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校草家的日子》 1. 第一章 校草 [] 夏季的中午,艳阳高照,窗外蝉鸣此起彼伏。 连同屋内也浮动着燥热的气息,让人心神不宁。 苏清楣的母亲在屋里边叉腰踱步边聊电话,聊到最后,好像是同电话那头达成共识了,苏母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好,真的太感谢你了,我这就让清楣过去。”苏母挂断电话。 对上苏清楣的时候,收起了方才打电话时的笑意,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苏清楣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望着母亲,像等待审判的犯人。 “你赶紧收拾一下,下午搬到唐老师家里住,转学的事情已经帮你办好了。”苏母说这话的语气不像商量,更像是已经决定之后的告知。 如今“审判”已经出了结果,苏母要把她送去朋友家寄宿。 她面无表情地听完苏母的话,依旧没有动作,一声不吭。 这些天让她麻木的事情多得去了,先是父母离婚,然后父亲搬出去了,而她跟随母亲留在了这个小区,暑假刚刚过完,正逢开学,苏母又接到了去省外工作的项目。 苏清楣的父母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两人还是同学,毕业后就留在大城市工作、成家,而两人的老家均不在此。 因此,苏清楣在这里没有别的亲戚了。 此时母亲已在帮忙收拾了,好像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安置一样。 恳求留下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回去了,她略微迟疑,只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唐老师……她家里是怎样的?” 苏母收拾东西的身子一顿,转过脸的时候挂着一丝肉眼可见的不耐烦:“我跟她认识很多年了,你小时候不是也见过吗,她还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的,也在读高三,她很厉害,严师出高徒,别问了赶紧收拾,下午你就知道了。” 不知怎么的,苏清楣在听到“严师”的时候,不由打了个哆嗦。 苏清楣开学高三了,她在原来那个高中的学习成绩挺好的,稳定在年纪前三十,偶尔发挥好的时候,还能拿前十,用她以前班主任的话来说就是,肯定能上重点,但不能挑专业。 一周前苏母没来由地问了她一句,如果转学的话,是一中好,还是市高级中学好。 苏清楣想了想,说市高级中学是全封闭的住宿模式,管理很严很压抑,一中相对宽松,以走读生为主,可历年的成绩一中都压市高级一头。 现在回想起来,苏清楣忽然发觉,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眼看明天就开学了,苏清楣的转去一中的手续才刚刚办完。 暑假最后一天,正是众学子收拾心态要迎接高三生活的时候,苏清楣却被迫开始了她的搬家之旅。 然而,当她在肚子里打稿着各种不去寄宿的理由,可一抬眼就见到苏母已经帮她塞了半个行李箱时,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能说,这些繁琐的事情忙下来,唯一让她感觉幸运的是,一中的重点班愿意接受她的转入。 只因上一次期末考试的成绩,苏清楣超常发挥,名次全市排名在前两百。 叮—— 忽然一条信息闯入,她手里握着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 是文瑾发过来的,那是她在原本那个高中最好的朋友。 文宝宝:!!! 文宝宝:清清子你真的要转学吗?! “文宝宝”、“清清子”是两人的互称,在以前那个高中,两人还被谐音合称为“文青组合”。 苏清楣连回信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点开了对话框,回过去一个表示“嗯”的动画表情。 叮—— 文瑾几乎是秒回。 文宝宝:今天听老班说的,原来是真的! 文宝宝:我们五中痛失“化学小公举”! 苏清楣的化学成绩很好,在她以前那个高中被称为“化学小公举”。 文瑾没完没了地发过来消息—— 文宝宝:你真的要转去一中吗? 文宝宝:你上次托我打听一中的事情我大概了解到了。 文宝宝:那里很恐怖,学霸如云,老师也超严格,而且竞争很残酷,据说班级的位置按照成绩来安排的! …… 苏清楣掀了掀眼皮子,就瞅见文瑾一连串发过来的信息,她迟疑了一会儿,在准备回复的时候,又被苏母喊去收拾东西了。 苏母好像习惯了在看到苏清楣看手机的时候就喊她,似乎见不得这个女儿闲下来似的。 三番四次的催促,就在苏母快要把她拎起来的时候,苏清楣自动自觉收拾去了。 苏清楣拖着重如千斤的行李箱从小区的楼道出来,苏母则拦了一辆出租车。 环顾四周,小区的一切跟她小的时候没什么分别,只是住房楼变旧了,楼道多了些坑坑洼洼。 可对这一切越是熟悉,在离开的是,她越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苏母催促了几声,苏清楣不敢多磨蹭,只好钻进了出租车里。 出租车缓慢地启动,她望着不断后退的风景,还有她住过十几年的地方变成了逐渐模糊的一个点,有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自己的生活变得不再稳定。 也许是从父亲跟母亲提出离婚,问她要跟谁的那一刻,也或许是刚才收拾行李的那一刻。 一个高三的学生,在她的同学都拼死拼活地学习、想着未来考怎样的好大学的时候,可她却偏偏提不起精神来,麻木地度着每一天。 - 车上,母女俩安静了好一阵子。 苏母看了很多次时间,眼看快要到了,才试图找苏清楣搭话。 她开口喊了苏清楣一声:“清楣。” 苏清楣肩膀一颤,迟疑片刻,还是转过头去,迎上母亲那双泛了些红晕的眼,问:“妈妈,怎么了?” “唐老师人挺好的,听说她儿子学习也很好,你们可以多交流,你们小时候好像还一起玩儿过,你还记得吗?”苏母说道。 苏清楣顺着苏母的话陷入了回忆。 记忆中,好像母亲真的有这么一个朋友。 许是那时候年纪还小,苏清楣对大人的印象所剩无几,倒还记得唐老师的儿子。 好像是叫张什么儒来着,苏清楣一时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小时候的他矮矮胖胖,又安静内向,只有在唐老师故意提醒的时候,才会主动跟人打招呼。 那个时候,明明唐老师的儿子还比他大半年左右,可苏清楣个子比他高出一大截,两人一起玩的时候,小胖子总屁颠屁颠地跟在 2. 第二章 校草 [] 还没等苏清楣回答是否要帮忙,少年已经错身弯腰,把她的行李箱很轻松地提了起来。 少年凑近时,苏清楣感觉面前一阵淡淡的香气飘过,洗衣剂混杂着衣物的干净气息。 好像一阵清风,把她那股因被母亲送去寄养而梗在心中的阴霾吹散。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三室两厅的房子,是老式的装修风格,饭厅和客厅有一道镂空的屏风隔开,虽然不算豪华,但屋内给人一种整洁舒适的感觉。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从屋里迎出来,身穿一条白色长裙,头发是波浪卷,面容上看有四十多了,展现出来的是精心保养和岁月痕迹的平衡。 看见苏清楣的时候,女人脸上挂了一层笑容:“清楣,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唐梅阿姨。” 而苏清楣此时的注意力全在身旁的那位清俊上年身上。 唐梅的眼睛瞥向少年时,嘴里埋怨起来:“唐殊,人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认下了。 苏清楣在听到少年名字的时候,神色划过一丝惊讶。 不过很快,唐殊带着她进了房间,唐梅给她安排了一个独立的房间,虽然空间不大,但也足以看出对方的诚意。 她在房里转悠了一圈,这时,唐殊把她那个磕碰得破烂的行李箱搬进来。 两人一对上眼,苏清楣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帮搬这么重的箱子,于是真诚道谢:“谢谢你啊。” 唐殊神色自然,轻道:“不客气,就放在这里吗?” 苏清楣怔了怔,连忙比划着,说道:“对,随便放地上就可以了。” “嗯。”唐殊应了一声,随即弯下身子,如同卸货一般把行李箱轻放到地上。 再次起身,两人又不知怎么的视线交错到一起。 苏清楣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好看得犯规,如果是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不知道他性格好不好相处。 她忽然想到对方名字,抿了抿唇,小声询问道:“你……是叫唐殊吗?” “是。”唐殊回答道。 对方肯定的答案让苏清楣更疑惑了,明明记忆中,唐梅的儿子是叫张什么儒来着,莫非真是自己记忆错乱了。 奇怪之余,苏清楣也没忘自我介绍:“我叫……” “苏清楣。”唐殊不假思索,回答快得就像认识很久了一样。 苏清楣点点头,原来对方记得自己。 说完,唐殊转身出去了。 - 晚上,唐老师为了欢迎苏清楣入住,特意做了四菜一汤。 饭桌上,唐老师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又夸苏清楣长得很乖,聊到学习的时候,她又夸苏清楣是考重点的料。 本来以为会尴尬得如坐针毡的晚饭,苏清楣却吃得异常轻松。 唐殊则全程没怎么说话。 说到开学的时候,唐梅故意戳了戳唐殊,说道:“唐殊,清楣是转校生,开学之后你要多照顾着人家,知道吗?” “嗯。”唐殊应道。 说完,又转头对苏清楣说道:“清楣,到新学校熟悉就好了,有什么不懂就问唐殊,以后你们俩就是同学啦。” 苏清楣反应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啊,好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唐殊跟自己原来是同一届的学生。 当晚躺下,她就拿手机主动敲文瑾。 清清子:搬家好累~ 清清子:[叹气] 这信息发出去不到两秒,文瑾就回复了。 文宝宝:上晚自习好累[叹气] 文宝宝:对啦,你自己在一中附近租房子吗? 清清子:不是,住在我妈朋友的家里。 文宝宝:酱紫。环境还好吗? 苏清楣随即发过去一张房间的图片。 清清子:[图片] 清清子:还可以的。 文宝宝:哇!很不错诶,你妈妈朋友一个人住? 清清子:不是,她还有个儿子。 文宝宝:也是一中哒?[疑问] 清清子:是啊,叫唐殊,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清清子:未来一年都要跟他做室友啦~ 文瑾向来是“百事通”,苏清楣很多消息都是通过她打听过来的。 文宝宝:名字好耳熟[托下巴] 文宝宝:我去打听一下~ - 第二天。 苏清楣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到学校,进入一个全新的教室。 她只是在教室门口瞄了几眼,果然里面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她转头又去找班主任报道了。 苏清楣的成绩在注册的时候,班主任杨芳就已经浏览过一遍了,她总结出来便是,这个学生是相当不错的,可以往全国前十的高校培养。 一见苏清楣,杨芳眼睛更是亮了亮。 这女孩子确实长得很乖,头发全部扎起来梳到后脑,着装整齐,背着个书包站得笔直,五官不算特别精致可皮肤很白,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得很。 完全符合高三班主任对于“好学生”的审美。 苏清楣敲了敲门,绷着身子走进办公室,主动喊了一声:“杨老师早。” “早,”杨芳从工位上站起来,“苏清楣是吧,过来。” 苏清楣听话地走过去。 杨芳一把拉住她,开始叨叨个不停:“我们学校每年一本率都超过百分之八十,当然,我希望你的目标不仅仅是一本,而是什么呀……?” 苏清楣正要张口回答。 “诶对了,重点大学嘛。”杨芳已经自问自答了。 “我看了一下你上一次市里面排名在两百多,如果你要稳定在重点大学,那咱们分数最好要多少呀……?”杨芳继续叨叨。 苏清楣又想张口回答。 “诶对了,五百八十,甚至六百,”杨芳又自问自答了,手往上一抬,补道,“以上。” 苏清楣这回明白了,这杨老师的问题根本不用回答,她主打就是一个自问自答,乖乖听着就好了。 也不知拉着苏清楣讲了多久,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聊天,两人寻声望去,直接那个高挑又出众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唐殊在看见苏清楣也在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视线又转回杨老师的身上。 “杨老师,早读了。”唐殊提醒道。 杨芳如梦初醒般地看了看台钟,随即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好,我知道了。” 唐殊一走,杨芳竟还没动身的意思,话锋一转,对苏清楣说道:“唐殊,咱们年纪尖子生,我从高一带起来的。” “每次都是第一名,拉开第二名老远,品学兼优,没有任何不良记录……”杨芳继续说着。 苏清楣寻着唐殊离开的地方发了会儿呆。 等杨老师领着她进班的时候,三班的同学已经自觉地在背英语单词了。 苏清楣简单地自我介绍之后,杨老师示意她随便坐:“摸底考之后就重新排位置了,清楣你现在随便坐一下。” 苏清楣纠结了几秒,最后在离唐殊比较近的那个空位坐下了。 毕竟,唐殊是她在这个班上唯一认识的人了。 新学校用的教材跟原来的学校是一样的,但教辅资料很不同,难度更大。 3. 第三章 校草 [] 苏清楣的手被唐殊紧紧抓着,她清楚感受着少年掌心炙热的温度,把她从乌烟瘴气的巷子里一把拽出来。 两人走出巷口,一路往人多的地方扎去 不知走了多久,唐殊才肯放慢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女。 “你是笨蛋吗?”这是打架之后唐殊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苏清楣跑得气喘吁吁,双颊泛红,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迎着唐殊突然一句,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明知道这个巷口不对劲你还要走进去。”唐殊又气又恼地补了一句。 话虽说得对,可苏清楣听着却觉得扎耳,她第一次来这一片区域生活,来这个学校读书,哪里知道这个巷口是“危险地带”。 她默不作声地从唐殊的手中挣脱,两只手紧紧抓着书包的肩带,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委屈的道歉:“对不起。” 唐殊竟从她的道歉里听出来几分“硬气”,彻底被她气笑了,语气都跟着缓了缓:“你好像不服气?” “我服啊。”苏清楣说着,抬起眼来看这个少年,只见少年的一边脸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新鲜的伤痕。 划痕不重,但出现在如此俊美的脸上,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苏清楣心下一颤,用手指了指,道:“你的脸。” 唐殊顺着她指的方向拿手指轻触了一下脸颊,抹下来淡淡的血迹。 然而,他面不改色,说话的声音似乎没带任何情绪:“刚刚揍那帮混混的老大,被他用指甲划了一下。” 他语气平静得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 苏清楣见状,原本那点儿反驳的底气全部烟消云散了,唐殊为了救她,把这么帅气的脸都划破了,她竟还不知好歹地想顶嘴。 她态度瞬间软下来,又郑重地说了一遍:“对不起,唐殊。” 唐殊没说话。 此时,街道边飘过来一阵浓郁的香气,两人均被其吸引,寻着嗅觉过去,原来是一家牛杂店。 苏清楣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唐殊,我请你吃牛杂吧,当做赔礼道歉可以吗?” 唐殊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进店去了。 牛杂店一进门就是两口锅,苏清楣探着头左瞧右瞧,直到老板随手扔一个铁盆子过来,她才明白,是自己用夹子取,然后再算钱。 在学校上了一天的课,她早已饥肠辘辘,看着锅里沸腾的牛汤,她恨不得整锅端走。 她瞥了一眼唐殊,发现对方并没有在她的身后,而是自己找了一个位置拿食物。 苏清楣一口气拿了十几串,都是肉串,当她捧着满满一盘肉转头的时候,竟与唐殊对了个正着。 只见少年盆子里的食物只有寥寥几串,一眼就看尽了,而且挑的都是素菜多,唯一的肉串竟是软骨。 在苏清楣看来,都不够遛牙缝的。 “你怎么不吃肉啊?”苏清楣调侃道,“我妈说不吃肉长不……” “长不高吗?”唐殊挑了挑眉。 苏清楣立马把话咽回去,仰头望了望这一米八五的高个子,露出了讪讪笑意。 “当我没说。”苏清楣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说完,她一手夺过唐殊的盘子,跑去找老板结账。 老板翘着二郎腿坐在摊位边的凳子上,嘴里还衔着根牙签儿,见人来结账,他眼疾手快地清点,啪啪按了几下计算器,然后把计算器的正面冲着苏清楣,声音随意又喑哑:“二十六。” 苏清楣一只手端着两个盘子,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手机出来结账。 可摸索半天,饭卡、校徽、连课上的草稿纸都摸出来了,就是摸不到手机。 略微慌乱之际,她把两个盘子往老板的桌面上一放,扭头就去翻书包。 然而这手机就像长腿了似的,在堆满了课本和练习册的书包里翻了个遍,就差把书包倒着把东西抖出来了,手机就是不见踪影。 “我手机呢……”苏清楣捉急地小声呢喃。 下一秒,滴,清脆的扫码短音,随之而来是支付的机器播报声音—— “已收款二十六元。” 苏清楣机警地应声回头,只见唐殊动作随意地把手机插回了裤兜里。 向前一步,他端起两盘食物往店内走去,还不忘扔下一句:“走吧?” 苏清楣尴尬地捂了捂脸,提出要请人家吃东西的人是她,结果找不到手机付钱的人也是她,竟然最后还是唐殊付的钱,此刻她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这才来第一天,却频频在唐殊面前出糗,次数多到好像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她跟进去的时候,唐殊已经找到一个干净的小桌子坐下来了。 苏清楣坐到了唐殊的对面。 她正想拿起一串牛肉,指尖刚碰到串串的棍子,又缩回来几寸,她小心地开口道:“唐殊,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没找到手机,回去之后我再把钱转给你吧。” “没事。”唐殊自顾自地嚼着自己的海带串儿。 苏清楣一直没好意思吃,呆呆地望着唐殊。 少年自觉到对方的目光,咀嚼的动作一顿,忽然抬眼,把发呆的苏清楣吓了一跳。 唐殊的瞳仁好似装着漫天星辰,即便在这样光线阴暗的小店铺里,也闪闪发光。 唐殊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之前从未有人这样注视他,可自打苏清楣来了不到一天,观察他不下八百回。 把人都看烦躁了,唐殊催促道:“别看我了,快吃吧。” “哦,好。”苏清楣应了一句。 跟唐殊单独呆在一起,苏清楣又忽然想起名字那茬事,她决定直接问对方:“唐殊,你是不是改名了?” 这个问题说完,唐殊明显停顿了很久,然而才闻见一句不太情愿的应答:“嗯。” 可苏清楣显然没察觉到,糊里糊涂地继续好奇追问:“你现在是跟你妈妈姓了吗,为什么呀?” 唐殊深吸一口气,寡淡的神色里多了几分烦躁,他反问道:“你猜我为什么跟母亲姓?” 苏清楣顿时哑然。 她猛然想起,教师公寓里只有唐梅母子,而唐殊的父亲好像一直没有出现。 唐殊大概率跟她一样,父母已经离婚了,所以才会改姓的。 苏清楣如梦初醒的时候,又立马 4. 第四章 校草 [] 第二天一早,苏清楣回到学校就疯狂地翻找抽屉。 她明确记得昨天是有带手机上学的,可下午去跟唐殊吃牛杂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回到教室公寓也找过了。 可她翻找了十几分钟,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手机。 她同桌回来的时候,只见苏清楣的桌面上堆积如山,她把抽屉里的都东西都翻出来了。 同桌惊诧地望着她,与此同时,苏清楣感觉到来人忽然抬头。 “廖姐早呀。”苏清楣主动问好。 同桌廖慧琪是苏清楣在这个班上除唐殊之外认识的第一个人,人比较文静也不爱说话。 可班上的人都管她叫廖姐。 只因她是高三复读生,比班里的同学年纪大一些。 刚开始廖慧琪是很不喜欢这个称呼的,复读二字本身就是无形的压力,还被人喊做“姐”,更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自己是二战了。 不过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甚至连苏清楣这种转校生来到喊她“廖姐”,她也没太在意了。 “早,”廖慧琪也向她问好,“清楣,你在找东西吗?” 苏清楣找累了,站起来叉着腰长叹一口气,说:“是啊,我手机不见了。” 说着,她偶然注意到黑板上方的挂钟,才六点十五分。 廖慧琪也来得太早了吧! 苏清楣是因为着急找手机才早到的,如今教室里空荡荡,只有她们这对同桌在。 “廖姐,你来得好早。”苏清楣边说边坐下来。 廖慧琪闻言一顿,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应道:“是啊,已经考第二年了,要加倍努力才行。” 说完,廖慧琪没再主动找话聊了,而是默默地拿出语文笔记本,安静地复习文言文常用虚词。 苏清楣瞄了一眼廖慧琪的笔记本,厚得跟字典似的,比语文书都厚。 她顿时对这个才认识两天的同桌肃然起敬,能做笔记做到比教材都厚的,这绝非“等闲之辈”。 眼看手机找不到,苏清楣只好拿着饭卡和小饭盒去食堂吃早饭去了。 去之前,还不忘回头问一句正在复习的廖慧琪:“廖姐,一起去吃食堂不?” 廖慧琪摆摆手,笑道:“我吃过了,谢谢。” 苏清楣更觉得不可思议了,这么早的时间,竟然已经吃过了。 原本以为今天来得还算早,可当苏清楣来到食堂的时候,竟早已人山人海。 果然“抢饭大队”从未令人失望过,教室里空荡荡,食堂里人挤人。 她寻着米线的味道,来到了队伍的末端。 还没转学来一中之前,苏清楣就听说这里的食堂相当不错,尤其是米线做得很好吃,清淡却很鲜美。 可排米线的队伍长得像蚊香一样盘旋,她在后头伸长脖子看着,明明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就没感觉到队伍往前挪半步。 再抬头看一样食堂的挂钟,六点三十五了,六点五十五分就要开始第一轮早读课了。 她可排了那么久,她又不想就这么放弃回去。 排队的同学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复习资料,有背单词的,有背公式的,还有在刷选择题的。 苏清楣感觉自己在一众队伍中显得格格不入,她下意识抓了抓书包的肩带,是不是要掏点儿什么出来看一下比较好。 这么想着,一抬眼就望见前面同样站着一个没再在复习的同学。 那人干净利落的短发,还有那段白皙的后颈,双肩书包只搭在他一边的肩膀上,一只手拿着饭盒,另一只手插兜,慵懒又随意地站着。 这不是唐殊还能是谁。 苏清楣的手臂绕上前去,点了点唐殊的后背,在少年转过头来的时候,喊了他一声:“唐殊。” 此话一出,整个排队的队伍都惊了,大家东张西望、窃窃私语起来。 “三班那个唐殊吗?” “年级第一?据说超帅的!” “在哪里、在哪里?” “啊啊啊我也想看看,在哪里……” “……” 苏清楣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唐殊这么出名吗,光是大庭广众喊一声,就引起众人注意的程度。 唐殊自己倒没什么反应,看到苏清楣双手举着饭盒的样子,像极了没讨到食物的小乞丐,不由嘴角勾了勾,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几分调侃:“早读要迟到了。” “啊,”苏清楣怔了怔,“那怎么办……” “现在回去咯。”唐殊又说。 苏清楣焦急地踮起脚尖看了看前头,已经能瞧见饭堂阿姨的发顶了,还有几个就排到了。 “可是,”苏清楣为难地抿了抿唇,“我想吃米线。” 唐殊觉得苏清楣那饿着肚子纠结的样子有几分好笑,跟昨天经过牛杂店就流口水的样子如出一辙,他眼里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语气随意地说道:“那就吃呗。” 于是,七点十分,杨芳已经在教室里“开火车”背单词了,姗姗来迟的两人才一前一后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杨芳只觉得教室外头一阵妖风飘过,转过头来的时候,她就见到了刚转学过来的“优秀同学”苏清楣站在了门口。 “报、报告!”苏清楣壮着胆子喊道。 杨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边骂边让人进来:“大姐你看看现在几点啦!磨磨蹭蹭的,快进来!” 经过讲台的时候,杨芳一下把人叫住:“说一个表示态度的英语单词。” 苏清楣脑子嗡的一下,短暂反应几秒,脱口而出:“optimistic,乐观的。” “反义词?”杨芳还没放她走。 “pessimistic,悲观的。”苏清楣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好,基础还不错,回去吧,”杨芳冲她点点头,“全班一起复述一遍,optimistic,pessimistic.” 随后,苏清楣在全班同学嘹亮的读书声中回到座位。 杨芳还在絮絮叨叨着:“同学们,已经是高三啦,我不想看到大家把以前的坏习惯带到这里,这一年对于我来说可能只是平凡的一年,我之前也带过好几届了,可对于你们来说,是拼搏的一年,是改变命运的一年……” 此时,苏清楣已经坐回位置上了,闻见前桌的男同学刘翰宇嘀咕一声:“一人血书,推杨大姐参加超级演说家吧。” 随后前面两个男生咯吱咯吱地偷笑。 “杨大姐?”苏清楣看了看台上的班主任,随即跟着笑得直抖肩。 “像这种早读迟到的行为,我不想再花时间去强调……”杨芳还在强调着纪律。 “报告!”门外一股凉风,夹杂着少年清亮的嗓音,打断了杨芳的说话。 全班同学刷的一下看向门外,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杨大姐慷慨激昂讲着纪律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打断。 只见唐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的门口外,手里还拎着滴着水的饭盒。 杨芳在对上少年的双眼时,闪过一丝错愕。 “ 5. 第五章 校草 [] 苏清楣转学到一中,最大的体会便是学习强度变大了。 她所在的班级选的科目组合是“物化生”,也就是物理、化学、生物的组合,又称为“老牌理科组合”。 排课比文理兼修的稍微还多一些。 其实苏清楣这三个理科的成绩都还不错,特别是化学,在以前那个高中,她就是年级出名的“化学小公举”。 然而小公举来到一中,主角光环一下被夺走了。 今天的化学随堂小测,她拿着八十多的卷面分洋洋自得的时候,发现同桌廖慧琪也是八十多。 这还没完,伸长脖子瞧了瞧前桌那俩男生。 刘瀚宇七十五,朱浩明刚好八十。 她的微笑瞬间凝固,自己最擅长的科目原来在这个班上也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唐殊踏着他标志性的随意步伐,一手插兜,另一只手仅仅两根手指拈着卷子,从她位置旁飘过。 匆匆一瞥,她隐约看到了一个8,一个6。 苏清楣一下喊着唐殊,说道:“唐殊,我跟你一样的分数诶,86分。” 唐殊眉间微微一蹙,短暂几秒就反应过来,他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卷子规规整整地摊开,平放到苏清楣的桌面上。 “我98。”唐殊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86?98? 苏清楣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刚看叉了,她眼里由错愕变成不敢置信。 前座俩男生不知啥时候起哄:“全体起立!” “学霸好!”两人异口同声。 同桌廖慧琪没跟他们一起闹,而是自顾自地写着错题本。 唐殊却不在意其他人,视线一直游弋在苏清楣身上,看着她逐渐变化的表情,好像找到了某种乐趣。 只有苏清楣呆呆地看着那份几乎满分的答卷,她感觉世界都要崩塌了。 明明那是她的强势科目,明明她认为很难的题都七七八八做出来了。 再次看向唐殊的时候,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下一秒,唐殊把卷子抽走了,回到座位上,随手往抽屉里一扔,趴着睡过去了。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她顿时感觉,自己在原来那个高中,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好了,转来三班后,遇到真“老虎”了. “唐老虎。”苏清楣小声嘀咕了一句。 唐殊压根儿没听见,在嘈杂的课间,竟然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梦乡。 唐殊这个窗边的位置采光很好,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脸上留下一条清晰可见的光带。 睡着了的少年褪去了那层拒人千里的冷淡,睫毛乖乖地贴着下眼皮,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殊不知醒过来的唐殊,阴翳又清冷。 “清楣。”忽然一个声音从后座传来。 苏清楣才恍然意识到她的视线追随唐殊太久了,她转过头去,问道:“怎么了?” 坐在苏清楣后座的是三班的文体委员白景深,长得不赖,特别是双眼皮褶子很明显,颇有种混血帅哥的既视感,身高跟唐殊差不多,以前还是学校篮球队队长,现在不干队长了,在班里干化学课代表。 当时白景深还想发展唐殊进篮球队来着,专门负责扣篮,可唐殊一口回绝,理由是不想放学留下来训练。 直接把白队长怼得哑口无言。 苏清楣转过来好几天了,这才头一回跟他搭上话,只因白景深不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但实际上在班上人缘贼好。 “清楣,可以把你的卷子借给我看看吗?”白景深问道。 苏清楣怔了怔,感觉说话的声音跟他的长相有些不符,这样一个高大的男生,但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 她才见过唐殊那张“神卷”,信心一下子被辍没了,说话也扭捏起来:“我、我其实也答得一般般,不具有参考性啦……” 再说了,白景深自己就是化学课代表,妥妥的强项,哪里还要参考别人的卷子。 “86很高分了,”白景深马上反驳道,“我看你工业制造碳酸钙拿到大题好像是全对,可以借我看看吗?” 苏清楣更疑惑了:“你怎么知道?” “刚刚在老师那里拿卷子的时候,听老师讲的,全班就两个人全对,”白景深顿了顿,“你和唐殊。” 说着,白景深不经意的眼角瞥向正在熟睡的少年,人都睡着了,不便打扰。 苏清楣知道勉为其难地把卷子递给白景深。 白景深礼貌地接过卷子,冲她微微一笑,嘴边竟然有个酒窝,道谢着:“谢谢你。” 一中的老师可谓花二十分钟讲课,其余时间都在讲题,苏清楣自诩是好学生那一挂的,要在跟上课堂节奏都觉得吃力。 甚至头几节课还手忙脚乱的,一边划重点,一边抄笔记。 苏清楣感觉转学过来的第一周时间特别长,眼看终于熬到了周五下午。 她的手机还是没有找到,估计是真丢了,这些天苏清楣处于“失联”状态,她正盘算着周末去商场逛逛。 为了联系文瑾,苏清楣今晚又死皮赖脸地求着唐殊,借他的手机登录一下账号。 唐殊活脱脱成了她的“公共电话亭”,每天晚上到点就敲门借手机。 苏清楣从一开始的只用十五分钟联系一下朋友,到后来两个多小时,都没把手机换给唐殊。 这也难怪,苏清楣只要一碰上文瑾,两人就叨叨个不停,聊天记录一箩筐。 清清子:文文,我宣布,我手机真丢了! 6. 第六章 校草 [] 周末如约而至。 苏清楣早早起床,打扮了一番,出门的时候,还专门告诉唐梅,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她与文瑾约在百货城的侧门,还没过马路呢,苏清楣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对面了。 是文瑾,正在侧门阴凉的地方候着她。 今天文瑾穿了一身粉色的小短裙,齐肩的小短发,配上圆脸,显得整个人都元气满满。 她一眼就瞧见了苏清楣,就冲她用力地挥手。 苏清楣三步并作两步过了马路,冲到文瑾面前,一把把人抱住:“文文,一个多星期没见你啦!” “清楣,我也是,好想你啊,怎么突然就转学啦?”文瑾激动得直跺脚,两人平时关系可好了,一凑到一起就叨叨个不停,别说憋了一星期了,一节课下来都能聊上好久。 苏清楣轻叹一口气,神色暗了暗:“哎,说来话长。” 文瑾勾住苏清楣的手腕,一面把人往商场里拽着,一面说道:“走,咱们边走边说。” 另一边,唐梅的家里。 她正坐在客厅看报纸。 报纸平摊在桌面上,她一边看还一边时不时用签字笔在小本子上记点儿什么。 桌面上是已经冷掉了的早餐,一块蒸蛋糕,和几个煮鸡蛋。 唐梅看报似乎不是看得很专心,时不时还抬眼看一下挂钟,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抬头的次数也越加频繁。 忽然,嘎吱一声,唐殊房间的门打开了,唐梅敏锐的察觉之后,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正做笔记的签字笔。 然后,是卫生间洗漱的声响,没过多久,又想起了吹风机的声音,许是唐殊简单地洗了一下短发,正在吹干。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唐殊才踩着拖鞋,缓缓地走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正坐在饭厅的母亲。 唐梅的家里是三房两厅的,客厅和餐厅中间隔着一个镂空的屏风,唐殊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就能洞察到饭厅的一切。 此时的唐梅没再看报了,而是双手搭在大腿上,就这么直直地坐着。 唐殊最害怕看到他母亲这副样子,因为每次这样,就离发疯不远了。 他正想回卧室去,忽然,一个声音把他喊住了:“唐殊,过来。” 唐殊心下一沉,可他还是很听话地过去了。 唐梅的眼下挂着一圈青紫色的眼圈,是熬夜过后的痕迹,头发也好似没有打理一样的,一头波浪卷随意地搭在肩上。 “清楣一早出去了,你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周一为什么要在学校打架了吧?”唐梅的语气充满着强烈的压迫感。 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命令,命令唐殊必须解释。 唐殊深吸一口气,尽量耐心地回答道:“我说了,我没有打架。”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唐梅接着问道。 唐殊停下来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之前的说法回答:“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他知道不敢提苏清楣,要是被唐梅知道苏清楣被六中那帮小混混围堵,指不定唐梅会怎么想她。 唐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再问下去,唐殊似乎也是给相同的答案,于是,她说了别的话:“你今天起来几点了,你自己看看时间。” “我就没见过一个高三的,还能睡到快十点才起来,你怎么睡得着的,就你这样的学习态度,还考清北?”唐梅说话咄咄逼人。 “该看的我昨晚看了,该复习我也有在复习,我今天有点累了,想多休息会儿。”唐殊解释道。 但他知道,这样的解释在唐梅那里是没用的,因为唐梅想看到的向来只是他乖乖的服从,所有的解释都会被认为是“狡辩”。 唐梅扯了扯嘴角,又说:“你知道我昨天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什么消息?”唐殊问。 “人家市高级中学的重点班已经开始学大学数学了,全封闭的管理,你想想人家的学生一天学几个小时,你学几个小时?月底就要摸底考了,你还能拿全市第一名吗?!”唐梅焦急地说道。 这一番话下来,唐殊终于有点被惹毛了,他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在一个可以稍微休息的时间里,像监视犯人一样看着他。 唐殊蹙了蹙眉,回了一句:“就这个事情,让你一晚上睡不着?” “人家在进步,你不会着急吗?!我都替你急死了!”唐梅说到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他。 唐殊搞不懂为什么一个排名在自己母亲的心里重比千斤,甚至比他这个儿子本身都还重要。 唐殊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前,他不想辩解,他也知道与唐梅辩解没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您要不还是等摸底考试排名出来再教训我吧。” 说完,他没给唐梅几乎再反驳,而是转身回房间去了,换了一身衣服,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 苏清楣拉着文瑾逛了一家又一家的店铺,两人话倒是说了不少,可手机却没买成。 觉得满意的,钱包又不允许,精打细算能买下来的,苏清楣又没看上。 最后,两人逛累了,找了个奶茶店坐下来。 一坐下来,文瑾又开始叨叨个不停:“清楣,这周过去之后,我们可能要下个月才能见面了。” 苏清楣手里捧着两杯奶茶来到座位,刚坐下就问道:“为什么呀?” “月底要摸底考了呀,”文瑾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垂了下来,“五中之后的两个星期都会是各种小测,我也不敢老跑出来玩了。” 此时,正吸溜吸溜地跟着奶茶的苏清楣动作一顿。 不知怎么的,听到摸底考,心中顿时没了底。 “转学和搬家让我元气大伤,这个模拟考我有种带伤上阵的感觉。”苏清楣无奈地说道。 “要不一会儿去楼上书店看看?”文瑾提议道。 苏清楣想了想,神色为难:“可是买了习题,我更没钱买手机啦。” “谁说要买习题了,我去看小说的好吗。”文瑾扯了扯嘴角 “不过,你不买习题,也买不起手机。”文瑾又说。 于是,十分钟后,两人一同去了书店。 这家书店是安市最大的书店之一,据说习题集很全,许多初高中的学生都来这边采购。 两人一进店里,就开始分头行动。 苏清楣一路走着,隐隐闻到了书本传出来的淡淡的纸张味道。 她走到高中教辅的区域时,竟一眼就认出了一个同班同学。 个子高高的在一群低头找资料的人群中格外惹眼。 苏清楣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呢,谁料对方竟鬼使神差地看过来了,两人对了个正着。 白景深看见苏清楣的时候,眉眼间闪过一丝惊讶,不自觉地就往苏清楣的方向走去,边靠近边小声打招呼:“清楣,好巧呀。” “嗨,景深,”苏清楣也冲他打招呼,“你要买教辅吗?” “对,化学不好,想买点儿卷子练一下,”说着,他好像 7. 第七章 校草 [] 晚上,苏清楣躺在床上摆弄着唐殊给的旧手机。 不得不说,这真是“老爷机”一台,怪不得唐殊一百五十块钱随手卖给了她,这上网慢,刷某宝也慢,连登个账号都转半天转不出来。 好不容易登上了账号,她一眼就瞅见联系人那一栏有一个红点。 点进去一看,原来是通讯录关联账号,因为里头存了唐殊的手机号码,所以自然把唐殊的账号给推给她,问她是否要添加联系人。 苏清楣迟疑了一会儿,她寻思着,自己跟唐殊顶多算个室友,真的有必要加吗。 还有她管唐殊叫“唐老虎”的事情,也不知道唐殊是怎么知道。 一想到这茬,还怪尴尬的。 不知怎么的,苏清楣鬼使神差地按了一下添加键。 下一秒,对方就通过了。 唐老虎:我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我们开始聊天吧。 “嘿,大学霸原来也在玩手机啊。”苏清楣躺在床上,翘着双腿,悠悠地叹了一句。 苏清楣忽然来了兴致,打算用这个“新手机”跟他聊一聊。 清清子:学霸写完卷子啦? 唐老虎:那不是~ 清清子:我还没写完[叹气]卷子好难。 “难……吗?”唐殊此时也躺在床上,捧着手机嘟囔了一句。 苏清楣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见唐殊不回了,以为学霸不想搭理她这种小菜鸟,准备切出去跟文瑾聊天的时候,手机猝不及防地震动了一下。 唐老虎:哪一科? 清清子:数学那份卷子。 唐老虎:哪道题? 清清子:这个不会的……有点多[捂脸] 唐老虎:? 这个问号发完之后,唐殊那边又没动静了。 这次该不回了吧,苏清楣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学霸的“蔑视”。 忽然,房门猝不及防地被敲响了。 苏清楣被不轻不重地吓了一跳,打开门的时候,唐殊那张帅脸闯入她的视野。 人还是懒懒的样子,依靠在门边,身上穿着垂感很重的睡衣,光滑面料包裹地少年匀称的身材。 “哪题不会?”唐殊的语气依旧淡淡的,说话的时候神色也没什么波动。 苏清楣怔了怔,猛然反应过来,唐殊是问她哪道数学题不会。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随口的一句抱怨,唐殊直接无视了,没想到对方居然闪现到自己门口了。 她战战兢兢地请唐殊进来,然后给他搬来一把椅子,自己则坐在一个没有靠背的小板凳上,从书包里掏出那张没写完的数学试卷。 “你没写完就放书包啊。”唐殊懒懒地瞥了她一眼。 “我其实,”苏清楣顿了顿,决定说实话,“打算明天抄慧琪的。”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唐殊默不作声地把她的卷子拖过来,扫了一眼,又翻面过来看了看,带着叹气说道:“你这……确实空挺多的。” “填空题,全是空。”唐殊又说。 这种不带音调语气起伏的,更让苏清楣无地自容,有种被“神”俯瞰的感觉。 这套数学卷子难度很大,苏清楣本来数学就不算好,来到一中之后,卷子的难度骤然提升,对着卷子发了好一会儿呆,硬是空了不少题目做不出来。 可她走神的片刻,唐殊已经在给她看题了。 “这题,”唐殊点了点其中一个填空题,“其实是等差数列,代入就能得出答案。” “我看出来是等差数列了,可是代入之后算出来的结果很奇怪,是一长串字母……”苏清楣顿时一阵委屈。 一中的题好像有某种魔力,明明看出来考点,但硬是做不出来。 唐殊二话不说,扯过来一张草稿纸,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支签字笔,单手掰开笔套,刷刷在上面写公式。 “遇到字母代替数字先不要约分,保存整体,”唐殊边说边写,“然后最后代入公式,字母都消掉了,答案不就是一个常数了吗。” 草稿纸上只有短短的三行,几个简单的数字和字母拼凑,可这确实是苏清楣绞尽脑汁一个晚上都想不出来的结果。 苏清楣有种瞬间被人敲醒的感觉,她马上抓起一支笔,跟着唐殊的思路往下算,嘴里还念叨着:“这个代入……约分……所以答案是……” “2。”唐殊在她算出来的前一秒说出了答案。 “你算这么快?”苏清楣有点恼怒地回头。 只见唐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不深,但近距离很容易看出来,他说:“心算。” 好你个心算,苏清楣虽嘴上没说,心里早就翻了个白眼了。 “那你厉害了。”她默默地把头扭回去时,又听到了唐殊的声音。 “因为我做过啦,这个卷子。”他说。 好像有被安慰到一点点,苏清楣心想。 可转念一想,唐殊竟然对做过的所有题都记得,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安慰”又让她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好吧……”苏清楣瞥一眼卷子,然后把它反转过来,指着另外一道题问,“那这个呢?” “立体几何不会?”唐殊的语气充满了惊讶,“建立立体坐标系就都解出来啦。” 谁不知道呢,苏清楣心里暗暗悱恻一句,但脸上还是礼貌的神色,毕竟有求于人得把姿态放低。 于是,她说道:“我知道要建立坐标系,但是这个无论是以AO为x轴,还是以BP为x轴,都很奇怪,都会存在一个点游离在坐标系的外面。” 唐殊随口说的方法,苏清楣早已经试过无数遍了,但还是存在未知数,解不出来才会如此苦恼。 唐殊先是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深吸一口气,说:“你就不能做一条辅助线,连接AB,作为x轴,这样不就都在坐标系里面了吗。” 说着,唐殊随手拿起桌面上的铅笔,在卷子上画了一道。 这神来一笔,犹如把题目拆解揉碎,抽丝剥茧,苏清楣一下就知道怎么解了。 唐殊看着她紧促的眉心一点点舒展,忍不住来了一句:“看懂了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苏清楣嘴里喃喃着,“我知道怎么解了。” 就这样唐大学霸花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给她讲题,苏清楣也基本上可以把整张卷子捋顺了。 这让她再次感叹,人与人之间确实是有区别的,同样一道题,唐殊竟然可以“四两拨千斤”,两下就解出来了,而她总是用最繁琐的办法最后又没算出来。 在讲题的过程中,她竟然还有种唐殊比老师还会解题的感觉。 最后,在唐殊离开房间的时候,苏清楣还特意送他到门口。 唐殊还觉得她怪有趣的,反问道:“就两步,你送什么送。” 而且这本来就在唐殊自己的家里。 苏清楣跟着笑了笑,只是觉得耽误了唐殊大半个小时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她忽然又觉得,虽然唐殊平时又拽又欠,但人还怪好咧,至少问他的问题都会好好回答。 “打扰你这么久,不好意思哈,”苏清楣客气道,“对了, 8. 第八章 校草 [] 对方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苏清楣怔了怔,问:“奶茶?” 唐殊冲不远处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喝不喝?” 苏清楣转头望去,果然有一家奶茶店,正逢晚自习下课时分,店铺前挤满了刚下课的学生。 收回视线,苏清楣忽然又记起自己身上最后的那点儿钱都贴出去买唐殊的二手手机了,只得摇摇头,说:“不喝了,没钱。” “我请你。”唐殊说着,脚步已经往前迈去。 奶茶店门口人山人海,苏清楣好不容易挤进去看到点单的目录,没来得及看两眼,又被人挤到一边去了。 回头一看唐殊,只见他从容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扫了一下点单的二维码,自己随手点了一杯后,就把手机递给了苏清楣,脸上还是的冷淡表情,连同语气也没什么温度:“用手机点吧。” 苏清楣一只手捧着手机,另一只手往下滑动,看了一圈,发现唐殊只点了一杯加冰的柠檬茶,于是,她的手顿在了空中,抬头冲唐殊眨眨眼,问道:“有价格限制吗?” “随便点。”唐殊撂下一句,就别过了眼。 有他这句话,苏清楣搓搓手,毫不犹豫地下单了,三两下操作完之后,把手机还给唐殊,说道:“谢谢学霸。” 唐殊拿回手机一看,好家伙,招牌奶茶加芋泥加珍珠加果冻加红豆,苏清楣这是把能加的小料都加了。 真是一点儿也不跟他客气。 “你这是要喝粥啊?”唐殊调侃了一句,不过他修长的手指还是轻轻按了下单键。 大约过了十分钟,唐殊借着身高优势挤进去把奶茶拿出来,递给苏清楣。 两人就这样边喝着边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之前喝完。”唐殊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为什么?”苏清楣正吸溜着奶茶,转头望向唐殊。 从她这个方向望过去,根本看不清唐殊的五官,只能看见少年凌厉清晰的下颌线。 唐殊:“反正就是别拿回家里喝。” 苏清楣:“在你家喝奶茶犯法呀?” 唐殊:“……” 他没再说话了。 随后两人又同时陷入了沉默,走在人形道上,看着地上的两个影子逐渐拉长。 不知是不是喝了几口奶茶,心情好一些的缘故,苏清楣主动找唐殊说话:“唐殊,今天喝了你三十块,考完试我请你哈。” 这话说完,只闻唐殊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笑声传进苏清楣的耳朵里,竟被她听出了一丝轻慢。 “我下个月就有钱了,这个月没钱是因为要买手机,”苏清楣忙解释道,“你等着吧,我到时候请你喝巨无霸奶茶,随便加小料。” “像你现在这样吗?”唐殊说着,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奶茶上,她现在不就是这样随便加小料么。 “对。”苏清楣答应得干脆。 “好啊,”唐殊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等着。” 回到家后,唐梅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先是责问了唐殊为什么下晚自习半个多小时了都挪不回家,然后又耳提面命,无非就是明天的摸底考。 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听得苏清楣好不容易平伏下去的心情又紧张起来,敢情刚刚那杯“安慰奶茶”白喝了。 但反观唐殊,这小子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老妈在施加压力,他像一点都没听进去似的,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说什么答好,问什么都点头。 最后,弄到唐梅都没辙了,就放人去休息了。 夜里,苏清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合不上眼。 脑海里不是闪过成绩一落千丈被撵出重点班的画面,就是回荡母亲对她的声声叮嘱。 即便早已经疲惫不堪,但就是睡不着,脑袋嗡嗡的,像有电磁波干扰一般。 翻了几个身,苏清楣只好掏出手机,去骚扰她的好闺蜜。 清清子:文文,你在吗,我睡不着,陪我聊一会儿吧! 清清子:[可怜] 过了十分钟,文瑾依旧没有回复,苏清楣觉得更加烦躁了,连平时活泼的文瑾都睡了,自己就硬是睡不着。 于是,苏清楣不死心,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清清子:文文,连你也睡着了吗?[衰] 文瑾依旧没有回应。 好吧,原来今晚只有她一人睡不着。 苏清楣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着列表里的好友,好像平时除了文瑾,其他人都不太熟,就算没睡,她也不好意思打搅。 最后,她的手指停在了唐殊的头像旁,嘴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唐殊睡了吗……” 苏清楣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发现她与唐殊的聊天记录少得可怜,只有一页,最后的聊天时间还停留在问数学题的那个晚上。 接着,她又点进唐殊的朋友圈查看,果然,学霸依旧空空如也,若是不知道的人。 退出朋友圈又回到了两人聊天的界面,苏清楣觉得无趣,正想退出界面,手指不小心一划,碰到了唐殊的头像—— 你拍了拍唐老虎 “啊!”苏清楣小声喊了一声,这该死的“老爷机”,平时按键都不灵敏,竟然手指不小心触了一下头像,就拍了拍对方。 苏清楣火速上度娘求助:怎样才能撤回“拍一拍”。 快速地浏览了好几条,苏清楣终于见到了一条靠谱的。 “再双击一下,就可以取消拍一拍……”苏清楣念着,马上又转回两人的对话框。 于是,她试着再次双击唐殊的头像—— 你拍了拍唐老虎 “啊!又拍了一次!”苏清楣躲在被窝里都要崩溃了。 这该死的教程! 正当她崩溃之时,让她更崩溃的事情发生了,手机没来由地震动了一下,唐殊竟然回复了。 唐老虎:? 一个简约的问号,足以让苏清楣想挖个洞钻下去。 苏清楣打算直接息屏装死,可就在这时,唐殊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唐老虎:解释一下? 无奈之下,苏清楣深吸一口气,只好回复了。 清清子:我睡不着[抓狂] 唐老虎:拍一拍我就能睡着? 清清子:不是故意的啦,手指不小心碰到你的头像啦。 唐老虎:不小心的,然后拍了两次? 苏清楣:“……” 她是打死都不会直说她上网查撤回的办法但最终以失败告终的,这样会让唐殊更加觉得她是个傻子。 她打算赶 9. 第九章 校草 [] 摸底考试的难度很大,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还是让刚考完的苏清楣一下没了神气。 哪怕是最强的化学,选择题都有好几道不确定的。 考完当天下午的自习课,杨芳抱着一叠英语卷子回班了。 一只脚踏刚进门,杨芳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教室:“我已经改完啦!” “呜哇——”底下的同学一片惊呼。 “杨大姐改得也太快了吧!” “就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嘛!” “什么!她说作文快改完了!什么虎狼之词!” “……” 同学们一阵吵闹过后,又恢复了安静。 啪一声重响,杨芳把卷子压倒讲台上,便开始疯狂输出:“某些同学啊,我真的是服气,都高三了还拼错单词的。” “作文题目是:Mylifeintenyears,我十年后的生活,这不是很多可以写的嘛,怎么还一堆人写得乱七八糟的!”杨芳一下就给这节自习课定了基调。 苏清楣前座的朱浩鸣窃窃私语道:“得了,杨大姐要占用自习课讲作文了。” “小猪你这波预测很灵性。”刘瀚宇附和道。 果不其然,杨芳一只手压在讲台上,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一根粉笔。 刷刷刷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单词,转头的时候,眼神都变得狠了许多,她说:“有同学写到十年后我会和自己的妻子幸福生活,妻子的单词wife,没错吧?” “那些写WiFi的给我站起来!”杨芳吼了一嗓子,底下脸小声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 半分钟后,苏清楣前桌的朱浩鸣同学缓缓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苏清楣和廖慧琪捂着嘴狂笑。 “九个人!”杨芳气得粉笔都捏碎了,“四个字母的单词,九个人拼错!你们九个以后都是跟路由器结婚是吧?!” “噗哈哈哈……”朱同学的同桌刘瀚宇毫不留情地嘲笑着。 可还没高兴一秒钟,就被杨芳无情地泼了一盆冷水:“刘瀚宇你还好意思笑!人家让你写十年后的生活,你写了什么?!” 说着,杨芳快速地从厚厚的试卷中一抽,找到了刘瀚宇的卷子。 杨芳捏着卷子,清了清嗓子,直接念出了翻译过来的作文:“十年后,我将到遥远的彼岸淘金,我在那里会交到许多朋友,还挖到了无数黄金,建立自己的房子和产业……” “行啊,刘瀚宇,十年后的你真是牛得不行!”杨芳只选读了一段。 “你要这么喜欢淘金,你现在就可以去啦,还等十年后,被人挖干净了都。”杨芳接着说道。 “哈哈哈……”底下又笑倒一片同学。 杨芳气急败坏地把卷子叠回去,在讲台上整理了一下,叹气道:“这么简单的作文题目,给我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罚站也就一会儿,杨芳一顿输出之后都放他们坐下了。 刘瀚宇还愤愤不平地回头招惹后座的女生,说:“怎么样,爷我是不是特别有想法。” 廖慧琪讪笑了一声,劝道:“你高考别这么写。” “嗯,确实,你这个想法全年级找不到一个相同的。”苏清楣笑着说道。 第一天考的英语,在这节自习课临下课的时候,卷子发下来了。 选择题答题卡的分数,杨芳都挨个核对抄到了卷面上,发现来的卷子也算了总分。 苏清楣一直不敢看自己的卷子,还要廖慧琪帮她看分数。 廖慧琪看了一眼,笑眯眯地说道:“安全,可以看啦,130以上。” “真的?!”苏清楣喜出望外,看来英语没有退步。 果然,150分满分,她拿了138,是她一贯的水平。 苏清楣立马查看自己的卷子,选择题还不错,就是这个作文,杨芳虽说着简单,可硬生生给她扣了五分,对于一个上135的同学来说,扣五分的作文是很不应该的。 她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从斜后方就传来了一众人的惊呼。 “唐哥,你太厉害了吧,149,就作文扣了一分!”声音是从唐殊那边传过来的。 苏清楣转头一看,唐殊的位置已经被团团包围了,他的卷子被当成“正确答案”一般在人群中传来传去。 可杨芳的一句呵斥,让所有围观唐殊卷子的人都瞬间归位了。 “好啦,卷子回头会专门拿一节课讲的,都先别急着看答案了,”杨芳站在讲台上拍拍了手,“宣布一个事情。” “我们下周要开校运会,我们学校的传统,高三依然是可以参加的。”杨芳宣布道。 “耶!”底下的同学又是一阵欢呼。 在密不透风的复习和考试当中,有一个校运会作为调节,让整个班级瞬间都振奋起来。 “有很多比赛项目,大家积极参与,找白景深同学报名,”说着,杨芳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了苏清楣的位置上,说道,“尤其是新同学,积极报名融入集体哈。” “完了,你被杨大姐点名了。”刘瀚宇马上解释道。 苏清楣只好强颜欢笑着点头。 可是,她好像一点儿体育特长都没有呀。 自习课下课后,她转头看向后座的白景深,欲言又止。 白景深倒是挺会安慰人,对她说道:“没关系,清楣,不想报也可以不报,反正杨大姐也不会说你什么的。” “这不好吧……”苏清楣有些迟疑。 过了一会儿,苏清楣还是决定不能辜负班主任的邀请,对白景深说道:“白哥,要不,哪里缺人就把我名字填上去吧。” “啊,你全能补位呀?”白景深笑了笑,少年笑起来特别阳光,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只是补位,并不全能。”苏清楣不好意思地笑笑。 的确,补位有两种情况,要么全能,要么啥也不会。 忽然,一个极高的影子笼罩下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两人同时抬头,目光聚焦在了唐殊异常出众的脸上。 下一秒,唐殊的手指点到了报名表格上,声音也跟着带了出来:“跳高。” “接力赛。”唐殊的手指随即移动。 “一千五百米。”他的手指再次移动。 话音刚落,来自苏清楣前座的那两个氛围组男生马上附和着:“哇!学霸果然文武 10. 第十章 校草 [] “找白景深?”苏清楣捧着手机,歪了歪头,喃喃自语,“为什么?” 于是,她又发一条消息过去。 -清清子:我没有加白景深的好友。 这条信息发过去之后,唐殊那边好像沉寂了许久,就在苏清楣以为他不会再回复的时候,对话框又猝不及防地顶上去一条信息。 -唐老虎:过来。 -清清子:什么? -唐老虎:你不是要对答案吗,过来我房间呀。 两分钟后,唐殊的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下一秒,门就开了。 唐殊的脸忽然出现,与之相随的还有他身上干净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敲了一下门就开了,苏清楣被唐殊开门的速度震惊,不由感叹道:“哇,你这是闪现呀。” 唐殊的睫毛垂下来的时候看不清表情,语气还是没什么温度:“进来。” 