?台看到的一模一样。 配文是: 【雷莉的肩膀,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底下是雷莉粉丝的疯狂控评,广场也是。 不多时,大概是雷莉的团队看到了,词条没过一分钟就被撤走。 林有麦隔着中间的男生瞟了眼雷莉,她没在?看手机,脸色不佳地坐着,那缕头发又蔫了。 林有麦拿起手机,老半天才翻到雷莉的微信。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 雷莉似乎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好半晌才悄悄翻开?,以为是经纪人给她发消息,没想到是林有麦,她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没看到。 【你不会还和姓白的在?一起吧。】 大二的时候,雷莉被同专业一个公子?哥追了两年,后?来谈了,再后?来林有麦就不知道了。雷莉对感情有种痴呆般的执着,她完全不能理解林有麦换男朋友和换衣服一样的行为。雷莉虽然是被富养长大的,但是精神并不富足,相反,她比所有人想象中更加羸弱和不自信,也许是父母的缘故,她的心灵很弱小,没有自给自足养料的能力,需要外界的肯定、需要外来的爱才能存活。 林有麦觉得自己不需要问,十有八九雷莉还在?和那个男的谈。她对雷莉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只是对她愚蠢的行为感兴趣。雷莉一整年不进组,多半和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雷莉比她想象中更蠢,蠢毙了。 她连嘲弄她的兴趣都没了。 林有麦正想着,旁边那个男人忽然一头栽她肩上?。男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又迷迷糊糊地醒来,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敢情他一直在?打瞌睡。林有麦没注意过这个人,这才开?始打量他,一头棕色的卷毛,长相很优越,似乎在?哪见过。 何穗玉。林有麦有印象了,去年她去影院看了他指导的电影,评分很高。这人既是演员又是导演,童星出道,一直在?正剧里打滚,能力很强,因?为年纪小还被一些人奉成?了天才。不过他行事作风很怪异低调,几乎不怎么?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何穗玉从兜里掏出一枚糖,手抖着塞进了嘴里,咔嚓咔嚓咬碎了立马咽了下去。他回头,这才看清了旁边坐着的是谁,“抱歉,刚才晕过去了一会儿。”他左看右看,发现自己坐错位置了,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旁边跑来四?五个工作人员围住他,反复询问他身体状况,最?后?把他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怪胎,林有麦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舔舔唇角,不过真?人长得不错,可惜了,目前还吃不到这种男人。 林有麦上?台拿了个新人奖下来,准备再过几分钟就离场,她还要赶最?早的航班回临湾拍戏。回到座位后?,又遇到了何穗玉。他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不过精神状态比刚才好了不少。等到林有麦坐下,他再次递上?抱歉:“对不起,我刚才坐错位置了,我没有把把口水什么?的滴到你身上?吧。”他说着摸了下唇角。 镜头转过来了,他还歪着身子?和她讲话,林有麦不轻不重踢了下他的小腿,何穗玉一回头就看到了正对着俩人的摄像头,立马会意,端正坐着。 等到镜头转走,何穗玉又从口袋扒拉半天,扒拉出一张类似名片的东西,他贴着座垫递给了林有麦,另一只手挠挠头,“不好意思,我有点低血糖,改天请你吃顿饭吧。” 他前脚给了她联系方式,后?脚又一骨碌爬走,像只偷了别人祠堂里贡品的猴子?,若无其事地回到前排自己的座位上?。完全不像个脑子?正常的人。 林有麦拿起那张含金量不小的名片,突然觉得,世界上?哪有什么?吃不到的男人呢? 林有麦走出内场,徐易安还站在?刚才那个位置,像个等父母来接的小学生。她笑了一声,“叫你别乱走你还真?就呆在?这儿?” 给他放几个小时的小假,徐易安也不知道珍惜,就这么?呆子?似的站在?这里等她。徐易安把手里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手还不肯放,连体婴似的非得紧紧挨着她走。 林有麦推开?他,索性附近没什么?人注意过来,“有病,给我好好走路。” 徐易安点点头,走在?她身后?,闷不吭声地像死了一样。俩人进车,一会儿还要赶飞机,时间紧得很。林有麦拿着手机玩了会儿,又哼了一路的歌,旁边的徐易安半句话都没有吭过。 没过多久,她那个许久没上?线的star站姐出图了。是她今晚在?内场的照片,水平依旧稳定发挥,每一张都可以被封为神图。 林有麦举着手机给身边的徐易安看自己的美照,不管他看不看,也不管他听不听,自顾自说:“你看,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站姐。诶,她今天也来现场了吗?可惜我没见过她真?人。这图截得真?不错,再多一点就要露出何穗玉的脸了。” 她哼哼地笑,看上?去今晚心情很不错。林有麦突然不笑了,啪啪给了徐易安的脸几下:“徐易安,你哑巴了?” 徐易安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暖,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她,晶莹的水光在?眼里打转,多了点可怜的味道。好像在?埋怨她,又好像在?哀求她。 “有麦,我们还是好好演戏吧。” “神经病,我没有好好演戏吗?” “有麦,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谈恋爱好不好?” 林有麦把手抽回,又推了他一把,“我谈不谈恋爱和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管。” 徐易安急急地重新拉着她的手解释:“有麦,你现在?在?上?升期,如果谈恋爱的话,你的粉丝会伤心的。” “你今晚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谈恋爱?”林有麦甩开?他的手,觉得徐易安不可理喻,“伤心的人是你吧。” 徐易安再次牵起她的手,被林有麦甩开?,他又牵。林有麦恼火了,上?去掐着他的脸,“徐易安,你找死是不是?” 他的眼角竟然滑了一滴泪下去。徐易安被掐着,也不反抗,终于如愿以偿地抚上?她的手,“有麦,你可不可以只对我这样。” 烦人的雏男 “我当然只会这么对你, 其他人可没你这么贱。” 她最后一点耐心被耗尽,随即把右手抽回来,左手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动?作干净利落且快速, 不给人丝毫反应的机会。小小的空间里响起清脆的一声。前方的司机听到动?静, 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后面的人, 又匆匆把视线转了回来,很多明星台上台下都是两副面孔,他在这一行见?得?多, 多的也管不着, 他们的职责就是只听只看不说话。 徐易安的右脸迅速变红,好像刚才?被拍了一掌腮红上去。 林有?麦微抬下?巴,这是她惯用的挑衅的动?作, 意思是只要他敢再说一句她不爱听的, 下?个耳光就?会如期赶来,莅临到他的脸上。徐易安的脸还?红着, 隐约有?些肿了,林有?麦一直有?健身的习惯,平常在组里打发时间?用来消遣的小玩具是一柄蓝色的握力器, 她的腕力和臂力都不小,一巴掌下去最少要耳鸣一分钟。 他的脸还?红着, 像半边猴屁股,这会儿热气?都还?没过, 又牵起林有?麦的手,翻开她的掌心查看伤情, 都说力是相互的,林有?麦刚才?花那么大的力气?来打他, 那么可以推断出,他的脸有?多痛她的手就?有?多痛。徐易安怜惜地吹了吹她有?些泛红的手掌,抬头问她:“对不起,还?疼吗?” 林有?麦侧着身,支着脑袋,“这都是谁造成的?” 徐易安抹抹被刚才?那一巴掌甩出来的泪花,小声地说:“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把头抬起来,不会说什么?” 徐易安慢慢把头抬起来看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短暂的麻痹过后痛感遍布全脸,他的右脸因?为林有?麦重获了婴儿肥,更显年轻幼态,连带着说话都返老还?童,变得?不利索了:“不会再干涉你的私事。” 男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好男人都是打出来的。用古话来说,玉不琢不成器,男人不打不成形,林有?麦深以为然。她刚上大学第一个正经八板谈的对象是隔壁体院的一个男生。正经八板正经在她真心想尝一尝体育生的滋味,世界之大,男人品种之多,她有?探索欲也是情理之中?。林有?麦精心挑选了一个相貌身高长相都挑不出毛病的男生作为动?筷的对象,磨了整整三个月才?拿到了那个人的初精。 事后他一脸荡漾地告诉林有?麦她是他的初恋,他守了小半辈子?的处男身在昨晚勇敢地交给了她,他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和林有?麦好好走下?去。一番肺腑之言后,他开始喜洋洋地畅想两人的未来,自?顾自?纠结起了婚礼的选地和第一个孩子?的名字。 林有?麦坐在床边抽烟,想不通体育生为什么和传言里的不一样。原以为会如同传说般出神入化,结果前半小时里这个蠢货都在寻找入口,电子?表从数字47跳到50,他终于交付了自?己?宝贵的处男身。这场荒谬的体验里唯一让人稍感顺意的是他的服务意识,舔得?还?算到位。她至此确定高鼻梁的男人具有?绝对的优势。 这是她第一次和实?体男人上床,但不是她的第一次,林有?麦从高中?开始自?我探索,家里的小玩具比男人收藏的鞋要更多。等她抽到第二支烟,男生从背后抱住她,亲亲她的头发,又啃啃她的肩头,黏糊糊地说:“宝宝,好喜欢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至此以后,他生活里的大事小事都要发消息给林有?麦,什么球赛输了赢了,早午晚饭吃的三菜一汤,上学遇到的花回宿舍看到的晚霞。林有?麦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干脆回复,别发这些有?的没的,有?种就?来点实?际的。他羞答答地说,不懂什么是实?际的。 那天过后,聊天界面变成了各种腹肌照。 往后的几次里,林有?麦终于品味到了体育生的好。那个男生逐渐上道,每次做完都要问一下?她感受如何,她要是点头了,他就?心花怒放,干活儿也更忘情卖力。但再好的身子?也有?厌倦的一天,一盘菜连续吃几个月也该腻歪了。分手那天体育生找上林有?麦,红着眼睛质问她手机里怎么还?有?一个男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有?麦冷脸问他:“谁允许你翻我手机了?” 男生立马服软,抱住她不停亲,“对不起宝宝,是我错了,我实?在太害怕了,这应该是你的朋友,不是别的什么对不对?他为什么给你发房号,不过现?在这个社会这种不知廉耻的淫.虫也挺多的,是我误会你了,宝宝,我实?在太爱你了。” 林有?麦在心里笑?,她还?什么都没说,这人就?把理由找好了,真有?够卑贱的。她又冷脸把他推开,他早已流了满脸的泪水,“够了,我不会和一个不尊重我隐私的人恋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什么意思??麦麦,不要到此为止,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看你手机了,”男的边哭边跪下?来,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的手机交上去,“麦麦,我的手机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好不好,不要分手好不好,你就?算骂我打我都好,别和我分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讽刺我不把手机给你看?” 林有?麦一脚把他踹开,他又爬上来,抱紧她的大腿,哭泣哀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有?麦,你知道的,我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了,你是我谈的第一个,有?麦,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不要分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看了眼时间?,她还?要赴另一场约会,没工夫和他在这里耗下?去。林有?麦抬起另一只腿蹬开他,转身要走,他在后面喊:“林有?麦,你要背着我去见?另一个男人吗?” 她把一边的头发挽到耳后,露出迷人的微笑?,他当初就?是被这抹笑?撩拨得?几个晚上睡不着,如今这幅笑?脸却变成了匕首,深深插到他心里,“是的,怎样?” 晚上,她回到学校,还?没进校门就?被一个人逮住,那人把她拉到另外一个偏僻的角落,摘下?自?己?的口罩,脸上还?有?泪痕,声音像破铜锣,不知道是哭了多少遍才?能?形成这种效果:“有?麦,你和他做了吗?” 林有?麦挣开他的手,反手给他一个耳光,他的脸刚抬起来,一个耳光又下?去,抬起来,又一个耳光直到扇到他彻底抬不起头,她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按以往,这人肯定要痛哭流涕地祈求她的原谅,但现?在,一道鼻血从他右鼻孔流下?,他冷静地说:“有?麦,你可以和别人做,但也别放弃我,好吗。” 这句话倒是让林有?麦觉得?很有?趣,“怎么,你现?在想当小三了?” 他的眼睛重新亮起神采,捧起林有?麦刚才?摔他耳光的那只手不停亲吻,“麦麦,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林有?麦一脚把他踹倒在墙根前,“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林有?麦没拒绝,这一脚等于踹进了他的心坎里。他笑?了,爬过去拥抱她的大腿,“有?麦,谢谢你给我机会,谢谢你。” 没抱一会儿被她踹倒,又靠过来,林有?麦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果然让这畜生爽到了,“被踹很爽是不是?” “嗯嗯,有?麦,再踹一脚吧!” 就?这样,他埋伏在林有?麦身边又当了三个月的小三。林有?麦从不强迫别人,既然他愿意,那她还?能?说什么呢?抹灭个人的意志是暴君的行为,她对男人向来民主。 俩人彻底分开是在林有?麦准备禁欲认真学习的那段时期,她挑明了对他说,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再或者别的,她都看腻了用腻了,识相地就?别再纠缠,以后说不定她来兴致了还?会吃口回头草。这句话比死刑还?可怕,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小作文一篇又一篇,每天准时准点来她校门口蹲人。最后一次,林有?麦上去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打掉了他一颗门牙,半晌了,他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林有?麦总是这样,打完他,又要喂他一颗蜜枣,好让他彻底陷入她的深渊里不能?自?拔。她把他扶起来,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他的脸上挂着血丝和一些也许是眼泪的液体,她说:“我喜欢有?自?尊、优秀的男人,明白吗?” 自?此,这个男的再也没来找过她。后来的无数年里,林有?麦都没有?谈过真正意义上的恋爱,换言之,她没再给过任何一个人男友的名分。因?为男人太烦了,总是执着一些她根本给不出的东西,比如感情。因?此,她只睡男人,并不爱男人。明面上能?称为她的前任的男人并不多,但不妨碍她私下?睡了一打又一打。 林有?麦摸了摸徐易安被自?己?扇红的脸,柔声问他:“徐易安,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他慢慢低下?头,“我是你的助理” “然后呢。” “那个” “哪个。” “床上那个。” 他的手指轻轻在她的手背划来划去,凉丝丝的,声音越来越低。 “还?有?别的了吗?” 徐易安不吭声了。 “说话。” 他摇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他是林有?麦的助理,是林有?麦的炮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林有?麦抬起他的下?巴,“所以,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该你管的事,不要管。” 打是亲骂是爱 夜里12点, 飞机终于降落到临湾,回酒店休息时已经将近凌晨。林有麦从?浴室出来,徐易安拿着毛巾上前帮她擦拭头发,林有麦的?头发又黑又卷, 摊在手上像美?丽的?绸缎, 他打上弹力素, 认真仔细地揉捏她的湿发,人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 林有麦在镜子里看着他忙活, 徐易安的注意力全在她的头发上, 房间里的?暖气有些?过头了,让他那张本来就红的右脸被烘得像从?锅里刚蒸熟的?寿桃。她慢条斯理地打开手里的?莱珀妮眼霜,心?无旁骛地做起晚间的护肤。身后的?徐易安把她的?头发吹到半干, 又抹上精油, 眼里流出三分欣赏,好像这是靠他长出来的头发。 等林有麦做完护理, 他又端了盆水上来,把她的脚放进去。林有麦玩了会?儿手机,又打了两个呵欠, 注意力终于放到了蹲着的徐易安身上,他像天生的?洗脚奴, 手法和力度都没得挑。她说:“徐易安,把头抬起来。” 徐易安把头抬了起来, 也不耽误手里的?功夫,即使不用眼睛盯着, 靠着肌肉记忆也能把林有麦的?双脚照顾得很好。林有麦用食指轻轻抬高?徐易安的?脸,左右欣赏, 这个巴掌印大小?适中,成色红中带点紫,五枚指印若隐若现,恰到好处的同时又不喧宾夺主,堪称完美?的?一个巴掌印,打了那么多张脸,独独徐易安的?效果最好,看来每天的健身锻炼是有用的。 难得创作出满意的?作品,林有麦欣慰一笑?,这点笑?落在徐易安里变成了诱人的?骨头,他的?眼神跟着她的?笑?容一起璀璨起来。 他的?手变得比水温还烫,声音也跟着夹起来:“有麦,一点都不疼。” 哼哼唧唧黏黏糊糊是徐易安求欢的?表现,她的?笑?容让他误以为今晚能发生什么事。毕竟正式算起来,他们很久没做了,上一次做是徐易安用手指帮她弄,林有麦爽了累了后就?去睡觉了,也没管他的?死活。女人一旦对家里饭菜不感兴趣,很大可能是在外面吃饱了。这时候要?么精进厨艺,要?么只能把外面的?饭馆砸了。 “谁问你了,”她把他的?脸甩开,“丑死了,看了让人恶心?,脸没恢复之前别跟我说话。” 徐易安把她伺候上床,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从?别处弄来了个冰袋,边冰敷边拿着镜子查看伤情,林有麦那一掌威力十足,他的?牙龈也被扇出了血。异样?的?温暖却比疼痛更早一步闯进了心?房,徐易安忍不住露出宽慰的?笑?容,这代表林有麦每天都有在认真吃饭,身体健康。只有好的?体格才能挥出这般铿锵的?有力的?巴掌。看来他得继续制备着那些?营养餐才行?。 回想刚才被打的?场景,暖意如涓涓细流般蔓延整个心?脏。林有麦对他还是不一样?的?,不然为什么她只打他,不打别人呢?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大冷天里,林有麦忍着手掌剧痛送了一耳光给他,让他活血化瘀,浑身倍感温暖。比起从?前,他已?经幸福太?多。 徐易安又看了眼镜子,不过,他还是得尽早恢复往昔的?容颜。他知道?林有麦留自己?在身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张脸,尽管他不是很喜欢,但都到这个关头了,他的?喜欢与不喜欢早就?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有麦喜欢,林有麦喜欢这张脸,那他就?得保护好。 希望明天能恢复如初吧,不然他只能去整容了。徐易安敷着冰袋打开电脑,整理起了今晚拍的?晚会?图。林有麦刚和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进入内场后,他就?离开了现场,到外面取回了提前托别人送来的?装备。 他不会?错过林有麦任何一个线下活动,记录林有麦每时每刻的?美?丽是他作为麦穗的?职责。徐易安如期登上微博,忍着脸颊上的?剧痛火速给林有麦控评。每每遇到这种大型活动,总有营销号发女星生图对比,这是营销号们冲kpi的?方式,引战才有流量。 【今晚的?红毯生图来啦,大家觉得谁赢了呢?】 徐易安歪头夹着冰袋,两只手在键盘上飞速打了15个字的?文案,他这个号阳光信用有770,每天养熊猫,主页全是每日一善,关注列表里也都是娱乐领域的?各类博主,金粉铁粉钻粉的?title拿了个遍,没人的?号子能控过他。 配上林有麦高?清无修的?生图发布后,徐易安不忘切号给对家粉丝楼中楼评论了一排,反手又咔了两个林有麦的?黑粉。粉圈的?工作量肉眼可见变重。早年林有麦还不火,超话一片岁月静好,现在有了名气,各路的?声音变得更多也更杂。 组团撕工作室,撕造型师,撕导演,撕对手演员,撕活动方,因为热饼和别家打群架都是家常便饭。他作为大粉,维.稳是关键,那些?七嘴八舌的?建议里值得采纳的?不多,带风向的?却不少,发现就?得即刻挂黑逐出麦门。乱糟糟的?风气不利于吸粉。 徐易安现在能分出的?精力不多,因此雇佣了几个大学生替自己?打理账号,任何决策都要?先通过他的?同意才能往下实施,任何异常也要?即使向他报备,酬劳不低,大学生们都很给力。 忙完这一切,徐易安洗了个澡回来,他关上门,手里拿着一张卡片。 何穗玉,灯光把上面的?那三个字照得清清楚楚。 隔天,晨雾还没散,四?点的?闹钟准时震动,而徐易安已?经穿戴完毕,他看了眼镜子,脸已?经消肿,除了还有一点点红以外,几乎恢复如初。于是早早地准备给林有麦烹饪爱心?早餐。 他骑着电驴去早市,和一群大爷大妈挑菜,摆菜摊的?孃嬢看他长得好看,笑?着让他再挑几个,算是免费送给他,见他拣菜的?动作熟练,模样?生得实在很乖,又问:“住附近啊?” 徐易安口罩挂在耳边,没有戴上,他笑?着摇摇头。 “长得好乖哦,多大了,还在读书啊?” “已?经毕业了。” “哎呀,有没有女朋友哦?感觉我孙女和你差不多大嘞,呵呵,要?不要?认识一下。”孃嬢笑?出了嘴里的?金牙,乐呵呵地开玩笑?。 徐易安把菜装好递给她称重,羞涩地回答:“有女朋友了。” 林有麦好不容易早起一次,她打开房门,迎面站一大只徐易安,“有麦,该吃早饭了。” 她皱眉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说:“滚开。” 徐易安马上滚到了旁边给她让开了道?,等林有麦刷完牙洗完脸彻底睁开眼睛后,他又来到了卫生间的?门口,林有麦瞪他一眼,“跟着我做什么,皮又痒了是不是?” 徐易安把口罩摘了,巴掌印基本上消没了,那张与本性不符的?俏脸漾着笑?意,他把脸凑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小?雀跃:“有麦,你看,我的?脸好了。” 林有麦往他左脸甩了一巴掌,“知道?了,滚开。” 单身女艺人 徐易安右脸的巴掌刚消, 左脸又红起来。但这次林有麦打得并不重,只闻其声不见其力,这份红仅仅维持了一上午就消失了,令人*七*七*整*理?想念。在他看来这更趋近爱抚, 只是她表达爱的方式有些尖锐, 他爱柔软的林有麦也爱尖锐的林有麦, 虽然林有麦很少对他展现柔软的一面,但这不代表林有麦不柔软,她在他眼里有着外人看不到的温柔。 九点开始, 临湾的天空陆陆续续飘起了雪, 户外的温度低得不可想象。今天的戏主要集中?在法院,是女主周南星的重头?戏份,也是剧情第一个小高潮。作为“刀尖上舞者”的刑辩律师, 她得维护程序正义?, 替“有罪的人”进行辩护。剧中的案件较大,社会影响深, 涉及特殊背景的故意杀人?,而她要做的是替被告人做轻罪辩护。 片场,林有麦拿着?剧本在和剧组特邀的法律顾问攀谈, 律师姓祝,是个姐姐, 她从业十余年,经手的刑事案件超过100件, 小到?偷抢,大到?故意杀人?组织/黑/涩费。没有什么是她没见过的。剧中?周南星的辩护人是一位50岁的阿姨, 她亲手杀害了家中?的一家老小,被害的三人分别是她的公公、老公、和六岁多的儿子。 案情里的赵某婚后多次被身为公公的贾某进行言语和动作上的性.骚扰, 她的丈夫无业在家,是个赌狗,酒后经常家暴她,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是赵某每月在纺织厂的收入。她的杀人?行?为是外界诸多因素导致的,这是辩护的最大突破口。 林有麦把剧本翻来又翻去?,拿着?黑色水笔不停修改台词,她撇撇嘴:“死?得极好,要换我我也杀。照这法律,这么活着?不会比进监狱或者死?刑来得更好。” 今天的台词非常多,好几页都是法条。她在组里休息的时候有事没事会翻翻《刑法》,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背,背着?背着?又生出?一丝兴趣,林有麦想,要不然抽空去?考个法考好了。她把想法告诉祝律,也不管说的话实不实际,只是从心里亲近祝律,祝律笑着?告诉她:“在法律这个最低底线之上,只要想做,有什么事是不可以的呢?” 徐昱之穿着?黑色的法袍走过来,把俩人?的话听?去?了一些,凑到?她耳边说:“林有麦,你要转行?做律师了?那我怎么办。” 林有麦用手肘顶开他,“那你就去?死?。”她偏头?,上下打量徐昱之,把徐昱之看得扭捏起来,也跟着?低头?审视自己,他东拉一下肩角,西扯一下袖口,“不会很丑吧?副导她们都说很帅啊。”嗯,她没反驳。黑中?带红的法袍穿在他身上十分合适,像张符咒似的把平常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的贱劲压下去?了,多了些规则内威严和等?着?被人?打破的禁忌。 “干嘛用看北京烤鸭的眼神看我”林有麦向来不吃鸭肉鹅肉,前段时间董言请大家吃了次正宗的北京烤鸭,她把鸭肉全倒他盒里了,看鸭子的眼神和现在一模一样。 “没有,你太帅了。”这张脸蛋像鸭子一样诱人?,她指的是另一种鸭子。林有麦说的是肺腑之言,不掺一点假。准备走戏了,她把堵在身前的徐昱之推开,借此摸了把他的腰腹,手感很好。她幽幽叹了口气?,感叹早些年不该轻易放跑徐昱之,至少得在他出?国前带走他的贞操。高中?时代的恋爱只停留在亲嘴牵手上,纯情得值得判刑。谁能想到?这对兄弟她最先吃掉的是徐易安,实在是世事无常。如今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道眼前的是一个完璧之人?还是一盘剩菜。 无论?如何,没吃着?都成了林有麦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徐昱之最开始是秀人?出?道,贩卖的是单身男友人?设,梦女粉占比高,如今也是一样。按道理来说,更应洁身自好。但,这圈子的脏东西本身就比想象中?的要多,秀人?又怎么了,不耽误表面媚粉私下是三个孩子的爹,粉丝花钱养嫂子的例子多得去?。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单身的人?,只有愿意相信正主是单身的粉丝。 林有麦又在心里赞颂起自己的伟大,出?道到?现在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谈过,堪称模范艺人?,完全有理由颁座奖给?她。床上睡的那些又算什么,她体寒怕冷,找人?暖暖身、暖暖被窝完全是情理之举。 徐昱之轻轻捏住她的鼻子,笑问:“你在想什么?” 想睡你。她回答:“少管我。看你的剧本。” 林有麦的性子有点像非牛顿流体,他强硬她就比他更强硬,头?破血流也不怕。但也不能对她太柔软,柔软了就会陷进去?,越挣扎陷得越深,最后会窒息而亡。徐昱之想,他在很久以前就陷进去?了,现在再怎么挣扎都是做无用功,索性还是不挣扎了,快快乐乐地死?过去?也不错。 这个结论?是他观察弟弟而来。年少轻狂时他还会想和林有麦斗一斗,硬碰硬,想知道她心里对自己的在乎有几分,会多过徐易安吗。他很少会嫉妒徐易安,徐易安没有什么值得他嫉妒的条件,徐易安有的他都有,徐易安没有的他也有,徐易安是活在他身底的影子,唯独这个他嫉妒徐易安。徐易安面对林有麦,从来没有强势过,他心甘情愿以“死?亡”的姿态换取林有麦的柔软。 很卑鄙也是很有效的做法,比起他硬碰硬最后换来zero的结果,这个显然要明智多了。zero不是零,是不知道。他完全看不懂林有麦对自己的想法,她有点喜欢他、好像喜欢他、似乎喜欢他,但就是没有肯定,因为不知道,他瞎猜的。 林有麦很少会有走神的时候,她一走神就说明在琢磨什么鬼点子,想着?折磨谁,某个人?要遭殃了。林有麦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或许她也考虑过,但知道会有各种各样的人?自愿替她担着?,于是不考虑了,事实上,确实有人?替她担着?,也许她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徐昱之心里冒出?淡淡的失落和压都压不住的嫉恨,这份嫉恨像下水道的老鼠,在阴暗的无人?处疯狂繁衍,嫉恨不会在阳光明媚的天气?下爬上街道,只会在无数个这样默默窥视的瞬间成群而出?。 他当然知道现在和林有麦最亲密的人?是自己是失散多年的好弟弟徐易安,林有麦一切折磨人?或是让人?欢喜的技俩和把戏都会在他身上应验。和他没关系,他们在好多年前就没关系了。即使?他当初放弃了美国更好的工作回来,失心疯似的加入这个无聊愚蠢的圈子,只是因为知道了她当上演员这件事。 刚才听?到?林有麦和祝律谈及法考,他还有一丝期待,如果林有麦真的转行?了,他也会跟着?林有麦一起。这个圈子的疯子太多,每个人?都心存歹念,他真的不希望林有麦会在其中?受到?伤害。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再离开她了,他为弟弟做的让步已经够大,大到?现在也只能这么看着?林有麦,什么身份都没有。 两场戏下来,林有麦说得唇舌发干发燥,口腔冒烟。她出?戏出?得很快,前一秒在庭上舌战群儒,面颊被气?得微红,后一秒就哆嗦着?身子来到?小太阳前烤手。徐易安递上热水壶,“有麦,外面下雪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林有麦蹲在小太阳前,挪了挪身子,与他避开了点距离,浑身透着?抗拒:“不要,好冷,你存心想我感冒是不是?” 她话音刚落,徐昱之就从身后把她整个人?搬了起来。林有麦被他抱着?带到?了室外,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地飞落,几乎阻绝了看其他景色的视线。她把手伸到?后背揪他耳朵,力气?之大,痛得他哇哇叫。“徐昱之,我给?你三秒把我放下来。” “你确定吗林有麦,我就这么放手了你会摔得屁股开花。” 花絮老师跟着?过来,拍两人?的“有爱”瞬间。 林有麦呼出?一口白雾,“换个让我舒服的姿势。” 徐易安把她放在地上,猝不及防被她一记膝踢,碍于镜头?在,林有麦踢得不重。他又把她横抱起来,专爱看她不得势的表情,实在想亲亲她现在红扑扑的脸颊。想了想今天好像有场为数不多的激情戏,徐昱之忍不住咧起嘴,喜上眉梢。 林有麦指着?雪幕对面,“有代拍!” 徐昱之跟着?望过去?,看到?一个人?在白雪皑皑的中?艰难地爬上了对面的屋顶。他回头?冲着?场务喊:“对面有代拍!” 场务大哥带着?三两人?马冲进雪里,气?势汹汹去?捉代拍,趴楼顶的代拍见状紧急往下爬,差点把手里的相机给?摔了。模样太过滑稽,逗得林有麦咯咯咯直笑,她回头?,徐昱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任他看着?也任他抱着?,勾着?他脖子揶揄他:“还这么抱着?不合适吧,单身男艺人?徐昱之。” “有什么不合适的,单身女艺人?林有麦。” 林有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花絮大哥,徐昱之把怀里的她颠了两下,抱得更紧,“到?时候不放出?来就好了。” 花絮剪完后,需要双方团队和演员本人?过目,确认没问题才能播放给?观众看。花絮不一定真,因为花絮也有剧本,当然也不一定假,因为花絮已经是能放出?来的片段里的最高尺度。有些东西观众永远看不到?。 外面风太大,徐昱之抱着?林有麦转身进室内,从容地和徐易安擦肩而过。 接下来的一场戏也在法院,今天一天都要在法院,晚上十点收工。拍戏一般都是物尽其用,尽量会在同一个地点把所有与之相关的戏份都拍完,否则跑来跑去?很影响进度也浪费时间。当然,每个片段的内容和感情都不是连贯的。就比如即将拍的这场,是周南星和何不为的调情戏码。 原先剧本里的这段写得天雷勾地火,被修修改改的只剩下吻戏和一些暧昧的肢体动作。董言在现场尽心竭力地阐述自己想要的效果,怕口述说不明白,他还用手机给?俩人?看了《伦敦生活》里女主Fleabag和神父在忏悔室里的那段剧情,没有sex,在教堂这座神圣禁忌的外壳下可以清晰看到?两个人?汹涌的欲望,十分带感。 一切准备就绪后准备开拍,拿着?米菠萝的工作人?员时刻跟着?两人?。但此刻丝毫不影响跃跃欲试的林有麦,她按照剧情要求,在何不为转身离开时拽着?他的衣领推倒在了墙上,俩人?只短暂对视了下,唇和唇就比目光先一步接触上了。林有麦的手既不讲规矩也不讲礼数,在他宽大的法袍上四处游走摸索,暴力地抓紧他后脑的头?发,不停加深这个吻。 徐昱之已经不知道自己自己究竟是徐昱之还是何不为或者是徐易安了,去?他大爷的,这时候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他感觉腰部一阵酸软,连带着?脚也跟着?软,大脑像被摘走似的丧失了思考能力。反身调换了位置,把林有麦压在墙上,手从包臀裙的裙边过而不入,游上去?扶住了她的腰。 “好!过了!很好!” 徐昱之喘着?气?松开了她,目光还在她脸上,俩人?只是对视着?,什么话也没讲。一会儿又一起走到?监视器上看效果,林有麦后知后觉感受到?脚腕的疼,刚才动作太激烈,她又穿着?高跟鞋,猝不及防崴到?了脚。 徐昱之把她扶到?旁边坐下,蹲着?身子轻轻揉了揉她的脚腕,抬头?问:“这里痛?” 痛?早就不痛了,只是稍稍扭了一下。 林有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你的房间有药吗。” 徐昱之盯着?她的眼睛,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陷入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有。” 回到?酒店,徐昱之的房门如期被敲响,他打开门,一道身影闪入,紧接着?是狂乱而又火热的吻。徐昱之抱着?她,转身把门一脚踹上。林有麦还穿着?戏里的工作制服,几乎回去?放了个东西就过来了,她的吻太具有诱惑性,他没法拒绝。 徐昱之托着?她的腿架到?了桌上,即使?时间过去?多年,他仍掌握着?亲吻林有麦的秘诀,这个秘诀太久没用,俩人?需要一个晚上来好好复习一下。 裙摆沿线被撕开,布料发出?被撕裂的惨叫,惨叫鼓舞人?心。林有麦搂着?他说:“这是剧组的衣服。” 徐昱之把手从裙摆里探进去?,亲吻她的耳廓,“再买一件就是了。” 俩人?从桌上转移到?床上,等?到?衣服落了一地,林有麦坐起身问:“你有套没?” 徐昱之正在埋头?苦舔,忽然惊醒,随即陷入沉默。 “我以为你带了。” “我以为你有。” 俩人?僵持在床上。 林有麦拨了把头?发,不可置信:“你没套?你是处男吗?” 这句话有点太锋利了,徐昱之心虚地低头?工作,又被她拎起来,“问你话。” “有麦,你不喜欢处男吗”场景有点窘迫,他从沉默中?找到?理直气?壮的理由,“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你没做过?”林有麦还在咄咄逼问。 他终于坦白:“没有。” 徐昱之和徐易安的脸像又不像,第一眼也许会觉得像,但第二眼开始就知道他们是完全的两个人?。徐易安那张脸给?人?一种连飞机都不知道怎么打的懵懂感,似乎骗两下就会把全身家当交出?去?,以至于他现在还可以装嫩说自己是学?生。但徐昱之不一样,他拥有和徐易安截然不同的神采,他很会使?用自己这张脸,眼神闪着?光,嘴角也闪着?光,一看就是会在学?生时代被很多女人?上过的人?。 出?国的那段时期,徐昱之一心只搞学?习,他在国内学?习就很好,学?习是他比长相还要自信的领域。从前他觉得徐易安太可怜了,当然,最大原因是他觉得这样很好玩,羞辱性强。意思是只要他想学?分分钟都能超过徐易安,徐易安能拿第一名绝不是徐易安本身配得上第一名,而是因为他还没出?手。 他在异国他乡除了学?习就是想着?林有麦,并没有发展恋情,还曾被怀疑过性取向。毕业后徐昱之放弃了努力拿到?的offer,只身回国。为了和林有麦在同一个赛道相遇,在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领域,他费了很大的劲,付出?了很多心血,这些努力都值得,因为他喜欢林有麦,他喜欢林有麦所以不能和别?人?做,即使?有欲望也是自己用手解决,想一想和不爱的人?做令他寒毛直竖。他的初恋是林有麦,初.夜也应该是林有麦的。 “我去?买吧。”徐昱之准备起身。 “搞那么麻烦干什么,我很忙的,要做就速战速决。”林有麦拿出?手机,打给?了徐易安。 “有麦。”对面又是一如既往地快速接通,但似乎没什么精神。 “上次买的套还剩下几个了?拿过来,房号1203,速度点。” 林有麦回头?问徐昱之,“喂,你和你弟的型号应该差不多吧?” “”徐昱之。 各显神通 片刻, 林有麦微信弹出了信息。 【有麦,我到了。】 她躺在床上踹了一脚徐昱之,“去给你弟开门,你弟给你送套来了。” “你太坏了。”徐昱之抬起她的脚, 狠狠往脚背上亲了口, 转身捞过一件大衣套上, 赤脚去开门。 门开后出现?徐易安那张脸,他戴着口罩,默不作声地看着来人, 手?里拎着一个衣袋子?。徐昱之提起一个虚假的笑容, “辛苦你了,把东西拿来吧。” 徐易安迟迟没有动作,视线从他脸上转移, 往更里面钻。徐昱之稍稍斜了下身子?, 截断了他更深入地窥探。徐易安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有麦呢?”虽然这么问, 但他的眼神里并没有疑问,只是固执地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肯给他。 “有麦在我房间, 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徐昱之边说边瞄准他手?里的袋子?, 伸手?去夺,袋子?被他死?死?攥紧, 硬拽了两下都没能抢到,这种?焦急感?无异于在他内裤上焊了把金属锁。徐昱之搓了把脸, 感?到荒唐,活了这么久, 第一次和弟弟对?峙是竟然是因为一个套子?,俩人僵持着谁也不肯退步,他用残存着的最后一点兄长的温柔说:“徐易安,来,手?松开,把东西给我。” “我要给林有麦。” “给我和给她是一样的。” “不一样。” 林有麦躺在床上,不知道门口的俩兄弟在唠什么家常,半天功夫了还没进屋。她酝酿出的那么点性.欲即刻就要被消磨完了。她起身穿上徐昱之的外套,光着两条腿来到门口,把拦在眼前的徐昱之拨开,“你回屋。” 徐昱之看一眼徐易安,又看一眼林有麦,唯恐她会突然撂下自己跑了,依依不舍地拉了拉她的手?,“我在床上等你。” 等徐昱之走了,徐易安的眼神终于柔软起来,他看了眼林有麦身上的装束,想也没想地把外套脱了下来,这个反应自然得像条件反射。他把衣服系在她的腰上,自己就留个薄薄的卫衣在身上。“有麦,不穿裤子?的话会着凉的。” “少废话了,我让你拿的套子?呢。” 他把手?里的袋子?递上去,声音很小,“睡衣和明?天的衣服也在里面。”眼睛看着她不放。 林有麦伸手?去拿,徐易安没有撒手?,她也不跟他周旋,用力抢过来,“有病。”她转身进屋,把地上那些衣服拾起几件,走到门口一股脑丢到他怀里,衬衫像帽子?一样盖在徐易安的头上,“把这些处理了。” 他忽然牵住她正欲收回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热烘烘的脑袋不停蹭着她的手?背,“有麦,你摸摸我,我的头好晕,我是不是生病了?” “有病去看医生,别烦我。”林有麦抽回手?,甩上了门。 这下安静了,谁也见不着了。徐易安把林有麦的衣服抱紧在怀里,脸埋进去闻,是她的味道。他盯着房门盯了有一会儿,终于转身回自己的房。一进门,他和衣服一起倒在床上,到处都是林有麦的味道,可是林有麦不在他的身边。林有麦和徐昱之开始做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做完。 不知道,好想林有麦快点回来。他抬手?给自己了一巴掌,但痛感?和林有麦掌心打下去的不一样,现?在只能靠着伪造品来安慰自己。好想再被林有麦打一巴掌。什么时候林有麦才能再打他一巴掌呢?他想着,把手?指伸进口腔,学?习林有麦的方式搅动,暴力地、无视痛感?地搅弄。徐易安闭眼皱紧眉,想象着这是林有麦的手?指,头皮在想象开启的瞬间骤然浮起一阵酥麻,像被蚁群啃食,大面积地往下扩散。 另一只手?忍不住往小腹下方探,但这是只有林有麦才能触碰的位置,连他自己都不能动。手?换了个方向,摸进林有麦的衣物里。直到门牙把指节磨出了点血锈味,另一只手?才慢慢退出口腔。 悲伤的寂寞使他滚下一滴泪,泪又掉落在林有麦的衣服上。徐易安意识到弄脏了林有麦的衣服,赶忙挺起身检查。身子?和脑袋的重量好像调换了,徐易安摇晃了两下,靠在床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前的景象开始颠倒扭曲。 他想到了什么,于是抹干泪,从床上起来,转身进了浴室。 临近天亮,林有麦躺在床上漠然地玩手?机。徐昱之靠在她的肩头,一根根把玩她的手?指,又拿起来一根根亲吻,爱不释手?。她用肩膀顶开他的脑袋,抽回手?,“痒死?了,滚一边去。” 徐昱之不依不饶地靠过来,啄吻她的脸,乐此不疲地又舔又咬着她的耳垂:“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林有麦,你别想睡完就跑,我可不是徐易安那么好打发的人。” 林有麦掐住他拱来拱去不安分的脸,使劲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别太用力,还要拍戏呢。”趁着她权衡的空挡,他反而吻住她,嘴唇不行,舌头可不会被看见。这一下仿佛被毒蛇叮了一口,徐昱之松开她,吐出舌头,“真咬啊?” 林有麦看着他的窘样哼哼地笑,刚翻一个身又被他揽进怀里,徐昱之用下巴抵在她肩上,说:“我还以为徐易安不会来送呢。” 林有麦划着屏幕,漫不经?心:“他很听话的。” 徐昱之低头看了她一眼,话里冒酸气:“哦,你把他驯得那么好,什么时候也驯驯我?” 林有麦翻身,一脚把他踹开。不理会徐昱之的痛呼,她起床,看见透到地上的一道晨光。不早了,她得在天光大亮之前回去。徐昱之捂着肚子?凑上来,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甜蜜和柔情,“有麦,你终于也打我了,都说打是亲骂是爱,有麦,我也想亲你。” 林有麦正眼打量他,忍不住感?叹:“你们哥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欠揍的方式都那么像。” 徐昱之牵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三口,“为了你我也可以当?狗。” “想当?狗就去吃屎。” 林有麦反手?赏他了一个耳光,转身进卫生间换衣服。 她全副武装出来,走到玄关,徐昱之还搂着不肯松手?,吻一个接一个,手?打过去就吻她的手?,脸侧过去就吻她的脸,嘴要张开骂就亲她的嘴,“有麦,把徐易安辞了吧,你想要什么工作人员我这边都有,再不行我不干了,我去当?你的助理。” “给我死?开。”林有麦抓着他后脑的头发把他拽开,狠狠扇了个耳光过去,左手?扇完右手?扇,左右开弓各扇了三巴掌才停下来。她撩开嘴边的头发,清晨用这个热身果然很不错,浑身都暖和起来了。她用力掐着徐昱之的脖子?摁在旁边的墙上,指着他的鼻子?低声警告,“我是和你睡了,不是和你结婚了,少在我耳边碎碎念。” 从徐昱之房间里出来,林有麦戴上墨镜帽子?,快步回到了自己房间。她打开门,客厅里没人,厨房也没一点动静,走进去一看,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以往按这个点徐易安早就已?经?起来做好了早点,怎么现?在连个鬼影都不见。 她推开徐易安的房门,里面灯还亮着,他埋头坐在桌子?前,不知道搞什么玩意。林有麦走上前踹他的椅脚,“徐易安,你死?了,听不见我开门。” 徐易安回头,桌上摆着一堆针线。他手?里拿着她那条被撕烂的裙子?,裙边已?经?被缝好,看上去像新的一样。他抿嘴对?她笑,“有麦,你看,我把裙子?修好了。” “一晚上就捣腾这个?你的闲工夫真不少,干起女红来了,”林有麦拿过裙子?,翻来覆去地看,又摸了摸他缝合的地方,“针脚还挺整齐。” 徐易安没说话,她看他一眼,嗤笑:“说你两句好的就脸红,没出息的东西。” “红的像发春了一样,”林有麦又看了几眼,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伸手?去摸他的脸,烫得像刚出炉的包子?,“你有病啊?” 这倒不是骂人的话了。徐易安闭上眼,用脸蹭着她的手?,小声说:“有麦,你的手?冰冰的,好舒服。” “你要是死?了会更凉快。” 林有麦贴上他的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记起他昨晚说的那番话,狠命推了把他的脑袋,“生病了不知道去找药吃,你死?了也是活该的。” 徐易安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又摇头晃脑靠到她身边,粘着她的手?不放,“有麦,我不会死?的,你摸摸我,再摸摸我。” “烧成这样还不忘发情,果然骚。”林有麦推开他,在屋子?里东翻西找,终于找出个体温计,她甩了甩,交给他,“塞腋下去。” 徐易安接过,盯着手?里的体温计发起了呆。 “死?样”林有麦忍住捶他的冲动,夺回体温计,大力把他的衣服扒开,徐易安瑟缩了一下,“有麦,我冷。” 林有麦摁了摁他的胸肌,比前段时间又挺实了不少,“浑身肌肉还有脸说这种?话,把胳膊抬起来,徐易安,你最好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我没保证过在你生病的时候不打你。” 徐易安抬起胳膊,夹住体温计,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林有麦,眼里有水波涌动,他靠过去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林有麦,我爱你。” 人生的意义 林有麦抽了他一个嘴巴子, 徐易安的唇周瞬间红起来,像被柳条鞭了似的。她一贯不喜欢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作主张,擅自行事,包括上床和亲吻。林有麦的世?界里, 她是性的主?体, 徐易安以及他之前所有男人都是作为客体服务她的身心, 顾客还没点?菜,服务员自作?多情上什么菜?既然在她的身边,就要按她的规矩办事。 徐易安如愿以偿得到了日思夜想的巴掌, 他仰起脸, 对着林有麦露出一个餍足的笑,笑得眼睛都眯成月牙儿了。多么的淫/荡/下贱啊。林有麦瞧乐了,上手?去揉搓他的脸, 拇指碾过嘴唇, 又拧着下巴玩儿。徐易安是她见过最不要脸、最没有自尊的男人,没有之一。他完全没有人格可言。以往那些男人虽然顺从她, 但到底还守着自己一亩三分?的尊严,那点拿到咸鱼上包邮10块钱出都没人要的尊严。 而这个徐易安,他从小就没有人格, 没有原则,没有主?见, 没有自尊。学生时代对她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麦,你喜欢吗, 你喜欢我就去做”或者“有麦,你不喜欢吗, 你不喜欢我就不搞了”,他行动的一切前提都是林有麦, 否则他不会从自身出发做任何有益于自己的事,他脑子里没有“我的人生”这个概念。林有麦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 尽管徐易安表面披着张好好先生的皮,做事有礼有节,旁人根本挑不出他身上的毛病。挑不出毛病就是徐易安最大的毛病,只有林有麦知?道他有多么的假,徐易安像聊斋志异里画皮的妖精一样,照着大众喜欢的模样给自己画了张人面上去,他没有本我这个东西。 早在初中的时?候,有次期中考,作?文要求以“人生的意义”为主?题,考完后,班主?任把徐易安叫到走廊上单独谈话,他那次所有科就语文的分?数罕见地下滑了,分?全丢在了作?文上。徐易安这篇作?文写的不知?所云,还犯了偏题这种低级错误,完全不是他以往的水准。这种情况很难不引起作?为语文老?师的班主?任的注意,面对班主?任的询问,徐易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在她眼里,徐易安是个绝对专注用?功的孩子,很少会露出这种游离的表情。 他回答老?师:“我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班主?任被这番发言吓了一跳,如此优秀的学生,怎么会不知?道人生的意义?他不应该更清楚人生的意义吗?只有不知?道人生意义的学生才会虚度自己的光阴。她怀疑徐易安因为学习压力出现了心理?上的问题,徐易安以回绝的态度答复了她提出的去校内心理?咨询室看一下的建议。往后几?次考试,再也没出现这种状况。 再次提起人生这个课题的时?候已经?是高三,林有麦正收心学习准备冲刺梦校,徐易安的成绩最好,自然成了她文化课免费的辅导老?师。彼时?周芍还在,徐长安对徐易安的学习管控得十分?严格,大儿子出国不在身边,眼下能拴绳管教的自然是徐易安。徐长安对林有麦的喜欢不假,但说到底林有麦只是个邻居,在这个关?键时?期,他不希望徐易安分?神去指导林有麦。徐长安没明说,每次林有麦去隔壁找徐易安,单看脸色也能清楚他在赶客。 胡艳多少能感受到这个行为不太妥当,抽空叮嘱了林有麦,别?有事没事往人家家里跑,她花了不少钱给林有麦请了名师一对一辅导,她偏要去找徐易安。高考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俩人打小关?系好,平常互相教一下题目什么的都还好,这个节骨眼再去叨扰就不太礼貌了。 林有麦左耳进?右耳出,反倒问她是不是徐长安这个老?不死的来打小报告了。她打第一眼见徐长安起就不喜欢他,她不喜欢他身上那股非要把人给压倒的气焰,自然弄不懂周芍阿姨为什么要嫁给他,听说俩人从师生恋发展起来的。其中是真是假外人不好推断。周芍好歹是正儿八经?名牌大学出来的,婚后却?成了全职太太,每次和徐长安站在一起,总得被他压一头,乖顺得像只小猫。他*七*七*整*理一会儿说她这个不懂,一会儿说她那个认知?太浅显,最后再来一句,去做饭去吧,女人少掺和这些事。 林有麦一点?儿也不怕他,只是顾及到周芍的心情和处境,一些话不好说得太难听。她回到学校,把胡艳昨晚交代给她的那番话一五一十地转达给了徐易安,还不忘添油加醋:“徐易安,你爸讨厌我,我以后不去你家了,咱们各学各的。” 她说到就做到,隔天真不来找徐易安了,又过了一天,徐易安找上她,“有麦,你不去我家,那我去你家。” “去我家干什么,你不怕被你老?爹骂死?” 徐易安笑了,看来这是他花了一个晚上想出来的对策,“他们知?道我放学回得晚,因为我每次都要在班里做题,我现在不做了,早点?走,然后到你家帮你补习。” 林有麦故意问他:“徐易安,你要是成绩下滑了怎么办?到时?候你爸别?来怪我。” “下滑就下滑吧,有麦,我不会让他们怪你的。有麦,你不是想考电影学院吗,那所学校文化分?很高,我要抓紧时?间帮你补习。” 林有麦挽住他的胳膊,笑容如蜜,“徐易安,你真好。”她为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又得了便宜还卖乖地问:“徐易安,你未来想做什么?” 她很少会去关?心徐易安的什么个人发展、职业规划,只是占了便宜顺口一问。徐易安陷入沉思,慢慢牵起她的手?,“有麦,你想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 “什么呀,”林有麦捶他,“你也想当明星?” 徐易安凝视着她,一双眼里装着两个小小的她,也许每次看徐易安都是在对视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在他眼里看到过其他风景,除了她就是她,“有麦,我对我的人生没有任何希望。我的梦想就是能帮你实现你的梦想,帮你完成一切你想做的事。这个当梦想,可以吗?” “啊,那你得当很有钱很有钱的人才能完成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当上明星后被很有钱很有钱的人包养。”林有麦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张口就来。但也不算胡诌,如果徐易安考上了c9里的任何一所,出来都会是有钱人吧?她开始思考这句话的可行性,不过像徐易安这种墨守成规的人,很难当上有钱人,能赚到大钱的都是那些敢闯敢干不要命的。就徐易安这副样子,大概只会成为毕业后坐在写字楼天天勤勤恳恳加班的驴子。 指望他赚大钱,不如指望她成为一线女明星,后者的概率明显更大。 徐易安把她的手?又握紧了一些,像是在宣誓什么,他总是把她无?心的话当作?法律来对待,“有麦,我一定会让你实现梦想的。” 如今看来,徐易安根本没有帮她实现梦想,当个小助理?算什么,出国回来也不见有什么成就,千靠万靠,还得靠自己。林有麦到现在也没放弃过被包养的梦想,只不过圈里那群真会包养人的,长得都像死了三天一样,梦想变成了鬼故事。 林有麦玩弄着他滚烫火热的脸,玩了会儿,也到该出工的时?候,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加入南极生物峮饲二珥二巫久义肆七于是准备撂下他走。徐易安拽着她的手?腕,迟迟不肯放开,他眼里含泪,哀求:“有麦,可以不去拍戏吗?”模样像一个被弃养的大型犬。 “你有病又不是我有病,我为什么不去拍戏?” 林有麦又摸上了他的脸,他的脸烫乎乎的,像个暖手?宝,冬天用?来暖手?太合适不过了。 “就一天,一天好吗。”他很依赖她的手?,几?乎握着没放,“我不舒服,有麦,我想你陪陪我。” “这种不要脸的话也敢说出口了,”林有麦使劲掐他的脸,“我的片酬你来付吗,不要脸的东西,让我把你脸皮揪下来。反正你也不需要。” 徐易安任她百般玩弄,“有麦,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我的钱都是你的。” “好大的口气,”林有麦松了手?,俯视他,“你有几?个钱,说来让我听听。” 徐易安又把她的手?拾起来,贴在脸上,“有麦,你靠过来,我就告诉你。” 林有麦狠狠掐他脖子,掐得他干呕,“稀罕听你那两毛钱的来龙去脉,跟我整这死出?” 倒也不能排除徐易安真的变有钱,至少上次那辆劳斯莱斯不像假的。她松开手?,生出了一点?听的兴趣。 徐易安咳了两声,微微地叹了口气。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脸像个大西红柿。他走到林有麦跟前,伸手?摸摸她的脸,又摸摸她的唇,眼神始终徘徊在后者上。林有麦告诉他:“如果你敢把病传染给我,我会要了你的命。” “对不起,”徐易安一点?没有悔过的样子,梨涡仍在若隐若现,他低头认真地看着她,像是准备透露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大秘密,“有麦,我有很多很多钱……” 林有麦盯着他。 他把食指抵在嘴唇上,冲她眨眨眼,声音放得很低很低:“但我不告诉你。” 林有麦并不生气,因为没把他当作?一个正常人看待。她上手?掐住他的脸,心被挠得很痒痒,这男人小骚表情一套一套的,实在很是懂得用?自己这张脸来取悦她。趁着生病了赶着卖弄风骚,扰动她的军心。她确实很想把他就地给干了,说起来也很久没有干过徐易安了,可惜这人现在是个病菌培养皿,她一会儿还得去片场拍戏。 林有麦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徐昱之的来电。她挂了电话,对徐易安说:“把退烧药吃了,洗干净身子,等我晚上回来玩死你。” 30-40 废物利用 林有麦换好衣服从?房车下来, 门才打?开,身为男主的徐昱之就已经站在了步梯旁,朝她伸出一只手。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天刚亮工作人员就拿着雪橇把?场地里的雪清了一遍, 雪被推到路的两?侧, 有的被丢进已经没有绿化的绿化带里。地上一道又一道的残雪像没刮干净的雪糕盖子。地面非常湿滑, 留不留神都有摔倒的可能,来往的人都走?得很小心,但时不时还是会趔趄一下。 徐昱之在房车外?等她, 穿得保暖至极, 分不清身上?哪件是戏服哪件又是自己为了保暖套上?去的。他戴着黑色的耳罩,又顶了个黑色帽子,身上?是件长长的黑色风衣。头是黑的, 衣服也是黑的, 唯一白的是他的脸,像个奥利奥。 他见林有麦出来了, 笑起来,嘴唇粉粉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单调的冬日里多了点别的色彩。徐昱之把手递上去扶她下车。林有麦的ootd也不遑多让,穿得和徐昱之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俩人都很怕冷, 她把?手交给他,还笑他:“穿得跟狗熊似的。” 放往日, 这?句话势必要引起徐昱之回以等量的攻击,但他没有, 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尽管林有麦在车上?一直抱着暖水袋, 但手仍不见有什么温度。他把林有麦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嘴角的笑一直没下去,始终看着她。 林有麦用指甲挖他的掌心肉,“看着我干什么?” “我喜欢看你,就想看你,不行吗。” 他还看,看了还要笑,也不过是昨晚睡了一觉,就能把?他美成这?样。另一头,副助小舟把?暖水袋交给林有麦,徐昱之看在眼里,假装不在意地问:“今天徐易安不在?” “你的好弟弟病倒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做哥哥的?” 林有麦抱着暖水袋,抬起脸责问他。徐昱之把?头靠过去挨着她,哼来哼去:“我这?些年生病徐易安都不知道在哪,他也没来关心关心我这?个哥哥,你别老是帮他说话,你也关心关心我。” 林有麦大力推开他,“壮得像牛一样,三枪都打?不死,还有脸撒娇。” 徐昱之顺水推舟:“我的弟弟都生病了,你干脆就辞了他,让他好好养病吧。” “是病了又不是死了,我辞了他干什么。趁你弟生病就想砸了他的饭碗,你真是一个歹毒的哥哥,果然最毒夫男心。”林有麦腾出一根手指,使劲戳了戳他的心窝,对他进行审判。从?前他们视徐易安如?草芥,如?今仍然没变,说着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是他们独有的情趣。 无论林有麦还是徐昱之,对徐易安的关心都不纯粹。这?是林有麦和徐昱之从?小到大默认的游戏规则,规则就是对徐易安物尽其用。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但三个人的友情极具不稳定性,徐易安是被边缘出去的那一个。因?为性情稳定,所以很好玩。性情稳定才能衍生出很多值得利用的品质。 徐昱之抓住林有麦的手,没能让她抽离,本来想亲一下,但四面都是人,于是又揣回了兜里。他一直认为这?个游戏规则还在进行,他和林有麦是一个战线的人,他们是游戏的主?宰者?。这?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的东西但是,现?在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真正主?宰这?一切的人是林有麦,他心里清楚,只有她能决定谁出局。 他不希望林有麦因?为徐易安改变原本的游戏规则,他不希望林有麦抛下他。 在进场前,他拉紧林有麦的手,说:“和我在一起吧。” 林有麦回头看他,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句话,或者?说,正等着这?句话。她饶有兴致地挑眉:“凭什么?” 徐昱之走?到她面前,鼻尖红红,眼睛一下也没眨:“我的清白被你毁了,你要对我的人生负责,不然以后?没人敢要我了。” 林有麦大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笑话,转身要跑,又被他逮了回来。 她摇摇晃晃的像风雨中的树苗,脸上?还挂着从?容的笑,“何不为,你的人生关我屁事,睡一下就把?你的人生夺走?了,那你的人生还真廉价,我又不是收废品的。” 林有麦边说,边玩弄着他大衣上?的扣子,像高中那会儿一样,系上?,又解开,乐此不疲。 她像是在说词,外?人也以为他们在说词。说完,又把?手指穿进纽扣洞,重?重?地抵着他的胸膛,悠然抬起眼来看他。理智告诉他,眼前的女人比小时候还要不可测,她没在拒绝,也没有同?意,等着他主?动走?进,如?果走?进去了,一定会受伤。 不过,感情这?件事为什么要理智来参谋呢?徐昱之把?林有麦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即使隔着层层衣料,也能感受到怦怦的震动,这?是她想要的东西。 “就算是废物利用也好,再?利用我一次吧。” 上?午的戏拍完,徐昱之一直紧黏着她不放,饭都要和她挨着才吃得香。全程咧着嘴,不知道在笑什么。等到出去拍外?景了,俩人在路上?打?闹,他始终牵着林有麦的手,任她捶打?,等她闹够了,他从?口袋掏出一块表,握牢她的手腕,把?手表认认真真地扣上?,又把?她的旧表解下来,塞到她的外?衣口袋里。 林有麦收回手,今天没有太阳,但借着天光也能看清手腕上?的Vacheron Constantin,是纵横四海系列的,公价二十?多万。她从?小就喜欢戴表,私下也收藏了很多表,大牌小众的都有。人在忙碌的时候很容易对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她喜欢时间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感觉,因?为时间可以兑换金钱,她地位越高,时间就越值钱,流走?的是时间,进来的是金钱,表是她的账单。 海蓝色的表盘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有Vacheron Constantin其它系列的表,纵横四海系列颜值很高,价格也不低,是富婆的爱宠。不过,这?不是林有麦收过的最贵的表。前年生日,林有麦收到了一份来自海外?的礼物,是一块四千多万的百达翡丽,谁送的不知道,姑且认为是粉丝,毕竟那天确实有很多送礼的粉丝,她在海外?同?样拥有不少followers。这?个粉丝出手很阔绰。 林有麦大学毕业后?,每年都会收到一份来自海外?匿名的生日礼物,礼物的价值逐年在增高。她想,说不定下次会收到一座小岛。 别人愿意为她砸钱,她可阻止不了。 徐昱之伸出自己的手,露出同?款的表,表链碰撞在一起,擦出悦耳的声音。他的手掌紧裹住林有麦的手掌,声音无限甜蜜:“有麦,它现?在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徐昱之,你好做作,一块破表也想打?发我。”林有麦看他一眼,但没把?手收回来。在业内,剧组夫妻不是什么新鲜事,总有人是出不了戏的体质,制作团队当然乐见其成,毕竟感情越真拍出来的效果才越好,观众要比演员更加走?不出戏,拿捏到观众就是拿捏到流量。两?方演员借着拍戏解决情感需求,三四个月后?拍拍屁股走?人,江湖再?见。比起之前的周纪与,显然和徐昱之假戏真做或真戏假做效益会来得更好。 大家爱磕,那就让大家磕。徐昱之不同?于她之前合作过的男艺人,前面那些男的都是一群糊糊,糊糊和糊糊,除非撞上?良心制作,否则怎么摩擦也生不出火。徐昱之靠综艺火了,卖的是真性情人设,路好比唯粉要多。路好多,到时候cp起势的就快,他没有组过什么cp,林有麦的cp也都泛泛,掀不起大浪。俩人捆绑营销过青梅竹马,没有比这?个还要天时地利人和了。 只要有一个大势cp腾空出世,就稳了。 徐昱之掐掐她的脸,欢喜的不得了。林有麦却心里在打?着算盘,从?顺利和徐昱之同?台那天起她就酝酿着计划,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天赐的血包。徐昱之自投罗网凑着让她吸,她还有什么不吸之理? 林有麦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巨大血包,这?憨货一脸宠溺,自以为和她坠入爱河。而她正在思考如?何借着cp的身份把?徐昱之物尽其用,吃干抹净,为自己的进阶之路添砖加瓦。 副助小舟递来了她的手机,屏幕显示是胡艳的来电,林有麦撒开徐昱之的手,拿起来接听。 “我在拍戏,怎么了?” “哦呦,什么语气,不好意思打?扰到你这?个大忙人了。” “胡艳的电话谁敢不接,再?忙也得接。” “少耍嘴皮了,你们拍的这?个戏什么时候结束啊?快过年了都,好歹回来看一看我们,哪天我们死了你都不知道。秦志斌天天叫我催你回家,自己有手机又不肯打?,死装的,好人都让他当了,你也不知道回来,哪有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的,搞什么,国?际巨星,国?际巨星都不需要回家过年的?” 林有麦哼哼笑,“没那么早,四月才杀青。” “那就请一天假,上?午坐飞机回来,晚上?一起吃团圆饭,完了第二天再?回去拍你们的戏,就一天功夫能耽误你们多少事,一天能拍什么啊,不知道的以为拍什么国?际大片呢,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下次拍点杀手啊,去杀别人,别老被别人杀了。你现?在是不是和小昱在一起啊,啊,把?摄像头打?开,让我看看小昱。” 林有麦把?手机交给他,徐昱之接过手机,先整理了一下发型,才同?意了视频通话。 他笑吟吟地面对屏幕里的胡艳,“胡姨,怎么又变漂亮了?” “呵呵呵,这?么会说话怎么得了,长大了我要认不出了,长成大帅哥了,比电视里要更好看一点哈,你们那边是不是很冷啊,看你嘴唇冻得,那么红。” “没有啦,是涂了口红。” “这?些年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和你秦叔?一个人偷摸当起明星了。你和林有麦拍的什么片子啊,现?代戏,又是谈恋爱吧,早知道我当年也去当明星了,今天和这?个男的谈恋爱,明天和那个男的谈恋爱,多爽啊,还至于每天面对你秦叔那张老脸。” 徐昱之笑而不语。胡艳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林有麦赚了第一桶金后?在榕城给老俩口买了套大平层,曾经的小别墅被闲置了,偶尔胡艳厌烦了城市的喧嚣,也会和秦志斌一起回去住几天,那里实在是个养老的好去处。只不过隔壁换了家人。 周芍死后?半年不到,徐长安就组建了新的家庭,听说还有了第三个孩子,一家三口搬到了别的城市,转手就把?那座房子出售掉了,至于去了哪胡艳也不关心,胡艳大多数时间里还是更爱待在大平层,因?为点外?卖方便,还能艳遇几个俊俏的帅哥。 “小昱,来我们家一起过年啊,你和有麦请个假,一块儿过来,人多热闹。” “好啊。” “对了,易安也回来了吧?” 胡艳一直和徐易安有联系,应该说过去那些年,在那么多人里,徐易安只和胡艳有联系。逢年过节他的祝福一次不落,还会托人送礼上?门。胡艳知道他的大概动向,徐易安跟她粗略地表示过自己在国?外?读书,多的她也不过问,只是让他在国?