苏清楣小心翼翼地抬脚走进去,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有一个多月了,这还是她头一回进唐殊的房间。 唐殊的房间透着浓浓的简约风,一张床,床上的被子枕头叠得规整,床边有一个长型的书桌,书桌的另一个角落立了一个小书柜,里头全是教辅资料。 不仅如此,连色调都是一致的,除了白色和深蓝,她找不出第三种颜色。 “看什么?”唐殊不知什么时候看着她了。 苏清楣才反应过来,说:“你的房间好干净啊,像没人住的一样。” 唐殊轻哼了一声当做回应了。 忽然,苏清楣注意到了角落摆放的一个物件,仔细一看,是一把断了弦吉他,那两跟断掉的琴弦弯曲勾起,看似杂乱无章,但多看几眼,又觉得像一个艺术品。 这房子的主人定是许久没用吉他了,可木质的表面依旧光滑,看不见一点灰。 她惊讶地转头看向唐殊,问:“唐殊,你还会弹吉他呀?” 唐殊没有顺着她的话回答,而是直接问道:“你还对不对答案了?” “对。”苏清楣悻悻收回视线,连忙点点头。 两人坐在书桌前后,唐殊随意抽出一张草稿纸推到苏清楣的面前,然后又塞给她一支笔,说道:“你把你的答案写出来吧。” 抓这笔的苏清楣望着草稿纸呆了半分钟,她感觉现在自己的脑袋跟那种草稿纸一样空白。 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我不是很记得了……” 闻言,唐殊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不记得怎么对答案,你逗我呢。” “要不……”苏清楣硬着头皮说道,“学霸你替我回忆一下?” 就这样,本来说要对答案的苏清楣把纸笔还给了唐殊。 唐殊在空白的纸上画画写写,然后把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答案都默写了下来。 用时不到十分钟。 苏清楣都看呆了,忍不住赞叹一句:“你还真是的过目不忘呀。” 唐殊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连同说话的声音也懒懒的:“自己算出来的答案,怎么会忘记。” 苏清楣一看到答案就瞬间回忆起来了,她挨个看下来,貌似自己跟唐殊一样的答案还不少,这次好像没有原本想象的那么糟糕。 最后,她在选择题的最后两题和填空题的最后一题做了标记,说:“就这两个,我是蒙答案的,不太记得自己写了什么,其他的都跟你一样。” 唐殊扫了一眼,这回落到他不解了,蹙了蹙眉,说:“填空题怎么蒙啊?” 苏清楣闻言嘴角一勾,说:“学霸你就不知道了吧,数学填空题,我常规蒙0,1,2,-1,嘻嘻。” “所以你写了什么?”唐殊问。 “2。”苏清楣回答。 “可是……”唐殊欲言又止,“算了。” “你想说什么?”苏清楣问。 唐殊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这道题好像问的是概率,概率不是应该是0-1之间吗……” 苏清楣:“……” 耳边闻见唐殊的一声轻笑,然后揶揄道:“概率为2,那是200%的意思?” “所以,题干的目标事件是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要发生,是这个意思么?”唐殊说道。 苏清楣顿了顿,本来做错题还挺伤感的,可一听这个比喻,被气笑了:“学霸,你不要这样打击数学弱的同学!” 闻言,唐殊没再调侃她了,转而问道:“后面的大题,还要对答案吗?” 出乎意料,苏清楣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后面大概知道能拿多少分。” 就这样,当晚苏清楣回房间的时候,心情还是美滋滋的,因为前面的题目答得还不错—— 如果唐殊是全对的话。 整个周末,苏清楣的压力稍有减少,可那颗心脏还是悬着,毕竟最终的成绩还没出来。 周一。 月考的总成绩连同排名一起被贴到教室后方的小黑板上。 苏清楣一回到学校,看见小黑板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就知道不对劲。 然后,一个尖锐但沙哑的声音从人堆里传出来:“唐哥!你又是第一,好烦哦,你什么时候才能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给我们一些机会!”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刘瀚宇的。 “哇,唐殊又是第一,甩七班那个第二名二十分,好强!” “唐殊,你好厉害啊,到底怎么学的呀……” “唐哥,你是我的神……” “……” 随后是一阵起哄。 唐殊本人呢? 根本不在人堆里,而是安静地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苏清楣正想挤进去,就被刚刚看完成绩的廖慧琪截住了。 “嘿同桌,我替你看了。”廖慧琪冲她招招手。 苏清楣一下就紧张起来了:“怎么样?” “你很厉害呀,刚来咱们班,就考进了班级前二十。”廖慧琪笑着说道。 “真的?!”苏清楣瞪圆了眼。 “嗯,第十九,年级四十三。”廖慧琪说道。 苏清楣悬了一个周末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还好,第一次在三班考试,班级前二十,年级前五十,是个不错的开始,至少不会被踢出重点班。 而后,苏清楣等着人潮褪去,还特意去成绩单前确认了一下,没错,就是这个总分和排名。 回到座位的时候,苏清楣觉得这个周一都特别美好。 早读课上,杨芳提起了先前的约定,那便是摸底考试之后,重新选择位置。 班级第一名先选,然后是第二名,以此类推,时间在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后。 于是,周一这一整天,三班的同学都开始结伴。 苏清楣也不例外。 她第一时间就想同廖慧琪结伴:“慧琪,我们继续一起坐好吗?” 廖慧琪是班级第六,按道 11. 第十一章 同桌 [] 苏清楣难以置信地望着唐殊。 可还没等她说话,杨芳已经发问了:“清楣,你愿意跟唐殊做同桌吗?” 迎面而来是唐殊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在对上苏清楣的时候,睫毛颤了颤。 苏清楣想了想,说:“我觉得可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唐殊的嘴角勾了勾,但很快又恢复原本的样子,他冲苏清楣抬了抬下巴:“那走呗?” 说完,两人背着书包往第二排第四位走去,成为了班上第一对入座的同桌。 苏清楣从人群中走出来,耳边全是身后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哇,唐殊选了她诶!” “天啊,唐学霸竟然也会选同桌,我以为他又想独处呢!” “好羡慕,我也想跟唐殊做同桌……” “……” 而白景深看着两人一同离开人群,面色沉了沉,不过第二位就他选了。 他随便点了一个男生,然后坐到了苏清楣的后面。 而廖慧琪和李思甜则坐到了唐殊和苏清楣的前座。 过了大概半小时,整场选座就结束了。 杨芳还不忘督促着大家:“这个座位只是暂时的,下次考试我们还会换座,选到心仪座位的同学不要骄傲,没选到的也不要气馁,在这个班上,只要好好学习,大家都有机会!” 可她这话一出,不知是教室的那个角落,传来一声抱怨:“扬老师,您看我想跟唐殊坐,有机会吗?” “哈哈哈……”全班顿时起哄。 杨芳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老师,随即搭话道:“那你得看唐殊同学愿不愿意了,要么你就考第一,你来选他。” “哇哦……”班上又是一阵起哄。 “是吧,唐殊?”杨芳不知什么时候,对着唐殊的方向冷不丁来了一句。 下一秒,唐殊的冷嗓响起:“但我可以拒绝,不是么?” “哈哈哈……”班上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 就在大家准备放学时,前座的李思甜忽然转身面向唐殊,说道:“唐殊,一会儿放学后我们要不要一起练习二人三足呀?” 就在这时,苏清楣后座的白景深也拍了拍她,说道:“清楣,我们也去练吧?下周五就校运会了。” “好呀。”苏清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唐殊抬眼的功夫,他的同桌已经收拾好准备离开了。 他随后看向李思甜,答应道:“可以。” - 教室新座前后桌的四人,在操场上又相见了。 李思甜之前就参加过这种趣味运动会的比赛,区区二人三足根本不在话下,只见她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脚踝同唐殊的绑在一起,还主动挽起唐殊的手臂,便在跑到的一侧挪动了起来。 两人刚开始那段路还有些不配合,比如唐殊腿长会迈步大一些,从而导致李思甜一直在吃力地追;可到后面,两人似乎找到了速度和迈步的平衡点,连动作看起来都顺畅了很多。 苏清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绳子,长叹一口气,转头看着白景深:“景深,实不相瞒,我动作没那么协调……” 白景深夺过绳子,不由分说地把两人的脚踝绑在了一起,边绑边说道:“没关系,这个都是靠多练习的。” 说着,他已经弄好,站起来一把拽着苏清楣,说道:“我们也开始吧。” 苏清楣有种被迫振作的感觉,只好应了一句:“好,开始!” “我喊口号。”白景深示意。 苏清楣点点头。 “预备,一二一!”白景深的第一组口号没喊完,只觉得脚边的绳子一紧。 回头一看,苏清楣已经在地上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她的惨叫声:“啊——” 他连忙退回一只脚,蹲下来略带紧张地问道:“你还好吗?怎么就摔了?” “我、我迈错脚了……”苏清楣说着,只觉得膝盖一阵发热的疼痛。 两人动作不同步,白景深拉扯着绳子,苏清楣就此摔倒了。 她低头看的时候,发现膝盖已经磨破了皮,划出了几道红痕。 白景深看了看苏清楣膝盖上的伤,说道:“要不今天先到这儿了,我带你去校医室。” “不用,小伤,我回家自己消毒一下就好了,还可以继续练。”苏清楣拒绝道。 这才刚迈出一步就结束练习了,怎么说也不合适吧。 两人说话的间隙,唐殊和李思甜这组已经沿着跑道的内绕一圈回到了起点。 唐殊凭着身高优势,一下就见到了坐在地上的苏清楣,不知她在捣鼓什么。 他看得出神,惹得搭伴的李思甜也注意到了,问:“唐殊,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再跑两圈?” “不跑了,”唐殊拒绝得很利落,“今天先到这儿吧,明天再找时间练。” 还没等李思甜答应,唐殊已经蹲下身来,把绑带去掉了,就此两人绑在一起的脚终于分开了。 苏清楣刚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就看到身后修长的影子笼罩过来。 一转脸,差点撞到唐殊的怀里,她慌慌张张地退开,抬眸间又与唐殊的目光交错到一起。 “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呀。”苏清楣先发制人地抱怨道。 “是你自己不看路。”唐殊说着,视线落到了她的膝盖上,“腿怎么了?” 苏清楣不太愿意告诉唐殊,免得对方觉得自己很蠢,于是含糊道:“没什么,小事。” 唐殊的视线移动到一旁的白景深身上,两片薄唇一动,又是一句:“你踹了她一脚吗?” “没有!”这回苏清楣抢先应道,“刚刚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唐殊轻哼了一声,又问:“能起来吗?” “能。”苏清楣正要忍着痛站起来,谁料唐殊不知何时搭了把手,直接把人提溜起来了。 “真笨,”唐殊嘟囔了一句,“回家吧,别练了。” “不要,才……一圈。”苏清楣不好意思如实说,才迈了一步就摔了个狗吃屎。 “一圈?”唐殊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看你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吧。” “你。”苏清楣别过脸,殊不知她的双颊早已因窘迫而泛红。 “走吧,回家。”唐殊的语气不容置疑,把人拽着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白景深看着唐殊搀扶着苏清楣离开,心里满是疑惑,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而且,唐殊刚刚说的“回家”……是字面意思吗。 - 当晚,苏清楣自己给自己上药的时候才发现,不仅仅是擦伤这么简单,好像这脚关节还不得劲了,脚踝周围还青紫色肿起一圈,稍一用力就觉得被拉扯那样疼痛。 完了,她心中一沉,崴到脚了。 没想到练个二人三足,也能练出个“工伤”来,此时的苏清楣急需朋友安慰。 她拿起手机,怕了拍文瑾。 下一秒,文瑾立马回复—— 文宝宝:清清子今晚好早写完作业呀!才十一点不到! 清清子:今天练习趣味运动会的二人三足,崴到脚了,求安慰! 清清 12. 第十二章 同桌 [] 校运会可不会因为苏清楣伤了脚而不举行。 不过因为她受了伤,迫不得已被二人三足“除名”了。 白景深把她的名字划去的时候,苏清楣还挺不好意思的,一直道歉:“对不起啊景深,我给你的工作带来麻烦了。” 白景深摆摆手,说道:“不会,你好好养伤。” “不过,现在离比赛不是还有一周嘛,我那时候应该也能好。”苏清楣说道,报了名又退出,这实在是不厚道,她想尽办法不让自己缺席。 可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一旁的唐殊捕捉到了,他转过来半张脸,说道:“你的脚好了,但不见得你的协调能力会好。” 苏清楣闻言一怔。 唐殊说得是有道理的,苏清楣上去基本上只有拖后腿的份儿。 白景深适时安慰道:“清楣,你别纠结了,反正已经努力过了,不是么?” “努力迈了一步。”唐殊又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清楣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隐隐约约含着些嘲讽。 她没好气地转过头,一字一顿地问唐殊:“打击我能让你获得什么,哼?” “快乐。”唐殊眼含笑意,不假思索地说道。 - 一晃到了周日晚上。 唐梅这一周忙得很不寻常,下班越来越晚不说,回到家之后,苏清楣还能经常见到她打电话。 这晚,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唐梅三番四次的欲言又止。 连苏清楣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 正默不作声地吃着饭,唐梅忽然给苏清楣夹了一块排骨,说道:“清楣啊,阿姨可能下个月要去支教。” 此话一出,唐殊吃饭的动作一顿。 这话明显不知是说给苏清楣听的,还有一旁的唐殊,唐梅自己的儿子。 苏清楣把话从大脑中过了一遍,才小心地问道:“阿姨,那您晚上还回这里吗?” “我支教的地方比较远,公共交通要半天,打的都要四个小时,平时晚上不回来了,不过一个月有三四天连续的假期,那时候可以回家。”唐梅说道。 “那……”苏清楣咽了咽喉咙,还是没有说下去。 她本来是想问自己和唐殊怎么办的,可这话到了嘴边,就是问不出口,毕竟,两个都是成年人了,总不能什么都依赖唐梅,理应要学会照顾自己; 再者,唐梅能收留她住一年已经很不容易了,苏清楣不敢再提要求。 忽然,沉默了许久的唐殊终于说话了:“怎么这么突然?”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不过唐梅和苏清楣都听懂了。 唐梅顿了顿,像是思考了片刻,才回答:“我上个学期申请高级职称,被驳回了,班主任、公开课这些材料都没有问题,现在就差一个下乡支教的材料了,如果今年抓不住机会,明年又不知道是什么条件,之后只会更加严苛,竞争更加大,所以,我想快点完成这个支教。”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清楣竟从唐梅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丝伤感。 好似一件事情总是做不成,如今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饭厅安静了两分钟,唐梅又接着说道:“之前你刚上高三,摸底考成绩也没出来,我心里没底,第一期的支教一直没有报名,现在是第二期,我想……” 唐梅还没说完,唐殊就打断了她,说道:“你去吧,既然是机会,没必要瞻前顾后的。” 唐梅听闻后愣了许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又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儿子夹了一块排骨。 “唐殊,你们俩在家里要好好学习,你多照顾着清楣,知道吗?”唐梅嘱咐道。 “知道了。”唐殊应了一声。 然后,母子俩又聊了些别的话题,不过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偶尔也会问一下苏清楣。 苏清楣看着这对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然两人之间的氛围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拘谨,但好似今天又同平时不一样。 两人好似都在给对方台阶。 - 唐殊给的药酒苏清楣每天雷打不动地用着,到点儿就给自己上药,药瓶子很快就见了底。 这药酒的挥发性很强,每次只要一打开盖子,苏清楣感觉自己整个房间,都有这股味道,连同她的衣服都腌入味了。 以致于在学校里的某次晚自习上,她听闻前座的廖慧琪和李思甜窃窃私语。 “慧琪,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呀?”李思甜压着嗓音说到。 闻言的廖慧琪顿了顿,用力地对着空气吸了两口,说:“好像还真有股味道,说不上来,像酒……” “酒?!谁在教室里喝酒啦。”李思甜说道。 “不知道呀,谁敢带酒来教室喝呀?可能不是酒吧……” “但是酒味真的很浓,味道很冲呀。” 此时的苏清楣在后座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十分尴尬,因为这“酒”味就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 窘迫之余,她又抬头看了看黑板上的挂钟,还有一个多小时才放学,她不由长叹一口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五分钟,苏清楣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出教室,说是去上厕所,实际上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呆着。 免得在这空气流通不好的教室太久,让人发现,她就是那个“味道之源”。 可耐不住中途休息的时间太短,苏清楣都恨不得直接翻围墙回家了,只是现在她的腿脚不允许。 再次回到教室,她又陷入了漫长的放学倒计时中。 整个晚自习,前座和周围的同学的每一次交谈都让她十分敏感,她感觉好像大家都在说那股奇怪的味道。 她时不时会瞄一眼离她最近的唐殊,只见唐殊一脸淡定,写完数学写物理,就这一科接着一科的,竟然把全部作业都写完了。 然后又一本本书往书包里装,趴在桌子上等着下晚自习。 此时,苏清楣看着她还没写完的数学卷子又轻叹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看教室里的挂钟,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还剩十分钟就放学了。 坏消息便是,原来十分钟可以过得如此漫长,等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苏清楣夺门而出。 当晚,她把瓶子最后一点药酒用完后,把瓶子扔到了客厅的垃圾桶里。 回房发时候,正好撞见了同样出来客厅的唐殊。 两人打了个照面。 “好点了吗?”唐殊破天荒先开口,“脚。 13. 第十三章 同桌 [] 苏清楣的脚在校运会之前竟然好了。 这痊愈的速度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多亏了唐殊的药,虽然臭臭的。 脚虽然好了,可白景深已经找了一个新的搭档,所以苏清楣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后勤。 校运会前夕。 杨芳找了三班的宣传委员李思甜,让她制作班级的加油海报。 苏清楣作为校运会后勤大军的一员,被理所当然地邀请加入画海报。 李思甜很快把海报纸买回来了,就躺在教室后的地面上,一有时间,她就薅着苏清楣陪她一起去画画。 李思甜之前是学过素描的,也有水彩的基础,所以很快就在空白的A3纸上粗略打了一个草稿。 苏清楣对此一窍不通,只好帮她洗笔,加颜料。 时间紧迫,两个女生加班加点地画海报。 可李思甜偏偏是个“完美主义”画手,眼看校运会就要到了,A3纸上的草稿改了好几遍都还是不满意。 苏清楣站在一旁也只能干着急。 于是,晚自习后,两人又只好留下来继续加班画海报。 苏清楣也只好知会唐殊自己先回家,自己留下来陪着李思甜画画。 连续好几个晚上两人都留在教室画画,海报也终于有了点眉目,起码苏清楣看李思甜已经在用水彩上色了。 - 秋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打一声招呼,就下起了微亮的细语,特别到了晚上,秋风吹过,留下阵阵寒意。 苏清楣在不知不觉中换上了长袖时,才发觉自己来一中已经快半个学期了。 - 当晚,终于到了海报收尾的时候。 李思甜一边坐着最后收尾的工作,苏清楣则忙前忙后跑去楼层的洗手池清洗画笔。 来来回回,也不知走了多少趟,苏清楣猛地发现,这层的水龙头的出水口竟然被堵住了。 她一连试了好几个,都出不来水。 看来是到了晚上,学校把多数楼层的水闸都关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抱着笔和桶走回教室。 此时正在做最后收尾工作的李思甜目不转睛地看着画报,还不忘腾出一只手伸向苏清楣那边:“清楣,给我一支干净的画笔,我要上白色作高光点缀。” “思思,”苏清楣面露难色,“这层的水龙头一直出不来水,刚刚没能洗成。” “啊?”李思甜终于闻声回头,眉心皱成了一团,“那怎么办,我手里这几支都没洗,用来上大白的话,要污染了。” “对不起……”虽然不是她的问题,可苏清楣还是为此感到抱歉。 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结果连洗画笔都没洗成,眼看就要收尾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她的“倒霉”拖累了大家。 下一秒,苏清楣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道:“对了,楼下厕所的水应该不会停,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到楼下去洗。” 李思甜歪了歪头,轻声呢喃:“也不是不行……可是现在快十二点了,这么晚了,会不会不安全?” 苏清楣冲她摆摆手:“怎么会,在学校里肯定是安全的。” “那好吧。”李思甜也没再多想,继续转过身去上色。 于是,苏清楣就捧着一桶脏兮兮的画笔下楼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晚上的教学楼还真有些阴森的感觉,再加上晚上每层楼只亮一盏灯,有些楼层的灯还忽暗忽明的,微微凉风吹过,让苏清楣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埋下头,快步往下走,很快就到了楼下的厕所。 还没进去,她就听见里头滴水的声音,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白费她走一趟,水龙头是有水的。 于是,苏清楣走进厕所,把桶放到洗手池的一边,打开水龙头,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声,一双细白的手搓着被染成五颜六色的画笔。 卫生间的灯光昏暗,但她依旧能见到洗过画笔流过去的水时而淡红色、时而灰绿色。 然后,她又一根根把洗完的画笔插回桶里。 就在洗到最后几根画笔的时候,许是被水溅到了鼻子,觉得鼻尖有些痒痒的,于是,苏清楣不自觉用手背搓了搓,与此同时,抬头望向镜子。 下一秒,她心中骤然一紧—— 镜子里除了她,竟然还有一张男人的脸站在身后,正幽幽地盯着她看。 这、这是谁?! 她的手顿时连画笔都握不住了。 镜子中的男人好似也看到了他,神色不明,正一步一步地从身后朝她靠近。 “啊——”苏清楣尖叫了一声。 好似全身的血液都留向了双腿,惊恐、无措、焦急随着这一生尖叫倾泻而出。 她撒腿就跑。 所幸,她站的位置离门口比较近,转眼的功夫就跑出了门。 一出门就是宽阔的操场,但由于是晚上,灯光还是暗暗的,只有在舞台的那处,有一个淡淡的灯柱。 苏清楣不敢多想,头也不回地往最光亮的校门口跑去。 秋天的夜晚,感觉打在脸上的风,都带了几分故意的刺痛。 冒冒失失之际,她那只刚好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重心一下不稳,整个人都向前倾斜。 就在她打定主意要摔个“底朝天”的时候,忽然,有一直手稳稳地把她接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她猝不及防地扑进了接住她的那个人怀里。 比地板软,又比棉花硬。 她抬头的时候,撞进了接她的那个少年的眼底。 许是刚才太害怕了,反应了几秒钟,她才把他认出来,然后几乎是哭喊着叫他:“唐殊!” “呜呜呜,唐殊……”不知眼泪是什么时候飙出来的,热热的,划过被风吹地发凉的脸蛋,留下几道似有若无的痕迹。 “怎么哭了。”唐殊把人扶正。 她抽噎着没回答,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在见到唐殊的那一刻,她一颗恐慌又胆怯的心终于放平了一些。 缓了两分钟,苏清楣才抽着鼻子说道:“画笔……” “什么画笔?” “画笔还在水池里。”苏清楣心里还惦记着她没洗完的画笔。 唐殊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不过很快,他就理顺过来了,问:“是不是你刚刚去水池洗画笔了,然后看到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 苏清楣疯狂点头,但说话还是一顿一顿的:“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男人的 14. 第十四章 同桌 [] 校运会前夜,突如其来一场秋雨,让整个街区都换了一个季节。 一中的校运会比想象中要热闹。 至少比苏清楣原来那个学校办得要正式。 校运会开始时,每个班要排列成方阵走过主席台。 此时此刻,苏清楣正在三班的方阵里直打哆嗦—— 也不知是怎么的,明明今早起来的时候天气还凑合,谁知一出门就迎面吹来了一阵风,凉飕飕的,直往她的鼻子里钻,让她冷不丁打了两个喷嚏。 现在站在大操场上,更是冷得直跺脚。 一旁的廖慧琪见状,问:“清楣,你要不能跟杨老师说一声,回班里多拿件衣服呀?” 苏清楣搓了搓被风吹红的鼻尖,说:“不用不用,回班来不及了,快到我们班了……而且,我也不是特别冷。” 刚说完这一句,苏清楣又打了个喷嚏。 话还真是不能说得太早。 三班的方阵,女生在前面,男生排在后面。 苏清楣个子不高不矮,被排在了女生的第二排。 她抬眸一看,就瞅见了排在整个方阵前头的两人—— 唐殊和李思甜。 两人是校运会前夕,全班一致投票通过的“门面担当”。 俗称,举班级牌子的人。 此时的李思甜迎着搜搜凉风,也打了个寒颤,单薄的校服几乎带来不了什么温度,一双大长腿也冷得直跺地。 唐殊到还是老样子,一件短袖的校服衬衫配长裤,竟然面部改色,苏清楣盯着他看了许久,整个方阵,长得最好,穿得最少,也不知这货冷不冷。 忽然,唐殊像察觉到背后的目光似的,猝不及防地回头,吓得苏清楣连忙看向别处,哆嗦着的手原版还交叉抱在胸前,可对方这么一下“突击”,她又把手插回裤兜里。 唐殊不会知道自己刚刚一直在看他吧……苏清楣心中一紧。 整个方阵这么多人,偏偏盯着唐殊看,似乎真的有点……不太好。 情急之下,苏清楣望了一圈,一把拉过身旁的廖慧琪,假装说话:“慧琪,还有几个到咱们班呀?” “现在是高二的倒数第二个,还有四个左右吧。”廖慧琪伸着脖子看向队伍尽头的主席台,认真地回答道。 “清楣,你好像很冷的样子……”廖慧琪伸手触了触苏清楣的掌心,“你的手好凉,要不你还是回班拿件衣服穿吧,我看应该还来得及。” “不用了、不用了……”苏清楣连声拒绝,“我这不是冷,我、我是紧张。” “啊?” “第一次走方阵,有点紧张……” 这谎越扯越远了,苏清楣抬眼一看前头的唐殊已经把头转回去了,于是立马中止了话题。 回班里拿校服外套,她也不是没考虑过,可从操场回班里来回不得十几分钟,再加上也不知班上锁没锁门,万一锁门了还得花时间去杨芳的办公室掏钥匙。 本来运动会前夕把脚扭伤已经是够倒霉的了,现在如果再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导致排好的方阵少了一人,苏清楣光是想想,都觉得作为一个转校生今后没法儿在这个班上待下去了。 排在前头的唐殊抬眸看了看主席台的方向,冷不丁地自言自语一句:“还有四个到我们了。” 李思甜天然地觉得唐殊在跟她说话,因为方阵前面就他们两人:“是啊,估计十几分钟吧,有些班级还有才艺呢。” 高一高二年级在方阵走到主席台的时候,还附带了几分钟的表扬,有舞蹈,武术、还有魔术。 下一秒,唐殊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思甜,问道:“你冷不冷?” 李思甜被问得一怔,表情受宠若惊,几乎是反应了好几秒,才回答上:“有、有点儿冷。” “回班拿件外套?”唐殊说道。 “来不及了吧,我跑得很慢的……”李思甜说道。 “我帮你拿。”唐殊又说。 他说的明明是关心人的话,语气却没有一点温度。 李思甜愣在了远东,平时拒人千里的唐殊主动关心她,还说要帮她回班里拿校服,震惊之余,她从喉咙里蹦出来一句:“可、可以吗……” “嗯。” 说完,唐殊转身,看向后面的方阵,里头还有几个没穿外套的女生,于是又问:“你们还有谁要拿外套的,我你们一起帮拿了。” 这么吼了一声,前排的女生还真有几个回应的。 只见那其中一个女生弱弱地举起手,颇有些不好意思:“唐殊,方便帮我也拿一下吗,我的位置在第三组第六排?” “还有我的,我在第四组第一排!” “还有我……” “还有、还有……” 顿时间有五六个女生举手,唐殊都一一记下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视线扫过方阵第二排中间的位置,似乎停留了一会儿。 不偏不倚,唐殊也在这个时候,多问了一句:“就五个同学是吗?还有吗?” 此时,苏清楣张望了周围,看着有好几个女生都举手了,纠结之余,才缓缓的举起手:“我、我也有点冷……” 话音刚落,后排的朱浩明也举起了手,调侃的语气说道:“唐哥,帮我也拿一个呗,我也冷~” “滚。”唐殊惜字如金。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方阵。 只留下朱浩明啧啧两声:“唐哥你好双标哦……” - 唐殊来回的时间竟然用的十分钟不到,而且每个女生的位置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所有衣服都那对了。 只见唐殊回来的时候,一群女生围了上去,苏清楣被挡在外头,还怪不好意思的。 直到分到了最后一件,她才怯生生地伸手要去接。 谁知唐殊竟然一把把外套扣到了她的头上。 恍惚间,苏清楣隐约听到了一声略带嫌弃的玩笑:“冷又不早说。” 可当她拨开衣服,从缝隙中望出去的时候,唐殊已经回到前排了。 - 开场仪式结束后,三班回到了原本看台。 说是看台,实际上不过是几个水泥台阶,一个班级四五十人,全部挤在这三四级台阶上。 这刚一坐稳,大会的广播就开始了—— “请五十米短跑,一百米短跑,以及跳高的选手到项目处检录。” 广播一出,三班的位置悠然站起来几个人。 刘瀚宇和朱浩明这对同桌二话不说,脱去了长袖的校服外套,露出里头黑黢黢的一件衣服,中间像是用白色颜料写的“冲”字。 背后还有“三班”的lo 15. 第十五章 同桌 [] 撑杆跳高这个项目的门槛同那高悬的竹竿一样高。 两轮下来,本来还乌压压的一堆选手,就只剩下区区几个同学了,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高三三班只剩下唐殊和白景深。 被淘汰的刘瀚宇和朱浩明也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正在拍照的苏清楣,于是,一个劲儿地凑过去要看照片。 结果拿着单反相机翻了几张,全都是“丑照”,不是拿着竹竿跑过去没跳成,就是碰到了竹竿从高空摔下来,重重摔在垫子上。 刘瀚宇抹了一把脸上的臭汗,抱怨道:“清姐,你这个抓拍真的,完美地避开了我帅气的瞬间。” 这时,朱浩明冷不丁地凑过来一颗脑袋,揶揄道:“老刘,你这个颜值就是这种水平啦,咱清姐已经尽力了,是不是?” 这话音刚落,朱浩明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这不看不知道,对比刘瀚宇的,他的还更不如,糊得连个脸都看不清。 “哈哈哈哈……”刘瀚宇幸灾乐祸地笑道,“小猪,你这张照片就叫追风少年得了。” “屁,哪来的少年,看不清脸的,明明只有一阵风好。”朱浩明自嘲道。 “看不清脸怎么了,主打的就是一个氛围感,你看,你的身体和环境,还有你手上的那根竹竿融为一体,简直是…… 刘瀚宇还没说完,朱浩明就打断了他:“别说了,我突然能共情你了。 苏清楣:“…… 两人臭美的人从第一张翻到了最后一张,最后,两人再次看向苏清楣的时候,眼神里都掺杂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苏清楣干笑两声,无奈地摆摆手:“我先声明啊,我可不是故意的,我这是正常拍摄。” “你确定真的没有偏心吗?!”刘瀚宇故意把照片定格在其中一张。 这正是唐殊在准备时,无意中看到苏清楣镜头,两人隔空对视的那一张。 “哇!真的偏心诶!唐哥就很帅!又酷又拉风!”朱浩明在一旁帮腔道。 苏清楣眼疾手快地夺过单反相机,随即熄了屏幕,反驳道:“都说了是随手拍的……” 这时,正好下一轮跳高又开始了,三人的聊天戛然而止。 苏清楣看着被比赛吸引去注意力的两人,才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再次亮起单反相机的屏幕,唐殊那张拿着竹竿向她望去的照片赫然显现,再看一遍,不知怎么的,苏清楣竟生出了几分不安。 好像生怕别人看到似的,可明明当时她只是随手一拍。 - 又过了两轮比赛,白景深被淘汰了。 他一点儿也不遗憾,因为保底第三名了,反倒是一眼就见到了围在观众席的苏清楣,笑吟吟地向她走去。 “清楣,你拍了什么,让我看看?”白景深说着,伸手就要去苏清楣脖子上的单反相机。 苏清楣刚从偷拍唐殊的进展中缓过神来,怔了怔,回答道:“就随便拍了些,也有你的照片。” 说完,她取下单反相机迟疑了一下,还是交还给了白景深。 出乎意料,白景深没有刘、朱两人那么臭美一张张翻看,只是随便看了看,就又很随意地挂在脖子上了。 “清楣,刚才辛苦了,现在换我来拍吧,”说着,他又用手指了指相机,“这玩意儿还挺沉的,让我拿着就好了。” - 一晃来到了下午。 单反相机没放出去多久,很快又回到了苏清楣的脖子上。 只因白景深作为体育委员,要参加的项目实在是太多了。 此时,苏清楣正捧着相机,等在男子一千五百米的跑道旁,三班拢共有五个同学参加这项长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准备打枪的老师已经在一旁准备了。 苏清楣望过去起跑线出,又是乌压压一群运动员。 此时,头顶上方的广播猝不及防地响起—— “五班的运动员们,你们是最棒的,在运动场上尽情地挥洒你们的汗水吧,整个五班都会为你们骄傲!” “十一班的运动员们,长跑是你们的强项,十一十一,永争第一!” “九班的运动员们,今天下午的长跑,你们一定会超常发挥,为自己争光,为九班争光!” “……” 就在这一句又一句的鼓动人心、奋发向上的广播语中,冷不丁地插入了一句—— “高三三班的长跑运动员们,你们看着办吧,杨老师说了,要是有一个前三名的,咱们班今晚都没有作业,你们是我们全班的希望,加油呀……” “噗。”苏清楣经不住笑出了声,这广播词到底是谁写的,关键是这一个敢写,一个还敢念出来。 16. 第十六章 室友 [] 时间过得飞快,好似昨天唐梅才刚说要去城郊支教,今天就启程了。 唐殊和苏清楣一起送唐梅到楼下。 唐殊两只手都没有闲着,左手是唐梅的行李箱,右手是要扔到楼下的垃圾。 三人到了楼下,接唐梅的车还没来。 唐梅转过身来面见唐殊,就开始叨叨:“小殊,你和清楣两人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是用电、用煤气啥的。” “嗯。”唐殊应了一声。 “尽量不要在家里做饭了,在学校吃完再回来吧,还有过段时间天气冷了,你们开暖气的时候,也要小心……”唐梅又说。 “嗯。” “当然最重要还是学习,不过这方面你倒是自觉,但妈妈总觉得你不够拼命,现在光勤奋不行了,得拼命才行,你看人家高级中学、附中的孩子,都开始学大学的课程了……”唐梅一说到唐殊学习方面,就会滔滔不绝。 “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高数班,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妈妈还是觉得要做好充分准备,你不学点儿高数,万一高考的时候最后一道大题做不出来可怎么办。”唐梅话语里满是担忧。 市里确实有不少中学的重点班开展高数课程,但一中主打的就是“鼓励放养式”教育,打印了资料发下去给同学们,感兴趣的自学,学校并不强制学习。 “发了课程,自学。”唐殊还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自学效率能高吗?现在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自己想想,补课又不是要了你的命,市里能常驻的前几名哪个不去补课的,而且整个课程也就十几节课,省一模之前就上完了,妈妈能害你吗,妈妈把你当成唯一的希望了,你怎么就总是处处跟妈妈作对呢?”唐梅苦口婆心地说着。 这话像一块酸涩的纱布,精准地捂在了唐殊的喉咙里,让他一句话也反驳不上来。 唐梅总有一个让唐殊很不喜欢的习惯,就是每次在教训他的时候,总喜欢用“母子关系”去给他施压,让他很难拒绝。 站在一旁的苏清楣大气儿不敢喘,在重点班里她是数学“渣渣”,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别说高数了,能把手头上的卷子弄明白就不错了。 可全程听下来,苏清楣还是十分不解,唐殊明明属于那种又聪明、悟性又高、而且心态还很稳的学生,可住在这儿的两个月,听得最多不是鼓励,反而是唐梅对他密不透风的训斥。 “还有,那个男人。”唐梅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好似之前所说的所有话都是铺垫,只为说接下来的这一句。 “如果他来找你,你一定要给妈妈争个面子,别搭理他,好不好?”她咽了咽喉咙后继续说道,语气里带了些难以察觉的恳求。 “车到了。”唐殊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只闻不远处刹车的声音,车轮划过干燥的地板,滋啦滋啦的,一辆刻着“二中”字眼的大巴车稳稳地停在了三人的面前。 唐梅唠叨的话戛然而止。 临上车前,她眼神略带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苏清楣,最后冲他们挥了挥手,正要转头上车时,还对唐殊做了一个口型,仿佛在说“答应妈妈”。 唐殊只是垂了垂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唐梅在车门的台阶处停留了半分钟,没等来儿子的答复,也只好在司机的催促声中上了大巴车。 - 即便唐殊一身的硬骨头,还是抵不过唐梅每天打电话游说。 终于,他用每周仅有的一天休假去上了那所谓“高数课程”。 当然,最倒霉的还属苏清楣,在不知情的时候,唐梅帮两人同时报了补习班,可谓殃及池鱼。 今天是上课的第一天,唐殊早早起来热好了早餐时,苏清楣也拖着一身软骨头来到了饭厅。 屁股刚落到椅子上,就传来了唐殊的声音:“油条,豆浆,叉烧包,白粥。” 苏清楣刚刚睡醒,反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有没有豆沙包?” “没有。” “可我只喜欢吃甜包子。”苏清楣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唐殊被她气笑了:“你还挑上了。” 苏清楣深吸一口气,随手端起面前的豆浆喝了一口,反问:“周末就不能吃点儿好的吗?” “一会儿就有了。”唐殊顾左右而言他。 “什么?” “一个小时之后,你将吃到丰盛的知识佳肴。” “还是高数。”唐殊这话可谓“杀人诛心”。 - 补习班的地点是在一个大学的校园里,正是当地的师范大学。 大学的校园比想象中要大很多,两人从侧门进来,感觉走了许久,都还没看见教学楼的踪影。 师大里头种满了枫树,如今已到深秋,枫叶红得跟油画里的颜料不相上下,秋日的阳光透过叶子的间隙投射向来,留下点点光斑,一路带着两个初到的少年前行。 “没想到师大的校园还挺美的。”苏清楣感叹了一句。 师大在当地算小有名气,高出一本线六七十分才能够得着,若是稍微好点儿的专业,分数还得继续往上拔高。 苏清楣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对师大这个名字早已烂熟于耳,可从未踏足过一次,如今一看,竟瞬间点燃了她对大学校园的向往。 “嗯。”唐殊轻轻应了一声。 “你也是第一次来吗?” “不是。”唐殊回答得干脆。 一个阶梯教室,稀稀拉拉坐了几十号人 唐殊和苏清楣来到的时候,助教已经在分发讲义了。 助教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还想读大学的样子,一开口果不其然,是清澈的师大在读大学生一枚。 “两位同学,一人拿一份,这是今天的卷子。”一进门,助教就逮住了两人。 苏清楣原本在踏进,因为周围的环境对课堂还带了些许期待,可一张卷子直接把她拍回现实:“啊,还要做卷子啊。” “醒一醒,”唐殊已经很自然地接过卷子,“真当自己高中毕业啦?” “我纯属陪太子读书。”苏清楣暗戳戳地反驳道。 按照她的数学水平,拔高毫无意义,只是唐梅顺手给她也报的班。 唐殊没应声,径直地走向了教室的一处坐下。 来上课的是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师,说话还带着很浓厚的口音。 课堂氛围倒是挺轻松的,不同于在一中上课,这个胖胖的高数老师几乎不点名回答问题,而且每道题的语速都适中。 什么都挺好的,苏清楣心想,只是她听不懂而已。 一开始思维还跟着老师走,听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跟丢了,然后完全听不懂了。 甚至她有种错觉,老师在不知不觉中,讲了另一道题,不然怎么会听着听着就懵了呢。 迷糊之际,忽然一个圆珠笔的笔尖径直戳向她的卷子,然后很轻巧地在其中一个选项中画了一个圈圈。 苏清楣顺着笔尖望过去,撞上了唐殊淡淡的目光。 此时,他逆着光,看不清脸上 17. 第十七章 室友 [] 期中考试前,苏清楣也没等来母亲本人,只有一笔转账。 从她的手机提醒有钱进账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所谓的十八岁成年生日,母亲是不会赴约了。 期中考试悄然到来。 考试的这几天,市里骤然降温,仅用了一个晚上,就让整个城市瞬间入冬。 南方的冬天总是湿冷湿冷的,好像穿再多也感觉不够暖。 从考试的第一天开始,阴雨连绵,这雨说大不大,可出门到底还是要撑伞,让所有的一切都裹上了湿漉漉的寒气。 苏清楣还是低估了这次降温,第一天考试出门因为没穿够衣服,当天晚上就感冒了,头晕乎乎的。 之后的几天,即便是吃了药,还是会塞鼻子,于是,整场考试都是在头昏和擤鼻涕中度过。 直到最后一刻考完,暖阳挂在天边,温度稍稍回升,她才感觉自己的身体重新活过来了。 - 一中似乎也悄悄地给期中考试增加了难度,苏清楣考完之后,最深刻的体会就是“不确定”。 好些不确定的答案,甚至连英语的阅读题,都觉得理解起来模棱两可的。 考完的当天放学特别早,也没有晚自习,苏清楣和唐殊自然也不在学校吃饭了。 她正愁不知道要吃什么的时候,唐殊竟然轻车熟路地带着她上了一辆公交车。 “今晚去哪里吃?”苏清楣此时已经站在车上,一只手扶着把手,转头同唐殊说话。 “万新围。”唐殊言简意赅。 万新围是这座城市的一个旧街区,曾经繁华一时、藏有万家灯火,只不过随着城市的发展,人们渐渐搬离了那里,如今的万新围连“城中村”都算不上了,妥妥成了一个被都市人遗忘的角落。 闻言,苏清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应上,她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唐殊:“去这么远吃饭?!” 唐殊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道:“还早。” “有什么是这儿没得吃的,非要跑这么远吃。”苏清楣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你可以不去吃。”唐殊说话依旧不近人情。 “……”苏清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吃。” 自从唐梅去支教之后,家里就只剩她和唐殊了,唐殊直接“升级”成为了负责家里起居饮食的人。 小到周末的早餐,大到下厨炒菜的晚餐,都是唐殊一手包办,甚至连饭桌上果篮子里的水果,都是唐殊放学的时候再学校门口买的。 所以唐殊说要去哪里吃饭,她都只有屁颠屁颠跟着的份儿。 不过,她有时候都搞不懂唐殊这个“室友”,说他对吃食有多讲究,倒也没有,学校的饭菜他都能咽下去; 可说不讲究嘛,如今他又不惜千里,要跑到万新围去吃个晚饭。 苏清楣轻叹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窗外的夕阳,心道算了,考完试权当出去走走吧。 - 公交车走走停停,原本拥挤到无从下脚的车内,如今却只剩下寥寥几人。 苏清楣和唐殊也终于找到了位置坐下,把书包放在大腿上抱着。 窗外的夕阳早已被地平线吞没,没了踪影,天空似乎还留恋白天的余温,不忍心全部暗下来。 苏清楣的眼一直没离开过窗外,她见证了公交车从城市最繁华的地方,逐渐驶向宁静地带,虽是本地人,可眼前的这些区域,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她一次都没来过。 忽然,耳边响起了熟悉低沉的声音:“以前来过这里吗?” 苏清楣回过神来,转头冲唐殊摇摇头,说:“没来过。” “嗯。” 就在这时,公交车又经停了一站。 再次开动时,车上的乘客就只剩苏清楣和唐殊两人了。 - 万新围是公交车的终点站,两人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了。 下车后,苏清楣环视了一下周围,全都是待改造的房屋,车辆也不多见,只有稀稀拉拉的几辆电动车穿行。 路灯昏暗,人烟稀少,显得这一带十分静僻。 唐殊带着苏清楣拐了几个弯,忽然,道路尽头出现了一点光亮。 原本以为已经走到尽头,谁曾想是“柳暗花明”,只见前方的路没来由地拐了一个弯,竟进入了一个异常繁华的小吃街。 来来往往的人从苏清楣的身旁穿过,店家把桌椅都摆到了门口,还能隐隐嗅到里头飘出来的饭菜香气。 有那么一瞬间,苏清楣感觉自己像穿越了一眼,回到了那个还有“吆喝”、“叫卖”的年代,整条街道都充斥着浓浓的烟火气。 “想吃什么?”唐殊忽然问。 苏清楣这才停住脚步,懵懵地转头看他,刚才光顾着看了,都忘了他们是来吃饭的。 “我、我都可以,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吃什么,”苏清楣说道,“你决定吧,我不太挑。” 唐殊挑了挑眉:“你确定你不挑?” 苏清楣连忙反驳:“我哪里挑了,向来都是你带我吃什么就吃什么好吧。” “也不知道是谁,早餐只吃甜包子,豆浆还要温的,烫一点不喝,凉一点也不喝,苹果要削皮,橙子必须切片……”唐殊毫不留情地数着。 “……”苏清楣顿时哑然。 以上说的都是她没错了。 而后,唐殊还戏疟地轻笑了一声,故意揶揄道:“苏大小姐,你怕不是失忆了。” “你就当我失忆了吧。”苏清楣扁扁嘴。 - 两人最后选定了一家吃海鲜砂锅粥的店。 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眼睛细细长长的,下巴长满了浓密的胡茬,坐在门口收银的位置,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时不时会同熟人打招呼。 唐殊进门的时候,那老板一见,先是反应了几秒,单眼皮细长的眼睛忽然一睁,满眼不敢置信,然后取而代之的事惊喜,热情冲他挥挥手:“小儒?!” 唐殊很自然地冲他点点头,冷脸上少见地划过一丝笑意:“冯叔叔。” “小儒,”冯老板一下从门口的小矮凳上站了起来,绕过收银台凑上来,“真的是你!好多年没加你啦!” “嗯,好些年了。”唐殊淡淡地说道。 “都长这么高啦,”冯老板仰起头看唐殊时忍不住感慨,而后他又转头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句,“喂,你快出来看看,小儒来了。” 随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店里头小跑出来一个圆润的中年妇女,在见到唐殊的第一眼,就立马上前握住唐殊的双手。 “小儒,”那中年妇女激动地喊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冯老板,像是确认似的又喊了一声,“真的是小儒。” “那还能假。”冯老板高兴极了。 “冯叔,陈阿姨,好久不见。”唐殊同两人打招呼时,还不忘介绍一旁站着的苏清楣,“这位是我的朋友。” 这时,两个大人才把视线挪到一旁的小姑娘身上,好一番看后,还是陈阿姨率先发话:“小姑娘长得好标志……” 说完,她又瞥了一眼唐殊,语气变得有些耐人寻味:“小 18. 第十八章 室友 [] 陈阿姨说,唐殊小时候是个小胖子,但特别乖,而且还很有礼貌,这一带的街坊邻居都很喜欢他。 但就是胆小怕事,明明长得圆溜溜,但与小伙伴们吵起架总是被欺负的那个。 只因唐殊从小就没有父母“罩着”,吵得在凶,唐殊的父母也不会替他出头,久而久之,很多调皮的小朋友都敢明目张胆地欺负这个小胖子。 唐梅和张勇关系不好这件事情,好像自打有了唐殊就开始传遍了。 那时候,年级尚小的唐殊也不明白,为什么街坊邻里的阿姨一见他,就揪住他的书包,打听他爸妈吵架的事。 张勇在当时算是这一带比较早创业富起来的人,可人一旦有了钱,就容易飘,以前家里烟火飘香的日子终究是过腻了,便经常找各种理由,屁股不着家。 唐梅本来就是个生性敏感的女人,丈夫的种种不对劲行为,都指向一个真相,那便是他试图脱离这个家庭。 于是,唐梅便开始跟踪丈夫,一有空就乔装打扮出去追查张勇的行踪。 而唐殊小小年纪,便成了“留守儿童”。 小时候的唐殊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父母健在,却总是要一个人呆在家里。 不知怎么的,冯老板忽然聊到了小高一家。 那是唐殊小时候的玩伴之一,小高人如其名,整个人瘦瘦长长的,特别是身高,在一众小伙伴中可谓鹤立鸡群,人倒是老实巴交。 “小儒啊,小高前几年也搬走咯,好像也是去市里面的重点高中上学,他家为了让他读书方便些,就搬去了学校附近住。”冯老板说话的语气藏了些落寞。 许是想起往日这里也曾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然而时过境迁,似乎没有一个地方会永远热闹。 陈阿姨见唐殊似乎没反应过来,于是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小高吧?” “记得的。”唐殊怎么会不记得,他的记性从小到大就好得令人发指。 有时候,他还会自我埋怨,因为有些事情记得太过清楚,反而令人苦恼。 “小高现在估计都认不得你了,你变了许多,越长越帅了,”陈阿姨顿了顿,于是开起了玩笑,“你现在肯定比小高长得高了,该他管你叫小高了。” 唐殊很配合地低笑了一声。 老板夫妇这么一问,撩起了他一些过去的记忆。 还在万新里住的时候,唐殊的卧室能看到住在同小区对面的小高一家,他们家总是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窗户,能看到一家三口聚在饭厅其乐融融,偶尔一起看电视。 有时候,老高会带着小高在阳台修剪盆栽,亦或是小高的母亲教小高怎么用洗衣机,怎么晾衣服。 小高确实不太聪明,唐殊隔着这么远,看几次都学会了,可小高每次开完电闸后,就会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喊他妈妈来帮忙。 于是,唐殊就会看到一个温柔又耐心的母亲悠然出现,再一次手把手教小高用洗衣机。 对面灯光敞亮,而唐殊的房间只亮了昏暗的一盏小灯。 那时候的唐殊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在偷窥小高一家,仿佛身处黑暗臭水沟里的恶心老鼠,只能通过小心翼翼地窥探,去隔空舔舐爱的滋味。 - 一顿饭吃到了九点。 冯老板夫妇十分客气,还把没吃完的给唐殊他们打包带走了。 苏清楣还帮忙拎了两大饭盒。 冯老板也没有食言,这一顿是他请两个高中生吃的,权当是许久不见的一次小聚。 唐殊一开始还坚持要给钱,可到最后,推来推去,还是没给成,他也坦坦荡荡地领着苏清楣出了门。 留下一句:“冯叔叔,下次我请你。” “成啊,”冯老板笑吟吟地送两人出门,“你常回来这一带看看就好。” 陈阿姨知道唐殊要走了,便匆匆赶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唐殊。 唐殊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大罐陈皮。 “小儒,我记得你以前小时候一到冬天就容易气紧、咳嗽,阿姨腌了些陈皮,你带回去泡水喝,含在嘴里当零食也成。”陈阿姨笑着,说到最后,竟有些不舍。 明明还住在同一个城市,却有种要启程去远方的错觉。 似乎生活过得太快、太匆忙了,那些节奏慢的地方,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人遗忘、被隔绝。 话已至此,唐殊没再拒绝,把陈皮放到书包里,轻声道谢。 两人出了门,便往公交车站走去。 走了许久,已经离开了那条最热闹的小吃街,苏清楣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唐殊,你说咱们这又吃又拿的,是不是不太好。” 唐殊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我们把饭盒还回去?” “不要,”苏清楣一下就暴露了,“我就是说说,这菜品挺好吃的,明天咱们热一热还能吃,比饭堂强多了……” 唐殊掩下笑意,有时候无法否认,苏清楣这个人很直率且真诚,不拐弯抹角的,还挺好。 “你跟老板好像很熟的样子。”苏清楣又说。 “都 19. 第十九章 室友 [] 救冯老板和陈阿姨的傻儿子是小时候的唐殊为数不多的勇敢时刻。 那时候万新里有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小孩,特别嚣张,自然而然地也成为了那一带小孩的头目。 那年长的小孩名字有个锋字,大家都管他叫“锋哥”,但所谓的锋哥,也只是个上三四年级的小学生。 锋哥还有个在当地上高职高专的哥哥,平时常常逃课窝在家里打游戏,出没得甚是频繁。 久而久之,小朋友们更怕锋哥了,因为据说他有个大哥“罩着”。 唐殊和老实的小高毫不意外地成为了锋哥小弟。 锋哥平时也没什么,只是偶尔喜欢“打劫”一下小朋友的零花钱,或者哪个与他关系好的小弟被欺负了,就去替小弟“出气”。 但所谓的出气,也只不过是趁别人落单,一群小朋友上去骂人家。 某天,锋哥不知怎么的,气呼呼地召集他的各路小弟。 那时候的小孩都还没有智能手机,所谓的“召集”,其实不过是跟锋哥指使住得最近的那个小朋友,上楼下楼,奔走相告。 那天唐殊也被通知了。 只见那小朋友急匆匆地敲唐殊家的门,开门后,气喘吁吁地说:“小儒,锋哥说要开会,走吧。” 闻言唐殊还反应了好几秒钟,再次确认后,隐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毕竟,平时他和小高在锋哥的小团体里都属于边缘人物,怎么今天忽然就来通知他了。 还是“开会”,年幼的唐殊觉得自己要融入这个团体的中心了。 - 来到开会地点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小朋友到了。 所谓的开会地点,也只不过是一棵大榕树下的破旧石凳子。 锋哥坐在中间,周围的小朋友将他簇拥。 “我讨厌砂锅粥家的傻子!”开会第一句话,锋哥就很冲地说道,“你们也要一起讨厌他!” 此话一出,几个小弟连声附和。 “锋哥说啥就是啥!” “对,一起讨厌傻子!” “我们不跟他玩了……” “可是大哥,我们本来就不跟他玩呀……” “……” 也不知是谁说的这一句,让气氛忽然尴尬了一下。 最后,还是蹲在一旁的小胖子唐殊打破了安静:“锋哥,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石凳子数量是不够的,当时唐殊在小团体里的地位,根本不能坐下,只能蹲在一旁听着,他那时候又是个小胖子,蹲下来就挤压着肚皮上的肉,让他喘气都不得劲儿。 总是要蹲一会儿,站一会儿,如此交替。 锋哥斜眼看了看他:“你说吧。” “傻子是哪里惹到锋哥你了?”唐殊问道。 “他污蔑我偷钱!”锋哥气呼呼地说道,说话的时候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 唐殊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傻子是怎样的人,周围一带的人都清楚,连说句话都不利索,更别说“污蔑”了。 明明只有健全的聪明人才擅长“污蔑”。 “昨天我去他家吃炸串,我就是绕过收银台想跟傻子搭话两句,结果着货竟然说我偷了钱!真晦气!”锋哥说得咬牙切齿。 以前砂锅粥门口还有一小块地方,冯老板夫妇拿来卖炸串的,而在人手不够的时候,傻子经常被安排看炸串摊子。 一些简单地收钱,找零钱,其实傻子都会做。 锋哥说完,围着他的小弟再次连声附和。 “对啊对啊,咱锋哥还犯得着偷钱!” “咱锋哥有的是钱,买吃不完的炸串,喝不完的汽水!” “傻子血口喷人!” 小弟们吹嘘着锋哥有钱又大方,说到后面,锋哥自己的听不下去了,赶紧叫停。 大方是真的,但有钱嘛,他的零花钱全靠哥哥施舍,没几个子儿。 听完后的唐殊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口闷闷的,于是就站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站起来的时候,血液通畅了些,脑子飞速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那便是傻子并没有污蔑锋哥。 毕竟,锋哥的名声不太好,打劫低年级同学要零花钱的事情也没少干,保不准绕过炸串摊子想摸两张也不是没可能。 可当时的唐殊胆子太小,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又被他硬生生地按下去了,他张了张口不敢说话。 好不容易开会通知的他,他不想被锋哥他们孤立。 - 于是,一群小朋友浩浩荡荡地要去讨伐傻子,给他们的锋哥出一口恶气。 来到砂锅粥店的时候,果然傻子依旧万年不变地坐在炸串摊子后面,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傻笑。 冯老板夫妇则在店内忙前忙后,根本无暇顾及儿子。 锋哥一来就很大方地请了所有小弟吃炸串,甚至连唐殊这样的“边缘小弟”都吃上了一口热的。 