外?照顾好自己,别被人欺负了,放假了可以回国?来这?边串串门,不像串徐长安的门,好歹可以串她家的门。 她打?心眼觉得徐易安是个好孩子,这?辈子难得见这?么乖的孩子,只是太可怜,亲妈死得早,死得方式又让人胆颤,搁谁谁都受不了,关键还摊上?个冷心冷脸的老爸,前妻尸骨还没凉后?脚就把?新媳妇娶进门,男人就是这?么知面不知心,表面装得像个正派人物,实际上?坏水多得很。 胡艳把?徐易安看作自己半个儿子,知道他和徐长安几乎已经没有联系,便也会多关照他一点,毕竟她也算是看着徐易安长大的人。 “嗯。”徐昱之回答。 “正好了,你仨给我一块儿回来,你秦叔下厨,实力你知道的,啊,到时候一个别推脱,仨都来。不跟你们唠了,你们拍戏去吧,记得来,昂。” 胡艳把?电话挂了,林有麦看着徐昱之的表情,哼哼笑了两?声。 晚上?收工,林有麦回到酒店,屋里还黑灯瞎火的,看样子没人在客厅走?动过,她早上?出去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她想,徐易安不会是活生生给自己烧死了吧,也不该啊,那么大人了,连药都不会吃那还真不如?死了。 她推开徐易安的房门,房间没开灯,黑麻麻一片。她没闻见尸臭,至少证明徐易安没死在房间里。她打?开了灯,看床上?窝着一个人,不会真死了吧? 林有麦两?步走?上?去,只见被窝里冒出半个黑脑瓜,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她把?手伸过去想探探他的温度,没想到被窝忽然伸出个胳膊,把?她拽上?了床,反手蒙上?了被子。 林有麦被算计了,她在热烘烘的被窝里掐住了徐易安的脸,“你怎么还没死。”体温已经恢复如?常了。 他亲吻她的手心,“你还没回来,我不会死的。” 林有麦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上?去,摸到他结实的胸肌,是很直观的摸到了,没有布料的阻隔,温暖而坚实。她把?手机点亮,去照徐易安。忍不住勾起嘴角。 徐易安赤着上?身,身上?套着黑色的胸带,胸带像根狗绳,圈住脖子,又紧紧穿过胸膛,勾勒出足够优秀的肌肉。 她手上?去摸,手感极好,顺手又逗了一下暴露在空气里的豆子,“贱狗,一个人在家这?么烧包,做给谁看,嗯?” 徐易安闷哼了一下,声音听上?去像不适的诉控,实际是惬意的表达。趁她一个不留意,猛地翻过身困住她,野兽一样庞大的身躯拔地而起,把?左边的被子都掀走?了。 黑暗中响起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他感到腕处一阵冰冷,抬头看到了金属折出的冷光。 林有麦咬着他耳垂说:“滚下去。” 两?分钟后?,徐易安跪在床边,两?只手被反扣在背后?,胸膛一起一伏,胸带跟着一松一紧。这?下像个罪犯。不知道犯了什么罪。林有麦抽走?他腰上?的皮带,对折,拿在手上?,她坐在床沿,一只脚踩在他的左肩,另一只脚做着不为人知的工作。 健硕的身躯像砧板上?濒死的鱼时不时颤动。徐易安抬起脸看她,眼尾湿润,红彤彤的嘴巴微张。他的脸颊是酡红色,像醉酒微醺了,实际是刚发完烧的缘故。 林有麦用皮带抽他的脸,徐易安的脸被扇歪到一边,身子也险要跟着翻倒。 “嘬嘬嘬。” 林有麦声音引导着,勾勾手,把?他唤到身边,用手摸了摸刚才打?的地方,有些发肿了。这?抽人也是要讲究手法技巧的,让他痛,但不能真的毁了这?张脸,多好的一张脸,她还没玩够,“痛吗?” 徐易安摇摇头,眼神涣散朦胧。 真是太下贱了。 林有麦用手指顶开他的牙齿,粗鲁得有点像掰开蚌壳生取珍珠。动作并不温柔,也不考虑章法,纯粹是率性而为,为了娱乐而娱乐,这?是一个充满童心的游戏。直到看到他紧蹙起眉,才知道徐易安感受到了疼痛。 但即使这?样,他的舌头仍在配合讨好她。 这?样一个视自己自尊为粪土的男人,她又有什么理由好好对待他呢?林有麦的脚顺着他胸膛往下游,一边游,一边想,家庭、学校和社会花数十?年共同?打?造出了一个如?此低贱的东西,大家都需要好好反省。游到腹沟处悠悠地画圈,他叹了一声气,不是忧愁的叹息。她来到目的地。漫不经心地打?着圈。徐易安呃了一声,抖动着要倒下身子。 “坐直。”林有麦又摔了他一鞭。 她拿着手机,边划着屏幕边说:“徐易安,你在国?外?呆了挺多年的吧,让我考考你的英文水平,”她随便找了一篇英文刊物,摆在他眼前,“把?它念完。” 她的脚还在临摹似的悠闲自在地画画,徐易安浑身抖着像个筛子,强撑着脑袋去看她手机上?的英文。 “Aa friend of mine,” 林有麦拿着皮带抽他,“不准结巴。” “ jewelry historian呃,is often called upon to give有麦” 他哆哆嗦嗦黏到林有麦脚边,又被她踢开。 林有麦手里的皮带落在他身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瞬间泛起一道红印,“好好读,别浪/叫。” “talks or chair papanels. When a giges up at the last minute and she has,有麦,字太小了,我看不见,我想靠过去一点” 徐易安在她身边没戴过眼镜,不知道是真近视还是装近视。他跪行到林有麦腿前,不停用脸蹭她的膝盖,“有麦,求你了” “求我什么?” “求你给我好不好。” 徐易安哭哭啼啼,连串正常的人话都说不清。林有麦抬起他的脸,瞧着他的眼泪顺势滚下了一行。实在是很赏心悦目,她拿起手机,照着这?张脸拍了一张,“你的照片在我手里,改天你要是出名了,我就拿这?个威胁你。” “有麦,你不用威胁我什么都是你的。”他把?流到她指缝里的眼泪舐去。 游戏的差不多了,林有麦解开他的束缚,才刚松开,徐易安就反手把?她扛上?了床。她的手惩罚性地去握,瞬间什么气焰都没了,像只泥鳅似的一直往她怀里钻,“有麦,求求你别碰那里” 林有麦不管他带着哭腔的央求,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好玩的话题:“徐易安,我和你哥在一起了。” 徐易安抬起泪眼看她。 “徐易安,我不能和你做,万一被人知道,说我是个道德败坏的坏女人怎么办?” 她装出无辜的样子,左右抚摸他的脸。 期待看他听完这?句话的反应,这?比施给他身体上?的凌虐更令人兴奋。而徐易安,他含着泪把?她深深凝视了一眼,沉默着没有接话。 徐易安低头尝她的唇,连带着把?泪水的咸也给了她。他的五指深入林有麦的五指中。 埋在她耳边小声说: “你就说,是我勾引的你。” 驭犬有道 隔天?, 林有麦穿戴整齐地从房车上下来,与之?前?后同行的还有徐易安。 徐昱之?原本站在房车外,携带着今天?的新鲜笑容,笑容是给林有麦准备的。一眼望过去这个姿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农村的小黄狗, 平日里没事守在家门口, 耷着舌头哈着气, 等到外地的主人过年回?家便摇着尾巴使劲凑上去嗅闻,发出嘤嘤叫。只不过当他看清林有麦背后的人是徐易安后,笑容一下变得牵强而警觉, 像狗一样炸起了背部的毛。就差那声警告性的低吼。 林有麦戴着蓝牙, 嘴里哼哼的不知道是什么歌,自顾自地往前?走,没打算和任何人同行, 全身心沉浸在早晨出工前?片刻的自我娱乐时光里。后面两个男人反倒并肩而行, 徐昱之?目视前?方,前?方是影棚, 一会儿要拍室内的戏。他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听说你生病了,病好的这么快?” “多亏了有麦的照顾。” 徐易安的目光一直在林有麦身上,她走在前?头, 还在听?歌,偶尔跟着音乐扭扭身子, 一蹦又一跳,头顶帽子上那颗毛绒小球始终没停歇过。他眉眼弯弯, 好像正在听?歌、正在跳舞的是他,他因为林有麦的快乐而笑起来。这一幕被旁边的徐昱之?捕捉到, 他快走两步,到徐易安的面前?转过身, 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一边倒着走一边开口:“做好自己的工作,别反过来让你嫂子照顾你。” 徐易安摘下口罩,呼吸清晨的冷空气,他的嘴唇上有块血痂,很新,看样子才?结不久,是那种?如果抠掉一定会流血的薄痂。难得出了一次太阳,并没有什么温度的阳光的打在他的脸上,眸子在光的照耀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徐昱之?看见了徐易安下颌那枚紫红的印记。 能在这个位置出现,说明在当时这副身体的主人极度惬意,惬意到仰起了面。仰面是一个让人安全感流失的动作,意味着要把身体最脆弱致命的部位展现给对方,纵容对方退出自己的视野,将身体置于他人把控的不稳定的处境中。这恰好也?体现了始作俑者的狡猾。 这个位置既不能被一眼发现,但也?无法拿围巾完全挡住,只要有心留意那张脸超过五秒,势必能看见这个印子。 那片血痂与它?相呼应,它?们的出身透露着不为外人道的诡谲。 徐易安并没有因为那句特意强调“嫂子”的话?出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最多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因为阳光正对着他的眼睛。他平静而悠然,那派怡然给人的感受像是学生时代写数学练习册翻到答案页结果印着一个略,被无声?地提醒——请自主解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徐昱之?直勾勾盯着的样子倒是显露出他的异常,他正在疯狂地解题,这道题本身不需要多少解题步骤,他只是不敢相信会这么简单。 “好的,”徐易安说话?了,他的嘴角不知道是上翘了还是依旧平整,看太久无法辨出变化,“我会照顾好嫂子的。” 早在最开始使用这两个字眼的是林有麦。林有麦用嫂子这个词来定位自己和徐易安的关系时,徐易安还只是个沉默寡言的高中生。他眼里黑黝黝的一片,喜怒哀乐都?不是很明显。他的习惯就是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别人,任何需求渴望都?藏在眼里,容易给人一种?不讨喜的固执,也?没人打算进入到他的眼睛里探索什么。他当时用沉默作为了自己的答案。 徐易安说完了,也?没有继续对话?的打算,于是绕过他,跟上了前?面的林有麦。 林有麦正好取下蓝牙耳机,徐易安就凑到了身边,他的口罩挂在耳边,半戴不戴的,他指着嘴唇上的口子,声?音像蒙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有麦,嘴巴痛。” 林有麦亲昵人的方式实?在有点像狼。她身心满足了,开心了,就要咬人。口口下死劲,见血才?满意。她把他这里咬咬,那里啃啃,然后看着徐易安满身带血的齿痕,如同看着自己辛苦了一晚的杰作,一时间诗意大发,决定做首诗,半天?做不出来,遂即兴给他取了个符合当下情境的雅称:斑点狗。又俗称花狗,她问徐易安,满不满意这个新名字?当然,不满意也?得满意,这事轮不到他插嘴,以后就叫他花狗。 徐易安频频点头,看起来对自己的新名讳满意的不得了。他巴不得林有麦再多给自己两口,最好天?天?抱着他咬。牙齿陷入皮肉里的瞬间,*七*七*整*理他才?有了在林有麦手里活过来的感受,于是才?知道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真希望林有麦大发慈悲,多咬咬他,多欺负他,多看看他。他只想活在每个与林有麦有关的瞬间。 他牵着林有麦的手指,碰碰自己的嘴唇。 “这是伤口?小到要用显微镜才?能看见,有什么好叫的,男人就是矫情。”林有麦用指甲戳他的痂,痛得徐易安倒吸一口冷气,他反亲了一口她的指尖,算是惩罚。 “公?众场合,收一收你的骚劲。” 四面来往的都?是工作人员,林有麦佯装玩笑地给了他一脚,这一脚被走到俩人中间的徐昱之?挨了,他揽住林有麦,掐着她的脸玩,“你那么爱欺负小红,我得好好替他报仇。” “有你什么事儿啊?” “你说有我什么事儿?” 他捏捏林有麦的鼻子,恨不得把她吃进肚子里藏起来才?安心。可是林有麦永远不会懂他。她乐呵呵地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在他怀里东倒西?歪,踩着他的脚,他躲一次她踩一次,像小时候捉蛐蛐一样来劲。除了彼此外,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徐昱之?再多不甘心也?没地方发泄。 开拍前?,俩人在搭建起来的房间里的沙发上玩闹,花絮大哥走到两人身后,林有麦板正徐昱之?的脸,对着镜头说:“教大家一个打人不痛的法子,看好了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方法,口诀就是快准狠。”她说着抽了徐昱之?一巴掌,反过来追问他:“怎么样,痛吗?” 旁边的工作只敢看着不敢说话?。 徐昱之?凝视她,慢慢摇头,“不痛。” 林有麦咯咯笑,“看吧,只要你快,根本不痛,我再示范几个。”她话?还没落,几个巴掌就劈里啪啦落下去了,徐昱之?没反抗,眼尾却红了,她上手搓了搓他的脸,“哦呦哦呦,应该没事吧?虽然红了,但其实?不痛的,你好像一个猪头。” 她说着说着又笑倒在他怀里,徐昱之?的身体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道具,供她玩闹。几场戏拍下来,到了中午放饭的时间,周围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离开了。徐昱之?拉着林有麦的手,趁着人少,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不知道是真菌感染了还是刚才?被她扇的。 “有屁快放,我要吃饭去了。” “有麦,你又和徐易安做了吗?” “脑子有病,”林有麦甩开他的手,“关你什么事。” “可我是你男朋友。”他尽量着控制着语气,不让自己说出哭腔。 林有麦左右一看,好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男朋友又怎么了,男朋友是什么官职吗?” 见他无言,林有麦摸摸他的脸,模样简直比他还要伤心:“昱之?,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你怎么能怀疑我呢?” 徐昱之?吸吸鼻子,抚住她的手,像个被欺负的小学生一样一一控诉:“我看到徐易安脖子上有草莓,还有他的嘴唇和你的牙印很像。” “你真是太变态了,在你眼里我是这样一个人吗?”她的口吻是如此心寒,这一下便扫清了他所有顾虑,“有麦,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相信你,我只是太害怕了。你打我一巴掌让我醒醒吧。” 还真好糊弄。林有麦用失望的目光扫视他:“你好端端的,和一条狗计较什么。徐昱之?,你还是我喜欢的那个徐昱之?吗,我怎么感觉你变得那么陌生了?和你在一起真的是一个对的决定吗,我想我现在有点怀疑了。” 林有麦对他失望的眼神简直比尖刀扎进心里还令人痛苦,徐昱之?忙抓起她落下的手,再次贴上自己的脸颊:“对不起,对不起,有麦,我是我是,我还是徐昱之?,我不该误会你,你打我吧!我只是很害怕,别人会抢走你。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男人。” “说什么胡话?呢?你也?发烧了。”林有麦摸摸他的额头,“徐昱之?,你要以大局为重,现在不是公?开的时候,我希望你懂事一点,你实?在太任性?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一时半刻的苦你都?忍不了,以后怎么和我肩并肩步入美好的生活,你这样的状态我真的有点担心了。” 徐昱之?什么也?没听?进去,就听?去一句“肩并肩步入美好生活”,一下顿悟,后振奋地紧握她的手:“有麦,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鬼迷心窍误会你,我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严格保守我们的秘密,努力接戏接广告” 要赶不上放饭的时间了,林有麦点点头,终止话?题:“好吧,我知道了,只是你今天?这番话?实?在有点伤我的心了,后续还得看你的表现,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林有麦走出影棚,徐易安正好端着热好的饭过来,她上前?说:“你把你哥吓成脑残了。” 她钻进房车准备开饭,拿着手机打算挑选一个碎尸案的视频下饭,没想到雷莉的消息突然蹦出来。 【林有麦,周日你有空吗,能来我家一趟吗。】 真有意思,雷莉已经百八十年没有主动找她说过话?了。 林有麦没手打字,发了条语音过去:“好姐姐,我在拍戏诶,我没准备下海来着。” 雷莉没回?,林有麦也?不管她,继续找视频。 【有麦,求你了。】 林有麦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不等她回?复,对面又发来一条简短的文字。 【我怀孕了。】 爱是什么 给林有?麦发消息的那天是周五, 对方打了一句“难道是我的孩子”再没了下文?。这两天她没睡过一个整觉,最长一次睡了三个小时,中间?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可以称为噩梦的梦,看到验孕棒上的两条红杠后她没有真正合过眼。她的月经一向不准时, 但第二个月月经仍不来的时候, 她潜意识替她感到了不安。雷莉蜷在床上, 一周没出门,头发有?点乱,眼睛也红红的, 床以外的任何地方?对她来讲都充满了恐怖感。她没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这件事?, 除了林有?麦。 原本这周有个线下商务活动,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迟了,行程被改到下下周。经纪人霍姐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最近在发烧, 霍姐要来看她,被她婉拒, 只说怕传染给她。雷莉不敢把这件事?告诉霍姐,霍姐已经最大限度的对她的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说过, 可以有?自己的私人感情生活,前提是不准在任何人的眼皮子底下出现。 任何人包括了霍姐, 粉丝,和所有?知道她的人。 雷莉把头磕在膝上, 用力捶了捶脑袋,眼泪跟着?掉进怀里。为什么?有过的那几次都是在做了措施的前提下, 可为什么会怀孕。她抬起泪眼,重新拿起手机, 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她又用睡衣袖子擦了擦眼睛,没有余力再去顾及个人卫生。 置顶的备注是“老公”,本来是全名?的,后来被他拿走手机改成了老公,又自顾自设了置顶。白泽晖经常责怪她不懂风情,不会谈恋爱,和她谈恋爱没有?意思。她不会和小猫一样撒娇讨宠,但也不会像老虎一样压制他,她不黏人也不任性,比起温柔用木讷来形容更加准确。实在过分得体?,得体?的不像恋爱,像按照流程完成一个名?为谈恋爱的任务。 这些都是从?他口?中分析出来的,当初主动追她的就是现在这个滔滔不绝拿她来做人物分析的男人。 她在乱糟糟的脑子里?努力扫出一条能?让理智通行的路。 她的手长时间?保持握拳的姿势,有?些木,打字不停在抖。 【你上次,戴套了,对吗?】 白泽晖一直住在她早年买的房子里?,厨房用具调料一应俱全,但他从?没有?自己动手做过饭,一日三餐靠点外卖为生,等到外卖盒子堆到了一定的数量,就是雷莉来的时候。他知道雷莉会定期来帮他打扫,所以从?来没有?起过整理房间?和倒垃圾的念头,况且,这本来就是雷莉房子,她打扫自己的房子没什么不对。 雷莉把房子里?大袋小袋的垃圾成捆丢出去后,便会每半个月例行地问他一次:“有?在接触项目吗?” 白泽晖在打游戏,听到这句话?像浑身着?了跳蚤似的在床上烦躁地滚动起来,他皱着?眉头:“月月问,烦不烦,都说了不是没有?,是没有?合适的,高?质量的本子哪有?那么好找,难道遍地都是吗?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爱演烂片?” 雷莉在拆被套,并没有?仔细听他的话?,因?为每个月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虽然?她每个月要问两次。白泽晖和她是同个学校同个专业出来的,他大她一届,原本是个无忧无虑公子哥,后来家道中落,全靠着?雷莉养活。雷莉希望他能?去接几部戏练手,哪怕是小成本的片子也好,就算不为了赚钱,好歹也出去透透气,她动用了自己身边的人脉资源,为白泽晖争取到了几个角色,他无一例外在片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都不了了之。 他反倒觉得雷莉是在羞辱他。按照他的意思,就算跑龙套,他也只看得上S+级制作的项目。白泽晖瞧不起雷莉的所有?作品,说她没有?志向,没有?演员的觉悟,拍来拍去都是些小情小爱的雷剧,她拍的剧和她本人一样没有?思想深度可言,也就仗着?大部分观众审美水平低下才火了而已,他要拍的是深刻批判社会问题,展现小人物大命运,现实向的严肃作品。他还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雷莉不懂艺术,注定走不长远。 白泽晖从?出道到现在只有?一部作品,题材是校园恋爱,豆瓣评分不到四分。他说这是早年为了市场不得不低头的试水之作,而他现在要做的是全身心迎接高?质量的大制作。具体?表现为躺在家里?打游戏和网购,他每月光伙食费和买奢侈品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爱经营自己的微博,起码每天要抽一个小时营业,必不可少要秀几张和名?牌同框的照片,人设是有?钱公子哥。钱是从?雷莉那儿来的。他告诉雷莉,等他火了,会把这些钱乘以十倍的还给雷莉,还要带她出国定居,林林总总说了很多类似的话?。 雷莉没他想的那么长远,她一部戏的片酬有?九百多万,加上代?言和七七八八的出场费,养两个人虽然?不算吃力,但也经不住他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每到要钱的时候,白泽晖就会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温顺,一口?一个老婆,雷莉让他省着?点花,他就不乐意,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他总给她吹一些枕边风,他知道雷莉的家庭状况,有?事?没事?就让她和家里?联系,找家人要钱,那么大棵摇钱树在那儿,何必那么辛苦呢。 雷莉没有?这么做过,当她一只脚踏入娱乐圈的那刻,就已经和家里?半决裂了,只要她有?手有?脚能?自己赚钱,就绝对不会去找家里?要钱。白泽晖拿了钱后说她死心眼,不懂变通,能?在娱乐圈活下去的都是千年老狐狸,就她这样能?指望闯出什么名?堂。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雷莉只是小火,远没到可以称为流量的地步。这些年雷莉靠着?自己的打拼,逐渐有?了名?气,一步一步爬上了新晋流量小花的首位,片酬也从?九百多万升到了两千多万。白泽晖的“温柔”也跟着?片酬一起增长了。他从?前并不在意雷莉的事?业,现在开始密切关心了,管的事?也越来越多。他不准雷莉接亲密戏,不准雷莉穿暴露的衣服,不准雷莉和其他男演员炒cp,如?果雷莉不同意,他就会质疑雷莉是不是不爱自己,他说雷莉不爱他那他就只好去跳河。 他早就拿准了雷莉耳根软的性子,每次威胁都威胁得很成功。雷莉有?时候会想,至少他认可了自己现在的成就。然?而白泽晖还是会在她的剧播出时说这是部烂片,只不过说完会搂着?她笑嘻嘻地说不是她的问题。他看着?看着?,又会酸溜溜地说,如?果是他,肯定会演得更好。雷莉只是走了狗屎运遇到了这些机会,酒香也怕巷子深,他就是少了那么一个机会。 白泽晖总说这些话?,总告诉她她现在取得的成就是靠运气,是吃了时代?的红利,和实力没有?关系。说这些不够,还想插手/雷莉的事?业,早前提出要当她的助理,后来又说合约马上要到期了,要不然?就独立门户,他来当她的经纪人,帮她管理财务,很多明星的财产都是由亲人操持的,她和亲人又不和,眼下和她最亲的就是自己了,亲老公给她管钱还不放心? 雷莉并没有?同意,他便立马发现了雷莉感情中对自己不信任的部分,转而把这种不满通过和她上床发泄出来。平日无论是镜头前还是镜头外雷莉都要比他高?一等,虽然?她从?没说过瞧不起他这种话?,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地位上的悬殊,这份悬殊每天腐蚀着?他,伤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在床上他能?找到扳回一局的快感,心理上的快感比生理上的快感更令人颤抖。雷莉永远不可能?在床上高?他一等。 白泽晖没有?顾及她演员的身份,在她肩膀处留下深深的咬痕,深得无论用遮瑕或者粉底液怎么遮都能?看到不对劲。那天她从?红毯上才下来,咬痕的热搜就上去了,霍姐发消息责问她:“雷莉,你还想不想在娱乐圈混下去了?我的话?你一点没听进耳吗?”团队紧急公关,撤走了热搜,但总有?人能?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她恋爱的证据。几个前线的大粉退圈了,前线的粉丝是最能?看到真相的,不爆出来已经是在仅剩的爱里?留给她最大的体?面。 雷莉回到家,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了,她几乎没在白泽晖面前掉过眼泪,但这次,她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如?何都克制不住眼泪的涌出。她质问白泽晖为什么要这么做。白泽晖看着?她掉眼泪,笑着?回答:“因?为我爱你啊,雷莉。” “除了我,还有?谁会爱你?你的粉丝?你信不信,你的粉丝知道你谈恋爱后会跑得一个都不剩。你的父母?你的父母真爱你为什么不支持你的理想,你毕业到现在,他们打过一通电话?给你吗。你的经纪人?你的经纪人只是把你当作赚钱的工具而已。雷莉,除了我,你能?找出第二个爱你的人吗?” 白泽晖见?她无言,把她拥入怀里?,“你真是一个笨蛋,竟然?为了这种事?而哭。” 雷莉在他怀里?,没有?感受到一点暖意,只是默默流干了泪。 现在是上午九点,按照白泽晖的作息,他还没起床。雷莉有?些绝望地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在下一秒,白泽晖回复了。 【当然?戴了,你不是看着?我戴的吗。】 【只不过戴着?不舒服,我中途又摘了,忘告诉你了。】 【怎么,难不成怀孕了[龇牙笑]】 雷莉手抖得厉害,眼泪比情绪还要快一步,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一股脑地往下落,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屏幕上打: 【白泽晖,我们分手吧。】 等她打完这行字,门铃突然?响了。雷莉浑身一抖,是谁?霍明华?粉丝?狗仔?在听到第三声门铃后她才下床,小心地慢走到玄关,一时忘了开监控视频,贴着?门小声问:“谁?” “是我,林有?麦。” 她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肌肉就先替她开了门。 林有?麦穿戴严实地进屋,反手关上了门。她摘下帽子和墨镜,又取下口?罩,眼前的雷莉乱着?一头长发,唇色苍白,满脸泪痕。 她举起手,雷莉下意识瑟缩,以为她要打她。林有?麦的手落在她的面颊上,帮她擦掉了滚下来的泪,“别哭了。” 她给林有?麦倒了一杯水,太久没张嘴说过话?,刚开口?嘴唇就裂了一道小口?:“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 林有?麦喝了一口?水,抬眼看着?她,“我是你的备胎吗,不知道的以为孩子的爸爸是我。” 雷莉垂下眼,半天没说话?,终于开口?了也是一句:“对不起。” “是姓白的搞的鬼?” 林有?麦已经不记得这个人的全名?,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这个人早在大学的时候也追过她,不过被她拒绝了,事?后还敢造她的谣,听说隔天从?酒吧出来被一群不知道从?哪来的流氓揍了一顿,老实了一阵子。林有?麦谈及这个人,雷莉眼下的阴影又重了些。 林有?麦站起来,顺口?一说:“别告诉我你想把孩子留下。” 雷莉摇摇头,“我已经预约好了医院。” “看来脑子还没坏到那个地步,”林有?麦笑了一下,伸手上去捏着?她没什么肉的脸颊,这是对她的惩罚,“你总爱吃点苦头才甘心。既然?预约好了,那怎么不去?” 雷莉擦擦眼角,“我不敢。” 俩人严严实实捂好后一起坐电梯到了停车场。徐易安正在车边等着?,他打开车门,护送二人进入后座,绕了个弯回到驾驶位。 “我为了你请了一天假,你要怎么补偿我。好好想想吧。” 车子钻出车库,驶过繁华的街道,进入高?架。 窗外的景色不断更迭,最后只剩下天空和密密麻麻的高?楼。 雷莉低头,林有?麦的手始终和她握在一起,她的手明明那么冰,比她还要冰。但她却一点都没感觉到寒冷。 她看向林有?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很多想问的问题到现在忽然?都没了问出口?的必要,她闭上眼睛,轻轻把脑袋靠在车窗上,总算能?睡个好觉。 她与她 到了医院附近, 徐易安把二人放下来,又?给林有麦披了件外套。林有麦来得匆忙,接到电话后当即向剧组了假,连夜让徐易安订了飞榕城的?票, 东西并没有带多少, 因为傍晚他们就要返程。就天气而言, 榕城比不过临湾,但此时已经一月中旬接近月尾,相较于上次回榕城走红毯的那趟, 气温跌得很明显。 徐易安驾车离开找停车位。林有麦把外套脱下给雷莉, 与她结伴进入医院。林有麦陪着她在导医台前登记,跑上跑下地把抽血化验、阴.道分泌物、b超和心电图这些检查给做了。对于医院的?各个流程,雷莉并不清晰, 说是一片空白也不为过。小时候进医院有父母陪她, 成年后偶有几次生?病也是在助理的陪同下前往,大事?小事?都?是外人帮她处理, 大多数情况下,她只需要跟在别人的身后。 眼下身旁只有一个林有麦,林有麦做什么都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无论是演戏还是别的?,似乎很少有能?难得倒她的?东西。到底是为什么呢?以前她悄悄观察过, 林有麦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 步伐也很快,一般人很难跟上。现在她的步履依然匆忙, 但却始终在她身旁。 林有麦像阵风似的抓着她在偌大的?医院里流窜,只管把她放在相应的?窗口, 剩下的?让她自己去?做。雷莉回头看她,有求助的?意味,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自己跟医生?说。” “自己拿单子上去?。” “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回头看我。” 雷莉手忙脚乱,拿着包翻翻这里翻翻那里,很多东西前脚刚放下去?,后脚就忘了。林有麦只是倚在旁边看她,像看笑话似的?抿着嘴不说话。等她找不到东西真急了,她才会开?口:“在你外衣口袋里,笨蛋。” 做完全部检查后,俩人走在去?手术的?路上。林有麦讥笑她:“这是不是你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自己进医院?”她很喜欢揭露雷莉身上的?空白,雷莉身上实在有太多空白,她就喜欢揭露后第一时间告诉她,看她的?反应。无论是习以?为常的?淡然或者?手忙脚乱急着遮掩的?窘迫都?很有意思。 雷莉曾经偷偷窥屏过林有麦的?微博,早前mbti测试还没大范围流行于互联网,林有麦就晒过自己的?人格类型,是ESFP。雷莉紧跟其?后测了自己的?,是INFP,她在网上把这两个人格的?性格从头到尾的?翻看了一遍,从此确认不会再?和任何一个ESFP的?人交往,林有麦确实是个合格的?表演者?。令人讨厌。 “是不是?”林有麦凑过来再?一次询问,执着地想看她笑话。四面都?是来往的?人,雷莉用胳膊把她推了推,没使太大劲,因为她没有多少劲,她一上午都?没有进过食,前几天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使出来的?劲像在给人挠痒痒。她只能?用眼神?警示,那双没有眼妆加持下朴素的?圆眼毫无威胁力,“林有麦,够了。” 这句话没有一点儿震慑作用,反倒让林有麦笑起来。戴着口罩,笑意只能?从眼里流出来。林有麦的?眼睛很大,但不是单纯的?大,她的?眼睛是上翘的?姿态,把人盯久了容易让人心慌,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事?,最后徒生?出对她无可奈何的?怒气。审判力太强,顿感太少,不给人洋娃娃似的?陶瓷感。 雷莉觉得,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不该去?演那些单纯的?角色,林有麦一点也不单纯。她深谙折磨人的?法子,适合去?演疯子、精神?病、杀人狂、反社会人格。她是这么想的?。 雷莉从进去?手术到术后转移进休息室,前后花了将近五十分钟。她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是护士,第二个看到的?是林有麦。她在休息室躺着接受观察,林有麦从外面进来,手里多出一袋零食,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面包,撕开?口子给她,又?问:“男的?电话是多少?” 雷莉咬了一口面包,自然知道她指的?是白泽晖,于是警觉起来:“你要干嘛?” “微信也可以?。” 她倒并不想帮白泽晖说什么,四五年的?感情已经让足够她疲惫,撑不起一点替他说好话的?欲望,况且他没有什么值得让人说好话的?品质。但林有麦会做出什么难以?估测,现在大家都?是公众人物,有名有姓,真闹出什么了不是她能?承担的?。她只想尽量把这件事?缩小在可控范围里,然后无痕化处理掉。 具体怎么无痕化处理她也还没想明白,总之,不能?闹大是首要任务,她的?脑子很乱。在她胡思乱想的?期间,林有麦已经打开?了她的?手机,“多少年了,你的?锁屏密码还没换?”雷莉一惊,要去?抢,被林有麦轻松躲过,她慢悠悠地翻着她的?通讯录,找到白泽晖的?号码,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下来,最后还给她。 雷莉紧握着手机,又?感到一阵泄气,她把手机放在被上,抬头看,林有麦还在劈里啪啦地打着屏幕,她不理解林有麦搞这一出是为什么。林有麦放下手机,对上她忐忑不安的?目光,又?一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能?把他怎样。况且,他是你男朋友,又?不是我男朋友,我管这闲事?做什么?只不过加个联系方?式而已。” 林有麦说得很好听,但她不相信,不相信也无法阻止林有麦已经完成了她想做的?一切。雷莉听到男朋友这个词有些头疼,“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哦?什么时候,今天吗?”林有麦凑近她,还是那副笑吟吟的?嘴脸,她恍然大悟,“原来你没有那么笨嘛,为什么呢?是人设吗?听说他现在吃你的?用你的?,你在给他当免费的?保洁阿姨,我以?为你喜欢这种?恋爱方?式呢,还在猜你什么时候退圈全心全意做他的?保姆,现在看来我的?希望落空了。” 林有麦说话还是和往常一样难听,但她却无从反驳,只能?幽怨地盯着林有麦。当时白泽晖追林有麦,追得轰轰烈烈,追得人尽皆知,他在宿舍楼下摆了巨型爱心蜡烛,买了戒指和一大捧玫瑰花,阵仗和求婚无异。那时刚洗完澡的?林有麦裹着头巾从楼上下来,走进他的?蜡烛阵里,拿起他的?戒指,戴在手指上,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掌声震耳欲聋。 正当所?有人以?为自己即将见?证一段佳话时,林有麦忽然举着手开?始转圈,她把手对准一旁的?路灯,这个位置光线最好。她摇了摇头,声音脆亮,传进周围一圈人的?耳朵里。 “太小了。” 林有麦把戒指摘下来,抛给他,对方?没反应过来,因此来不及接,戒指从玫瑰上滚下来,消失在脏兮兮的?地上。白泽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捧着花不知道是站着好,还是弯腰找戒指好。周围掌声和呼声瞬间熄灭,只剩蜡烛在尴尬地燃烧。 四处鸦雀无声,林有麦的?声音更显嘹亮:“学长,去?整一下鼻子吧。” 求爱佳话变成了八卦特闻,谁都?知道大三那个表演系的?富家公子哥白泽晖表白不成反被羞辱。一夜过后,校园论坛有人开?贴痛斥林有麦,说她是拜金女,骂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说林有麦这样的?货色就算以?后真接到了戏也是陪睡睡来的?,甚至开?始扒她是否整过容。帖子活跃了一段时间,消停的?差不多时,林有麦以?侵犯名誉权起诉了这个贴主,运营账号的?正是白泽晖本人。 戏剧的?是,彼时的?白泽晖刚从韩国整完鼻子回来,还在恢复期。他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述,二审被驳回,最后判处连续半个月在账号上公开?发布道歉信,并赔偿林有麦精神?抚慰金等3万元。 白泽晖道了半个月歉后注销了账号,此后又?安静了一段时间。没多久,也许是恢复期过了,他找上了雷莉,开?始了猛烈的?追求,这次他换了更大的?钻石戒指。外人看来雷莉和林有麦关系好又?不好,像朋友也像竞争对手,也许都?有那么点。人们更倾向把两个女人的?关系解读为敌对状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至少在白泽晖看来是这样,他把追求雷莉这件事?看作了对林有麦的?报复。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报复的?点在哪儿,总之就是打从心眼儿里认为林有麦看到他和雷莉在一起后会眼红心酸不舒服,整宿睡不着,最后回味出自己待她的?好,开?始无穷无尽的?后悔。他觉得林有麦是喜欢他的?,只是碍于面子不愿面对自己的?真心。他承认林有麦很漂亮,是他见?过交往过这么多女人里面最漂亮的?一个,漂亮的?女人总是有自己的?架子。如果林有麦后悔来找他,他会考虑踹了雷莉和她在一起。 雷莉并不知道他想的?这些,她第一次被人追求,极度不知所?措。她考虑了很久,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林有麦,因为追林有麦的?人有很多,林有麦身边的?异性朋友也有很多,她认为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在自取其?辱。对于白泽晖,她了解的?不多,她本身不爱关注校园里的?八卦,更不愿意关注和林有麦有关的?事?,除非忍不住。雷莉隐约听说白泽晖追过林有麦,最后被拒绝了,林有麦也没有把这件事?和她说过,她经常拒绝男人的?告白,这件事?本身不具有和任何人讨论的?价值,就像喝水一样平常。 白泽晖追过林有麦这个行为让雷莉退缩了,她不愿沾染上和林有麦有关的?人和事?。雷莉越退缩白泽晖越来劲,一日三问候,比暖宝宝还要贴心。真正让雷莉出现动摇不是白泽晖的?关心,而是林有麦。林有麦在大一谈过恋爱,后来分了,男友是隔壁体校的?,那是林有麦公开?承认过的?恋爱。林有麦私下从没断过男人,她的?专业成绩依旧很好。 雷莉终于忍不住,以?批判的?口吻问她,为什么昨天送她回宿舍的?是一个男生?,今天在宿舍楼下等她的?又?是另一个男生?。 林有麦扑哧一笑,好像她问了什么幼稚园宝宝才会问的?问题。她回答:“男人如衣服,想换就换啊,怎么,雷莉,你一辈子只穿一套衣服吗。” 她笑完就和她擦肩而过,奔赴下一个约会。 雷莉隔天接受了白泽晖的?追求,她说不清这是什么心理,也许和林有麦有关,具体什么关系她也不知道。白泽晖把她抱在怀里,她问白泽晖,是喜欢林有麦,还是她。 白泽晖笑着说,当然是她了,林有麦都?是多早之前的?事?儿了*七*七*整*理,怎么突然提这个?他说那时候年少轻狂,三观跟着五官跑,现在早就对林有麦没感觉了。 雷莉点点头,想着,他在撒谎,他真虚伪。不过她也在撒谎,也在虚伪,因为她并不喜欢白泽晖,但她还是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了。雷莉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谁较劲,是林有麦,还是自己呢? 衣服并没有预想中的?好穿,也没有预想中的?好脱,脱下来带走了她一层皮。雷莉突然笑了,很无奈地笑了,回顾了自己幼稚的?前半生?,被自己逗笑了。不是所?有人都?是林有麦。不过,林有麦的?期望可以?永久性地破灭了,至少林有麦在圈里一天,她就一天不会退出。 徐易安把车停在路旁,等待俩人进入。坐进车后,二人一路无言。奔波一路,车子驶入她家的?地下车库,雷莉开?门下车,忽然对她说:“谢谢。” 今天为止,她除了对不起,终于学会了第二个词。林有麦看了她一眼,俩人短暂地对视了一下,最后雷莉裹紧外衣,转身离开?。 林有麦没有目送她,只是吩咐徐易安开?车,他们得回酒店收拾一下,然后赶傍晚的?飞机。 今后她和雷莉的?关系会被各种?浪潮推往何处,她不知道。林有麦看着后视镜里雷莉远去?的?身影,想到了今天,值得肯定的?是,今天一定会成为俩人历史上最和谐的?一天。 徐易安扶着方?向盘,回头把她看了一眼,声音温和:“是很珍贵的?朋友吗。” 这个圈的?友谊比蝉翼还要薄,还要脆弱,林有麦不否认自己绝大多数的?交往,无论男女,都?是为了利益而去?,都?是为了今后更好的?发展而去?。 她目视前方?,轻轻吁了口气,“算是吧。” 礁石 林有麦坐车里低头玩手?机, 徐昱之的微信消息噌噌噌地冒出来。 【有麦,什么时候回来~】 【在路上了吗~】 【不会和徐易安在一起吧哈哈,开玩笑的。】 【和他在一起也很正常,毕竟他是你的助理嘛。】 【酒店开的是两间房吧!哈哈, 没别的意思, 徐易安小时候会打呼噜来着, 别吵到你了。】 【想你了,想你想得?腹肌硬邦邦的,要看看嘛[可怜]】 一天不见就发骚。林有麦从?消消乐里切屏回来, 冷酷地在输入框打了两个字。 【发来。】 徐昱之秒回了一堆腹肌照, 看来精心摆拍了不少?,各种?角度都有,凹造型凹得?挺卖力, 就等着这一刻。林有麦点开大图, 歪着头一一品赏。 【p图了?】 徐昱之立马叫屈。 【没有!!原图直出,你又不是没看过[羞涩]】 【徐易安应该没这么大块吧[允悲], 他小时候就不爱运动[挤眼],哈哈,有麦你偶尔也会喜欢瘦猴啊。】 这句话说得?有失偏颇, 林有麦从?不喜欢瘦骨嶙峋的筷子精男人。她想起曾经?合作过一个瘦成纸片的男演员,对方又瘦又矮, 穿着内增高踩在苹果箱上才能堪堪高过蹬着平底鞋的林有麦。那张脸瘦削得?只剩下两只黑咕隆咚的眼睛。公?主抱她的时候麻秆细的腿直打颤,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来。 林有麦换了位置, 此时坐在副驾。她一声不吭地把手?伸过去,钻进徐易安的衣服里上下摸了把腹肌。仅凭上次和徐昱之睡了一次的印象在脑子里对比起了两人肌肉的丰满程度。 徐易安抖了一下身子, 不知道是被她的行为?吓到还是被她冰到,但手?仍然牢牢把控着方向盘。他抿抿唇, 有些为?难地皱眉:“有麦,这里是高速,不可以” “神经?病。”林有麦翻了个大白眼。但该说不说,徐易安的腹肌无论从?硬度还是形状上来看,都十分可观。和徐昱之比,只能说不差上下,难分胜负。几个月前俩人的第一晚,当徐易安脱下最后一件衣服,林有麦震惊了,她平静无波的眼里瞬间闪烁起星子,连哄带骗地把他浑身摸了个遍,即刻就睡了他。这样的极品在身边,她居然隔了这么多年才尝到。如?此看来,早该在徐易安18岁那晚把他的处给破了。18岁的徐易安要脸蛋有脸蛋,要脑子有脑子,虽然现在的徐易安和从?前也没差多少?,但谁放着嫩的不吃吃老的?林有麦后悔死了。 不过要怪也只能怪徐易安太爱装纯,这骚蹄子,套上衣服眼睛眨巴看着你,真有几分未经?人事的学生味道。然而?这衣服一脱,原形毕露,骚劲镇不住了,直往人眼前冲。不过,论手?感,还是徐易安略胜一筹,也许是她盘多了盘习惯了,所以用?着更顺手?。徐昱之的还太陌生,得?需回去再仔仔细细地盘上一盘,才能公?平地分出高低。 下高架后,林有麦隔着窗看了眼外?景,发现不对,回头质问他:“你往哪儿开呢?” 徐易安腾出一只手?,捉起她的腕表,“离起飞还早,你不是有腰伤吗,我们先去医院看看腰。”他又把林有麦手?上的表看了一眼,继续专心开车,好一会儿才道:“换新表了。”不知道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林有麦收回手?,摸了摸腕上的表,眉眼弯弯地回答:“对呀,你哥送给我的。” 徐易安只是听了,但没什么反应,林有麦凑到他面前问:“徐易安,怎么不见你送我一份礼物?出国?了就不需要补偿我的生日礼物了吗,谁教你这样做人的?” 口?罩太大,罩不紧林有麦的脸,她每说一句话,口?罩就要跟着耸动一下。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正在代替主人审判他。她冷冽的质问被口?罩过滤,闷闷地在响,一点儿也不可怕。徐易安笑了,隔着口?罩亲了下她的嘴角。“你想要什么?” 林有麦往后靠,没料到他使出这样下三滥的伎俩,为?了避免被再次偷袭,她接下来只会保持这种?距离。她的眼睛耷拉下来,“说了没我的允许不能亲我。” “我亲的是口?罩。” “口?罩也不行。” “好吧,对不起。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送我座小岛吧,”林有麦板下化妆镜,整理了一下口?罩,又啪地一下关上,“算了,你那么穷,都给我打工了,还能指望你什么。” 谈话间,已经?到了医院附近。徐易安把车停好,带着林有麦进入医院。他略过挂号排队等所有流程,直接牵着林有麦进到一间没人的诊室里,里面坐着一位喝茶的老头儿,老头儿穿着白大褂,笑眯眯地对徐易安说来了啊,徐易安也对他笑,又点点头,然后把林有麦带到他眼前。 林有麦被安排做了核磁共振,老头医生说她的腰有些轻微扭伤,让她躺小床上,往她的后腰上扎了几枚电针下去,最后推来一个红外?线理疗灯对着伤处烤,回头告诉徐易安,问题不大,平常多注意坐姿,没事做做康复运动,养一段日子就能好。 徐易安来到林有麦面前,她趴着动弹不得?,只能抬起眼看他。他蹲下,帮她把落到眼前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去,轻轻问:“疼吗。” 林有麦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废话。” 他怜惜地抚摸林有麦的脸,好像疼的是他。徐易安把手?指放在她唇边,“要不然你咬咬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林有麦没跟他客气,张嘴啃住他的手?指。她抬眼看徐易安,徐易安满眼笑意,看不出被咬的疼痛,似乎很乐意被这么咬似的,温和慈悲得?像是看着幼崽吮吸母乳的猫妈妈。 林有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医院的,只记得?最后困意大发,就这么咬着徐易安的手?指睡了过去,醒来后人已经?到了机场。徐易安帮她换了身衣服,帽子墨镜口?罩都好好地戴着,她躺他怀里睡了不知道多久,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林有麦不自觉地搓着徐易安的耳朵,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徐易安,她的意识半醒不醒,对着他耳朵说:“你真是天生当保姆的贱命。” 俩人坐飞机回到了临湾,回到酒店,林有麦再一次被困意绑架,每天不是飞这里就是飞那里,跑完商务就拍戏,这会儿连人打胎的事也要陪着干,她累得?连脚趾都不愿意动。直直地要往地上躺,徐易安手?快把她捞起来,她就在他怀里东倒西歪,钻来钻去地找适合睡觉的位置。 徐易安带她到卫生间洗漱,她坐在马桶盖上左右摇摆,等他挤好牙膏把牙刷递给她,她手?臂绵软什么也拿不住,眼睛睁开一秒又闭上。困到最后气急败坏起来,两条腿胡乱蹬,想赶走一切干扰她睡觉的东西。徐易安蹲下来,等她安静了,大概是半睡过去了,就轻轻捏起她的下巴替她把牙齿刷干净。 “有麦,泡沫吐出来,吐出来,不能吞” 他用?手?兜着她嘴里吐出来的牙膏沫,耐心地帮她把牙齿刷完,又拿着毛巾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林有麦的脸,最后背着她回房睡觉。刚要进门,林有麦忽然挺起身把住门柄,拼尽全力叫喊:“护肤!护肤啊!还没有护肤”她的声音又小下去,重新倒在他身上,手?还死死拽着门柄。 徐易安把她放在梳妆台前,林有麦用?尽最后一丝神智闭眼碎碎念:“精华、乳液、眼霜快快快,我要坚持不住了。” 徐易安一样样帮她上好,抹匀,林有麦此时已经?困得?不省人事,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有,只是仰着脸任他摆弄。灯光下她的脸白皙水润,找不出一点毛孔,脸颊微微泛粉,让人想用?牙齿在面颊上狠狠咬个戳。徐易安真的很想亲她,他的梦想就是什么都不做一天到晚和林有麦亲嘴。他轻轻捧着林有麦的脑袋,问:“有麦,我可以亲你吗。” 林有麦没有完全睡着,她嘟起了嘴,意思是可以亲,她同意了。徐易安大喜,感恩戴德地托着她的后脑,低下头轻轻品尝她的唇,更深入的动作需要得?到更高的权限才能开通,不过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小亲了一通,徐易安把她拦腰抱起,转身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徐易安洗漱完爬上床开始打电脑,助理小黄在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公?司,年底业务忙,不少?东西需要他过目,光靠周总吃不消。他理解,只是回了尽快二字,就没有下文?了。徐易安插上u盘,文?档里排列着一堆码着各种?姓名的mov版视频,周纪与三个字一闪而?过,最顶上的是徐昱之。 徐易安用?食指轻敲着笔记本边沿,并不急着打开,现在还不是利用?它的最好时候。起码……起码要等着剧播出后,等到林有麦吸饱了她能吸到的所有好处,他再来好好和他的哥哥算账。 徐易安拔了u盘,开始在网上物色岛屿,不知道林有麦喜欢人工岛还是原生岛,喜欢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她今天戴的那块表让他想起了自己早两年在国?外?买的百达翡丽,林有麦公?众场合戴的次数不多,因为?她身上还有其他表的代言,需要遵守排竞要求。但无论公?众还是私下,只要林有麦戴了他就很开心。每年林有麦生日,他都会寄去一份礼物,看着礼物出现在林有麦身上,就是他赚钱的最大意义。 徐易安虽远在海外?,但对于林有麦的动向,他一清二楚。他本科没在国?内,去了QS前十的学校,高考结束没多久就和林有麦分道扬镳。说实话,他对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小时候用?功读书是为?了讨父母欢心,后来是为?了林有麦。读书为?了自己这种?言论在他听来缥缈且抽象,为?了自己他会选择什么都不干,他对自己没有任何?期待。徐易安经?常在心里自我催促,快点,再快一些,至少?要快过林有麦。要赶在她之前替她扫清可能会遇到的一切阻碍。他答应过林有麦会帮她实现愿望,他不是一个爱食言的人。 这个世界没有人值得?真正依靠,所有的好意都需要付出代价,连亲情?都是明码标价的。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恐怖的漩涡,他想要成为?林有麦伸手?能够抓到的礁石,他不要林有麦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他希望林有麦能够坐享其成,他要帮助林有麦坐享其成。 国?内他有柯冬,还有很多只要花钱就能得?到的人脉眼线,总之林有麦在学校的大致动向,徐易安都掌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包括林有麦在大学第一个谈的男友和后来大张旗鼓追她的白泽晖。他不会干扰林有麦的私生活,林有麦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林有麦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必要时,他会采取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替林有麦解决一些不那么好解决的人。 规则是从?前约束他的东西,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他的法律是林有麦,除此之外?都随便。 林有麦一觉睡醒又如?常地投身进《为?了南星》的拍摄中去,起码要来年三月份才能杀青,剧组生活不那么无聊也不那么有趣,她偶尔见缝插针睡一下徐昱之,偶尔起兴致和徐易安亲一下嘴,还得?提防着,不能被他哥发现,一发现又哭哭啼啼闹着说自己得?了抑郁症要她睡一下才能好。 大寒那天,林有麦偷摸把徐易安拉进房车,急着要和他亲嘴,再不快点徐昱之就要找来了,那个死疯子,她等不及剧宣炒cp就想把他给踹了,这人睡起来不知道节制,稍微不睡就闹个没完,什么年代了,睡个觉给他整得?像闹饥荒似的。不过眼下还是亲嘴要紧,她不等徐易安开口?就堵住他的嘴。 “有麦,这次可以伸舌头吗。” “快伸快伸,别废话了。” 亲满足了林有麦才从?车上下来,她突然记起一件事,回头告诉徐易安:“马上过年了,我妈让你来我家吃饭。” 徐易安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吻,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林有麦踹了他一脚,“跟你说话呢。这欠揍的死样” 徐易安弯腰揉了把小腿,龇牙咧嘴地回答:“好的有麦,阿姨跟我说过了,我会去的。” “你哥也要去。” 徐易安点点头,“没关系,阿姨更喜欢我一点。” 照片 晚上, 林有麦把衣柜里的大衣都摸了一遍,又翻开?自己的行李箱,每个包检查过去,什么也?没有。她跨过行李箱, 疾步来到厨房, 质问徐易安:“喂, 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张名片?” “名片?”徐易安正在清洗她的保温杯,他双手套着?双一次性pe手套,把除垢剂剪开?, 全倒到杯筒里, 又拆下杯帽,拿着?吸管刷仔仔细细地清理死角区域,认真得?像在做实验。他稍微慢下动作, 去思考林有麦说的东西, 还是一脸懵懂,“什么名片?” 林有麦不?记得?那天领完奖后把何穗玉给的名片放哪去了, 但?她的东西都是徐易安在收拾整理,除非丢路上了,否则怎么说徐易安都应该看过。她说:“什么什么名片, 名片就?是名片,还能是什么样的?你给我仔细想?想?, 有没有在洗衣服的时候从我口袋里翻到这么一个东西。上面印有名字的,何穗玉。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中文。” 这么一说, 徐易安似乎有印象了,他把杯子刷完擦干净, 最后放进自动消毒烘干机里,回头告诉林有麦:“我把它放到你柜子里了, 有麦。” 林有麦飞出一拳使劲砸在他的肩膀上,“以后没我允许少乱放我的东西。” 徐易安搓搓被她打的地方,眉毛委屈地耷拉起来,“我知道了有麦,我不?是故意的,下次再也?不?会乱放了。” 林有麦懒得?理他,转身健步回到自己房间里,果真从床头柜里翻到那张名片。她倚床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那张边角有些皱巴的名片,想?着?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印名片上呢,真奇葩。林有麦拿出手机,照着?名片上给的那串数字,搜到了一个微信号。 微信头像是一只?加菲猫,昵称叫一座空城。还搞艺术呢,自己微信的审美也?就?这个水平了,林有麦嗤笑,着?手添加,舔着?嘴角在申请那栏打上:上次典礼,你睡得?真香,口水都滴我肩上了,何导。 何穗玉是星二代,老妈是影圈里有头有脸的实力派演员,老爹又是导演届的大咖,他从小在片场长大,五六岁那会儿和土豆比没大上多少,面对镜头说掉眼泪就?掉眼泪,要他笑两声,也?笑得?有模有样,情?绪收放自如,如此?顺理成章成童星出道了。有父母的影响力在,何穗玉自然备受关?注。小时候国?民度高,长大后反而没什么声音了,偶尔和老戏骨们拍一两部谍战历史向的电影,多的时间都在捣腾自己的片子。何穗玉上一部电影是亲情?向的,票房不?俗,哗啦啦感动?了一群人。他的第一部作品的主题是人与动?物,何穗玉很会打感情?牌,人看着?像个天然呆,面对采访三?个屁都憋不?出来,但?对于捕捉市场的敏感点,他的嗅觉就?显得?十分灵敏了。 除了上次晚会,林有麦没在别?的地方见过他,对他长相有印象也?是来自他那部电影的幕后采访,他面对记者的提问,呃了半天,最?后只?能尴尬一笑,什么也?说不?出来。和他拍戏时的样子派若两人,简直像个弱智。不?过吸引林有麦的不?是他的发言,而是那张脸,那张脸实在优越,棱角分明,眼窝深邃,唇形也?是她最?爱的微笑唇。他老妈老爹年轻时的长相足以称为圈子里的颜霸,儿子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这也?是大部分人关?注何穗玉的理由。他的实力和性格形成了极为诡异的反差,只?怪他生得?实在好看,就?算再低调,也?难以避免被人讨论。 这几年何穗玉接的戏很少,偶有的一两部也?都是电影,他没有拍过偶像剧,这样一张脸天天在抗战,每次出现在大荧幕上都是灰头土脸、血刺呼啦的形象。他一心一意地扑在自己的导演事业中。何穗玉有父母保驾护航,新?手期在业界众大佬的指导下度过,他能接触到的人脉资源是别?人一辈子接触不?到的。 林有麦发送了好友添加申请,至于能不?能通过,她心里也?没有一个把握。不?过这种事只?要主动?做了就?行,并不?需要太看重结果。毕竟主动?了才有结果。早前她还是一个糊咖时,也?有导演监制之类的联系过她,但?都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大多情?况都是她去主动?。林有麦每每睡完男人,都要让他们帮自己录个试戏片段才能走,拍完了她就?给导演发过去,睡觉工作两不?误。这行讲究的就?是厚脸皮,你不?厚,机会轮不?到你。 大多数男人都愿意帮她干活,遇到啰里吧嗦的长舌夫还会劝她别?折腾了,明星哪有那么好当,进去捞两笔就?算了,这么年轻漂亮,给人霍霍了真不?值,当明星说白?了不?就?是陪金主睡觉嘛,哄好了金主才有好的资源。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自以为很懂行,劝告林有麦别?费心机了,她不?当明星也?会有很多男人赶着?给她送钱,何苦呢。林有麦只?管叫他拿稳手机,录完后她把手机夺过,白?他一眼,“死一边去,见识和头发一样短浅。”大多数人对这个圈子一知半解,越一知半解越爱指手画脚。 何穗玉是个香饽饽,这是他自动?跳进她碗里的,就?别?怪她想?法设法把他吞进肚了。 大年三?十这天没有夜戏,大家收了个早工,聚在一起一块儿吃了个年夜饭。林有麦为了应景穿了一身红,和同组的演员拍了一堆照,拍完就?开?始替大家修图,准备发条除夕夜的贺岁微博。董言通知众人明天可以放假一天,大伙都回去好好过个年,见见亲人,拍戏固然要紧,但?也?别?搞得?那么紧绷绷。好的状态才能出好戏。 林有麦拉着?主创人员一起拍了张照,董言笑着?婉拒,说自己的脸太大了,不?上镜,等镜头硬凑到他眼前,又立马比起了剪刀手,她捂嘴咯咯直笑。徐昱之见状,强行从旁边入框,她推走他的脸,“哎呀,你一进来镜头都没有美感了,出去。” “没关?系的,小昱也?一起啊,你俩是男女主,应该多照几张,粉丝爱看,呵呵呵。” “董言,你也?很懂啊,我的粉丝才不?爱看咧。” 林有麦说着?玩笑话,还是让徐昱之入镜了。 这边拍完,许冬青就?拿着?手机小碎步赶来,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了,脸红扑扑的,那次红毯上的造型终究是昙花一现,他又变回了傻不?愣登的学生样,“有麦姐,我可以和你合照一张吗。” 徐昱之还没走,把这小子看了一眼,那双眼放的光比led还亮,他替林有麦接话,“好哇,我们三?个一起呗。” 许冬青嘴角的弧度降了降,但?又不?好拒绝,于是林有麦拿着?手机,三?个人站在一起照了张合影。许冬青规规矩矩地站着?,露出标准八颗牙微笑,中间是嘟嘴卖萌的林有麦,旁边是故意凑近林有麦做鬼脸的徐昱之。 “你神经病啊,我镜头都给你挡掉了。” “哪有啊,你的脸不?就?是在这,是你的脸太小了。” “我的脸当然小了,又不?像你那么大一只?,丑死了,许冬青,再来拍一张。” 许冬青看着?俩人打闹,只?是在旁边笑,笑容没有刚才那么明亮,但?也?没有任何异议,“挺好的,有麦姐,我觉得?这张拍的很好,不?需要重拍了,你和昱之拍吧,我去找他们拍几张。” “看吧,我就?说拍的很好吧,人家冬青弟弟都说了,有麦姐~挺好的~” 徐昱之夹着?嗓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地阴阳怪气,不?出所料吃了林有麦一记飞踢。她赶跑徐昱之,稍微做了下表情?管理,走到许冬青面前说:“别?管他,他脑子有病,咱俩拍一张。” 许冬青很高,林有麦举手机举累了,他注意到,忙说:“我来吧。” 林有麦把胳膊搭在许冬青的肩上,做了个酷酷的表情?,许冬青在屏幕里看见,忍不?住笑了,这几幕被定格下来。她拿过手机翻看,“你干嘛笑得?那么甜啊,许冬青。”许冬青小心翼翼凑到她身旁跟着?一起看,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把头发撩上去吧,嗯,撩上去更好看,你说呢?”林有麦回头,俩人距离太近,许冬青头晕眼花,没听清说了什么,又不?太愿意从她身边离开?,“什么。” “你耳聋啊。”林有麦推他一把,借此?又一次感受了属于大学生年轻健壮有力的体魄,许冬青两只?耳朵通红,一点儿也?不?经撩拨,这像是处男才有的作风,许冬青是处男吗?她没听说许冬青有女朋友,也?没见过有女的来探班,倒是他的妈妈来了一次,为了盯吻戏,据说这是许冬青的荧幕初吻。荧幕初吻这四个字听着?唬人,实际不?值几个钱,谁知道私下吻过多少人,靠荧幕初吻来卖弄清纯的男人她不?是没见过。有些人的初吻都是日抛的。吻戏那天他笨的眼睛都不?知道闭上,如果不?是处男就?太可惜了。 林有麦上手帮他把愚蠢的刘海拨上去,“明年试试留这个发型吧。” 许冬青看着?她,眼里水波流转,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年夜饭结束,大伙散场,各奔东西。人走的差不?多时,徐昱之从后面走过来拥住她,用鼻子蹭她的脸,“你都不?和我合照。” “放屁,刚才挤过来要拍照的难道是死人吗。” 他掐着?林有麦的脸低头狠狠一吻,“粗鲁,大年三?十别?说不?吉利的话。” 徐昱之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拍一张。” 按快门的瞬间他又回头啄她的脸,林有麦环顾四周,位置上的人都走光了。她抓住徐昱之抬起膝盖往他肚子上狠狠一撞,痛得?他伏地乱爬。 这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简直比徐易安还贱。林有麦裹好围巾,“明天的饭别?忘了,忘了就?永远别?来了。” 徐昱之挣扎地挤出一个笑,“丈母娘的饭爬也?得?爬过去吃。” 林有麦用鞋背踢他的脸,“再乱认亲戚把你舌头割了。” 她从酒店出来,徐易安在车前等她,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像被遗弃的流浪狗。这顿年夜饭是请全组人员的,他当然也?可以上桌,但?刚才似乎没看到徐易安的身影。徐易安帮她开?好了车门,周围人多眼杂,林有麦快速钻进了车里。 刚坐下她就?发起审问:“干嘛不?去吃饭?” 徐易安的鼻子冻得?通红,敢情?一直站在下面等她,这人铁定脑子有毛病。徐易安笑笑:“我不?饿,下来吹吹风。” “装什么装,零下十度的天你下来吹什么风,等着?尸僵了我帮你处理吗。” “对不?起,我看你在和他们拍照,”徐易安吸了吸鼻子,“不?想?打扰你。” “你算个屁,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对我没影响,少自恋了。”林有麦上下把他一打量,穿这么少就?敢出来,存心找死。她把脖子上的红围巾解下来,丢给他,“脑子不?正常,鼻涕都要掉下来了。” 徐易安赶忙掏出纸巾擦擦鼻子,什么都没有,是林有麦在吓唬他。他笑笑,拿着?围巾要给她套上,“有麦,你戴着?,我不?冷。” “别?动?我。”林有麦掏出手机,准备修图,一把把他的手打开?。 徐易安靠过去看,每一张都有林有麦,背后的人换了又换,但?她依然很漂亮,是所有人里最?漂亮的。“有麦,你很好看,不?需要修图。” “我当然知道,我要给董言修一下。” 林有麦回头,徐易安直勾勾地看着?她手机里的照片,就?像野狗看着?别?人碗里的肉一样,想?要都不?敢上前的神态从他眼睛里流露出来。她感到好笑,“徐易安,你有没有和我拍过照?” 徐易安陷入回忆,“小的时候,我妈帮我们拍过的,你忘了吗?不?过是三?个人的” “别?想?了,啰里吧嗦的,过来。” 林有麦点开?相机,举高,另一只?手勾着?徐易安,用力把他勾到身边。 “不?错啊,原相机下皮肤状态还挺好的,是不?是偷偷用我的护肤品了?”林有麦斜眼瞪他。 徐易安笑了,“没有。” “表情?聪明一点,别?老看我,别?笑,笑起来蠢死了,别?耷拉脸,谁欠你钱了,除夕夜丧着?个脸。” 林有麦收手,“好了,太丑了,别?拍了。” 徐易安小声问:“有麦,你要删了吗?” “当然,一点氛围感都没有,难看死了。” 他把手挡过去,“有麦,你发给我再删吧。” 林有麦啧了一声,撇开?他的手,用隔空传送投给了他,立马把这张照片从相册里删除了。 她回头,徐易安拿着?手机在独自回味,“你要打印出来辟邪吗。” 徐易安看着?这张照片,眼底浮出一层晶莹,他摇摇头,低声说,“有麦,这是我和你第一次合照,我要把它?好好收藏起来。” 皮皮 上午十点, 林有?麦出发去机场,隔窗望见一群送机的粉丝,她从车上下来,尖叫声毫无过渡期地炸响。 她今天穿得足够低调, 浑身?没?有?一点亮色。头上压着一顶渔夫帽, 上身?是件黑色加绒皮夹克, 下面是驼色的直筒长裤,脚上黑色的马丁靴靴筒被裤脚遮挡,只露出两只厚实浑圆的鞋头。尽管如此, 还是被粉丝认出。林有麦伸长手臂隔空冲着?粉丝们比了个?大大的心?, 又?激起一阵尖叫。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最后和?场外的粉丝挥手告别。明星公开的行程一般由工作室提前一个月在微博发布,但也?有?不少人会找黄牛买航班信息, 或者通过内部人脉拿到私人行程。 林有?麦没?走?VIP通道, 送机的粉丝一窝蜂举着手机围上来,边跟边说: “有?麦, 新年快乐啊!!” “有?麦,给你的新年礼物!!” “有?麦,新的一年要天天开心?呀。” 徐易安一手推着?行李, 一手替林有?麦接走?粉丝递上来的信封,他用?身?子挡开了靠得越来越近的粉丝, 像堵会移动的墙,牢牢把林有?麦护在身?前。林有?麦笑呵呵地回头说:“你们也?是呀, 新年快乐。” 原本徐昱之想订上午回榕城的票,但被林有?麦威胁着?改签了。他*七*七*整*理的家不在榕城, 最近也?没?有?榕城的商务活动,这么紧密地同行确实惹人怀疑。徐昱之把票改到了下午, 跟林有?麦稍稍错开。他准备到点就让商务车先开回自?己的居住地,然后联系每天跟踪的代拍放个?假行程出去,自?己再动身?前往机场,来个?金蝉脱壳声东击西。 胡艳早就在家等候多时,她和?姐姐胡倩坐在沙发上剥桔子看电视,厨房里男人正在忙活今天的晚饭,家里两个?老人带着?皮皮出去遛弯了。皮皮是胡艳买的金毛犬,同时期还买了一只暹罗,这会儿不知道窝在哪个?角落。胡倩是上午十点来的,上一次回国还是独身?一人,这次带了个?法国洋女婿回来。 胡艳拿起?一个?砂糖橘剥开,整个?放到嘴里,她很喜欢吃甜食,一日三餐相当不规律,总爱暴饮暴食。人到中年,和?同龄人比,她既没?有?带娃的压力,也?不需要操心?什么房贷车贷,除了到处吃喝玩乐也?没?有?别的事可干。如此安逸,血糖一下变得有?