傻子很热情地招呼这群小朋友,好像之前与锋哥的矛盾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可锋哥记得牢着呢,吃完后,就冲傻子不怀好意地笑道:“喂,冯安,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傻子的名字叫冯安。 傻子像是有点迟疑,他看了看炸串摊子,又看了看锋哥。 于是,另外一个小弟也开口了:“炸串摊子你担心啥,你爸妈会管的,而且谁要偷你的炸串呀,你到底来不来玩儿,咱们锋哥今天心情好,带上你一起玩儿,明天可不一定了。” 就这么一句,把傻子彻底说动了。 于是,一个年纪更大身材更魁梧的人屁颠屁颠地跟在了一群小屁孩身后。 而此时此刻的傻子还不知道,之后他要面临怎样的“惩罚”。 - 锋哥带着傻子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里,里头还散落了许多生锈的零件,甚至空气中都还能隐隐嗅到那股子陈旧、发霉的气味。 锋哥带着大家玩了一个游戏,叫“你说我做”,赢了的人可以惩罚输的人。 游戏规则很简单,那便是做的动作要跟指挥的人说的方向相反,比如指挥人说“向左看”,那实际上就要向右看。 一开始游戏还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输有赢,除了锋哥,因为他就是那个指挥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游戏逐渐变了味,输的人总是变成傻子。 毕竟傻子反映慢,哪里比得过这些机灵调皮的小男生。 惩罚也从一开始只是拍拍手掌心,变成了打屁股,再到后来,其中一个小弟不知从哪里抄起的一根金属棍子,直直地冲傻子的小腿敲去。 小朋友的力气不大,但金属撞人腿,那必定是很疼的。 这么一棍子下去,傻子瞬间就跪躺在了地上,抱着腿哇哇大叫。 唐殊也吓得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锋哥是真的动了报复的心思,要揍傻子。 傻子寡不敌众,连连败下阵来,迎接他的便是一次 20. 第二十章 室友 [] 苏清楣怎么也没想到十八岁那年,第一个同她说生日快乐的人,是唐殊。 期中考试的复习太过繁复,以致于让她几乎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不过还好,在零点到来之际,有人提醒了她。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把“生日快乐”这几个简单的字回味了许久,才缓缓地道出一声:“谢谢。” “要吹蜡烛吗?”唐殊问。 苏清楣迟疑了片刻,说:“又没有蛋糕。” “早上出去买就是了。”唐殊说得很轻松。 “好。” - 苏清楣回到房间躺下后,才察觉到手机的连续震动。 翻开一看,果不其然,是一连串的信息轰炸。 时间最早的那一条,是文瑾的。 文宝宝:清清子生日快乐!祝你考试顺利,天天开心! 视线扫过文瑾的信息,像气泡一样的对话框,苏清楣的嘴角不由勾了勾,文瑾果然是她最好的朋友。 苏清楣马上回复—— 清清子:谢谢文宝宝![爱心][抱抱][转圈圈] 叮——文瑾竟然秒回。 文宝宝:清清子,你竟然在线! 文宝宝:快说,我是不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清清子:额,并不是。 文宝宝:????!!!什么情况! 文宝宝:怎么可能?!我已经是零点发信息给你啦! 文宝宝:是谁?!谁比我更早?! 苏清楣本来输入了“唐殊”二字的,可最后又悻悻删掉,她顿时有些不知该怎么表达。 退出与文瑾聊天的对话框后,聊天的列表中一堆的红点。 苏清楣挨个点进去,有新班级里刚刚加上好友的廖慧琪,李思甜,还有校运会的时候为了要些照片而加的白景深。 许是系统有好友生日提醒吧,所以他们都无一例外地给苏清楣发了祝福短信。 廖慧琪:清楣,生日快乐,祝您身体健康,永远快乐! 李思甜:清楣生日快乐!上次画海报跟你合作很开心,就知道你靠谱! 白景深:清楣,生日快乐!我有礼物,下周上课的时候给你哈! …… …… 一连串想消息弹出,让苏清楣应接不暇,一时间,她竟有种不真实感,明明只是刚来这个班级不到半年,她自己也总是感觉没什么存在感,可如今收到了这么多的祝福信息,便让她十分意外。 忽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又有一条新的信息闯入—— 唐老虎:生日快乐!蛋糕睡醒了就去买。 不知怎么的,苏清楣在看见唐殊的信息闪过时,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瞬间进入了两人的对话框。 唐殊在口头说过一次生日快乐之后,又信息编辑了一次。 清清子:谢谢你,不过蛋糕还是我自己买吧。 清清子:还有今晚的这一顿砂锅粥,也很好吃,谢谢你。 清清子:还有,谢谢你带我去万新里,我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地方,那里很有意思,谢谢你。 苏清楣洋洋洒洒地打了几段文字发了过去,谁知唐殊下一秒就回复了一条。 唐老虎:你说这些话,让我感觉你好像马上要搬走一样[汗]。 苏清楣:“……” 她轻啧了一声,刚刚那点儿感动被吹得烟消云散,果然唐殊这个人就是很擅长把人泼醒。 她捧着手机,心中竟然来了一阵想跟唐殊聊天的冲动,可却硬是找不到话题,反复编辑了几次,都一个个字删掉了,最后把唐殊的备注改了—— “唐老虎”被改成了“张语儒”。 就在她准备息屏手机的时候,忽然,手机又再次震动。 张语儒:你到底想说什么,输入这么久。 “……”苏清楣咽了咽喉咙,“一直盯着看啊,真的是。” 清清子: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唐大厨明早吃什么? 张语儒:蛋糕啊,不是说了吗。 清清子:? 清清子:蛋糕不是晚上吃吗?而且不是饭后吃吗? 张语儒:那就把冰箱的粥拿出来热一热。 苏清楣:剩菜能不能中午吃,早餐吃不健康[可怜]。 张语儒:那你想吃什么? 苏清楣想了想,于是回复了一句—— 清清子:我想吃城南那边的炒米线。 张语儒:城南离这里有多远你知道吗? 苏清楣“冒死”输入了一句—— 清清子:骑车的话也就四十分钟~ 张语儒:你别逼我在你生日当天拉黑你。 十分钟后。 清清子:唐大厨别生气了,我吃什么都行,不挑。 然而,唐殊好像睡了,没再回复她的信息了。 第二天一早,苏清楣醒来,走到饭厅的时候,桌面上已俨然摆好了一份早餐。 是一个不锈钢的饭盒,她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还是烫的。 掀开盖子一看,扑鼻而来的香气把她的感知彻底唤醒,正是城南的那家炒米粉。 -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得比想象中要快。 周一的早读课上,杨芳就已经把英语答题卡的成绩贴了出来,随后又把作文那张手写卷子分发了下去。 “同学们,现在我把英语主观题的答卷发下去,前半部分答题卡的分数已经贴出来了,大家可以自己加一下总分。”说着,杨芳整了整卷子,就让前面的同学往后排传去。 看着前桌的同学哗哗传卷子,苏清楣不由地开始紧张。 这次期中考试她总有种不太顺的感觉,许多题目答起来都不太熟练,如今成绩又出得这么快,更是把她这种紧张和焦虑无限放大。 卷子很快传到了苏清楣那儿,她快速翻了前面几张,没找到自己的,反而先找到了唐殊的。 于是,她稍稍用力一抽,把卷子抽了出来,然后清晰的看见了整张卷子—— 字迹工整得像打印机写出来的一样,这还不止,整张卷子除了作文被扣了一分意外,其他填单词、翻译、包括短文排序都是全对。 她心中一惊,唐殊真的是学习上的“六边形”战士,以为他数理化厉害,可没想到他的厉害是平均到每一科的,没有一个短板。 苏清楣正要把卷子还给唐殊,就在这时,不偏不倚,她见到唐殊手里也拿着一张卷子。 鬼使神差瞥了一眼卷子的名字,正是她自己的,两人竟然在没约定好的情况下拿了对方的卷子。 苏清楣接过卷子一看,果然像她所感觉的一样,这次英语考得不太理想。 21. 第二十一章 室友 [] 唐殊身上还沾着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十一月的初冬季节,他却只穿了一中的蓝白色单薄长袖校服外套,脖子上围了一条棕色的围巾。 少年的半张脸埋进了围巾里,只露出了一双幽邃的眼睛。 苏清楣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抬头看挂钟,才不到九点。 “你、你怎么回来了?”刚洗完澡的她连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些水汽。 “坐不住,”唐殊边回答着,边进门换拖鞋,“就先回来了。” 唐大学霸竟然说他晚自习坐不住。 没等苏清楣应声,唐殊冲她扬了扬手中的奶茶,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喝么?” 随着一口唾沫咽下去,苏清楣也跟着开口:“喝。” “等等,”唐殊不慢不紧地把奶茶放到鞋柜面上,“你先去披件衣服吧。” 苏清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 不偏不倚,苏清楣的手机竟然在这个时候响起,她正好回房穿衣服的时候,也把电话接起。 “清楣,是妈妈。”苏母竟然破天荒地给她打电话。 苏清楣一只手穿衣服,一只手把电话贴在耳朵旁:“妈妈。” “期中考试结束了吧?”苏母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班主任杨老师今天忽然给我来了个电话……别的我不说,我就想问问,你自己觉得考得怎么样?” 苏清楣心下一沉,咽了咽喉咙,迟疑了几秒,也不转弯抹角:“不太理想,应该会比上次月考名次要后一些。”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也沉默了。 但不多时,苏母又再次发话:“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学习都很好,怎么转学之后反而退步了?是不是一中的走读不适应啊,要不要给你办住校呀,这样可以节省更多时间学习。” “要不然,咱们就转道高级中学那边,是全封闭的……走读确实容易分心。” “妈,这次期中考试题目难度提高了,跟之前在三中的情况不同了,而且有些科目考试的时候……”苏清楣正想解释自己为什么发挥市场。 可苏母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题目不是借口!清楣,妈妈不在身边,你要懂事一点!” 此话一出,苏清楣觉得心口像蒙了一层猪油一样,闷闷的,透不过气来,低哑的声音还是问出了一句:“我哪里不懂事了?” “你没好好学就是不懂事?月考的时候还正常,怎么现在就说退步了,高三不是已经把课本知识学完了吗,既然都学完了,怎么还会退步?!” 话说道后面,苏母的语气明显加重了不少,苏清楣被堵得接不上话来。 于是,母女俩就这么举着电话再次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清楣垂下眼时,只觉得脸颊划过热汤,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哭了。 眼泪汇聚在她尖瘦的下巴处,不住地往下滴落,里头的睡衣领子,被沾湿了一片,半湿不干的,凉凉的贴在脖颈前。 “既然杨老师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还打电话问我,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她好了。”说完,苏清楣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清楣平伏了一下心情,裹着棉衣出来的时候,唐殊已经把两杯奶茶平整地摆在桌面上了。 刚才她与苏母争吵的动静不小,也不知道唐殊有没有听到。 然而,唐殊几乎没有抬头,只是闻见脚步声,便问道:“天冷了不知道穿衣服,感冒了不知道吃药,脆皮高中生说的就是你这种。” 苏清楣的脚步停在了饭桌前,脑子里还回荡着苏母责备的话语,反应都慢了半拍,半晌才接上话:“感冒我有吃药的。” 此话一出,唐殊微微抬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好似想说些什么又忽然止住了,只是默默地把其中一杯奶茶推到她的跟前。 “你的。” “有没有加……” “招牌奶茶加芋泥加珍珠加果冻加红豆,”唐殊一连串说下来都不带喘气的,“你喜欢喝粥。” “……”苏清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拿起奶茶看了一眼,果然全部小料都加上了,最后,她只能悻悻两句,“你记性还怪好的。”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唐殊替她把吸管插上了:“再不喝要凉了。” 苏清楣也不客气,坐在饭桌上,吸溜吸溜地喝起来。 唐殊也喝起自己的这一杯,与苏清楣的不同,唐殊的纯奶茶,什么小料都不加。 两人面对面、自顾自地喝了一会儿,不经意间的抬头,瞥见对方的时候,隐隐洋溢着一丝尴尬。 竟然是唐殊破天荒地先开了“金口”:“翻译。” “唔,咳咳咳……”这一声下去,把苏清楣呛到了,不住咳嗽着,眼尾还红红的、呛出了眼泪。 “你,”唐殊见她这般,有些于心不忍,又把声音放缓了一些,“紧张什么……” 苏清楣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奶茶,小声抱怨:“你刚刚那语气,有点像杨大姐,她今天刚找我谈话了,说我退步,大退步。” “哦,”唐殊不以为意,“她总喜欢夸大来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说的话你别太在意。” “可我确实退步了,她也没说错,光英语一科就比平时少了足足十分。”苏清楣嘴里嘟囔着。 唐殊蹙了蹙眉,深吸了一口气,故意放慢语速,语气也变得少有的笃定:“你的实力,不需要她来评定,你要有自己的判断。” 苏清楣喝奶茶的动作一顿,猛然抬头撞进少年浅色的瞳仁里,有错愕,也有不敢置信。 她难以相信平时根本不愿意多抬眼瞧一下身边人的唐殊,竟然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了解自己,即便她是老师,哪怕是父母……也一样。”唐殊说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就像没有起伏的冰冷的湖面。 可此时此刻,这一番话,苏清楣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她也反应过来,刚刚跟苏母的争吵,唐殊应该是听到了。 “你是在安慰我吗?”她问。 “这不很明显吗……” “可是……” 苏清楣还没说完,唐殊再次打断了她:“好了,安慰结束,英语卷子拿出来,看看你翻译题是什么情况 22. 第二十二章 室友 [] 南方的冬天很有意思,明明气温不高,却让人觉得有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可明明觉得冷,街道上又是穿什么样衣服的人都有,有只穿单件的,也有裹得严严实实的。 苏清楣和唐殊站在一起,就是这样一副“奇特”的景象。 苏清楣打小就怕冷,所以一件高领毛衣还不够,外头还套了一件羽绒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 可唐殊却还是一件单薄的长袖校服外套,最多再围一条围巾,有时候苏清楣看着他,都觉得冷。 不过寒冷的日子终究没有持续太久。 期中考试的阴霾也随着天气回暖而被吹走了,苏清楣也渐渐接受了“题目难然后考砸了”的现实。 功不可没的还是她的“好室友”唐殊同学,明里暗里地提醒她“考砸一次又不能说明什么”。 一开始,岁清楣还会孜孜不倦地反驳:“可是题目一难,我的成绩就不稳定啊!” 唐殊都会漫不经心地回答:“多考几次就稳定了。” “什么?” “要么稳定提高,要么稳定低分。” “做个人吧,唐殊。”苏清楣一个白眼相送。 可时间一久,苏清楣竟被他的调侃潜移默化了。 当某次数学测验,她拿着考得并不理想的卷子,没有觉得焦虑和难受,反倒专注于改错题的时候,她由衷感叹:“唐殊,我可能跟你呆久了,我觉得我脑子都出问题了,可能疯了。” “说人话。” “意思就是,我考失手的时候,竟然能坦然接受了!”苏清楣自己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明明从前她是个纠结又容易内耗的人。 唐殊挑眉:“这不是好事吗?你得感谢我帮你培养了良好的心态。” “那我谢谢你了。” “小白眼狼。”唐殊轻笑了一声,没再接话了。 - 年关将至,在外支教的唐梅也终于抽空回了一次家。 一见着儿子,唐梅就逮着唐殊问个不停。 “期中考试后那几次小测都还好吗?还是第一名吗?”唐梅问。 “是。” “高数补习班有没有按时去上课?他们的进度还跟得上吗?” “跟得上。” “那个男人……” “没来过。” 唐殊对答如流,但每一句话语都不多,像极了电视上的“快问快答”。 到最后,唐梅把最关心的几个问题都问完了,也就打算放过他了。 每次唐梅像“审犯人”一样问唐殊问题的时候,苏清楣坐在一旁都感觉十分无措,插不上话,也帮不上忙。 话语相接之时,唐梅忽然调转了话茬,反倒问起她来了:“清楣,你这段时间怎么样,补习班上得还习惯吗?” 苏清楣有种走神了被抓包的感觉,许是唐梅身上自带的那种“女教师气场”,让她每次与唐梅说话的时候,都会升起一阵莫名的慌乱。 “挺好的,”苏清楣忙不迭点头,“老师讲得很仔细。” “那你觉得这补习班的课程对考试帮助大吗?”唐梅又问。 这话可彻底把苏清楣问住了,就她这个数学水平,在重点班里头算是中规中矩的,基本上最后一道大题只能解出第一小问。 被没头没尾地抓去上高数补习班,不能说帮助不大,应该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苏清楣下意识地望向唐殊。 “妈,”唐殊适时打断,“这几次考试都没有用上高数的知识解题,现在还看不出有没有用。” 唐殊这一句解围来得及时,让回答不上的苏清楣偷偷松了一口气。 唐梅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最后撂下一句:“反正课程都报了,得好好上完。” 说完,又转头小声叮嘱苏清楣:“清楣呀,你替阿姨看着点儿小殊,别让他逃课了。” 好家伙,要一个学不会的盯着一个大学霸,苏清楣都要被唐梅逗笑了,不过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应了一声:“会的。” 说完,又俏皮地望了唐殊一眼。 - 唐梅没在家里呆多久,县中学的校车在第二天的下午就把她接走了。 人一走,当晚又是唐殊下厨。 他送完唐梅上车,就到附近的市场买了些肉蛋,又拎了一把青菜,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门,一眼就抓到了在饭厅写卷子的苏清楣。 苏清楣闻声抬头,对上唐殊眼睛的时候,没来由地笑了笑,说道:“唐阿姨出发了?” “嗯,”唐殊点点头,边换鞋边说道,“怎么在饭厅写?” 唐殊一句话就问到了要害,苏清楣明明在这里有自己的一个独立房间,偏偏不在房里写,把卷子笔墨都搬到饭厅,着实有些奇怪。 苏清楣顿了顿,眼珠子转溜了几下,含含糊糊地回到:“我怕你回来按门铃的时候,我会听不见,所以我专程出来写卷子,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闻言的唐殊也怔愣了几秒,他向来记性好,出门带钥匙不离手,怎么还轮得着苏清楣来给他开门。 说白了,苏清楣就是想见唐殊。 哪怕是在同一屋檐下,两个房间仅仅隔着一道墙,可房门一关,两人又好似并不处在同一空间里。 不知怎么的,自打上次期中考试考砸后唐殊“冷冰冰”地安慰过她,她就总会没来由地想起这个“好室友”。 以至于唐殊出门送唐梅,她都翘首以盼,想着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回来。 23. 第二十三章 室友 [] 全省第一次模拟考试还是比旧历新年来得快一些。 一模的题目中规中矩,说难不难,说简单嘛,有些题目倒是需要拐几道弯才能解出来。 当然也出现了一些需要高数知识才能解出来的内容,所幸苏清楣学了几节高数,试着算了一下,竟然被她解出来了。 填上答案的那一刻,连苏清楣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的数学竟然悄无声息地进步了。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走班考试的同学聚集在走廊,正喧闹着讨论过年五天小长假去哪里玩耍的时候,班主任杨芳又不知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赶羊似的把这群学生赶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杨芳略过一眼,然后一转身又把英语选择题的答案给了课代表,嘱咐她写到黑板上。 “大家边对答案,边听我说话。”杨芳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 “啊——”班里一阵死气沉沉的抗议。 “老师,才刚考完就要对答案,都不给人喘口气!” “对啊老师,今晚能不能不给作业了?” “老师,我们刚刚放松一点又被你弄紧张了……” 杨芳直接无视了同学们的抱怨,继续自说自话:“过完年回来,就是百日倒计时了,放松可以,但我不希望有同学玩疯。” 百日倒计时,这几个字一旦被说出来,班上此起彼伏的抱怨是瞬间就平息下去了。 “你们刚上高三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过,高三看起来漫长,实际上过得飞快,稍不留神,时间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杨芳继续说道,“一模的成绩会在年后公布,我们老师也会加班加点给大家快点统计出分数。” “过年这几天,大家多陪陪家里人,特别是多孝顺家里的老人……这五天时间,大家自己复习,我就不额外布置作业了。” 此言一出,教室里一片欢呼。 “哇!” “杨老师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好耶好耶!” “……” 十七八岁的年纪,就是这么好哄,几分钟前还在抱怨,如今又能不计前嫌地欢呼雀跃。 在这个年纪,似乎特别容易开心,也特别容易难过,特别容易垂头丧气,也特别容易重振旗鼓。 杨芳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交代一些假期安全的事宜。 台下的同学,有人在听,有人在“密谋”放假出去玩,也有像廖慧琪这样复读生,已经在埋头苦干了。 同桌李思甜无意间瞥见她在改正英语阅读,投去好奇的目光:“慧琪,你放假……” “我不出去玩。”廖慧琪打断了她,话语间也蒙上了一层阴沉。 “我一模不太理想,没准儿还没有去年考得好。”廖慧琪又说道。 廖慧琪不对劲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连苏清楣都发现了。 上一次的期中考试,像苏清楣这样考砸了的人不在少数,廖慧琪就是其中一个。 可像苏清楣这样“越挫越勇”的人还是太少了,廖慧琪便是一战落败后,好似失去了方向的那类。 之后的课堂,她总会不经意走神,亦或是在写卷子的时候心不在焉,杨芳自然也找她谈过,但似乎没什么用处。 复读生的压力是应届生比不了的,多一年的青春,若是换不回来更大的回报,换谁都会心情坠入谷底。 就在这时,台上的杨芳忽然停顿了一下,在班会结束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这个假期,我只布置大家两件事情,第一,自己复盘一下一模考试的情况,哪里做好了,哪里没发挥好;第二,那就是要与家里人商量一下未来的目标高校和专业。” - 当晚回去,苏清楣给自己一模估了一下分,手机计算器啪嗒啪嗒地按着,她是个不激进的人,连估分都是按照最低的来。 等到手机计算器显示屏上出现了613这个数字的时候,压在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被放下了一些。 保守估计有六百多分,实际上出来的成绩会更好,至少会多十几分,要是高考也能这样,那报起志愿来也可以得心应手。 这么想着,她便一筐热情地拨电话给苏母,她想告诉苏母,自己进步了,至少一模的最低估分都有六百多。 可电话响了几声,打通是打通了,苏母也迟迟没有接起来。 而后,苏清楣又拨过去一次,情况一样。 到最后,苏清楣泄了气,主动按下了挂断键,一声短促的提醒音,手机又恢复了死寂,刚刚估分时候的那点儿兴致,早被吹得烟消云散。 唐梅倒是跟唐殊在电话聊了许久,老房子的隔音不算太好,一墙之隔,苏清楣无意间听到了一些。 连电话那头唐梅的声音都能隐约听到。 唐梅好似还是不满意,在电话那头问长问短,而后又似怒不怒的训斥了唐殊一顿,不过,唐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回复得一很简短,根本不接她的招。 苏清楣始终想不明白,唐殊回回第一、从未失手,对唐梅也尊敬有加,为何唐梅总揪着他不放,像训斥“差生”一样,每次都把聊天弄得不欢而散。 最后,唐殊好似放下电话,苏清楣也刚好想出房间倒杯水的时候,两人在过道中不期而遇。 一个刚被母亲训斥,一个被母亲忽视。 没想到“过度控制”和“过度遗忘”会殊途同归。 两人对视了一眼,反倒是唐殊忽然起意,问:“饿不饿?” “你出去买宵夜?” “不会点外卖吗,”唐殊绷着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松动,抬手敲了敲苏清楣的脑袋,说,“笨蛋。” “你要请我吃吗?”苏清楣挑了挑眉。 “我好像不久前已经请你喝过一次,你怕不是失忆了。”唐殊调侃。 “那我请咯……”话还没说完。 “请你吃。”说着,唐殊掏出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 - 刚考完一模的那个星期,唐殊和苏清楣的高数补习班也迎来了最后一节课。 当天下课后,那补习的老师被围了一圈问问题,老师都把问题交给了助教,唯独喊住了唐殊。 “唐殊同学。”老师快步跟上,把正要离开解题教室的唐殊截了个正着。 “老师。”唐殊停下脚步,运动鞋也跟着调转了方向。 接着,老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A4纸的表格递过去,说:“你交上来的几次作业表现都很出色,有没有想过参加高校的 24. 第二十四章 室友 [] 除夕那天,苏母给苏清楣回了一个电话,距离上一次苏清楣主动打给她过去有两三天了。 苏母一接通电话就问她,有什么事,怎么忽然打电话。 苏清楣自嘲着笑了一声,说,没什么。 而后苏母又问了一下一模考试的情况,苏清楣一一回答后,聊天也结束了。 她没有把估分的事情告诉母亲,而是转头告诉了唐殊。 唐殊思忖了片刻,说道:“按照往年的经验,一模的成绩跟高考是最接近的,所以,你想好要报什么学校了吗?” 苏清楣认真地想了一下,最后也没说什么学校,只是说了一句:“我想学医。” “学医分数很高。” “我知道的,”苏清楣垂下头,转而问道,“你呢,你想去哪儿?B大光华吗?” “之前确实有想过学金融、财会这一类的。”唐殊坦言。 “挺好。”苏清楣点点头,她打心底里觉得好,名校的王牌专业,才是唐殊最终的归宿。 唐殊似乎也陷入了沉思,再次开口时,倒问起苏清楣来了:“协和?北医?” “……”苏清楣一时噎住了,顿了顿才答上,“我疯了吗,我这个成绩报协和北医。” “那你打算报哪所医学院校?” “目前来看的话,首医还有点机会,但还要提高许多才行。”苏清楣嘟囔道。 毕竟,要去首都上大学,分数都不低,何况是学堪称“卷王专业”之一的医学呢。 唐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再搭话了。 - 唐梅没在除夕夜赶回来,这天晚上家里只有苏清楣和唐殊两人。 许是处在假期当中,苏清楣不知怎么的,晚上翻来覆去换了几个科目,没有一本是看得进去的。 于是,她一下站起来,准备去客厅那点儿吃的。 谁料一开门,唐殊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两人在过道碰见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以致于苏清楣总有种错觉,唐殊这小子是不是掐着点出来的,不然为什么每次她出来的时候都能刚好碰到。 两人对视了一眼,唐殊忽然问:“想不想出门?” 这问题问得没来由,苏清楣挠了挠头,反问道:“去哪里?” “河岸边有烟花,去吗?”唐殊说道。 苏清楣短暂地思考了半分钟,正好今晚她也看不进去书本,于是便顺水推舟,点头答应了:“好啊。” 这话说完,她又回房里换了一身行头。 撇开上次去万新围,这还是她头一回跟唐殊上街,不知是何种心理作祟,双手拉开衣柜后,竟然呆在了原地。 思来想去就是不知道穿什么好。 今晚不算冷,但有风,穿大棉袄吧有些夸张,而且臃肿又不好看;但穿小裙子,她找了半天又没有一条能搭配的裤子。 最后捣鼓了一通,穿了中规中矩的套装,上身红白色小披肩,配一条冬季牛仔裤。 再次出来的时候,唐殊已经在门口那边准备好了,正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 听见动静,眼皮掀起来,嘴角勾成了一个弧度:“我还以为你换件衣服要换到明年。” 苏清楣没好气地应道:“明明很快了好吧。” - 除夕总归是跟寻常日子不同,特别是河岸边,好像整个城市的人都奔着看烟花来了。 两人到达的时候才十点多,可一上观景长廊,早已都是乌压压的人头。 每个出口都有警员维持秩序,人流只能往一个方向走,两人上去之后,几乎都是被推着走的。 唐殊倒还好,个子高,能看着路,苏清楣就没那么幸运了,有种在夹缝中生存的感觉,别说看烟花了,能不撞到前头那人的后背就算不错了。 走走停停一段路后,她也忘了时间,忽然转头望向唐殊,在嘈杂的人群中扯着嗓子问道:“唐殊,你说的烟花是什么时候啊?” “零点之后。” “啊?!”苏清楣两眼一黑,“那我们岂不是来早了。” “不早,”唐殊说道,“晚了估计都挤不上来,这个点该限流了。” 说得也有点道理…… 苏清楣一时语塞。 “累了?”忽然,身旁的人不知何时转过头,垂着眼看她。 “不累,”苏清楣说,“就是太挤了,我怕一会儿会看不到。” “会看到的。” 这话说完,唐殊二话不说拽着她往另一条道路挤去。 