些危险,林有?麦让秦志斌多管着?点她,但秦志斌哪管的住她,林有?麦对她说,等哪天得了糖尿病每天打胰岛素她就开心?了。胡艳这才有?所收敛,因为她很怕疼。 胡艳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了,林有?麦在微信里告诉她是十一点的航班,要飞将近三个?小时,现在差不多快到家了。小昱要迟些,他保证过晚饭前一定会到场。胡艳问胡倩怎么不把茵茵带回来,茵茵是胡倩的女儿,是个?中法混血的大美?女,中文小名是茵茵。 胡倩边磕瓜子边说:“我能回来都不错了,要不是想着?太久没?见咱家里的老头老太,我都快忘你们长什么样了,不然我才不回来。茵茵你就别管她了。她最近辞了工作?,搞什么gap year年轻人都这样,满世界玩满世界跑,我都不知道她在哪,怎么还能给你抓过来。”她拿出手机,给胡艳瞧女儿给自?己发的视频,“她上个?月在冰岛,这个?月不知道在哪儿,大半年只给我发一条视频,我可管不住她。” 胡艳看得眼馋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哎呀,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和?你一起?出国,就我那会儿的颜值,钓几个?洋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我说年轻女孩现在不出去玩什么时候去玩,等到七老八十了拄着?个?拐杖上楼梯都够呛,让茵茵玩去吧,我要是她我能把地球跑起?火。就是可怜我家有?麦,每天忙得不见人影。” 胡倩摆摆手,“别说这些,就我家这个?,”她指了指厨房方向,“早几年还能看,现在老成什么样了,白人花期太短了,没?过几天皮就松了,老得比我家沙皮狗还快,你说气不气人。”她把手里的瓜子屑拍干净,又?凑到妹妹面前,眼睛骨碌碌一转,传道授业,小声嘀咕:“最近我在网上聊了两个?小帅哥,一个?比利时的,一个?英国的,胡大壮都不知道。” 胡大壮是胡倩给自?己老公取的中文名,他的名字太难念,说给自?家人听也?听不懂,恋爱刚过一周胡倩就赐予了他这个?中国风十足的名字,因为他身?型壮硕,肌肉很大块,远远看去壮得像头牛,所以取名胡大壮。 “你怎么这么不守妇道?给我看看有?多帅。”胡艳兴致勃勃地凑到姐姐手机前,俩人一起?欣赏起?了极具异国风情的肉.体,“也?很持久,那玩意儿还是要尝年轻的才好。”胡倩收起?手机,反问,“你家老秦保持得还可以啊,看上去皮也?没?松,也?没?有?啤酒肚。” 胡艳揉揉太阳穴,“他一直有?在健身?,但有?什么用?,一张脸看了那么多年,皮再紧也?无济于事啊。” 胡倩笑笑,手往她的大腿上轻轻那么一拍,“傻瓜,等皮松了换张脸不就完事儿了,人要学会变通对了,有?麦现在多大了?比我茵茵小个?四五岁是不是?” “嗯,24呢。” “这么年轻,混一混娱乐圈也?是好的,那娱乐圈里帅哥得有?多少,多挑挑。现在别急着?催婚,等她玩上个?八九年,最后拐个?老实的、帅的回来,皆大欢喜。按我说,如果要结婚,那还真得挑个?老实的,越帅的男人越花,当然丑的绝对不可以,需要有?麦好好挑选了,这和?挑菜是一个?道理。” 话才落地,大门就开了,率先冲进来的是皮皮。徐易安牵着?狗绳,把两位老人先请了进去,最后是他和?林有?麦。 “哎呀,谁回来了!”胡倩直起?身?,往门口走?。 外公拿过徐易安手里的狗绳,“给我吧,小徐,你们先把鞋子换了进来。”他抬头对大女儿胡倩说,“我和?你妈遛狗回来,刚好遇到有?麦和?小徐,这不是巧了么。” 徐易安蹲下身?照常帮林有?麦脱鞋换鞋,也?许是职业病犯了。林有?麦的脚躲了又?躲,还是被他捉去,胡倩见了这幕,仔细把蹲地上的孩子一打量,似乎是个?生面孔,于是对林有?麦说:“有?麦,谈男朋友啦!”喜悦的尾音都上翘了,看模样生得挺好,不愧是胡家的女儿,说挑菜还真挑了颗好白菜。 “秦志斌!出来帮你女儿放行李!别搞你那两个?破菜了!”胡艳踩着?棉拖赶上来澄清,“什么呀,人是徐易安,你之前见过的,我以前邻居家的小孩。” 秦志斌丢了锅铲喜气洋洋地跑到门口接女儿,左手一个?箱子,右手一个?箱子,脖子上挂着?一大包,“有?麦,路上辛苦了吧?” “坐飞机有?什么辛苦的。” 一行人进屋,胡倩把徐易安看了又?看,满意的不得了,徐易安左右拎着?两大捆礼品,什么都有?,笑眯眯地对胡艳说:“胡阿姨,这些都是有?麦买给您的,我也?买了几份,您看放哪儿比较好。” “哎哟,这话说的,林有?麦哪会买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你买的啦,瞧徐易安这孩子,还和?以前一样谦虚。”胡艳让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吧台上,等会儿他秦叔叔会来整理,找个?地儿坐着?休息会儿才是要紧,一个?个?都是大忙人,每天连轴转不停,好不容易放个?春假还不得赶紧歇会儿脚。 徐易安挨着?林有?麦坐下来,林有?麦见他坐到了自?己旁边,又?往旁边挪,徐易安只是笑着?不说话,没?再前进。她从果盘里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斜眼瞪他,好一朵会装腔的白莲。 胡艳见俩人中间隔着?一道科罗拉多大峡谷,见怪不怪。“你俩又?闹什么脾气了。” “没?有?,”徐易安笑着?开口,“有?麦和?我闹着?玩儿呢。” 胡倩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坐俩人旁边,也?不看电视,就紧盯着?俩人,眯着?眼笑。徐易安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点头,“阿姨好。” “没?印象,”胡倩笑着?摇摇头,又?看自?己的妹妹,“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印象是正常,你上一次回国是什么时候你自?己想想,那会儿有?麦和?易安才多大”胡艳正要给自?己剥一颗沙糖橘,没?成想被林有?麦一把夺过,她目光似利箭,让她避无可避,“谁准你吃的?” 胡艳自?然不敢说出实情,把锅一甩:“不是我故意要吃的,是你爸给我买的。” 林有?麦立马端起?果盘冲到厨房和?秦志斌算账。 胡艳松了口气,这女儿被她越养越彪,有?时候连她这个?做妈都不敢吭气。 她的大姐胡倩还在上下打量徐易安,“叫什么,徐易安是吗?多大了呀。” 徐易安规规矩矩地坐着?,接受她的提问:“我和?有?麦同龄。” 胡艳补充:“按月份的话,有?麦比易安大一些。” “噢,姐弟恋现在也?比较常见,倒不算什么新鲜事儿。”胡倩理解地点点头。 胡艳推她一把,“你神经?啊,这俩打小长大,是好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出来了。” 胡倩也?不反驳,看着?徐易安:“你和?有?麦是朋友?什么朋友玩这么多年还那么好,都一起?回来过年了。我们有?麦这么一个?大美?女,小安啊,你甘心?只做朋友啊?” 徐易安抿着?唇只是笑,没?说话。胡艳啪啪打了自?己大姐俩下,回头跟徐易安解释:“易安你别介意,你胡倩阿姨比较口无遮拦。”胡倩呵呵笑,“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这是法式幽默啦。” “易安高考后出国留学了,这几年还和?我们家有?联系,他之前的家庭我也?跟你说过不是嘛,比较一言难尽。他和?小昱我是看着?长大的,和?亲人差不多啦。现在回国了,当然要来我们家吃饭了。” 林有?麦端着?果盘站在胡艳身?后,冷不丁开口:“胡艳,你骗我。” “哎呀,吃两个?橘子又?能怎么样嘛。” 林有?麦坐回沙发,“反正得糖尿病的是你,又?不是我。” 徐易安皱皱眉:“您得糖尿病了?如果是这样,饮食方面真的需要注意点。” “还没?那么严重呢,别担心?了。”胡艳也?不敢继续吃了,“真是给你们整怕了。”她扯开话题,“小昱小昱该来了吧。” “小昱又?是哪个??”胡倩彻底听懵了。 “是易安的哥哥啦,你明明都见过,怎么记性?差成这个?样子。” 说曹操曹操到,门铃响了,胡艳心?想应该是小昱来了,也?不管是不是,起?身?赶紧逃离,吧唧着?拖鞋去开门。开门后迎面一个?熊抱扑过来,“胡姨,好久不见,想死你了。” “怎么长这么高了!快换了鞋子进来,外面很冷吧!” “还好啦,秦叔叔呢?” “他在厨房烧菜呢。” 徐昱之换了鞋子解了围巾,走?进会客厅,所有?人都坐着?整整齐齐。胡倩抬头看他,“又?来了一个?小帅哥,我们林有?麦艳福不浅啊。” 徐昱之看这人眼生,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胡艳及时解围:“你别管她,她是有?麦的大姨,在国外呆久了,说话比较……你懂的。” 徐昱之点点头,心?中然了,上前一步便铿锵有?力地道:“大胡阿姨好!” 胡倩瞅着?年轻的小脸呵呵笑,“得了吧,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徐昱之回头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那张脸,索性?林有?麦和?徐易安中间还留有?个?大坑,他一屁股挤过去,安然坐在俩人中间。回头对林有?麦说:“不好意思,来迟了。” “切,稀罕你。”林有?麦歪在沙发上,只留给他一个?白眼。 徐昱之盯着?她,乐呵呵地咧着?一口白牙。胡倩也?乐呵呵地瞅着?三人,“小昱啊,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徐昱之即答:“演员。” 林有?麦冷笑:“演员这个?词都被你说贬值了。” “淘气。”徐昱之回头捏捏她的鼻尖,又?迅速收回手,没?能让她打着?。胡倩把俩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揣度三人的关系,表面依旧笑眯眯地问:“那你和?有?麦是同行啊!你那么帅,是不是经?常拍吻戏、床戏啊?” “没?有?没?有?,”徐昱之头摆得像拨浪鼓,“我的初吻都给”他娇羞地把林有?麦一看,“都给有?麦了。至于床戏,我还没?接过,没?什么经?验,以后应该也?不会演什么激情戏。电视剧里的激情戏其实很少的,因为卡审卡得比较严。” “哦,那小安,你是干嘛的?你小胡阿姨说你在国外留过学,应该挺厉害的,现在在哪儿工作?呀?” 林有?麦不动声色地投了一记眼刃过去,以作?警示,意思是注意着?点措辞,把不该说的给筛干净。徐易安面带浅浅笑意,从容而答:“我刚从国外回来,想先熟悉一下国内的环境,所以还没?工作?。” “哦,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喜欢这样。话说回来,你俩是亲兄弟吧,怎么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呀。” 徐昱之皮笑肉不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话讲,对吧,徐易安。” 徐易安没?答。 晚上,餐厅摆了两张桌,一张大桌一张小桌,大桌是给女人坐的,女人们要拼酒谈天,男人插不上什么话,自?然要坐到小桌去。秦志斌带着?屋里一群男的把菜一一呈上,热菜大菜都在主桌,这是老胡家的传统。小桌是来放素菜凉菜的,当然小桌上的男人想吃也?行,可以端着?碗到主桌旁夹菜,然后站着?吃。站着?吃更消化,边吃边健身?,对身?体好,男人的好身?材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 林有?麦和?大姨胡倩划拳,输了的就喝酒,玩到最后干脆懒得划拳了,直接拿着?酒对吹,看谁更能喝。女人桌上笑闹一片,小桌上的男人就稍显凄凉寂静。洋女婿安心?夹着?冷菜扒热饭,至少饭还是热的。他和?胡倩结婚几年,已经?被胡倩训导得服服帖帖,现在既能说出一口流利的中文,做得一手中国菜,也?会自?动坐上小桌不争不抢地吃饭了。结婚初期他还和?胡倩力争要公平,被胡倩打几下,威胁几次离婚,这下也?老老实实了。胡倩吃不惯白人饭,完全是一个?中国胃,他因此报了班,学了好几年中餐,现在是个?合格的中餐大厨了。 秦志斌就更显从容,他兢兢业业地照顾了胡艳这么多年,早就知道老胡家的风俗习惯。嫁出去的男人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他本来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连泼水的盆都没?有?,只有?胡艳要他,他自?然感激涕零。入了胡家的门,自?然也?要尊重人家的习俗。他心?中满满是幸福,感恩胡艳没?有?因为他年老色衰就抛弃他。口中的每一粒米饭都饱含着?爱的温热。 徐昱之一边扒饭,一边冷眼看着?对桌的弟弟,心?思不在饭上。 徐易安的心?思也?不在饭上,他吃两口就要看一眼隔壁桌的林有?麦,林有?麦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两边袖子都撸到胳膊肘,抄起?酒瓶子就往嘴里灌,一瓶又?一瓶,不带停的,他既担心?林有?麦的身?子骨受不了,又?觉得她这副姿态实在很帅,完全挪不开眼。 饭吃完了,男人们被发配到厨房洗碗,留有?几个?在餐厅打扫卫生。家里原是装有?洗碗机的,但入口的东西肯定要讲究绝对的干净,所以胡艳并没?有?放弃人工手洗这一步骤,毕竟都是秦志斌洗,有?什么关系呢。今天又?多来几个?劳力,也?算是帮秦志斌减压了。几个?女人躺在沙发上边剔牙边说醉话,林有?麦难得喝这么狠,脸红得像蒸了桑拿。 胡倩也?没?比她清醒多少,她大声嚷嚷:“林有?麦,你带来的那两个?到底有?没?有?一个?是你的男朋友啊!!” 林有?麦嘶吼:“当然有?啊!!” 胡艳揉揉太阳穴,她没?喝酒,看俩人对呛,脑瓜子嗡嗡疼。 声音传到了厨房,此时三双耳朵竖起?。徐昱之慢下手里刷盘子的动作?,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徐易安不动声色地继续擦碗,等待后文。秦志斌眼睛一瞪,把这俩人分别看了一眼,“有?麦这孩子,醉了就乱说话你俩别往心?里去。” 胡倩紧追不放:“那是谁啊!大姨我猜不到啊!” 林有?麦拨了把头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是——” 厨房里的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只剩下洋女婿胡大壮依旧在刷碗。 “是皮皮啊!” 林有?麦躺倒在沙发上,没?了力气。 “什么鬼,皮皮是狗啊,你的男朋友,难道难道是狗不成?不奇怪吗,人和?狗,怎么、怎么在一起??”胡倩已经?大舌头了,神智渐渐远去。 几个?男人打理完卫生过来,胡艳被吵得脑袋疼,“把她俩带回房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徐易安和?徐昱之各自?来到林有?麦的一边,试图扶起?她,俩人又?对视一眼,谁也?不肯撒手。徐昱之牵扯出一丝不能称之为笑的笑:“我来吧,你去休息。” 徐易安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有?麦,说:“没?事,我是她助理,我来更合适。” “我是她”胡艳他们还在身?后,徐昱之忍了忍没?说。徐易安把林有?麦完全揽进自?己的怀里,声音温柔:“有?麦,回房间睡觉了。” 林有?麦闭着?眼,把手和?脚都给他,徐易安轻轻一笑,不费力地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徐昱之紧盯着?跟在旁边,“你小心?点,别把她给摔了。” 林有?麦戳着?徐易安的脸,说:“皮皮” 徐易安眼里亮起?星光,这是否是某种?隐喻? 她又?说:“一号。”手臂一挥,又?指向徐昱之的鼻子:“皮皮二号。” 胡倩看着?三人眉来眼去,醉酒的脑子突然恍然大悟,使劲拍了拍沙发,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们老胡家的女儿!” 徐易安抱着?林有?麦回到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柔情地看了又?看,忍不住低头想吻她的额头,徐昱之立马拽住他,“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徐易安。” 徐易安直起?身?,面向他,“晚安吻而已,你没?见过吗?”然后擦着?他的肩走?了,又?停在门口,“出来吧,别打扰林有?麦休息。” 拢共有?五间房,胡艳和?秦志斌一间,胡倩和?洋女婿一间,外公外婆一间,林有?麦一间,剩下只有?一间。胡艳让他俩挤一挤,都是亲兄弟,睡一张床没?什么的,说完她就被秦志斌搀扶着?回了房。 俩兄弟进屋,谁也?不吭声,依次洗漱完后,一个?坐在梳妆台前打电脑,一个?躺在床上玩手机。夜深了,徐易安合上电脑,爬上床,蜷成一团,俩人背对着?背,谁都没?睡着?。 徐易安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徐昱之迅速转身?问:“你去哪里?” “关灯。” 徐易安把灯关了,重新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房间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徐昱之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地下床,回头看了眼似乎已经?熟睡的弟弟,悄悄地走?向门口。 灯突然亮了,等他回头,徐易安坐在床上审视他。 徐昱之说:“我去上厕所。” “衣柜门推开就是厕所。” 他盯着?腮又?折回身?,上完厕所,关了灯再次躺下。 过去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他在黑暗中聆听到开门声,猛地弹起?身?:“你要去哪儿?” 徐易安已经?把门打开了,“我渴了,出去喝水,有?问题?” 徐昱之不敢相信门关后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忙穿上拖鞋走?出去,“我也?渴了,一起?去吧。” 徐易安看他一眼,“随便你。” 初吻 徐易安前脚出门?, 徐昱之后脚就跟了上来。 徐易安双手?插进睡衣口?袋里,他身上是粉色的?凯蒂猫珊瑚绒睡衣,徐昱之穿的?是藏蓝色爸爸款。几小时前他收拾行李,胡艳站在旁边观看?, 边啧边摇头, 说他带的衣服哪是人穿的, 给狗穿狗都要冻死。年轻人这么要风度不要温度,老了有的?受。她让秦志斌把他之前穿旧的?压箱底的?大?棉睡衣翻出来,给这俩人穿。胡艳说, 样子不好看?, 但保暖,保暖才是最?重要的?,她坐月子那会儿就是穿这种睡衣, 可暖和了, 她还给林有麦买了一套粉色的?,林有麦穿了一次就不要了, 嫌土。这下刚好空出两套睡衣,一套粉的?一套蓝的?,她让俩人自己合计穿哪套。 衣服整整齐齐摆在床上, 等着俩人挑选。显然,粉色凯蒂猫那件是林有麦穿过的?,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粉色那?件,但林有麦穿过的只有一件, 这意味着,只?有一个人能得到它, 另一个人则要穿秦志斌穿过的?。徐昱之摸摸鼻子,满不在乎地绕床走了一圈, 挥舞双臂假装在做运动热身,语气淡淡:“俩大?老爷们,谁还穿这么厚的?睡衣,徐易安,你没虚成这样吧?”说完,他干涩地哈哈一笑,眼睛没从粉睡衣上下去过。 徐易安自然拿起那条粉色外套往身上穿,“我怕冷,我要穿。”他穿上了,还要往袖子上一闻,陶醉地喃喃自语:“是有麦的味道。” “呵呵,徐易安,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徐昱之牙都要咬碎了。 徐易安穿着鼓鼓囊囊的?粉色睡衣,睡衣的?码数是胡艳特地往大?了买的?,现在只?能堪堪裹在他身上,无比修身显身材。他回头把徐昱之扫一眼,“你管我。” 此时,俩人都以口?渴为?由离开了房间,徐易安迅速转身,状似不经意地靠着墙根,默默地向走廊深处前行,徐昱之见了,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肩,阻止了他的?前进,“徐易安,客厅在右边。” 徐易安抖开他的?手?,“是吗。”他冷冰冰地转过脸,又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朝着右边走了。俩人并行在三百多平的?大?平层里,所谓并行,指的?是俩人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匀速前进,一个人靠着左墙,另一个人靠着右墙,肩与肩隔了道鸿沟。没人愿意快走一步,落在后?面的?人会借着视野盲区做出什么来,谁也无法保证。 俩人目视前方,余光却死死钉在对方身上,此时只?要有人的?鞋尖往旁倾斜超过三十度,都会成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气氛安静异常,俩人一言不发?地往客厅走,快接近时,一股浓浓的?姜汤味儿扑鼻而来。客厅的?一侧是日式吧台的?设计,姜志斌站在吧台后?的?灶前,正在熬解酒汤。他瞧见默默走来的?俩人,手?里拿着木勺打着旋儿在锅里搅拌:“怎么还没睡?” “渴了,出来喝水。在干嘛呢叔。” 徐昱之顺口?一问,俩人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闲晃,心思都不在喝水上,没有一个人上前拿杯子接水。 “我在给有麦和你们大?胡阿姨熬解酒汤呢,等会儿把她们叫醒,酒解了睡觉才舒服。诶,那?个水龙头打开就可以喝的?,杯子在这里,你们自己拿哈。” 趁着徐昱之拿空杯的?功夫,徐易安上前,笑着说:“秦叔,我们帮您把汤端进去给她们吧,您也早点休息,都这么晚了。” 秦志斌正好舀了两碗汤,徐易安手?快端起一碗,“我给有麦送去。” “诶,那?你小心烫啊,麦麦的?房间在尽头的?左手?倒数第二间。” “好的?。” 他洗碗那?会儿早就借着找厨房的?功夫把地形勘测了一遍,林有麦的?房间在哪个方位心里清清楚楚。 徐昱之拿着杯子回来,徐易安捧着碗热汤昂首挺胸地从他身旁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心感大?事不妙,正要紧随而去,秦志斌在背后?叫住他:“那?小昱,这碗就麻烦你送到你大?胡阿姨屋里去啦。” 徐易安稳稳当当地端着汤来到林有麦门?前,轻轻叩响了门?,“有麦,是我。” “吵什么”她似乎还醉着,吐字含糊不清,隔着门?板隐隐只?能听见个响,“门?又没锁。” 徐易安推开门?,屋里没开灯,只?亮着盏床头灯,林有麦倒挂在床沿,手?臂和长长的?黑发?一起直垂下来。他转身关?门?反锁,将?解酒汤往旁边一放,迅速上去把她翻了个面扶起来,林有麦的?脸还红着,她皱起眉,“想吐。” 徐易安腿一伸,垃圾桶被他用脚勾了过去。林有麦抓着垃圾桶边沿,哕了一声,抖着身体狂吐了起来。他轻轻顺着她的?后?背,等她吐得差不多了,喘着粗气歇下来,他掏掏口?袋,拿出一张纸,帮她把嘴角擦干净。在林有麦身边当助理?当久了,他已经习惯往每件衣服里塞纸,以防不时之需。他把放一旁的?杯子拿过来,里面还剩半杯水,慢慢送到林有麦嘴边,“有麦,漱漱口?。” 她躺在徐易安怀里,拧着眉把水喝进去几口?,又在他的?指导下,把漱完口?的?水吐到垃圾桶里。她头一歪,无比自然地将?嘴上的?水渍蹭到他的?衣服上,还来回抹了三四下。 徐易安失声一笑,任她当擦嘴巾使用。他把她靠墙放着,起身端来了那?碗解酒汤,一边吹一边递给她:“有麦,把解酒汤喝了。” 林有麦整张脸都皱起来,嘤咛着拒绝:“怎么要喝那?么多东西我头疼。” “有麦,喝了就不疼了。” 她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蹙着眉把勺子上的?汤一口?口?喝进了嘴里。醉后?的?林有麦呈现出猫咪般的?安静温顺,她喝完碗里的?汤汤水水,就往徐易安的?怀里钻。他穿着厚厚的?睡衣,身上很暖和。她一边取暖,一边又拿他当纸巾擦嘴。就算喝醉了做这种事也是很自然。 “有麦,睡觉吧。”徐易安摸摸她的?脑袋,声音柔似水。林有麦探出脸,虚着眼抬头把他一看?,“你谁啊?怎么穿着胡艳的?衣服。” “这是你的?衣服。” “我才没那?么丑的?衣服。” 看?来林有麦酒醒了几分。徐易安把她的?脑袋放在枕上,忍住亲她的?冲动,“晚安,有麦,我走了。” “不许走。”她的?脸趴在床沿,压出了圆嘟嘟面颊肉。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那?圈地板,“坐这儿。” 徐易安走到她指定的?位置,弯腰坐地上,抱着膝盖,笑吟吟地看?着床畔躺着的?林有麦。无论何种形态,林有麦在他的?眼里都是如此的?可爱。她工作?时英姿勃发?的?样子也好,耍人时放纵大?笑的?模样也罢,她永远那?么生动,在她面前,他就和死水一样无趣,林有麦让他看?见了活这个字的?具象化。 “你好像一条粉色的?狗,”林有麦咧嘴笑了,她把手?指伸上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你会咬我吗?” 徐易安假意张嘴去咬她,一回两回都被她躲过。林有麦翻身大?笑,嘲笑他的?失败,“蠢狗。你太笨了。” 她又把脸转向他,“所以你是谁,干嘛要穿我的?衣服,你是变态吗?” 林有麦伸出手?指,指着他的?鼻子,在指认他的?罪行。她忍不住拿指尖去戳他的?鼻尖,戳一下还不满足,又戳了两下三下,把他的?鼻子当按钮玩,乐此不疲,边戳边笑。 徐易安握住她的?手?指,她的?食指冰凉,他放在在手?心里搓了搓,“有麦,我是徐易安。” “切,无聊。”林有麦把手?抽回,她提议,“要不然你别?当徐易安了。” “那?当什么呢?” “你当你就当一个帅哥,”林有麦似乎还在说醉话,她转着眼睛想,“你当一个帅气的?鸭子哥,然后?我是包养你的?富婆,怎么样?” 她说着,像是获得了不错的?灵感,撑起上半身和他面对面。林有麦支着下巴,迅速进入了角色,有模有样地问:“帅哥,你一晚要多少?钱呢?” 徐易安抱着膝盖,目光柔柔地盯着她的?眼睛,无限配合她:“姐姐,我一晚很贵的?。” “小鸭子能贵到哪儿去,”林有麦掐起他的?下巴,“姐有的?是钱,说吧。” 徐易安在思考,真装出了点儿鸭届头牌的?味道,他说:“姐姐,如果你下次还来,这次就不算你钱了。” “滚呐,便宜货。”林有麦一耳刮子过去。醉酒后?的?林有麦力大?无穷,这一掌直接把徐易安的?脸拍歪到一边,“出来当鸭子的?能是什么好男人,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一会儿,她又把徐易安的?脸扶起来,疼惜地摸了摸,还噘嘴替他吹了吹,不知道眼下又在扮演什么角色。等徐易安的?眼里流露出想要她宠爱的?渴望时,另一个巴掌又飞了过来,十分清脆的?一声,徐易安的?脑袋刚从从左边正过来,此刻又歪到右边。她笑得在床上打滚。 林有麦笑够了,往前凑了凑,打量着他红彤彤的?两个脸颊,告诉徐易安:“你这样更好看?。” 徐易安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那?再打我几下吧。” “你这么帅,我怎么舍得打你呢。”林有麦摸摸他的?脸,她把身子往前探,探到离他只?有咫尺,她用鼻尖蹭了蹭徐易安的?鼻尖,轻声问:“帅哥,我问你哦,你的?初吻还在吗?” 徐易安闭眼享受与她的?亲昵,轻轻摇摇头,“不在了。” “什么时候*七*七*整*理丢的??小荡货。” “高中。” 林有麦哼哼笑,“真骚。” 高考结束那?天,林有麦的?班主?任带全班出去搓了一顿,脱离了学生的?身份,大?家本性解放,拿着酒瓶赛喝。林有麦就是其中一员,男生组团找她单挑,她一人喝倒了全班男生。到了尾声,班里男的?全如同烂泥,东一泡西一泡。有的?躺在地上,有的?倒在沙发?上,全都不省人事。 林有麦尚且还有一丝神智,她提前给徐易安打了电话,让他晚上来接她。如今到点了,她要回去了。林有麦一巴掌扇开缠在眼前的?男生,男生应声倒地,再没有动静,她跨过地上的?人,走出包厢。 徐易安正在楼下等她,她晃晃悠悠地上去,把包丢给徐易安。徐易安不知道她喝了多少?,只?闻到浓烈的?酒味。林有麦双手?解放,大?摇大?摆地往马路上走,迅速被他拉回,然后?俩人紧紧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聚餐的?地点离家不算远,路上走走也能散散酒气,不然让胡艳看?到她这副样子又得操心。 俩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徐易安想了很久,还是开口?了:“有麦,我可能不在国内念书了。” 林有麦晕得很,脚步虚浮,有一步没一步往前,“你去哪里,关?我屁事。”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徐易安停下脚步,她跟着停下,他的?背后?是一盏路灯,光洒在她眼睛上,让她睁不开眼。林有麦躲进徐易安的?身影里,这才看?清了他,她望着这张脸,伸手?戳了戳,没把他刚才那?席话当回事儿,反而笑着问:“你是徐昱之,还是徐易安?” 徐易安垂眸看?着她,“有麦,你到现在还分不清我和徐昱之吗。” 林有麦还在笑,笑容似挑衅般晃眼,说不清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所以,有什么好办法吗?”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手?掌游到她的?脑后?,为?下一个动作?做铺垫,他说:“别?再弄混了,有麦。” 徐易安去望她,慢慢低头,把唇贴在了她的?唇上,冰凉和酒精,这是初吻的?味道。林有麦看?着头上的?路灯,扑棱蛾子不停在往灯上撞,偶尔掉下几枚,尸体她看?不着,这些飞蛾就像徐易安一样。林有麦搂抱住他,使劲加深了这个不算是吻的?吻。她的?舌和齿一样霸道。 徐易安睁开眼睛,睫毛不安地颤动。 林有麦把他越抱越紧,胃里跟着翻江倒海,她一翻白眼,喉间滚动着不明的?咕嘟声,这下即使想逃也逃不掉了,林有麦把呕吐物尽数吐进了他的?嘴里。 俩人分开,抱着路边的?垃圾桶一起呕吐。吐干净了,又手?牵手?到附近的?公厕漱口?。 徐易安在公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被咬破的?嘴唇,抿嘴笑起来。 初吻是,冰凉、酒精、以及呕吐物的?味道。 红包 林有麦蹭着他的鼻子, 气?氛变得?有?些粘稠,以为会有?下一步动作,然而她头一歪,栽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无声无息地进?入了梦乡。徐易安愣了半秒, 笑起来。 他把她扶回床上, 盖好被子,伸手过?去帮她扫走了?脸上的头发,恋恋不舍地把这张睡颜看了又看。林有?麦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 平添了?几分血气?, 那双眼?安然地合着,隐约能见眼?球滚动了?下,原本平静的睫毛跟着轻微颤动了?。她在做梦吗?她的梦里会有他吗。 徐易安知道这样不好, 但还是无法克制地弯腰在她的唇上快速地亲了一口, 亲完自言自语地忏悔:“有?麦,下次你再打回来吧。” 他回头, 把垃圾桶里的垃圾扎好,带着垃圾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清晨六点,胡家睡醒的只有?秦志斌和洋女婿胡大?壮。秦志斌习惯这个点起床料理家务, 擦擦窗拖拖地洗洗地毯,还要趁早把皮皮带出去遛了?。房子越大?隐形的家务就越多, 他们请的阿姨这两天回老家过?年?了?,平常这活差不多也是他干, 阿姨的作用是陪胡艳聊天解闷。反正?他干家务也干了?老些年?,早干顺手了?, 多睡一会儿反而心慌。胡大?壮系着围裙在厨房给全?家人准备早点,二人分工明确。 六点过?十分, 徐昱之拖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整装待发地从房间里出来,他上午有?场代言见面会,没法久留。他跟秦志斌抱了?下,又?把早准备好的几本沉甸甸的红包塞到他口袋里,说以后有?空还会再来看看他们,秦志斌留他吃早饭,被他摆摆手婉拒。秦志斌也不强留,他又?想到自己的女儿今天也得?回剧组上班,立马加快了?手里忙活的速度,准备回厨房帮大?壮一起准备早点。 徐昱之刚走没多久,徐易安就出来了?,看样子他睡了?个好觉,难得?在他脸上看到活力二字。对比刚才离开的徐昱之,他简直显得?精神十足。徐昱之早上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面色憔悴,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熬夜打游戏了?,秦志斌想,当明星果然不是那么轻松的。 徐易安自动加入帮俩人一起干活,对于林有?麦在饮食上的好恶,他了?解的程度有?些超过?了?秦志斌能接受的范围。按理说,徐易安回国一年?不到,和女儿见面的次数再多也多不过?他们老俩口,怎么现?在照顾起林有?麦这么上道,比他这个老父亲都要娴熟。 秦志斌边切小番茄边问:“易安呐,听你胡阿姨说,你是11月回的国是吗。” 徐易安站在他身旁洗餐具,“对。” “那你和有?麦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呀?” 徐易安把玻璃杯从里到外擦了?一圈,“我有?个从事影视工作的朋友,他刚好和有?麦有?合作,我和他关系不错,所以就联系上有?麦了?。” “哦,那你要gap多久再去工作呀,就国内这个就业形势,空窗太久不太好找工作呢。” “一年?,”徐易安把洗好的杯子递给他,笑了?笑,“一年?吧。实在找不到工作,我就去给有?麦打工。” 秦志斌笑了?,把他一看,“易安啊,感觉你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现?在更活泼了?,活泼点也好,小时候太内向了?,实际上太乖也是不正?常的,现?在这样就刚刚好,既没有?很活泼,也不会太安静,这样最好,长大?了?果然不一样了?,呵呵。” 他拆开一盒牛奶,叹了?口气?:“哎,任何一行都不轻松。你就说这娱乐圈,也不都是光鲜亮丽的。刚毕业那一年?吧,那一年?有?麦都没什么戏可以接,虽然那丫头表面上不说,但我这个当爸爸的还能不懂嘛,她其实很焦虑。有?麦吧,你应该也知道,她从小就很独立,很有?自己的想法,不怎么靠我和她妈妈,虽然在这件事上我和阿艳也帮不了?她什么,但有?时候还真挺希望她能把心事和我俩讲一讲,说实话?,就算她不当演员,什么也不干,我们也养得?起她。她不当别人眼?里的大?明星,也是我们眼?里的大?明星,有?的时候真不希望她太累了?,别看她表面总是啥也不在乎,私底下特别要强。真要当什么一线,得?受多少苦啊。” 秦志斌放低声音说了?很多,话?到尾巴,声音沙哑,忍不住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但我们又?不能说不支持她的梦想,想当演员这件事她从八九岁就开始说了?,她说‘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看到她’,我也支持,只是这世道,女孩子要走到尖尖去,哪那么轻易,得?吃多少苦,脱几层皮啊。”与胡艳不同,秦志斌要感性许多。对于林有?麦的梦想,胡艳的态度就是不管这个梦想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趁着现?在头发还黑,有?什么想干的抓紧去干,等?老了?死?了?想干都干不了?。而他总是操心许多,每晚躺在床上,想到自己细心呵护长大?的女儿在他也搞不懂是什么圈的圈子里摸爬滚打,苦不跟他说,累不跟他说,受了?什么罪都没句响的,秦志斌就打心窝子难受。 徐易安拍拍他的背,“秦叔叔,您比我更了?解有?麦,她很强大?,比您我想的都要强大?,她想做的事就一定可以做到,我们只要负责相?信她就好了?。” 胡艳忽然从背后凑上来,“闹哪样,大?年?初二就哭哭啼啼的,把福气?都赶跑了?!” 她对徐易安说:“别理这糟老头子,年?纪大?了?多愁善感,更年?期呢!”胡艳一推秦志斌,“哭毛啊哭,女儿都饿死?了?,赶紧把早饭端出来。磨磨唧唧的。” 林有?麦刷完牙洗完脸,浑身都是前一晚留下的酒气?,简直不能细闻。她洗完澡走进?大?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说:“徐易安。” 徐易安立即心领神会,转身走去浴室,从浴室拿回吹风机来到她身边,帮她拆了?干发帽,呼呼吹起来。 胡艳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林有?麦点开微信,雷莉的头像难得?冒出红点。 是转款信息。 【这是上次的路费,还有?零食钱。】 林有?麦挑眉,收了?款,又?算了?算几个零。 【你要是想给我发新年?红包就直说,干嘛拐弯抹角的。】 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半天,一分钟后,终于有?了?回应。 【嗯,那就是给你的红包了?。】 雷莉有?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如果当面能听到她说这句话?就好了?,不知道会有?多有?趣。林有?麦笑着回: 【好吧,新年?快乐。】 雷莉又?装死?了?,不回她。林有?麦撇撇嘴,不甚在意,微信列表都是亲友们发的新年?祝福和红包,她翘起腿一个个摘菜似的点进?去收钱。 大?的十几万,小的也有?几千。数额最大?的一个红包是徐昱之发的。 徐昱之:【有?麦,我先走一步,去赚米了?,片场再见,想你想你,昨晚徐易安呼噜声太大?了?根本睡不着。】 她收了?钱,反手将他拉黑,林有?麦不喜欢有?人跟她分享自己的生活,她对别人的生活日常和心理活动不感兴趣。分享多了?就会获得?她的拉黑套餐。上一个体育生的微信号还在她黑名单里躺着。 这会儿,雷莉消息又?弹出来。 【新年?快乐。】 看来发这四个字让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一点儿也不坦率。林有?麦点开卓立娜的对话?框,咬着唇思考发什么比较好,想了?想还是发钱更实际。 她用徐昱之的钱,发了?一个新年?红包给卓立娜。 【姐姐,新年?快乐呀,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我去找你拿外套呀[亲亲]】 卓立娜回了?一个红包给她,没收她的。 【新年?快乐,你还在拍戏吧,等?有?空再拿吧。】 【姐姐不会给我丢了?吧?】 【丢了?也赔你一件新的,好吗。】 【当然好了?,姐姐也在拍戏吧,不要太辛苦了?,身体最重要。[调皮]】 【身体有?外套重要吗。】 【别和外套吃醋啊,等?我有?空一定找姐姐吃饭。[害羞]】 【我有?孩子了?,考虑一下我的名声吧。】 聊天背景图是那天林有?麦在后台和卓立娜的合影。那晚,卓立娜身上不知道喷的是什么香,味道很低调,闻着却相?当的温柔,只会让人注意到喷香的主人,丝毫不会喧宾夺主。营销号总爱说卓立娜年?过?三十,脸老了?垮了?,生图状态不如从前。卓立娜发自拍从没避讳过?自己脸上的纹路,她从来不p图。 凑近看,她的眼?角确实有?细微的皱纹,但林有?麦不觉得?这是灾难的象征。它像树的年?轮,每一圈都记载了?树成长的轨迹,反而是代表着强壮的徽章。 林有?麦喜欢卓立娜,卓立娜私下没有?节目上那么活泼,节目上她的嘴不饶人,生活中却很温和,时不时还会蹦出与之不符的冷幽默。 回临湾的路上,林有?麦回头问徐易安,“徐易安,我的新年?红包呢?” 徐易安说:“有?麦,我刚拿到公司发的四千块工资,你卡号多少,我发给你。” “四千块打发乞丐呢?”不过?牙签肉也是肉,林有?麦把卡号给他。 一会儿,汇款短信就弹出来了?。 她扫了?一眼?,又?点开,认认真真数了?一遍。回头谄媚地勾住徐易安的胳膊,“徐易安,你发财了?就早说呀,赚钱的法子藏着掖着干什么,分享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她想了?想,把手松了?,又?推他一把,“你这条死?狗,一个读书人哪来那么多钱,就算是当鸭也不可能赚那么多,你是不是在搞什么黑色产业?你在国外是在搞器官交易?你老实给我交代了?,别害死?我。” 徐易安笑,“有?麦,我不会害你的。” 林有?麦拿起手机,继续她的消消乐,“无所谓,如果你犯法了?,我就是第一个送你进?局子的人。” 她不再继续关心徐易安的财产来源。她不相?信徐易安的所有?,唯一只相?信一点。 正?如徐易安所说,他不会害她。 杀青 四月中, 《为了南星》正式宣布杀青。杀青仪式是下午举行的,麦穗在现场布置了花墙气球墙和餐车,租了四五辆led大?屏车在附近一公里范围内轮播循环。林有麦戏服还没来得及脱,怀里捧着两束花, 到花墙前笑眯眯地打了个卡。董言给全组点了奶茶和kfc, 林有麦游走在片场和大?家合影留念。 林有麦找到角落里的余颂耳, 她闷不?吭声地拿着汉堡包在啃。余颂耳看见林有麦,哇得一声张嘴哭起来,两条眉毛撇成了八字, 嘴里的汉堡还没咽下去, 滚落下一些碎屑。林有麦替她拍掉衣服上汉堡屑,又抹掉她脸上的泪珠。余颂耳在剧中饰演女二,女二叫姜繁星, 是周南星的下属, 一个刚毕业进入律所的新人妹妹,也是剧里的搞笑担当。 因为名字里都带有一个星, 姜繁星经常套近乎说自己是周南星的妹妹,剧中她活泼鬼马喜欢口嗨,见到周南星就犯怂, 共情力强,是会因为案子?在私下偷偷为自己的代理人抹泪女孩。周南星挖苦她更适合去当哭丧的, 而不是律师。然而周南星最器重的是她,她结局如愿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刑辩律师。 剧外的余颂耳和剧里的姜繁星性格差距不大。她毕业到现在不?满一年, 这是她接手的第三部戏。第一部戏她扮演的是职场的恶毒女配,专给女主使绊子?, 不出十集就被打脸辞退了。第二部戏她还是恶毒女配,不?过从都市职场换成了古装职场, 她因为喜欢男主嫉妒女主,从中作梗,不?出十集又死了。余颂耳想当一次女一,不?想每次都那么早杀青。她的粉丝少,杀青没人给她应援,没人给她送花,也没人和她合影,她收拾好东西就走了,走去下一个剧组,走之前还要被人当作工作人员帮忙扔垃圾。余颂耳经常跑不同的剧组试戏,也试过女一,导演都对她说,她在颜值方?面有些欠缺,所以很抱歉。言外之意就是指她不好看?。 余颂耳没有大?众喜欢的双眼皮,鼻子?也不?挺,脸也不?是巴掌小脸,五官里的任何一官拎出来都很平凡。双眼皮还能靠双眼皮贴补救,其余的不?动刀很难靠后天达到别人眼里的完美?。她怕痛,没有去整容的打算,也没有那?个钱,她刚毕业没多久,片酬很低,除了拍戏她还会找别的兼职做,不?然很难维持在大?城市里的日常开销。找父母要钱她没想过这点,因为她的家庭条件也很普通,家里已经尽其所能地支持她艺考学表演了,她是绝不?敢找家里再?要钱的。家人都觉得她从事这个行业是精神不?正常,说她又不?是美?女,上去凑什么热闹,当初就应该老老实实考个师范,出来当老师难道不?比现在东漂西漂的好? 余颂耳不?觉得自己这张脸不?适合演戏,她承认自己不?是美?女,但不?认为长得好看?才能演戏。演戏这两个字,看?的不?就是表演能力吗,只要演得好,把戏呈现出来了,不?就是一位合格的演员吗?难道长得好的人在表演领域被赋予了特别的天分?吗。她想不?明白,她见过不?少长相丑陋的男人在演男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行。 如果确实是她演技有问题,因为这一点筛走她,余颂耳心服口服。可现实是,大?多数情况她连门都踏不?进去,无法?展现自己,又能谈得上什么实力不?实力的。余颂耳愿意演女配,但不?愿意演之前演过的那?些女配,她想演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道具。可毕竟还得付房租,还得吃饭,这些不?想演的角色她也尽心尽力地去演了,她还是相信角色的生?命是靠演员来诠释的,没有不?好的角色只有演不?好的演员。 毕业到现在她演过两个角色,两个角色的人物小传她分?别都写了二十几页。她靠自己的笔把扁平的女配丰满起来,再?拿给导演看?。导演嗯嗯应得好,说她真用功,只是现在还轮不?到她来谈戏,她的角色再?丰满又能怎么样呢,这个角色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促进男女主感情线的发展,无论多精彩的人生?,结局都不?会变,完成使命就该下线。她熬通宵写出来的丰满的角色到了播出时又被压成了纸片。 余颂耳倒没因为这个怀疑过表演的初心,她知道行业是没有好与坏的色彩的,赋予色彩的是人。 当时试戏姜繁星的时候,余颂耳没带任何把握,虽然没把握,但她还是准备的很齐全,洋洋洒洒给姜繁星手写了数十页的人物小传,就差没装订成一本书递给董言。她拼命克制自己的表达欲,但还是忍不?住一直碎碎念她对姜繁星这个女孩的看?法?。董言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余颂耳以为这次要黄了,回去没多久却收到通知,姜繁星过了。董言还在微信上感谢她,说她的人物小传给他带来不?少帮助。他虽然是导演,但到底还是个男的,说实在话?,对女性刻画这方?面他确实不?擅长。如何精准刻画女性和女性之间的情感,让其既不?假大?空又不?刻板,对他而言是一道难题。董言认为自己勉强还算得上是一个好学的导演,他喜欢听年轻演员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只塑了角色的形,真正赋予角色人格的是演员。他对余颂耳说,姜繁星因为她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林有麦举着手机凑到她面前比耶,把她哭泣的样子?拍了下来,又递给她看?。余颂耳立马合上嘴,眼角还夹着泪,瘪着嘴说:“好丑,我?戏服还没换,别黑姜繁星。” 林有麦哼哼笑,“那?你哭什么,是杀青了又不?是死了。” “林有麦你能不?能说点好的。”余颂耳拿着汉堡,说话?间又掉下一滴眼泪,似是埋怨又像自言自语:“这是我?第一次和女主一起杀青,这是我?第一次吃到剧组里的汉堡包,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这是我?第一次和主演合影”她的嘴瘪得更厉害了,“我?不?想杀青” “瞧你这傻样,好没出息,”林有麦左手替她抹掉眼泪,右手又上去抹另一边的眼泪,“吃你的汉堡吧,别哭了。” 余颂耳拿着汉堡紧紧抱住林有麦,把鼻涕眼泪都蹭到她身上,林有麦说她好恶心,但没推开她。余颂耳从来没在片场交过什么朋友,本来大?家也只是奉命相聚,各自打完工就回家的关系。第一次和林有麦对戏的时候她还很紧张,林有麦见她这么紧张,直接笑出了声,毫不?掩饰的那?种?笑,听起来有点刺耳。这让她更加慌乱,脸几乎红透了。等笑完,林有麦忽然凑上来正经的说,别动。她真不?敢动了,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有麦帮自己补妆。 这么近的距离看?,林有麦是真的很漂亮,余颂耳更紧张了。她忽然觉得偶像剧也不?是那?么好演的,这样的脸她看?两秒都感到有些晕眩,到底什么男主才能配得上这样的脸,她想,如果改成周南星和姜繁星的社会主义姐妹剧就好了,这个大?胆的想法?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林有麦早就帮她补好妆,正笑吟吟地打量她,她感到好窘,找上厕所的借口逃离了。 拍摄的这段日子?,她的妆都是林有麦在盯,她既帮她盯妆,还在她生?日那?天送了件价格不?菲的礼物。她初到片场那?会儿谁都不?认识,只有林有麦隔三岔五找她玩。俩人在片场玩幼稚的小游戏,虽然她总是玩不?赢林有麦,偶尔玩赢几次还要被她耍赖赖走。相处久了她发现,林有麦不?像是网上那?种?很精致很完美?的女明星,她的嘴好毒好锋利,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似的直往人脸上刮。余颂耳又觉得这样的林有麦很真实,她逐渐把她当朋友看?了。 如今剧杀青,她就像梦醒了一样,说是朋友也只是她自己的定义罢了。林有麦只是作为前辈对她好,朋友难道还会真还缺她这一个吗。脱离剧里的关系,林有麦是现在当热的小花,她是个没名没姓不?知道下部戏在何年何月的小角色。 晚上是杀青宴,主创主演能来的都在。林有麦和董言一起把杀青蛋糕切了,分?给在座的所有人。大?家k歌吃饭,本该活跃的氛围却带着点小小的压抑。许冬青和林有麦是同一桌,他本来就安静,这下更安静了,把蛋糕递给他也不?敢抬头?,抿出一个牵强的笑。徐昱之笑得也很勉强,大?家各怀心事地举杯共饮。 这次杀青,下次再?聚也许是明年,这算是乐观的预计,如果明年Q4剧能抬上来的话?。一年两年过去,再?把大?家聚在一起就要难得多。一两年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能改变咖位也能改变感情。 徐昱之坐在林有麦身边,满脸神伤。笑起来像死了爹一样难看?。他知道林有麦是为了炒cp才和他在一起的,大?概率炒完cp后就会把他踢开。在他决心向林有麦提出在一起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她利用的准备。无论林有麦出于怎样的目的和他在一起都好,他心甘情愿被她耍弄。他痛苦就痛苦在炒cp是剧播后的流程了,那?这几年他要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见到林有麦?俩人都在上升期,每天通告不?停,见一面不?是做不?到,而是难如登天。 他又想到徐易安会每时每刻陪着林有麦,嫉妒像浓硫酸一样把理智都烧光了,他想干脆别干了直接去惠心应聘吧,徐昱之每天起码要起三次不?干了的念头?。理智又长回来,不?行,他还是得多赚一点米,如果林有麦突发奇想,是出自真心和他在一起呢?日后结婚的花销肯定不?会少的。徐昱之沉思?良久,决定继续在这个圈子?里卧薪尝胆。 等结束时,大?家都喝了不?少,余颂耳走之前又给了林有麦一个拥抱,林有麦轻拍着她的脸,说这是第一次但不?会是她的最后一次,余颂耳醉了,只是点点头?。徐昱之今晚有个品牌直播,必须得先?走一步,他把林有麦的手牵了又牵,吸吸鼻子?,“有麦,你等我?,我?去赚钱了。” 林有麦甩开他的手,“滚一边儿去,抓紧去赚你的棺材本吧。” 不?同于在场的各位,林有麦一丝悲伤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十分?亢奋,她日盼夜盼总算盼到杀青,杀青这几个月的空窗期,可以做很多事,比如—— 她拿起手机,微信新朋友里多出一个人,那?个熟悉的加菲猫头?像。 好友申请写的是: 【我?是何穗玉,对不?起,太忙了没看?微信,我?请你吃顿饭吧!】 林有麦通过了验证,把手机揣进兜。许冬青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在晚宴上喝了不?少,眼尾红红,脸颊也红红。他来到她面前,向她告别,“有麦,我?走了。” 林有麦把他上下一看?,许冬青按她所说,年一过就把前额的蠢刘海全都撩上去了。如此?显得帅气了不?少,只是看?上去精神不?足。他说要走了,没见到半分?要走的架势,还停在她的眼前,又忘了叫她姐。 林有麦看?着他,他动了动嘴唇,“杀青快乐。” 她点点头?,“杀青快乐。” “我?有个”许冬青在兜里掏了掏,身子?有些站不?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我?有个杀青礼物要送给你” 他掏出一个礼盒,塞到她手里,林有麦当着他的面打开,是一条项链,她眼一抬,笑道:“不?像杀青礼物呢。” 许冬青没说话?,抿紧唇,“感觉很适合你有麦,我?可以和你抱一下吗?” 林有麦微张开臂,代表可以。他上前轻轻拥住了她,隐隐能听见小声的啜泣,她拍拍他的后背,问:“冬青啊,交过女朋友吗?” 许冬青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地摇摇头?,“没有,我?”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在松开的瞬间,林有麦踮脚捧着他的脸,往他唇上亲了一下,“礼物我?收下了,有缘再?见。” 她笑笑,绕过呆滞的许冬青走了。 40-50 约会 杀青并不代表彻底清闲, 但比起在组拍戏来说,个人可支配的时间确实变得更多?了。除去隔三岔五的广告拍摄、品牌直播、物料录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有麦自己的。她把三分之二的时间花在了约饭上,ins上是她和各式各样朋友聚会的照片。林有麦经常在ins上更?新?生活日常, 比起微博她更?喜欢ins, 微博是用来发商务的, 称为工作号似乎没什么不妥。当然,如?果想,也可以发些真情实感的东西, 所谓真情实感也有真情实感的界限, 得经过?层层检查,确认是绿色无污染安全健康的真情实感才可以发送,避免酿出不必要的灾难, 每个关卡都需要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小心, 一审二审三审,这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没人想闯祸,只不过林有麦懒得花时间去理解,她的微博的大部分时间是工作人员在运营。随心一言要被检阅和解读本身就丧失了随心的本质, 发与?不发都没什么意义。 她花时间飞各地去和朋友见?面,约会。朋友的本质是阶段性的产物, 人脉的一环,除此之外用处不大, 硬要说有什么用处,就是在这样的空窗期拿来给人解闷。如果朋友没法带来可量化的资源, 那么提供情绪价值就是唯一的意义。林有麦聚餐的朋友里有大学认识的,现在在当网红, 也有之前在剧组认识的,现在不拍戏结婚生了娃。朋友和好朋友差了一个字,却形成了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好朋友就像太上老君炼丹炉里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出一颗的金丹,周期太长?,沉没成本极高,很?好但没有必要。朋友就显得经济适用许多?,爽了你也爽了我,彼此心知肚明,不过多干涉也不过多交心,到点?就走。下次有需要了还可以光顾。 林有麦需要这些社交补充体力,偶尔泡泡吧,唱唱k,点?点?男模,这是她的休息之道。约会之外的时间,林有麦就在家继续备战她的法考。她在榕城另有一套房,是用来休息的,像充电宝似的存在。法考是她在组就进行的事,她说过?的要去做的事,一般不出意外——意外指的是这件事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或者她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不然都会去执行。世界上最难跨越的是思想这座高山,林有麦很?少会给自己设限,也不会去纠结犹豫。纠结犹豫的核心是不敢,无法接受和预期相反的结果。林有麦认为自己是结果导向?型的人格,她要做的必须要成功,也肯定会成功,她会为了达成这个结果尽一切所能,因此并不会产生任何恐惧,因为她知道自己能行。 每部剧都会有一两样激发她兴趣的东西,比如?武术,比如?滑板,比如?法律,只?要感兴趣了她就会去学,兴趣能维持多久就学多久。 杀青到下一次进组的这段时间,姑且算得上一段不短的假期,徐易安自然没什么用处,她放假他也能跟着放假。但徐易安是天生的劳碌命,他依旧要每天踩点?到林有麦家给她端茶送水。他说*七*七*整*理林有麦要考试,不能分心去做家务,又?说天天吃外卖对身体不好,会影响读书状态,所以他每天斗志昂扬地帮她洗衣做饭。通常他做完晚饭后就会带上垃圾走了,回他自己的家去,然后隔天继续重复这些行为。 林有麦对此没有任何看?法,她尊重徐易安的所有选择。有些人天生爱画画、爱唱歌,也有人天生爱干保洁,每个三观健全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既要允许大众喜好的存在,也不能抹杀小众癖好。她在家做自己的事,复习也好,玩游戏也好,看?电视也好,不会多?看?徐易安一眼,完全将?他视为了人型扫地机。徐易安也确实像个人型机器人,每天匍匐着拿着布擦过?来又?擦过?去。 偶尔林有麦也会拿他当男人,说是男人,实际用sex toy形容更?准确,当然也不需要分那么细,毕竟男人和sex toy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完全可以归为一类。前两天她的小玩具坏了,身边又?没有可以平替的东西,她购买的各式各样的玩具绝大部分都在胡艳家里,太多?了搬来搬去很?麻烦,于是全寄回家了。她喜欢睡前来一发,这比褪黑素还要助眠,小玩具就是她的褪黑素。 只?要读过?书,都知道复习的压力很?大。林有麦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绝不允许压力在体内长?时间滞留,性-爱是很?好的解压方式。她意识到了身边没有可利用的玩具,自己用手?又?累得慌,于是想到了徐易安。他的第二重身份在此刻发挥重要作用了。 她打开门,歪着身体靠门框上,对收拾好垃圾准备离开的徐易安说:“去把澡洗了,进屋。” 徐易安拎着垃圾,眼睛就像末世里被困的人看?到曙光似的璀璨起来。 不得不说,徐易安的口技很?好。林有麦躺在床上玩手?机,腿架在他的肩上,他的肩似乎生来就是给她架的,完美符合人体工程学。可能徐易安天生就是个吮吸小玩具吧,不然怎么解释这些。他赤着上身,是林有麦让他脱的,她爱看?他饱满挺实的背肌,背肌簇得越紧代表他越用功。 鼻梁高的优势就在这里体现了。他用鼻尖打着转,嘴里还没闲着。乌溜溜的眼睛抬起来观察她,在她要高的时候故意放缓节奏,反复磨着。一次两次后,林有麦一把揪住他的黑发使劲往上抬,先扇了一巴掌,喘着粗气说搞快点?,他才会老实。徐易安的头就像方向?盘,她爽了也要抓,不爽也要抓。高的那刻力度是最重的,似乎要把他的头皮剥下来,然后会渐渐放松,放在他的头上一动不动。徐易安很?喜欢这种抚摸,闭上眼享受,干活儿也更?加卖力,直到把林有麦送上第二个巅峰。 完事后他帮林有麦清洗干净,然后又?拎着那袋垃圾离开。 隔天林有麦出去和刘灿约会,俩人在商场购物,刘灿很?少会每时每刻跟着在她身边,除了一些大型活动。通常情况下,她都奔波于帮她谈项目和对接各种大型活动的路上。工作上的事,林有麦从不瞒着她,刘灿是她最好的决策人。比如?和徐昱之在一起这件事,也是工作上的事。她告诉了刘灿,刘灿边喝奶茶边听,并没有流露出一点?惊讶之色,相反,她听完点?点?头,说可以把握机会狠狠捆绑式营销一波。 她虽然担心林有麦的风流,但也不阻止她的风流。成年人做事心里都有杆秤,好坏自有衡量。刘灿说:“玩一下也好,等剧宣的时候配合搞一下动作,不知道他那边团队知不知情?没关系,我到时候自有对策。”她咕噜吸了两口奶茶,又?跟林有麦感慨起年轻男人吃着是真的香,她最近认识了一个00后弟弟,各方面都很?不错。她指的是长?相和身材。 刘灿过?完年刚好三十五岁,她早前带过?不少艺人,基本都是男艺人,被背刺了很?多?回,一个两个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私生活要有多?糜烂有多?糜烂,大部分都是送去整容了一波才能稍微有惊无险地以出现在镜头前。本来她打算转行不干了,想了想咬咬牙又?坚持了一年,那一年刚好遇到了林有麦。林有麦是她带的第一个女艺人,她虽然让林有麦不要太花,但也不反对她花,毕竟她在林有麦这个年龄谈过?的男人也不少。 林有麦问她睡了没,她说当然睡了,没睡能有这结论?吗。她又?摇摇头,说世风日下,现在男的真是越来越不检点?了。她睡的那个00后是一个糊团的糊豆,糊豆的经纪公司里有她的熟人,她看?糊豆素颜长?得实在很?不错,试着约了下,还真约出来了。糊豆不想当爱豆想当演员,知道她手?里有资源有项目,不等她开口就洗干净千里送身了。 刘灿当然只?是给他画饼,她还没画几笔他就赶着吃了,小小年纪就这么骚浪。公司给他打造的人设是打奶嗝的清纯少男,一边还在炒男男cp,私下早就没了处男身,廉价得很?。 林有麦又?问她功夫怎么样,问的自然是床上功夫。刘灿说第一次三分钟就交代了,后面边道歉边口,舌头还算灵活,没个屌用,白长?一根。等她感慨似的说完,林有麦一看?手?机,是何穗玉发来的消息。 【我到商场门口了。】 林有麦回头告诉刘灿,她还有约,下次再聚。一出商场,远远见?路口停着辆车,正打着双闪,不是什么高级车,就是一辆破五菱宏光。何穗玉把窗户摇下来,冲她招了招手?。 这人甚至连口罩都没戴,林有麦快步上去,打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她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头问他:“你就是这么开过?来的?” “离合挂挡抱歉,你说什么?”何穗玉嘴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他目视前方,扶着方向?盘,车开始走了,“不好意思,我的驾照是前几天拿的,还不是很?熟练。” “你多?大了,何穗玉。” “我23了不好意思,我现在要专心开车,无法和你说话。” 车子缓慢行驶如?同蜗牛,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路况。林有麦在心里费解,没人说过?何穗玉是个低智啊?她又?问:“你23才把驾照考了,那你之前在学校在干什么?” “我在读书。” 何穗玉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了,又?说:之前都是钱叔送我钱叔是我的保镖右转我想要亲自和你道歉,但感觉钱叔开车送我来有些引人注目,所以临时考了个驾照。” “那你为什么不戴口罩?” 何穗玉震惊地瞪大眼,回头看?她:“我没戴口罩吗?”他腾出一只?手?往脸上摸了摸,果然什么都没有,“我忘了。” 都说天才在左神经病在右,也许脑子残缺一点?才能打通艺术的某根弦。林有麦说:“靠边停车。” “停车?” “搞快点?。” 车子靠路边停了,林有麦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口罩塞给他,“戴上下车。” 俩人打开车门下车,互换了位置。车子重新?行驶在路上。 何穗玉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口罩也安安静静地蒙在脸上,“应该没人认得我,因为没人找我签名。” “你开五菱宏光,谁认得你。” 何穗玉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这辆车是我租的,我想低调一点?。谢谢你的口罩。” 林有麦说:“你是何穗玉吗,如?果你不是,我会把你拍死。” 何穗玉左掏掏掏右掏掏,掏出一张身份证,慌张自证:“我是真的何穗玉,你可以看?我的身份证。” 林有麦没兴趣看?他的身份证,谁能想到何穗玉有智力残缺。智力残缺也能导电影,何尝不是一个感动人心的题材。不过?智力残缺也不是坏事,智力残缺更?好忽悠。见?她不看?,他又?把身份证收了回去,默默地在旁边观察她开车,半晌又?说:“你开车好厉害。” 林有麦回头把他看?了一眼,他穿着棒球服,脸很?白,唇色也有些白,眼睛东张西望,偷感很?重,长?相和智商成反比。俩人视线不小心撞在一起,他抿嘴一笑?,“你的眼睛很?好看?。” 林有麦扶着方向?盘,“我也觉得。你对很?多?女生都这么说吗。” “嗯!”他重重点?头,“眼睛能传达出很?多?情感,电视上可能感受不深,但要是放在大荧幕上就非常明显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比台词更?重要。我选演员的时候,最看?重的是眼睛,无论?女生的,还是男生的。” “所以你现在是在选角吗?”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何穗玉坐立不安。 林有麦慢条斯理地继续道:“那你现在是在干嘛呢?” 何穗玉想了想,说:“我要请你吃饭,向?你道歉。” “一女一男去吃饭,找不到更?好听的词吗?” “什么?”何穗玉没听明白,回头看?她。 “亏你还是导演,组织语言的能力很?一般啊,”林有麦回头看?他,“为什么不用约会这个词呢。” “约会”何穗玉重复了一遍,耳根突然没来由?地涨红了,似乎在顷刻之间才意识到林有麦是个女人,他极度紧张,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支支吾吾地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和别人约会过?。” “是吗,”林有麦微笑?,“那这就是你第一次咯。” 爱情悲剧 “约会”这个词让何穗玉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种不自然不是异性关系上的害羞,是对全新领域的迷茫,这让他显得有些慌乱。在此之前,何穗玉也约过其他人?, 次数不多, 场景多半是咖啡馆之类的, 他不能适应太吵闹的地方,说实话?,他出门的次数并不多。没有工作的时候, 他就在?家?里写剧本?、看电影、拉片。出门是为了谈合作, 是应酬而不是约会,他需要为电影拉赞助,至少要有足够的预算支撑制作。除去工作, 他私下并不爱社交, 也不擅长?社交。 圈里很多知名的投资人都是他父亲的熟人?,出于这层关系, 实际上找人?投资并不算一件难事,甚至可以说毫无难度,只要何穗玉愿意亮出他的底牌。通常情况下, 他并不会去借父亲的手来推动项目,他希望自己的工作独立于父亲, 而不是在?父亲的影子下进行。父子俩的风格并不相同,说是截然相反也不过分。何清明是很典型的艺术片导演, 作品晦涩抽象,极具个人?色彩, 过去文艺片多流窜于知识分子中,他的作品受特定人?群的喜爱, 总能被各种人析出各种解读。信息发达的现在?,观众很难再去买账何清明式的艺术电影,就算花钱躺在影院睡觉似乎也有些不值得。何清明后?来的几部电影成绩都不理想?。他的电影是文艺圈的瑰宝,似乎仅供给文青,其余人?无法欣赏,阳春白雪离老百姓的生活太远,他们舔舐完独属于文人的孤独和不知名的情怀后?会幽怨地讽刺平头百姓们不懂艺术,说这是时代的悲哀。 而他的儿子何穗玉是一位合格的商业电影制作人。至少从他大学时期创作的两部作品来看,他很愿意拥抱市场,而不是独坐高楼对月饮酒把诗说给晚风听。他的作品取材于现实生活,是人?人?都可能经历的最朴素又直接的情感。上至八十岁老头下至六七岁小孩都能感同身受。他被观众戏称为“刀子手”,何穗玉的电影没有合家欢,欢乐后?是轰轰烈烈的悲,结局不是分离失去就是遗忘,他最知道怎么拿捏大众的情绪。 对于儿子的成就,何清明很少会表现出欣慰。在文艺工作者看来,商业两个字铜臭味太重,侮辱了创作,是有违初心的,难登大雅之堂。何穗玉在商业电影里做出的成绩好比西红柿炒蛋,丝二而贰武旧易四七加群全年每日更新每天吃肉大家?都爱吃,但没人?会把它端上国宴。他希望儿子能学习他的气节,但是,面对年纪尚轻就有这样能力的何穗玉,再对比自己退休后?重操旧业所创作出来的无人?问津的冷菜,很难说其中没有掺杂父亲对儿子的嫉妒。 他不插手何穗玉的创作,何穗玉也不会请求他的帮助,俩人?有较劲的意味。何穗玉拉投资的时候会特意避开何清明人?脉圈的人?,他更愿意找年?轻的、对电影有追求、有新想?法的人?作为影片的投资者,当?然,他就是自己最大的出品人?。演员同理,何穗玉并不排斥流量明星,说实话?,他对流量和非流量的具体群体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他已?经很久不关注娱乐圈了。何穗玉选角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适合。无论流量还是实力派,大咖还是糊咖,只要适合他就会三?顾茅庐。他前几部电影捧红了几位新人?,造星效果超乎想?象,私下找他自荐的演员不胜牧举。 不过,何穗玉并不怎么关注通讯消息,他最近在?创作新的作品,处于半闭关的状态。外人?很难联系到他,除非他主动。何穗玉极少在?公众场合外抛头露面,大多数不关注影视圈的人?很难凭他的外表把他认出来,他的行事作风很随便,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明星看待。何穗玉确实算不上什么明星,成年?后?出演过的影视作品寥寥无几,一心只扑在?电影创作上。早之前有过助理,后?面又被他辞退了,他实在?接受不了有人?贴身?照顾自己,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况且创作的时候需要独处,独处需要绝对的安静。他百分之九十五的时间都在?创作。 只有一个叫钱大锤的保镖在?他身?边,主要用途就是充当?他的司机,何穗玉在?此之前并不会开车。助理确实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何穗玉虽然全天宅家?,但也不会把自己搞得邋里邋遢,他有轻微的洁癖,垃圾很难在?房间超过三?