河岸边的长廊并不是直直的一条大道,在一些间隔的节点会有分叉,而分叉又会通去其他的观景长廊,人群基本上都集中在主干观景长廊上。 唐殊借着一个分叉路口,把苏清楣牵到了一个小干道上,果不其然,也就刚刚分叉的地方还堵了些人,在小干道上走了不到一百米,能明显感觉到人流减少。 逃离了拥挤的人群,苏清楣觉得迎面吹过来的风都凉爽了几分。 “这儿的人真的少了诶。”她笑脸盈盈地冲唐殊说道。 唐殊马上应她,只是淡笑着望了望河岸,又望了望她,转而问了一句别的话:“你在这城市呆这么久了,每年除夕过了零点都会放烟花,你就没看过吗?” 闻言,苏清楣真的停下来想了想,回答道:“好像小时候爸妈带我看过一次,是在船上看的,那时候好像还建成这座观景长廊,但可能是那时候年纪太小了,都没什么印象了……按道理,这次算是我记事来头一回站在岸边的观景长廊上看。” “你呢?”她转头反问。 “这几年都有看。”唐殊回答。 “真的?!”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像唐殊这种对什么事情都很寡淡、好似没什么能勾起他兴趣的人,竟然会每年除夕跑来观景长廊看烟花。 “不然怎么知道有岔路可以走到这里。”唐殊又说。 然而,苏清楣还在回味他那句话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清楣!” 两人应声回头,只见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是白景深,只喊了苏清楣的名字,正小跑着追上来,脖子上还挂着单反相机。 这相机苏清楣还认得,正是一中校运会的时候她拿来拍照的那一台。 只是苏清楣没注意的是,在见到白景深的那一刻,身旁的唐殊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随后又恢复成那副冰冷得不近人情的模样。 “好巧啊,清楣,”白景深追到了跟前,视线才挪动一分,“唐殊。” 他早跟在两人后面的时候,就见到唐殊了,一直迟迟没喊出口,是他有些不确定,竟然会在一个闹哄哄的地方看到唐大学霸,有种不真实感。 “你们是一起来的……”这话还没问完。 苏清楣还想抢答来着,唐殊却比她更快答上来了:“是,我们一起来看烟花。” “这样啊……”白景深眼里的光暗淡了几分,明明在苏清楣回头的时候还满心欢喜来着。 “约好的吗?”白景深又问。 “临时起意,”唐殊又一次抢答,“突 25. 第二十五章 你 [] 河岸上的烟花此起彼伏,把唐殊的脸映得忽暗忽明。 在听到唐殊那句“新年快乐”之时,苏清楣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抽动,一下比一下强烈,最后完全失去了节律,带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望着眼前的少年,比天边的烟花和彩云都耀眼,好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又好像远在天边、不可靠近。 唐殊给她的感觉总是这样矛盾,这个人好像很关心自己,又好像很疏离自己,前一秒好似要狠狠抓住她,下一秒又好像要把人推远。 可此刻的苏清楣不得不承认,她无法忽视眼前的少年,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好似要牵动她的心脏…… 那一年,十八岁苏清楣不动声色地喜欢上了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唐殊,但她不敢诉之于口,更不敢大胆表白,酸涩又甜蜜,只当成是青春送给她的“成人礼”,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心里。 许多年后,苏清楣仍会想起十八岁那年的除夕夜,想起拥挤的观景长廊那隐秘少人的一处,想起少年眼里闪烁的烟花倒映、以及他那句像极了表白那样牵动人心的祝福,也想起那一刻她前所未有的心动。 静下心来的时候,苏清楣也曾经想过,若是早一点遇到唐殊就好了,在两人刚上高中、或者更早,那也许彼此之间会有更多美好的回忆;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如再晚一点遇到唐殊,比如高考后的某天、再比如上大学的第一天,那样她可以有大把时间去琢磨、去回味少年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后义无反顾地去追逐他。 然而,两人却偏偏相遇在这个“无问过往、不知前路”的高三。 让她内心的那份“悸动”无处安放,更让她觉得唐殊对她的“照顾”都打上了保质期,等高考结束的那一天,等他们离开校园的那一天,那个像烟花一样美好的耀眼少年,也会慢慢淡出、消逝。 她怕,最后还是剩下她一人。 - 回到家后,苏清楣一直魂不守舍的。 唐殊觉察出不对劲,问:“怎么了,看个烟花把你看傻了?” 苏清楣这才如梦初醒,悻悻答上一句:“没有……就是有点儿累了。” 唐殊没再搭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替她打开了热水器,然后又冲了一杯羊奶。 羊奶递到面前的时候,苏清楣才恍然扬起头来,不明所以:“这是……” “羊奶,给你补补脑子。”话还是唐殊常规会说出来的话,但却表现出了少有的耐心。 她怔了怔,还是接过了杯子,道谢:“谢谢。” 然后扬起头来,猛地往喉咙灌下去。 “小心烫!” 话音刚落,岁清楣就被烫了一激灵,舌尖都烫红了,忙放下杯子,哈斯哈斯地用手扇风。 “你是笨蛋吗?”唐殊愠色道,“接过杯子的时候也不知道试一下温度。” 岁清楣属于那种皮肤敏感型的人,稍冷稍热,脸色都会有明显变化。 此情此景,她的眼尾已经红了。 唐殊微微一愣,以为她被自己说哭了,语气又软了下来,一副哄人的模样:“疼不疼?烫到舌头啦?” 苏清楣点点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疼……” “看看。” 说着,他伸手两根手指捏起了苏清楣的下巴,露出了微微发红的舌尖,果然,都被烫成暗红色了,津液黏黏糊糊地粘在舌尖上,湿乎乎的,泛着光。 唐殊手指一紧,不知怎么的,耳根没来由地发烫,连呼吸都乱了套。 他立马松开手,别过脸去,年轻的躯体在这一刻,似乎也在发生着奇怪的变化,暗流涌动。 苏清楣不明所以地探头望他,明明是自己烫到了,唐殊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唐殊猝不及防地站起来,不让她多看,喑哑着嗓子说道:“别看我。” “为什么不让人看?”苏清楣大舌头说话还是不太利索。 只见少年胸前起伏了几下,呼吸也变得粗重了不少,终于,快要完全失控的时候,他转过身去,离开饭厅,留下一句:“等凉了再喝吧。” “你去哪儿?” “洗澡。” - 假期的最后一天,杨芳把一模的成绩单和排名表发到了群里。 班群里一下就炸开了锅。 刘瀚宇:老师你们是真的不放假呀! 朱浩明:老师这个排名是全校的还是全市的? …… …… 一连炸出好几个同学后,杨芳才不慢不紧地回复。 杨芳(管理员):第一列排名是年级排名,第二个排名是全市的,第三个排名是全省的。 果不其然,这一句之后,整个群又热闹起来。 朱浩明:小白小白!你进步了好多啊!全年级第三了诶!全市第七,厉害厉害!不愧是我白哥!@白景深 白景深:刚刚起床,我看看~[抱拳][抱拳][抱拳] 刘瀚宇:小甜妹也不错呀,年级第二,全市第四。@李思甜 李思甜:诶呀,这次题目刚好比较对口啦,平时没那么好的~ 杨芳(管理员):思甜确实很不错,上高三以来成绩一直趋于稳定,这次在稳定的基础上还进步了,值得表扬,再接再厉!@李思甜 李思甜:谢谢杨老师!我会努力的![奋斗] 李思甜:还是唐殊最厉害,年级第一,全市第一,全省第三。@唐殊 刘瀚宇:我靠!唐哥709!750满分你考709,你是人吗?! 朱浩明:!!!唐哥出来请吃饭!@唐殊 刘瀚宇:全省第三出来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唐殊 白景深:确实厉害![大拇指] 李思甜:我要多向你请教才行,唐殊同学~[抱拳] …… …… 杨芳(管理员):唐殊同学是我们一中的骄傲,我今早还听咱们年级组长说,一中已经好久没有人考省前五了,唐殊同学要继续加油,清北等着你!@唐殊 本来唐殊在班群里就是“潜水”的状态,不管发什么,他都是已读不回,这下好了,连杨芳都亲自下场调侃他两句,他也只好被迫出来冒泡了。 唐殊:谢谢杨老师,谢谢同学们,大家一起加油。 刘瀚宇:哇!千年老妖出来回消息啦!@唐殊 朱浩明:唐哥,我一直以为你家没通网呢,现在才出来回消息。@唐殊 李思甜:唐殊同学早上好呀,新年快乐哦![可爱][可爱] …… 果不其然,只要一冒泡,群里又会疯狂地@他,眼不见为净,唐殊一看时间才九点不到,于是,随手把手机一扔,又缩回被窝里去了—— 全省第三今日“不早朝”,不学习,只想安安静静睡个回笼觉。 可翻来覆去,好像被吵醒之后,就彻底没了困意 26. 第二十六章 你 [] 听到电话那头声音时,唐殊一时间恍了神。 这个许久没有联系自己的男人,竟然又毫无征兆地出现,每次都让他猝不及防,显得十分狼狈。 “语儒,”电话那头催促了一声,“怎么不说话?” “什么事?”唐殊问得直接。 “也没什么……就是过年了,爸爸有点想你,可一年到头也没能见上你几回,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所以给你打个电话。”张勇在电话那头说道。 唐殊的生父确实姓张,唐殊小时候的名字叫张语儒,而唐殊这个名字也是父母离婚后,跟随唐梅改的。 唐梅觉得唐殊之于她是特殊的存在,所以取了这个“殊”字,更希望他身上不再沾有张勇的任何印记,所以连同姓也一并改了。 “今天初四了,”唐殊顿了顿,“你才想起我吗?” 话语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就像少年心里对于父亲的那一份期待,刚刚燃起又被浇灭。 张勇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会儿,才接上话:“家里有的多事情忙,你知道的,一回老家,你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他们,不得多花点时间陪陪……爸爸也是昨天才回到这儿的家,今天一早就给你打电话了。” 唐殊的爷爷奶奶健在,父亲那头也有一大家子,可张勇偏偏在这一大家族里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 别人家的老人常说,大儿子最懂事,幺儿最受宠,可偏偏到了唐殊父亲张勇这儿就不是,张勇总是心比天高、好高骛远,早年确实赚过几个钱,但后来也都通通败回去了。 不同大伯二伯,一个“铁饭碗”,一个“高学历”,如今早已混得风生水起,而年过四十的张勇看着自家的两个哥哥,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倒是这次张勇回老家的时候,大伯二伯的儿子也跟着回去,碰上面了才问起唐殊—— 听说唐殊高三刚刚一模完,正巴巴地想知道张勇的儿子能考出什么分来。 张勇许久没联络唐殊了,只能直言说自己不太清楚。 二伯倒好,说自己在教育界有些朋友,一模成绩其实年前就已经全部改完在统计分数了,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侄子考多少分。 那天晚上,张勇如同小时候等待审判的模样,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他感受不到温馨,反而如坐针毡。 自己人够倒霉、够失败的了,二哥还不给面子,非要查儿子的成绩,想必,唐殊跟着唐梅这“疯婆子”长大,精神正常就不错了,成绩能好到哪里去。 就在他心里默默祈祷着二哥查不出来之时,忽然,二哥收到了一条消息后,啪一下从饭桌上站了起来,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他说,张勇,你儿子709,全省第三。 整桌人都惊了,老张家今年怕不是要出“状元郎”了! 大家巴巴地吧头伸过去看消息,帮忙打听的朋友发来的还是一份表格,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货真价实的全省第三。 可唯一的“遗憾”便是,唐殊已经改名了,不姓张了,不过大家都知道。 那排名表被发到了群里,每个亲戚都忍不住点开放大了看,连爷爷奶奶都戴上老花镜,好好瞧上一眼。 最后那些冷嘲热讽的,拱火的,还有等着看戏的亲戚都闭了嘴,表格是二伯发上来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连张勇的父亲都忍不住叹一句:“我们家小勇别的不说,生了‘文曲星’儿子,值得庆祝。” 那一晚,从前蔫了吧唧的张勇在父母和两个哥哥面前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有种憋了几十年的闷气儿,一下疏通了的快活感。 他张勇的儿子,考清北的料,说出去谁不得夸上两句。 几十年的年夜饭都不如那晚的剩菜合胃口,再好的老白酒也不如那晚的烈酒香。 人要面子,树要皮,人活着,谁不想争口气。 于是,他一从老家回来,就着急忙慌地联系自己这个儿子,生怕他不认自己了。 “语儒,你今天有空吗,爸爸真的好想见见你。”张勇的语气满是哀求。 唐殊深吸一口气,心里还琢磨着他刚刚说的话,一时半会儿没回上,电话那头又催促起来:“爸爸知道你上学忙,可今年你高考,爸爸想给你包个大红包,你就出来收一下吧,好不好?” “明天要开学了,我今天下午要回学校收拾。”唐殊没有说拒绝的话,但这句话一说出来就已经是婉拒的意思了。 言下之意,他没时间去见张勇。 没等张勇再提,唐殊便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与其说没时间,不如说他还没准备好要如何见这个太久没见的父亲。 - 惬意的上午很快就结束了。 唐殊和苏清楣中午随便吃了点对付一下,便匆匆收拾东西赶回学校。 返校路上学生不多,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苏清楣这才想到只有高三开学了,高一、高二还在放寒假呢,思及此,她心中又多了几分怨念。 两人正要踏入教室,不料杨芳先一步把唐殊喊走了,苏清楣只好自己先回座位了。 虽然假期只有五天时间,但教室的桌面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苏清楣掏出餐巾纸给自己擦了擦,也给同桌的唐殊擦了擦。 稍微捣鼓了一会儿,一抬眼,发现前座的李思甜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眼,李思甜三番几次欲言又止,苏清楣冲她眨眨眼,问:“思甜,怎么了吗?” 李思甜顿了顿,说道:“清楣,你今天跟唐殊是约好一起回学校的吗?” 约好……?苏清楣总觉得这么形容怪怪的,与其说约好,不如说根本不需要约,两人住一屋的,自然而然就一起上学了。 “额,也不算吧……”苏清楣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情,之前她在班上也从来没说过她跟唐殊私底下的关系。 李思甜不甘心,又继续追问道:“其实,我观察好一段时间了,发现你们总是一起上学和放学……就像为了准备校运会,晚自习后我们一起画海报,无论多晚,唐殊好像都会留下来等你一起。” 说起校运会,瞬间就把苏清楣拉回那个在厕所遇到“变态”的晚上,幸好有唐殊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她没想到,李思甜连上下学这些小细节都注意到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清楣只好实话实说:“其实我们住在一起。” “啊?”李思甜神色都变了。 “我家里发生了些事情,父母暂时不能照顾我,正好唐殊的母亲跟我妈妈是好朋友,所以我就借住在他家里,其实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苏清楣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闻言,李思甜好似悄悄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苏清楣的时候,眼里竟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羡慕之情。 “所以,你们很熟……对吗?”她又问道。 苏清楣静下来想了想,回答道:“也不算特别熟吧。” “还不算啊!唐哥可关心你了,说实话啊,我从初中就认识他了,有五六年了吧,我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关心过谁。”一个声音乱入。 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刘瀚宇不知什么时候倚靠在桌边,也不知听了多久。 “啧,你什么时候来的,偷听别 27. 第二十七章 你 [] “杨大姐来了,手机赶紧收起来!” “妈耶,猝不及防。” “……” 苏清楣着急忙慌地熄了屏幕,把手机揣回兜里,唐殊倒从容,不慢不紧地随手冲抽屉里一扔,哐当一声,手机滚进去了。 “慌什么。”还不忘嘲讽她一句。 “……”苏清楣抿了抿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个老油条。” “今天下午是回来大扫除的,谁要收你手机了。”唐殊轻笑了一声。 “我不同你,这手机要是再丢,就要彻底失联了。”苏清楣没好气地解释。 “那我可以把我现在这部转手给你,”唐殊伏在她耳边说,“八百,九成新。” “那你用什么?” “我再去买个新的啊。” “滚。”苏清楣笑着骂道,“我这儿成你回收站啦?” “你去市面上问问,八百能不能买到这个机型的二手货?”唐殊嘴角上扬得越发明显,“我这已经是熟人价了。” “谁要你的二手货了。”苏清楣反驳道。 “而且你的东西也不行啊,现在这手机自带的耳机特别不好用,总有杂音。”苏清楣又说。 “我这也有耳机啊,”唐殊用手肘碰了碰她,“九五新,一百五给你。” “一百五?!”苏清楣瞪圆了眼,“我还不如去某创买39.9的,全新。” “肯定没我的好,同手机一个牌子的,插口都是一对一吻合的,”唐殊面不改色,“这样吧,一口价,一百。” “我亲自测试过的,好用。”他还不忘补一句。 “二手就二手,什么叫亲自测试?”苏清楣真是要被他气笑了。 唐殊没再说话了。 思忖片刻,苏清楣还是觉得来气,敢情这货就喜欢用两下子就转手给自己,于是,悄咪咪地掏出手机,在抽屉里偷偷给唐殊的微信改了备注—— “二手市场”。 - 杨芳站在讲台上扫视全班,两人的窃窃私语也被迫中止。 “同学们,五天假期已经结束了,大家该收收心了,离高考都不到四个月了,今天早上我也在班群里发了一模的成绩和排名,大家多看看、多反思,特别是要同自己过去对比一下,是进步了,还是没发挥好……”杨芳一开口,全班骤然安静下来。 苏清楣的注意力也慢慢回笼,一抬眼才发现前桌的位置竟然空着。 她的前座正是她刚转来三班时的同桌廖慧琪,不由一阵好奇,慧琪去哪儿了。 杨芳在台上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基本上都是激励同学们的话,当然,少不了她一贯的夸张手法,什么以前带过有几个月进步一百分的学生,也有几周不学习就退步五十多名的学生云云。 苏清楣越听越觉得唐殊识人还挺清的,杨芳这人为学生操心不假,但确实也爱夸张。 最后,杨芳稍加停顿,才说出这次返校班会的核心内容:“下周五离高考正好一百天,学校惯例会举行百日誓师大会,届时,我们班的唐殊同学会代表全体高三同学发言,这也是咱们三班的骄傲。” “哇哦!” “唐哥威武!” “学霸牛逼!” “……” 台下响起密密麻麻一阵掌声。 苏清楣这才反应过来,转头问道:“唐殊,刚刚杨大姐找你就是说这个事情呀?” “厉害么?” “……”苏清楣万万没想到这人会接机臭美。 前桌的李思甜忍不住转头过来,笑盈盈地望着唐殊,说话声音都变甜了:“恭喜你唐殊。” “谢谢。” 杨芳任由他们吵闹了一会儿,才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接着说道:“唐殊同学呢,这次一模全市第一,全省第三,成为高三同学的发言代表,当之无愧,大家要向唐殊同学学习,哪怕是成绩很优秀也有进步的空间,在高三最后的几个月里,勤奋自律,奋发拼搏,从容面对高考!” “勤奋?”苏清楣好似抓住了什么把柄。 “嗯哼?”唐殊好像听见了,回应着,“你好像有意见,小苏同学?” “我要像你这么‘勤奋’,我恐怕连一本都考不上。”苏清楣眼尾淡出俏皮的笑。 唐殊不算懒惰,但绝不是最勤奋那一挂的。 要说勤奋,全班同学都不如廖慧琪。 想到这里,苏清楣终于忍不住了,伸手轻拍了一下前座对角的李思甜,问道:“思甜,你同桌慧琪呢?” 李思甜转过头去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隐晦:“她、她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推迟返校。” “啊?”苏清楣有些意外,按照平日里廖慧琪那勤奋的劲儿,就算是发高烧也不会耽误学习,现在直接不回学校,怕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她心中顿感不妙,又多问了一句:“思甜,慧琪有说怎么了吗?” 李思甜的表情更为古怪。 还是唐殊适时打断了两人,他对苏清楣说:“别问了。” 苏清楣只好闭了嘴。 不多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翻开一看,是唐殊偷偷发来的消息—— 二手市场:慧琪精神出了些问题,可能之后一周都不一定能回来。 清清子:为什么? 二手市场:连续几次考试不理想,一模又大退步,有点想不开了吧。 二手市场:复读生压力都很大。 清清子:啊[震惊]! 清清子:你怎么知道的? 二手市场:我们有个小群。 清清子:啧啧,你们还搞起小团体了……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苏清楣鼻子抽了抽,她自以为来三班有段时间了,也跟大家貌似相处得不错,可现在才知道,人家几个关系好的竟然有个小群,都没带她玩儿。 就在这时,唐殊好似察觉到什么,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二手市场:不是小团体,高一的时候一起参加高中生科技发明项目拉的群,那时候你还没来。 二手市场:慧琪比我们大一届,是后来思甜拉进来的,她跟思甜初中时候就认识了。 清清子:哦~ 这时,教室的灯忽然被关掉,窗帘也被拉了起来,只见杨芳掏出一个U盘,在讲台的电脑处捣鼓了几下,投影仪也被打开了。 “同学们,趁着今天下午返校的时间,这里有一个我们学校历 28. 第二十八章 你 [] 因为不是正常上课时间,所以今天很快就放学了。 经过奶茶店,苏清楣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对着唐殊狡黠一笑:“学霸,喝不喝奶茶?” “人很多啊。” “确实……”苏清楣转头过去,看见奶茶店点单的柜台包裹了几层人群。 “我请你呗,你之前请过我一次。”苏清楣又说。 “纠正一下,”唐殊一本正经地算账,“我之前请过你很多次。” 苏清楣:“……” “书包给我,”唐殊冷不丁地去碰她书包的肩带,“我替你先拿着,你进去买。” “好。”苏清楣二话不说就把书包扔给了唐殊,然后颠颠儿地挤进了人堆里。 唐殊把她的书包抱在怀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抿嘴笑了笑。 - 唐殊等了一会儿,看苏清楣还没排上号,于是抱着书包去树荫底下的石凳子上稍坐一会儿。 大年初四,树荫底下有不少老人聚集在一起,有闲聊的,有下棋的,还有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的。 唐殊就这么呆了一会儿,忽然,他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之时,那张熟悉的脸庞骤然出现,惊得他瞳孔骤缩。 “语儒,真的是你。”张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 招呼了一句,他竟自然地落座在了唐殊的身旁,又说:“你今天上午说要返校,爸爸专程来看看你。” 说着,张勇的目光落在了唐殊怀里的书包上,粉白色的书包一看就不像是自己儿子会用的东西。 于是,他扯了扯嘴角,问:“语儒,你……在等女朋友吗?” 唐殊张了张口,像一股气闷在心中无处发泄,面对张勇这张脸,他有怨念也有不甘。 唐殊并没有正面回应,顾左右而言他:“你找我什么事?” “爸爸想你了,这些年因为你妈妈的缘故,一直阻止我们父子俩相见……”张勇说道此处,竟哽咽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你知道的,你妈妈一不高兴就喜欢冲别人发脾气,所以这些年我也不怎么敢来找你,怕连累她骂你了。” 唐殊闻言,咽了咽喉咙。 这话张勇倒是没说错,唐梅是个情绪化又喜欢迁怒于他的人,记忆中小时候张勇确实来见他见得频繁一些,可每次见面之后,唐梅都会发了疯似的教训他。 弄得后来,他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变得抗拒见到这个父亲了。 但说到底,张勇倒从来是一个“慈父”的形象,没怎么打骂过他。 见唐殊稍有动摇,张勇立马乘胜追击,一手捏住他的手腕,说:“爸爸知道你改名字了,我也不在意这个,无论你叫语儒,还是叫唐殊,都是爸爸的孩子。” 这话彻底说动了唐殊,那种从小被忽视、被随意“处置”的落空感,好似被填补上了一点儿,至少张勇说会接纳他的一切。 唐殊深吸一口气,压了许久的情绪稍稍外溢了一点,问:“你不是已经有新家了吗?” 张勇其实早已组建了新的家庭,还有一个女儿了。 “你找我,真的只是想见我?”唐殊又说。 “是,”张勇说得动容,“语儒,你好好学习,你高考之后,爸爸想带你回趟老家,你也许久没见过爷爷奶奶了吧?” 一说到“回老家”唐殊立马就警觉起来了,他稍稍抽回被捉住的手腕,迟疑起来。 小的时候,每次与“回老家”相关的经历都十分不好,爷爷奶奶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冷漠。 当然还有大伯、二伯的儿子,唐殊小时候可是亲口听他们说,你爸爸没出息,爷爷不喜欢你爸爸,也不喜欢你。 那些记忆就想梦魇似的再次萦绕回来,将他包裹,明明就已经是一个不受父母疼爱的小孩,怎么连同龄人还要刻意揭开他的伤疤。 “我暂时没有回老家的打算……”唐殊婉拒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苏清楣拎着两杯奶茶东张西望,唐殊适时站起来,匆匆与张勇道别:“我要回去了。” 张勇也跟着站了起来,唐殊向前一步,他也跟着向前一步。 “语儒……” “你不要跟着我了。” 张勇追在后面,忙不迭地从包里掏出一罐陈皮,塞到唐殊的怀里,说:“语儒,你小时候就容易气喘,初春容易过敏,这个你拿回家泡水喝。” “高三虽然忙碌,但不能忙坏了身体,你可以不喜欢爸爸,但你一定要爱惜自己。”说完,张勇没再跟着他了,而是目送他离开。 - 唐殊回到家后拿出那罐陈皮的时候,发呆了好一会儿。 苏清楣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了,问:“你是被什么魇着了吗?” “你什么时候买的陈皮?这么宝贝,还抱在怀里。”她又说。 此言一出,唐殊才如梦初醒般地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没……”唐殊轻应了一声。 “那你慢慢喝吧,我要回房看书了。”苏清楣说着,正要转身离开。 “等等,”唐殊竟然喊住了她,“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苏清楣张了张嘴,有些意外,唐殊竟然也要人陪。 眼前这个唐殊跟平时判若两人,只不过是买了两杯奶茶的功夫,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苏清楣还是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了,问:“你怎么啦?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唐殊闷闷的许久没回答。 就在苏清楣以为听不到答案的时候,对方又忽然冒出一句:“你就当我傻了吧……陪我一会儿。” “成,陪你陪你。” - 唐梅是初六晚上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开门的声音能把整栋楼震破。 这时,苏清楣和唐殊正在饭桌上吃饭,边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题。 唐梅一进门,就把行李箱甩到一旁,连拖鞋也没换,砰一下关上门后,气冲冲地来到饭厅。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不明所以地望着唐梅。 “唐殊!”唐梅气得脸都涨红了,“张勇来找过你,是不是?!是不是?!” “你怎么又去见他?!为什么?!” “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你就知道气我,你气死我算了!我死了看谁还能养你!” 唐梅一股脑喷出几句话,唾沫星子都落到苏清楣的碗里了。 这还不够,唐梅见唐殊没有说话,气红了眼,双手往桌面上一扫,哐啷一声,尖锐的声音撕拉着耳朵,桌面上的饭菜统统倒下。 连同陶瓷盘子也碎落一地。 唐殊再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压住情绪,问:“妈,返校那天他确实来找过我一次,没说什么要紧事,我也没答应他任何事。” “果然!”唐梅瞪着眼不住点头,“果然!果然你们见面了!” “他打电话都打来我这儿了,他说他要带你走,带你回老家!”唐梅哑着嗓子,歇斯底里。 唐殊见母亲这副模样,心疼之余,又生出几分倦意,他轻叹一口气,竭力解释:“我什么都没 29. 第二十九章 你 [] 唐殊一只手捂着被打的脸,满眼错愕。 过去唐梅也会打骂他,但从来不会抽他耳光,如今这一巴掌下去,打碎的不仅仅是他们母子之间的情谊,还有唐殊濒临崩溃的心理防线。 “你为什么……打我?”