个小时,也有轻微的低血糖,因为忙碌的时候顾不上吃饭。 在?导航的带领下,这辆五菱宏光驶到了一家?烤肉店的附近。何穗玉看见门面,立马告诉她,“就是这里。”他才想?起一件不妥的事,又放低了声音,“对不起,我?忘了提前征求你的想?法,你想?吃烤肉吗?”何穗玉对食物没什么欲望,一日?三?餐对他来说只是用来维持生命的,他平常最多给自己做个轻食,塞几片绿菜叶子进嘴里应付了事,只要死不成就好。但脑力工作耗能不比体力劳作,他时常会因为血糖过低而晕厥。 今天出门前他特地往口袋里塞了两条巧克力,以免中途又晕倒在?别人?身?上,徒添不必要的麻烦。他想?到那?晚典礼上自己晕在?了林有麦肩上的事,十分羞愧难当?。选餐厅的时候何穗玉特意在?网上了解了现在?年?轻人?的饮食喜好,调查结果是年?轻人?大都比较喜欢吃麻辣烫烤肉这些,所以决定来这家?在?当?地很出名的烤肉店。可他忘了提前询问林有麦的意见。 林有麦找地方把车停好,回头说:“都已?经到门口了,现在?问这些有意义吗?”吃什么不重要,和谁吃才最重要。如果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说这句话?,她立刻会把人?从车上踹下去,但对方是何穗玉,手握票房冠军的何穗玉,一个在?筹备新项目的何穗玉。她的耐心一下变得十分充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看到何穗玉因为这句话?面色窘迫起来,林有麦盈盈一笑,“下车吧。” 这家?店实在?过分火爆,俩人?拿了排队号,只能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门口的小哥叫号。林有麦戴着口罩帽子,何穗玉也戴着口罩,小哥撕完一张撕另一张,十分忙碌,压根没有多余的时间理会他们,自然没认出来是什么人?。大伙都忙着排队进屋吃饭。 林有麦和何穗玉就坐在?外面搭着的棚子里等待。何穗玉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单子上显示前面还有一百多号。估计要等一个小时。他茫然无措地抬头看了眼棚顶,又低头看自己的鞋尖,终于又飘过去一句:“对不起" 他掏掏掏,把口袋的一支巧克力掏出来递过去,“你要饿了先吃我?的巧克力吧。我?还有一根。” “你要我?摘下口罩吃给大家?看吗。” 何穗玉才意识到这是个问题,“说的也是,要是被拍到就不好了。” 林有麦问:“哪里不好,你说给我?听听?” 何穗玉颇为认真地回答:“你不是代言了另一个巧克力的牌子吗,私下吃竞品,拍到应该不太好吧。” “你连我?代言什么都知道?” 何穗玉点点头,“对,我?刚才在?路边看到你代言的广告了。确实忘了考虑这一点,是我?的问题。” “你脑袋小时候被驴踢了吗?”林有麦又问。 何穗玉摇摇头,“没有,说实话?,我?没见过几次驴。驴和骡子应该长?得差不多,我?见过骡子,之前拍戏的时候在?农村见到的,不过我?没有被它踢过,它的性情很温顺,如果有时间,我?真想?再去见见它。”他说完感慨似的叹了一声。 “你不觉得要是被拍到我?们在?一起会更危险吗?” “放心吧,”何穗玉告诉她,“没几个人?认识我?的,我?家?附近也没有狗仔蹲,我?平常下楼到惠民超市买东西,都没人?知道我?。”他说着一笑。 “没人?拍你,但是有人?拍我?。”林有麦提醒。 何穗玉惊觉,才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个幕后?工作者,林有麦是明星,平常活动在?镜头前,肯定有不少狗仔跟踪她。他立马把口罩捂好,警惕地左右一看,鬼鬼祟祟地问:“我?我?需要藏起来吗?我?躲哪里会比较好。”他起身?开始给自己找能掩护藏身?的地方。 “没关系,就算被拍到了他们也只会以为我?带患有智力障碍的朋友来吃饭而已?。”林有麦把他拉回座位,笑眯眯道,“毕竟我?是爱心大使。” 林有麦安抚他,何穗玉镇静下来了,没有细究她的弦外之音。反而陷入另一波自责之中,开始自言自语碎碎念:“早知道我?就让你来我?家?吃饭好了,其实我?做饭还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外面果然太危险了,我?很久没有出过门了,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如果你不介意,下次可以来我?家?吃饭,我?住的地方安保系统挺完善的,要刷好几道卡才能进去,狗仔之类的应该进不来,除非他们住我?楼上或楼下。” 林有麦用自己的鞋去碰他的鞋,眼睛一转看向他,“所以,每个见了一面的女生你都会带回家?吗?” 何穗玉回头对上她的双眼,忽然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口罩下那?张脸爆红起来,“我?没有,我?没有带过女生回家?,我?不是我?只想?请你吃饭。” 林有麦点点头,有滋有味地享受他的语无伦次,“你紧张什么?你难道没谈过恋爱吗。”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和你谈恋爱的意思?,”何穗玉急得要站起来向她鞠躬道歉,他呃来呃去,打着手势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想?法,我?平常很忙,暂时不考虑这些,没考虑过这些。我?是想?向上次坐错位置把、把口水不小心滴你肩膀上的事道歉,没有别的坏心思?,希望你不要、不要误会我?。” “你没谈过恋爱?”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咬准这个问题不放。 何穗玉愣了一下,老老实实摇头,恋爱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他六岁开始明确了自己要当?导演后?就没有再关注过其他的事了,平常要么在?片场拍戏,要么研究自己喜欢的领域。一直到青春期他都是独来独往,只关注电影,空闲时就抱着一堆影片学习观看。通宵达旦的构思?剧本?都是常态,社交极少,更别说和女生发展什么恋情。在?他能接触到的女生除了演员就是制片投资人?,只有合作和不合作的关系,不会演变出奇怪的交往。祝结梅和何清明对他的家?教也很严,没离家?之前家?里的门禁是十点,超过十点回家?要罚站和抄写家?法。何穗玉一遍也没抄过,因为他除了学习以外的根本?不会出家?门。 林有麦这席话?把他吓得不轻,脸又白了一个度,他害怕林有麦认为自己对她图谋不轨。他是万万没有这个想?法的,其他导演作风怎么样他不了解没关注,他是不允许自己做这种私德败坏的事,况且他平常完全不会有这种念头。 “没谈过恋爱就没谈过恋爱呗,你一惊一乍干什么?”反应看上去不像假的,林有麦别有深意地打量他,原来是个雏儿啊。长?得是不错,就是有些瘦,感觉在?床上不超过三?分钟就会因为低血糖晕倒,还是得养一养,养壮了才好下手。她扯开话?题:“你最近很忙吗,在?忙新电影?” 何穗玉松了口气,说到自己的领域,说话?都嘹亮了三?分:“是的,我?在?筹备新的项目,这几天在?家?写剧本?。”说到剧本?,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刚亮起来的音色又萎靡了,林有麦精准捕捉异常,问:“哦?什么题材的。” 他写过亲情,也写过人?和动物的友谊。何穗玉略显怅然地说:“嗯,我?想?写一个爱情悲剧。”他绞紧眉,口吻有些焦虑,“可能进入了瓶颈期吧,我?看了很多作品,还是差了点感觉。” “你没谈过恋爱,既不知道恋爱的滋味,也不知道心碎的滋味,能写出什么爱情悲剧?” 林有麦一字一句拷问他。说得倒也不是没道理。他前几部作品的蓝本?都是出自自己的童年?经历,一部亲情一部人?与狗之间的友谊,灵感来源于过世的奶奶和小时候养过的狗。但他对爱情这个概念很模糊,不知道情侣之间的相处是怎样的,也不确定观众想?看的是什么。看别人?的作品也只能照猫画虎写个四不像的东西出来。但是创作者之所以是创作者,就是能把没体验过的东西营造得身?临其境。如果他连这个能力都没有,怎么配当?一名电影制作人?呢? 何穗玉摇摇头,“没事的,只是最近状态不太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虽然这么说,但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对于职业的喜爱使他没办法交出一份敷衍观众的答卷。 “这种事很难吗。”林有麦眨眨眼,何穗玉看她,“你谈一段恋爱不就好了?没体验过的事,即使再努力幻想?,描绘得再华丽,终究也只是一戳就破的泡沫,假—大—空。”她的声量由低扬高,字字刺耳,每个音都踩在?他软肋上。 林有麦看着他不说话?,陷入苦思?,如愿地笑了起来。 真假情侣 等号等了一个小时, 终于排到俩人。林有麦和何穗玉进店,在店内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靠窗的一处双人位上。林有麦点好单,把手?机递给何穗玉,问他还有什么想吃的, 何穗玉似乎对这些有点陌生, 这番场景让她感觉自己像在带外婆外公出来吃饭。他看也不看林有麦选了哪些, 直接点了点头,说她尽管点就?好,自己并没有什么想吃的。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 林有麦直接默认他没有想吃的, 选好了餐就?下了单。她把外套脱下来,又摘下口罩,四月的榕城开始慢慢回暖, 但很不凑巧的是今天的天气并不好, 外面凉意仍旧明?显,屋内屋外温差很?大。 工作人员把炭火加好, 又调整了一下排烟管。何穗玉望着发红的炭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等烤盘被摆上来阻隔了视线, 他才讪讪回神。有对情侣经过,女生瞥了眼坐在位置上的林有麦, 继续跟着男友走,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睁大眼, 往后一退,重新把人看了一遍。 林有麦没有化妆, 出?门只?涂了个唇蜜,温暖的火炉烤红了她的脸。女生眨眨眼, 握着手?机按捺住惊喜,凑上去说:“是是林有麦吗?” 林有麦刚喝了口水润嗓,抬眼看到女生,抿唇笑了笑,“你好啊。”女生尖叫一声,两拳头捶在男友的肩上,林有麦笑着比了个嘘的动作,不希望动静太?大引来其他人。女生立马会意,小声说:“我可?以我可?以跟你合个影吗?啊啊啊啊,可?以吗?” “好呀。”林有麦坐过去,和她头挨着头,女生拍完,脸颊通红,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店内的温度过高,她说,“有麦,你长得好好看,比电视上更好看!你、你慢慢吃吧,这家店很?好吃的!”她挥挥手?和林有麦告别,激动地挽起?男友的手?臂走了。 各式的肉被摆上桌,何穗玉夹了几片摊在烤盘上,眨眨眼问林有麦,“他们是你的粉丝吗?” “不知道,也许吧。” 肥牛片熟得很?快,躺着翻个三?两下就?已经褪去了粉色,他用?夹子把肉一夹,手?臂一展,放在了林有麦的蘸料里。做这些对他来说似乎很?新鲜,他双目灼灼地看着林有麦,等待她品尝。林有麦随意把肉塞进嘴里,不拍戏的时候,她并不会刻意控制饮食。因为平常有撸铁的习惯,消耗得快自然?就?吃得多,食量显而易见?不会小。 她日常的饮食是徐易安一手?操办,徐易安不会少她油水,该有肉有肉,该有素有素,就?是太?健康太?营养了,自从去年她拒绝了那串炸年糕,从此都是标准的白肉,一点炸物都看不着。人偶尔也要吃点不那么干净的东西才有活着的动力,她当然?还是很?爱吃炸年糕的。 见?林有麦只?是吃下去了,什么也没说,甚至开始自己翻烤盘,拿着剪刀裁肉,又夹下另一块塞进嘴里,何穗玉忐忑地问:“好吃吗?” 林有麦莫名其妙地把他看了一眼,“烤肉难道有不好吃的?” 他摆摆手?,似乎是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又期待满满地问:“我刚才给你的,好吃吗?” “味道有什么不一样,还是说你是什么专业烤肉人士?”林有麦不再和他客套,早几个小时前她还会因为何穗玉的身份对他多三?分表面上的礼貌,毕竟以她目前的身份平常见?不着这种人物,既然?能撞上,说明?她命里有此福运,阿谀奉承一下也没什么。现如今什么导演的儿子、影视圈的新贵、星二代看上去也不过如此,男人的底色都是愚蠢,比公园里的老大爷还好忽悠,她也就?不跟他装腔作势了。 何穗玉抿嘴笑,并不把她的挖苦放在心上,好像她说什么稍微出?格的话他都不会计较,不知道是心宽还是压根没听懂。他说:“我是第一次给别人烤肉。”他一口也不吃,净是在帮林有麦烤,烤完后就?夹给她,然?后满载期待地望着她吃下去。 林有麦哼哼一笑,是嘲讽:“你吹什么牛呢?”她轻轻挥筷子,“像你这种家庭的,难道平常不是一大家子到处野餐烤肉吗,装什么没见?过世面啊,何导。” 何穗玉淡淡一笑,没有反驳她。等盘上的肉滋滋冒油,又放了几片到她碗里,:“我父母管我管得有些严,不允许我吃这些,很?多东西都不允许我吃。” “是吗,那你平时吃什么?” 何穗玉想了想,“燕窝、海参、冬虫夏草、松茸什么的” “你还是闭上嘴烤肉吧。”林有麦叫停他,继而认真提供解决方案,“吃这么补没见?你长几两肉,说明?这些也没什么用?,你实在不愿意下次就?送给我吧,免得闹出?家庭矛盾,你说怎么样?” “好啊,如果?你想吃的话,我下次都给你,”何穗玉笑眼弯弯,“我从小就?很?挑食,肠胃也不是很?好,有段时间因为工作太?忙了,看到吃的就?想吐。不过现在已经正常了,我有在好好吃饭。” 林有麦不关心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因为她正在认真吃饭,刚才在外面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一个小时的时间,胃里能消化的东西都被消化了。她没空聆听豪门日常,不过还是留了一只?耳朵,免得错过重要的信息。 他看着林有麦一口接一口地吃肉,脸上挂着浅浅的幸福的微笑,好像正在满足享受美食的是他自己。 林有麦把肉蘸了酱料,*七*七*整*理放在生菜上,卷了卷,倾身送到他的嘴边,“张嘴。”何穗玉还在笑,忽然?不知所措地收起?了表情,他眨眨眼看着林有麦,又盯着到了嘴边的食物,“张嘴啊。”他张开嘴,东西被蛮横地塞进了他的口腔,装了个满满当当。 “吃吃看吧,总是吃冬虫夏草当然?长胖不了。”林有麦冲他一笑。 他的耳朵蓦地红了,本来还没察觉,片刻后感受到了过分的炽热,何穗玉木木地伸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滚烫异常,有些慌乱地想找东西遮挡一下,但没东西可?以遮挡,于是下意识用?肩头蹭了蹭,似乎认为这能擦掉似的。 “烤肉味道怎么样?”林有麦问他。 他赶紧停下了动作,以免显得太?过怪异,很?多人都说他行为怪异,虽然?何穗玉没感觉自己怪异在哪儿,但此时此刻面对林有麦,他突然?有了要遵从世俗眼光的想法?,于是也不乱扭乱动了,认认真真地开始咀嚼起?来。 何穗玉嚼着嚼着,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看着她,含糊不清地说:“肉好像好像没熟。”他一阵反胃,忍着没吐出?来。 林有麦扑哧一下笑起?来,捂着嘴笑了一会儿,原来这是她故意的。她笑完用?还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他:“所以你吞下去干嘛?” 何穗玉喝了口水压了压,一本正经地回答:“牛肉生一点更好吃。” 他盯着被灯照得澄黄的桌面,“那个,我想了一下,你说的话是对的。” “我说什么了?” “就?是谈恋爱这件事,”何穗玉终于抬起?头,已经是一脸对难题的释然?,“我没谈过,所以想象不出?恋爱的样子,也不知道心碎的滋味。” “但是,”他看上去是想到对策了,“我可?以去问身边的人,创作这种事,不一定都要自己亲身体验,身边的人体验过,也能取材。”他好像在安慰自己,越说越小声。 林有麦皱眉,长者般教导他:“你这不是揭别人伤疤么,感情这种事说白了就?是隐私啊,只?有当事人才解其中?味,谁愿意把这么私密的东西告诉你,告诉你的也不过是阉割后的版本,有意义么?” 林有麦说的这番话听着又很?有道理。最致命的是他身边还真没有几个能够取材的朋友,朋友他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合作上的伙伴。彼此间的关系还不足以亲近到他可?以贸然?去问别人感情生活的地步,突然?这么做会显得十分失礼。况且,他并不想向外界过多透露自己即将要创作的影片。 他已经废了很?多稿子了,内容都是越到后面越虚浮,没法?细看。何穗玉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没有打?算过换题材,不然?损失的成本太?大了。他因为林有麦这段话陷入彻底的苦恼中?,苦得是陌生的题材,恼得是自己没有凭空捏造的能力。 “有什么难的,你谈一段恋爱不就?好了。”林有麦说得很?轻松。 何穗玉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言论?,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了:“恋爱这种事我虽然?不懂,但也不能当作儿戏吧,说谈就?谈我没有喜欢的人,也没人喜欢我,就?算恋爱,我也没有” “你可?以找我啊。”林有麦指了指自己,一脸从容,仿佛他们在谈论?的是吃饭喝水,她就?这么轻轻松松把话题导向了自己,没有一丝羞涩,毫不回避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不行。”何穗玉脑袋直嗡嗡,耳朵又红了,好在他们的位置比较偏僻,附近没什么人,他这句话的音量有些大。至于为什么不行,何穗玉也没想清楚,总之嘴巴一碰就?说出?来了。 “有什么不行的?”林有麦拿着筷子,把道理讲给他听,“只?是陪你找找恋爱的感觉而已,又不是真的谈恋爱,我是演员,我很?专业的。你怕什么,我一个女的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何穗玉拼命摇头,拿纸反复擦着本来就?干净的嘴巴,“不合适,恋爱、恋爱怎么可?以作假,这样不太?好,还是别说了。” “难道你想和我真的谈恋爱?” “不是这个意思。”何穗玉连连摆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太?荒谬了。 “怎么,你怕被人发现?”林有麦谆谆教导,“我都不担心,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不戴口罩都没人发现的人担心什么?咱们现在认识了,算半个朋友,上次座位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这次就?算我以朋友的身边帮你个忙,我们又不做什么实质性的情侣行为。也就?体验两三?个月,等我进下个组,忙就?算帮完了,你也应该有灵感了。” 林有麦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酸萝卜在嘴里嚼,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忙当然?不是白帮的,要是电影成绩不错的话,我也算半个投资的,好处嘛到时候再说吧。你觉得怎么样呢?” 何穗玉还是摇头,脑子不大能思考,“还是算了。” 林有麦叹了口气?,遗憾:“好吧,那只?能你自己慢慢琢磨咯。” 一顿饭吃完,何穗玉到前台埋了单,正要出?门,林有麦叫停他。她上前,帮他把口罩仔仔细细地戴在他的脸上,看着那两只?耳朵红得发紫,笑了笑:“有事微信联系,没事的话,有缘再见?吧。” 林有麦回到家,徐易安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正坐在桌旁等待,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应该被热过一遍。她说:“你可?以走了,我吃过饭了。” 徐易安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也不说什么,起?身默默开始收拾。他制备了一些饭菜,平常都放在冰箱里,林有麦随便热一下就?能吃。以防自己哪天有事不能准时过来做饭,让林有麦饿了肚子。那些饭菜超过三?天就?不新鲜了,自然?不能让林有麦食用?,他会定期把这些剩饭剩菜都打?包走。 林有麦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整理,直到把锅碗瓢盆全都洗干净放好。徐易安最大的缺点是安静,最大的优点也是安静。和他哥的区别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徐易安从不会过问她去过哪里,见?过谁,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大吵大闹。当然?,他没有大吵大闹的资格。 她有些遗憾地想,徐易安实在太?平凡了,没法?帮到自己,他最多就?有个保洁和做饭的功能,捞不着什么实打?实的好处。不然?,徐易安会成为她最理想的atm。如果?他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她就?不需要这么费解巴拉地去和那些人交涉。可?惜有钱有势的男人很?少像徐易安这样听话。 徐易安的性子放在从前,是正值青春期的林有麦最讨厌的那一类人,她不喜欢一切唯唯诺诺瞻前顾后话憋在肚子里不会说的人。现在看,徐易安稍微没那么讨人厌了,尤其是见?了这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后,她逐渐理解胡艳说的话。她当初不理解胡艳为什么会和秦志斌结婚,现在明?白了,男人除了颜和财,还要好掌控,肯听话,其余都是浮云,个性是最不该在男人身上出?现的东西。 徐易安整理好一切就?走了。他离开林有麦的住所,步行到一处巷子,巷口聚集来一群流浪狗,不远处还有野猫,它们只?是警惕地看着,没有贸然?向前。等到狗走了,野猫们才会上来。他把袋子放在地上解开,里面有一部分的剩饭剩菜。 平常林有麦吃不完的食物,一部分是他解决,一部分给了这附近的流浪猫狗。 他往旁边退了退,让那群狗能够安心地吃袋子里的食物,几只?猫也一步一步慢慢凑了上来。徐易安掏出?手?机,划到了何穗玉的联系方式。他只?是看了会儿,又把手?机揣回口袋,继续低头笑着看疯狂进食的猫狗。 烂苹果 徐易安前脚才走?, 门铃后脚就响了,徐易安知道门锁密码,所以来人不?会是他。 林有麦刚扎好头发,准备去洗澡, 听到动静不耐烦地啧了声。她来到玄关, 先点开了监视器, 这是她的私人住宅,平常极少有人会登门拜访。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外?拍戏,常住酒店, 要?回家回的也是胡艳家。没几个人知道她住在这里?。 林有麦搬过?一次家, 先前买的房子租出去了,功能?和这套差不?多,一个用于?临时歇脚的中转站。搬家的原因是总有人三番四次来摁门铃, 恶作剧似的行为。因为在监视器上没看见门外?有人, 出于?安全,她就没开过?门, 听到门铃响了直接一个电话呼给小赵或是保安。 小赵和保安来过?几次,连只苍蝇都没逮到。第二天在她门口发现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小姐姐我好爱你?, 字迹歪歪扭扭,不?像女生的手?笔, 她粉丝里女粉占大头。一行人去调监控,监控里?也见不?着那人的全貌, 只是出现个浑身裹得像木乃伊似的人影,从消防通道上来又猫着腰下去。 小赵猜测那人就住在这栋楼, 要?么就是这栋楼里?的亲戚。林有麦报过?警,去做了个笔录回来就没有然后了。能?做出如此?行径的绝不?像是粉丝, 她当时远没有现在这么火,私生说白了也没几个,最多跟到酒店,从没遇过?直接来人门口的。 考虑到她作为公众人物的人身安全,小赵搬着东西过?来给她守了几夜,那几夜很平稳,门外?什么动静也没。小赵走?前建议林有麦换个住处。主要?是不?清楚对方是谁,谁能?保证对方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毕竟敌在暗,打?不?过?咱就跑,这个社会疯子本来就多。 小赵才走?一天,门铃又响了。这么一来二去的折腾,彻底惹毛了林有麦,她最烦有人跟她玩这种神神叨叨的把戏。能?使用的各种体面的手?段都用完了,没鸟用,那么就没必要?继续体面了。因为世上疯子多就要?给疯子让道,为了疯子压缩自己的生存空间,林有麦没打?算遵从这个道理。 第二天,门铃再次发出警告的时候,林有麦操起一把实心棒球棍开了门,门外?没人,因为那人刚跑,还能?听见脚步声。她二话不?说追上去,林有麦净身高168,平常穿点带跟的鞋,视觉效果也有一米七五。她很显个儿,高中又在女篮待过?,这么点距离内赶超对方对她而言没有丝毫难度。 那黑黢黢的玩意儿比她矮,看上去也就一米六出头,跟条会走?路的黑耗子似的。林有麦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后腰上,把他给撂倒了,手?里?的棒球棍没闲着,在他刚要?倒下的瞬间又给人脑袋上呼了一棒,那人立即瘫在地上半晕过?去。 林有麦捡起他的上半身,摘下了他头上悍匪似的面罩,这人长得像黄鼠狼,细眉细眼,一脸奸相,她几巴掌扇过?去,替他修正五官,楼道里?响起啪啪几声脆响,彼时正夏天,不?知道的以为谁家这就制备起了杀猪菜。他被掌掴出鼻血,蚊吟:“对不?起、对不?起” 林有麦怕他的鼻血脏了自己的手?,又把他扔在地上,一边拼命踹一边拿出手?机拨去了三通电话。小赵和刘灿连夜赶来,三人联合着保安一起把这条黄鼠狼押到了附近的派出所,送去时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又被紧急转到了医院里?,医生说他轻微脑震荡。第二天警察翻他资料,如小赵所料,确实是那栋楼的住户。 警察面审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林有麦长得很好看,所以想认识一下,没有恶意。自己走?南闯北打?拼事业,快四十岁了没有老婆,朋友也没几个,屋头老汉都死绝了,只是想耍个朋友而已。警察让他别扯些有的没的,又问他三番四次摁人家门铃什么意思,他解释是自己太害羞了,但绝对没想过?做什么坏事,他不?知道林有麦是明星,就想交个朋友,他还发誓,如果真有什么坏心思,今晚出门就被车撞死。 介于?他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行为,派出所那边只是口头教育了几句,当天中午就把人放了。 刘灿知道消息后替林有麦窝了一肚子火,这哑巴亏谁咽的下去。结果就在当晚,这人开车回家,在桥上被一个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连人带车的撞河里?去了,水警捞了半天才捞上来,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硬了。 事后林有麦嫌太晦气,于?是搬了家。 她点开监视器,门外?是徐昱之?,他的口罩被拉到下巴,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林有麦把门打?开了,徐昱之?泥鳅似的钻进?门,露出笑颜。 他的眉尾贴着一条创可贴,手?里?还拎着一盒大东西。徐昱之?对着她的脸亲了两口,语气活像三年没见过?面:“宝宝,我好想你?。” 徐昱之?每天活跃在各大综艺里?,忙得像个陀螺。即使行程这么满了,他还是要?每两个月一次地腾出时间偷溜出来找她。林有麦过?年那会儿把他的微信拉黑了,他只能?短信联系她,但每次发信息林有麦似乎都看不?见。 徐昱之?想到了用支付宝联系她,通常一转钱,林有麦就能?看见消息了。林有麦注意到了他手?里?的东西,“拿着什么?” 他迅速找个地儿把东西拆了,是金饰品。林有麦拿起一枚金戒指,躺在沙发上细细观赏,徐昱之?靠近她,陪她一起看,“喜欢吗?有戒指、手?镯、项链、耳环、手?链,不?喜欢的话也可以收藏着,金保值呢。” 林有麦把五指一展,徐昱之?领会,小心翼翼地将金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她抬手?对着客厅主灯,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既然知道保值,怎么不?送几条金条给我?送五金,你?在和我求婚么?” 无心的一句话倒是戳破了他小小的心思,徐昱之?握住她的手?,亲了三下,“结婚的话,起码也要?有九金。” 林有麦收回手?,“行了,东西我也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徐昱之?隔段时间就来一回,来一回就带一次礼物,放下就匆匆走?了,偶尔会发挥一下小玩具的功能?,林有麦爽完了他才能?安心地回去工作。但这次他没有那么快离开,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条哈巴狗。 林有麦摸了摸他的眉毛上的创口贴,前几天他受伤的词条上了文娱榜热搜第一,说是收工的时候滑了一跤磕着了,给眉尾磕出个坑,还缝了两针。 这可把粉丝心疼坏了,工作室被骂了几万条,每条都在指责团队是怎么照顾艺人的,该换人就换人,早几年那徐昱之?当血包还不?够,现在他争气了还这么对他,全世界除了粉丝谁还会心疼徐昱之?。 徐昱之?牵起她的手?,“没事,小伤。前天我从后台路过?,有个工作人员站梯子上,手?里?的东西没拿稳砸到了,我就说是摔的,大家都不?容易,”粉丝的威力?有多大他心里?还是有数。 林有麦并不?关心来龙去脉,只是问:“揭开我看看,会留疤么?” 她上手?去撕,伤还没好全,样子并不?好看。林有麦无声的审视让他莫名恐慌起来,于?是赶紧把伤口盖上,“没事的,很快就好的,肯定不?会留疤。” “你?说不?会就不?会?你?是医生?”林有麦像在评价一头质量不?合格的猪,“看样子,那块以后都长不?出眉毛了。” 她的眼神从眉上落在他的脸上,遗憾地叹息。林有麦的神情让他联想到小时候看的狗血电视剧,电视里?的婆婆在得知儿媳妇生不?出孩子后的表情也是这样的,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失望。像是水果摊老板看到烂苹果摇摇头准备丢了一样,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有麦,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不?会有什么事的,过?个一两个月就好了,好了就和平常一样的,不?会影响外?貌。” “这种事,就算是医生也没办法?准确预测吧。”林有麦看他的眼神里?已经出现了三分的淡漠,“正正好的五官,你?少了一官,现在连毛都长不?出来,还谈什么不?会影响外?貌,谁信?” 她搓着他的下巴,“徐昱之?,你?能?怪谁呢,是你?自己不?保护好自己。你?明知道我相中的是你?的脸还是说,你?以为自己有什么资本,年后你?就二十六了,四舍五入就是三十岁的老腊肉了,你?以为我看中的是什么,你?的心灵么?你?的心灵出二手?值100块么?” 林有麦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言语虽辛辣,语气却?很温和,温和地把字一个接一个地输入进?他的耳朵里?,直到他红起了眼。 林有麦说得口干,让他拿杯水来,徐昱之?把水递给她,继续领悟她的教诲:“你?这样真令人心寒。俗话说的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既然出门有受伤的风险,干嘛还要?出门,一个男人家家,每天抛头露面,你?不?破相谁破相?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你?的问题?” 徐昱之?擦擦眼,点点头,“有麦,我明白了。如果好不?了,我就去整容。” “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她又看了那个伤口一眼,摇摇头,“看看能?不?能?植个眉毛,下半辈子只能?这么凑合过?了,动过?刀的脸毕竟是比不?过?原生,我也不?能?保证对你?的爱能?不?能?坚持到你?完全恢复的那天,哎。徐昱之?,世事就这么无常,人可以吃生苹果,但不?能?吃烂苹果,你?是能?理解的吧。” 徐昱之?抓住她的手?,身子不?住颤抖起来,他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她话锋一转,眨眨眼问:““你?的眉毛没了,手?指应该没受伤吧?” 徐昱之?抬头,刚要?落下的泪立马被收了回去,仿佛普罗米修斯看到了火种,声音刚硬起来:“没有。” “那就好,”林有麦笑笑,展开双臂,“抱我去浴室吧。” 分手 或许是被林有?麦这么一说, 让他意识到了五官上的缺陷只能靠其它方面弥补,因此在浴室时手里的活更卖力了。徐昱之脸颊燥热,身上也有不得不发泄出去的火,眼下却顾不上自己, 只忙着帮林有?麦排解。 他的手掌很大, 指节分明, 使劲时青筋明显。浑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奔腾中,对释放的渴求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徐昱之表面上还是十?分耐心和细心, 这是个?细致活, 容不得分心。 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你说,下次要不要把徐易安叫过来” 林有?麦声音甜蜜, 内容却恐怖至极, 余下的话都以外人不可闻的音量进入徐昱之的耳朵。他登时一激灵,血凉了半截, 抬头看着她,试图从对方的眼睛求证,找到玩笑的痕迹。 林有?麦的眼睛里只折射出?他惶恐的样子, 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徐昱之虽然在国外?上过几年学,但?思想还没被开拓到这步田地。他哑口无言, 私心不愿意?让弟弟介入只属于二人的私密生活里,本来他和林有?麦独处的时间就?不多, 为?什么哪哪都要有?徐易安的存在。 看他呈现出?失语的僵滞状态,林有?麦大笑起来, 很猖狂的笑声,一下灌满了整间浴室。她抱着肚子不停笑, 坐在洗漱台上笑弯了腰。徐昱之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该如何?应对。 林有?麦笑够了,抹去眼角的泪花,抬脚蹬在他胸膛上,把他踹到一边。“滚开。”面孔又冷漠下来,笑声也荡然无存了。她从洗漱台上下来,打了个?瞌睡,转身离开浴室。徐昱之拿上毛巾诚惶诚恐地跟在她身后。 林有?麦打开冰箱,拿出?一盘已经洗好的小番茄,买是徐易安买的,洗是徐易安洗的,放也是徐易安放的。她端着边走边吃,身上套着一件白色长袖衬衫,光着两条腿闲逛似的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徐昱之自觉到身后帮她擦拭湿发,不知道林有?麦是不是生气了,也不知道林有?麦是不是生刚才?那件事的气。他擦着她的长发,小声说:“有?麦,徐易安现在还会?来找你吗?” 林有?麦塞了一枚小番茄进嘴,盯着电视,不耐烦道:“你管那么多干嘛?” 他怀疑是徐易安蛊惑了林有?麦,徐易安这些年不知道着了什么歪门邪道,和以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了。只有?男人才?能看穿男人的把戏,林有?麦不过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女孩,怎么会?知道男人的险恶?她一定是被徐易安的假象所蒙骗了。 想来徐易安平常肯定没少在林有?麦身边吹枕边风。 徐昱之冷静下来,说:“有?麦,聚众淫.乱是违法的。你想要什么样的体验我?都可以为?你去学,但?是”他顿了一下,“有?麦,你别太相信徐易安,我?是他的亲哥哥,我?最了解他的为?人,他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林有?麦猛地把手里的玻璃水果盘往地上一掷,玻璃碎成一滩,小番茄滚得遍地都是。她踩着沙发站起来,回头揪住徐昱之的头发摁在沙发上,一只脚踏在他的脸上,冲着他的脸叫嚣:“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育我?了?你现在就?去报警,说我?聚众淫.乱,去啊,死贱货。” 徐昱之的脸被踩扁,动弹不得,心跟着水果盘一起碎了一地,眼泪不停掉落,他没说话,哽咽了一下,终于开口:“有?麦,你喜欢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徐易安吧,从小你就?喜欢他,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又要和我?在一起呢?” 他不想说出?这种话,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一直以来,他都自我?催眠,认为?徐易安是自己的替身,至少在中学时代,他们都是这么做的。但?其实,徐昱之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才?是弟弟的影子。在青春期的阶段里,他是林有?麦迂回的策略,是林有?麦用来接近徐易安的工具。 过去那些年,徐昱之暗自庆幸过,庆幸他弟弟的木讷,徐易安的木讷推远了林有?麦,把她推到了自己身边。如果小时候的徐易安主动一分,林有?麦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林有?麦不是因为?喜欢才?和他在一起,从前?不是现在更不会?是。高中的林有?麦之所以选择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能够近距离地观察他的弟弟,她的猎物一直是徐易安,林有?麦对徐易安拥有?着无限好奇,像是猎手对自我?的一次挑战。 她对她没有?过好奇,好奇是爱的开始,好奇催生探索,探索诞下同?情?,同?情?是喜欢的另一种表现。所以她对他没有?爱,也没有?喜欢。 徐昱之眼泪流得更狠,止不住哭泣起来。 “你说得对,”林有?麦用脚把他踢开,免得沙发被眼泪沾染,她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那就?分手吧。” 电视上正播着他常驻的那档综艺,荧幕里的徐昱之扮相帅气,谈吐幽默。荧幕外?的徐昱之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他抬起泪眼,深深望向林有?麦,她正在看电视,甚至跟着嘉宾一起笑,没有?关注他。 他站起来把地上的那片狼藉收拾好,又走到林有?麦边上:“有?麦,如果你要分手,我?不会?强行挽留,我?尊重你的想法。” 林有?麦抖着肩在笑,扫他一眼,“那你还不快滚。” 他吸吸鼻子,眼泪又要流下来,极力克制着说:“只是有?麦,徐易安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对付,你要和我?分手没关系,但?如果你要和他在一起,我?希望你再认真想一想。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说,我?妈葬礼那天,我?爸是被徐易安捅进医院的。他的心理一直不健康,从小就?有?自毁倾向,是个?很危险的人,我?不希望你受伤。” 林有?麦懒洋洋地抬起眼看他:“大哥,你要滚就?滚快点,站在这念什么悼词呢?你们家谁捅了谁谁又死了我?不关心,谁要自残要怎样干我?屁事啊,烦不烦?” 徐昱之抿紧唇,走之前?又说:“有?麦,如果你需要我?,我?还是会?回来的。” “你赶紧去死吧。” 徐昱之刚打开门,就?在门外?看见一位老?熟人。徐易安站在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这个?介入他人感?情?的小三,嗅到味儿就?赶来耀武扬威了。他把门关上,双目猩红,皮笑肉不笑道:“徐易安,你来得真是时候。” 徐易安并不理会?他话里的含沙射影,只是淡淡地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我?来给有?麦送夜宵。” 徐昱之与他擦肩,低声警告:“收收你的疯病,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你敢伤害林有?麦,我?不会?放过你的。” 徐易安不怒反笑,他好无辜地耸肩,“你是在说我?吗?” “呵呵,少得意?,林有?麦只是拿你当保姆而已。说得再难听点,你就?是一个?趁着别人男友出?差爬上床的小三,林有?麦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你的结局不会?比我?好太多。”他被嫉妒烧光了理智,直勾勾盯着徐易安。 “太好了,我?就?喜欢当保姆,我?就?爱给林有?麦当保姆,”徐易安咧嘴笑,不把他的话当作一种攻击,反倒自豪起来,他拍拍徐昱之的肩膀,安慰,“徐昱之,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连保姆都算不上,又是什么呢?” 说完这些,徐易安绕过他,滴滴几下把门打开了,回头正好撞见徐昱之不甘的眼神,他又笑,徐昱之终于知道林有?麦以前?为?什么讨厌徐易安的梨涡了,实在很欠揍,“别看了,门锁密码是林有?麦亲口告诉我?的。” 徐易安说完把门关上,不给他回嘴的机会?。 “有?完没完了,还敢滚回来。” 林有?麦不耐烦地咆哮,徐易安拎着夜宵笑吟吟地走上来,“有?麦,是我?。” 林有?麦扫他一眼,“有?什么差别吗,你哥刚走你就?来,你们是黑白无常吗,只能晚上出?来活动。” “对不起。我?怕你饿了,所以给你带了份夜宵。”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林有?麦探头看了眼,嘀咕:“再搞这些牛吃的过来,我?真的会?砍死你” 徐易安打开,是一份麻辣烫,“这是新开的一家,评分很高,我?排队了三个?小时才?排到,它家只能堂食,不能外?卖。” “你可真闲,”林有?麦接过他递来的勺筷,“我?和你哥分手了,你知道你哥说了什么吗?” 她吹了吹,往嘴里塞了一颗丸子,揭晓答案:“他说我?喜欢你,噗——”林有?麦说着忍俊不禁,差点呛到,徐易安赶紧帮她顺顺背,又送了张纸过去。 他望着她,等待着接下来羞辱自己的话。 林有?麦擦擦嘴,看着他,“但?他没有?说错。” 徐易安失去了反应,眼睛都忘了眨,四周一下变得很安静。 “这个?蠢货,被我?骗了那么多年才?知道,”她又哼哼一笑,见徐易安一动不动,她推他一把,“你有?病啊?” 这么一推,他的眼泪掉下一滴,好半晌眼里才?聚焦,声线颤抖:“有?麦,你说什么?” 林有?麦边吃边用很平淡地口吻说:“耳背就?去治。” 他忽然扑通一声从凳子上跪下来,痛哭,“有?麦,求求你再说一遍。”林有?麦冷声警告:“再发癫就?给我?滚出?去。” 徐易安立马收住哭声,从地上起来,重新坐在凳子上,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浑身都在抖,眼泪劈里啪啦地往下掉。他已经说不出?一句人话了。 “把眼泪擦干净,我?话还没说完,你是不是找死?” 徐易安颤动着手擦眼泪,眼泪擦完又掉擦完又掉。林有?麦往他脑袋上挥了一巴掌过去,这才?帮他治好了病。 她说:“你别以为?我?在和你告白,我?是在通知你。徐易安,我?对你的喜欢是人对狗的喜欢,因为?你最听话,所以我?最喜欢你,不喜欢的狗我?不会?把他留在身边。喜欢和恋爱无关,我?不会?和你谈恋爱,你别对这个?有?妄想,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对我?而言毫无实质意?义上的帮助,我?不会?和一个?扫地机器人谈恋爱。我?会?喜欢很多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如果想用这个?绑架我?,我?会?马上让你死。我?对你的真实面貌也不感?兴趣,你是好是坏都无所谓,只要你永远当这样的扫地机器人,我?*七*七*整*理就?会?继续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们的关系也永远会?是这样,不会?因为?你喜欢我?或者我?喜欢你发生任何?改变,但?如果你破坏这个?平衡,让我?出?现危机,我?会?一脚踹了你,听懂了吗?” 林有?麦从来不会?否认自己的心,是怎样就?是怎样,她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如果徐昱之不说破,他就?可以继续保持男友的名分在她身边吃点残羹冷炙,可惜他破坏了这份平衡,他们分手了,但?该炒的cp她绝不会?落下,从开始借着青梅竹马造势营销到现在合作完,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划好的,全都是为?了后续捆绑做准备。她决定吃的红利一定要吃到也一定能吃到。 恋爱本来就?是场交易,她必须要从对方身上拿到实打实的好处。如果徐易安能给她带来肉眼可见的利益,那么她也会?和徐易安谈恋爱,只是现在来看,徐易安只能给她当煮饭公,解决基础性需求。所以她并没有?打算过和徐易安谈恋爱。 喜欢和恋爱没有?直接关系,徐易安是她最忠诚的狗,主人大多都会?喜欢自己的宠物,林有?麦同?样。在徐易安第一次从她家围墙上掉下来后,她就?没打算放他出?去。 徐易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纸湿了一张又一张,终于缓和了一点,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目光迷离,林有?麦摸了摸他的脸,突然摔了一巴掌过去,他的脸立马像眼睛一样肿起来。但?徐易安什么也没说,反而笑了,眼泪还蓄在眼眶里,他拿起她的手,吻她的掌心。 “有?麦,谢谢你愿意?喜欢我?,谢谢你,就?算这份喜欢只有?一分钟也没关系,我?会?为?了这一分钟付出?我?的所有?。” 林有?麦看他如痴如醉的样子,篾笑。全世界最好忽悠的人就?是徐易安了,瞧他那么贱,那么听话,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你的所有?是什么。” “我?的所有?,”徐易安闭眼感?受她掌心的温度,“包括我?一文不值的生命。” 外套 桌上的手机亮了, 屏幕显示十一点。弹出来的是加菲猫微信头像。 林有麦拿起手机,是何穗玉发来的消息。 一座空城:【不好意思大半夜打扰你,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不太妥!】 紧接着又来一条。 【我认为恋爱不论是真是假都需要认真对待, 我们可以做朋友, 你看可以吗?】 在第二条消息发?出?后的第三十秒, 第三段文字出?现了。 【你的建议很好,很抱歉我没法采纳。我的一位在加拿大的朋友开了一家?滑雪场,如果你有空且感兴趣的话, 过段时间?可以去那边游玩。】 林有麦撂下还跪在地上的徐易安, 边琢磨边回复。 【我一个人?】 一座空城:【不,我也会去,你可以带上你的朋友们。】 【哦, 所以这?算是?正式的约会邀请吗?】 一座空城:【不不要误会, 朋友之间?也可以正常往来吧。】 这?个“吧”透露出?些?许心虚的味道。见林有麦没回复,他立马补上一句。 【对不起, 我没有恶意,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林有麦舔着嘴角回复: 【当然,何?导, 出?去走走也有利于你寻找灵感。】 何?穗玉有没有灵感她不知道,她反而是?有灵感了。 【所以, 全程费用是?你出?吗?^_^】 【是?的。】 林有麦放下手机,原以为这?位何?穗玉会是?多难搞的人, 实际上不过如此?,一边拼命拒绝一边又不停给她作案的机会, 好一个口是?心非嘴硬但身体诚实的男人。 眼前的徐易安还跪着,双眼湿漉漉的, 虔诚地望着她,仿佛一位忠实的信徒。她伸出?手去挠了挠他的下巴,就像逗狗那般,“徐易安,想出?去玩了吗,过几?天带你出?国遛遛怎么样?” 她平常准备遛胡艳养的那条金毛犬时也是?这?种语气。 徐易安拿纸擦了擦眼睛,突如其来的宠爱让他面颊微热。他恢复人类的思维:“有麦,你想去哪个国家?玩,我去做攻略。” “劳碌的贱命,跟着就好了,没你的事。” 4月9日是?卓立娜新剧杀青的日子。林有麦特?地订了一束花,找人送去片场。花上放着一张写满文字的贺卡,大意是?祝卓立娜杀青快乐、新剧顺利播出?,收视长虹,最后不忘催那件外套。卓立娜回去就给她发?了信息,问她有没有空,出?来小酌一番,顺便还她外套。 林有麦求之不得,应得自然很快。 卓立娜叮嘱林有麦吃了晚饭再来,因为她是?不会请她吃饭的,她今晚要和剧组聚餐,不过不会太久,她一定会在约定的时间?前赶到。 林有麦发?了几?个泪流满面的表情包过去,甜言蜜语地表示立娜姐愿意亲自还衣服已经很感动了,怎么还会责怪她不请客吃饭呢?说是?这?样,林有麦并没有吃饱了晚饭再去赴约,还是?留了点肚子,她知道卓立娜一定会请。 林有麦没有带徐易安,独自驱车前往。徐易安做完晚饭后就会自觉离开,没她的许可不会多逗留。第二天到点再来她家?做饭打扫卫生,如此?循环往复,这?已经成为了他正常的生理活动。 前段时间?那些?话并没有对徐易安产生多大的影响,至少在林有麦可观测的范围里,徐易安没有因此?蹬鼻子上脸做出?什么僭越的行为。林有麦有没有表明?态度都不妨碍徐易安每天七点到她家?开始准备早餐,做完早餐开始洗碗擦桌,打理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料理好这?一切差不多可以出?门买菜,开始下一个循环。 唯一一点不同的是?,徐易安会腾出?十分钟的时间?来对林有麦进行深情凝望,这?种现象不是?突然发?生的,早之前他也会这?么做。如果林有麦在客厅看电视,他就会反复搞客厅的卫生,借此?多看她两眼;如果林有麦在书房读书,他就会时不时泡杯奶泡杯咖啡端进去;上厕所也不例外,他会站在门外频频问林有麦纸够不够用,直到林有麦出?来甩他两耳光才会舒服。 不同之处在于原先他只用五分钟做深情凝视,现在变成了十分钟。 徐易安最喜欢的时光就是?在林有麦学累后悄然出?现,帮她揉揉太阳穴、摁摁头皮,简单做个头部按摩。再捶捶肩,放松放松手指。通常这?种时候林有麦不会驱赶他,只会闭眼任他服务。 他偶尔会关心一下林有麦的学习进度,听徐易安的口吻,似乎对这?些?并不陌生,林有麦反问他是?不是?考过。徐易安本科金融辅修的是?法学,早年考过SQE,至于国内的司法考试,他说自己忘得差不多了。 “哎,读那么多书干嘛,古话说得好,男人无才便是?德。”这?是?林有麦对此?的态度,她知道徐易安从小在读书方面有着老黄牛一般的勤奋,后来他出?国读了什么她没再打听,如今来看徐易安在外国依旧很努力,但这?么努力有用吗?还不是?到点就要给她洗脚。 徐易安笑?眯眯地点头,说自己什么都学了点,但学得都是?皮毛。林有麦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真正应该学的是?如何?把饭做得好吃,如何?把衣服洗得干净,如何?把地擦得一尘不染,学会闭嘴和服从。其余的不过都是?一纸空文。 林有麦比卓立娜早五分钟来到预订好的餐厅,五分钟后卓立娜到了。她怀里抱着儿子跳跳,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身边没有助理之类的工作人员。餐厅的服务员上来帮她把可折叠的婴儿车展开,跳跳被放进了车里,她的双手这?才得以解放。 卓立娜胳膊上挎着一个牛皮袋,她把牛皮袋交给林有麦,这?里面装着她那件外套。林有麦看着她满头的细汗,说:“姐姐,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我这?段时间?不忙,随时都能来拿。” “再放下去也许真的会被我家?阿姨当旧衣扔了。”她把另一只胳膊上的大包取下来,从里面翻出?了一个装满奶的奶瓶,滴了两三滴在虎口上试了试温,最后交给车上的儿子。 卓立娜回头倒了一杯红酒闭眼灌了一口下去,这?才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她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点窘,所以没有直视林有麦的眼睛,“不好意思,我儿子比较黏我,不带在身边我不放心。” 林有麦一边吸果汁一边点点头,“但是?,总带着孩子也很不方便吧,难道没有请专门照顾小孩的阿姨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卓立娜翻开菜单,看了一遍,又把菜单交给她,让她直接点自己想吃的就好。林有麦接过菜单,“不是?说让我吃饱过来嘛,这?样我很亏耶。” 卓立娜笑?了笑?,她杀完青后一直都保持着素颜的状态。此?刻只戴了顶鸭舌帽,眉毛和唇色都很淡,看着有些?虚弱。她回复:“所以你真的吃了吗?小炮仗。” “才怪,我饿得要死了。” 服务员被卓立娜唤来,又拿着单子走了。 卓立娜习惯性地从包里掏出?一包烟,她的动作很随意,没什么所谓的偶像包袱,一落座就把包丢到桌角,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发?现她。 她拿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不知道在看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有麦提醒:“这?里好像不可以抽烟哦。” “是?吗,去他的。”卓立娜耸耸肩,又把烟盒递上,无声?地询问她需不需要来一根。林有麦没接,指了指婴儿车里不停吮吸奶瓶的跳跳,卓立娜反应过来了,捂着额头惭愧地低笑?,又把烟给灭了,“真是?我总是?忘了他的存在。” 她笑?得很难堪又很无奈,餐和酒都上来了,卓立娜只顾着喝酒,一杯一杯下肚,边喝边失神地望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 外面火树银花,车水马龙。林有麦只陪着她喝,卓立娜悠悠看她一眼,“怎么不说话,不像你的作风。” 林有麦切了一块惠灵顿,“我的作风是?什么样的?” 卓立娜单手托腮,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听到这?话笑?了笑?,“像个炮仗似的,爱炸人。” 林有麦佯装生气,喝了口酒,“也没有吧,我还是?很礼貌的。” “那你们公司把你包装得还挺成功的。” “难道不是?我演的好?” “确实。” 卓立娜手又摸到烟盒那儿去,始终没拿出?来,最后叹了口气。 林有麦看着她:“烟瘾这?么大,小心等下被拍到,明?天热搜第一就是?卓立娜塌房。” 卓立娜的手重?新拿上酒杯,勾唇笑?,口吻比起不屑更接近无所谓:“只有你们这?些?小年轻才担心舆论,担心明?天上这?个热搜,上那个热搜。” 她慢悠悠地喝了口,往后靠,“看来你并不怎么关注我的消息,这?种舆论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who cares?” 林有麦捧脸,星星眼,“立娜姐好帅。我要变成啄木鸟了。” 啄木鸟是?卓立娜的粉丝名?。 卓立娜倾身,用力点了点她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说:“可恶的马屁精。你说的哪句话是?出?自真心的?” 林有麦哼哼笑?,“你是?来找我陪你喝酒消愁的么,在愁什么呢,姐姐。” 卓立娜不说话,林有麦看了一眼旁边的跳跳,“所以你真的没请照顾小孩的保姆什么的?每天带着小孩拍戏,”她轻笑?了一声?,是?很不礼貌的嘲笑?,“那样会很怪诶。” 她的嘲笑?并没有引起卓立娜的不满,反倒让她失神的更厉害。 “不是?这?个原因,”她说,说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变得苍老了,“是?他爸爸。” 卓立娜的前夫是?吴风,一个著名?的导演,平常不怎么活跃在大众视野里,但每部作品都很出?名?。俩人是?在合作的时候生情的,因什么离婚的外人不知情。 营销号有的说是?因为吴风太大男子主义,有的又说吴风家?里瞧不上卓立娜。什么样的推断都有,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她停顿了一下又开口,“他想要跳跳的抚养权,但孩子最后判给了我,”醉后的卓立娜明?显话多了起来,“这?是?我生的孩子,是?我的,凭什么给他,想都别想。” 不需要林有麦问,她又接着说下去。 “表面装得像个君子,实际禽兽不如,”卓立娜冷笑?,“法院没判给他,这?头蠢猪,就来抢,趁我不在,找人三番四次去家?里偷孩子,要我说,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她像说笑?话似的,自己先笑?起来了。 吴风在圈内掌握的资源、所具有的影响力,只要他想,一定可以让卓立娜在演员这?条道路上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阻力。卓立娜在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和他结婚,也许曾经是?想借着他这?条臂膀更上一层,但现在这?个人却成为了最大的障碍。林有麦猜,这?不仅是?孩子的原因,然而最大的原因卓立娜没说。 她现在正在转型,转得很吃力。但不转型,等待卓立娜的就是?被市场抛弃。主流的偶像剧被年龄小的新生代演员占领,适合中年女演员生存的作品寥寥无几?,往上是?中年男演员的舒适区,即各种正剧题材,金字塔尖是?电影,同样不为女人所主导。 偶像剧不接纳她,正剧的蛋糕被中年男演员们分食,卓立娜需要为自己谋取新的生路。吴风在影视圈拥有足够大的话语权,她和他私下的博弈就像五子棋,她走哪都会被这?个人堵死。吴风想要孩子,更想要看到卓立娜离开自己资源流失后什么都没有的凄苦模样。 林有麦陪着卓立娜喝了很久,离开的时候俩人都醉了。卓立娜叫了自己的司机来,说要送她回去。林有麦摆摆手,看她拖家?带口拖儿带女的,不想占用她太多功夫,她回复一会儿就打电话叫自己的助理来接。告别的时候,林有麦牵牵她的手,说,如果下次有需要,还可以找她借外套。 卓立娜笑?了笑?,应了声?好。 等卓立娜走了,林有麦掏出?手机给徐易安打电话,嘟嘟了几?声?,然后接通了。对面很吵闹,似乎有人在吵架,紧接着一个女声?响起:“林有麦?” “奇怪,徐易安怎么变成女人了"她又看了眼屏幕,原来是?打错了,打给雷莉了。 “雷莉,晚上好啊。” “林有麦,你喝醉了?”对面本来很吵,突然又安静了,只剩下雷莉的声?音,“你在外面?” “是?啊,我在等我助理过来,一不小心拨错号,拨给你了。” “你一个人在外面?” “对呀。” “你把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好啊。” 威胁 电话挂断后?过?了二十分钟, 雷莉开着她?黑色的巴博斯G900来了。 林有麦坐在大堂的沙发里低头玩消消乐,外面风大,隐约有下?雨的态势。春季雨多,昨晚刚打过一次雷。她最讨厌这种?天气。 四季里林有麦只喜欢夏天, 夏天晴朗, 连带着心情也会好。重要的是昼日时间长, 能进行的更多的活动。春季多雨,她?不喜欢。林有麦常常在春天患上感冒。秋季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副死气沉沉的萧索样, 冬季更不用提, 冷就是最?大的缺点。 林有麦听到鸣笛,见接自己的人来了,立即揣好手机兴致勃勃地站起来往外走。 雷莉并没有下?车, 她?坐在驾驶位上, 口罩戴得严严实实,乌黑的长发没有被特?别?打理过?, 均衡地分成了两条垂在胸前。林有麦认识她?的车,雷莉的车有很多,但常开的只有那么几款。 林有麦打开门进入副驾, 自觉扣上安全带,表现得十分乖巧。雷莉打着方向盘, 俩人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精味。 林有麦忽然转过?来对着她?,动作有些突然, 雷莉吓得一抖,下?意识调整了坐姿, 警惕地用余光把她?一扫,担心她?会在醉酒状态下?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林有麦的酒品很难说,属于薛定谔的酒品,没个准数,时好时差。 “雷莉,你怎么会来接我?” 林有麦凑到她?的肩旁低语,眉欢眼笑的。 雷莉沉着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你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出门不带人同?行,还喝醉酒这样是很危险的。” “噢!”林有麦很大声?地回应,又把雷莉吓到,她?出言恳求,“小?声?点。” “所以你为什么来接我,你还没回答我。”林有麦玩着她?肩上的长发,捏起来当刷子扫脸。 “是你打给我的。” “你可以不来啊,我不是说了,打错了嘛。” 雷莉回头看她?一眼,不确定林有麦到底醉了没有。 见她?不回答,林有麦像是想?起什么,忽然仰头大笑,又倒在她?身上,雷莉皱眉:“起来,我还在开车。” 林有麦坐正了,又说:“所以你存了我的号码,还备注了是不是?雷莉,呵呵。”她?像洞悉了某个秘密似的小?声?窃笑起来,“你不诚实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以前不是说毕业后?要把我联系方式删掉吗,你真?虚伪!” “你喝醉了,林有麦,”雷莉还算淡定,“我的联系人有很多,没必要特?地去删谁,也不会特?意去删你。” “是吗,”林有麦打了个呵欠,目光涣散地望着前方,“好吧。” 一通电话突然打进来,雷莉想?也没想?地挂断,继续云淡风轻地开车。林有麦眼尖,瞧见了来电人的备注,她?说:“姓白的,他打来做什么?” “不用管他。”雷莉问?,“我是直接送你回你妈妈家吗?” “不,去你家。” “去我家做什么?”雷莉瞪她?一眼。 林有麦掏出手机,“姓白的那个,是不是在你家,嗯?我去会会他,小?兔崽子。”她?边说边拨通了白泽晖的电话,对面还没开口,她?就抢先?一步说,“听好了,我是林有麦,你给我在那儿等着,我现在就过?来收拾你。” 雷莉来不及出手阻止林有麦就顺畅地完成了拨号威胁加挂断的流程,对面甚至一个字还没说。 林有麦靠在位置上,命令,“走,去你家。” 雷莉叹了口气,“林有麦,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现在送你回去。” “你知?道我家在哪吗你就送送送。”林有麦抱臂,“快点,不然我就下?车了。” “你现在下?车做什么?” “困了,随便?找条马路躺着。” 雷莉太阳穴痛,刚摆脱了一个缠人精,眼下?又来一个不好惹的。她?说:“你在威胁我吗,林有麦。我是出于好意来接你,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义务。你觉得这种?威胁对我来说管用吗。” 林有麦并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儿,低头抠指甲,“管不管用要威胁了才知?道。” 事实证明,这是管用的。 雷莉开车带着林有麦回自己家,路上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林有麦不要冲动,能用和平方式摆平的事就不要整那么大的动静。林有麦反问?她?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了吗,雷莉语塞。 显然,和平是解决问?题最?没用的手段。林有麦见她?一脸为难,搓了搓脸说,那是她?的家,她?才是主人,自己当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种?原则性极强的话从林有麦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失真?,但能得到她?这样的保证已经很不易了。 路人两人都没说话,林有麦的气压很低,像是在生气,变了个人似的。雷莉或多或少有些心虚和过?意不去,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事还要心虚和过?意不去。总之林有麦的沉默让她?有点害怕,忍不住开口说明了一些前情。 在她?和白泽晖分手那天,白泽晖就已经从信息中推断出她?怀孕。雷莉发完分手消息就把他拉黑了,他没法发消息,于是晚上找上门来。打完胎的雷莉好不容易生出一点食欲,在家做了点东西果?腹。白泽晖有她?家的密码,直冲进门。 他满屋子跑,最?后?找到躲在角落吃饭的雷莉,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两圈,又狠狠在她?额头上亲了两口,喘着粗气说:“你怀孕怎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傻瓜!嗯?” 雷莉任他又亲又抱,她?并没有多少力?气对付面前这个男人,只是望着他亢奋的脸,冷静地说:“我把孩子打了。” “什么?” “我把孩子流了。”她?又换了种?说法。 白泽晖忍不住笑了,好像她?在开什么质量并不高的玩笑,被她?讲笑话的蹩脚模样逗笑了。雷莉的性格不适合搞幽默,但有的时候又很适合,不会幽默的人幽默起来反而是一种?幽默。 他口气轻松:“好啦,上次没戴套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怀了就生下?来呗,又不是养不起。” 雷莉推开他,独自到客厅把医院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单子拿走,又一股脑塞给他,“看看吧。” 白泽晖的表情在这样的氛围下?有了稍微的不同?,他慢慢收起了嘴角,拿着单子一张张看,名字是雷莉的无误,确实怀孕了也无误,孩子被打了也无误。看完这些,他放下?手里的单子,什么表情都没有,也许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为什么?” “为什么?”这句话让雷莉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疲惫感紧随而来,“这是我的身体。” “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雷莉,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私自做决定?打孩子是多残忍的一件事你不知?道吗?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雷莉,你不该这么冷血的。”他眉头紧皱,像一位合格的演员一样做出痛苦、懊恼、不可置信、失望的神情,对她?进行指控。说到最?后?停顿了一下?,换了一套自认为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白泽晖从没对什么生命流露出这样的关切,无论是新闻上丢失的小?孩还是被虐杀的小?猫小?狗。如今他像一位慈悲的神父指责她?不该对自己身体行使正当的权利。但即使这样他所表现出来的感情仍然十分浅薄刻意,坦白讲,他的演技实在拙劣。 雷莉没有心情与他争论,她?急需补充好能量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后?天,或者是大后?天,开始正常的工作。她?可以失去孩子,但不能失去工作。 “你想?说什么都好,我已经和你分手了,这些话没有意义了,白泽晖,你走吧。” “我真?的不懂你。” 白泽晖直勾勾地看着她?,转过?身笑了一声?,又回头问?她?:“所以呢,分手的理由?是怀孕?就算现在不怀,将来我们结婚你也是要怀的,我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的,以我们的经济条件,孩子早出生是什么坏事吗?” 雷莉就这么看着他把这些语言轻飘飘地说出来,仿佛她?的病痛对他而言只是既定的程序,不是真?实的感受。原来这么多年她?都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真?是不可思议。 “白泽晖,不是我们的经济条件,是我的经济条件,”她?第一次感受到躯体上的颤抖是如此的不可控,“你这些年吃的,用的,住的,全都是我的。我不需要这么一个孩子出现,养你已经让我足够疲惫。” 白泽晖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没料到一向胆小?温和的雷莉能说出这番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你是在和我算账吗?” “是的,”雷莉直视他的眼睛,“你要是能听懂我的话,现在就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之前那些钱我就当送你的,不再追究。如果?你要纠缠,那么,过?往我为你花的所有钱,请你一分不少地还给我。” 她?紧紧抓着椅背,稍有松懈整个人都会瘫软。像一只应激的猫一样盯着他,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白泽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看了一眼,转身走了。隔天就从她?买的那套房子里搬了出去。后?面的几个月都没再来找过?她?。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最?近白泽晖又开始用各种?小?号来加她?,一个劲地表示自己从前错了,希望雷莉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雷莉恢复好状态后?就着手接洽起了各个项目,无心理会他。又过?了几个月,白泽晖直接跑到了她?的住所蹲人,雷莉早就搬过?一次家,换过?锁,但还是被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找到了。白泽晖穿得像街边的流浪汉,胡子拉碴,见到她?就跪地磕头道歉,痛哭流涕,说自己以后?会好好接戏,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对待她?。 雷莉不为所动,只说他再纠缠就直接报警。白泽晖家里的贷款有一部?分是她?还的,只要她?想?,随时可以以出借人的身份向法院提起诉讼。这番话让他老实了一阵,只是没过?多久,他又找上门来。 他和雷莉相处了很多年,早就对她?知?根知?底。雷莉能做出的最?大的动作就是威胁了,真?正敢做的事一件也没有。他对雷莉说,话里话外都在表示,他只想?和她?重归于好,当然,雷莉讨厌他嫌恶他,想?用法律的手段解决也可以,但,可能到时候全国人民都会知?道,雷莉有过?这么一段不堪的恋情。 公司这么多年苦苦立的人设,粉丝心目中专注事业的钢铁直女姐姐,这些形象都会碎得一干二净。他被骂又无所谓,反正他不混这个娱乐圈,好评恶评对他而言都不痛不痒。但正值上升期的雷莉呢?白泽晖悲悲戚戚的表示,分手这件事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他的精神状态不好,不确定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比如向最?为敏感的媒体人说些对雷莉不利的内容,发点俩人平常恩爱无限的视频或者照片,一不小?心砸了她?的招牌就不好了。 这些话对于雷莉是管用的,至少她?犹豫了。不过?,对于白泽晖反复提出的复合的请求,她?并没有答应,而是直言问?他需要多少钱。 言外之意就是多少钱才能封住他的嘴。 白泽晖这时候倒是不哭了,擦擦眼泪笑起来。雷莉家三代从商,她?本人处理麻烦惯用的手段就是花钱。他拿了钱之后?安静了一阵子,过?段时间又来了,来了就哭,说自己的本意并不是金钱,只是想?和雷莉复合而已。 雷莉知?道他没钱了才跑来说这番话,于是给了点打发他走,也许是钱没给到位,今天白泽晖又来了。她?并不打算分手了还继续养白泽晖,但白泽晖的存在又实实在在威胁到了她?。 白泽晖刚开始还会装一装,装可怜或者什么,到后?面连装也不装了,躺在她?家门口就是要钱。不给也没关系,他就坐在她?门口吃喝拉撒,找保安赶他出去也没关系,他就去给狗仔放料,总之,他吃死了雷莉。 晚上俩人发生口角,林有麦正好一个打电话过?来,雷莉借此远离了这个无赖。但对于该如何解决白泽晖这个棘手的东西,她?还没有一个很清晰的对策。 等到快到家时,林有麦叫雷莉停车,她?下?车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一瓶红酒回来。雷莉问?她?买这个干什么,她?说既然要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那么当然要大家坐下?来喝点小?酒好好把事谈拢。 雷莉把车停好,俩人一起上楼,电梯门刚开,林有麦拿着酒先?一步出去。白泽晖还在门口,抬头见着一个面熟的女人过?来。 林有麦疾步上前,举起手里的那瓶红酒,二话不说地摔在他的脑袋上。 王不见王 酒瓶碎在白泽晖头上, 红褐色的酒水像汤汁一样从头顶往下?流,哗啦啦地淌了一地。白泽晖捂住脑袋,呆呆地站在原地,分不清头上流下来的是血还是酒。 林有麦惊讶地捂住嘴, 往后退了几步来到雷莉身边, “我?应该没有打错人吧?” 雷莉无言以对, 看着她眼里得逞似的笑意,算不准林有麦无意的含量有多少。不过,对于林有麦是否会和对方和颜悦色谈判这件事, 难道她没有一个预判吗, 相反,她太清楚林有麦的个性了。 之所以没有插手阻止,私心就是想让林有麦替自己报复回?去, 比起她, 林有麦更?适合做这种行为。 雷莉想说她动手前为什么不通知一声,想了想, 现在说这些?好像没什么意义。她则问:“应该、应该没怎么样吧?” “没死呢。” 俩人面对着一身红酒和?玻璃碎渣的白泽晖,小声讨论。 “脸上的是血吗,还是酒*七*七*整*理?不会把他脸给划烂了吧。” “是酒, 血哪是这种颜色的,划烂就烂了呗, 现在整容行业很发达的。” “话是这么说” “天呐,这是他大三那会儿整的鼻子吗?为什么搞这么突兀的山根鼻啊, 丑死了。” “应该是后面微调过几次。” 白泽晖左手抹了把脸,把满脸的酒抹匀了, 右手捂在伤处,他不确定?有没有流血, 总之现在还是很痛。面前那俩个女人正拿他标本似的讨论,他在轻微眩晕后看清了眼前砸自己的女人。 他站都站不稳,摇晃着身子呵呵笑起来,刘海儿上的红酒流到额头,又顺着额头流到牙缝里,“林有麦,怎么又他妈是你。我?早就跟雷莉说了,要离你这种女人远点,雷莉,你怎么又和?她搅和?上了?” 白泽晖声音忽高忽低,似乎用头发丝酿造出来的红酒给他喝醉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同?时指向了她们俩个人。林有麦上去一记飞踢把他踹到了墙根,他吃痛地哼唧起来,半天爬不起身。 “痛痛死我?了,我?的骨头,骨头好像断了,林有麦,你都当上明?星了,出门还不知道谨言慎行吗,打伤我?对你有一点好处吗。”他索性也不起了,倚着墙根,抬起脏兮兮的脸冲她笑,“应该断了两根肋骨,其实我?还可以多算你一根。” “把脊骨也算进去吧。”林有麦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白泽晖眼一转看向一旁无动于衷的雷莉,咯咯咯笑起来,“雷莉啊雷莉,你怎么、怎么还是那么怂啊,你对我?有怨气,直接冲我?来啊,借刀杀人还是你行啊,平常装什么小白花啊,真是笑死我?了。”他笑累了,又抬头看着林有麦。 “林有麦,说实话,我?挺欣赏你的,说真的。你为雷莉做这些?一点都不值,在她眼里,你就是她的仇人,何必呢,她从来没有拿你当朋友。从大学到现在,她一直在嫉妒你。你不知道吗?哎,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嫉妒来嫉妒去,现在装什么好姐妹呢,她连我?这个、相处了那么多年的男朋友都不要了,难道会在乎你吗,别傻了。” 话音刚落,他的下?巴就被?猛地一踢,整个人翻倒在地,嘴里吐出一口血沫。白泽晖嘶嘶抽着凉气,刚才?那下?咬到舌头了。他的脑袋刚抬起来,又被?林有麦一脚踩下?去,“你很吵啊整容脸,女人之间的事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林有麦拨一拨头发,看向雷莉,雷莉躲开了她的目光,抿着嘴站在那儿,稍显无措。“我?这么智慧又漂亮的女人,被?人嫉妒不是常态吗?死整容脸,雷莉不嫉妒我?才?是她脑子有问题,当然,她脑子确实有问题,因为有问题才?会和?你这种贱狗在一起,可能是她太爱我?了吧,毕竟你是只被?我?拒绝的败犬。” 她用鞋底磨着他的脸,“你的玫瑰花呢,贱种,嗯,草履虫大小的钻戒呢,怎么成乞丐了。” 林有麦松开脚,往后踉跄了两步,她想睡觉了。后面的雷莉扶住了她,白泽晖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林有麦,看来平常装清纯装得很辛苦啊,这下?丑态毕露,这种样子怎么说也得让你的粉丝看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雷莉见状,上去一脚把手机踢飞了,手机撞到墙根又弹到另一边去。 “真够恶毒的,我?要报警,你们故意伤害,我?要让你们身败名裂”白泽晖朝着自己手机爬去,嘴里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雷莉停在他面前,截断了他的去路,她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白泽晖,报警吧。你随便报警。你可以报警,我?也可以用一万种方法让你这辈子都报不了警。” 白泽晖慢慢抬头,走廊的灯很亮,雷莉像高楼一样矗立在他眼前,好像怎么也望不到顶,眼睛一抬高就被?光晃得难受。 他第一次听到雷莉说这种话。 会不会这么做先不论,但雷莉确实有这么做的实力?。只要她想,完全能够让他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她全身而退,不会沾上任何绯闻。只是她从来没做过。现在,他也不敢肯定?雷莉会不会这么做。枪在别人手上,代表着开与不开的权利也在别人手上。 白泽晖借着墙根慢慢站起来,讪笑一下?,“哎,因为太爱你才?会来找你,没想到闹出这么一通,真没必要,大家都是老同?学,我?也是说说,怎么会报警呢。” 他咽了一口唾沫,躲开雷莉的审视,“别生气,我?这就走,我?走,我?还你一个清净,我?再也不会来了,咱们和?平分?手吧,雷莉,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就当遇人不淑,我?跟你道个歉,对不起,以后我?不会来打扰你了。” 雷莉没说话,他靠着墙一瘸一拐地想要去捡手机。 “不准捡。” 雷莉开口,“这台手机是我?买给你的,花的是我?的钱,是我?的东西。” “没事,没事,我?不捡,我?走了哈,嗨,都是小事,早点休息吧。” 白泽晖绕过了地上的手机,踉踉跄跄地走向了安全通道。 雷莉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林有麦不在原地,反倒靠在她家门口闭眼睡起了觉。她走上前蹲在她面前,“林有麦,醒一醒,我?送你回?去。” 林有麦没睡着,她皱起眉,哀嚎:“我?就睡这里了,不走了,累死了。” “这里是门口,你睡这里干什么。” “哦,那就去你屋里睡呗。” “不行。” “凭什么啊,”林有麦胡乱蹬着脚,一会儿又上去攀着她的胳膊,“我?家好大好恐怖,一个人都没有,我?不敢,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在你这儿睡。” 明?明?不是她的房子,却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连像样的借口也不愿意找一个。这就是林有麦,永远以自我?为中心,永远要别人为她服务的林有麦。 好任性,一点也不可爱。 雷莉看着她,一屁股跟着坐在了地上,俩人背靠着门,肩靠着肩。 她们这个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王不见王。顶流间无论私下?怎样,表面上绝不会有交际,更?不会合作。粉丝纷争是一方面,演员不愿给人作配是另一方面。 她和?林有麦在外界看来确实如此,粉丝互掐,各种营销号都说俩人关系不好。当然,她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顶流,她们还很年轻,未来似乎也说不准。不过未来如何发展,也许都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肩并肩依偎在一起。 雷莉曾经如此热切地希望着,她和?林有麦不要再有一丝关联,无论表面还是私下?。现在看来,到底是为什么呢,原因已经记不太清。或许是看到林有麦就会让她联想到从前并不优秀的自己,让她有了被?比较的恐慌。再或者,她过分?害怕林有麦的个性。林有麦总会做出意想不到的行为,她像个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没人知道。 但归根到底,她讨厌林有麦吗。 雷莉安静着没说话,过一会儿,林有麦也不说话了,似乎真的睡着了。四周陷入真正的宁静,只剩下?一地的红酒和?玻璃碎渣,以及互相依靠的俩人。 雷莉的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林有麦,白泽晖有一点说的没错。” “我?不喜欢你,也没想过和?你成为朋友。从你给我?别人不要的蛋糕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你很奇怪,实际上你的本性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你爱炫耀、爱显摆,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共情力?差,有的时候还有公主病,她们都说我?有公主病,可我?很多时候觉得你才?是真正的公主病。” “我?已经尽力?地去避开你了,可还是摆脱不了你。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为什么要信任我?,为什么要对我?好,我?没有给过你好脸色,有你的活动我?能推的都推了,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知道啊。” 林有麦睁开眼睛,小声回?答。 雷莉看身旁的人一眼,“你没睡着。” “谁说我?睡了?莫名其妙。”她打了个呵欠。 雷莉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讨厌你,为什么还要凑到我?面前,你不是说,你最讨厌热脸贴冷屁股吗,你明?明?是最讨厌倒贴的人。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对啊,我?最讨厌倒贴了,可我?又没有倒贴。” 林有麦抬起头看她,对上她低落的眸子,“我?知道你在努力?装作讨厌我?,因为你的内心一点也不讨厌我?,甚至很喜欢我?,所以,这算什么倒贴呢,雷莉。” 强仠 雷莉回头凝视她, 目光与目光短暂地接触后又离开,“你太自恋了。” “本来?就是噢,”林有麦挽紧她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 低低地笑起来?,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很帅啊, 你还会这?种话,真是小瞧你了。” “什么?” “什么让你一辈子报不了警你在演古惑仔吗,还挺帅的。” 林有麦抬起笑眼看她。 雷莉的耳朵红了, 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回, “你很烦。我随便说的而已。” “平常为什么不这?样?啊,难道你真的是在演戏?白玉兰最佳女配非你莫属。” 雷莉见她清醒得差不多了,于是站起来?, 林有麦也跟着站起来?。 雷莉拉开和她的距离, 准备开门,想?了想?她刚才那句话, 有些不甘心地问:“为什么是女配?” 林有麦哼哼一笑,风情万种地撩了把头发,“因为最佳女主是我呀。” 雷莉有些后悔为她开门了。她把自家大门打?开, 拧着眉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只能住一晚, 天亮你就走?,我明天有通告要赶。” 她顿了下又补充:“不许乱动我屋子里的东西。” “天呐, 我好感动哦。”林有麦冲上去抱她,被她躲开, 雷莉又惊恐又嫌恶地看着她,“林有麦, 没洗澡别碰我。” “那洗完澡就可以随便碰你了吗?”林有麦抱住了大门,不停拨弄门把,笑吟吟地望向她。 “神经病。” 雷莉进屋了。 “看来?真是热脸贴冷屁股,”林有麦垮下脸,切了声,冲着雷莉的背影吐了个舌头,自言自语地松开门走?进房,“无聊的女人。” 洗完澡,林有麦躺在雷莉家的客卧里,雷莉不允许她走?进除了卧室和洗手间以外?的房间,尤其是她的卧室。林有麦本来?想?和她一起做个闺蜜的晚间护肤,顺便录个短视频,第二天发到抖音上营业。 她兴致勃勃地设计着脚本,说雷莉不用?露脸,她也不会拍雷莉,只表示在朋友家玩,谁能知道她林有麦在雷莉家呢。林有麦越说越兴奋,问她有没有感觉很禁忌很刺激?雷莉又骂了她一句神经病,回头把门关上,反锁了两下。 林有麦冲着她的卧室门竖了个中指,自讨没趣地走?回客卧。全天下敢这?么跟她说话的人只有这?个不知好歹的雷莉了,但凡换个人都会被打?掉门牙。她边走?边苦恼地顺了顺自己的长发,还是太溺爱雷莉了,应该让雷莉尝尝倒贴的滋味。不过,她就是喜欢玩雷莉这?样?的人,怎么办呢。 雷莉、徐易安、许冬青,这?类笨笨的像乌龟似的人,越是努力地藏自己的心思就越显得笨拙愚蠢。林有麦小时候养乌龟,最喜欢把乌龟放在地上看它爬,在它刚爬出几步的时候又放回起点?,或者故意弄翻它们,看它们吃力地挣扎,然后再?把乌龟翻回去。翻倒的是她,翻回去的也是她,她差点?害了乌龟又在关键时候救了乌龟,林有麦热衷这?种游戏。 当然了,她对乌龟还是很好的,她带乌龟晒太阳,给它们足够大的铺有沙石和假山的鱼缸,定期换水,带它散步,她对乌龟很好,就像对待雷莉、徐易安、许冬青一样?好。 林有麦躺在床上,给徐易安发消息,让他现在来?接自己。 雷莉免费让她蹭了个澡,林有麦自然要好好感谢她,她找出一本便签,用?口红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然后贴在雷莉的房门上,转身拍拍手走?了。 徐易安的车在楼下等她,林有麦费了一番功夫下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有麦,你的手怎么了。” 他忽然来?了一句。目光随着她的手移动,林有麦停下来?看自己的手,没发现什么异常。徐易安上去握着她的手,轻轻翻到侧面,上面有一道很新鲜的伤口,他盯着。“这?里受伤了。” 徐易安从副驾位前?的储物?箱里翻出碘伏和棉签,有条不紊地帮她简单做了个处理。林有麦这?才看到创口,勃然大怒:“该死的死狗,下次要是再?见到他,我必须要宰了他。” 徐易安把手还给她,不经意地问:“是谁。” 林有麦抱着伤手,疼惜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背,“白泽晖,说了你也不认识。总之,你以后要是在这?附近看到有像流浪狗似到处转悠,顶着一张整容脸,鼻子特别夸张的男人,你直接一脚油门踩下去撞死他就好了。” “好。” 林有麦回头看他一眼,“你要是被抓了,可不能说是我教唆的。” 徐易安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放心吧有麦,我的驾驶技术不太好,发生一点?小意外?也很正常,我会承担的。” “你要是进去了,我只能找别人来?当我的fwb了。徐易安,你在国外?那么多年,交的朋友里有没有帅哥?有就给我推几个,你要是敢藏着掖着,你也去死。”林有麦打?开手机玩,漫不经心地说。 “有麦,我的朋友不多,我不怎么喜欢交朋友,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他回头真挚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我会帮你留心一下的。但据我所?知,那些长得不错的男生都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你呢?” 徐易安不说话,半晌嘴角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有麦,谢谢你夸我长得不错。” “去死。”林有麦抬脚往他大腿上踹,徐易安喊痛,开车开得依旧很稳,“有麦,为了安全着想?,回去再?打?我吧,回去你怎么打?我都好。” “你要是长得丑,这?辈子都别想?和我说一句话,徐易安。” “谢谢你有麦,谢谢我妈妈,没有把我生得太丑,我会好好珍惜的。” 林有麦看他生得贱,说话又实在好笑,忍着打?他的冲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死狗,所?以你的女朋友呢?” 徐易安抿紧唇,声音变小,如同蚊吟,车内灯光下也能看见脸颊不自然的红,“有麦,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 这?副骚浪娇夫的模样?,实在让人牙痒痒。林有麦按捺不住了,命令:“靠边停车。” “怎么了,有麦,你晕车了吗?” “快点?!” 徐易安把车停在没什么人的路边,林有麦立刻解了安全带,上去掰过他的脸亲嘴,单手使?劲掐住他的下巴,撑开牙关,伸进舌头。就像被强.暴的良家夫男,他不知所?措地唔唔了两声,身体被安全带禁锢在位置上动弹不得,越挣扎林有麦就越兴奋,干脆骑到了他的腿上。 “有麦车上不可以” 他哀求,换来?的是舌尖被狠狠咬了一口。徐易安闭上眼,手从后面托住林有麦的脑袋。 林有麦放开他,见他一脸迷离,“你怎么这?么骚啊?” “有麦,”他慢慢睁开眼,含混不清地说,“你把我亲得好晕。” “又不是初吻,装什么清纯?” 林有麦疏解完亲嘴的欲望,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刷手机。留徐易安衣衫褴褛地、满眼放空地瘫在驾驶位上。林有麦要么不接吻,要么接起吻来?排山倒海,有吃人之势。她的手从来?不会安分?,碰到什么就撕烂什么。也不会有任何前?情提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喜欢angry sex,指的是她对别人angry sex。 “快点?开车,装什么死?又没强仠你。” 林有麦抬脚狠狠踹他。 徐易安眼含热泪,“对不起,有麦,我只是太高兴了。” “强仠你很高兴是吗。” “如果是你的话。”他泪眼朦胧地望着她。 徐易安抹了抹泪水,“有麦,你好久没有亲过我了,谢谢你今天亲我,谢谢。” “这?样?都能让你爽到?”林有麦凑近他的脸细细观摩,“你的阈值比我想?象得还低好风骚的一条狗,天生的淫.娃。” 徐易安吐出舌头,展示她刚才咬出的伤口,仿佛荣誉的徽章,又说:“有麦,我会好好保留你送我的礼物?的。你说,我打?个舌钉怎么样??” 林有麦不感兴趣,“那亲起来?多费劲,你不嫌硌得慌。” “有麦,其实好处还是很多的”他小心翼翼地瞅着正在玩手机的林有麦。 林有麦不以为意,“能有什么好处。” 徐易安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林有麦睁大眼睛,笑看他,“天啊徐易安,你真是好下贱的一个淫.胚。” 仿佛被夸奖了,徐易安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跟着带笑。 林有麦一巴掌呼到他脸上,“谁跟你嬉皮笑脸,滚去开车。” 回到家,林有麦没放徐易安走?,一刻也没耽误地把他给强仠了。 林有麦一进门就一脚踹倒他,坐在他身上,扒烂他的衣服,看见早些时候徐易安纹在胸膛上的Anne被洗了,换了一边纹了林有麦三?个大字。她咬牙切齿地啪啪扇了他无数个耳光,“你怎么不死啊,搞这?么土的东西,你是不是有病?我的名字都被你这?个死狗玷污了。” 徐易安被打?得面红耳赤起来?,“有麦,对不起,你不让我纹Anne,我就洗了。” “你洗了纹我的大名干什么?死贱狗。” “对不起,有麦。” 徐易安的手被林有麦摁在地上,无法动弹,“我是你的,只有你能看到。” 海景房 林有麦就地把?他办了后, 坐在沙发上?抽烟,徐易安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穿,身上?都是?被凌虐留下的红点子,像是?过敏了。她看着他赤.裸着的胸肌, 忽然想起什么, 说:“我给你在网上买了两份礼物。” 徐易安刚把?衣服套进身, 惊诧地抬头。这句话太过甜蜜,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满眼感?动与期待,嚅动着嘴唇说想要说什么感恩的话, 又被林有麦的动作打断, 她要抖烟灰了。 见此,他忙不迭地上?前,伸手兜在下方, 形成了人肉烟灰缸。林有麦弹了弹烟, 灰落进他的掌心。“快递在玄关,去?, 拿过来。” 徐易安听令,起身将手里的灰拍到垃圾桶里,然后走到门口, 把?那包小小的包裹拿过来,乖乖地回到她面前, 林有麦抬抬下巴,“拆了。” 这是?个很普通的快递包裹, 表面有层灰,包裹袋薄而粗糙, 轻轻一下就能撕破。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转身找来了拆快递的美工刀, 珍重?地小心地把?包裹划开。 林有麦被这套流程逗笑了,嗤了一声?:“拼多多拼来的,至于么?” 徐易安没用过拼多多,不知道它是?以怎样的身份存在于市场。但,光听这个名字——拼字给人?一种并不容易的艰辛感?,一想到林有麦因?为?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去?拼杀一件礼物。心腔难以抑制地涌进一阵温暖。 他剥开了最外面的黑色的包裹袋,里面是?很普通的塑料包装袋,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小小的袋子里挤着两个项圈,稍微晃一下能听到银铃声?。 “喜欢吗,拆开来试试。” 徐易安拆了袋子,掏出里面的项圈,一共两枚,两种款式,一只嵌满铆钉,另一只吊着一枚小小的铃铛。 “有麦,谢谢你?,我很喜欢。”他放在心口,像在做什么祷告似的,好半天抬起盈满泪水的泪眼,林有麦有些不耐烦,“快点戴上?,让我看看效果。” 徐易安一刻不敢再耽误,解开那枚铆钉款的往脖子上?套,手忙脚乱半天也没扣上?。林有麦啧了一声?,夹着烟上?前,伸手上?去?帮他系。 烟头紧靠脖颈,再近一些就会灼到皮肤,留下难看的疤。她始终掌控着这段距离,当他感?到烟头上?的火光带来的炽热时,林有麦又会拿走,送到自?己的嘴边,然后再次放在他的颈前。不少灰落在他的肩头。 项圈是?皮带似的结构,需要根据脖子的粗细调整长度。徐易安抬头看她,林有麦认真做事时眉头会微微蹙起,这不是?不高兴,只是?眉头也在跟着认真。 他想吻平她眉间的褶皱,类似的冲动每天都会有一两次。早之前,准确来说应该是?八年前,那时林有麦的脸上?还有婴儿肥,这种稚气的青春期的特征,像是?变色龙的外皮,极具欺骗性。现在,她像树苗似的拔地生长,嫩滑的叶片变得坚硬锋利,浑身蕴着富有大自?然力量的深绿色。 十分有魅力。无论哪个阶段,他都深深为?之着迷。 “有麦,”徐易安仰视她的脸,声?音从心底冒出,“你?真好。” 林有麦手上?一使?劲,脖子上?的项圈猛地束紧,他忍不住干咳起来。她笑笑,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徐易安的脸变红了,眼睛也很湿润。林有麦掏出手机,照着这个模样拍了一张。 她坐回沙发,命令徐易安摆出各种姿势,她需要拍个买家秀。林有麦边打评论边一字一句念给徐易安听:“宝贝很漂亮,质量也不错,我家狗狗很喜欢。” 好评返现10元,买这两条项圈总共花了12元,林有麦放下手机笑徐易安:“你?只值两块钱,好便宜。” 徐易安跪行到她跟前,低头吻她的膝盖,小声?说: “我是?免费的。”他把?脸贴在林有麦的膝上?,因?为?那句“我家狗狗”而弯起唇角,在她不易察觉的角落笑了起来。 五月,林有麦带着徐易安飞到了巴厘岛。酒店和游玩项目都是?何穗玉出的钱,他上?次说要免费请她去?滑雪,可惜四五月早过了滑雪的最佳时期,他的脑子总是?缺根筋,于是?改计划说去?巴厘岛。只要对方出钱,林有麦无所谓去?哪里玩。 林有麦下飞机后搭乘专程来接机的保姆车前往住所,何穗玉订的是?宝格丽酒店,一千七百多平的海景别墅。刚进门就有皮肤被晒得黝黑瓦亮的管家引路。酒店给住户附赠了宝格丽香水和两顶草帽一个沙滩包。 何穗玉在微信里让她和她的朋友先休息一晚,他有工作没法及时到,第?二天会赶最早的飞机来。 管家的存在减轻了徐易安的工作量,他得空拿着相机帮林有麦拍照。林有麦戴上?草帽走进阳台,迎面是?一片私人?海滩,四五月正值巴厘岛旅游的平季,因?此来游玩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人?少反倒自?在清闲。 她背靠护栏,扎了个侧边的单马尾,伸手把?海风吹乱地头发撩到耳后。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立马走上?前看徐易安拍出来的效果。 徐易安把?成果一张张翻给她检查,“有麦,你?这个朋友真有钱。”他似感?叹的说。 林有麦白他一眼,“你?好意思说?读那么多书?没一点出息。当初别出国进厂拧螺丝拧到现在也该存不少了吧?早说男人?读书?没用,归来仍是?废物一个,稍微有那么点钱就跟我打哑谜,你?什么时候买下这样一套海景别墅送给我?没用的东西。” 她说着又踢他一脚,“还有脸皮说喜欢我,你?的喜欢值几个钱?” 徐易安搓了搓腿,笑眯眯:“有麦,你?喜欢海景房?” “废话,我什么房子都喜欢。”她在阳台上?绕了一圈,展开双臂,隔着海风拥抱这座大别墅,“最好全世界都有我的房子,我就喜欢买房子。” 徐易安看着她大喊,勾起唇角,上?去?劈开海风抱住她,“肯定会有的。” “滚开啊,”林有麦推开他,恼怒地瞪他,“我有那是?花我的钱,凭什么?” 徐易安笑成月牙眼,风把?他的刘海都扬了上?去?,四面是?哗啦啦的海浪声?,“有麦,难道你?不想花钱吗,不花钱怎么会有房子呢?” “笑你?弟啊。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林有麦理所当然地仰起脸,“今天这个人?送我一套,明天那个人?送我一套,慢慢地,全世界都会有我的房子。” 徐易安握住她的手腕,“原来是?这样。有麦,这是?你?的新梦想吗?” “是?个人?都会这么想,再问这些脑残问题试试。” 徐易安低头吻她的手背,“有麦,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林有麦抽手,“你?又不买你?知道什么,少给我瞎知道。” 徐易安握牢她的手,不让她收去?,笑眼望她:“有麦,你?有心仪的房子吗?告诉我吧,搞不好我可以帮你?实现一点点。” “可以呀,那你?把?宝格丽酒店买了吧。”林有麦直视他的眼睛。 徐易安眨眨眼,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她白他一眼,把?手抽回,“神经病,天还没黑就做梦了。”林有麦绕过他进屋。 隔天,林有麦享受完午餐,徐易安正在帮她涂防晒,准备一会儿出发去?Kuta Beach玩。何穗玉终于来了。巴厘岛的天气很好,就算下雨也是?一阵就过了,雨后的天空更加澄澈,阳光也像被清洗过了似的,毫无杂质,直白地炙烤大地。 他皮肤白得惹眼,一进来以为?是?哪个白人?管家。林有麦正躺游泳池边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徐易安拿着防晒这里帮她擦擦,那里帮她抹抹。 何穗玉不想打搅她的清闲,于是?转身回房放自?己的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行李,不过两件衣服一台电脑一本本子。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有麦。 会不会显得刻意呢?上?次那顿饭请完,俩人?就算是?彻底扯平了,他的自?作主张让这段关系莫名其妙地继续延长了,林有麦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怪人??或者别有企图?何穗玉捏了捏太阳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出来旅游一直是?他的计划之一,旅游可以激发很多灵感?,但邀请林有麦并不在计划之中。 可自?己还是?邀请了她何穗玉想到林有麦早前说的,关于谈恋爱的事。脸莫名其妙烧起来,他后知后觉地抹了把?脸,觉得自?己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和面貌,说实话他平常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容貌。不过这次出行,他特地留心了一下外观,至少得保证像个正常的人?。平常在家他穿的很随意,全都是?黑白色的衣服,睡衣一样宽大的上?衣和拖地的裤子。 实际上?,这次旅游让他很焦虑。昨天和林有麦说因?为?工作上?的事没法及时赶到是?骗人?的。事实是?,自?从上?次和她吃完饭后,他就再也无法静下心去?创作了。也许真的进入了瓶颈期,他根本写不出东西来,没有工作可耽误。 出行前他特地咨询了时尚领域的朋友,得到了一些外形上?改善的建议。于是?去?修了修头发,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往去?旅行,他都是?一个人?说走就走,不会在意这些。更别提订这些奢华的酒店和价格不菲的海上?项目。何穗玉没为?自?己花过这些钱,他的钱只能花在电影上?。 他怀揣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想法,一边自?我费解一边照了照镜子,确认无误后出门准备和林有麦打招呼。毕竟,林有麦也是?他的朋友了。 何穗玉重?新来到刚才?看到林有麦的地方,谢天谢地的是?林有麦还躺在躺椅上?,不至于他惊慌失措地到处找,如果是?这样他会丧失仅有的那点勇气。 “林有麦,下午好。” 何穗玉认为?自?己应该是?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他走近了,发现林有麦穿着泳衣,一时间不知道往哪看,哪看都十分失礼。 于是?他在慌乱中盯着旁边那个帮林有麦涂抹东西的男人?,男人?穿着花衬衫和沙滩裤,正心无旁骛地把?防晒霜涂在林有麦的胳膊上?。 何穗玉想,是?林有麦的朋友,还是?工作人?员呢? 林有麦摘下墨镜,起身看向他,他突然不会动了,像个木头一样。 “来的正好,一会儿我们要去?kuta玩。” 林有麦身边那个男人?跟着回头看他,何*七*七*整*理穗玉从奇怪的僵硬中解放出来,对上?那张面孔,神情转为?惊讶,然后是?迷惑,像陷入了某种困顿中。 林有麦笑了一下,“他是?我的助理,你?可以叫他小红。小红,去?和何导打个招呼。” 徐易安把?手里的防晒擦干净,走上?前。 何穗玉的手来不及伸出就被他握紧,“何导,你?好。” 何穗玉盯着他的脸,刚才?因?为?视力没看清的迷茫消散,这下他看清了。 “徐?” 手被重?重?捏了下,他困惑地转了个音:“小红?” 50-60 冲浪 林有?麦扎了?个?低丸子, 穿着黑色的冲浪服趴在板上,胳膊像桨叶一样?扎进水里,按照指示不停划动。教练的英文名叫Albert,葡语里念Alberto, 来自南美, 巴西人, 是当地冲浪俱乐部的一名职业教?练。 他赤着上身,浑身仅有?的一块布料是黑色的泳裤。皮肤呈现出均匀的古铜色,也许是人种的缘故,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长期暴露在日光下的结果。Albert正在用?英文教?她最基础的冲浪动作。他告诉她, 盯着浪,林有麦看着不远处有波小浪要来,于是划着板子迅速掉了?个?头, 背对着即将而来的浪。 Albert竖起拇指说了声good, 当浪和板子距离逐渐拉近时,林有?麦跃身而起, 前后脚踩在板上,翻涌而来的浪推着她腾起,林有?麦忍不住高声欢呼, Albert游到一边跟着她欢呼,替她鼓掌, 笑?起来咧出一嘴洁白整齐的牙齿。 Albert的母语是葡萄牙语,但更常说英文, 因为来kuta最多的是欧美人,他还会一点点的法语。带着林有麦练了?几遍, 发?现她表现的一点也不像新手,他问林有?麦是初学吗, 林有麦说这是第一次接触冲浪。 他惊讶地噢了?一声,反过来夸赞她很有?冲浪的天?赋。练累了?,林有?麦摸一把脸上海水,趴在板上,回头笑?盈盈地问他多大了?,Albert帮她扶着板,回答19,她又把目光放在他腰腹上紧实的六块腹肌上,心不在焉地反问,没在读书吗。Albert摇摇头,说自己接受完中?等教?育就辍学了?,他的梦想是游遍全世界,并不喜欢读书。 她的目光从下移到了?他的脸上,皮肤黝黑但是五官深邃,很标准的帅哥长相,头发?稍长,被扎到了?脑后。岸上的时候目测了?一下,身高起码有?一米九。林有?麦问,会中?文吗。Albert愣了?一下,问她来自中?国?林有?麦点点头。 他又笑?出了?那口?白牙,坦诚地告诉她,以为她是韩国人或者日本人。林有?麦反问为什么。Albert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回答,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有?点像他在网上看的韩国或是日本的偶像团体里面的女孩。他又sorry了?一声,表示自己并不是很能分得清亚洲人的长相,但知道那些偶像团体里面的人都?很好看,她看着很像其中?的一员。 Albert说自己会那么一两句中?文,每年来巴厘岛的中?国人也不少。林有?麦哼哼笑?,让他说一句听听。Albert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打起预防针,他说的可?能不太标准。 他呃了?两声,正在艰难地找寻脑袋里陈旧的字音,终于?:“泥泥嚎?泥狠衰?” 林有?麦扑哧一声笑?出来,Albert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懊悔地闭嘴了?,小声说自己确实不记得那些话怎么发?音的了?,中?文很难,这些都?是曾经找他教?冲浪的游客对他说的。 林有?麦盯着他的眼睛,他有?一双浅褐色的眸子,睫毛和眉毛一样?又粗又浓。她用?英语帮他翻译了?那两句蹩脚的中?文的意思,Albert恍然,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说自己长得很普通。她笑?着反问,有?女朋友了?吗?Albert摇摇头。 林有?麦没在说话了?,他用?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看她,问她呢。岸上那两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吗? 徐易安和何穗玉就在不远处的岸边,各自躺在一个?躺椅上,周围不管女人男人都?穿得很清凉,俩人却穿着不同风味的衬衫,正在喝冰饮。 看到林有?麦看过来,徐易安冲她招手。 林有?麦重新盯着Albert,Albert还在瞧岸上的俩人,微微落寞地说,他们在跟你打招呼,你不回应一下吗?她摇摇头,伸手把他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Albert脸上的海水已经被晒干,她还在替他擦拭似的磨着他的下巴,“Why the long face?” 她把手放下,Albert惊醒似的回神,干咳了?一声,说继续练习吧,趁着现在浪多。 徐易安重新躺在躺椅上,回头问拿着笔记本打字的何穗玉,“不打算过去玩玩吗?” 何穗玉推了?一下镜框,分神去看他,又望了?眼海面,摇摇头。“我不怎么喜欢运动。”他小声回答,双手噼哩拉啦打着键盘。 实际上心思并没有?全在内容上,只是借着工作的由头纾解内心的困惑。 不过完全起不了?一丝作用?。 何穗玉抬头看着远方正在冲浪的林有?麦,问:“你认识林有?麦?” 徐易安戴着墨镜,惬意地享受海风,点点头,“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 “原来是这样?。” 何穗玉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那——那你,做她的助理,”他回头看徐易安,“不怕被发?现吗?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 徐易安回头,反问:“林有?麦是当红的明星,你是当红的导演,你和她出来就不怕被发?现吗?你比我危险得多吧。” “我”何穗玉想说什么辩白,却发?现一点借口?也找不到,有?些心虚地闭上了?嘴。 徐易安笑?了?一下,“何穗玉,你什么时候这么怕外界的言论了?,有?点不像你的作风。” 何穗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戏谑,只好用?一个?问题掩盖另一个?问题:“林有?麦,她,她知道吗?不过,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这就不需要你关心了?,有?空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下一部作品吧,”徐易安喝光了?手里的冰饮,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无意地提起,“下部作品的主角有?敲定的人选吗?” 何穗玉摇摇头,他连剧本都?没捣腾出来,何况演员。 俩人一齐望向海面,一道深色的线逐渐地往林有?麦的方向靠近,那是浪,看颜色能大致推断出高度不会低。林有?麦躺在板上,极其专注,似乎准备抓这条浪。 浪咆哮着,似面墙高高腾起,溃下来泛起白色的巨大浪花,何穗玉看不见林有?麦了?,他有?些担忧地站起来,“钻管浪很容易受伤的。” 一旁的徐易安不语,捡起位置上的相机,寻找角度。 最尽头,林有?麦弓身踏着板子从漩涡似的浪里冲出来了?,他听到远方那些冲浪人的欢呼。 徐易安的快门在她破浪而出的瞬间摁下,感慨似道:“太帅了?。” 何穗玉回头看他一眼,“她学过冲浪?” 徐易安摇摇头,“不知道。她学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你很了?解她,”何穗玉重新坐在椅子上,望着远处的林有?麦,她拥抱教?练,又游到跟拍的摄影师前,笑?容比波澜的水光还要惹眼。“她很有?生命力。” 徐易安拿着相机站在阳光下,衣角被风扬起,他回头问:“何导,怎么样??” “什么?” “下部电影的女主,怎么样??” 林有?麦玩累了?,冲了?个?澡后回到岸上休息。她走到徐易安的面前,像擦手似的钻进他的衣摆里摸了?把腹肌。徐易安自动让位,递给她一杯饮料。她躺在椅子上,端着起高脚杯喝了?一口?。傍晚即将来临,远处天?边的红日烧得火热,她举起手机拍摄,问:“姓何的呢?” 徐易安蹲在她身旁,借着她的手机看落日,“他回酒店了?。” “一天?到晚躲在屋里,僵尸一样?。” 林有?麦收回手机,正好看到自己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余晖的作用?,似乎有?了?那么点小麦色。她很满意,把手机塞给旁边的徐易安,她上岸后把冲浪服换成了?漂亮的泳衣,她要拍一段视频发?到抖音上去。无论去哪林有?麦都?不会忘了?营业。 徐易安拿着手机蹲着帮她录跳舞的视频,林有?麦跳的是爱乐之城里面的舞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跳这个?,黄昏的海滩,让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大学看的这部电影。一位金发?外国姐姐忽然入镜,和她一起跳起来,路过的黑人小哥见状也一起加入了?。或许没人知道林有?麦在跳什么,就连她本人也记不全所有?动作,大家各自舞蹈,意外和谐。 徐易安后退,让画面足以容纳后续不断加入的人。 有?人唱歌有?人rap,金发?姐姐牵着林有?麦舞蹈,林有?麦露出大大的笑?容,又跟另一个?男生转了?个?圈。一切结束,大家互相挥挥手道别。Albert站在人群后,全部人散尽林有?麦才?看到他。 他笑?着上来,夸她刚才?跳得很棒。Albert举了?举手机,犹豫了?一下问,不知道能不能和林有?麦交换Instagram账号。她很爽快地把自己的账号给他了?。 Albert看了?一眼主页,挑起眉毛,有?些吃惊。这个?粉丝量,林有?麦还说自己不是偶像团体里的一员。他再抬头,人却已经不见了?。 林有?麦回到酒店,第一时间认认真真地泡了?个?澡。她躺在浴缸里,徐易安蹲在外面替她修剪指甲,她正在和雷莉通电话,雷莉很少会主动联系她。 “几天?不见就想我了??”林有?麦张嘴,徐易安领会,拿起樱桃的梗,把果?实放进她的嘴里。 “林有?麦,谁跟你说这个?了?。” 雷莉听到她在嚼东西,“你在吃饭?那我等下再打给你。” “我在泡澡,闲着呢,不信我录视频给你看。” “别搞,我不看。”她打断林有?麦,放低声调说,“白泽晖” “又怎么了?,那个?死人又来找你了??” “不是”雷莉咽了?口?唾沫,“他,死了?。” “死了?,那不是喜事?,今晚我开瓶香槟。” “他真死了?。” “干嘛那么紧张,你弄的啊?”林有?麦哼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他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 林有?麦把目光转移到徐易安身上,他依旧在心无旁骛替她修理指甲。 “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是个?精神病。” “天?时地利人和,可?以开香槟了?。你干嘛紧张兮兮的?” “不是,我是觉得太突然了?点,我还以为” “姐姐,你不会以为是我搞的吧?搁这儿拍电影呢。” “也没有?,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话。”雷莉的声音低下去。 “你直接说你想我了?不就得了?,整这些弯弯绕绕的。” “懒得跟你说了?,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以后以后没事?别来我家。” 雷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林有?麦把手机放到一旁,回头跟徐易安说:“你知道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白泽晖。” 徐易安抬起头,等待她的下文。 林有?麦盯着他的眼睛,“他被人撞死了?。” 徐易安听后一笑?,“那不是很好吗,有?麦,你的愿望实现了?。” 护主 话又说回来, 徐易安一天?到晚在她?身边,哪来的作案时间呢。林有麦想,倒不排除这个可?能,但真是贱人自有天?收也说不定。面前这个男人努力佯装着纯良, 她?看在眼底却?不去戳破, 更没继续深究, 狗是畜生,没有人类世界所谓的本性,善恶先不论, 只要护主就好。 林有麦沐浴后坐在露台上喝酒, 扑面而来的晚风携带着潮湿的海腥味。徐易安洗完澡,裹着浴袍走到她?身后,风中藏着若隐若现的铃声。他伸手帮她?把长发撩到一边, 低下头亲吻她?的颈。 感受到痒, 林有麦揪住他毛茸茸的黑发,一眼看见他脖子上黑得发亮的项圈和光泽十足的小铃铛。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就这么爱这狗链,走哪儿带哪儿。” 她?小声说,手却?逗了逗那枚小银铃, 直往下探,浴袍里空无一物。“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狗, 是不是?” 徐易安咬紧唇,避开她?极具攻势的眼神。低眉顺眼, 道:“有麦,你?不无聊吗?” 林有麦的手还在探索, “我无聊什么,我不是正?在玩你?吗。” 他拿起她?另一只手, 吻了吻掌心,又贴在脸上,那只手拿过酒杯,带着淡淡的酒香。他比她?醉的还快,“再多?玩一下吧。” “看来骚病又发作了。”林有麦的手滑上去用?力揪他的奈头,徐易安像条马陆似的蜷了下身子,眉毛无辜地耷拉下来。她?摁着他的肩站起来,命令:“趴下去。” 徐易安捂住胸口,十?分犹豫:“有麦,这样会?走光的。” “谁看你?了,快点。” 徐易安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林有麦顺势坐在他的脖子上,以项圈为缰绳,勾着他的脖子使唤:“好狗,走,我们进?屋。” “好。” 林有麦抽他屁股,“说汪,不是好,笨狗。” “汪。” 林有麦骑在他的背上,乐得仰头直笑。人终究不如?狗,爬得没狗快,颠得她?左摇右晃,林有麦用?指甲掐他的后背,“稳点!死狗。把我摔了要你?狗命。” 这样行走效率太低,林有麦突然想到一个好法子,当即从他身上下来,跑去找了条皮带,让他咬着中间,这样一条简单的缰绳就制作好了。她?可?以用?它来控制前进?的方向?。 俩人正?玩得不亦乐乎,门?忽然被推开了,刚洗完澡没戴眼睛的何穗玉站在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如?此混沌的景象,他一时之间失去反应,好半天?才捏着脖子上的毛巾,结巴道:“对、对不起,我走错了,我以为这是我的房间。” “你?真是吓我一跳,”林有麦暗自掐了下徐易安的腰,他即刻舒展四肢,载着她?做起了俯卧撑,她?笑眯眯道,“我助理在健身,帮他一下。” 何穗玉直点头,“你?们休息吧,我、我没戴眼镜、抱歉,我先走了。”他慌不择路,横冲直撞地把门?关上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后四周重归宁静。 林有麦拨了拨头发,费解地一巴掌拍在徐易安的肩上,“这蠢人,连自己的房间都分不清,怎么活到这么大的?难道说他刚才是打算色.诱我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岂不是错过一个好机会??”她?自言自语地站起来,跟着想通了所有,忙踢一脚地上的徐易安,“别做了真是。” 林有麦跨过他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却?又犹豫了,自我审查后发些漏洞,“这么追出去有些奇怪,还是拿点水果好了。”她?转身匆匆去露台的桌上端走果盘,万事俱备只欠一副纯洁的处男身。林有麦的脚踝忽然被徐易安拉住。 她?往他脸上踹了两脚,“搞什么,放开我。” “有麦,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你?别烦我,撒手。” 徐易安跪在地上始终抓着她?的脚腕,简直冥顽不灵。林有麦把果盘放在床上,回头甩了一巴掌,“徐易安,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是吧。” 他的右脸红起来,“有麦,别忘了带套。” “对哦。”林有麦消了气,这才记起来关键物品,徐易安的手跟着松了。她?火速从包里拿走一个套,风风火火地从他身边走过,回头告诉他,“脸红一点更好看。” 林有麦端着果盘来到何穗玉的房间外,敲了敲,里面传来何穗玉闷闷的声音,“谁?” “我。” 对面没声了,一会?儿,门?被打开。林有麦的目光像泥鳅似的往里钻,看样子他刚才在工作,电脑还摆着,地上还有好几张稿纸。这种环境也不是不能接受,搞不好别有一番趣味呢?她?重新盯回他的脸,笑吟吟地举了举手里的果盘,刚才和徐易安拉扯了一下,五个蛇皮果现在只剩下三个,她?在心中暗骂,表面温柔似水,“看来你?还没睡,要尝尝吗,听说是这里的特?产。” 看样子,何穗玉没有让她?进?屋坐坐的意思,他淡淡一笑,婉拒:“不了,我不习惯晚上吃东西,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 搞定你?还愁没工作吗。林有麦笑笑,“这么晚还在写稿子?最近有思绪了吗,关于你?那个爱情电影。” “不太多?,”何穗玉干咳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和你?的助理的关系真好。” 林有麦岔开话题,“嗯嗯嗯,助理都这样。你?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问我,虽然我对如?何制作电影这件事了解的不多?,但是电影我还是看了不少的,尤其是爱情题材。”实际上她?私下看的是杀死比尔和大白鲨。 “谢谢你?,林有麦,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然你?的助理也会?担心的。”何穗玉扯起一个笑,从她?果盘里拿走一个蛇皮果,“明?天?见吧。” 门?关了,只剩下林有麦一个人。 她?盯着果盘里剩下的两枚蛇果,文艺屌都这么莫名?其妙,不过,也不算毫无进?展。 林有麦回到房间,徐易安还在,刚才那番拉扯留下的狼藉被他收拾好了。就这么乖巧安静地坐在床上,像早料到何穗玉会?拒绝她?似的在等她?归来。她?把手里的果盘连同上面的两颗蛇皮果都塞给?了他,“滚去吃,别坐我床上。” 徐易安端着果盘,看向?倒在床上的林有麦,“有麦,你?喜欢那个导演吗?” 好冷的一个笑话,她?连笑的欲望都没有,直起身看他:“我睡你?,代?表我喜欢你?吗。”这么睡说似乎有歧义,林有麦修缮刚才那句话,“好吧,我确实喜欢你?,人生在世一百年,多?喜欢几个人也是很正?常的。” 徐易安笑了,把果盘放在一边,跪在床边笑吟吟地看她?,“有麦,只要你?喜欢,多?喜欢几个人也没什么。” “需要你?来说吗,”林有麦伸脚踩他的脸,徐易安的鼻梁很挺,眉骨也很高,眼窝深,凹凸有致的,踩起来像踩指压板一样,能够按摩到脚底的各个穴位,“要不是他是导演,谁愿意鸟他,长得倒是还不错,适合当鸭子玩玩。但体力估计不行。” 徐易安把她?的脚拿下来,放在手里按摩,“有麦,你?想演电影吗?” “你?这不是说屁话。”林有麦有些困了。 “有麦,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 林有麦闭上眼,不再理会?他。徐易安直起身,帮她?把被子盖好,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以为我睡着了吗,死狗。”林有麦闭着眼发出警告。 “对不起。” 第二天?俩人告别何穗玉先一步回了国,林有麦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为了南星》后期配音工作。国内大多?数影视采取的是后期声,早些时候都是配音演员负责,现在规定不同,如?果要使用?配音演员,这笔费用?得演员本人承担。林有麦的原声不错,咬字也清晰,自然不愿意浪费这笔钱,况且原声配音容易博观众好感,等于多?了一项可?营销的点。 配音的一个月结束后,林有麦迎来了25岁生日。 晚上是生日派对,林有麦和到场的朋友拍照分蛋糕,拿着酒瓶对吹,遍地都是礼物。她?有些醉了,开了个直播和粉丝聊天?,麦穗们买了商场广告地铁通道里的大屏为她?生日应援,林有麦不停比心感谢,雷莉的昵称和头像忽然在这个时候进?入直播间,刷了个嘉年华,又刷了一个鲲鹏万里。 弹幕不停滚动着问号。 林有麦震惊地捂住了嘴。躲在手后面笑。 【这姐在干什么???】 【难道是工作人员???】 【我去!!!】 【我是新粉,请问她?们很熟吗???】 【???彻底看不懂了。】 【嘿嘿,我是麦麦和莉莉的双担,看粉丝天?天?吵架,实际上你?们姐关系好着呢。】 【麦麦早点休息,这是麦麦的生日直播,不要提无关人员好吗?】 【可?能是bug吧,软件抽风了。】 【我服了,别在麦麦直播间提别人好不好?】 【路人路过磕一口,上热搜了。】 林有麦和大家说完晚安后下了直播,拿起手机一看,果然上了热搜。 #雷莉给?林有麦刷礼物# #雷莉给?林有麦刷了嘉年华# #雷莉给?林有麦刷了鲲鹏万里# #雷莉林有麦# 她?点进?微信,找到雷莉。 【你?好猛啊姐。】 雷莉秒回:【我手滑了而已。】 【你?不知道切小号吗?】 雷莉:【我忘了,你?别说了,我经纪人打电话过来了。】 过了十?秒。 雷莉:【生日快乐,鲲鹏万里那个确实是手滑了。】 啊,真是个不坦率的神经病。林有麦在私人别墅里办的生日派对,大家都醉倒成?一摊,一些人明?天?还要忙拍摄就先走了。她?喝了太多?,走出门?醒酒,徐易安提了个东西过来,他刚才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什么。”林有麦醉醺醺地扫了眼他手里的东西。 “寄到公司那边的礼物,我帮你?拿过来了。” 林有麦接过,是一件快递,不知道什么,捏着像图纸。她?撕开,厚厚一叠东西。 林有麦走到灯光下,什么所有权转让协议,她?头晕,有些看不清字,一叠都是什么许可?证,林林总总有三四十?张。 最后一张色彩最鲜艳,蓝黄绿三色,是放大的地图,上面有个岛屿,旁边标注的文字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 “什么鸟字,看不懂。不会?是谁送了座岛给?我吧。”林有麦笑了笑。 徐易安走到她?旁边,借着光看了眼合同,“好像是呢,有麦,是希腊的一座岛。” cp进行时 林有麦知道自己在海外有一个富豪粉丝, 虽然对方从没露过面,但二人始终保持着某种?默契的联系,那就是每年生日送礼。 她从没公开说过想要一座小岛,这人偏偏那么巧。 岛的名称叫Dulichium, 位于爱奥尼亚海, 售价4000万欧元, 面积一千三百多英亩。寄来的文件中附带了?它的信息,被人贴心地?翻译成了?中文。一堆印满希语的许可证里面夹着一张卡片,她抽出, 撑大醉眼去看, 上面是一行手写的英文。 ——Happy birthday.This is your kingdom.(这是你的王国) “Oh my gosh” 林有麦张开?嘴巴,怀疑自己真的醉了?。身旁的徐易安看了?,跟着惊叹:“有麦, 这是你粉丝送的吗?感觉比之前那个?导演还有钱。” “废话, 赚美刀和赚人民币能一样?吗,”林有麦酒醒了?, 一张张翻来覆去地?看,虽然都是些她看不?懂的文字,她低着头?, 目光在纸上摸索,最后抬起脸笑起来, 眼睛像碎钻一样?亮晶晶的,“所?以, 它是我的了??我的小岛?” 徐易安也笑了?,“看上去是呢, 有麦,恭喜你, 你有一座小岛了?。” 林有麦尖叫,冲上去抱住他蹦跳,又忍不?住看了?眼手里那打合同文件,叫得更大声。徐易安回抱住她,耳朵红红的,“有麦,这么看来,比那位导演有钱且优秀的人很多,不?如喜欢这个?粉丝,性价比更高?一些。” “如果长得帅不?是不?能考虑,”林有麦在兴头?上,松开?他,双手握拳看向天空,“怎么感觉今年运势极佳,说的什?么都能实现?这人怎么跟阿拉神灯一样??我果然是受幸运女神眷顾的。”她紧急闭眼嘴里不?停喃喃念。 徐易安抿唇笑,“有麦,你在干嘛?” “别?吵,眼瞎没看见我在许愿?”她皱了?一下眉,“我要多许一点,让幸运神守护神什?么天兵天将?都能听到。” 徐易安看向墨黑的夜空,星星点缀其间,他又回头?望着虔诚低语的林有麦,天上的星星辉映着地?上的星星,夺目的让人无法转移视线,“有麦,不?如把你的愿望说出来吧,如果守护神在你身边,或许他能听到呢?” 林有麦许完了?,瞪他,“你是白痴吗,人家都是神了?,难道?不?会心灵感应?你以为我的守护神和你一样?都是笨蛋。”她上前一步推搡他,“所?以我的生日礼物呢?你没有给?我准备?” 徐易安往后踉跄两步,边笑边无措地?挠挠头?,“有麦,我实在不?知道?买什?么,我把工资给?你,你自己去买吧。” “抠死你好了?,四千块钱能做什?么,怎么不?干脆穷死你算了?。” 徐易安给?她当助理,公司一个?月底薪4000,餐补900,不?缴社保也没有五险一金,七七八八的补贴凑起来刚好五千出头?。这人兜兜转转苦哈哈读了?半辈子书,最后跑来她门前讨生活。不?知道?他爹看到如今的景象会是什?么心情,林有麦觉得这件事极具黑色幽默。以徐易安那镶金的学历自然不?愁找不?到好工作,硬要来卖力气也是他的选择。 嫌弃归嫌弃,林有麦是不?会不?要的。借着徐易安转账的功夫,她开?始畅享自己的小岛旅游计划,“岛里面会有别?墅吗?” 徐易安拿着手机,笑答:“看上去是没被开?发的原始岛,估计没有别?墅。” “那玩什?么啊?荒岛求生?”林有麦突然觉得没劲极了?。 “有麦,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搭建你的岛。” “你光动嘴啊?基础设施不?需要钱的?还有水电什?么的,烦死了?,他怎么不?搞好了?整套送给?我,送我个?荒岛,还要我自己花钱打理。” 徐易安把这个?月的工资转到了?她卡上,看着她满面愁容,想了?想,说:“嗯,你可以许个?愿,说不?定下次过去就已经开?发好了?呢?” “许你爹啊。”林有麦踹他一脚,转身回屋继续研究她的小岛了?。 《为了?南星》4月中杀青,10月过审下证,次年1月预热准备上线。这段时间,林有麦通过法考拿了?证,刘灿让她别?那么累,考个?b证差不?多得了?,但林有麦就是刹不?住脚的性子。刘灿这边正在接触各方递来的项目,通常她会替林有麦过一遍剧本,择优交给?她,让她进行选择。 不?过市面上能看得过去的本子都少得可怜,“看得过去”指的是足够好的剧本、一番女主?加上优秀的制作班底。S+级项目找的自然是有口?碑有粉丝基础有国民度的大花,肥得流油的肉先被超一线们拿走?,层层往下送,到她们嘴边只?有柴柴的瘦肉,有肉吃已经算好,更下层的只?剩下一块猪皮,有的连猪毛都见不?着。 当然,和从前比,能坐进娱乐圈瓜分资源的大桌、吃上肉,已经算是对实力的一种?认可。送上门的本子说不?上积成山,但也能让人挑得头?晕眼花。刘灿作为林有麦的经纪人,说好听点,自然要帮她参谋,将?她往更高?的位置上推,说商业点,包装林有麦,提高?她的商业价值,获得市场青睐就是她的本职。总归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签下那些角色单薄制作粗糙的项目。 《南星》在一月正式开?播。剧播进入宣传期,林有麦自然闲不?了?了?,配合宣传成了?首要任务。 时隔快一年,她再次见到了?徐昱之。 徐昱之瘦了?很多,那条受伤的眉毛痊愈了?,也长出了?毛,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植的。 林有麦又一次上了?《happy一周》,这回是为了?宣传她和徐昱之的新剧。在后台,俩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应该说徐昱之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看上去像是一周没睡过好觉,化妆师姐姐拼命帮他盖黑眼圈。等到差不?多要上台彩排的时候,徐昱之终于走?到她身边。 “最近还好吗。” 他无神地?看着四周,状似不?经意地?问。又低头?搓了?下眼睛,想到还有妆,默默停下了?手。 “好的不?得了?。” “生日礼物,有收到吗*七*七*整*理。” 俩人的始终保持着只?有同事才有的距离,他终于回头?,看着她。眼眶有些红,是发炎了?还是过度疲劳没人知道?。 “几个?月前的事了??礼物那么多,我哪记得。”林有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想起自己生日收到的那座小岛,她得花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打造了?,总不?能真听徐易安这个?神经病说的,许个?愿等着别?墅降临。 开?发成旅游小岛如何呢?她在脑内规划。 眼见着她的思绪飘向远方,徐昱之抿嘴不?说话,又看向舞台,声音很低。 “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明年就结婚。”林有麦不?想搭理他。 徐昱之彻底不?说话了?。 俩人来到台上,流程如常。游戏环节,林有麦牵住他的手,徐昱之失神地?看着她,对面队伍趁其不?备泼了?盆水过去,把他的头?发全?部浇湿。在众人的笑声下,林有麦回头?打他,佯装生气:“徐昱之,你干嘛呀!” 这下徐昱之才彻底回过神,“有麦” 林有麦用牵他的那只?手使劲拧他,“你再这样?下一轮我就不?和你一队了?,老是输。” 徐昱之没有感受到疼痛,听到这句话点点头?,“好。” 后面几轮游戏,徐昱之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火力全?开?,带着林有麦连连夺冠。录制结束后,林有麦换好衣服,晚上和徐昱之还有场双人直播,她走?到他面前警告:“晚上给?我好好搞,再像刚才那样?我就宰了?你。” 徐昱之头?上披着毛巾,盯着她咽了?口?唾沫,“怎么搞。” “配合我,不?然我就搞死你。” “有麦,你真的和徐易安在一起了?吗。” “我和你爹在一起了?,我是你妈。” 林有麦剜他一眼,提前走?了?。 晚上,林有麦换了?套衣服前往直播的地?点。直播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做做小游戏,陪网友聊天回答问题。 昱林军早不?似当初那一万余人,在各方路透、花絮、两方的营销下,人数以可怕的速度攀升到十万多。 近期吸粉的大糖点是一位名为“爱吃奶黄包”在其他平台发布的一则博文,她在标题中表达了?自己的困惑:林有麦和徐昱之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爱吃奶黄包在正文里表示,自己的前担是周纪与,就是那个?早一两年前塌房的男人。前年10月,她去了?《疆歌行》见面会,找黄牛买的内场票,位置特别?靠前,前几排都是各家前线大粉。四周都是女的,就她旁边坐着一个?男的,当时她也没敢仔细打量,后来在那个?男的举灯牌的时候看了?眼,那不?就是徐昱之吗。 贴文一发布立即引起大批剧粉cp粉的讨论。 一楼:【我去我去真的吗?我第一次磕cp啊啊啊啊啊,博主?你确定没看错吗??】 爱吃奶黄包:【不?可能错的,徐昱之啊,又不?是什?么路人甲,哪那么容易认错,除非是克隆人。】 二楼:【妈妈我磕到真的了?所?以他俩真的在一起了?。】 爱吃奶黄包:【我也不?知道?,反正都去见面会了?,关系应该不?错吧。】 三楼:【啊啊啊啊我磕昱林军,你小子别?太爱了?,竟然这么早就偷偷去看老婆的见面会。】 四楼:【我靠???这不?是编的吧?我有点害怕了?。】 爱吃奶黄包:我编这个?干嘛,我又不?是cp粉。 五楼:【天啊姐妹们你们直到我现在有多激动吗!!我从去年麦麦第一次上happy就磕了?,终于磕到真的了?!!】 六楼:【被你们异性恋吓晕。看来我们在超话整理的时间线又要推翻了?,你俩别?太疯了?】 一定能上岸回复六楼:姐妹,能不?能指路一下超话呀,第一次磕不?知道?该去哪。 这条帖子第二天被营销号搬运,上了?热搜,词条没活过两小时就被撤了?。 昱林军超话这几天放鞭炮过大年,有的在尖叫,有的在扒同款,有的在扒花絮,有的在扒肢体动作。一切细节都指向一个?事实:林有麦和徐昱之确实在谈。 今晚是《南星》的男女主?直播,到点了?,林有麦和徐昱之坐在一张沙发上,分别?对着屏幕前的观众朋友打招呼。弹幕滚得很快,几乎看不?清。 徐昱之一改上午的阴郁,十分健谈,动不?动就逗一下林有麦。林有麦打他,装生气,俩人一会儿就笑得东倒西歪,一不?小心歪到对方怀里,又一不?小心牵了?下小手。 弹幕更迭的很快,内容大差不?差。 【麦麦,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就撩一下头?发。】 【徐昱之,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你就左边眼睛眨三下,右边眼睛眨两下。】 【如果在一起就咳嗽三声。】 【你们亲个?嘴给?我看吧。】 【别?说话了?,亲嘴吧。】 【什?么时候官宣?】 【徐昱之你的眼神都拉丝了?救命】 【别?太爱了?我说。】 【徐昱之可否把你的正脸露出来,别?再看老婆了?。】 主?持人谈及俩人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戏,徐昱之和林有麦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都笑了?,林有麦推他,“你说啊。” “你先说。”徐昱之抿唇笑,眼神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太甜了?你们亲嘴吧就当是为了?我。】 【啊啊啊你俩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快说。】 【笑什?么??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林有麦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印象最深刻的那场戏,徐昱之在旁边静静地?听,侧着脸看她,等她说完了?,用下巴点他,“到你了?。” 徐昱之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看老婆看走?神了?是吧。】 【别?说了?直接亲嘴吧。】 【把徐昱之迷成什?么样?了?。】 【救命好暧昧。】 【他根本没在听,光看人家脸了?。】 徐昱之咳了?