唐殊嘴唇颤抖着,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 这些年,难熬的绝不只有唐梅一人。 唐殊“早慧”,他很小就知道唐梅的性子和软弱之处,于是,与母亲相处时,他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惹母亲不高兴了。 他竭尽全力地让母亲满意,拼尽一切让唐梅放心,可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没欠过唐梅什么。 “因为你跟你爸一样恶心!”唐梅咬牙切齿地说道,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唐殊,而是张勇。 “我没有尊严的吗?”唐殊委屈得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 “你要什么尊严!我生你,养你,你要什么尊严!你就要听我的!你不听话,我就要打你!”唐梅扯着嗓子说道。 此话一出,少年一时间失了神,怔愣了几秒,才缓缓垂下眼,嘴里喃喃着:“原来你也从不在乎过我的感受……” “没人在乎过我的感受……” “你是不是还没把我当人看……” “……” 唐梅叉着腰还在继续骂着,越骂越凶,可唐殊已经不说话了,就像个空壳子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得一旁苏清楣既揪心又害怕,她很想在唐梅那一巴掌落下的时候上前阻止,可她又怯生生地把这个念头摁回去了。 本来已是借住在人家家里,她又有什么资格多管闲事呢。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许是唐梅骂累了,自顾自地回了房间,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 再看唐殊,还是失神地杵在那里,望着一地鸡毛,也不知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夜晚,苏清楣躺在床上,脑子里还飘着唐殊无声落泪的画面,她第一次见唐殊这副模样,平日里,他总是从容不迫、意气风发,可如今却是狼狈地抹眼泪。 她下意识咬了咬下唇,翻出手机,点进了唐殊的头像,正想发过去一句“你还好吗”。 可思来想去,她又逐字删除。 于是又编辑了一条“早点休息哦”,正要发送过去的时候,她的手指又停在了空中。 她想,唐殊这么骄傲的人,即便知道自己是想安慰他,估计也会感到别扭吧。 转弯抹角的关心会不会让唐殊更加反感,苏清楣对此有点拿不准。 最终,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发过去。 殊不知,一墙之隔的唐殊同样捧着手机,默默地看着苏清楣对话框上的那句“对方正在输入”,可半天都没见发过来一条消息。 - 第二天,唐殊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跟苏清楣一起上学。 只是一个上午的课,唐殊都昏昏欲睡,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教数学的刘老师正讲着一道提高题,突发奇想,想找个同学来讲一下,于是一转身,视线就落到了唐殊身上。 见学生正伏案呼睡,拿黑漆漆的脑袋对着自己,老刘气不打一出去:“我们有些同学啊,仗着自己学习好,目无纪律,上课不听讲了啊……” “谁啊、谁啊?” “谁特么高三了还上课睡觉啊?” 这么一句,惹得全班都东张西望,很快目光都集中到了唐殊身上。 苏清楣着急忙慌摇醒他,可唐殊自己却还均匀地吐着气,浑然不觉。 都暗戳戳地点名了,这人竟然还没睡醒,老刘更来气了:“唐殊!说的就是你!” “年级第一,上课睡觉,还有没有纪律啦?!” 这一句吼得大声,总算把人震醒了,唐殊缓缓立起身子,揉着惺忪睡眼,第一时间竟是看向同桌苏清楣,满眼懵懂:“怎么?” “刘老师呀……”苏清楣冲他疯狂使眼色。 唐殊一转头,总算弄明白了。 老刘骂骂咧咧地念叨了几句,不过还是回归中心:“唐殊,你睡那么香,来,你到黑板这儿来解一下这道题?” “哪道?”唐殊歪了歪头。 他从一上课就没听,根本不知道讲到哪儿了。 “嘿你?!你都不知道我讲到哪儿了!”老刘气得直喷唾沫星子,“你这是睡了多久?!” 班上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 “学霸你太搞笑了!” “老刘要被气发财了!” “……” 苏清楣赶忙指给他看是哪道题,唐殊粗略地看了一眼,是道提高题,心算出不来答案,得打两下草稿。 对于唐殊来说几乎没什么太大的难度,可他却懒洋洋的不愿意提起笔。 这时,老刘缓缓走下讲台,训斥道:“唐殊,你现在知道是哪道题了吧?” “知道了。”唐殊回答。 “那你上来黑板写一下,其他同学自己在卷子上算。”老刘说。 “不会。” “什么?!”老刘气红了眼,“你再说一遍?” “老师我不会。”唐殊回答得干脆,事实上他只是懒得上去写。 “你、你、你小子,一会儿我就告诉你杨老师,给我等着!”老刘指着他骂了几句,又转头回到了讲台。 拿起粉笔的时候,还不忘补一句:“不会你就好好听,再让我抓到你课堂上睡觉,有你好看!” 终于熬到了下课,李思甜迫不及待地转身询问:“唐殊,你怎么……” 可话还没问完,唐殊啪一下就站起来了,往教室外头走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两瓶小卖部的饮料,一瓶自己喝了,一瓶放在苏清楣的桌面上。 - 在家里,唐殊总是避着唐梅,宁愿不吃饭,也不想与她打照面。 唐梅似乎从癫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总想找儿子聊一聊,过去十几年都是这样,她发了疯打骂了儿子,儿子总会像“小天使”一样不记恨她。 可这次唐殊却不给她机会。 又过了一天,唐梅回去支教了。 可唐殊还是老样子,上课不听,发展到后来作业也不写了。 放学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苏清楣时常担心前去敲门,他也不开门,只能听见少年懒懒的声音传出来。 他说,别敲了,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了两天,上课迟到是常有的事,到后来,唐殊连课都不上了,一上课就在校园里瞎溜达。 这下连杨芳都察觉出不对劲了,立马找来苏清楣问什么情况。 苏清楣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一些,说他与母亲发生矛盾,吵架了,可能心情不太好。 杨芳抬手扶额,说,难搞哦。 似乎唐殊家里的事情,班主任杨芳也知道一些。 她本来还想找唐殊谈话的,可一转眼,这人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芳对待这个“清北种子选手”总是小心翼翼的,只好叫苏清楣去把唐殊领回来。 - 春天好像悄悄来了,光秃秃的树叶上间或冒了些新芽,绿油油的,特别嫩,风一吹过,扑面而来清新的气味。 草丛堆里的小菊花也开了,时而簇拥成一团,时而又一枝独秀。 校园后山的那一片湖水也涨了不少,似乎过了枯水期,都没过岸边的石头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一片宁静,苏清楣走在里头,心却一直没能平静下来—— 只因她在焦灼地寻找唐殊。 明明是全市第一的大学霸,竟然像小混混一样逃课了,说起来都觉得荒谬。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件荒谬的事情,苏清楣被卷进去了。 可苏清楣并不擅长找人,篮球场、楼梯间、亭子里……能想到的地方她都找了,可唐殊都不在。 < 30. 第三十章 你 [] 一曲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还是苏清楣再次开口,小心地问起:“你以前学过吉他吗?” “嗯,”唐殊回答得干脆,“学过一阵子,但没有坚持下来。” “为什么?” “我妈说会影响我学习,就被迫中止了。”唐殊说道。 “原来是这样,”苏清楣喃喃道,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你房间里的那把吉他……?” “刚停止的那段时间,我总会偷偷溜出去,跟以前的琴友聚会,他们也不嫌弃我,会偷偷教我新的曲子。” “那时候我和我爸还有些联系,我告诉他我想去学吉他,他就悄悄找到了老师,替我交了学费,老师也理解我,把我的课都安排在返校的下午,不容易被我妈发现,总之,大家都对我很好……”唐殊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可后来,被我妈发现了。” 苏清楣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唐梅是怎样处理事情的,她已经领教过了。 “她二话不说,把音乐俱乐部给举报了,理由是‘不良诱导未成年人’什么的,弄得俱乐部被调查了好一段时间,老师也被约谈了,后来琴友们知道是我妈后,也渐渐与我疏离,不带我玩了。”唐殊接着说道。 “再后来,老师的俱乐部彻底开不下去了,离开了这个城市,我再也没见过老师了,琴友们有的删了我好友,有的拉黑了我,基本上都没再联系了。”唐殊说话语气淡淡的,可这明明是一件忧伤的往事。 苏清楣听完再次沉默。 唐殊还是避重就轻地说了,当年这件事情唐梅闹得很凶,因为跟前夫张勇牵扯上了关系,她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迁怒所有人,不仅连累了老师,还有其他学琴的伙伴。 唐殊永远忘不了那天,唐梅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没有缘由地闯进他的房间,对着吉他嗖嗖乱砍。 琴弦断了两根,吉他上也多了挤到可怖的刀痕。 那时候的唐殊吓坏了,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他当时在想,那无眼的菜刀会不会在下一刻挥向自己。 从那之后,唐殊的世界就只剩下学习,当然还有听从唐梅的安排。 “反正准备上大学了,回头你可以继续弹。”苏清楣只能这样安慰他了。 唐殊没有应声,又默默地拨了拨琴弦。 一曲又一曲,直到保安大叔猝不及防地推开门,两人才从恬静中抽离。 “两个小兔崽子不上课在这儿干嘛?!你们高三哪个班的?!”保安大叔冲着两人喊了一声。 现在只有高三在上课。 唐殊立马跳下桌子,把吉他安放好,心生一计:“叔叔,我们不是高三的。” 他脸不红、心不跳,扯谎都不带喘的,又接了一句:“我们是高二的,老师让我们来打扫一下音乐器材室。” 苏清楣:“……” 她转头看向唐殊的目光先是一阵慌张,转而变成由衷的佩服。 不愧是学霸,连找借口都找得这么冠冕堂皇。 “高二?”保安大叔似乎也被他整蒙了,“那、那你们……” “我们刚刚稍微整理了一下器材,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回去了。”唐殊说着,拽着苏清楣就要往教室外头走去。 “等等,”保安大叔拦下两人,“你们要去哪儿?” “回家啊,”唐殊一脸正经,“叔叔,我们高二年级还没开学呢。” “哦、哦,好,好吧。”保安大叔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把两人放走了。 就这样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校门口。 原本是唐殊大学霸一人不上课,现在倒好,带着苏清楣一起回家了。 一出校门,苏清楣就对着唐殊竖起大拇指,调侃道:“你还真行。” 说话间,她不住回头看门口的保安大叔,仍觉得心有余悸。 唐殊听见这句夸赞,似乎心情好转了一些,回道:“不想被记名字的话,就别往后看了。” - 两人趁着中午,一起坐公交车去万新围找冯老板和陈阿姨吃午饭。 苏清楣觉得万新围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白天和晚上竟是两种不同的景象。 到了砂锅粥店,夫妻俩一见唐殊满眼惊喜,稀罕得不得了,上前又是寒暄又是关心。 夫妻二人早在上次就见过苏清楣,于是对待她也十分热情,陈阿姨拉着苏清楣的手往店里头带,说:“小苏也来啦,快进来。” 这次来还是同上次一样,根本不需要点菜,夫妻俩一顿忙活,就端上来几大盘热腾腾的佳肴。 菜上齐后,两人很自然地落座,跟苏清楣和唐殊一起吃饭,就像一家人似的。 吃饭间,聊天也不少。 陈阿姨问唐殊最近忙不忙呀,学习累不累呀之类的,唐殊都回答得很认真,而后,陈阿姨又劝他要好好顾着身体,别累坏了。 还举起了“高中生因为熬夜学习最后住院”的新闻例子。 苏清楣适时插嘴,道:“阿姨您就别担心他了,他每天晚上睡得可早了。” 唐殊听闻也没有否认,自顾自地端起饭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嘴边淡出了一丝笑意。 陈阿姨听闻,这才放心下来。 冯老板倒是问起唐殊以后要上什么大学,去哪个城市,远不远之类的,话语气满是不舍。 “小儒呀,你以后去上大学了,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咯。”乐天派的冯老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却划过一丝落寞。 “不会,又不是没有假期。”唐殊忙应道。 “对了,”冯老板好像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听说你这次一模成绩很拔尖儿啊,是考去首都的料,我先恭喜我们小儒了!” 闻言,唐殊一阵诧异,冯老板和陈阿姨在万新围可谓“与世隔绝”,怎么会忽然知道他成绩排名的事情了。 “一次考试而已,还不知道的……”唐殊谦逊了一句,转而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我成绩的?” “哦,你爸爸最近来过一次,”冯老板坦言道,“我见他满脸红光,春风得意,我就问他什么事这么开心,他就说最近儿子考试成绩非常好,连带他这个当爸的都沾了光,所以乐坏了。” 闻言,唐殊思忖了片刻,迅速理了理时间线,好像 31. 第三十一章 你 [] 两人向杨芳告了假,与她周旋了好一阵,终于获得了批准。 当一同赶上车,高铁开动的那一刻,唐殊还有种不真实感,一直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竟然在此刻启程了。 “始作俑者”苏清楣倒还淡定,望着窗外不停后退的风景,托起了腮。 “你以前经常出门去外地玩吗?”唐殊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小时候是,”苏清楣说,“上中学后很少出门了。” “你呢?” “你觉得我像是被允许经常出门的人吗?” 话都说到这儿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还是苏清楣主动绕开了这个话题,说:“对了,你订了什么酒店?” 之前两人就约定好,苏清楣负责买票,唐殊负责订酒店,如今都已经出发了,她才恍然想起酒店那茬。 “民宿,”唐殊回答,“住在景区里。” “啊?那岂不是很贵?”苏清楣第一反应,两个学生出游,最在意的自然是价格。 “没关系,酒店的钱我来付就好了。”唐殊说得倒是轻巧。 唐殊想着,本来苏清楣就是专程陪他去的,自己多付一点也无可厚非。 可苏清楣觉得过意不去:“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呢,酒店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住的……不行,到时候你把账目都理清楚,我们一起平摊比较合适。” 见苏清楣如此坚持的态度,唐殊没打算硬钢,而是轻飘飘地搪塞了一句:“到时候再说吧。” - 高铁停了一站又一站,窗外的风景像变换了几个季节,两人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理城。 一出门,一席凉风袭来,让苏清楣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唐殊蹙了蹙眉,说道:“怎么就穿一件卫衣,外套都不穿?” “带了外套的,”苏清楣无奈地说道,“放行李箱里了……如果你可以等我一下的话,我现在就开箱把它掏出来。” 唐殊环视了一圈,人来人往的车站,似乎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身后是列车飞驰的声响,眼前是车站外忙碌的景象。 唐殊二话不说,把自己套在身上的那件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苏清楣的肩上,说:“你先穿我的吧,车站人杂,还是别蹲下来开箱了。” “那你……”苏清楣略微迟疑,只因看见脱下外套的唐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长袖衫。 “我不冷。”唐殊打断了她。 迎面又是一阵寒风,苏清楣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着急忙慌地就把衣服套好了。 衣服很厚实,上面还残留了少年体温的余热,加上外套内层加绒的料子,让苏清楣一下就暖和起来。 这衣服相比苏清楣的身板要大好几个号,她感觉自己像只小猫一样,被一个温热的毯子紧紧包裹。 不知是不是错觉,上面好似还留有一阵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那种独属于年轻男孩的干净和清新。 - 这座城市很有意思,三面环山,四季如春,空气中还隐隐藏有春泥的味道。 两人按照导航公交来到了民宿,民宿在特色街景区里头。 仅仅是一面镂空的墙,景区里头和外头恍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初春的傍晚,这儿的树芽早已全部长出,迎着春风摇曳,溪水傍在石子路上,穿行过一座又一座矮桥,也不知要汇入哪里。 迎面走来的穿着各色民族服侍的少男少女,随处可见席地而坐的自由画家,还有穿着花裙、举着拨浪鼓一颠儿一跳的孩子们…… 隐约间,明明是室外的街道,却能听见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吉他弹唱,歌词听不清了,但那种似有若无的感觉,让人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一刻,她觉得好像真的远离的尘嚣,离开了逼仄的教室空间,还有堆积成山的学习资料,竟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进去里头只能步行,两人七拐八弯的,终于来到了要入住的民宿。 这民宿同苏清楣想象中的很不一样,竟然是一个独栋带阁楼的小单间,外层像是竹子围起来的材质,内层则是满铺的木质地板。 两人很快办好了入住,领着房卡,推开房门的时候,苏清楣忍不住惊呼—— “唐殊,你订的房子好精致呀!”苏清楣兴奋地回头与他说道。 不等唐殊回话,她又从冲冲地跑到跃式阁楼的窗台,床帘一拉,夕阳就这么直直地闯入眼界。 此时,夕阳下了一半,还留着一半悬在天边,像是对白日的流连,如此,映得远处的云都染了一层红晕,弄得初春的山川也泛起丝丝金黄。 “日落!唐殊快来看日落!”苏清楣再次回头冲他大喊。 “来了。” 早在她看风景的间隙,唐殊已替她摆放好了行李,这才悠悠然走到她身边的软垫子,一同坐在了窗台边,眺望远方。 “你看,”苏清楣冲他指了指,“那边还有个很大的湖泊,上面还有候鸟!” “是洱海。”唐殊不慢不紧地回应她,嘴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脸上的神情似乎比天边的霞光还温柔。 “还有那边的环山,山顶上还有雪呢……” “山顶上的温度本来就低呀,地理书上不是说过吗,高度每上升100米,温度就会下降0.6摄氏度。”唐殊又说。 “得亏你还记得,”苏清楣转过头来,冲他调皮地吐了吐舌,“我早忘了。” “苏清楣同学,”唐殊故作正经地把她的头掰过来,“你还没有高考呢。” “……”苏清楣不以为意,“唐同学,我劝你别扫兴。” “好想去雪山哦,可惜这次我们只有两天时间,”苏清楣又说,“我还没见过下雪呢……” “你可以选择考去一个会下雪的城市,”说着,唐殊缓缓凑上去,故作神秘地说道,“比如,去首都。” “要你说,我本来就想去首医的。”苏清楣笑着反驳他。 “你呢,你有没有见过下雪?”苏清楣又问。 “没有,”唐殊回答得倒是干脆,“所以,我也选择考去首都。” 当晚,两人到特色街随便吃了点东西。 苏清楣还是头一回跟同学出来旅行,有种说不上来的雀跃,好似约束一下变少了,连身子都变得轻巧了许多。 特色街上不光有好吃的,还有数不胜数的精品店。 这可是狠狠戳中了苏清楣的爱好,于是,她拽着唐殊逛了一家又一家,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她流连忘返。 可把腿都要逛断了,苏清楣依旧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买。 惹得唐殊都忍不住吐槽:“你逛那么久就没相中什么喜欢的东西么?” “啊?”苏清楣歪了歪头,“逛街的乐趣是看和逛,买不买东西,反正我觉得无所谓啦。” 可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啪啪打脸,只因两人都同时停在了一家桃木手镯店的门口。 “要进去吗?”唐殊早已摸透身边人的性子,主动问她。 “嗯!要,我想看看手镯。”苏清楣如捣蒜一般点头。 两人一进去,坐在柜台上的老奶奶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向两人友善地打招呼:“两位随便看,想要什么样的?” 苏清楣透过玻璃柜子,看着里头躺着的桃木手镯,隐隐约约还能嗅到一丝木质的香气。 两人看了好一会儿,那老奶奶才主动问道:“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嗯,是的。”苏清楣回答。 “ 32. 第三十二章 你 [] 回到酒店,趁着唐殊洗澡的间隙,苏清楣掏出刚刚买的桃木手镯。 那卖手镯的老奶奶十分用心,还替她用盒子精心包装了一番,盒子封口处是磁吸的。 盒子的边缘还刻了一行细细的文字—— 送给我喜欢的你。 少女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啪嗒一声,盒子就开了,里头质感又光泽的手镯显露出来。 她的指尖擦过手镯的边缘,触及雕刻的纹路时,似乎还能想象到手镯被打磨时的场景。 苏清楣把手镯取出来左看右看,又把它套在手上试了试,手镯尺寸比她的手大了两圈,松垮垮地耷拉在手腕上。 就在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忽然停止了。 苏清楣眼疾手快地把手镯收回到盒子里藏好。 不多时,便看到唐殊穿着一件纯白的长袖睡衣从里头出来,头发还湿哒哒的,贴在耳后,睫毛上还沾着水汽。 此时,苏清楣刚刚收好盒子,慌乱地与刚刚抬眸的唐殊对视。 唐殊一阵疑惑,问:“你在慌什么?” “没……”苏清楣惊魂刚定,“你洗完啦?” “嗯,”唐殊甩了甩发梢的水,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你也快去洗吧。” 说完,唐殊很随意地跨腿坐到床边。 两张床只相隔一个床头柜的距离,苏清楣转脸看向一旁的唐殊,柔和的灯光下,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少年,都显得格外温柔。 看了好一会儿,连擦头的唐殊都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只见他动作一顿,取下擦头的毛巾,回望过去:“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谁看你了……”苏清楣虚心地别过眼。 “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唐殊调侃着问道。 此时,两人之间距离不到一米,唐殊刚洗完澡,身上还留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飘在空气中,勾得苏清楣一阵紧张,但又无限渴望。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好好观察过唐殊,许是这小子长得太高了,平日里没什么机会平视他。 如今,这人就坐在她的面前。 唐殊长得真的很好看,他的眉眼、鼻子,还有优越的脸部轮廓,苏清楣觉得他不仅继承了唐阿姨最美的部位,甚至在气质上还超越了他的母亲。 寡淡的性格和帅气温柔的脸,竟然能在唐殊这个人身上达到某种平衡,让这个少年身上多了几分淡淡的神秘。 忽然,苏清楣站了起来:“我去洗澡了。” 说完,她就溜进了浴室,留下看着她背影发呆的唐殊。 - 夜里,两人平躺在各自的床上。 即便在唐殊家住了有半年时间之久,苏清楣还是头一次与他处在同一个空间睡觉。 床头柜的小台灯还亮着,昏暗的灯光下,两人都缩在被窝里看手机。 苏清楣留了个脑袋在外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偷瞄唐殊。 唐殊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屏幕,似乎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目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苏清楣轻叹一口气,唐殊没注意到自己,反倒有些失落了,也不知道这别扭的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于是,她翻开手机裂变,划了半天,终于锁定了一个聊天目标—— 清清子:文瑾!出来!陪我聊会儿! “清清子拍了拍文宝宝” 果然,文瑾不愧是苏清楣最好的朋友,不出半分钟,就闪现在对话框里了。 文宝宝:!!!我们感情淡了吗?!你竟然喊我全名! 清清子:文文,猜猜我在哪儿? 文宝宝:[冷笑] 文宝宝:是让我猜你在哪里上晚自习吗?高三生。 清清子:不是! 清清子:我不在学校里。 文宝宝:你晚自习请假了?[惊讶]你班主任竟然会批假,还有三个月就高考啦! 清清子:算了,你猜不出来的,我直接告诉你好了。 清清子:[定位] 不出所料,这条消息发出去后,文瑾沉默了,再次回复的时候,苏清楣被一连串的表情包轰炸了—— 文宝宝:[问号][问号][问号] 文宝宝:[震惊]!!!!! …… 文宝宝:你疯啦!你出去旅游了?! 清清子:是的!去了理城!明天晚上还有一个民谣吉他音乐节! 文宝宝:天啊!你清醒一点!你还没高考呢!清清子,真的是你吗!你为什么突然要去旅行呀?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在苏清楣要回复的时候,叮——一声清脆的提示音闯入,手机屏幕上方出现了一条新的消息。 是唐殊发过来的,苏清楣没控制住,直接就切换到了与唐殊聊天的界面—— 二手市场:要给你留一盏灯吗? 苏清楣翻了个身,面向唐殊那头:“我就躺你旁边,还用得着发信息?” “叫你几声了,你都没应我。”唐殊的声音不带起伏,可总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嫌弃”。 “我没听到!”苏清楣强行辩解。 “所以……空耳大师,需要给你留一盏灯吗?”唐殊擅长一本正经地揶揄。 空耳大师? 苏清楣被气笑了。 “你这么早睡啦?”她问。 “嗯。”唐殊回答得很干脆,而后又看向床头柜上的台灯,“需要留灯吗,不需要的话,我就关掉了。” “你想关就关吧,我其实都可以……”苏清楣嘟囔了一句。 她也不想多解释,于是主动伸手,往台灯上一拍,把灯光了。 一瞬间,房间内陷入了黑暗中。 今夜窗外星星稀稀疏疏挂着,月亮正圆,悬在暗蓝色的空中,撒进来柔和的光。 两人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去。 屋内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可越是这样,苏清楣越能捕捉到飘在空中属于唐殊的气息。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闻见一旁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唐殊可能睡着了。 可她却辗转反侧,一直没有入睡,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做起来,两条腿垂下床边,蹑手蹑脚地起身,到床边的桌子前喝了口水。 苏清楣捧着水杯望着窗外的夜景发了会儿呆,而后又轻手轻脚地往床边走去。 经过唐殊的床边时,她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唐殊?唐殊?”她小声地喊了两下,见对方没反应,于是,她大着胆子蹲了下来,近距离看他。 即便屋里没有灯,可借着窗外的光,尚能勾勒出少年的轮廓。 此时 33. 第三十三章 你 [] “难道你学习不好吗?” 此时的唐殊,身上散发着干净的气味,一侧脸刚好迎着月光,把幽深的瞳仁映成了浅色,苏清楣在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映射。 可他的眼神却让人觉得很陌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温柔、不舍、好似还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苏清楣心跳更快了,像鼓一样砰砰响个不停。 两人近在咫尺,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苏清楣只觉耳根发热,所幸是夜里,没让对方察觉,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开口道:“我、我学习,一般般吧,在重点班里。” 她自认为没有说错,她的成绩放在所有高三学生来说确实还不错,然而在重点班里头却平平无奇。 