声,面对屏幕,“我也是这场,这场蛮好玩的,大家在现场玩的都很开?心。” 【老婆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是吧。】 【跟屁虫。】 【爱学老婆的学人精一枚呀。】 主?持人又问,“那在你们心中,对方在剧中所?扮演的角色是怎样?的形象?和本人差距大吗?” 林有麦微微一笑,“何不?为就是那种?很温柔、很敏感、很闷骚,喜欢一个?人又不?敢表白,会默默付出很多的那种?男生,昱之和他一点都不?像啦我觉得。他俩完全?是相反的,呵呵呵,昱之一点都不?温柔也不?敏感啊,他在片场老是欺负我。你说是不?是?” 徐昱之含笑点点头?,“对对对,是是是,我在片场经常欺负她。你怎么不?说一下我的优点,难道?我没有优点吗,感觉有点心碎了?。” 林有麦笑眯眯地?撒娇:“你也有优点啦,昱之在片场其实也很照顾我的,比如我帮我揉揉肩什?么的,大家花絮也能看到啦。” “那昱之呢?” 【我好害怕他们说漏嘴官宣了?怎么办啊。】 【心碎?心碎什?么?】 【感觉是真的谈了?。】 【徐昱之的眼神啊啊,眼神啊。】 【麦麦好娇,感觉和平常不?太一样?。】 【热恋中的情侣是这样?的。】 徐昱之看着屏幕对大家说,“南星啊,就是那种?有些坏心眼的、爱捉弄人的、很有个?性很有自己想法的女生。” 林有麦点点头?,赞同:“和我本人完全?不?一样?。” 徐昱之看向她,画面安静了?几秒,终于响起他的声音:“嗯,不?及你万分之一。” 疼爱 林有?麦捂嘴看着他, 没说?话,上扬的眉毛表达了她的震惊,不过这都是?做给屏幕外的观众看的。她?的?表演太过出色,细微的?惊讶的?神色从眉眼流出, 上扬的?嘴角被手挡住, 甚至欺骗了徐昱之。 他像回魂一样清醒过来, 意识到了这种行为有些过火。目前直播实时观看人数有?一百多?万,稍不注意就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尽管他确实想这么做。太明显的?举动只会引起反作用。 徐昱之笑, 夹着嗓子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像是?在故意奉承她?,开一些朋友间的?玩笑。林有?麦呵呵直笑,同样的?话送给他, “你?也比不上何不为十分之一不对?, 说?错了,何不为也不及你十分之一啦~” 故意说错还是无意说错都不重要了, 这场戏的?卖点已经被完美演绎,弹幕滚得飞快,令人眼花缭乱。徐昱之故作生气上去要打她?, 做了个假动作后又坐下来,俩人重新开始闹着笑着。主持人比当事人还要惊慌失措, 急急地揭过了话题。 另一边,关于俩人的?词条一个又一个被孵化出来, 齐刷刷地上了热搜,热搜像个实时滚动弹幕, 不停把直播最新情况告知给大家。 #徐昱之看林有?麦的?眼神# #徐昱之正脸消失术# #不及你?万分之一# 当晚,昱林军超话人数破了20万。 广场一片磕到了, 有?剧粉有?cp粉,还有?凑热闹的?路人。双方的?唯粉一心扑在宣传剧上,处于按兵不动的?状态,磕cp是?有?利于剧播的?,大伙儿?心知肚明。为了保剧,两方粉丝是?不会在这期间撕破脸起争执,无论新账旧账,都是?秋后再算。必要时也会造势领磕。 昱林军超话内热闹非凡,扒糖手从俩人发微博的?时间、衣服上的?字母、工作室博文内容,逐一深入分析,确认热恋中。这样的?好消息无疑更鼓舞士气,有?理智的?cp粉劝大家冷静些,不要舞出圈,但剧播不舞何时舞?这样的?言论不到三分钟就会被超话主持屏蔽。 在cp粉的?努力下,林有?麦和?徐昱之从认识到热恋的?感情线逐渐变得丰满:俩人两小无猜长大,我懂你?的?喜怒,你?懂我的?哀乐,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然而少年时的?喜欢只能藏在心中,无法宣之于口。多?年后再度重逢,彼此都已站在顶峰,外界重重束缚都难掩目光里的?情深。 《南星》是?爱意重燃的?作品,这就是?宿命感,什?么叫做兜兜转转我身边仍是?你?,他们就是?爱情最好的?写照,污浊的?娱乐圈里能有?这份感情,宝贵至极。cp粉发感天动地的?小作文,大家为了克服万难仍要相爱的?小情侣而流泪。 徐易安刚下飞机,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逛着昱林军超话。 再看眼时间,这个点,林有?麦应该正在和?徐昱之扫楼,他特意请了一天假出来。徐易安月月满勤,虽然这份工作并不需要打卡。 他叫了一辆车,坐进后用手机开始播放《南星》,剧播后徐易安动用了自?己身边所有?电子产品——平板、电脑、两部手机,全都拿去刷剧了。这是?为了冲热度。柯冬也被布置了刷剧的?任务。 目前《南星》在云合里排名第二,第一是?某位大花的?古偶,这几天马上要结局。《南星》播出时间短,寒假期间还要和?几部大ip古偶对?打,目前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好,不可否认,现阶段cp是?引流的?关键,无论是?剧cp还是?真人cp。 车停在路口,徐易安下车环视,周围是?一片很普通的?旧小区。他拐弯走进一条小径,这才找到小区的?入口。地址时刻在变,但他每次都能找到。 五幢13楼1302。 徐易安找到了,那?扇门没关,半掩着,从里传出炒菜的?声音,一起出来的?还有?气味。现在是?傍晚六点,确实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他拉开门,换好鞋子。厨房在右手边,毛玻璃做的?门紧关着,即使这样,饭菜混合着油烟的?味道还是?很呛鼻。 整套房子不过六十多?平,厨房外就是?小小的?客厅,放着家里最大体积的?家具——一个皮质沙发。 徐易安走进屋,房子的?女?主人还在厨房烧菜。客厅空无一人,但堆满了杂物?。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喊着妈妈从房间里跑出来,正好看到他,第二声妈妈被咽回了肚子里。她?的?模样看上去不过刚上小学二年级或者三年级,脖子上的?红领巾还没解。 看到徐易安,她?显得既迷茫又害怕,站在原地,不知道回屋好还是?冲过去找厨房里的?妈妈好。这么多?年过去,她?不记得他也正常。 徐易安冲她?笑笑,把手里刚买一套盒装的?芭比娃娃送过去,“你?是?徐祈安吗?” 徐祈安点点头,低眸看着他手里的?芭比娃娃,尽管想要的?渴望已经浮上双眼,但,出于从小到大受到的?来自?父母和?老师教育的?影响,她?知道陌生人的?东西不能随便乱收。 “徐祈安,把碗筷拿出来,爸爸等下就要回来吃饭了,抓紧点。” 厨房传出女?人的?声音,徐易安和?女?孩对?视了一眼,她?没敢回应,厨房门被打开,女?人满脸愠怒地走出来,准备谴责女?儿?的?任性,没想到看见?了客厅里的?另一个男人。她?的?围裙还没解,人和?目光一起呆住。 “徐易安” 七点,徐长安回来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了家里的?大门。他现在在一家厂子里做技术员,这是?好不容易托以前的?老友找到的?工作,七点上班七点下班,周末休息一天。 徐长安进门,感到一丝诡异,门口空荡荡,女?儿?没有?如常来拥抱他,妻子也没上前帮他脱走外衣。晚饭已经做好了,桌前坐着他的?老婆和?女?儿?,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徐长安的?心跳没由来地加快了,直到那?个男人回头,用无害的?微笑看向他,“爸,吃饭了。” 心中可怕的?猜想被证实,他感到太阳穴一阵剧痛,喉头堵塞,无法呼吸。这声爸没有?带来等量的?温暖,钻进耳里比刀割了还疼。 短短半小时内,徐祈安已经和?徐易安处成了朋友,她?拿着他送的?芭比娃娃,快乐又专心地躺在沙发上玩儿?,偶尔跑过去让徐易安帮她?给娃娃穿鞋。徐易安一一照做,像哥哥一样温柔。 徐长安却再也看不下去,他上前拉走女?儿?,让她?回房写作业,徐易安和?她?拜拜,她?也挥挥手,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屋了。徐长安看向自?己的?妻子,她?只是?低头看着米饭,故意不和?他对?视,她?在无声地埋怨徐长安。 徐长安头疼欲裂,他稳着语气对?徐易安说?:“出去吧,我们出去聊。” 徐易安没有?为难他,和?他一起走出了家门。俩人顺着楼梯来到了天台,这座小城被夜色笼盖,一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璀璨的?灯火。 徐长安再次回头,表情充满了绝望和?痛苦,体现在满脸的?沟壑上。他已不再年轻,身子也变得矮小,既苍老又无助,“徐易安,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我给你?跪下好不好?”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徐易安拉住他,没让他完成下跪这个动作。徐易安叹了口气,眉眼却没有?与之相对?应的?惆怅,像是?在看一出话剧,悠然自?得:“别这样,我是?来看看祈安的?,太久没见?,我只是?想来看望一下你?们,你?为什?么要这样。” 徐长安眼珠向上看着他,死死盯着:“徐易安,你?对?我怎样都好,别去伤害祈安,要知道,她?是?你?的?妹妹。” “你?在说?什?么,祈安和?我很要好,我为什?么要伤害她?。” 徐长安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这些年来,他改名换姓拖妻带女?四处躲藏,只想过点正常人过的?平淡日子,偏偏徐易安不肯放过他。他搞砸了他的?工作,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知道徐易安恨他,因?为周芍的?死,他恨他入骨,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同样不会放过他的?还有?周芍的?家人,他惹得起徐易安,唯独不能惹也不敢惹周家人。徐易安现在是?周家的?人,他知道徐易安不会再放过自?己。 徐长安看着徐易安的?脸庞,觉得陌生和?恐怖,分明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儿?子,如今一心要致他于死地。他落下两行老泪,泣不成声:“易安,我对?不起你?妈,但不能再对?不起你?的?阿姨,你?对?我怎样都可以,但是?,阿姨和?妹妹还要靠我养。易安啊,我死了,你?就真的?没有?父母了。你?就不能原谅爸爸吗?爸爸已经为曾经犯下的?错误买单了,到底要怎样” 徐易安心平气和?地回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徐长安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他,“你?的?眼泪从不在正确的?时间流,爸,你?真奇怪。”徐易安目光平静。 徐易安放开他,“这次来,我只想看看你?们。后面一段时间,我们还会再见?。” “徐易安,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也不是?你?爸,”徐长安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眼泪还挂在脸上,语气却强硬而怨毒起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有?了你?这么一个儿?子,我的?孩子只有?昱之和?祈安,你?、你?什?么都不是?。从前周芍宠你?,但现在她?死了,我也马上要死了,你?就是?一个孤儿?。” 他手一挥,声音扬高,身体颤抖,“尽管去找你?的?外公外婆、你?的?舅舅!尽管想办法对?付我!我告诉你?,我不怕!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你?,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徐易安,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如意。” 他像精神病发作一样激动,气喘吁吁地说?完,胸腔剧烈起伏,死死地瞪着徐易安,目眦尽裂。 见?他说?完了,徐易安笑了一下,“早点去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了。给你?买的?衣服放在沙发上。”他捏捏父亲的?肩膀,“要注意保暖。” 徐易安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通知他:“过段时间,大概两三个月,你?唯一的?儿?子徐昱之会来和?你?见?面的?,记得开心点。” 说?完这些,徐易安离开了天台。 林有?麦结束完工作回到了酒店。所谓扫楼就是?到播放平台的?公司给员工发福利,送点伴手礼什?么的?,也是?宣传的?一种手段。这时候营销cp再合适不过,无非就是?人挤人的?时候男方把女?方护在怀里,这么一段足以让cp粉剪五十个视频。 徐昱之的?配合度很高,他巴不得把林有?麦公主抱着走,碍于四面八方都是?人,他只能一边盯着她?,一边帮忙疏通行道。利用徐昱之的?喜欢做这一系列的?举动简直不要太轻松。 她?倒在沙发上刷手机,徐易安自?动端来一杯水。 林有?麦伸长腿,示意他按摩。徐易安边帮她?揉腿,边凑过去,“有?麦,你?在看什?么?” 她?正在看自?己cp粉传的?最火热的?那?则奶黄包贴文,没注意徐易安说?什?么,越看越感觉荒谬,又自?顾自?地说?:“徐昱之什?么时候来见?面会了,我怎么不知道?” “cp粉都是?这样的?,要么是?编的?要么认错人了,有?麦,你?不要理她?,”徐易安摁着摁着顺势依偎在她?的?肩上,林有?麦抖开他,皱眉瞪他,“我的?cp粉也用不着你?来说?,你?谁啊你?,死一边儿?凉快去。” 她?坐正,一巴掌把徐易安扇老实了,“出去一趟骨头被人抽了,死壮一个人还敢压在我身上,几天没抽你?皮痒了是?吧。” 徐易安眼圈红红的?,林有?麦又一个耳光过去,他的?脸颊肿起来,“这才叫巴掌,还没用力打你?哭什?么?” “有?麦,”他一下下揉捏着她?的?小腿,眼圈更红了,嘀嘀咕咕,“想要” “要吃屎去厕所。” 林有?麦继续看帖。 徐易安用脑袋轻轻撞她?的?肩,蓬松的?乌发蹭来蹭去,声音很低:“我想你?疼我一下。” 林有?麦不以为意地刷手机,“刚才不是?疼你?了?还疼了两遍。可要把你?给爽坏了。” 徐易安舔她?的?肩头,又抬起充满雾气的?眼睛,央求,“有?麦,要我一次好不好,你?好久没要我了,我想和?你?做.爱。” 林有?麦放下手机,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在沙发背上,徐易安涨红了脸,流下一滴眼泪,“有?麦,我好喜欢” 她?上去用力咬他的?下唇,“敢勾引我,你?真是?贱到没边了,骚货、淫/虫、卖肉的?臭鸭子” 徐易安听?笑了,勾住她?的?后脑,反过来吻她?。 完事儿?后,徐易安还紧紧握着她?的?手,数着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亲,“有?麦,你?不要把我丢下好不好,我什?么也不要,当你?的?垃圾桶,当你?的?玩具也好,让我永远跟着你?好不好。” 林有?麦进入了贤者时间,淡漠地刷着手机,“别吵,再吵你?今晚就滚。” 徐易安闭上嘴,又把她?的?手贴在脸上,感受着属于林有?麦的?体温,低语,“谢谢你?,有?麦。” 疯狂 林有麦把?手往回拽, 拽不回来,另一手过去给了他一巴掌,徐易安这才安安静静地松开。她正在看cp粉给自?己剪的视频,bgm是真相是真, 里面集合了她和徐昱之之间的所有互动,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 也许还真会觉得是那么?回事。 林有麦津津有味地刷着评论区,哼地?笑了一声:“挺有意思的,不去做编剧可惜了。” 徐易安幽幽凑过来, 往屏幕上瞟了一眼, 正好看见一条言之凿凿的评论:“姐妹们,我姐姐的朋友在圈内工作,她跟我讲, 昱林军就是真的!!大家放心磕吧!” 他见林有麦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抬起头望她,漆黑又骨碌碌的眼睛像极了哈巴狗, “有麦,这个?人是在撒谎,还是别给她点赞了吧。” 最近冒出了很多?自?称圈内人的网友爆料, cp粉正在兴头上,这种言论无疑加重了她们为此?冲锋的决心。 “好玩呐, ”林有麦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剜他一眼, “干你屁事,你管得着吗, 滚一边去,小心我干死你。” 徐易安怯怯地?望她一眼, 不敢继续妄言,没一会儿?又用手指头点点她的胳膊肘子,“有麦,你还是来干我吧,手机看多?了对眼睛不好。”他掀起自?己的下唇,“我这里被你干出血了。” 林有麦放下手机,钳起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下嘴唇确实有个?口子,是她刚才啃的,齿痕还很明显,因为啃破皮了,那块比其它地?方红得更深些。她冷笑,“你是在怪我?” 他的下巴在她手上,脑袋无法大?幅度动弹,只能勉强摇了摇头,“有麦,你好强,好威猛,我好喜欢。” 林有麦张嘴咬他上唇,像啃猪皮似的,半睁着眼看他的表情,明明痛得眉毛都拧起来了,眼里还在闪星星,十足的贱货,她恨不得把?嘴里这块肉拽下来。松口后,林有麦满意地?瞧了眼杰作,“好了,这下对称了,免费给你纹了个?唇,自?己回去偷着乐吧。” “谢谢你,有麦。”徐易安含着热泪,不知道是感动的泪水还是疼痛的泪水,上唇快速地?红肿了起来,林有麦看乐了,“好性感,你真是一头漂亮的公猪。” 林有麦睡着了后,徐易安独自?来到了卫生间,拿着冰袋敷自?己的嘴唇。他坐在马桶盖上,用手机点开刚才林有麦看的那条视频,右上角举报,选了虚假不实信息,最后提交。他嘶着凉气?,单手打出一行字。 【这么?假都有人信,cp粉果?然蠢。】 半分钟后有人回复他:【唯粉滚!别来ky!】 唯粉?他看了眼账号,原来是忘了切号了,这个?号是做林有麦的个?人产出的。徐易安火速换了个?号。 他用路人号回复这个?cp粉:【呃,本来就是假的,徐昱之有女?朋友了你不知道?】 另一个?人回复他:【姐妹,你是从哪里听说徐昱之有女?朋友的啊?救命我刚磕。】 徐易安坐直腰,立即回复这个?刚入坑的小粉丝:【哎,姐妹,劝你不要再磕了,徐昱之有女?朋友,是圈外的,只是没爆出来而已,至于我在哪知道的就不能多?说了,总之剧里磕磕没关系,磕真人就真的有点那啥了。我都有点怜爱林有麦了,他的唯粉骂人可脏了。】 又跑来了几个?摇摆不定的cp粉来询问他具体情况,徐易安正要回复,忽然显示被拉黑了,刚才发出来的那番言论也被up主删了。刷新再进入,那位up迅速放了条置顶:“这是cp剪辑!请各家圈地?自?萌,不磕可以,不要ky,谢谢。” 徐易安又举报了一遍,然后摁灭了屏幕。 他走?到镜子前察看伤情,索性红肿已经消下去了,只是嘴唇上还有道口子,这倒无妨,过几天就会痊愈。徐易安独自?欣赏着爱的印记,想着得找个?机会让林有麦在自?己身上咬几口,最好咬狠一点,这样才能趁热把?她的齿痕纹在身上,被林有麦永远地?标记。 不过嘴巴比较麻烦,毕竟影响美观。他希望林有麦每天都能看见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徐易安摸了摸自?己的脸,皱起眉头。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医美了,得找日?子去做个?光子嫩肤和?热玛吉超声刀。男人20岁就得开始抗初老,他一向重视这点,私下一直有做项目。要想拴住林有麦的心,就得拴住她的眼,美丽是男人的毕生课程。他绝不能允许衰老爬上自?己的脸。 脸上出现第一条皱纹就是他去死的日?子,徐易安一直这么?想。等?到衰老的那天,不需要林有麦说,他会自?动退出她的生活找个?没人的地?方抹脖子。徐易安不能接受用一张老态的脸去面对林有麦,这比让他看林有麦cp视频还痛苦。 索性他平常保养的还不错,皮肤底子也好,近来剧播比较忙碌,林有麦连轴转,和?她相关的一行工作人员也要连轴转,睡眠不足就会导致看上去没什么?血气?。不管如何,医美还是要定期去做的,懒惰是丑陋的开始。 这个?寒假唯一大?热的cp就是昱林军。狗仔小八在抖音开直播,本来是在爆些糊咖们的恋情,爆着爆着和?弹幕上的网友聊起来了。说是网友,实际是各家的cp粉,大?家刷着屏问这俩人是真的吗,那两?人是真的吗。 小八挑着回答,被问的最多?是林有麦和?徐昱之到底谈了没有。 小八先是呵呵一笑,然后又嗯嗯呃呃哼哼唧唧含糊不清,试图用打哈哈方式揭过这个?话题。昱林军团们紧追不放,越看他这副样子,越觉得有什么?。 小八笑叹了口气?,“哎,你们别刷了,真是的。” 【没事的,小八,如果?是真的你就比个?耶。】 【是真的你就拿起你沙发上的枕头。】 【躲躲藏藏是不是拍到了什么?。】 【啊啊啊你干嘛只笑不说啊,所以他们是真的吧!!】 【我不管,就是真的了。】 【你要是被他俩人威胁了就眨眨眼。】 “哎呀,还要我说什么?,你们看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呗。” 【什么?意思,所以是真在一起了吗??】 【小八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啊啊啊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 “嗯嗯,你们想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小八迅速换了个?话题,开始说下一个?明星。 昱林军超话再次爆炸,小八这段被录屏下来疯速流传,立马又上了热搜。 小八直播结束后,拿起手机,给备注“超级大?老板”的那个?人发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任务完成。上面有对方前不久给他转的款。他有时?觉得这个?人更适合做狗仔,早前周纪与的料是他给的,如今要造势炒cp出手也十分阔绰。 小八怀疑这个?人是林有麦团队那边的。很多?艺人团队都会找狗仔买断自?家艺人的料,只要钱到位了无论挖到了多?么?不堪入目的内容都不会传播出去。这是他们的职业操守。有些艺人想官宣的时?候还会特地?找他们狗仔去拍,以另一种形式让粉丝们先脱敏了,俩人再“被迫*七*七*整*理”官宣,这在行业内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当然,钱没位只能放出来给大?家开开眼了。 这人做的一切都是有利于林有麦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团队操作。不过迄今为止,只有他一个?人和?他交涉。小八也管不了那么?多?,他是拍过林有麦和?其他男人进出酒店的视频,不过都被这个?人买断了,至于那个?男人是不是徐昱之,他没拍到正脸,也不好说。总之钱到账,所有看见的听见的都能当作没发生过,真的可以说成假的,假的也可以说成真的。 林有麦美滋滋地?享受炒cp带来的红利,这可比早之前和?周纪与热度高,简直到了空前的程度。随着剧的热度飙升,破万,她如约和?徐昱之连麦合唱主题曲,履行早前应下破万的粉丝福利的诺言。 徐昱之忙碌一天坐下来和?她一起唱歌,要么?走?调,要么?就是忘了调,让林有麦教?他怎么?唱。他是故意的,观众很受用,磕得发昏。 林有麦自?然很配合,她在想,徐昱之真是条不要命的疯狗,见他越不顾一切地?发疯,她越开心。徐昱之的团队是没有捆绑营销的想法的,对此?举厌恶至极,两?方团队在拍摄期间就闹得不太愉快,如今哪会愿意去炒cp。 但徐昱之非要和?自?己的团队对着干,前几天那场直播下播后他被经纪人狠狠骂了一顿。经纪人不准他去配合林有麦那方的营销动作,徐昱之比林有麦先火,粉丝大?都是梦女?,说白了,粉丝们把?他当作男朋友,他不媚粉就算了,还去和?别人炒cp,给人家贡献流量和?话题度,白白当垫脚石? 况且这部剧一番是女?主,做出成绩了后最大?加成的人是林有麦,不是他徐昱之。陪跑已经够气?人的了,现在还闹这出,到底还要不要自?己的粉丝了。没了粉丝他算什么?。经纪人劈头盖脸地?指责他,徐昱之没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经纪人让他想办法把?破万福利给换了,不要和?女?主连麦,他偏偏又去连了,行为举止完全没有分寸,大?张旗鼓地?上了热搜。 连麦结束后,经纪人又在微信里找上了他,赵姐是他的经纪人,带过一线。这次赵姐没有骂他,而是问他,是不是和?林有麦谈了。 徐昱之多?希望回复一个?是。赵姐冷静了一下,转变了思路,这部剧现在势头正猛,毫无疑问林有麦是最大?受益者,对徐昱之的加成有但和?前者相比约等?于无。但炒cp的好处是两?个?人都能享受到的东西,尤其是男方,这是唯一的红利了。 她可以允许徐昱之炒,但前提是,他们必须比对方更快地?吸收这批cp粉。 徐昱之没回答她。 经过这次连麦,有细心人顺藤摸瓜,发现林有麦是徐昱之抖音里目前唯一关注的合作对象,这枚糖又让cp粉开心得上蹿下跳,超话粉丝以每天日?增一万的速度不停向上攀爬。 林有麦看着自?己从原先的一千多?万粉丝变成两?千多?万,也笑得合不拢嘴。 正式收官那天,《南星》的主创们又聚了一次。徐昱之因为进了新的组抽不出时?间来,只能连视频电话向所有人问好,最后还恭喜了董言。 董言喝醉后变得十分感性,拉着大?家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余颂耳和?林有麦碰杯,眼里有泪流转,她也喝了不少,林有麦没醉,问她近况如何,她说算是摆脱了无戏可接的日?子,只不过递来的本子绝大?多?数都不能细看,可能她的上限就是这里了,能获得现在的关注度,她已经很知足了。 林有麦拧她的脸,“才哪到哪?就知足了,没出息的东西,回去继续给人恶毒女?配吧。” 余颂耳笑,笑完后又抱着林有麦的胳膊呜呜哭,说好久没见到她了,很想她。 林有麦饮完一杯酒,说:“现在就灰心了,以后是很难见到我的。” 余颂耳抬起泪眼,林有麦微微一笑,唇上沾了酒,亮晶晶的,“我会越站越高,你不努力点爬,怎么?看得见我呢?” 对打 席上只有许冬青话最少, 他拿着酒杯埋头喝,然?而不胜酒力,脸没过?一会儿就红了。衡量一部剧是真火还是掺了水分,最关键的是要看主演的咖位有没有飞升, 资源提高是最明显的?标志。听说许冬青接了一部男主戏, 是古偶, 下个月进组。 林有麦拿着酒杯到他身边,主动碰了下他的?杯子,叮的?一声。许冬青抬起头, 湿漉漉的?目光在对上来人的视线后又沉下去, 林有麦挑眉,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明知故问:“冬青, 怎么不开心?” 俩人从那次吻别后再无更多的交流, 最近的?一次同框是剧播后?的?全?员直播,他一直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许冬青再次回头看她, 像说什么,最后?又没说,目光落在她的?颈上。 林有麦轻轻拿起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漂亮吗,我很喜欢。” 许冬青的?眼神变得柔软而粘稠, 大眼睛里蕴着的?水汽却显得有些受伤,大梦初醒一般, 他赶紧结束了这场对视,使劲盯着桌上的?盘子, 嘴巴却不如自己所愿,固执而可怜地问:“有麦姐, 你和昱之,是那样?吗。” 如果是,那么那天的?吻又是什么呢,他这一年为林有麦乱了的?心又算怎么回事呢。许冬青是想不明白这些事的?,他第?一次面对情爱,他没有处理?的?经验。 林有麦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来得突然?又十分尖锐,索性在本来就热闹的?场合里,这并不算一种?吵闹,反倒为饭桌增添了活跃的?氛围。她拭去眼角的?泪花,实在太?好笑了,许冬青在她极具压迫性的?笑声下沉默着,好像犯了什么错事似的?不言不语,低着脑袋垂着眼睫。 她眼珠一转,左右看了一圈,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冬天里,大家都穿的?鼓鼓囊囊,就算靠近一点没什么。林有麦凑近他,用犬牙叮了一下他的?耳廓,“假的?,你真笨。”许冬青浑身一抖,耳朵烫得吓人。 他呼吸急促,脑袋空白地回头看林有麦。她支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他,轻声说:“你在怀疑我的?真心吗,我对感情是很认真的?,那天我——” 林有麦还没说完就被许冬青抵住了嘴,他心跳跳得太?快了,手指也?很烫,她盯着他,吻了下他的?手指,许冬青有些眩晕了,口干舌燥地拿起旁边的?酒一饮而尽,再辣也?没知觉。 “有麦,”短暂的?耳鸣结束,周围嘈杂的?人声愈发清晰,许冬青被迫回到了现实,他悲伤盯着桌布,“我现在、我还配不上你。” 他好痛恨自己的?无能,偏偏在最无力的?时候遇到了最爱的?人。 林有麦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她左顾右盼,刚才似乎看到了卓立娜的?身影。 许冬青忽然?握住她一根手指,双目烁亮,“有麦,我——” 这回变成?林有麦打住他的?后?文,她笑了笑,“我相信你,加油吧,我也?不知道这份真心能为你留多?久,早日成?长起来吧,不然?我只能给别人了。” 在许冬青魂不守舍的?时候,林有麦带上东西先一步告辞了,转而去追卓立娜的?身影。 转了一圈,她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正在吃饭的?卓立娜,她一个人坐着,面前是一桌菜。行?动很低调,身边依旧没人,低调中?又有些孤独。 林有麦慢慢走?上去,在她对面坐下。卓立娜吃得很大口,但不粗鲁也?不邋遢,她有序地把一批又一批食物送进嘴里,用力咀嚼。她的?脸很瘦,几乎没肉,上镜却显得刚刚好。因为没肉,叩叩峮四弍贰儿吾九仪四七欢迎来玩咀嚼的?时候能够看到高耸的?颧骨和不停变幻形状的?腮。 林有麦坐了有两分钟,丝毫没有影响她进食,她视若无睹又旁若无人地吃着饭。等到第?三分钟,她需要中?场休息了,于是放下叉子。“又是你。” 这个语气?算不上好,卓立娜用湿巾不停擦拭着双手,口中?还在咀嚼。等到口腔里的?所有食物咽下肚后?,她正眼看着林有麦,“你在尾随我吗?” 是在指责怎么哪哪都能遇上她。 林有麦双手交叉放在下巴,笑眯眯:“我又不是你的?私生饭,碰巧路过?而已。” 卓立娜没说话,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显然?她是不信的?。 “跳跳呢,没带他出来吗。” “和你没关系吧。”卓立娜抬起眼,她眼白部分很多?,眼珠只要稍稍往上就会显得十分冷酷凌厉。 “干嘛那么凶,是因为正在和公司打官司,所以不开心吗?” 林有麦拿过?她的?饮料,放肆地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卓立娜没有抢回来,也?没有破口大骂,任她喝了一半。如她所说,她确实和公司闹得不开心。 卓立娜所在的?经纪公司是飞天娱乐,她想和公司解约。解约的?理?由很简单,公司是靠她养起来的?,早几年飞天和别的?企业签了对赌协议,全?是她那一年不停拍戏、靠着爆火的?剧让公司超额完成?了任务。她火了后?被不停要求带新人,如今卓立娜也?到了需要转型的?关键危机时期,赚的?钱不如从前多?,公司手一撒,转而培养新人了。 解约所需的?赔偿金要在她签约这些年赚到的?钱的?基础上翻个几倍,钱是次要问题,主要是公诉时间?如同裹脚布似又臭又长,不折腾个三五年无法彻底脱身。她前两年就开始着手这件事了,然?而和平愉快地解约是不可能的?。公司那边会准备足够多?的?黑通稿,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人。经纪公司有的?是人脉,联合雪藏不算难,很多?人都是这么销声匿迹的?。 这点看舆论风向就知道了,卓立娜决定要解约是刚离婚那会儿,紧接着后?续风评一路下跌,要么遍地都是一些子虚乌有的?关于她做人方面有问题的?谣言,要么就是从她的?作?品入手批判她永远窝在舒适区,都三十几岁了还在演小言,作?品质量一年不如一年。 打官司的?这段时期,公司几乎暂停了与她相关的?所有对接,这对一个艺人来说很致命。解约无疑要脱一层皮,这曾皮必须得脱。如果不刨掉这层垢,可以预见,她的?演艺之路会更早地走?到尽头。 解约的?事加上前夫有一茬没一茬的?阻挠,卓立娜日子过?得并不愉快。她太?孤立无援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可靠。卓立娜草根出身,原生家庭并不好,和林有麦一样?,她也?是因为一部电影被大众所熟知。靠着常人难以想象努力成?为了大花里的?中?流砥柱。 她不怕黑料,她就是在黑料里出道的?。 卓立娜卷了卷盘子里的?意面,笑了一声,听上去很像叹息。实际是被林有麦逗笑了,她不认可她的?话。“新剧的?成?绩不错,关心我不如关心你自己。” 林有麦说:“如果很苦恼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律师团队哦。” 林有麦哪个律师团队都不认识,说的?煞有介事,但她知道雷莉认识。雷莉早前和自己的?公司闹过?解约,最后?解成?功了。她家不缺钱也?不缺势力,事后?也?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声音。 她认识雷莉,就等于认识雷莉的?人,雷莉的?东西怎么不能为她所用呢。 “林有麦,”卓立娜很平静,“收一收吧,不是所有大腿你都抱得动。” “有这么明显吗?”林有麦不好意思地用手指绕了绕腮边的?头发。 “你觉得呢,第?一天见到你,你就这么明显,现在还不收敛,”卓立娜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久,见得最多?的?就是林有麦这样?上赶着巴结的?人,只是唯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她现在式微,虽然?有影响力,但势力不如从前,林有麦到底在谋算什么,“你以为我会给你什么吗,我已经自身难保了。” 卓立娜说这番话的?神态意外的?从容镇静,似乎曾经面对过?不少这类事件,已经养出了足够流畅的?应对模式。 有闲心的?时候配合一下林有麦的?游戏无妨,现在她琐事缠身,没耐心陪她继续玩下去了。 林有麦知道她这句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目前确实不会给自己什么,假的?是她不是真的?自身难保。卓立娜现在与她有一定的?交情,但内心始终对她设防。圈子里所谓朋友是最泛泛的?东西,只要见一面哪怕没说过?话也?能说自己是对方的?朋友。 而卓立娜,她会真的?自身难保吗?她不会,她能走?到今天这步,绝不会陷入真正的?绝境。她只是暂时遇到了麻烦。 林有麦敲着桌子玩儿,“其实你最大的?烦恼,还是你的?前夫吧。” “如果没有这个阻碍,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她畅想着,手指弹上杯口,发出叮的?一声。 卓立娜看着她,“挺天真的?,这就是年轻的?特质吗。” 说完,她往后?靠,沉默半晌,又道:“谁又知道呢。” 林有麦上车,徐易安正坐在车里拿着书安安静静地看。她嗤一声,“装什么文艺。” 他笑了一下,“没事充实一下脑子,有麦,你要看吗?”说着,徐易安立起书,封皮上印着书名:《思考,快与慢》,一本与经济学心理?学相关的?书籍。 “神经病,”林有麦坐下来,“少看点书,读太?多?书会害了你的?。” 她严肃举例,“你看那些读到博士的?男人,是不是都嫁不出去?你以后?也?想这样?吗,做个没人要的?大龄剩男,也?对,你都25了,马上也?是这个阵营里的?人了,还不赶紧戒了书。脑子空空的?花瓶才更有没有。” 徐易安把书合上,“有麦,我随便看看,没记住多?少,我脑子就挺空的?。” 林有麦翘起二郎腿刷手机,“嗯,继续保持。” 徐易安扭扭捏捏地问:“有麦,你说,我能嫁出去吗?” 林有麦扫他一眼,“骚包,你想嫁给谁?” “有麦,你明明知道的?。”徐易安发嗲往她身边凑,被她一耳光抽老实了,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红着半张脸看窗外的?风景。 “举止轻浮,浅薄粗俗,没个正经男人的?样?子,也?配当林家赘婿。” 徐易安绞着手,唯唯诺诺:“对不起,有麦,我会改的?。” 林有麦不理?他,在热搜上刷到了对卓立娜新剧的?吐槽词条,这个月是卓立娜新剧开播的?日子。她看了眼广场,大多?还是唯粉在控评,实际看的?人没几个。 她叹了口气?,边思考边自言自语,“该怎么样?才能让她成?为我的?人呢?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 徐易安耳朵一动,好奇地问:“怎么了,有麦,你在烦恼什么?” “没你的?事,一边去。” 他的?位置很轻易就能看清林有麦手机屏幕上的?字。徐易安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假装刷起了热搜,“有麦,这个卓立娜是你的?好朋友吗?” “别吵,八字没一撇。”林有麦提起这事儿就烦。 “她被嘲得很惨呢。”徐易安慢慢划着屏幕。 “全?是死公司和烂前夫害的?,”林有麦唾骂,又回头看他,“你说话干嘛一股饭圈味?” “啊,有麦,我只是在读评论。”徐易安眨眨眼,“微博上的?人都这么说她。” “算了,此路不通也?不是不能换,”林有麦扶着脸,自顾自思考,自顾自又否决,“不行?,还是不甘心。” 徐易安收起手机,“有麦,你一定能和她成?为好朋友的?。” 林有麦的?注意力早已转移,“死徐昱之,我得找个时间?干死他。炒这个cp我容易吗,还要被他的?粉丝骂,敢骂我”她咬牙切齿地拨了通电话过?去,开口就是,“你全?家死光了徐昱之,再不管你的?粉丝,她们?骂的?每一句我都会算到你头上,你给我等着。” “有麦"他先是惊喜,然?后?是惊慌,“我不知道。有麦,我去看看。” “看你爸个头,再让我逮着你的?粉丝,告死你。” 不等他开口,林有麦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挂断。 徐昱之和周纪与不同,他是流量小生,生粉撕起人来又狠又毒,恨不得把人祖坟刨了。周纪与的?粉丝倒是佛系,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徐昱之的?唯粉不同,她们?恨不得把林有麦拆了吃了。如今剧收官,俩人已经没有继续营销的?必要,但也?不需要特意解绑,这么干放着,偶尔打个配合,既不承认又不否认的?效果最好。 有好处自然?也?有反噬,反噬就是两方粉丝撕得昏天黑地。 徐易安皱起眉,安静着没说话。 回到酒店后?,刘灿也?在,俩人前半段在商议告黑的?事,后?半段在讨论最近谈的?项目。麦壳有个双女主正剧的?本正在找人,刘灿看了剧本,质量非常高,是原创剧本,制作?班底很硬,正在谈,希望能拿下。 外面是女人们?谈生意的?声音。 徐易安默默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插上优盘,整理?了一下压缩包,点进微信,找到了小八。 对殴 #小八爆徐昱之恋情# 隔日晚七点, 词条腾空而出,登顶第?一,爆了。 小八无预警在直播间爆出徐昱之早年在国外的素人女?友,视频里, 徐昱之步伐凌乱地跟着?一个?长发女?生走?在一起, 视频时长很短, 他看上去似乎喝醉了,全程被对方搀着?。 小八拿出另一部?手机,凑近镜头给大家放大看了一张图, 是一张床照。徐昱之半裸着在床上睡觉, 长发女?生就?躺在身边,脸被打了码。小八说这是女?方提供给他的,为?了保护对方的隐私所?以打了码, 至于女生是谁大家就没必要去猜了, 总之可以确认的是徐昱之有素人女?友。秀人时期就已经和在和素人谈恋爱了。 众所?周知,爱豆恋爱是死罪。 最先炸了的是徐昱之的粉丝, 她们集体冲到小八当条视频下?,说他等着?坐牢吧,转发满200可以进局子了。 路人倒是一副看好戏的状态。 【天呐, 爱豆时期谈恋爱?粉丝还洗,你们的钱都被拿去养嫂子了哈哈哈。】 【啊, 太炸裂了。】 【不是吧,我前段时间还在磕他和林有麦的cp呢。】 【服了, 好恶心。】 【有点?怜爱粉丝了。】 其?中不少顶着?林有麦头像的。 【有女?友还捆绑单身女?明星,只能说活该捏。】 【早就?知道某人要塌了, 这是福报。】 【可怜我女?被他家的疯子骂了好几个?月。】 徐昱之超话内。 【相信他,肯定是p图, 现在视频也能合成。】 【我恨黑子,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无论如何,相信他。】 【大?家冷静点?,现在崽崽在上升期,我们只要相信他就?好了,都是对家眼红搞的。】 【怎么办姐妹们,我哭了一个?小时了。】 【我真?服了,不相信的取关超话好吗?你粉的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不知道,人云亦云,有些人根本就?不配喜欢他。】 【等工作?室发声。】 【工作?室死了吗??这个?时候还不赶紧出来??我儿在这个?破公司真?是吃了太多苦,蓝海早日倒闭。】 【大?家不要急,小室收集证据链也是要时间的,不要被黑子扰乱阵脚了。】 【不信谣不传谣,所?见即他。】 麦穗们倾巢而出,带着?那张不雅照铺遍广场,全方面嘲讽。 另一边,徐昱之的手机已经被打爆。赵姐的消息从1变成20。他看到了热搜,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徐昱之谁的电话都没接,率先打给了林有麦,他绝对不要林有麦误会他。谁误解他都无所?谓,林有麦不可以。 对面在响铃数声后接通了。 “有麦,你听我说,我拿我的生命发誓,除了你我没有和任何人谈过,那个?人、那个?人在造谣,等下?我会联系我的团队去撤热搜的,有麦,我绝对没有" “徐昱之,你三更半夜打给单身女?明星是什么意思,是嫌自己的绯闻不够多吗。” 是徐易安的声音。 徐易安拿着?林有麦的手机,悠哉游哉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台电脑,频幕上播放着?那条小八爆出来的视频。他看得津津有味。 “徐易安这是林有麦的手机,你有什么资格拿?你马上给我还给她。” “好吧。” 徐易安站起来,走?到浴室门边,对着?里面正在淋浴的林有麦说:“有麦,有一通电话。” “谁的?” “徐昱之的。” “有病啊你,你哥的电话打来问?我干什么,不接,滚。” “好的。” 徐易安走?回客厅,重新坐在沙发上,换了一只手将手机凑近嘴边,“听见了吗,我也没办法。” 对面的语气比刚才弱了些,似是陷入了无力的状态,“你把我刚才说的话一五一十地传达给林有麦,明天一早我会亲自登门向她解释。” 徐易安笑?,“有女?朋友了还天天往别人家跑,你真?不要脸。” 沉默半刻。 “徐易安,我知道了,是你搞的鬼。是你搞得对不对?” 对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越扬越高。 徐易安把手机拿远,“你不要乱咬人,自己私生活不检点?,怎么还怪起我来?” “我不会放过你的。” 电话被挂断。 徐昱之克制着?怒火,努力保持镇定,微信和手机每分钟都有不同的消息电话打进来。他用拳捂着?嘴,不停深呼吸,用电脑点?开网上爆料他的那条视频,没有日期没有地点?。但这个?人确实是他没错。 徐昱之仔细辨认女?方的外貌特征,忽然想起什么。他拿起手机翻了半天,找到曾经的大?学同学,历经周折终于加上了艾妮。 这是他本科同班同学,一个?华人女?生。徐昱之勉强想起来了,如果没有判断错,这则视频是他在美国读大?学的那段时期拍摄的。他当时参加了朋友里诺的生日聚会,喝断片了,记忆力里他是被里诺送回家的,视频和照片是怎么回事? 【抱歉,打扰你了,现在我遇到了一点?困难。你还记得大?二?那年?我们去参加里诺的生日那天的细节吗,我记得当时是里诺送我回去的,可是为?什么网上会出现我和你的视频和照片?】 对方很快答复了。 【这件事我不想谈论太多,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没有再讨论的必要了。】 【拜托了艾妮,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记忆里不是这样的。】 【你的记忆就?一定是对的吗?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请你好之为?之吧。】 等下?一条消息发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对方拉黑了。 徐昱之搓了搓脸,顺了把头发,他百分之百坚信自己和艾妮什么也没发生。他那天醉酒后被里诺扶回家了,因为?俩人的住宅离得很近,所?以没有开车。直至今日他还残留着?路上恍惚认出身边人是里诺的场景。后来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家里什么人都没有。 徐昱之不甘心,转而找到许久不联系的里诺,这是他在大?学时期认识的唯一的朋友。他相信里诺会说出真?相。 里诺比他早回国,目前在全球五百强的企业里工作?。 “好久不见大?明星,这么晚居然打电话给我?” “里诺,听我说,网络上对我的造谣你看见了吗?” “噢,呵呵,你知道我从来不关注娱乐花边新闻的。怎么了?” “好。求你回忆一下?,大?二?那年?你生日,我是不是参加了你的生日聚会?” “当然,你那会儿还不愿意来呢,还是我拉你去的,看你平常学习压力太大?了。那天喝了好多酒。” “是的,后来我喝醉了,是你送我回家的对吗?” 对面沉默了。 徐昱之保持着?仅剩的耐心,“里诺,是你,对吗?” “昱之,不是我,你忘了吗,是艾妮。” “不可能!”徐昱之吼出声,他在屋子里打转,重新走?到落地窗前,胸脯急促起伏,“里诺,你为?什么要撒谎?” “徐昱之,我不知道你现在提这些是干什么?但请你冷静一下?,事实确实是——当晚你是和艾妮一起回去的,我看你们的关系很好,还以为?你和她交往了。” “不是这样的”徐昱之弯下?腰抱膝坐在地上,哀求,“里诺,我连艾妮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你不了解我吗?求你了,里诺,你再好好想想。” “你当晚喝醉了,记忆总会出现偏差。男女?之间的事,发生了就?发生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况且过去这么久了,你不如去问?问?艾妮?” 徐昱之垂下?手,手机落在地上,里诺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忽然响了。徐昱之猛地一激灵,下?意识想躲藏起来,他左顾右盼,呼吸急促。 狗仔?媒体?网友? 但——如果是林有麦呢? “有麦”他想着?,立马站起来跑到门口,监视器打开,是经纪人赵姐的身影。 赵姐进门,意外冷静。她把他上下?一扫,“搞成什么样子了?” 徐昱之给她倒了杯水,手还在不停抖,“我没有,我没有做那些事。” 赵姐吹了吹热水,“那照片和视频是从哪来的?” “我不知道,”他捂住脸,声音低下?去,“我不知道。” 赵姐把水放在茶几上,脸上没有半分相信的意思。她带过的男艺人少说也有一打了,男人什么德行她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谓没有不知道不过是说辞而已。 她说:“行了,我管你是真?的假的,真?的我也给你算成假的。公司那边已经在联系那个?小八了,晚一点?会发声明。公关团队那边也已经替你写好了澄清声明,等下?直接发出去就?行。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把自己搞得那么憔悴做什么?还不接我电话,不靠我靠你自己解决吗?” 徐昱之穿着?一件黑色的单衣,浑身不停抖抖抖,双眼失神,“他们会相信吗?” “当然会相信,怎么不相信。不相信你的人你做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 徐昱之低下?头,有麦会相信吗? 他的心揪起来,再也等待不下?去了,即刻起身找了件衣服套上,匆匆往门口走?,赵姐叫住他:“大?半夜的你去哪儿?现在舆论都集中在你身上,还嫌不够乱?” 徐昱之回头,眼圈红了,“姐,我必须和她解释清楚。” 赵姐不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冷声警告:“不管你在和谁谈,劝你给我藏好,一次两次公司会帮你擦屁股,次数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路人缘败光了就?是死路一条,谁也救不了你。现在外面不知道多少狗仔蹲你,你出去找人?生怕热搜上的太少了?再多一条你就?安心了?” 徐昱之穿着?羽绒服,下?摆是睡裤,失神地坐在地上。 赵姐端起水又喝了一口,“一日三餐给我好好吃着?,这段时间公司会帮你把活动往后推,能不露面就?不露面,冷处理一段时间就?好了。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就?这心里素质,离一线差了十万八千里。” 赵姐没多逗留,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徐昱之坐在门口,干睁着?眼过了一夜,凌晨时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再次惊醒时已经是临近中午,大?片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整个?屋子都亮堂堂的。 徐昱之极度恐慌,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把窗帘全都拉紧,房子彻底冷下?来后,他又重新坐在地上。又过去三个?小时,他拿起手机,不敢点?开热搜,只敢点?进自己的微博账号。他的个?人号这段时间被强制拿走?交给团队管理了。 徐昱之看到了那条澄清声明,往下?滑,平日里前排都是粉丝,现在都是对他冷嘲热讽的路人,粉丝的言论被压到了很下?面。工作?室和个?人号都发了声明,但没有一个?人信。 他把手机丢出去,手机滑到了远处。 林有麦呢,林有麦会信吗。他好想见林有麦。 徐昱之又连滚带爬地把手机捡回来,大?家不相信都没事,只要林有麦相信就?好了。他点?开微信,打了一大?堆文字,等到发出去瞬间才意识到自己早就?被林有麦拉黑了。 但是,支付宝没有。 他拼命把账户里的钱转给林有麦,直到限额。 徐昱之倒在地上,等待着?林有麦回应。 一直到了晚上,没有人理他。网上遍布的还是对他嘲讽。 徐昱之再也等不下?去了,*七*七*整*理他拿起手机,出了门。 林有麦忙活了一天才听说徐昱之的消息,还是徐易安转述给她听的。她一边护肤,一边让徐易安念热搜,十个?词条里有八个?是徐昱之的丑闻。 “让我看看。”她回头,徐易安拿着?手机给她看那张照片和那段视频。 林有麦拍拍胸脯,逃过一劫地惊呼:“幸好剧已经播完了,好了,拿开吧,连累不到我就?行。”她继续哼着?歌敷面膜。 门突然响了。 “谁啊大?半夜的,徐易安,你点?外卖了?” “没有,有麦,我不吃外卖的。” “你去看看是谁,小心一点?,是疯子直接叫保安。” 徐易安去摁亮了门口的监视器,如实转告:“有麦,好像是徐昱之。” “跟你说疯子直接叫保安了。” 徐易安拿起手机给保安打电话。 林有麦看见了支付宝里的消息,最新的一条。 【让我和徐易安说俩句,有麦。】 林有麦皱眉,“真?烦,是找你的,别叫了,等下?闹上热搜,你也给我滚出去,把你哥这个?疯子带走?。” 徐易安收起手机,开了门。 徐昱之上身羽绒服,下?身睡裤,头发乱糟糟地进来。他刚把门关上,转身上去就?给了徐易安一拳。 徐易安措不及防挨了一拳倒地,徐昱之上去骑着?他打。 林有麦从房间出来,外面打得正酣,徐易安全程躺在地上被动挨打,徐昱之像条恶狗一样逮着?他咬,嘴里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别人听不懂的话。 她看见徐昱之拳拳往徐易安脸上招呼,急了,冲上去薅住徐昱之的头发,把他拽下?来,“喂!不准打他的脸。” 徐昱之停手了,在一旁看着?林有麦疼惜地查看徐易安的伤势,绝望和失望交织,眼泪流下?两行:“有麦,你就?这么爱他吗。” 林有麦没有想参与这场战斗的意思,只是:“你打哪不好干嘛打他的脸?他的脸是我的财产,不懂行就?别乱打。” 徐易安眼眶挨了拳,眼睛肿了,嘴角挨了拳,嘴角青了,索性鼻子没事。林有麦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徐昱之,“你狂犬病发作?了,敢到我这发疯?” 徐昱之看着?林有麦身后的徐易安,他柔柔弱弱地躲在林有麦的腿后,另一只没肿的眼里透露出十足的狡诈。 “有麦,我的谣言都是徐易安一手造成的,你不要相信他。” “是徐易安逼你和别人上床的?” 徐昱之跪到她面前,泪流不止,“有麦,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这一切确实是阴谋,你不要再把他留在身边了,他的心机太重了,他” “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了。”林有麦回头看一眼地上的徐易安,他嘴角流着?血楚楚可怜,“你弟什么智力你不知道?本来就?是傻不愣登的一个?人,又被你哐哐打了两拳,就?这狗样子还能害你?你在逗我笑??” “不是的,有麦,你别相信他,”徐昱之跪行上前抓着?她的衣角,“这都是他装的!都是假的!他的目的就?是赶跑我,和你永远在一起!有麦,你不要被他的假象骗了!” 林有麦一脚踹在他胸口上,“是真?是假我没长眼睛不会看吗?敢在我的地盘打我的人,你想过后果吗徐昱之。” “你的人"徐昱之倒在地上,“那我是什么,有麦,那我是什么呢。” 他又看向徐易安。 “你这个?贱人!" 徐昱之再次冲上去,想要撕碎自己的弟弟,结果被林有麦一巴掌扇趴下?,“好了啊,打一次就?够了,还打上瘾了是吧,我都没打过那么多下?,你凭什么。” 她拿出手机,“识相的现在就?滚,闹大?了对谁没好处你自己清楚。你可以害你自己,但不能连累我。” 徐昱之抿紧唇,口腔里尝到鲜血的味道。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林有麦,迈着?蹒跚地步伐转身离去。 “神经病。” 林有麦看向坐在地上的徐易安,“你的脑子也有病,被打都不会还手的?白长一身肌肉,被打死也是活该。” 徐易安扯着?伤口笑?,“我打不过他。” “别笑?了,丑死了,把脸给我弄干净。” 夜深,徐易安坐在桌子前,一遍处理伤口一遍看信息。 艾妮和里诺在列表的顶头,分别亮了红点?。 特殊嘉宾 徐昱之是在事发后的第二个月收到周芍的死讯的, 通知这个消息的人是徐易安。 那时他正忙升学,印象里父母的感情一直不?错,周芍大大咧咧,很少去计较一些小事, 徐长安面?冷心软, 偶尔会有大男子主义的一面, 就?算这样,俩人也从没有红过一次脸。 当电话里的徐易安说,周芍自杀了, 他还以为他在开什么恶毒的玩笑。也许是大脑的防御机制在这瞬间开?启了, 他明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何况这样低劣没品的笑话,这简直像是诅咒, 但徐昱之还是下意识这么认为了。 徐易安没有再说下去, 这份只有半分钟的沉默在他听上去如此漫长,足够让他确实这是事实。 “原因呢。”他的嘴唇有些木, 思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电话对面?是徐易安,他竟然笑了,准确来说那不?是笑, 而是一声冷哼。 “你怎么不?问问你最好的爸爸,从小到大最敬爱的父亲, 问问他做了什么。” 徐昱之顾不?上考试,隔天赶最早的航班回?了国。他没能赶上周芍的追悼会, 一切不?真实的像场梦,徐长安不?知道去哪儿?了, 徐易安也不?在。房子?大敞,里边空空荡荡。他来到周芍的房间, 第一眼见?的是摆在桌上的黑白遗像,徐昱之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过了很久,像是在等麻药退去,痛哭出声。 徐易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你弄脏了她的房间。” 徐昱之低声问:“爸呢。” “在医院。” “你做的?” “不?应该吗。” 徐昱之还是不?愿相信,不?愿意?相信周芍的死是因为徐长安的背叛。 “你有证据吗。” “徐昱之,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就?已经不?配跪在这里了。” 徐昱之抬头,泪水模糊中看见?徐易安的脸。一年时间没见?,徐易安变了,他长高了,眼神锋利而冷漠。他像在看一位敌人,他将所?有和徐长安一个阵营的人都划为对立的敌人了。 徐昱之出国前?去看望了病房里的徐长安,徐易安差点废了他的一只肺,不?过现在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徐昱之不?是不?相信徐易安的话,而是没法说服自己,他忐忑地见?了徐长安,徐长安比他想象的要冷静。 徐长安似乎已经看穿他想问什么,言语中带着一如?往常的威严:“不?用来看我?,你只管读你的书,大人的事与你无关,无论如?何学业都要放在第一位。” 徐昱之没说话,他知道他想问什么。 “你弟弟,也不?必去在意?,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父亲了。难道你也想这么做吗?我?供你吃,供你穿,你难道也要仇视我?吗?” “至于你母亲,这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意?外。如?果?当时我?在家里,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你不?在家里,那在哪里?”徐昱之开?口,脆弱地望向他。 “徐昱之,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听徐易安说了什么?你弟弟受到的打?击比较大,现在神志不?清楚,我?向老师请了一周的假让他在家复习。你不?要管他,也别在这边浪费太多功夫,你母亲的事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就?是怕影响你在那边的学习。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去听,一切都会好的,知道了吗?” 徐昱之回?到美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只要不?去打?开?盒子?,里面?的猫就?永远有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他正常的读书,正常的升学,期间没有回?过一次国。除了学习,几乎断绝了一切社交。 里诺是他高四那年认识的,他的同学,也是一位中国人。俩人的共同点是一样爱学习,后来考进了同一所?大学。里诺像是生来就?是为了当徐昱之的朋友似的,了解他所?有喜好,俩人有事没事会约着一起学习,里诺是徐昱之在学校为数不?多能够聊的上天的人。 大二那年,徐昱之受邀参加里诺的生日派对,里诺很少会这么兴师动众地搞这些,俩人在学校的性子?相近,都秉持着非必要不?参加聚会的原则。徐昱之本来不?想去,但里诺好不?容易办一次派对邀请他,他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索性俩人住所?离得?近,一来一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派对上,徐昱之破天荒喝了不?少,有里诺在,他意?外放松。 里诺告诉他,如?果?喝醉了的话,在他家睡一觉也没关系。徐昱之真的有些困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渐渐感知不?到周围的喧闹,迷迷糊糊地睡了。 派对结束,众人散尽,徐昱之在这时候清醒过来,但他的清醒程度仅限于说两句含糊不?清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这不?是他第一次喝酒,这次醉得?格外厉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使出浑身解数告诉里诺,自己真的得?走了。里诺说反正隔得?也不?远,他送他一程。 屋子?里除了他和里诺,似乎还有一个人,但徐昱之睁不?开?眼,脑子?重得?难受,不?过一会儿?又?睡去了。 里诺和艾妮对视了一眼,俩人第一次做这种事,都有些紧张。毕竟要害的是一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不?过,谁在乎呢,只要有钱,一个徐昱之又?算什么。 里诺打?电话和早前?联系自己的人,再次确认了行动流程。他挂完电话,把徐昱之从沙发上托起来,药似乎下太多了,他一点路都走不?动,烂泥似的靠着自己,重得?像头牛。 他骂了句脏话,费劲地带着徐昱之出门,一路俩人走得?跌跌撞撞,明明不?到一千米的距离,里诺硬生生走出了一身汗。见?徐昱之几乎彻底昏睡,他让一旁的艾妮上来,艾妮是他的女朋友。三人是同个专业的,不?过徐昱之和艾妮并不?熟悉。 艾妮有些胆怯,回?头一看,不?远处摄像头反射出黑亮的光,她咬咬牙上去搀着死沉的徐昱之走了一段路,等那人拍好,里诺来交班,直接把徐昱之抗回?了家。一回?生二回?熟,艾妮把徐昱之上衣扒掉,钻进他的被窝里,找好姿势拍了几张。 拿到照片后俩人迅速走了。里诺给那人发了个ok,紧接着收到一笔打?款。对方叫艾利克斯,来自英国,这个人是他一年前?认识的,那时里诺很缺钱,他的家庭并不?富裕,在美国上学和日常的消费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够承担得?起的。他花钱大手大脚,很快就?把父母打?来的钱用光了。 这时候,艾利克斯在网上找到他,要求他做一件事,只要他答应,他会支付一笔可观的订金,完成后也不?会少了他。任务很简单,只是周期很长。艾利克斯要求他接近学校里一个叫徐昱之的中国人,其余的什么也不?用干,只要和他做朋友就?好了,他会告诉他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里诺没见?过艾利克斯本人,不?过他才不?管这些,只要肯给他钱,怎么都好。 所?谓的友谊是骗局,所?谓的派对也是骗局。 团队发完声明后冷处理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徐昱之一直在剧组拍戏,直到杀青。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整个制作团队都没想到会在拍摄期间飞来横祸,不?管徐昱之的事情是真是假,所?有人都希望舆论尽快消停下去,不?要影响剧的播出。 如?果?徐昱之真的有什么好歹,苦得?是后期所?有部门的人。 网上已经没人在讨论这件事了,声明成了粉丝和cp粉们的定心丸,无论路人怎么想,总归是让这两批核心粉丝安下心来。艳门照刚爆时cp粉一片心碎,脱了一批,被林有麦那边又?提了一批。被提走的大部分都粉转黑了。 cp粉里的大粉紧急出来维.稳,又?抖了几个床底料,加上有声明,总算是控住了局面?。cp大粉们真实的属性大都是林有麦这边的职业粉丝,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外屁股的痕迹明显。职业粉丝和工作室有联系,是专门来养蛊的,用各种方式让cp粉深信不?疑,之后有点动静都会让她们彻底崩溃,收割起来相当容易。 徐昱之杀青后疲态明显,整个人魂不?守舍。赵姐可管不?了他那么多,替他接下了一档生活类综艺,冷处理的重点是处理,而不?是真的退圈了。她要他去综艺里露露面?,正好综艺是他的舒适区,借此回?回?神,打?点感情牌立人设。总不?能真的销声匿迹了。 这档综艺叫《亲爱的小窝》,现在已经出了两季,算是当下热门的家庭生活类慢综艺。目前?正在筹备第三季,导演组来邀请了徐昱之好几回?了,本来因为徐昱之忙于拍戏,都给推了,赵姐告诉他,这次说什么都没有理由再去推掉。 于是,杀青不?久的徐昱之转身就?投进了综艺的录制中。 《亲爱的小窝》采用的是边录边播的录制方式,为了抓取特定场景下艺人和家人们生活的真实状态,节目组也不?能保证会为了获取流量制造什么意?外之喜。 徐昱之很犹豫,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过徐长安了。徐易安刚回?来那段日子?,他回?去看了一次徐长安,徐长安组建了新?的家庭,还有了女儿?。等他第二次去的时候,发现徐长安搬家了。 他不?想参加这个综艺,公司却自作主张帮他接了下来。徐昱之硬着头皮打?了通电话给徐长安,漫长地等待后对面?接通了:“昱之,我?在工作,什么事。” “爸,我?这边接了一个节目,需要你参加。”他说的很小声。 “搞什么鬼?”徐长安的语气明显不?悦,他对徐昱之进入娱乐圈这件事一直持反对态度,这让本来就?尴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了。“我?不?会参加的,你要搞这些名?堂你就?一个人搞,别来找我?,我?还有工作。” 徐长安盼望着他出国读书后能够在美国稳定下来,然后接全家过去定居,哪能料到徐昱之回?来后就?去搞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我?已经接了,如?果?不?演的话,要赔违约金的,对我?的名?声也不?好。你请个假过来吧,片酬会分给你的,你现在不?是急需用钱吗?” 摄制组来到徐昱之的住宅,把屋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安了摄像头。几天后徐长安来了。 俩人很久没见?,再见?到对方时都显得?有些拘谨,徐昱之帮他把大包小包安置好,告诉他录节目的一些基本要求,可能需要单独采访他们,不?过有台本,不?用太紧张。徐长安全程抿着嘴,只是听着,没有做出什么别的反应。 徐长安把家里走了一圈,像是市场监管局里的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最后回?到他面?前?,叹气:“昱之,你一直是我?的骄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我?很好,爸,你先看一下台本,等下要录节目了。” “你从来没有说过要当明星。为什么要让我?失望,你是因为林有麦那个丫头吗?因为她想当明星,所?以你也想?你知道戏子?是怎样的社会地位吗?对得?起我?那些年供你读书花的钱吗?” 徐昱之把水杯重重地放在吧台上,“我?过得?很好,爸,不?要用这种语气教训我?,我?不?是徐易安。” 提到徐易安,徐长安还想说些什么,又?闭紧嘴了。 前?几期录制,他们一同吃,一同住,徐长安按照要求在采访的时候输出自己的育儿?观。偶尔徐昱之下几次厨,父子?俩促膝长谈,模式化的对话,谁都不?会带一丝多余的感情。 同组其他艺人和自己家人要么相处融洽,要么剑拔弩张,只有徐昱之一家平平淡淡。或许嫌话题度太少,节目告诉俩人,下一期会请一位特殊嘉宾。 这周五,林有麦正在酒店化妆,等下要去出席一场颁奖典礼。旁边是副助小舟,徐易安请假了,请了半个月,不?知道家里又?死了谁,也许老爹死了,这段时间天天请假。 造型师姐姐正在帮她捣鼓妆造,一旁的小舟拿着手机看综艺,她最近正在追小窝第三季,本期每组家庭都会加入一位特殊嘉宾,小舟看着看着,忽然叫起来。 “有麦姐,你快看!” 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反应很大,颤抖着手把手机递过去。 屏幕上出现徐易安的脸,毫无遮挡,如?同明星般坦荡。 “这个、这个、这个人是小红吧?!” 火 小?舟也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小?红, 毕竟她平常除了对接工作外和小?红没什?么交集,他总是戴着口罩,偶尔摘下?来见到的样子和电视里?的那个人?相差无几。她?反应过来后马上噤声了,害怕这是个乌龙。 林有麦看到了, 反应并不大?。看样子果真是她认错人了, 小?舟尴尬地收回手机笑笑, 小?声地自圆其说:“实在长得太像了,我说世界上那有这么巧的事?儿?呢?如果真是,那、那也不应该呀” 确实不应该, 这个男生是徐昱之的弟弟。她第一次听说徐昱之还有一个弟弟。 叫什?么?徐易安。 综艺给徐易安打上的标签是什么海归学霸、温文尔雅、天才少年。天不天才的先不说, 那模样长得和徐昱之,说像吧,乍一看是挺像的, 但再看两眼就很容易分辨出区别, 倒不如说这个弟弟长得和她?们公司的小?红像呢!可惜长得像命却各不相同,一个人?是名校毕业的青年企业家, 一个是勤勤恳恳的打工人?,小?舟不知道是在为小?红悲伤还是在为自己悲伤。 节目里?没说徐易安创的是什?么业,只是不停强调这个title, 具体内容轻轻揭过了。小?舟自言自语似的感叹:“小?红捯饬一下?说不定也能出道呢?” 徐易安的热搜很快就上去了。 林有麦收拾好就动?身?前往了颁奖现场。 这种奖不过是平台分猪肉的,好的猪肉勉强算是对能力的认可, 但不多。今年的位置变成了酒席似的圆桌。同桌的有一个这几年才翻红的男星,三?十老几了, 看上去打了不少肉毒素,脸上的肉像融化的蜡烛。 人?到老年才红, 表现得倒是很谦逊,见到林有麦笑着说了声嗨, 虽然俩人?完全没有交际。 另一个人?是雷莉,她?穿着一袭黑色的礼裙,黑发如瀑,正不苟言笑地注视大?屏幕。从侧面看驼峰鼻瞩目,过分白的颈部和双臂让人?感到有些?寒冷。 雷莉是眉压眼,不笑的时候嘴角向下?,好像谁不小?心惹到她?就会?被撕碎似的,实际是不是这回事?儿?还不知道呢。林有麦在心里?笑,也落座了。 最后一个空位是徐昱之的,但他似乎这个点才录完那档综艺,至于能不能赶过来还是个未知数。编排位置的人?很懂得时下?热点,知道现在该炒什?么cp。 林有麦和雷莉一同上台拿奖,俩人?都是人?气类的奖项,下?来的时候她?故意坐在了雷莉的旁边,这样能更好跟她?说小?话。 林有麦凑近了一点,挡着嘴问:“换造型团队了?” 雷莉啧了声,回头白她?一眼,“别问了,行不行。” 雷莉每次红毯都会?被嘲上热搜,造型师被粉丝骂走了不少。林有麦偏爱提这件事?,提完看她?心烦意乱的样子又弯着眼睛笑。 但今天她?的妆造很自然,热搜全在夸。 雷莉看到摇臂飘过来,迅速目视前方,“别讲了,镜头过来了。” 俩人?隔开了点距离,冷着脸都没说话,看上去像三?世的冤家。刚刚在台上俩人?的演技出色,林有麦把奖杯递给她?,她?接过看也不看一眼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各自调整站位,露出优雅又不失尴尬的微笑,离婚感很强。 上次雷莉刷礼物的事?件在热搜上闹得沸沸扬扬,冒出了不少暗地里?磕俩人?的cp粉,一夜之间“万有引莉”超话诞生。虽然事?后雷莉发文表示是不小?心的,勉为其难地祝了下?林有麦生日快乐,但还是让大?家磕到了。 雷莉总是不爱在公众场合和她?讲话,林有麦闲得难受,东张西望,瞥见了后方角落里?的余颂耳。座上就她?一人?,身?上的礼裙和脸上的妆看上去都是第一次尝试,坐在哪儿?稍显不知所措,一会?儿?抬头无神地看着屏幕,一会?儿?低头抠指甲。 某个瞬间和前排的林有麦对视上了,突然像花一样笑起来,跟她?挥挥手。 林有麦指了指徐昱之的位置,他的座位还是空的,示意她?坐过来。 余颂耳睁圆眼睛,赶紧摆了摆手。 座位都是按咖位排的,她?这么做岂不是找死。 林有麦拿起手机给她?发微信:【徐昱之的,放心过来吧。】 余颂耳瞬间有些?心动?:【他人?呢?】 【鬼知道,别管了。】 本来席上的位置就不是完全固定的,毕竟算不上什?么含金量十足的业界知名大?型颁奖典礼,到中途大?家都无聊得到处social,谁管你是什?么咖位什?么座位,不少人?甚至会?提前离场,余颂耳这些?担心完全没必要。 余颂耳终于起身?。 如果是别人?的座位她?可能不太敢,但这是徐昱之的位置,就上部戏合作过的感受来看,他的性格还是蛮好相处的,她?索性大?胆地过去了。余颂耳忍不住联想到徐昱之这段时间的舆论风波,徐昱之缺席难道是因为这个? 林有麦坐不住,提着裙子到处逛了个遍,回来迅速凑了个五宫格发微博。 一组照片引发五个cp超话的讨论。 第一张是和余颂耳,俩人?做鬼脸; ——#绰绰有余#:朝廷发赈灾粮啦!呜呜呜谁懂,有麦把小?余放在第一位啊啊啊,最好的双星姐妹,谁敢说我的cp是假的!! 第二张是和卓立娜,俩人?抿嘴一笑; ——#岂有此立#:哦买噶,最好的年上仙品,和姐姐呆久了越来越有妻妻相了,没发现嘴角都是同一个弧度吗?这还不是爱那什?么是 第三?张是和许冬青,俩人?都比着剪刀手; ——#麦冬#:太锤了,看到弟弟的眼神没有,还有姐姐的剪刀手!是朝着弟弟的!!肢体动?作骗不了人?,果然磕到真的了。 第四张是和张希玉,他竖了个大?拇指。 ——#心有灵系#:天呐,我的心有灵系,没想到你俩私下?还有联系,我哭了,肩膀和肩膀完全没有安全距离,继续默默相爱吧。 最后一张看似是林有麦的自拍,实际她?的脸只占了右下?角一小?半,旁边是雷莉的背影。 ——#万有引莉#:我真的磕昏了,又大?年了家人?们,这张太暧昧了,简直就是宣誓主权,这么明目张胆地“偷拍”,不就是光明正大?地秀恩爱吗?还关系不好,私下?恐怕直接亲嘴了吧。 林有麦和雷莉的另一个角度的互动?片段在抖音上传播,一群cpf激情解读唇语。 麦:【干嘛不和我说话。】 莉:【别吵,在拍我们呢。】 麦:【多大?点事?儿?,怕什?么。】 麦:【给你拍张照,好不好。】 莉:【注意点影响随便你。】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林有麦和雷莉的不合是装出来的,只有雷莉还在用心地演。 徐昱之姗姗来迟,他到的时候林有麦已经提前走了,但昱林军还是磕得很开心。 #昱林军#:真情侣都是避嫌的,出镜的那些?都是工作上的伙伴啦,没发现麦麦一走咱姐夫就来了吗?还不能证明小?情侣私下?有联系?晚上还要一起回在榕城的大?平层。拆家不知道在磕什?么,那么硬的龟糖也能磕得下?嘴。 #昱林军#:众所周知,我们没有拆家,隔壁万有营利那么离谱也有人?磕,麦麦一看就是直的啊,无语。唯粉姐真的很喜欢给人?家作配,供人?吸血,某莉不知道靠麦麦上了多少次热搜了,一年没有半部作品的人?,唯粉真的蠢到家。 林有麦哼着歌离场,把奖杯交给小?舟,上车后拿出了手机。 “死贱货” 她?在骂徐易安。 徐易安这三?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热搜了。 还不只上了一个。 点开一看,小?部分在惊讶原来徐昱之有个弟弟,其余人?都被颜值所蛊惑,嚷着要送徐易安出道。节目里?徐易安表现得像个处男,一脸单纯无辜,不知道还真以?为是什?么海归傻白甜。有人?发了个传送门,说是徐易安的微博账号。林有麦想,那头蠢猪微博都不一定用得利索,况且昵称叫什?么“风吹麦浪易不安”,一看就是个假号。 她?边不信邪,边点进主页。这是一个早六年前就注册好了的账号,是徐易安无疑。点开相册可以?看到徐易安的自拍,很俗很土很非主流的半脸照,旁边还要放杯咖啡,要么是坐在海滩上,小?资文青的忧郁感扑面而?来。 他发过的微博总共有三?百多条,都在记录生活。 粉丝数原本只有一千多,不知道有多少僵尸号,毕竟每条点赞就一个,是他自己,现在肉眼可见地在狂增。目前已经破一万了。 林有麦退出微博,一通电话拨过去。 对方一秒不到接通了。 “你怎么还没死呢?” “有麦,吃了吗,我在热搜上看见你了,你今晚真漂亮。” “你也不赖,上了高位热搜,是不是感觉很爽?” “有麦,你不要生气,”对面有些?嘈杂,他放低声音,“有麦,我发现上节目好赚钱噢,我这边马上也要录完了,后天就能回来。有麦,我把赚到的钱都给你好不好,真的好赚钱。” “你怎么不去卖肾?你死了更值钱。你打算让多少人?看见你呢?臭俵子。” “有麦,没几个人?知道我是你的助理的,你放心,我也不是常驻嘉宾,是节目组打电话邀请我的,他们给的好多,我承受不住诱惑就来了。有麦,你千万别生气,我回来你怎么打我都行,生气对肝不好。我买的护肝片小?舟都有让你吃了吗?宝宝,我马上就回来,我回来给你买宝格丽大?酒店好不好” 徐易安越说越快越说越急,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敢往外冒了。 “明天给我滚回来,迟一分钟你就可以?走人?了。” 林有麦挂了电话。 徐易安录了三?期,镜头不算多,但引发的舆论超乎了节目组的预想。他的热搜高居不下?,微博一夜过去破了十万粉。节目组迅速调整了战略,打算让徐易安再录几期,准备咬死这波热度不放,就连抖音官号上放的都是徐易安的片段,那条视频上了热门,点赞破了百万。 徐易安连夜飞回林有麦身?边,在距离十二点只差五分钟的时候,他终于进门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林有麦穿着睡裙,正在涂护甲油,她?瞥他一眼,徐易安这边还在喘着气,他一路狂赶而?来,两颊红成了柿子,这下?立马又看懂了暗示,跪着来到了她?的面前,接过了护甲油。 徐易安虽然气息紊乱,但是手却很稳,小?心翼翼地帮她?把护甲油一层层均匀地敷在指甲上,林有麦的指甲光滑圆润,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林有麦借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十指,下?一秒其中五根就飞到了徐易安脸上。 力道之大?,像是房顶塌了。 徐易安倒在地上,好几次试图起身?都失败了,最后颤颤巍巍抬起头,嘴角已经沾上了血。 林有麦站起来,从容地抽了张消毒湿巾,反复擦拭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他:“天一亮,收拾好你的东西,给我滚。” 她?说得干脆利落,没在和他玩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似乎在思量什?么事?。 徐易安双目瞬间盈满泪水,爬上去抱住她?的一只腿:“有麦,对不起、对不起,有麦,有麦,我不会?再去了,别赶我走好不好!” 林有麦把手里?的湿巾塞进他的嘴里?,掐着他的下?巴大?力抬高,徐易安眼角的泪水顺势滑进耳廓,浑身?抖得筛子,看上去真的害怕极了。眼眶里?的泪水掉了又迅速满上,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林有麦。 林有麦的声音倒不模糊*七*七*整*理,清晰得很,刀片一样尖锐锋利。 “我说过,你要是打破了这份平衡,就给我滚。” 不管徐易安是因为什?么上这个综艺,从他有人?气那一刻开始,一切性质都不同了。只要暴露在镜头前,就一定能被人?找出破绽。林有麦不会?让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物品呆在自己身?边,她?不准备继续要徐易安了。 从前让徐易安在身?边,是因为他足够安全,就是因为安全这一点,她?选择了他。 现在唯一可利用的好处都没了,继续把徐易安留在身?边对她?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林有麦将窗帘拉开一条小?缝,极目远眺是灯光璀璨的大?厦,往近看,周围是一片漆黑的绿化,多少双眼睛藏在里?面捕捉她?的一举一动?。镜头对她?们演员而?言是舞台般的存在,只有靠它才能名扬万里?。然而?大?部分时间里?,它是绞刑架,尸首异处不过须臾之间。 她?不准这种事?发生。 徐易安跪在地上失了神,嘴里?还含着那块湿巾,眼泪默默地往下?掉,像是坏掉的水龙头。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把嘴里?的湿巾吐进了垃圾桶里?,没有开口说一句挽留的话。林有麦来到他面前,用手轻轻摸掉他脸上的泪水。 徐易安扶住她?的手,泪浸润到掌心与脸颊的缝隙里?,他声音低哑:“有麦,我不会?阻止你实现梦想,你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你的阻碍就是我的阻碍,我可以?是你的匕首也愿意当你用完就丢的抹布,你不在乎的事?我同样不在乎,包括我自己。” 林有麦盯着他的眼睛,他目光坚定而?又脆弱,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没说完,泪汪汪的样子像在诉苦又像在起誓。 她?回以?同样温和的口吻:“那为了我,早点滚吧。” 有易说一 第二天清晨, 徐易安线上提交了离职申请。 林有麦还在床上睡觉,他穿戴整齐地来到?厨房,一边做三明治一边拨通了电话。 “车已经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去接您?” 徐易安把煎好的荷包蛋盛出来, 放在土司上, 又加了几片西红柿, 吮了吮手指上的汁,“人都找好了吗?” “找好了,今天就?可以上岗。” 徐易安挂了电话, 将三明治一切为?二, 拿走左边的塞进嘴里,大力咀嚼的时候牵扯到?嘴角的伤口,这?是林有麦昨天赐予他的新伤。他已经习以为?常, 用手背碰了碰, 没流血,那就?没事。 他拿出一张便签, 咬着笔帽,写上一行字: ————早餐已经做好,在冰箱最上层, 记得放进微波炉叮一下哦~ 落款人:虽然被抛弃但仍爱你的安。 便签被贴在了冰箱门上,徐易安看了又看, 换了支彩笔在最尾画了个爱心。 他回到?客厅,帮林有麦把后三天的衣服全都找出来搭配好, 一套一套分别塞进不同的袋子里,再?贴上备注。忙完这?些?, 外面的天才刚刚显亮,徐易安拖了一遍地, 这?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的东西没多少,两三件衣服往包裹里一塞,就?算大功告成。 寄件员到?点登门,帮他把仅有的一个行李拿走了。 徐易安轻轻推开林有麦的房门,她的头?埋在被窝里,正熟睡,屋子里静悄悄,漆黑一片。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林有麦床前,她有踢被子的习惯,无论炎夏还是寒冬,睡到?中途被子总会?不翼而飞。徐易安帮她把推到?胸前皱成一团的裙摆拉下来,拽平,重回原貌,又拾起被子的一角,盖住裸露出来的两条腿,最后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 他不舍地又望了两眼,悄悄自言自语:“有麦,过两天再?见?。” 《亲爱的小窝》最新一期一经播出迅速上了热搜。 词条是林有麦和徐易安俩人的大名,没有后缀和前缀,十分扎眼。 正片里的某一段被各大营销号转载。最新的一期节目中,徐易安拿着自己樱桃小丸子的马克杯去接咖啡,正好徐昱之?在旁边,他瞅了一眼徐易安手上的杯子,随口一问:“换风格了?” 徐易安笑笑,拿高?杯子,露出樱桃小丸子全貌,“你忘了吗,这?是高?三那会?儿有麦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徐昱之?靠在吧台边,不停绞弄袖口,表面风轻云淡,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弟弟,半天才回答:“她不喜欢看动画片。” 镜头?给到?入座的徐易安,他点点头?,准备开始吃早餐,“是啊,所以她就?把杯子给我了。” 徐昱之?终于直起身子,步态轻松地走上去,在他对面坐下:“哦,那这?根本不是送吧,估计是她买什么的赠品吧,之?前我也有很多,她那时候不要的贴纸、本子、笔什么的,家里还有一大堆呢。” 徐长安重咳一声,打断俩人交流,“好了,食不言,寝不语。” 徐易安拿起手机,“抱歉,胡阿姨打电话来了,我去接一下,你们慢慢吃吧。” 后期很贴心地把那通电话打上了“林有麦妈妈”五个大花字进行说明。 林有麦的社?交帐号里提过不少次胡艳,早之?前也和她录过节目,因此大部分粉丝和网友对胡艳并不陌生。节目播出后,这?段内容在抖音上疯狂被搬运。 【怎么办,又想磕了。】 【火药味这?么浓,你们仨背着我干了什么事。】 【求青梅竹马男主男二是两兄弟的文,np最好。】 【对不起,徐昱之?你那张照片我还是忘不掉,所以我选择弟弟。】 【好的,从今天开始磕林有麦和徐易安。】 【原来林有麦你偷偷吃这?么好金屋藏娇夫是吧。】 【走向越来越晋江文学了。】 【十~八~岁~生~日~礼~物~】 【啊!是我断网了吗,原来徐易安和林有麦认识啊?】 【别说了,超话叫什么,我磕还不行吗。】 【找到?了,超话叫有易说一,姐妹们快来!!】 节目录制完后,徐昱之?怒气冲冲地找节目组理论,没有一个人提前告知他会?添加新成员,添的还是徐易安。这?种变动怎么看都应该事先告知他,节目组只是打哈哈,并没有把他的愤怒和诉求放在心上,还说惊喜就?是不知道才是惊喜,这?是节目的特色所在。 况且徐易安是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好不容易家人团聚一次,应该高?兴才对。总导演出面和他商谈,说徐易安苗子不错,搞不好还能给他家里再?捧红一个,何?乐而不为?呢。 徐昱之?无力地搓了把脸,他不想再?录了,一天也不想。 赵姐接到?电话,得知徐昱之?想退出,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她一条条地列出他的罪状,说他上次绯闻害公司不知道损失了多少,现?在还有脸再?这?提要求,不想录也得录,这?事没商量,合约已经签了,赔偿金公司一分都不会?出,自己看着办。 徐昱之?垂着头?,只回了句知道了。 网上cp磕得风风火火。不知道哪位网友在旮旯角里找到?了“有易说一”的超话,当天超话就?涌进了两千人,超话是前年建立的,不由得让人猜疑是不是早两年前俩人就?有猫腻。 当事人之?一的林有麦睡到?了大中午,人是被刘灿的电话惊醒的,她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撑起,摸到?电话放耳边。 “怎么不早说小红是徐昱之?的弟弟!” 刘灿开门见?山。林有麦拿着手机下床,拉开窗帘,阳光刺眼,另一边刘灿的嗓门刺耳,直冲脑门。她拿远手机,听?对面哇哇乱叫了一顿。 林有麦慢慢悠悠地晃进卫生间,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旁边,拿出牙刷,塞进嘴里:“他一个素人,有什么好说的,除了我,没人认识他。” “我一刷抖音十个视频八个都是他,还素人,抖音号都创好了,看不出这?么有心机,是不是很早就?想火了?他今天早上辞职了,你知不知道?” 林有麦吐出嘴里的泡沫,“我怎么不知道,就?是我让他走的。” 那边的刘灿松了口气,碎碎念:“那就?行,新来的晚些?就?会?上你那儿去,是个女孩子只要没人知道他当过你的助理就?行,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样,你们又没谈恋爱,只是舆情会?难控制些?。不过也还好,白?送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林有麦边刷牙边看热搜,忍不住笑出声,嘴里飞出了点白?沫,刘灿的声音立马又响起:“你还有心情笑!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告诉我。” 她咕噜咕噜漱完口,擦干净嘴巴,还在笑:“嗯,别太担心,看情况目前还在可控的范围。” 让cpf全面崩盘的方?式是解绑,怎么解至关重要,吵架挂脸的话样子太难看,不利于吸粉。最好且最狠的方?式就?是用一个cp对冲另一个cp。徐昱之?上次艳门照的事件虽然被辟了谣,但不妨碍有部分人相信且已经脱了粉,军心被动摇过一次就?能被动摇第二次,摇的多了,最后只要被轻轻一撞就?会?散。 新cp很可能成为?撞碎昱林军的最后一击。 傍晚,林有麦结束完活动回到?酒店,开门见?一个高?挑的人影。第一眼她以为?是徐易安。新来的助理花名叫阿铃,身高?很瞩目,是短头?发。她利落地替林有麦接过随行的东西,带她入酒店。 俩人共乘一个电梯,林有麦望着她若有所思,阿铃取下口罩,笑了笑,“有麦姐,我是女生。” “看得出。”林有麦也笑了,“刚毕业吗?” 阿铃看着她,点点头?,“是的。” “助理这?份活儿可不好干,怎么会?想做这?个?” “可能因为?我比较会?照顾人的吧,其实是一个叔叔把我介绍进来的,我对娱乐圈还挺好奇的,”她呵呵一笑,又看向林有麦,有些?小激动,“有麦姐,我能说吗,感觉你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林有麦走出电梯,俩人前往房间,她笑了,反问:“哪个叔叔把你介绍进来的,看来不安好心,我可是很不好相处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阿铃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放轻松了一点,“我也不熟,说是很急,我就?来了,其实也没见?过那个人。我还怕被骗了呢,没想到?是真的。” “看来你真的很好骗,多留一个心眼不是坏事。” 林有麦打开自己的房间,“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 沐浴后,林有麦坐在真藤摇篮上,来来回回把这?几天的舆论看了个遍。《亲爱的小窝》那几期播出后徐易安便没在公众场合里再?露过面,直接人间蒸发了。各大平台里流传来流传去的也都是那几个节目组故意?设计好的片段。徐易安微博粉丝还在涨,每一条微博的评论也从个位数涨到?了千位,大部分网友都在跟他开玩笑。徐易安一条也没回复。 包括他的抖音也是,一个新号,点赞过的视频只有三四个,全都是猫猫狗狗。尽管粉丝在涨,但完全没有任何?新内容发布。 唯一发酵得正烈的就?是她们的cp粉,这?几天正在和昱林军疯狂撕架。 昱林军大粉发文阴阳有易cp粉抢自家的糖点。原因是有易cp粉里有人站出来重新分析了当初传得沸沸扬扬的奶黄包的事件,怀疑博主当时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徐昱之?,而是徐易安。 证据也列得很充分,首先当时的徐昱之?正在远在千里的城市录新一期的综艺,从时间上来看,根本不具备参加《疆歌行》见?面会?的条件。其次,博主提到?那个疑似徐昱之?的男人对应援非常之?熟练,可见?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最起码有在时时关注林有麦动态,谁主张谁举证,有易cp粉在徐易安微博众多关注人里面挖到?了关键证据。 徐易安关注了林有麦的站姐,出图最神的star。 有易cp粉说得头?头?是道,如果徐易安只是单纯把林有麦当作老熟人,为?什么不直接关注她本人,而是关注了她的站姐呢?综上所述,只要那位博主没有看错,那么当时在见?面会?现?场的,根本不是徐昱之?,而是徐易安。 这?个新发现?让同担们激动不已,一边和隔壁吵架,一边磕拉了。 晚十二点,那个控诉有易cp粉偷糖的昱林军大粉突然换上了黑头?像,发完最后一条微博后弃号了。 【无论如何?,平行世界里的何?不为?和周南星永远是真的。】 这?个大粉随后把关注列表全部清空,以往的微博也全删了,只留下这?么一行文字。 大粉退圈让超话一下剧烈动荡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林有麦困了,看不下去了,大家分析得比她现?实经历的还要精彩。她放下手机回床睡觉,天塌了反正还有各种人替她顶着,无所谓,睡觉要紧。 有易cp粉的讨论到?了凌晨两点都没停止,又有新的福尔摩斯冒出来。 【先声明,一切都是我cp脑,营销号要是敢搬祝你们一辈子拉不出屎。】 这?位福尔摩斯提出了更加惊人的论断,她怀疑林有麦身边的那个小助理就?是徐易安。 她找出了林有麦平常在机场,还有下了活动后与工作人员同行的视频和照片。像素很糊,但不妨碍判断,她把节目里徐易安的外貌特征和照片里林有麦身旁的小助理一比一对比,无论身高?还是侧颜,都相似到?了极致。最关键的是,徐易安录节目的那几天,林有麦身边的助理变成了一个女生。 【我去,有点吓人了。】 【我真的害怕了。】 【没有208万们不敢干的事只能说,大家不要束缚自己的想象力。】 【我不敢睡觉了。】 【啊啊啊啊啊,好好磕,果然灯下黑啊。】 【妈呀,姐妹你快删了吧,我看到?有营销号搬运了。】 【阅后即焚!阅后即焚!这?件事我们知道就?好了,别让小情侣被打扰啊啊啊!】 【靠,我在抖音上看见?有人搬了,快删了吧。】 【祝搬运的永远发不了财。】 十分钟后,这?条发布在超话里的分析贴被当事人删了。 凌晨四点,#助理#上了热搜。 有易说一超话在一个小时内涨了一万粉。 点进词条,热门是营销号搬运的超话内容。 【哇哦,所以,林有麦是偷偷在和徐昱之?的弟弟徐易安谈恋爱吗?昱林军大粉破防,看来这?对cp是假的。】 营销号把能带的大名都带了,生怕蹭不到?热度。评论里百家争鸣,撕得火热。 有易cp粉还在超话里活跃,都在默默祈祷热搜赶紧掉,个个揪心不已。词条上了不足五分钟,突然毫无征兆地没了。 天刚亮时,另一个热搜登了顶。 #吴风偷税# 60-66 慈善晚宴 热搜主榜前?五有四都是吴风偷税漏税的词条。 卓立娜前?夫吴风被人实名举报多部电影都存在虚构项目费用等手段将实际收入减少后再缴纳税款的行为, 消息一出掀起滔天?舆论,全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吴风身上?最大的话题点就是和卓立娜那段早已结束的婚姻,双方闹得不太好看,这件事每年都要被网友翻出来津津乐道一顿。他本人却很少有人指摘。吴风是业界有名有姓的大导, 早年创作了多部堪称经典的影视作品, 虽然现在有日暮西山之势, 但推出来的电影大部分口碑不俗,如今一夜间卷入巨额偷税的丑闻,网友们一边惊讶一边见怪不怪。 目前的进展是税务机关已经介入调查, 有人发现吴风执导的电影全都被下架了, 足见偷税漏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更多人好奇的是他究竟惹到了哪个大腕。毕竟吴风不是什?么小?虾米,他早年混港圈,后进入内陆, 身上?的关系网盘根错节, 本身就是资本圈的一份子,早几年也?有风声透出税收问题, 但?无?一例外都没了后文。 这次几乎是被以雷霆速度地清查,可?见碰上?了更高的山,难免让人起八卦之心。 这一头吴风的舆论闹得风风火火, 那一头,卓立娜破天?荒地找上?了林有麦。 俩人约见在一家高档茶馆, 卓立娜前?段时间在微博公?开宣布和前?公?司解约,算是摆脱掉了这块粘了三四年的狗皮膏药, 如今烦人的前?夫也?被处置了,好事一来成双, 人逢喜事精神也?爽,面色都红润了几分。 林有麦知道她在兴头上?, 只是不知道卓立娜找自己的理由。自从上?次俩人敞开把话说明了后,卓立娜就没再和她有联系。唯一一次明面上?的交流不过是那晚颁奖的合照。 在卓立娜看来林有麦投机的心思太明显,也?没为她带来实打实的好处。说白了,让林有麦进入自己的圈层——她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不过,林有麦端起杯品茶,目光落在正悠哉斟茶的卓立娜的身上?,现在似乎有点不同了。 “这家茶馆我经常来,环境好,品类也?多,你平常会喝茶吗?” 卓立娜为她的空杯添上?茶水,含着?一丝不显著的微笑看着?她,说是看,更像是一种打量。 林有麦摸着?杯沿,没急着?喝,“现在开始,应该不会迟吧。”她端起茶杯。 “当然,喝茶怎么会有迟和早之分,”卓立娜笑了一下,也?拿起杯浅抿一口,她盯着?杯中蜜绿的茶水,澄澈的一丝茶渣也?没有,“学会喝茶,好处很多,很多时候茶可?以帮我们节省一些口舌,获得意想不到的益处。” 卓立娜放下杯子,也?不再拐弯抹角:“新闻看了吗。” “我是5G流量,网还挺快的。” 卓立娜笑了笑,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手段。我以为只是一只会晃尾巴的小?博美,没想到还有一身虎的本领。” 林有麦慢慢咂着?茶的味儿,入口微苦,进喉回甘,茶是好茶,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卓立娜在说什?么。但?看样子,她的心情实在不错,似乎自己做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尽管她不喜欢博美这个比喻。 不管什?么功劳,既然都送到身前?了,揽了就是。 林有麦抿嘴笑:“怎么说也?是一只雪狼,博美不太像吧。” “你要是安静一点,会更像狼,”卓立娜打开旁边的包,从里捻出一份函纸,“既然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能?空手来。”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微微放低了声音:“林有麦,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想做很多事,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很多时候,聪明人也?需要外界的帮助。” “比如,一把能?登高的梯子。” 卓立娜将邀请函往前?轻轻一推,“多认识一点朋友不是坏处。” 这是一张黑金色的邀请函,卓立娜站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晚宴见。” 林有麦打开邀请函,眸光一亮,端起桌上?的茶慢品,忍不住笑道:“看来世界上?真的有幸运神。” 这是一封慈善晚宴的邀请函,牵头的是商界那群大鳄们,以基金会的名义组织了这次晚会,主要活动是现场拍卖和爱心捐赠。当然,本质是商圈高层人的私下social。因为地点在私人酒庄,可?见这次活动不对外开放,是上?层人自己的聚会。 无?论哪个圈子,里面最硬最强的那批人都是背靠商政。走到最高处,和这两样东西打交道是难免的,钱权在握才?能?屹立不倒。撇开娱乐圈表面的浮沫,实质还是资本的角逐。 虽然卓立娜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看样子她以为前?夫的“死”有林有麦掺一脚的嫌疑,林有麦尚且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根本动不了吴风,卓立娜似乎认定林有麦背后有着?相当的势力?,开始对她敞开怀抱,但?是她这么认为一定有她的理由,既然机会摆到眼前?了,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林有麦把邀请函收好,欣然回家。 慈善宴安排在三天?后的晚上?,有专车接送。林有麦装扮整齐后上?了车。酒庄的位置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到了现场,是一座和城堡一样庞大的建筑,灯光璀璨。 里面的布置和高级酒店无?差,大部分人端着?香槟,簇在一小?堆谈笑聊天?,耳坠的钻石比顶上?的吊灯还要夺目。 座位是圆桌,每张桌子的中央都竖着?一个数字旗,应该是一会儿用来拍卖喊号的。林有麦端起一杯酒,走在人群中间,大多数面孔都很陌生,但?要是报出名讳,恐怕一个比一个炸耳。她只依稀认出个别面孔,有不少名声赫赫的导演投资人在其中。普通人永远不可?能?接触到他们。就算明星也?一样,不登上?一定的高度,是没有相关的渠道特地为他们开放。 卓立娜已经到场,她穿着?一套开背裙,卷发盘成了慵懒的丸子。正举着?酒和身边人聊天?,笑吟吟的。她捉到了林有麦的身影,于是招了招手。 林有麦换了一杯新的酒过去。 卓立娜把她拥到自己身边,对着?面前?的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介绍,那人看样子似乎有四十多岁了,眉毛是纹的,眉峰凌厉,人也?很高。林有麦感觉有些眼熟,思索的同时露出了微笑。 “有麦,这是洪导,飞鸿影视的老板,也?是制片,你应该不陌生。” 洪飞琴。林有麦记起来了,即刻伸手和她握了握。这人确实是响当当的大佬,出手过多部经典电视剧,转型为电影导演后提名了棕榈。 洪飞琴笑着?把她看了看,道:“我知道你,林有麦。”她的眼神里有另一种意味,很难读懂,单看笑脸简直温和得像一位慈善的长辈,然而眼睛却很尖很清明。 林有麦和她碰了碰杯,卓立娜说:“这批新生代演员里,有麦是最出色的。” “娜娜看人我是信的过,条子也?好。” 卓立娜也?笑:“如果以后有什?么合作,还得您多多关照。” 洪飞琴哈哈一笑,“当然当然,有麦,结束的时候去找我的助理吧。” 意思是留联系方式,林有麦又敬了她一杯。 卓立娜带着?她,几乎不需要走几步,一会儿就有人围上?来。投资人、导演、制片、时尚界的、各类邻域叫得上?名的大咖都在。卓立娜一一和他们寒暄,寒暄完后顺势将身边的林有麦介绍出去,中间还加了几位导演的微信。 “那些微信都不顶用,真要用你,自然会找上?门?来。”卓立娜举起酒杯,在她身旁低声说,眼睛不停在扫视周围。 “打打照面不是坏处。”卓立娜挑眼看她。 林有麦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周围钱权的气味让人振奋,她冲身边的卓立娜眨眨眼,“好的。” 卓立娜不知道又瞄准了谁,冲她使了个眼色,林有麦会意,在原地严阵以待。 不远处聚集着?一堆人,大家说说笑笑,转眼又散了一部分。卓立娜瞅准了认识的那个粉裙女?人,她身边站在刚才?人群中心的两个男人。粉裙女?人江湖名叫宝姐,是传媒界的泰斗。今年五十多岁了,可?以说一家子拿捏着?媒体行业的命脉。 卓立娜和她不熟,但?带她入圈的老师是宝姐的徒弟,因此也?算攀得上?亲。 卓立娜和宝姐简单交流了两句,宝姐又把她介绍给了旁边的两个男人。 林有麦正在和一个年轻帅气的制片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帅的,她眉眼带笑。这人刚从加拿大留学回来,是个独立制片人,父母一个搞金融一个搞电影,自己还有三家公?司。明明财力?充足,颜值尚佳,说起话来却还有些腼腆。 他得知林有麦是演员,立马像遇到了知音似的,开始谈起了电影制作一类的事,林有麦一点也?听?不懂,打断他:“嗯嗯,你说得我都知道,加个微信吧。” 成功加上?微信后,林有麦看到了卓立娜向自己发来的手势暗示。 她把旧的那杯酒交给帅哥,笑了笑,又拿上?了新的一杯过去了。 卓立娜再次把她拢到身边,对着?前?面的中年的男人介绍:“这是大周总,麦壳影视创始人之一。” 林有麦顺势望去,总感觉五官有些眼熟,不过对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再眼熟也?确实是没见过面,但?名字她是知道的。她回以了友好的笑容。林有麦很多作品都是麦壳投资出品的,也?算是她的老板了,只是从来没有正式见过面。 “这个是小?周总,也?是麦壳的创始人。” 卓立娜让了个位,晚会的主场没有大灯,有些昏暗,周围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得费些力?才?能?看清人。 但?这个人,她不用费劲就看清了。 徐易安穿着?一身正装,头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抹了不少发蜡。他同样端着?一杯酒,见到了林有麦,主动把手伸了上?去。 林有麦盯着?他,俩人的手得体地牵上?,一会儿又放开,“周总?” 徐易安笑了笑,“我户口本上?是周姓,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小?徐。” 一旁的周庞海笑言:“这是我的外甥,这几年才?回国?。” 宝姐打断他们,“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林有麦跟着?卓立娜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刚才?那伙人坐到了隔壁。她回头又看了一眼。 卓立娜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麦壳你总不会陌生,你的那么多剧都是他们投资的”她低语,“他们背后是天?青,难得见到,等会儿多去聊聊。” “嗯,我先去上?个厕所。” 林有麦从位置上?起来,路过隔壁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鞋尖踹了一下徐易安的椅脚,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卫生间走。 现在宴会才?算正式开幕,卫生区没有一个人。 卫生间每个都大的像一间卧室。 林有麦往前?走,紧接着?就听?到后面追上?来的脚步声。 “有麦” 徐易安赶上?来,上?去握住她的手腕。正好,林有麦打开一间门?,反手就把他撵了进去。 两分半钟后,林有麦披着?西服坐在马桶上?,手里拿着?握着?皮带,“周总,说话。” 徐易安跪在旁边,脸上?姹紫嫣红,他吸了吸快要流下来的鼻血,“有麦,你别生气,我错了。” “我怎么敢对你生气,周总。” 她一口一个周总叫得顺溜,徐易安赶紧爬到她脚边,“有麦,别这么叫我,你不需要这么叫我。” 林有麦抽他一鞭,“坐好,怎么叫是我的事。” 徐易安晃晃悠悠地坐好了,自动认罪:“有麦,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林有麦的心思不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认了个野爹,还改姓周了?” 徐易安吸吸鼻子,“有麦,可?以允许我拿张纸堵一下鼻血吗。” “憋住。”林有麦看了一眼时间,“说快点。” “有麦,高中毕业后我就去我外公?那儿了,他们不认我,我花了很长时间"徐易安使劲不让鼻血流下来,省去了中间一些不必要的情节,“我要跟着?他们,必须改姓,所以我现在是姓周。” 林有麦一只手搓搓下巴,一只脚踩着?他的肩膀,“说重点,你妈那边到底什?么来头?” “我外公?的爷爷是天?青的创始人,我外公?现在是董事,麦壳是我在大学期间和我舅舅一起创立的。”他交代的飞快,“有麦,你的腿冷不冷,要不要我帮你暖一暖。” 林有麦多少也?能?猜出徐易安身份不太一般,只是没想到不一般到了这个程度。她的眼睛在听?到天?青后亮了亮,“那你为什?么要当我的助理?” “有麦,我喜欢你,我想帮你做些事,我想等到机会成熟的时候再把这些告诉你,我不想让你有负担。我想让你舒舒服服地完成演员这个梦想,”徐易安鼻血流下来,“有麦,我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 “你早点告诉我,我就早点能?发财了,还当什?么演员!愚钝!” 林有麦呵斥他。徐易安把头低得更低了。 林有麦想到什?么,又问:“那么,吴风的事,是你搞的?” “有麦,你不是说,想要和卓立娜成为朋友吗,”徐易安抬起一点头,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现在实现了。” “你真恶毒!”林有麦指着?他的鼻子骂,她收回手,“不过做得好。” 林有麦还有一点想不通,“你去参加那个破综艺干什?么?赚钱什?么的都是撒谎,你这条贱黄鼠狼。” 徐易安摇摇头,又咳嗽起来,他爬近了点说:“有麦,你有所不知,那档综艺的总导是何曾,他的外祖母就是宝姐,刚才?外面那个穿粉裙子的女?士。我和他最近关系不错,答应他拍摄,相应的,我也?能?得到宝姐这边的‘帮忙’,有麦,宝姐是传*七*七*整*理媒界很厉害的人物,和她拉近关系对你以后的事业是有利的。” 他的鼻血又流下来了,林有麦看着?眼烦,揪了一团纸丢给他,“堵上?。” “谢谢”徐易安继续说,“宝姐的老公?和何穗玉的爸爸是老友,有麦,这个忙我怎么也?得去帮。” “何穗玉,你认识他?” 徐易安点点头,“我投资过他的电影。” “那你还给我装不熟?”林有麦作势要打他。 徐易安眼泪掉下来,“也?、也?不是很熟,平常没什?么联系。” 他又靠近了一点,把林有麦的脚揣进胸怀,“有麦,你不用害怕被发现,网上?的舆论我都有时时监控,绝对不会出现一条对你不利的,你可?以去搜搜,搜我和你的关键词,已经什?么都找不出来了。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有麦,你别生我的气,别不理我。” 林有麦若有所思,把腿收了回来,“我生你的气?你真当自己是根葱,虽然你现在是比葱贵了点,但?也?别把自己抬太高,毕竟你还是徐易安。” 徐易安这三个字代表着?他是林有麦永远的跟班、跑腿。无?论外界变化如何都无?法改变俩人最原始的关系。 徐易安拼命点头,泪水也?劈里啪啦地掉下来,有了这句话他为林有麦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幸福快乐一脸笑意的。 “那你注册什?么微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还敢骗我不会用微博。”林有麦又给他了一巴掌。 徐易安被扇得晕头转向,“对不起,我错了,我、我”有一部分私心是,他想让林有麦和徐昱之的cp早点完蛋。 他抱住林有麦的腿,“有麦,我永远是你的,永远为你服务,你可?以骂我,打我,只请你不要怀疑我的心。应酬人际我会帮你解决,这些你都不需要上?场。外面那群人,一半都知道你是天?青这边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没人能?把你怎样。” “滚去把脸搞干净。” 幸好外面的光线并不好,徐易安脸上?哐哐挨了她两拳三巴掌,现在什?么颜色都有。 打开门?时,林有麦回忆起什?么,又回头问:“所以那个姓白的” 徐易安重新穿好西服外套,捡起地上?的眼镜戴上?。他走到林有麦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肩,把她带出卫生间。 “有麦,你只要往前?走就好了。” 有病 俩人错开, 林有?麦先进了宴会厅,外面正拍卖得火热,徐易安在卫生间呆了一会儿才出来。 周庞海瞧他落座,一眼就看?到了脸上的伤, 他的左鼻孔里还塞着一团纸, “你的脸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徐易安借推眼镜的动作挡住了伤, 没能?让他全部看?清,“不小心磕到洗手台了。” 拍卖告一段落,徐易安起身寻找林有麦的身影, 周围人来人往, 总有人端着酒杯上来打招呼,他没心思应付,说自己出门?前吃了头?孢, 对?方这才尴尬离开。他像只急躁的耗子似的穿梭在人群里,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林有?麦就不见了。 突然,徐易安脚步一顿, 他的鞋跟被人踩掉了。 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林有?麦从后绕到他身?边,她?晃了晃高脚杯里的香槟, “周总,你在寻宝吗。” 徐易安笑了, “已经找到了。” 他躲到了一个角落把鞋子穿好,林有?麦在不远处和别人聊天。徐易安收拾完毕重新?走上去, 自然地靠在了她?旁边,面前的俩人本来和林有?麦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 卓立娜不在她?身?边,不混娱乐圈的大部分凭样子认不出林有?麦, 自然没有?太大的兴趣。 扯东扯西了半天也没听林有?麦报出自己的名讳,反倒还在兴致勃勃在探究他们?的身?份,俩人都有?些厌了,没想到徐易安走了过来。 他们?毫无征兆地露出了友好的微笑:“原来你和小周总是朋友啊。”语气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明媚。 林有?麦学电视剧里的富婆翘起兰花指捂嘴哦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只是易安的发小而已。” “噢!”俩人放下手里的酒,依次和她?握了握手,“幸会幸会,敢问大名?” “免贵姓林。” “这是我的名片,林小姐,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聚一聚,”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名片,毕恭毕敬地递上去,“或者,我们?也可以加个微信呀?” 林有?麦用两?根手指把名片捏起来,眼尾一扫,嘴角轻挑,三分漫不经心,四分不放眼里,“嗯哼,去找我助理吧。” 嘴里飘出这句话?,林有?麦没多留一个眼神,转身?走了。 徐易安立马跟紧她?,林有?麦走到了光线好的地方,仔细瞧了瞧名片,倒吸了一口气。她?一脚踩上他的皮鞋,感到十分新?奇,挑眉把名片翻来覆去地看?,“你的名字就这么好用?” “有?麦,痛”他小声回答,“不是我的好用,是我外公的好用,我也只是仰人鼻息。” 林有?麦把名片插到他的西装里,又替他整了整领结,双眸狡黠,“既然这么好用,不如?就借我用用。” 徐易安望着她?,眼底的迷恋快要流出来。他爱她?这副样子爱得发狂,林有?麦最迷人的时刻是计算他剩余价值的时候。每当她?的脑袋瓜里列公式般的盘算着如?何从他这边捞走好处时,眼睛就会像撞见鸡群的狐狸一样闪起光来。简直让人想亲一亲她?的鼻尖。 毕竟在很小的时候,林有?麦就默认徐易安的东西是自己的东西,他学生时代?通过靠考试获得的奖金奖品,不需要多言,最后都会进她?的口袋。徐易安像个时时上供的忠臣,而林有?麦是他唯一的国王。 徐易安忽然记起初中那篇一直写不出来的关于人生意义的作文,这下没由来地顿悟了,他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林有?麦,他的生命本身?是没有?意义的。第一次从她?家?围墙上摔下来的时候,他空白的、无趣的、没有?价值的人生被填上了真正的意义。 想到这,他突然热泪盈眶,“有?麦,谢谢你。” “神经病,有?病赶紧去死,死了遗嘱写我的名字。” 徐易安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有?麦,我活着财产是你的,死了遗产也是你的。” “谁不会动嘴皮子似的。”林有?麦东张西望,寻找可以狩猎的对?象。 他收回眼泪,笑笑,“有?麦,今年生日礼物,你想要什么?” “闭嘴,来人了。”林有?麦立马起了范儿,松开了脚,撩撩头?发,风情万种?地往前走。 他低头?看?了眼鞋子,惊喜地发现瘪下去的形状是个爱心。 后半场,林有?麦拿着一杯酒混迹在各大圈子里。徐易安全程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她?旁边充当人形立牌,痴迷地看?着她?眉飞色舞地和那些人交流,有?生以来第一次从林有?麦嘴里听到她?如?此亲密地形容和自己的关系。 林有?麦左一句易安,右一句易安,他在旁边幸福得迷迷糊糊,天旋地转,不知天地为何物,完全没听见这群人在谈什么。 “呦,安安呀,你这脸是怎么啦?” 眼前是位六十多的奶奶,姓童,和他外公是老同学,家?里红色背景。他又被林有?麦踩了一脚,回过神来,“哦,童奶奶,这是胎记。” “胎记?之前怎么没看?到你脸上有?,后天还会长胎记吗,去做个手术吧。我回去给你推荐一家?医院,报我名字就好。” 童奶奶牵起林有?麦的手,俩人不知道进展到哪个地步了,她?笑眯眯地说:“当演员很辛苦吧?瞧这模样是长得是真好,以后不想当演员了可以来找我,演员多累呀。”童奶奶的目光在她?脸上熨了又熨,笑得越来越开朗,“哎呀,反正你和易安是好朋友,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帮衬一下,年轻人多拼几年不是什么坏事,等到玩开心了,再挑个标志的年轻老公” 她?拉起徐易安一只胳膊,“像徐易安这样的,算了,这个胎记看?了真烦人,有?胎记的男人还是不要找了,脸还是很重要的。”她?又把胳膊丢回去,“我认识一个在广电局的小伙子,长的是真真真帅,你要是有?想法了,我介绍给你呀,呵呵呵。” 林有?麦也捂着嘴巴乐呵呵,“这事儿不急,不过,真的有?那么帅吗?” 童奶奶神秘兮兮地凑近她?,“保真呐,我看?人从来没有?错过”她?又在林有?麦身?边耳语了一顿,林有?麦呀地笑起来,“奶奶您真是宝刀未老。” “嗨,童心未泯嘛,你这么漂亮,更?要吃点好的,回头?我送你几个。” 徐易安摸摸自己的脸,微弱地插上一句话?:“我这个明天就能?好。” “好啦,回头?代?我向你外公问声好。麦麦,你要是有?空也帮我们?这些老骨头?管管这易安,他每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听他老外公说天天追星,太糟糕了,简直玩物丧志,男人还是要有?事业心呐。”童奶奶笑笑,“不早了,我也要先走了。” 晚宴结束,徐易安派助理安排车辆送林有?麦回去,助理看?他一脸伤,惊诧,“您这是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 “好的,我这就去。” 徐易安脱下外套披给林有?麦,将她?送进了车里,恋恋不舍地望着她?。 “酒保,还愣着干什么,关门?。”林有?麦吩咐。 徐易安左右一看?没什么人注意这边,那些大老板都喝得酩酊大醉。他俯身?探进车快速亲了一下林有?麦的额头?,“林小姐,一路顺风。” 林有?麦揪住他的衣领,没让他逃跑得逞,她?掐住他的下巴:“看?我不拔了你的狗嘴。” 徐易安笑,一会儿嘴角又扁下去,“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林有?麦看?他像看?一个巨大的金元宝,这句话?完全出自真心,她?摸摸他的额角,上面还有?块伤,哀伤地说,“我亲爱的易安,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 徐易安简直快要被她?这一套吃死,明知她?真正爱的是自己身?后的东西,但还是无法自拔,狠不得一屁股挤进去和她?一起回家?。他咽了咽唾沫,拿起她?的手亲了口掌心,“有?麦,很快了,再等几天我们?还会见面的,到时候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 “滚。”林有?麦一脚把他踹出去,关了门?。 徐易安说的不假,一周后,俩人又见面了。 徐易安的助理小吴打电话?告知她?,徐易安有?公事要和她?谈。 电话?才挂断五分钟,小吴就开着车过来了。林有?麦全副武装地进了车,目的地是一片人迹稀少的富人区,房子全是独栋小别墅。 小吴将车停好,“林小姐,您可以下车了。” “你老板不知道待客之道吗,客人都到门?口了,还不出来迎接。” 小吴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林小姐,周总前几天吩咐过没有?允许谁都不能?进他家?,只邀请了您,今天我也联系不上他,估计重要的事要和您谈。” 重要的事?徐易安脑子里除了挨巴掌和一些卿卿我我的内容,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林有?麦下车,掏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推开大门?,里面家?具齐全,设施豪华,安静得像个墓穴,一个人也见不着,连声耗子叫都没有?。 这么有?钱了,也不知道请几个管家?,有?钱给他也不会享受,天生的贱命。 手机那边还是无人接听,林有?麦挂断电话?,跟她?玩神秘,看?她?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林有?麦顺着旋转楼梯一路向上,不知道徐易安的房间是哪个,但是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似乎听到有?声响。她?再次拿出手机拨了过去,跟着手机铃声走向三楼的某间房。 越靠越近,那阵手机铃就越来越清晰。 熟悉得很。这好像是她?自己的声音。 没错了,林有?麦辨认出来,这是她?在徐易安快18岁时送他的生日礼物,一首她?喝醉了录的生日歌,那会儿徐易安还没走。她?以此做交换,要求徐易安在她?生日的时候必须得送价值更?珍贵的礼物。 当然,后来他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大学,她?那份十八岁礼物到现在也没等到,如?此想来真是亏到家?了。 喝醉时唱得歌没有?什么音准和逻辑,词都是乱凑的,林有?麦马上掐断了电话?。铃声也跟着停了。 她?找到了房间。 门?是虚掩的。 林有?麦一脚踹开,此刻下午时分,窗外的天气并不好,房间里的窗帘只拉了一半,灰蒙蒙的光打在窗前空荡荡地摇椅上。 徐易安就在摇椅旁边,像虫子一样趴着,不知道在发什么癫。她?走上去,他还趴着,嘴里咕噜什么怪异的声音。 林有?麦用脚踢了踢他的背,“你再用我的铃声试试。” 徐易安没反应,像死了一样。林有?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把他翻了个身?,徐易安泪流满面,眼睛紧紧闭着,胸腹剧烈起伏不停喘息,手僵着动不了,脸涨得通红。 林有?麦反应过来,看?见桌上有?个牛皮袋,于是拿走倒了里面的东西,把袋口罩在他的脸上,徐易安像拿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口呼吸,他睁开眼睛,眼泪滑下来一滴,看?清了眼前的人。 “有?麦” “闭嘴。” 徐易安的手机就在不远处的地上,他看?上去很想拿回来,不停往那个方向伸手。 林有?麦走上去捡起来,刚打开就是自己的大图。 她?回到徐易安身?边,使劲拧他的肩,“变态,去死。” 她?早年拍过一部医护题材的网剧,了解过呼吸性碱中毒的症状。但林有?麦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呼吸性碱中毒还是惊恐发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打电话?让你助理上来。” 林有?麦拿走他的手机,徐易安靠着牛皮纸缓了不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 她?索性坐在地上,看?他一眼,“那你就等死吧。” 徐易安握住她?的手,紧紧靠在她?的身?边,像是寒冬里快要冷死的流浪狗,蹭着她?的体?温慢慢冷静下来,“别走” 林有?麦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刘海,没有?发烧,不过折腾出了一身?热汗,“你还没立遗嘱,我是不会走的。” 徐易安很少会有?这么用力握她?手的时候,她?重新?捡起他的手机,锁屏显示正在播放歌曲,但没声音,林有?麦调高音量,又是刚才那首生日歌。 徐易安听到这首歌,终于趋于平静。他慢慢松开牛皮纸,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看?来说你有?病不是开玩笑,你是真的有?病。” 林有?麦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易安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声音沙哑:“很早,高中毕业吧。” 林有?麦怀疑他是装的,“你之前怎么没发作。” 徐易安睁开眼睛看?她?,眼周水润一片,“因为想见你,没有?你的时间里,我很害怕。” 林有?麦看?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窗子被雨鞭甩得劈里啪啦响,“贱人就是矫情。” 徐易安垂眸看?着俩人牵着的手,安宁地闭上眼睛,嘴唇苍白,但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 “有?麦,又见到你了,真好。” 一条狗的使命 窗外的雨停了, 午后的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洒在林有麦的头顶,她的发丝泛着光,整个人金灿灿的。 林有麦坐在摇椅上, 翘起二郎腿, 徐易安则跪在旁边, 身上是来不及换的睡衣。 他像犯了错的狗垂着脑袋不吱声,说起来惊恐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发作了,因为这几年他都在林有麦身边, 渐渐的, 快要忘了这件事。这段时间频繁见不到林有麦,胸口像压了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手脚也变得麻木, 世界像个巨大的真空瓶子, 他被装在里面,投到了漆黑的深渊里。 每到这个时候, 他会习惯性地掏出那段音频听,林有麦的声音比任何镇静剂都能更快地让他那具不停重复刻板行为的、颤动的身子停下来。国外的那些年,徐易安是这么过来的。 半个小时前, 他原本想这么做,但是过快换气导致了呼吸性碱中毒, 他从椅子上倒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手机也不知去哪了。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徐易安的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不想让林有麦看到自己这副丑陋的模样。 “有麦,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就?像徐易安出生?就?自带的回复,当他内疚到无所适从时, 会不停重复这三个字。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对不起?还是让我来看你犯病。这算什么,免费表演吗。” 林有麦一只手支着脑袋。 徐易安立马抬头,疯狂摇头,“有麦,对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早知道就?去死好了。”他最后一句好像是说给自己听,极度悔怨的语气,又开始下?意?识用力挖手。 “你要是真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林有麦起身往前,正面蹲在他眼前。她轻轻拿过他的手,宽大?的袖口往下?掉,露出一截布满大?大?小小伤痕的手臂,伤全是新的,一看这手笔就?知道是出自本人。 林有麦的手指很?凉,点在他的疤痕上,像在摁琴键,“手是男人第二张脸,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能随便破坏,明白么?”她的声音低而?温和,直视他的眼睛,唇角上勾,笑容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不知道脑袋还是耳朵,传来一声轰鸣,他像被定住似的看着林有麦,泪水毫无征兆往下?落。阳光被林有麦挡在身后,他跪在阴影里,却起了一股被强光照射的战栗。记忆里笑得像栀子花的女孩和眼前这张面孔再度重叠,连嘴角的弧度都完美契合。 就?是这种感觉。他永远活在七岁那年的下?午,之后的日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加入南极生物峮饲二珥二巫久义肆七?子不过是在不停地覆车继轨,为了这一瞬间,他什么都可以做。 徐易安握住她的手,“有麦,借我一天吧,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林有麦笑容的弧度更大?了。徐易安订了前往日?本的机票,被她故作单纯地反问:“有这么麻烦么。” 他正装待发,收拾好了行?李,轻轻点头,小声说:“嗯,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本人去才行?。” 次日?,俩人落地冲绳,下?了飞机,徐易安显得雀跃不少,她挽住他的胳膊:“快点吧宝贝,我等不及了。” 徐易安低头看她,林有麦更加雀跃,虽然戴着口罩,但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林有麦第一次称呼他宝贝,他久站着感受,移不开眼也动不了腿,终于?说:“一天的时间很?长有麦,我们不如先放松一下?,吃点东西,看看风景” 林有麦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吧,那听你的。”她伸手宠溺地捏住他的鼻子,外人看来是对亲昵的小情侣,只有徐易安感受到了她的力度。 鼻软骨粉碎的力度。 她笑眯眯地说,声音如蜜:“要是敢骗我,就?去死哦。” 徐易安带着林有麦去事先预订好的酒店里放了行?李,然后乘车到了本岛北部?的美丽海水族馆。车上,林有麦全程靠着他睡觉,徐易安不想吵醒她,到站后把?她背下?来,远处望去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海洋。 林有麦早就?醒了,只是不愿动弹,她在他耳边说:“不就?是一片海么,有什么好看的。” 徐易安笑了笑,把?她放下?来,带着她进了水族馆。 冲绳美丽海水族馆最受欢迎的展箱是“黑潮之海”主水箱,里面游着一只八米长的鲸鲨,通体都是小白点,像五子棋的棋盘。人在它的面前,渺小得就?像蚂蚁。 四周光线很?暗,只有水族缸里幽蓝的光。 徐易安望着眼前庞大?的鲸鲨,笑着对林有麦说:“有麦,蜡笔小新来过这个地方。” 林有麦看着游来游去的鱼群,打了个呵欠,“你连水族馆都没去过?” 徐易安新奇地抬起头,用眼睛完全没法装下?它们,它们太大?了。他伸手,想要触摸那群小鱼,最后摸到了冰冷的缸壁,“很?小的时候,爸妈他们带徐昱之去了一次。” 林有麦用眼尾看他。 “我在家里写作业。因为在课本上看过水族馆的图片,也计算过它的体积,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从小就?是一个神?经病。” 徐易安指着面前那只蝠鲼,“有麦,你看,这只鱼好像蝙蝠。” 林有麦白他一眼,“不就?是魔鬼鱼,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麦,你懂得真多。它好漂亮。” “也很?好吃。” 徐易安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林有麦垂在身侧的手,悄悄离她近了点,一边还在抬头望着里面的海洋生?物,“有麦,你觉得世界上有美人鱼吗。” 林有麦想到什么,说:“有啊,不就?是你吗。” 徐易安眨眨眼,羞涩地抿起嘴角。 她又说:“你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我就?是王子,把?你骗得团团转,最后拿走珍珠,和别?人结婚,而?你变成?了泡沫。” 好吧,原来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徐易安吃瘪地闭上嘴,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矛盾。 “水族馆确实?不有趣,它和书里画的一样,只是大?了那么一点点,”徐易安小声地自言自语,左手像鱼一样慢慢游过去,轻轻牵住林有麦的手,“只是,和你一起看,让我觉得很?快乐。” “白痴比较容易快乐。”林有麦没有丢开他的手,徐易安扣住她的五指,缸墙上映照出他上扬的嘴角。 “有麦,我牵到你的手了。” “少看点少女漫,脑残。” 俩人在水族馆解决了午饭,林有麦擦擦嘴巴,微微一笑,向他提议:“既然要逛,不如去点更有意?思的地方。” 徐易安眨眨眼。 饭后,俩人辗转到了新宿的歌舞伎町,满街的hostclub,通俗讲就?是牛郎店。林有麦随机选了一家进去了,徐易安抬头看招牌的功夫眼前的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赶紧抱紧林有麦的包硬着头皮进去,店员提醒他男士不可以进去,俩人在门口用翻译器折腾了半天时间,最后用了三倍的价钱才得以进去。 店内装修得富丽堂皇,一窝一窝的男人在陪不同的女人聊天喝酒。 有人和徐易安擦肩而?过,眼神?逐渐怪异。 徐易安顾不上这些,东转西转终于?找到林有麦。 她坐在沙发上,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男人,左边是粉头发,右边是金头发。林有麦拿着烟和金头发的谈笑风生?,粉头发则端着烟灰缸在她旁边时刻候着。 徐易安匆匆走上去,坐在金发男的后面,一声不吭。 金发男是中英混血,店里唯一一个会说英文的,长得也标志,其余人的相?貌简直不忍卒睹。粉头男说着一口林有麦听不懂的日?语,无法交流,只能让他当个烟灰缸。 金发男温柔地告诉林有麦,要小心他们这种店,不要被男人骗钱了。林有麦咯咯笑起来,用英文反问他既然都懂为什么还做这个,是不是天生?的俵子。金发男愣了愣,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又逗得林有麦大?笑。 有人走到徐易安面前,问他需要点什么,他疯狂摇头,唇抿得更紧了。金发男扯开话?题,问林有麦这个男的是不是她的朋友,他打量了徐易安一番,店内有规定男人不能进来。 他又问,她的朋友是个跨性别?者吗。 林有麦哼哼笑,徐易安看了眼时间,“有麦,这边空气不太好,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会吗?没有吧。” 徐易安让金发男让了个座位,他靠近有麦,“有麦,他们不干净,长得也不好看你要是喜欢,我、我回去给你找几个。” 林有麦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一言为定。” 徐易安帮她把?烟灭了,扶着她起来。金发男想要送她进电梯,结果被那个跨性别?者挡开了,徐易安回头冷冷扫他一眼。 林有麦送给金发男一个飞吻,让他有机会来中国玩。徐易安赶紧带着她离开了。 回住所的这段路上,徐易安一直背着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林有麦百无聊赖地拔他后脑勺的头发,徐易安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无论是背还是抱,他的身体都已经习惯了林有麦。这是长年累积下?来的结果。 “有麦,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背你是什么时候吗。”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时候我们才上二年级,秘密基地被附近的小孩占领了,你说要和他们火拼。” “你还有脸提,”当年的情形重回眼前,林有麦用力拔他的头发,像拔猪毛一样,“只知道躲在家里的怂货。” 徐易安任她捣弄,轻笑,“有麦,我当时在家写作业,而?且我也不会打架,去了也是帮你倒忙。” 那时,八岁的徐易安写完作业到达战场,战事早就?结束了。徐昱之一只手轮脱臼了,脖子上还挨了一爪,疼得龇牙咧嘴。同样八岁的林有麦浑身散发着女将的威严,仅仅只有膝盖那一块红了。她像只豹子似的去追人,把?人吓得哇哇叫,结果跑太快没刹住车跪到地上,没一秒又站起来飞过去踹人屁股。 一看到姗姗来迟的徐易安,她立马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可怜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徐易安,你怎么才来,你看我的腿。” 徐易安略过疼得鬼哭狼嚎的哥哥,径直走到她面前察看伤口,内疚地回答:“对不起,我还有作业要写。你走得了路吗?” “太痛了,走不了,你背我吧。逃兵的惩罚就?是照顾受伤的战士。” 徐易安不知怎么回答她,他前一晚上在补习班上课,并没有参与这场战役的事前会议。所谓的秘密基地也只是一处废弃的公园,但是林有麦发现的,所以这里的一切设施、一草一木,全都是她的。她默认徐易安和徐昱之是她的随从,理所应当守护她的领土。 林有麦心满意?足地爬上徐易安的背。旁边的徐昱之嚷嚷着抗议:“徐易安,我才受重伤了,怎么不背我!见色忘兄的家伙。” 对于?亲哥哥的谴责,徐易安犹豫了一下?,难得选择了无睹,并且找出了合理的理由?,说服徐昱之的同时也说服了自己:“可是林有麦伤在腿上,你伤在手上,她不能走路,你可以。” 林有麦看了眼身后张牙舞爪抗议的徐昱之,搂紧了徐易安的脖子,轻轻笑:“徐易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像今天这样站在我这边。知道了吗?” 当时的徐易安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想过问为什么,好像这就?是铁律,生?来就?要遵守的。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了点头。 她埋在他的耳边悄悄说:“因为你是我的人。” 徐易安脑子里对“我的人”的概念很?模糊,是像亲人那样吗?还是随从,如果是随从,他已经是她的人了。 “徐昱之也是你的人。” “当然,不过不一样。你要对我比对亲人还要亲,你要永远——永远听我的话?。” 她像动画片里施法的小魔女,在他耳边念着某种让人头昏目眩的咒语,“徐易安,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 “包括我妈妈?” “包括你妈妈,包括我妈妈,包括全世界任何一个人。” 途径了一个小公园,林有麦拍他的胳膊,“臭驴,停下?。” 她从徐易安身上下?来,兴冲冲地跑过去,来到滑梯前。林有麦从小就?喜欢滑梯,尤其喜欢滑下?来一脚踩在别?人头上的瞬间。曾经的秘密基地里,滑梯的内部?是他们的会议室。 徐易安跟上去的时候林有麦已经爬上去了,“有麦,你等等我。” 滑梯很?大?,里面弯弯绕绕。等他上去的时候林有麦不知道又钻进了哪个通道里。 “有麦,你在” 话?还没说完,徐易安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林有麦一脚踹下?滑梯。他像只黑猩猩似的滚下?滑梯,身后传来她肆无忌惮的大?笑。 “你好蠢,徐易安,你怎么从小就?玩不来滑梯,你是不是小脑有问题。” 徐易安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脑袋,“有麦,梯子太小了,我太大?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可以顺利地下?来。” “白痴就?是白痴,给多少次机会都没有用。” 徐易安在她说话?的空隙,三俩下?攀上了一边的扶梯,捉住里面的林有麦。 “你想偷袭我,反贼,给我滚下?去。” 徐易安任她又掐又打,笑起来,“有麦,*七*七*整*理被你发现了。我认真滑一次,这次肯定能成?功。” 他说干就?干,在滑梯口做好预备姿势,突然神?情严肃起来,僵着两条腿像具死尸似的掉下?去了。因为样子太滑稽,林有麦又没忍住爆出惊天的笑声。 这次徐易安不认也得认了,他不好意?思从地上站起来,“看来我真的不会,有麦,你教教我吧。” “我的鞋可是很?贵的,不能磕到地砖。” 徐易安蹲下?来用手兜着给她当肉垫,“有麦,我在下?面接你。” 林有麦勉强答应,滑下?来踏在他的手掌上,徐易安低头帮她吹了吹鞋头上的灰,“有麦,前面好像有什么烟火大?会,你想去看看吗?” 徐易安背着她一路狂奔,到了河滩边,正好赶上时候,下?面坐着一群黑压压的人。 俩人找了块没什么人的高处坐下?,烟花唰唰射向高空,一朵又一朵爆开,劈里啪啦,璀璨夺目。 烟花的声音很?震耳,徐易安回头对她大?声说:“有麦!你要不要许个愿!说不定有烟花神?!就?成?真了!” 林有麦揪着他的耳朵喊:“我许愿你的钱全都是我的!死了遗嘱写的也是我的名字!” 徐易安揉揉耳朵,笑起来,“你一定可以实?现梦想的。” 烟花响彻云霄,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吵闹到极致就?是安静到极致。徐易安回头望她,林有麦举着手机拍完,正在聚精会神?地观赏,烟花嗖一声飞上天,齐齐在她眼里绽放。那是比花火更加绚烂的景色。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想不了太多。他靠过去,轻而?快地吻了她的脸颊。 背后的烟花还在继续,天空色彩斑斓。 林有麦看着他,他没有逃避,几乎是全神?贯注地回望她。 “白痴。” 徐易安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一开一合的嘴唇,林有麦的手伸了过去,他虚了一下?眼睛,以为要挨巴掌,没想到那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脸。 固定好后,一个吻重重地撞上来。 徐易安感觉烟花是在脑子里炸开的。前半生?经历的种种变成?了一张张过分曝光而?刺眼的亮片,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回。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烟花神?,徐易安这么想着,慢慢合上了眼睛。 回到酒店,徐易安一直霸占着卫生?间,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样。在林有麦忍不住要踹门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他扭扭捏捏地探出一张脸,脸上飘着两朵红云。 “你干嘛,怀孕了?给我死出来。” 徐易安终于?出来了,他穿着一身黑白女仆装,衣服尺码太小,前面的扣子苦苦支撑,崩开的地方露出了紧实?的胸肌,脖子还套了上次她拼多多买的项圈。 他别?开视线,吞吞吐吐:“我想着,入乡随俗一点比较好” 林有麦挑眉,眼睛像豺狼看见山羊似的亮了起来。 徐易安又捏捏裙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去换掉。” “你更适合做牛郎。” 林有麦钩住他的项圈,用力把?他从卫生?间里拽出来,推倒在床上。 徐易安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仰面承受她的吻。林有麦亲人很?痛,经常咬得他口腔溃疡,但他就?是喜欢。他的唇和舌头都是她磨牙的玩具。 他把?手探向她的小腹。 徐易安翻身在上,让她躺着享受。 快到临界点的时候,林有麦不自觉弓起腰,她接吻似乎永远不用换气,只有顶峰才会松开。俩人微微哈着气,徐易安迷恋地望着她,又一点点往下?退,用嘴含住,口鼻舌轮番上阵。 林有麦边爽边不忘问:“说好的东西呢?” 直到他的上衣被林有麦扯得稀烂,这场战役才算终止。 徐易安抱着她清洗干净,又回到床上。林有麦已经沉沉睡去。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睡在她的身边。俩人躺在一起的时刻少之又少,徐易安一刻也舍不得睡,他拿出手机,细细翻看今天拍下?的每一张照片,挑选了一张做屏保。一生?能有这么一天,就?算是死也知足。 徐易安躺下?,用额头微微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晚安,有麦。” 翌日?,徐易安顶着两个耳光和林有麦回了国。 早晨他穿戴整齐地跪在林有麦面前,她心里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来日?本是你的幌子吧,贱种。” 他做梦都想要这么一天,只属于?他和林有麦的,无人打扰。 徐易安被扇了两耳光,反而?顶着红彤彤的脸笑起来:“有麦,谢谢,谢谢你看穿了我还愿意?陪我来,我答应要给你的东西,不会食言的。” 回到国内,俩人走进写字楼,坐进办公室。徐易安有自己的律师团队,但怕林有麦不放心,所以聘请了另外的律师来当第三方见证。他递给了她《橡树与木棉》的影视项目合同,这是刘灿前段时间和麦壳谈的双女主正剧本子,另一边已经签了卓立娜,现在该林有麦了。 徐易安用冰袋敷着脸,温和地一笑,“有麦,我想把?生?日?礼物提前送给你。” 律师向林有麦出示了麦壳影视的工商档案、账面信息等基本财务状况的证件资料,最后是一份起草好的股权转让协议和一份股权赠予协议。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甲方徐易安要将麦壳影视持有的31%股权无偿转让给乙方,也就?是林有麦。麦壳影视是有限公司,没有上市,徐易安作为创始人之一手里握着31%的股份,是第二大?股东。第一是持有51%的天青集团。他另外又将手里1%天青的股权以赠予的方式给了林有麦。 股权变更流程且繁琐,他从回国后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徐易安是麦壳影视的创始人,所以这边的转接工作会简单些,他已经开会知会给了所有股东,让他们签字放弃了优先购买权。天青是上市公司,提案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之后要走的流程也不少,但所幸现在进展的不错。 那场所谓的慈善晚会不过是徐易安让林有麦接触家族成?员的一种方式,他把?方方面面都已经打点好了。 签署完合同,做完最后的税务变更和工商变更,徐易安就?不再是麦壳和天青的股东,不再拥有话?语权,而?麦壳新任的大?股东,掌握绝对控制权的,是林有麦。 最后一项是他名下?房产车产的赠予过户。 林有麦跟着律师一份份看合同。 她眉飞色舞,“徐易安,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后续要走的手续和流程,我会让小吴陪你,从今以后,小吴也是你的人了。” 林有麦看向他,“那你呢?” 徐易安放下?冰袋,脸上的红肿消退了些,“有麦,过段时间我要去欧洲一趟。” “去欧洲做什么?既然没了工作,不如来我家做家政。” “我还有最后一个任务要完成?,有麦,我可能会在那里呆上四五年,时间说不准。” “你得癌症了?”林有麦猜想,“为什么要安葬在欧洲?” 徐易安笑,“放心吧有麦,事情还没办完,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地为你服务的事业里,暂时还不会死的。” 林有麦放下?合同,“那我还能见到你吗?” 徐易安愣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有麦,有了你这句话?,我就?算游也会游回来。” 林有麦反握住他,眨了眨眼,使劲泛出了点泪花,“安心去吧易安,不用着急回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机票的钱有吗?” 谈完所有后,林有麦准备走了,徐易安依然望着她,自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离开过一寸。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从包里拿出一个mp4丢在他的桌上,“我也是个礼尚往来的人,音频都损成?那个样子就?别?再继续听了。版权费记得回头打给我。” 七天后。徐易安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接通了来自小吴的电话?。 “周总” “叫我徐易安吧。”徐易安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致,今天的天气很?好。 小吴顿了一下?,“徐长安那边人没救回来。” “噢,什么原因?” “自缢的,原因,不太清楚。” “把?母女俩安顿好,这件事到此?结束。” 徐长安在上完节目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在家附近的一片无人踏足的林子里找到了尸体,是自杀。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不过那段时间是雨季,隐约只能看见对不起三个字,后面全都糊成?了一团。 小吴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大?胆开口:“您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为什么要” 周渝明对徐易安设有考察期,徐易安通过了,于?是他答应每年生?日?送徐易安天青0.2%的股权。现在徐易安又把?这些全都拱手让了人,小吴想不明白。 徐易安低声笑,“我没遇到什么困难,相?反,这几天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小吴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感到毛骨悚然,“有什么事,您也可以告诉我。” “小吴,你不懂。” “是,懂懂是指什么呢。” “人生?的意?义。” 小吴不知道怎么接这种宏伟的命题,一时间被迫沉默了。 “现在林有麦是你的老板,你要尽一切力量帮助她,我会随时问你情况,知道了吗?” “知道了。” “就?这样吧,我要登机了。” 徐易安挂了电话?,正好达到机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mp3,里面只有一首歌。 他戴上耳机,闭着眼听。 “不要忘了我的版权费。”是林有麦的声音,她尖声尖气地警告,徐易安甚至能幻想出她说这句话?时的状态,忍不住笑了。 直到耳机里的重录的生?日?歌播完,徐易安睁开眼睛。 没有什么药比这个更有效了。 新的玩具 阿铃拿着手机, 放低,正在?录制视频。 练习室里除了她,还?有林有麦和卓立娜。俩人踏着步子,配合默契。鞋尖和地板擦出闷顿又尖锐的声音, 不足以干扰人, 因为每一道都精准地踩在了鼓点上。 这是作为正片外的花絮福利放送的, 剧里会出现这段舞。《橡树与木棉》已经?播出,总共十四集,目前进展到第八集, 反响热烈。故事围绕着两位女主人公, 有点翻版《末路狂花》的味道。林有麦饰演的是家境糟糕个性偏激古怪的高中生斐倪,卓立娜是大?她许多的安分守己的社会职场人邹缘。 邹缘想节省在租房方面的开销,搬入了斐倪所在?的老旧居民楼, 俩人恰好在?同一层, 就此结识。斐倪比她小,却拥有着不符合生理年龄的成熟。邹缘已经?步入社会, 从?小到大?都遵循着世俗给出的规则生活,她保守而内敛,大?多时间只会沉默, 性格无聊得像片死湖。 斐倪讨厌学校,经?常逃课, 也停学过一年。她几乎讨厌世?界上的所有。 在?斐倪看来,上学是磨灭个人意志的统治手段, 人不会越学越聪明,只会越学越失去自我, 最后从?狼变成狗,变成像邹缘那样?的人。邹缘学的是文科专业, 毕业于一所普通的一本学校,在?成百上千苦于求职的毕业生里,她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自然地,最后进入了一家并不出彩的公司,成为了并不出彩的员工,拿着既不出彩又令人心痛的工资。 斐倪很?喜欢观察这位新?来的邻居,这栋楼里没有大?学生,也没有在?写字楼里上班的体面人,邹缘是第一个。在?斐倪眼里,25岁的邹缘像个小学生,她的一举一动透着这个高中生不理解的笨拙。她每天?按时打卡上班,按时打卡下班,按时在?路上买晚饭所需要的食材,按时吃晚饭,按时睡觉。 唯一一个不会按时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工作消息。 斐倪喜欢把时间花来观察她,因为邹缘是唯一一个看到她不会说?一些奇怪话的人。比如,作业做了吗?没上晚自习吗?期中考了吧,年段排名是多少?过不了多久就要高考了吧! 邹缘从?来都不会说?这些,她只会沉默地做自己的事。她的大?门?时刻为了这位特殊的客人敞开,斐倪坐在?凳子上看她吃饭,或者看她处理公务,偶尔,她会递过来一颗陈皮糖。 陈皮糖不是特地为她准备的,这是去年年会上邹缘的参与奖,一袋家庭装的陈皮糖。 邹缘搬过来有半年了,俩人一直保持着这种既不亲密,又不疏远的关系。 一切从?一个自称是邹缘同事的男人进入这扇除了邹缘,只有斐倪会进的家门?开始,变得混乱无序了。 男人是邹缘的直属上司,之所以会来这个地方,照他说?的,是因为顺路。邹缘所在?部门?在?那天?团建了,这位上司好心送她回到了家,又好心地再次透露了自己对?她的想法。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件事了。俩人都喝了点酒,说?起这个话题来,他变得像融化的陈皮糖似的黏着,怎么?也甩不掉。 邹缘有偏头?痛,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没有让这位好心的人好心地离去,反倒是她因病痛露出的脆弱的表情激起了对?方地沟油似的臭不可闻的欲望。 斐倪如往常来到邹缘的家门?,她罕见地把门?关上了。不过不要紧,斐倪有备用钥匙,这是邹缘给她的。邹缘告诉她,如果?实在?不知道去哪里,可以到她家坐坐,吃颗陈皮糖,除此之外没什么?好玩的就是了。 她打开门?听到乱七八糟的响声,很?明显是斗殴导致东西掉落地上的声音。斐倪赶进房的时候,邹缘和那位好心的上司正扭打在?一起。斐倪抄起板凳砸他的背,上司的脸红得像年兽,即使她没见过年兽。年兽又冲她而来,缠斗中,年兽忽然一动不动,一把刀子从?侧面插进了他的脖颈。 邹缘拔出刀子,鲜血把斐倪的脸染红了。 俩人坐在?房间里,不远处是躺在?血泊里的上司。邹缘拿出一枚陈皮糖给她。斐倪吃完了陈皮糖,对?她说?,把他处理掉吧。 处理尸体的过程中,斐倪问她,你要自首吗。 自首会不会从?轻呢?从?轻的话,她就不会死,她会在?监狱里继续着监狱外日复一日的生活。 斐倪觉得她会,她是这么?一个人。 然而,邹缘说?,我不要。 她戴着口?罩,额头?上的汗水流进她的眼窝,她再次重复,我不要。 目前放出的剧情只有这么?多,网上的讨论很?激烈,毕竟国内鲜少有双女主犯罪互相拯救和逃亡的片子,《橡树与木棉》开播后热度只增不减。这部剧在?残酷的审核压力下终于顺产,阉割的部分自然有,但基本样?貌在?,已算万幸。 跳完舞,林有麦拿下鸭舌帽,捋了把刘海,重新?戴上帽子。她接过阿铃递来的手机,走过去和卓立娜一起看成果?,“怎么?样??要再来一遍吗。” 卓立娜扶着腰,鼻尖有汗珠,“我看很?可以了,再跳我就要吃不消了。” 林有麦笑,“体能这么?差?周末和我一起锻炼吧。” “得了吧,”卓立娜摆摆手,“我有腰伤,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吗,”林有麦把手机交给阿铃,拿过外套,“我认识一个不错医生,回去推给你。” “你应该早点说?,”卓立娜打开水壶喝了口?,“有事你就先走吧,不用等我,我在?这休息会儿。” “谁等你了?” 林有麦穿上外套,带着阿铃走,“下回见,卓立娜。” 林有麦上车,她要回酒店洗个澡休息一下,晚上还?有场直播要赶。她拿出手机,先翻了一遍剧粉的评论,依次点了个赞,然后悠哉悠哉地打开追剧。剧播到现在?,她都还?没看过。朋友圈的好友一个个跑过来求剧透。 包括洪飞琴。 洪飞琴在?微信给她发消息:【演得真好[龇牙]】 自从?去年晚宴上俩人互相加了好友后,就一直有在?频繁联系。隔三岔五还?会约上卓立娜一起吃饭。洪飞琴在?公众面前一直是豪爽的人设,虽然不假,精也是真的精。林有麦的性子和她不谋而合,三人身上可以互相重叠交织的利益也不谋而合,因此,她们之间的关系进展得十分迅猛。 林有麦回复:【一般一般,正常发挥。】 洪飞琴喜欢她身上自傲和臭屁的劲,圈子里能托付真心的很?少,阿谀奉承见风使舵是常态。她的不自谦和尖牙利齿看似剑走偏锋,却反向赢得了洪飞琴的好感。洪飞琴在?林有麦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她也许不会真真正正地喜欢林有麦,但会为了喜欢自己而投资。人与人的关系,除了利益,有时候还?靠那么?点玄学。 林有麦勾起嘴角。 她回到酒店,洗碗澡后躺在?沙发上看杂志,有电话打来,是方木源。 “姐姐,你有想吃的东西么??” 林有麦翻了一页杂志,“你说?我想吃什么??” “好吧!你的同城外卖马上到!” 挂断电话还?没超过五分钟,门?就开了。 方木源身上的西装还?没换,小碎步来到林有麦面前,乖乖跪下。刚跪下就自动解起了领带,一下子把上身脱了个精光,笑得阳光灿烂:“姐姐,可以享用了。” 他埋在?林有麦裙间,吃得有滋有味。 方木源是林有麦新?的fwb。他是阿铃的哥哥,比阿铃大?一岁,目前在?律所工作。徐易安走后,fwb的位置就空了,某天?方木源来看望自己的妹妹,和林有麦撞了一面。23岁的年轻肉.体,模样?生得标志,不拿来做小玩具简直浪费。 林有麦找上阿铃,要了她哥的联系方式,说?要帮她哥哥找个副业。阿铃单纯地相信了,真把联系方式交给了她。方木源是离婚律师,专门?代理离婚的。林有麦以自己要离婚打官司为由约他出来,到场后方木源才意识到面前的女人就是自己妹妹的老板。 但他还?是单纯地以为林有麦只是过来咨询业务,等桌上的茶喝完了,林有麦又邀请他到酒店里继续聊,毕竟她是个明星,有些情况确实要在?隐秘的空间才方便透露,方木源理解。 事后,方木源抱紧被子,林有麦已经?穿戴整齐。她说?:“你妹妹应该有跟你说?过我要给你介绍个副业吧?” 方木源还?在?放空阶段,没想到守了二十年的贞洁说?没就没,一时难以接受,久久回不了神。被林有麦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林有麦宣布:“以后,这就是你的副业了。” “什么?”方木源抬头?。 “少装傻,”林有麦拍拍他的脸,“一边哭一边给人口?,你见过这么?贱的人吗?视频照片我都有,方律师,你好好想想吧,才找到工作,搞丢就不好了。” 她嘴角带着轻轻的笑。 简直像个恶魔。 竟然能当着律师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林有麦享受完服务准备走,他突然问:“你叫你叫林有麦?” 林有麦微微一笑,“是的,我叫林有麦。” 为人民服务 方木源打好领带, 又神采奕奕地跪到了林有?麦的腿边,等待她像册封骑士一样把手搭自己的脑袋揉上几揉,这是奖励机制,只有做得好的狗狗才有。 方木源同?样是天生?当狗的命, 不过?是狗中的乐天派。早几回还会和自己的道德观斗智斗勇, 一边哭一边支支吾吾说不要一边又吭哧吭哧地帮她舔, 在具有?绝对权势与名气的林有?麦面前,他除了屈服没有别的选择。毕竟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能拿什么跟她斗呢。 他和妹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 被人资助着读了大学。毕业后带着一颗除恶扬善的心?进?入了法律行业, 结果最后跪在林有麦的眼前,前后不过?两年的时间,正义和公理化身失败, 天秤变成了金丝雀。方木源这才意识到社会比想象中的要残酷。 他第一次下跪的那天, 林有?麦用脚把他的脸踩了个遍,踩得同时还要笑。完全不是友善或者诱惑的笑, 是揪住老鼠的尾巴看它逃跑不成吱吱叫的快感。她看到别人痛苦,就会由内而外生出无可比拟的快感。 方木源胜在乐观,后来不知怎么的说服了自己, 欣然接受了。律师当然要为人民服务,林有?麦也是人民的一员, 服务她没什?么不对的。 这样的关系维持了一年,也不算完成没收获。林有?麦会在开心?的时候摸摸他的脑袋, 每次被摸,他就会变成一个什?么也思考不了的呆瓜, 所受过?的什?么义务教育高等教育全?都?被抽空,只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幸福和被阳光照耀的温暖, 晕乎乎的。林有?麦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赏给他爱吃的大嘴巴子。有?苦有?甜才是生?活,他明白这个道理,巴掌不是讨厌和排斥,是鼓励,希望他进?步。 为了更多?的抚摸,方木源每天都?很努力?,干劲满满。 林有?麦伸了个懒腰,手落过?去,既不是巴掌又不是抚摸,而是掐着他的下巴,“你?嘴巴真适合开发成玩具。” 方木源眨眨眼睛,“今天有?摸摸吗?” “摸你?个头,滚。” 林有?麦翻了个白眼,重新拿起杂志。 “不摸头,摸摸下巴也可以的,姐姐”他急急忙忙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示范给她看。 林有?麦无动?于衷。 看来今天没有?了。方木源失落地垂下眼睫,忽然头顶一重,再次抬眼,她的手搭了上来。 林有?麦边揉狗头边看杂志,“是这样么?” 方木源用力?点头,欣喜若狂:“嗯嗯!” 如果他有?狗尾巴,现在一定晃得厉害。 林有?麦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把他扇倒在地上,“包括这样么?”她翻了一页杂志,哼笑一声。 方木源吃力?从地上起来,刚刚穿好的西服又乱了,他无暇顾及。心?里有?朵一直在生?长的小蘑菇,除不掉,每次雨季都?会疯长。他靠近林有?麦的肩膀,用脸颊轻轻蹭了蹭。 “姐姐,你?以前养过?其他的狗么。” 他的心?脏怦怦跳。自己真是太坏太奇怪了,只是有?个问题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林有?麦每次看向他,都?感觉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呢?方木源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心?情,他已经陪伴姐姐有?一年了,他从不想以后,只想一直这么陪伴下去,无论是以何种方式都?好。 可是,一想到姐姐可能摸摸过?别人,同?样的巴掌也落在过?不同?的脸上。他总感觉好伤心?,好难受,压抑不住求证的心?。 林有?麦回头,看着他委屈的脸。 “喔,方木源,你?喜欢我。” 这不是反问句,是肯定句。方木源突然呆滞住,脸热辣滚烫,他赶紧低下头,思绪纷乱,“什?么我——” 他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以狗狗的身份陪伴在林有?麦身边,主?人做什?么自然有?主?人的理由,一只狗有?什?么过?问的资格呢?很多?心?绪都?被他用自己太矫情为借口碾碎了,唯独这个,怎么也消灭不掉。 林有?麦不以为意?,又翻了一页杂志,嗤笑:“神经病,喜欢我是正常的,不喜欢我才该去看医生?。” 他捂住脸,久久回味着。终于,方木源红着耳朵抬起头,说话的热气一直回烤着自己,“姐姐,我喜欢你?。” 林有?麦耸肩,“啊,真是了不起的发现呢。” 所以,你?喜欢我吗,会不会有?一天把我抛弃呢。方木源第一次没对她完全?袒露心?声,他笑了一下,像以前一样保持着元气,然后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衣领,“姐姐,我去见客户了。晚点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方木源走出房间,用手背抹了抹溢出的泪花。 《橡树与木棉》热度空前绝后,豆瓣开分?9.1,收官后依旧好评如潮,评分?一路上涨到9.5。结局邹缘为保全?斐倪的自由自投罗网,被扣押前深深望了斐倪一眼。面对警官的询问,斐倪否认了一切和自己有?关的细节,也没有?相关证据证明此案和斐倪有?直接关系,她最?终被无罪释放,当天,正好是斐倪的十八岁生?日。 原剧情里设定的结局是俩人跟警方虚晃了一枪后继续了自己的逃亡之路。但为了宣传正向的价值观——这版结局显而易见是要被打回去重写的。更改后的结尾虽然略带遗憾,但在观众看来反倒是在绝望中有?另一种决绝的味道,被提升到了另一种高度。 同?年,林有?麦和卓立娜凭借《橡树与木棉》入围了白玉兰最?佳女主?角,最?终,林有?麦拿到了最?佳女主?,成为同?期最?年轻的视后。卓立娜被提名了两次,陪跑了两次白玉兰,这次同?样拿下了最?佳女主?。她靠今年播出的另一部讲述农村女性用自己的勤奋和智慧走出大山改变了命运也改变了自己家?乡的主?旋律正剧题材一举夺奖。 俩人没有?因为《橡树与木棉》同?台领奖,却都?提到了它。 下场后,卓立娜还在为她鼓掌,“开心?吗,视后。” 林有?麦微微一笑:“哪到哪儿。” 当初她靠电影《胭脂》被大众熟知,不久又淹没在娱乐圈的滚滚浪涛中。林有?麦用了四五年让观众重新认识自己,如今的每一步都?只是为了回到本该属于她的“起点”上。 电影之路对女演员来说不好走,也很难走出头,但好不好走、走不走得出头,要走了才知道。如果终是有?一个人要出头,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获奖那天,何穗玉难得联系到了她,内容是祝贺。圈子里但凡讲的上几句话的都?在祝贺她,何穗玉的消息并?不足以让林有?麦注意?。 直到他打了通电话过?来。 “林有?麦,真高兴你?获奖了。” 林有?麦正在给自己的脚趾涂指甲油,“嗯哼。” “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想我想请你?吃顿饭,当作庆祝你?拿奖了。” “哦?”林有?麦把指甲油递给阿铃,欣赏起了自己的脚趾,“何导要请我吃饭,当然求之不得。” “不用这么叫我的” “那叫什?么,穗玉?听上去很恶心?的样子。” 何穗玉沉默了,似乎也没有?找出适合的解决方式。 “还是叫你?何穗玉好了,毕竟你?也总叫我林有?麦,这算是一种礼尚往来吧。” “好吧,我是觉得,叫叫有?麦,或者麦麦,有?点冒犯了。” “看来我们还不是很熟嘛。”林有?麦叹了口气。 “有?麦。” “怎么听上去叫得那么痛苦呢?” “绝对没有?” “那就是很开心?咯?”林有?麦笑。 “林有?麦,我们还是继续礼尚往来吧。” 俩人周末约见了一面,吃了顿饭。何穗玉这几年没什?么变化,硬说起来的话,因为年岁渐长了所以看着比第一次见时成熟了些?。 那趟巴厘岛后林有?麦就没和他再有?联系,俩人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她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所以你?现在会开车了吗?” 何穗玉摸摸后颈,现在才意?识到当年是怎样的窘事一桩,“会了,其实那时候我也会,就是就是不太熟练而已。” 还会给自己找补了,看来确实懂了点人情世故。 他看了林有?麦一眼,手里不停拨弄这那片餐巾纸,断断续续地说:“我之前、我之前不是在创作.爱情电影吗” “哦,你?写完了?” “啊怎么说,没有??其实快了。嗯,还不算完全?写完。”他挠了挠额角,不知怎么说才贴切。 林有?麦听乐了,“就你?这速度,等到人类灭绝那天电影都?不一定能出来吧?你?是打算创作给外星人看吗,看来可以加点末世元素了。” “好像也可以”何穗玉思绪被带跑,又紧急回来,“不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林有?麦擦擦嘴巴,“比如当你?女朋友,找灵感?” 何穗玉的脸红透了,赶紧摆手,“不是的。” “何穗玉,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如果你?不是让我参演个什?么角色,友情出演的话,还是有?话快说吧。” “有?些?细节,我不是很清楚,”何穗玉避开了她的视线,“恋爱的细节,我想你?帮帮我。我会给你?报酬的。” 俩人来到附近的电玩城,林有?麦面对着眼前的娃娃机,嘲讽他:“恋爱的细节就这?你?的电影打算写什?么白痴的剧情,看来必扑无疑了。” 周围都?是中学生?,何穗玉鼓起勇气说:“我们比赛*七*七*整*理抓娃娃吧!” “比赛?”林有?麦挑眉。 片刻,店员帮林有?麦把大大小小五六个娃娃包装好,另一边的何穗玉还在不停“我再试试”,直到盆里的游戏币见空,他又找店员换了一批币。 “你?是不是废物啊。” 林有?麦走到他身旁,一只手盖在他扶杆的手上,专心?致志地盯着抓夹。 何穗玉屏息凝气,盯着俩人交叠的手,心?脏突突跳,“原来是这样” 她一掌打在他另一只放按钮的手上,痛得何穗玉倒抽了一口气,转眼一个娃娃就到手。何穗玉把娃娃递给她,“这是你?抓的,给你?。” 林有?麦手上还拎着五六个,“有?病,我拿那么多?娃娃回去当饭吃吗。” “那这个”何穗玉低头看着手里的娃娃,“可以送给我吗?” “送?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原价10倍一会儿微信转给我,”林有?麦笑嘻嘻,“不接受砍价。” “好吧。”何穗玉笑了笑,把娃娃圈进?怀里。 俩人又到了顶楼看电影,包了场,大荧幕前只有?林有?麦和何穗玉两个人坐着。 “这也是恋爱细节中的一部分??” 何穗玉坐在她旁边点点头,又小声补充,“准确来说,是一起看电影。” 林有?麦看着电影名慢慢浮现:《爱的三十六计》。 一听就知道是烂片。 她干哕:“你?爱看爱情故事?” 何穗玉不知所措地反问:“你?不喜欢爱情故事吗?” “呵呵,你?们这些?小爷们最?爱看这种没营养的。” “可是,林有?麦,你?演的那些?剧,不都?是爱情吗。” “能一样吗,你?工作是因为你?喜欢工作吗。” 何穗玉低头摸着那只娃娃,“嗯,我确实很喜欢我的工作。” 林有?麦白他一眼,“那是因为你?脑子有?病,不是所有?人脑子都?有?病。” “好吧” 电影播了一会儿,林有?麦打着呵欠说:“我大概知道你?要写什?么爱情悲剧了,如果女主?要陪男主?看这种弱智的电影,然后俩人还一不小心?亲嘴了,那可真够悲剧的。” “林有?麦,你?觉得,怎样的悲剧才好?” “起码男主?得死掉吧,不然悲剧色彩在哪儿呢?” 何穗玉轻笑:“看来你?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电影进?行到中途,林有?麦一直没说话,何穗玉回头,她突然一头栽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林有?麦是从何穗玉的大腿上醒来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外套,她搓搓眼睛,“电影播完了?” 何穗玉红着脸点点头,“我们出去兜兜风吧。” 俩人转战到了一处游乐场里,何穗玉说:“这里看上去很适合放松。” 林有?麦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勇气。” “什?么”何穗玉没来过?游乐园几次,唯一一次只坐了趟旋转木马。他不知道林有?麦嘴里的勇气指的是什?么。 直到俩人玩了过?山车、海盗船、大摆锤,何穗玉双股战战地走到垃圾桶前大吐特吐,这才意?识到她说的勇气是什?么。林有?麦神清气爽地站在旁边,“什?么啊,你?也不过?如此,那刚刚装什?么帅。” 何穗玉虚弱地快要跪下,他擦擦嘴巴,指着不远处的摩天轮,“我想说的,是那个。” 林有?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想坐这个?你?真恶心?!” 俩人还是坐上了摩天轮。 何穗玉菜色的脸终于有?所好转,晚饭吃的那些?全?都?被他吐得一干二净了。林有?麦无感地坐在他对面,正在刷手机。 照她说的,只有?他们男孩子家?家?才爱玩这种慢吞吞又肉麻的东西,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何穗玉看向窗外,可以窥见城市大片的夜景,他笑着把这一好消息告诉林有?麦,“有?麦,你?快过?来看看,这里什?么都?能看见。” “你?要是想跳楼,也能看见这些?风景。” 林有?麦收起手机,往外扫了一眼,内心?起不了一丝波澜。“你?刚才叫我什?么?” 何穗玉眨眨眼,咽了口唾沫,“抱歉。可以这么叫吗?” “可以呀,”林有?麦眯眼笑,“但我不会叫你?穗玉的。” “为什?么呢。” “因为太恶心?了。” “不过?你?刚才好像叫了。” “爽到你?了是吧。” “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 已经到晚上了,她这个忙算帮得仁至义尽。林有?麦打破了他的自顾自的陶醉:“到点收工,我不加班的,工钱记得付给我。” 何穗玉坐正,终于直视她,斟酌着开口:“谢谢你?,有?麦,其实剧本我在半年前就写好了。不过?确实有?些?细节需要考证。关于报酬,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有?屁快放。” 他的眼睛亮了一度。 “可以当我的女主?吗?” 方木源正在酒店里给林有?麦做晚饭,兜里的电话响了,通话来自海外,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以前接这个人的来电时,他的内心?总是平静而感激着的,因为对方是他和妹妹的资助人。从高中到大学,包括找工作吃的用的穿的,都?离不开他。他和妹妹都?很感谢他,也希望可以尽己所能地回报他。 但是,方木源感觉自己有?些?变了,变得越来越不想接这个人的电话。 “嗯,我在她家?正在做饭。” “食谱,就是你?给我的那份,嗯,都?有?在好好吃饭。” “我知道了,我不会呆太久的。” “以后”他放下菜刀,终于说了,“可以少打些?电话给我吗。” 方木源不知道这个人和林有?麦有?什?么关系,也不想去深想。他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是他介绍的,包括妹妹方木思。从得知他接触到林有?麦开始,对方就在不停地布置任务给他。 说是任务,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那人希望他能够好好照顾林有?麦,因为林有?麦是他很重要的人。 在方木源眼里,资助他的人也很重要,恩人的恩人自然也是恩人。 他一直都?是这么践行的,只是最?近突然不想了。 方木源想按照自己的意?志照顾她。 “对不起或许我不该这么说,”他鼓起勇气,“我喜欢她,我自然会照顾好她。你?可以不用担心?,毕竟,你?又是她的什?么人呢?” 家政 开春后, 林有麦进组了由何穗玉执导的电影《长河》。 男主的扮演者是许冬青,女二的扮演者是余颂耳,人都是林有麦带进去的。 拍摄周期将近两?个月,结束的时候春天还没过?去。林有麦抽空回了趟家。 胡艳依旧是老样子, 在林有麦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每天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血糖, 偶尔会和保姆阿姨一起去逛街, 不过?她不是爱出门?的性子,大多数时间都宅在家看电视。尤爱追女儿的剧。 她前段时间看完了林有麦上部剧,大半夜打电话?过?去问她怎么天天拍这?些闷骚片, 看得她心里堵得慌。 林有麦说再等等, 过?半年她的电影就出来?了。胡艳问她这?次没死吧,她说没有,死的是男主。胡艳这?才安心睡去。 胡艳更喜欢《南星》, 因为里面帅哥多。她不爱看沉重的题材。年轻时做老师严肃久了, 老了自然恢复本真,就喜欢看各种帅哥围着女主的甜宠剧。 对比清闲的胡艳, 显然,五十多岁的秦志斌仍在劳作的路上。毕竟家里请来?的阿姨是摆设,是专门?陪胡艳唠嗑用的。绝大多数的家务都是他在做, 做了大半辈子,早已融入血液成为了一种习惯。哪天没做都觉得难受, 浑身刺挠。 不过?,也许是岁数上来?了的缘故, 秦志斌干活有些力不从心了,偏偏他又固执, 一些事非得自己?上手不可。阿姨已经?成了胡艳的朋友,他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林有麦打算找个时间再请一个家政。 她刚打开家里的大门?, 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昱之系着围裙,刚把做好的热腾腾的菜放在桌上,胡艳和秦志斌才落座,“哎呀,真是辛苦你了小昱。” “哪里的话?,尝尝看我的手艺怎么样。”徐昱之边笑边解围裙,回头?正撞见进屋的林有麦。 俩人上次见面还是剧宣的时候,一晃过?去了两?年。在这?期间徐昱之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既没有再入组,也没有继续录制综艺,就这?么突然从圈子里蒸发了。 林有麦忙着自己?事业,自然没理会他是死是活,毕竟这?个圈每时每刻都在淘汰人,步子慢了被拍死在沙滩上也是常有的事。 他脱下围裙,笑容短暂消失了一会儿,似乎忘了该怎么微笑,仿佛从来?没有习得过?这?项功能,就这?样什么表情都没有,揣着一张空有五官的脸站着。 好一会儿,直到听?到林有麦拖椅子的声音,徐昱之才回过?了神。 他握紧手里的围裙,眼低一下涌现出热泪,“有麦。” 饭后,俩人坐在茶水间,难得有了独处的时光。 林有麦喝了口热茶,这?些年她逐渐理解了卓立娜对茶的痴迷。人与?人相处久了容易沾染对方的习惯,她现在就习惯上了喝茶。茶比咖啡更提神,且不容易腻。 不需要她开口,徐昱之就把这?些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托出了。 那挡《亲爱的小窝》是他出现在观众视野里的最后一部作品。徐昱之没有坚持下去,中?途放弃了录制,自掏腰包赔了违约金。没多久徐长安那边又出事了,他赶回去处理后事,那段时间很萎靡。 不过?不是因为徐长安的死而萎靡,关于徐长安的一切他都不想再提,这?样的结果对谁来?说应该都是最好的,回来?后,他和公?司的合约眼见着也到期了,于是选择了解约。 徐昱之对娱乐圈没有任何兴趣,淡圈也没有任何留恋。他进入这?个圈子只是想要靠近林有麦。后来?才知道自己?错了,无论如何,他都靠近不了她。她的心从不在这?边。她想做的事有很多,他从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就算林有麦要选择一个人,也不会是他。 徐昱之低头?看着茶壶,没舍得喝。后面的那些话?不过?是心声,他一句也没说出来?,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失踪”那段时间做了什么,以及目前的近况。 近况就是他已经?成功和公?司解约了,决定退圈。真正下定决心结束一件事后,时间变得充裕了起?来?,于是过?来?探望了胡艳俩人。 林有麦的手伸过?去,擦了擦他的脸,她的手带有一股清新的茶香。 徐昱之没发现自己?落泪了,愕然地抬起?脸看她。 林有麦微微一笑,又把沾有泪水的拇指碰进他的嘴里,让他尝尝自己?泪水的味道。 “所以,你现在是无业游民吗?” 徐昱之闭眼,诚惶诚恐地吮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头?。 当然,这?些年他存了不少钱,就算不工作也不会饿死。 林有麦把手抽回来?,在他的衣领上抹了抹,用神秘地口吻说:“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吧?” 徐昱之眨了眨眼,说实在的,他已经?不想做任何工作了。偶尔过?来?看望一下胡艳她们,撞大运的时候能见到林有麦,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生?活。不过?如果林有麦提什么要求,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林有麦带着徐昱之从房间里出来?,来?到胡艳老俩口面前,郑重宣布:“来?,听?着,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请的新家政,小昱。” 她回头?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胸口,“一会儿我爸会告诉你每天要干什么,好好干啊,晚上赏你吃大骨头?。” 林有麦吃了顿饭就准备走了,徐昱之送她到门?口,依依不舍,“要我开车送你吗。” “用不着你操心的事别瞎操心。” 徐昱之从兜里掏出几串车钥匙,交给她,“车在库里,还有房子如果你有需要的话?,都可以拿去用。” 林有麦揣进包里,正色道:“我不在的时间里,好好照顾我爸妈,不然我就宰了你。” “你爸妈就是我爸妈。” “少乱攀亲戚。”林有麦往他脸上挥了一巴掌。 徐昱之终于笑了,一切的不安在获得了这?枚巴掌后重归宁静。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争取林有麦身边的什么位置,能为她做出这?点贡献,已然无憾。 “徐易安徐易安还在你身边吗。” 他绞动着手,紧张地问。说起?来?,徐易安应该在林有麦身边才对,但似乎没见到他,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机会。 “臭扫地的,问那么多干嘛。” 林有麦穿戴整齐,把门?甩上。 麦乐园 天光微亮, 许冬青伏在床边帮她穿鞋子。 昨晚结束了两年一次的华表奖颁奖活动,林有麦靠去年的《银河》提名最佳女主角,一举夺下新一届华表影后。 颁奖现?场,她站上台, 准备说获奖感言。 她一眼?就看到?了席中的何穗玉, 他从她拿第二个奖开始就一直坐在她的台下, 等她领完奖才会走?。现?在林有麦还没发言,他就已经做好了鼓掌的准备。 林有麦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如果硬要说什么, 她可能会说, 我真牛,会一直牛下去的,谢谢大家。 这样可能会显得?她很没水平, 但确实没什么想说的, 因为这都?是她应得?的。最后,林有麦只笑着说了些?坚持初心砥砺前行之?类的官话。 何穗玉在台下飞快地鼓起?了掌。 《银河》是她继《长河》后的第二部电影, 导演是洪飞琴,影片以女主为主视角展现?小人物大命运,主题围绕着时代的赞歌是人民的赞歌是千千万女性的赞歌展开叙述, 林有麦饰演的银河既是渺小的个体,又是广大女性的缩影。女性群体的力量与勇气是这部电影的主旋律。 影片播出?后票房和?口碑节节攀高, 争议和?讨论让它一路高歌猛进,几?乎势不可挡。 以往院线电影都?以男性视角为主, 无论严肃还是风趣,事件的中心都?是他们。故事以男人的悲欢离合展开, 又以男人的悲欢离合结束,女性角色作为解腻小菜的存在于各大电影中。 《银河》原名是《看不见的她》, 洪飞琴筹备了六年,初始版本更加尖锐犀利,每一段提出?来都?是一种黑色幽默。后面打?磨了几?年,考虑到?现?在的观众铺遍抵触说教,她把主旨包上了故事的糖衣,方便各路人吞咽。 在这之?前,林有麦已经是双金影后。《长河》播出?的那一年,她获得?了金像奖的最佳女主。同年年末,林有麦参与了洪飞琴的项目,次年,《长河》提名金鸡,再度获奖。林有麦用?三年的时间以雷霆之?势打?入了华语电影圈。 林有麦已经过完了29岁的生日,在步入下一个崭新的阶段之?前,她如愿靠《银河》成?功拿下了华表的最佳女主。 许冬青帮她穿戴好,林有麦坐在床上,身后是凌乱的被子。 她用?鞋尖勾起?许冬青的下巴,他双眼?蕴着水汽,一副悲悲戚戚的神态。许冬青现?在走?的是实力派流量演员的路子,早不是当年拍《南星》时查无此人的大学生。 凌晨林有麦一个电话打?过来,他顾不上太多,连夜就赶来了。 他的第一次是在拍《长河》的时候没的,林有麦说,要深入了解彼此,才能更好地诠释角色。于是把他给睡了。 林有麦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她对演戏的热爱,他们这些?人是有目共睹的。为艺术献身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其实,就算她什么也不说,许冬青也愿意被睡,前提是这个人得?是林有麦。 艺术交流完后,林有麦什么也没表示,像是路过喝了口免费的粥。 第一次被开.苞的他什么也不懂,怀揣着难以言说的少男心思,含情脉脉地看着林有麦。 林有麦收拾完东西,准备出?工,只对他说,下次再来,再没有别的了。 如今,许冬青已经习惯了时不时被林有麦艺术一下的生活,只是让他有些?难过的是,下一次再见林有麦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现?在的林有麦当然不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能够随意接触到?的。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呢?” 林有麦歪着脑袋观察他,像欣赏一个玩偶,有逗弄的意味。许冬青赶忙眨眨眼?,把呼之?欲出?的眼?泪憋回去。林有麦日理万机的,愿意腾出?时间和?他交流艺术,已经是作为前辈能够给予到?他的最大的关怀,他再这么哭哭啼啼的实在不合适。 就算再喜欢、再不舍,也不能干扰到?林有麦才对,她是干大事业的人。 许冬青为自己产生卑劣幼稚又没有大局观的心思而羞愧,随即像往常一样绽开乖巧懂事的笑:“有麦,鞋子已经系好了。” 林有麦从容地离开常驻的酒店,一身便装地进车。她给阿铃放了几?天假,因此车里只有一位保镖。阿铃真名叫方木思,本来还不愿意放假,她没有父母,也没有任何亲戚,给她这个假都?不知道去哪儿好。她只想留在林有麦身边帮她干活。 林有麦说她不接受的话明天就别来了,阿铃这才乖乖听话。至于她的哥哥,方木源这几?年打?鸡血地在工作,最后进入到?了星辉律所,成?了林有麦律师团队里的一员。早之?前方木源还没那么认真积极,带着刚毕业的愚蠢,自从向林有麦表白心意后就开始刻苦了起?来。 林有麦不在乎他想什么,只要舔人的技巧没有下降就好,其余一切都?不重?要。她没问,方木源在给她口的时候却主动说了,他像个心思繁重?的怀春少男,边舔边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堆她没注意的话,最后来了句,他想成?为对林有麦有用?的人。 高潮后的林有麦揉揉他的脑袋,说他的价值在于他的嘴巴,这就是他有用?的证明。 车到?地就停,是余颂耳所在的小区。她前几?天答应了凌导的饭局,这会儿也约好带余颂耳一起?去。吃饭当然是最次要的目的。 余颂耳穿戴完毕后进了林有麦的车,手里还带了点礼物,是她家乡的土特产。林有麦揶揄她:“用?这个来拉拢我好像有点寒酸了吧。” “谁拉拢你了,神经,”余颂耳是除了雷莉唯一敢这么和?林有麦说话的,她举了举手里的板鸭,“前几?天采访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想吃这个么?这就是我家的特产,刚好让我妈寄过来了,给你。” “我随便说说的也只有你信了,智商堪忧。”林有麦收下。“拿回去给我家皮皮吃。” “我给你了,你得?吃掉,这是我的心意。” “要不然等下送给凌老师好了。” “那太寒酸了吧!” “你也知道啊。” 余颂耳呛不过她,“你又不是别人。” “就算送给老板的也不合适吧。” 林有麦看着她笑。 前年,林有麦和?雷莉合伙创办了麦粒影业,正式把余颂耳签到?了自己的公司里。严格意义上来讲,林有麦确实是她的老板。 林有麦名下关联有九家企业,拥有绝对话语权的有四家,其余都?占了不小的股份。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余颂耳小声地嘟嘟囔囔,“也可以丢掉。” 余颂耳靠着《长河》拿到?了最佳女配角,她一直很尊敬林有麦。每次都?会认真地记下她的喜好,有机会了就会把东西买来送给她。林有麦当然不缺这些?东西,这只是余颂耳表达喜欢的方式,虽然很土很笨。从拍《南星》的时候开始,她就很喜欢林有麦,能和?林有麦做朋友,被她重?视,享受到?她带来的诸多好处,这是余颂耳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 相应的,她也希望回报些?什么,虽然她的回报永远都?不会有林有麦给她的多。 每次想到?这,余颂耳就会有些?沮丧。她原本想靠着自己脚印一步步往上走?,实在走?不上去的话就算了,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也没什么不好。可林有麦什么也不说地把她拉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触及过的高度,她真的很想问林有麦为什么这么做,虽然她也问过这个问题。 得?到?的只是林有麦看奇葩的眼?神,“既然愿意给你这个资源,就代表你有这个价值。为什么不用??乱逞能只会显得?你像个自我感动的白痴。” 林有麦的意图在当时她是听不明白的,但其实不难理解。余颂耳也是她投资的项目之?一,前期投资不求回报,等到?她发挥出?应有的价值后,林有麦自然会得?到?相应的收益。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林有麦在她眼?里是个好人,现?在是半个商人,但也不妨碍她是个好人,一个喜欢名和?利的人也可以是好人。对于林有麦这样一个将自己利益视为第一位的人,不可能不求回报。 只是她现?在还没到?真正果熟的时候,因此林有麦并不着急。 “我可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林有麦轻轻拧了下她的眼?皮,官腔官调地说,“作为公众人物,我是要做好表率的。” 余颂耳知道她在安慰自己,笑,“那你到?时候记得?录个吃播我检查。”她看着林有麦的侧脸,很优秀也很高傲的一张脸,它的主人善良又自私,让人害怕也让人爱,真是不可思议。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适应顶峰的空气。 凌晗是洪飞琴人脉圈的,林有麦下部剧是市侩题材的正剧,凌晗是导演。 分别的时候大家都?喝了点小酒,凌晗有助理开车送自己,因此不需要麻烦她俩送。于是林有麦把余颂耳送回了家。她坐在车上,也没有回家,而是打?了个电话。 对面嘟了两?声,接通了,不算快也不算慢。 “干嘛。” “我好像喝醉了,你来接一下我吧。”林有麦报了地址。 “别太厚脸皮了,林有麦。” 林有麦捂着嘴笑,笑声被对方听见了,“你在恶作剧?” “你猜。” “无聊!” 电话被挂了。 林有麦看了眼?屏幕,无所谓地靠在车窗上。 不久,另一辆车打?着车灯到?了附近,雷莉全副武装地从车上下来,林有麦就蹲在余颂耳小区边,看到?她,张开怀抱就扑过去,勾着她的脖子咯咯咯笑,“你怎么来了?” 雷莉懒得?和?她废话,把她推进车里,自己也回到?驾驶位,边系安全带边说:“你一个人跑这里干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司机的。” “那你的司机呢?” “我叫他回去了。” 雷莉回头看她,她还在嬉皮笑脸,她这下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你骗我?” 林有麦无辜耸肩,“是你太笨了而已。” “我就知道你在骗我。林有麦,你真是个劣迹艺人。” “你都?知道我在骗你了,你怎么还来?”林有麦凑过去圈住她的胳膊,无所顾忌地大叫,“把我封杀好了,你来养我,我不介意。” “我介意,”蕾莉推着她,半天推不开,索性也不开车了,“你干嘛老是骗我?” 林有麦笑着仰起?头,反问她:“那你干嘛老是信啊。” “我当然信,”雷莉用?眼?尾把耍无赖的林有麦看了一眼?,“又是双金,又是华表,影后的话我不信也得?信。我养不起?你,应该你养我。” “呦呦呦,”林有麦戳她的脸,被她打?开,又去戳,“我们雷莉霸占了整个电视剧市场,我只好演电影了,没多久才拿了飞天奖,我们的收视率女王,怎么就装起?来了。” “你烦不烦,”雷莉钳住她的手,怒极反笑,“好了,坐好,我要开车了。” “听你的,女王。”林有麦坐正。 周日,林有麦家里原本的家政夏阿姨牵着皮皮,准备带它出?去洗个澡。这些?活儿原本都?已经过渡给了前几?年来的那个小昱身上,不过皮皮之?前一直是她照顾,她还是觉得?自己来带比较放心。日常的家务活都?是小昱在干,她就负责偶尔遛个狗。 家附近最近开了家新的宠物店,店面很大,夏阿姨今天决定?去这家看看。 店内装饰得?很温馨,没几?个人,就一个小伙在整理货架上的罐头。皮皮好奇地在屋里兜圈,不停嗅闻,有些?兴奋。 夏阿姨牵紧狗绳,“你好,我来洗个狗。” “好嘞,稍等一下哈。”小伙把箱子整理好,来到?前台放东西,桌子上放着很多相框,墙上还贴着不少贴纸,夏阿姨一眼?就认出?来上面的人,笑着说,“呦,你是林有麦的粉丝啊?” 小伙儿挠挠头,“哦!这个啊,这是店主的,哈哈哈。” “我女儿在这个圈子里工作,你们店主要是喜欢林有麦,改明儿我给你要张她的签名。”夏阿姨看乐了,即兴编起?了不存在的女儿。 “哈哈,真的吗,可以啊。阿姨,你是要洗狗对吗?” “对。” “好,”小伙儿快步走?到?里面,喊了声,“老大,洗一条金毛。” “知道了。” 店主戴着口罩,穿着罩衣,衣服上还印着两?个爪印。他的个头很高,走?出?来接过皮皮的狗绳,皮皮见到?他很兴奋,不停绕着他打?转,摇尾巴,一个劲地往上扑,就像见过面一样。 “嘿,真稀奇,我家皮皮内向得?很,不是认识的人根本不亲近,”夏阿姨对小伙说,“你们店主狗缘很好啊。” 小伙哈哈一笑。 皮皮洗完后,夏阿姨边结账边问:“你是林有麦的粉丝啊?” 她看着店主摘下口罩,有些?眼?熟,心里吓了一跳,世界上还有这么像的人,多看了几?眼?,还是有区别的,这个人的头发要长一些?,像她们年轻时追的那些?男明星,现?在人都?管这叫什么狼尾。 模样生得?很俊,就和?林有麦合作的那些?男明星一样,有些?男的还没他好看。 他笑起?来,“是的。” “诶!没想到?林有麦还有男粉嘞,阿姨我有人脉,改天给你要张签名。” “真的吗?谢谢你,阿姨。” “加个微信吧,叫什么啊,洗狗洗得?还挺干净的,下次我再来。” “直接备注‘麦乐园店长’就行,噢,您也可以备注我的名字。” “没事,我两?个一块儿备注,叫什么?” “我叫易安,徐易安。” 【正文完】 毒唯 徐易安回国是几天前的事, 那天正巧赶上颁奖。 年末的颁奖典礼,林有麦坐在第?一排洪飞琴的身边,横看过去,都是一群名声响当当的导演和电影大咖。 导演坐中间, 电影咖靠旁, 镶边的是在电视剧圈子混出头的明星。 开始的几场颁奖, 颁给?的都是近期热剧的新人,其?中有许冬青。年轻的脸庞上去又下来,台下掌声稀稀拉拉, 前两排的人几乎不为所动, 没人鼓掌,也?没人注意?看,不少揉起眼窝互相私语。 上去了同?辈同?咖的‘老人’, 他们才?会回神微笑鼓掌。 比如刚刚拿到奖的卓立娜。她坐在林有麦的对面, 俩人保持着一种对称的美,一黑一白?, 面色漠然地坐在席上,偶尔会和?身边的人耳语几句。 “很无聊吧?”洪飞琴握住林有麦的手,侧头小声说。 是很无聊, 对于已经拿到成?就的前辈来说,眼前的一切简直就像不入流的年会。他们被迫观看这些?稚嫩的、尴尬的新人表演。 然而这样一个无聊的年会, 难以想象是无数小演员做梦都想登上的舞台,一些?人一辈子也?得不到上面的一座奖。在极度饥饿的人的面前, 过期发潮的饼干又怎样?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珍馐。 林有麦回以了一个既不认同?, 也?不反对的笑,这个笑容从这张脸里长出?来, 显得轻蔑感十足。洪飞琴那只手紧了一下,她喜欢她这种调子——随时随地都有翻脸的迹象,却又像动物园里的饲养员一样保持着一定?的耐心。 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和?年轻时的自己太像了。 洪飞琴乐呵呵地弯起眼角。 对林有麦,她很有耐心。到了这个年龄,洪飞琴会想很多事情,比如:到底是时代造就了自己,还是自己造就了时代?她的成?功是偶然还是必然?她投资林有麦,也?是为了投资曾经的自己,是不同?的时代下设置的对照组。林有麦的成?功与否关系着她实验的成?功与否。 现在来看,实验很顺利。 余颂耳登台了,她靠今年的一部热播剧拿下了潜力电视剧女主奖。 在此之前,她当了很多年的女配,很多角色甚至*七*七*整*理连女配都算不上。余颂耳拿着奖杯,不停滚动的喉骨透露出?了她此刻的紧张,还好,余颂耳以为自己会哭出?来或者大脑一片空白?,但还好,这些?情况都没有,就是口干了一点。 舞台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暖洋洋的,紧张的情绪就像寒冷,被太阳一照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知道台下很多人都困了、饿了,或者在互相聊天,计算着离开的时间。手里的这座奖不是什么业界认可的勋章,远比不过她在《长河》里荣获的最佳女配。不过,这些?统统不要紧,因为这是她作为女主——绝对的主角,拿到的第?一个奖。 余颂耳看到了台下的林有麦,她的位置实在太显眼了,让人难以忽视。林有麦也?在看她。 她拿的这座奖,也?曾被林有麦捧在手里过。 余颂呼出?了一口气,浑身变得轻盈,内心也?像受到了阳光的照拂,逐渐宁静而平稳。 “小的时候,我很怕黑也?很怕打雷,”余颂耳用平静而上扬的语调说,“遇到黑暗,或者听到了雷声,我会第?一时间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但其?实,被子里的黑暗和?被子外面的黑暗是同?等?的,甚至更漫长。我想了很久,现在终于明白?,只有掀开被子,才?能知道夜晚过去是金灿灿的白?天。” 她深呼吸了一下,又和?林有麦对上视线,轻松勾起一个微笑,“我想感谢很多人,我的粉丝我的朋友我的家人,但我最想感谢的,是掀开被子的自己。” 台下安静了一秒,哗啦啦响起一片掌声。 林有麦把手从洪飞琴那儿抽回来,跟着鼓起了掌。 颁奖结束,林有麦提前离场,回到了大平层歇脚。这是她另买的一套房,走?哪里她就在哪儿买一套房。拍戏经常跑的那几个地儿都有她的房子。 厅里的灯是开着的,代表在她之前有人进来了。门锁是指纹密码一体?的,除了林有麦,只有方木源能进来。 厨房是开放式,能听到做菜的动静。林有麦自然地绕进厨房,见到系着围裙的男人背对着自己正在颠勺。不管三七二一,她从后面抱上去,手习以为常地从侧面探进衣摆里,在腹肌上游走?。 这是林有麦休息的方式。 她摸啊摸,隐觉有些?不对,仔细来说是手感不对。 方木源是劲瘦薄肌类型的,眼前的男人肌肉很瓷实有分量,一看就是健身老人了。 她把手钻上去,盘着奈头辨别身份。 果然。 林有麦狠狠揪了一把奈头,身前的人一哆嗦,“死狗。”这才?转过身来。 每个男人的奈头多少有点不一样,方木源还年轻,奈头硬得不是很成?型。徐易安就不同?,他被她摸了不少年,敏感得要死,一被林有麦碰就立得像枚石子一样。 徐易安回身,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奈上不肯走?,另一只手又牵起她空下来的手,低头从手心啄到手腕,“有麦,我回来了。” 林有麦给?了他一耳光,是徐易安无疑了,打起来相当顺手。这些?年她陆陆续续打过不少男人的耳光,没一个有这份手感的,搞得她快厌倦扇人了,如今这一下又重燃起旧爱好的热情。 “我以为你死在外国了,”她用手拨弄他后脑蓄起来的一点发尾,“老腊肉一条,怎么还学年轻人赶潮流。” “你不喜欢的话,明天我就去剪了。”他吻她的手臂,从刚才?开始就像啄木鸟一样啄个不停。 “留着也?好,看着显年轻,”林有麦一边掐他的奈头,一边问,“你哪来我家的密码?” 徐易安亲完手臂就舔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专心得像条狗,“唔找方木源要的。” “方木源?” “嗯,我以前资助过他和?他妹妹,”徐易安不怎么想提到这个人,但还是一点点交代了,“之前我们在日本的时候,我不是答应过要帮你找个好看的男人么?” 林有麦笑,掐住他的嘴唇,“臭货,看来还是会干点人事的。” 她放手,徐易安咧嘴笑起来,满意?这声夸奖。他把她拥进怀里,搂紧她的腰,脸埋进颈窝深深吸了口,直到肺部、脑子充满属于林有麦的气息,“好想你。” “你自找的,我说了,没工作了可以来我家做家政,是你自己非得到欧洲讨饭。” 徐易安的狗鼻子和?刷子似的睫毛弄得她脖子痒痒的,心也?跟着痒起来。 徐易安慢慢松开她,“其?实,我去欧洲是为了” 林有麦勾住他的脖子,现在有燃眉之急,顾不上太多,直接强吻住他,咬着他的嘴唇说:“先把正事办了再来说这些?,让我检查一下是不是老得不能用了” 徐易安把她托抱起,回应她霸道的吻。 林有麦检查了他的口舌,也?检查了他的腹肌胸肌,浑身上下都年检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于是用牙齿在他锁骨上盖了一个质检合格的戳。 她骑在他的身上,指着那枚牙印说,“以后每年都要给?我检查一次,如果坏了我就会把你给?丢掉,听懂了吗?” 徐易安脸上两坨红晕,“一年一次吗”他慢慢翻过身,从她的足腕开始吻,“有麦,可不可以一个月一次,一个星期一次,多检查检查我。” 林有麦把脚趾踹进他的嘴里,“骚货。” 俩人闹腾够了,徐易安帮她仔仔细细清洗完,自己也?搞干净后一起躺在床上。 他用手指梳理着林有麦的长发,“有麦,你还记得希腊那个小岛么?” “是你送的吧。”这几年太忙了,林有麦压根没有心思去管那个岛,徐易安要是不提,她都快忘了这件事。至于每年给?她送贵重礼物的人,早之前不知道,如今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徐易安。 徐易安亲亲她的头发,轻笑,“有麦,你说想要岛,但我不知道你想要哪个岛,所以才?送了个原始岛。我想着原始岛你可以随便规划。” 林有麦拍他的脸,“继续说下去啊。” “后来,你不是说基建很麻烦么。我就想着,过去先帮你搭建个雏形,通上水电,建好房屋,以后你想怎么弄,也?方便一些?。” “所以你去欧洲这些?年,是在搞这些??”林有麦玩他的嘴皮子,翻过来又翻过去。 徐易安点点头,凝视着她:“有麦,你想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 “那你现在岂不是穷光蛋了,”林有麦在心里一琢磨,搞这么一大出?,徐易安身上还能有几个子儿呢?他在国内的所有都转给?了自己。剩下手里的包括国外的,也?在这三四?年里拿去建小岛了,哪还有钱呢,“徐易安,那你明天还是赶紧滚吧,我可不养穷男人。” 徐易安靠近她了一点,生?怕林有麦下一秒真?的把他丢了,“有麦,我用最后一点钱开了个宠物店,就在胡阿姨家附近,我会自食其?力的,如果你看得上我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打工,你不是说家政还缺人么?”他抬起眼,有些?着急了,“我干活很勤快的。” 林有麦笑笑,“家政你就别惦记了,你哥早就上岗了,现在在我妈那儿可熟练了。” 徐易安垂下睫毛,又想到什么对策,“那我做你的家政可以么?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拖地扫地,会暖床,你不开心可以打我,开心也?可以打我。” 林有麦掐他的脸,“明天把简历给?我。” 徐易安笑了,圈住她的胳膊甜甜地回答:“好。” 林有麦挠他的头发,匪夷所思:“徐易安,你说你是不是废物?还名校毕业,连个理想都没有?” 徐易安摇摇头,“有麦,我有的。” “你有什么?” “我就想当你的人,当狗也?可以,有什么当什么,当你的抹布,当你的小玩具,当你的扫地机器人,我的梦想太多了。”他勾起唇角。 林有麦恍然大悟,“你就是天生?贱呗。” 今年过年,林有麦带着徐易安、阿铃、方木源三人回了家。夏阿姨看见徐易安吓了一大跳,这不就是那个洗狗的、林有麦的粉丝么!她拍拍脑袋,说原来那家宠物店是徐易安开的,徐易安只是笑笑。 夏阿姨又想说,你还是林有麦的粉丝啊,话还没开口,徐易安就悄悄冲她比了个嘘。 多的夏阿姨也?想不明白?,或许就是年轻人的情趣,于是心领神会地不说了。 徐易安是老熟人了,没什么可介绍的,方木源自己上去介绍自己,笑得和?阳光一样灿烂。他和?妹妹没有家,前段时间回孤儿院看望了一次院长,也?没地方好去,林有麦命令他俩跟着自己走?,过年事儿多,多两个人就等?于多两个能干活的帮手。 “哦哦,律师啊!”胡艳戴上眼镜,又是一个可标致的小伙,她露出?笑容,“正好了,留下来吃年夜饭啊,小昱啊,赶紧端一些?零食水果啊茶什么的出?来。” 林有麦拉着阿铃坐下,剩下那些?活儿有那群男人干,轮不到她们操心。 饭桌上,阿铃看了眼隔壁小桌的男人,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家庭文化,对她来说还是很新奇的,她小声问林有麦,“麦姐,真?的不需要叫叔叔他们来吃饭吗?” “吃你的饭吧,他们饿不死的。” 林有麦咔咔开了三瓶啤的三瓶白?的,冲她问:“会不会喝?” 阿铃受宠若惊,“会一点点。” 女人们拼酒的声音飘到小桌这儿,秦志斌习以为常地吃饭,乐观地问方木源怎么不夹菜,随即给?他夹了几筷子。方木源坐在小凳子上懵懂地问:“叔叔,我们是单独一桌吗?” “对呀,她们要喝酒划拳,我们又插不上什么话,就别打扰女人们的兴致了。” “哦!”方木源接受得很快,马上扒起了饭。 徐昱之和?徐易安都是老常客了,各吃各的,谁也?没说话。 “秦老头,过来!” 秦志斌马上放下碗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去给?我老婆敬酒了,你们先吃。” 小桌上只剩下三人。 徐昱之看着自己的饭碗开口:“我现在就住在这里,林有麦的隔壁房间。” 徐易安一口一口悠然吃饭,“是吗,恭喜你有地方住了。不像我,只能睡在林有麦的床边。” 方木源把俩人都看了一眼,小声地说:“我有的时候还可以睡她床上。” 徐昱之淡淡一笑,“小方,这个年龄好好给?林有麦工作比什么都重要,天天想这些?会害了你的。” “我知道,我会的,不过请问你是谁?你好像也?只是雇来打扫卫生?的吧,为什么管我。”方木源没想明白?。 “易安、小方、小昱,过来敬酒!”秦志斌冲他们招招手。 饭后,林有麦站在阳台边抽烟边接电话。 “今年的新年祝福怎么那么准时?” “你不乐意?下次我就不说了,我在组拍戏呢,没那么多功夫。”雷莉那边哈着气。 “红包到位了吗?” “你自己看看吧,就这样了,我要挂了。” 真?无情。 林有麦拿着手机,对面的电话刚挂,新年红包就打了过来。她回头,徐易安正缩在床上帮她暖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走?上去,一脚踹他身上,“滚自己房间去。” “有麦,房间不够,而且他们两个打呼,我神经衰弱,睡不着。有麦,你快进来吧,被窝里可暖了。”徐易安打开一角被子。 林有麦一上床,他就乖乖退下,坐在地毯上打开了自己的睡袋。 “神经病。” 徐易安拿着笔记本打了会儿,不知道在忙什么,林有麦丢了个枕头过去,“吵死了!” 他马上合上电脑,“对不起有麦,我这就睡觉。” 屏幕上的字还没发出?去:【少碰瓷五奢双金华表女帝】 徐易安钻进睡袋,打了两个呵欠,“有麦,祝你好梦,晚安。” “上来。” 他睁开眼,不敢置信。“什么?” “我让你滚上来,听不见就算了。” 徐易安马上从睡袋里爬出?来,一骨碌钻进了林有麦的被窝,心满意?足地躺在她身边。 “要睡觉就把眼睛给?闭上。” 徐易安双眼放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崇拜地说:“有麦,我追了你的剧,你真?的好厉害,网上有好多你的粉丝。” “废话。” “我也?是你的粉丝。” 林有麦哼笑一声,掐住他的脸,试想这件事的可能性,“你要是追星,一定?是变态的私生?粉。” 徐易安弯起眼角。 等?屋里的灯灭了后,他从后背轻轻地抱住林有麦,“我不会变成?私生?,充其?量” 徐易安闭上眼睛,“只是你的毒唯而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