可下一秒,她的手腕被对方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下巴被唐殊用手指钳制住。 唐殊用手带着她的脸又靠近了几分,语气笃定又不容置疑:“苏清楣,你听好了,你学习很好,你是可以去首都上大学的,别妄自菲薄。” 苏清楣怔了怔,这样的话,连她父母都未曾说过,唐殊还是用如此坚定的口吻说出口,一时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后,苏清楣回过神来的时候,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什么?” “你以后要去哪里上大学?你决定了吗?”苏清楣顿了顿,“你要去首大的光华学院读金融吗?” 唐殊明显迟疑了一下,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嗯。” 说着,他也悻悻收回钳住对方的手。 苏清楣垂眼思忖之时,耳边又再次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所以……” “嗯?”她猛然抬头,两人的目光再一次撞到一起。 “一起去吗?”唐殊忽然问道。 “你是说……去首都吗?”苏清楣确认道。 “嗯,”唐殊点点头,“你不是说想去一个会下雪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么?” 苏清楣瞬间回忆起来,这话她确实说过,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南方,即便是去旅行,也只是去离家不远的地方。 因此,她无不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去到一个会下雪的城市,见识一番雪国的景象。 “嗯……”苏清楣回应着。 “去下雪的地方上大学吧。”唐殊望着她,认真地说道。 “我们一起。”他又说。 - 清晨,苏清楣的生物钟提醒她起床。 一睁眼,苏清楣的脑子便不是控制似的回荡起唐殊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 所以,一起去首都上大学吗? 一起吗? 我们一起去会下雪的地方上大学吧…… …… 一字一句依旧是那么清晰,就好似唐殊伏在她的耳边低语,让她心猿意马。 于是,她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而后,她便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唐殊,此时,他正举着手机,边聊电话边踱步。 “嗯,我知道了,”唐殊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们明天就回来。” 之后,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唐殊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嗯,不会影响到这件事,嗯,好,谢谢您。” 而后,他便挂断了电话,一转身就看见了坐在床上一脸迷糊的苏清楣。 “醒啦?”唐殊挑了挑眉。 “嗯,”苏清楣打了个哈欠,又伸手拨了拨凌乱的头发,“是谁给你打电话呀?” “杨老师。”唐殊回答得很快。 “什么?!”苏清楣一下坐直了身子,听见是班主任的电话时,惺忪睡眼瞬间睁大,萦绕在头顶的睡意也被一扫而空。 完了、完了,班主任杨大姐扛着“学习的大刀”追杀过来了。 唐殊见她如此反应,忍不住轻嗤,笑道:“你这么慌做什么?” “班、班主任打电话,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慌吗?”苏清楣光是想一想就能下一激灵,可又忍不住问,“她刚刚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特别的……”唐殊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温水,走到苏清楣跟前。 “刚起来先喝杯水。”唐殊把水递到她手中。 苏清楣只好接过水,仰起头,小口小口地望口中送。 看见她乖乖喝水,唐殊才把后半句说完:“是百日誓师大会发言的事情,她问我稿子写得怎么样了。” “唔,”听到消息的苏清楣还是被水呛了一下,“就这个?她没问什么吗?没问我们去哪里了吗?” “没问,”唐殊深吸一口气,坐到了她的对面,“请假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过了,回老家办点事儿,所以她不会问的。” “原来是这样……”苏清楣闻言,这才稍稍放松下来,虚惊一场。 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她接着问道:“那发言的稿子你写好了吗?” “写了。” “哇,你什么时候写的?”苏清楣有些意外,“这几天你不是都跟我在一起吗,你哪来的时间写的?” 唐殊看着她惊讶的小表情,不知怎么的莫名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他还是很实诚地回答了她:“今早起来写的,刚刚写完。” “你几点起?”苏清楣又问。 “六点半。”唐殊说。 “你还专门调了闹钟呀,”苏清楣调侃道,“学霸。” “没有,自然醒的,”唐殊解释道,“我本来就属于那种睡眠时间短的人,一般每天睡五六个小时是我的极限了,睡多了我会头疼。” “啊,”苏清楣露出吃惊的表情,“还有这种人?!” 她倒是刚好相反,睡少了会浑身不自在,唐殊这种她还是头一回见。 - 苏清楣洗漱完之后,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眺望着远处的雪山,近处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随处可见的绿植。 许是平日里窝在教室里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让她忘记如今的自己,才刚刚十八岁,正直年轻,就如同窗外四季如春的景色一样青葱和生机—— 在这一瞬间,她很确信自己并不后悔在如此繁忙之时,请两天假陪唐殊出门,如今的她就像给这段时光按下了暂停键,小心翼翼地偷出几分闲暇。 “好看吗?”唐殊的声音忽然传来,让望着窗外出神的苏清楣被惊醒。 “当然好看。”苏清楣转过脸来,冲着唐殊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就像窗外初春的阳光一样温暖又柔和。 唐殊略微愣神,而后轻咳了两声掩饰心中的悸动,问:“我,额,我说……” “嗯?”苏清楣见他说话,于是礼 34. 第三十四章 你 [] 民谣吉他音乐节是晚上七点半开始的。 苏清楣跟着唐殊一同来到看台。 所谓的看台,其实只是一个铺有地毯的草坪,听众们围成一圈,中间空出来的地方便是舞台。 舞台周围一圈被淡黄色的灯泡包围,后方的几根柱子绑有小气球,看起来十分温馨。 苏清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门票,正想寻找座位时,就被唐殊一句话打断了:“别看了,没有座位。” “啊?”苏清楣有些茫然,“随便坐吗?” “嗯。”唐殊带她到一出空地坐下。 - 空旷的地面悠然响起吉他的声音。 第一首是轻快的纯音乐,还有钢琴和小提琴穿插着伴奏。 一曲结束之后,灯光骤然暗下来,可下一首的前奏已经响起。 就在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忽然,观众席上有一人战了起来,抱着吉他无缝衔接,弹唱起来—— 谁都没想到主唱竟然藏在观众席里!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呼声,主唱也缓缓离开观众席,信步走上舞台。 苏清楣盘膝而坐,托着腮,看着主唱只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距离,觉得十分奇妙。 唐殊转头望向她,还隐约捕捉到了少女脸颊上尚未淡下去的笑意。 “好玩吗?”唐殊问。 “有意思,”苏清楣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在柔和的灯光下,像会发光一样,“那主唱好帅。” 唐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 可苏清楣很快又接上后半句:“但我没你帅。” 凝固的笑容瞬间融冰,染上更暖的笑意。 “真的假的?”唐殊忍不住问道。 “我像是会说谎的人吗?”苏清楣俏皮地冲他眨眨眼。 就这样,舞台上又过了几首曲子。 中场休息的时候,还有个抽奖环节。 苏清楣还紧张地握着自己的门票,又抢过唐殊的门票死死盯着不放,可连抽好几轮,都没听到相应的编码,她也彻底放弃了。 唐殊看着她,只觉得一阵好笑:“概率十分之一都不到,哪有那么容易中呀。” 说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抬起来,揉了揉苏清楣的发顶。 苏清楣的头发属于是细软型的,手感毛茸茸的,摸起来就像在安抚一只没捕到鱼的猫咪。 “可是我真的好想中奖,”苏清楣冲他扬了扬下巴,“奖品是一把吉他。” 唐殊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舞台的一角,放着今晚抽奖的奖品,一等奖是一把吉他,二等奖是烧水壶,其余都是些纪念品或者小东西。 “吉他?”唐殊有些意外,“你要吉他做什么?” “送给你,”苏清楣回答得很干脆,“你房间那把我已经注意很久了,我想,你应该也想要一把新的。” “这次的吉他是主唱同款,我想你应该很想拥有。”苏清楣又说。 唐殊怔了怔,这把被唐梅用菜刀砍断琴弦的吉他躺在屋里已经七八年之久了,还是头一回有人注意到它,并通过它窥探到了少年内心的渴望。 此时的苏清楣笑盈盈地看着他,柔和的光把整个人都照得格外温柔,白皙的皮肤在夜里也好似会发光一样。 然而,在唐殊看来,能洞悉他心中所想,说出他心之所向,又何尝不是一个“会发光”的存在。 十八岁那年,这个骄傲又矛盾的少年遇见了一个愿意陪他去听音乐会的人,这个人愿意接纳他的情绪,了解他的心事,还有记住他所喜欢的东西。 唐殊垂下眼眸,他不敢看苏清楣了,他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主唱喘着气从麦架上拔下话筒,然后悠悠地说了一句:“今晚,非常感谢大家来捧场……” 苏清楣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她和唐殊竟然在这草坪上听了快三个小时的歌了。 就在这个时候,后台的几个歌手、伴唱、键盘手也跟着一并上了舞台,这时,几乎所有观众都知道,这场音乐会已然到了尾声。 主唱不慢不紧地坐在舞台矮矮的阶梯上,缓缓说道:“那么,我们团队将带来今天最后一首歌《轻舟》,祝愿所有的听众朋友,在未来的日子里都能像轻舟一样轻松,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们依旧要坚信,未来的日子必定有希望、有期待,生活也会像轻舟一样,驶过万重高山,抵达远方。” 吉他前奏缓缓响起,令人出乎意料,这首歌并不轻快,反而像溪水一样缓慢悠长,像长者的倾诉,也像少年的低语。 “风轻轻略过,带起小小的轻舟……” “前方有万重高山,依有惊涛骇浪,也许我们时常迷茫,不知何去何从,但前路依旧充满希望……” “架着轻舟,越过万重高山,抵达诗和远方……” “……” 这歌词就像是给两人钦定的一样,越听苏清楣越觉得自己就是那片轻舟。 人们常说,高三的学生应该是目标最清晰的,可苏清楣听到这句话只会觉得一阵心虚,如今的她不知前路,只有一腔热血往前冲。 她也常常思忖,这些憧憬和热望真的会带她“抵达远方”吗,如今这首歌,似乎就给了她答案。 - 唐殊回到学校刚好能赶上百日誓师大会。 那天一大早,两人刚赶着凌晨的火车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就又匆匆赶去学校。 比起理城,这里更暖和,一踏进学校,苏清楣就嗅到了浓郁的春天气息。 枝头上的嫩芽已经长出了新叶,稀稀疏疏,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在地面上留下斑斑点点,就像追光灯一般伴着两人前行。 教室外,朗朗读书声响彻整个走廊。 唐殊疾步而去,最后停在了门口。 “报告!” 此时,讲台上的杨芳一手攥着课本,一手调整着腰间的“小蜜蜂”(小麦克风),寻声而去,一眼就见到了门口的两人。 再次见到唐殊,杨芳眼里却没有半点责备,反倒是如释重负—— 那个骄傲的少年终于收拾好自己,回到了“战场”上。 “请进,”杨芳冲两人扬了扬下巴,“今天早读默写第七单元的单词、短语和重点句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刚一坐下,前座的李思甜就转头冲唐殊打招呼:“唐殊,你回来啦。” “嗯。” “这段时间物理老师讲了些提高题,我都有做笔记,你需要吗?”李思甜扭着脖子,视线一寸都未曾离开过他。 “嗯,到时候有需要的话。”唐殊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倒是苏清楣眼睛亮了亮,主动问道:“思甜,可以给我看看,我想我非常需要!” 李思甜神色变了变,褪去了些方才的殷切,但嘴上的笑还挂着:“也可以呀。” 两人拿出英语书时,苏清楣一抬眼才发现,李思甜旁边的位置还空着,一周过去了,廖慧琪还是没有回来上课。 “同学们,一会儿第一节课暂停,用来开百日誓师大会,我们班在操场的C区,景深和思甜一会儿组织一下,带着大家找到相应的位置坐下,然后唐殊,你区主席台旁边找咱们年级组长报道一下,都听明白了吧?”杨芳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整个班级。 “听明白了~”底下此起彼伏的回答起来。 杨芳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听明白了就拿出听写本,今天是第七单元,numberone,challenge。” 说事儿和听写无缝衔接,果 35. 第三十五章 你 [] “唐殊有女朋友吗?” 苏清楣闻言怔了怔,随后磕磕巴巴地回答着:“没、没有吧。” 没有,确实没有。 苏清楣跟唐殊住在同一屋檐下,连唐殊的作息都摸得一清二楚,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怎会不知道呢。 可在听到这个问题时,不知怎么的,她的心脏好似被人瞬间揪住,就像自家的“宝箱”被人发现了一样。 “哇,没有女朋友!”周围起哄了一小片。 “看吧?我就说他没有,人家好学生天天忙着刷题呢,才不会早恋。”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 随后,又有一人符合道:“也不一定吧,听说他不是很勤奋那种,抽点时间出来谈个女朋友,也不是没可能。” “我也觉得,长这么一张脸,不谈恋爱可惜了……” “我好想加他微信好友哦……”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集中到苏清楣身上—— 二班一个名叫云燕的女生最先开口:“同学,你是唐殊的同桌,你应该有他微信吧?” 再一次被“围观”,苏清楣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前前后后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苏清楣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有、有吧……” “姐妹,分享一下呗~”云燕起了个头。 “对啊,对啊,分享一下呗~” “什么?帅哥的微信,我也要!我也要!” 苏清楣:“……” 这下可好,不交出唐殊的微信,怕是没办法从这群女人堆里“活着”出去了。 “稍、稍等,”苏清楣张望了一下,确认班主任不在后,才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点开唐殊的头像,快速几下微信名,“微信号是Tang.S0420。” 念出微信号的时候,苏清楣才注意到它后面的那串数字,0420,三月二十,是唐殊的生日吗? 就在不到半分钟。 “搜到了、搜到了!” “我也搜到了!” “我想问一下,头像是全白那个吗?” “对,没错,头像是全白的!” “哇,果然,学霸好酷哦……” 大家拿到了唐殊的微信号,都没再搭理苏清楣了。 苏清楣听着她们此起彼伏的小声讨论,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果然,那个耀眼的少年早就其他人盯上了。 这片区域学生们的骚动很快引来了班主任。 正当苏清楣要把手机揣回兜里的时候,杨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一转身,随即吓了一激灵,险些整个人往后倒下去。 “拿来。”杨芳冲她伸手。 苏清楣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这可是她话了两百大元从唐殊那儿买回来的手机,属实是舍不得交出去。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偷偷玩手机?”杨芳眉头紧蹙,“我在后面观察你很久了,把手机交出来。” 苏清楣瞥了一眼二班的几个女生,只见她们聚在一起很快,散得也很快,刚刚问她要唐殊微信的几人早已把头转回去了,一副在认真听大会的模样。 苏清楣动作缓慢,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过去,杨芳在触碰到手机的瞬间就把东西抽走了,随后把手机放进了一个麻袋里,说:“想要回手机,一会儿大会结束之后来办公室找我。” 转身离去之时,杨芳还不忘敲打敲打二班那群女生:“认真听学生代表发言,你不是我班的我不管你们,但要再搞出那么大动静来,我回头就告你们班主任去。” 说完,苏清楣只觉身后一阵风过,就这样,杨芳带着她的小手机离开了人群。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嘲真是祸不单行,自己偷偷喜欢着台上的人,却又碍于情面分享了他的联系方式,最后害得连手机都被没收了。 她仰起头看向舞台,这时,唐殊的发言已接近尾声。 发言的时候,唐殊的嗓音没有往常那样冷,但仍旧是淡淡的语气,说话时没什么起伏:“今天,离高考还有一百天,一百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每天踏实地向前一步,那我们就坚实地走了一百步,每天解开一道难题,那我们就解开了一百道难题,每天进步一点,我们就会收获一个飞跃……” 听到这句话,苏清楣怔了怔,随即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方才的消沉似乎也好了些,因为这句话是她写的,没想到唐殊一点没改,全部都用上了。 有种她也在台上发言的感觉。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班主任、科任老师以及校领导对我们高三学子的关怀,我们也将不负众望,全力以赴。” 说完这句,唐殊忽然停顿了一下。 连同台下的苏清楣也跟着顿了顿,她记得到“全力以赴”那里就基本结束了,可此时,唐殊还杵在话筒前,没有动弹。 “最后,我还要感谢高三三班的苏清楣同学,她有参与本次演讲稿的修改,许多好句子,也是出自她之手……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唐殊一口气说完。 此话一出,台下先是一片死寂。 半分钟后。 “哇……” 台下一片哗然。 没想到学霸的稿子竟然有人帮着一起写的! 方才讨论唐殊的那群二班的女生齐刷刷地看向苏清楣。 就连杨芳都一脸诧异,最后忍不住吐出一句:“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苏清楣本人则还处于震惊当中,不敢置信地看着舞台,而此时话筒前已没了唐殊的身影。 如此重要的场合,唐殊竟然在台上提了她的名字。 只是此时没人注意到李思甜的神色,她就坐在苏清楣对角线的位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 一回到教室,岁清楣就被“八卦二人组”围堵了。 刘瀚宇直接拦在她面前,一副审问的模样:“小苏,你自己招了吧,怎么还给学霸写稿子了?” 就在这时,朱浩明拦在了后头,接了一句:“害,这也难怪,人家住一起的,学霸写稿子的是,她怎能不知道,对吧?” “不对啊,”刘瀚宇眯起眼睛,“我从初中的时候就认识学霸了,他一贯独来独往啊,他连信息都不爱回,怎么写个稿子还会给你看了,小苏解释一下?” “害,人学霸不给你看,不代表不给小苏看,人家不给你看,那就是烦你呗~”朱浩明继续符合。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弄得苏清楣一阵头疼,只好冲他们摆摆手:“你俩□□白脸儿呢?” “好了、好了,”刘瀚宇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们只是好奇而已,觉得自从你来了之后,学霸好像变了好多。” “有……么?”苏清楣不解地歪了歪头。 “有啊!”朱浩明拍着桌子符合道,“以前学霸从不掺和班上的事,可清楣来了之后,又是参加运动会,又是发言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说着,刘瀚宇又拍了拍前桌的李思甜,问道,“小甜妹,你觉得呢?” 李思甜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平时一直挂在嘴边的浅浅微笑也没了,全程拉着个脸,兴致缺缺:“我不知道,别问我了。” 说完,她又把头扭回去了。 就在几人讨论不休之时,唐殊不知什么时候,不动声色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清楣一回头与他对了个正着,当然,也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 36. 第三十六章 你 [] “说、说什么?”苏清楣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杨老师在讲台训话时候讲的事。”唐殊说。 “嗯是,”苏清楣略微顿了顿,“我在开大会的时候偷偷玩手机,被她没收了。” 其实,刚才杨芳在班上训话说的不止是“收手机”,还暗戳戳地说班上有人“早恋”的事情,虽没指名道姓,但苏清楣却紧张起来了。 她对唐殊生出的情愫,就像窗外的初春一般,在心里发了芽。 可她喜欢唐殊这件事,并不想让唐殊本人知道。 “就只是被收手机的事?”唐殊又问。 “嗯,”苏清楣点点头,“我一会儿还要去找她把手机要回来呢,估计又要挨训了。” 说完,苏清楣还自顾自地补了一句:“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唐殊的目光有些迟疑,在她脸上游弋了半晌,最后像是自嘲似的轻笑了两声,说:“没事了。” - 自大从理城回来后,苏清楣和唐殊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但实际上,是苏清楣单方面的有些“疏远”唐殊。 可两人就住在同一屋檐下,一进教室还是同桌,就算再怎么躲,也避免减不了一天十几个小时的见面时间。 只是到了晚上,苏清楣遇到不会的数学题,再也不敢去敲隔壁房门了,而是闷头闷脑地想解题思路,实在想不出来,就只能拿起手机,打扰“远方的朋友”—— 清清子:文文,在吗在吗在吗??? 十分钟后,叮——手机来了信息。 文宝宝:刚下晚自习,趁着宿舍还没熄灯,你有话快说! 清清子:打语音不? 文宝宝:行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语音电话就打过来了。 一接通,就是两个女生激动但小声的呼喊:“文文、文文、文文!” “清清子,清清子!!!啊啊啊,好久不见你了,你从理城回来了?”电话那头同样激动。 “早回来了,”苏清楣听到文瑾的声音,这些天绷紧的思绪终于得以放松一些,“对了,文文,你怎么住宿啦?” 她忽然想到刚刚聊天时候捕捉到的字眼,文瑾似乎在学校的宿舍,然而,在她印象中,三中也是可以走读的,以前她在三中那会儿,就是个走读生。 “我妈说我一来一回浪费太多时间了,而且高三要多上一节晚自习,下课都快十一点了,回家也不安全,所以就直接住宿了。”文瑾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苏清楣轻叹了一口气。 她想着,如果她还在三中,估计也会跟文瑾一起住宿吧,这样两人又可以每天一起上下课了。 然而,生活从来没有如果,她不转来一中的话,也不会遇到唐殊。 思及此,她忽然记起拿到“难到飞起”的数学题,说道:“文文,我想问你道题,可以吗?” “……”文瑾那边沉默了。 过了半分钟,才再次听到文瑾的声音:“我的数学也是一言难尽啊,不过,你可以试着让我看看?” “是一道导数的题目,前两问我都能做出来,就是最后一问要求某一点落在该区域的概率,这个我不太会,”说着,苏清楣把拍了个照片发给文瑾,“我发你了,你可以退到聊天界面看一下。” “看到了。”文瑾应了一声。 就这样,又过了半分钟,苏清楣竟然听到电话那头笑了。 她含着几分欣喜,觉得文瑾一定是会解题,问道:“怎么样,你会不会?” “不会。”电话那头回答得很干脆。 “啊,你那笑什么?” “我被我自己蠢笑了,别说第三问了,前面两个小问你写的啥都没看懂。”文瑾说,“你这题目估计是一中的提高题,我们班不讲这么难的,你问错人了。” 苏清楣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好吧。” 可电话那头却给了她建议:“话说,你不是跟全市第一住在一起吗?你怎么不问他呀?” “我、我不太好意思打扰人家嘛,十一点半了。”苏清楣支支吾吾地说道。 “所以你选择打扰我?”文瑾调侃道。 “对。” “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哈哈哈,”文瑾开起了玩笑,“不过,你以前不是经常问他问题嘛,怎么现在就不好意思了?” 这话可把苏清楣堵住了,以前她会舔着脸去问问题,可现在却不敢了,原因是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总归是不好的,老是去他房间打扰他。”苏清楣想了想,避重就轻地说道。 “嗯……”文瑾思忖了一下,故作神秘,“但说实话,以我对你的了解,一般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你俩生活上发生了什么矛盾,要么就是……” “是什么?” “你是不是又欠人家钱不还了?所以,你害怕见到他,怕他催你还钱!一定是这样!”文瑾语气笃定。 苏清楣:“……” 果然是好闺蜜,这人说话根本不留情面。 “我向来还钱很迅速的好吗。”苏清楣嘴犟地反驳了两句。 “开玩笑啦……不过,如果真的有什么矛盾的话,还是及早说清楚比较好,毕竟,你还要在他家住到高考结束嘛,不要影响高考的情绪了。”文瑾补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苏清楣说道。 - 三月的第一天上课,早读课下课后,杨芳没有拖堂,而是把苏清楣和李思甜喊到了办公室。 两人来到办公室对视了一眼,都不知所措,一副等待着审判的模样。 她坐下后,喝了一口水,才缓缓道来:“两位同学,高考越来越近了,有些同学出现了焦虑啊、紧张啊等等的情绪,这些天呢,我都找他们谈过了……当然不是说你们俩,这次找你们来是别的事情。” “慧琪是个复读生,压力比较大,最近出现了很多情绪不稳定的状况,我也跟她谈过好多次了,家长我也联系过了,”说着,杨芳又抿了一口水,长叹一口气,“她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上次沟通下来,她家里人的态度就是不希望她再复读了,如果这把考得不理想,要么就让她出去找工作,要么就凑合着上个大学。” “对于这种情况,慧琪自己也很苦恼,总是钻牛角尖。”杨芳又说。 “她以前成绩蛮好的,跟思甜差不多,所以当时也是你俩做了同桌,”杨芳顿了顿,“可她近几次考试成绩都在下滑,但她看着同桌思甜的成绩越来越好,心里发慌,更学不进 37. 第三十七章 你 [] 当天晚自习,苏清楣刚顺利地把化学卷子做完,没来得及喝口水缓缓,就感觉右边的口袋震动了一下。 她一通张望过后,确人老师没看底下的同学。 今天三班晚自习坐班的正好是物理老师,此时此刻,讲台围了一圈,全是上去听他讲题的,把老物包得严严实实。 她注视了两分钟,才小心翼翼掏出手机。 -二手市场:怎么忽然调位置? “唐殊……?”她轻声呢喃。 记忆中,唐殊这人傲得很,鲜少主动给别人发消息。 -清清子:杨老师安排的。 -二手市场:她安排你就答应了? 苏清楣看到这条消息,打字的手指停在了空中。 -清清子:为什么要不答应? -二手市场:…… “点点点……?”苏清楣看着唐殊发过来的消息一阵疑惑。 -清清子:什么意思? -二手市场:算了。 “还算了?”苏清楣嘟囔了一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就坐在她身后的唐殊。 此刻,唐殊却不停地把抽屉里的书搬到桌面上,垒砌成挡板似的,防止苏清楣偷看自己。 “不让看?”苏清楣被他气笑了,也不知道一开始是谁先发的消息。 -清清子:你生气啦? -二手市场:我为什么要生气? -清清子:因为……我调位置没跟你商量? -二手市场:商量?你不是要听杨老师安排吗? “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苏清楣蹙了蹙眉,歪着头看着手机屏幕。 -清清子:你阴阳怪气什么~ -二手市场:写你的作业吧,趁老物还在,不懂就去问他,回家了你可别问我~ 这话可彻底把苏清楣惹急了。 -清清子:我苏清楣就算是难死在这物理卷子里,我也不问你唐殊一句!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她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继续做题去了。 跟某些人聊天,真的容易来气。 晚自习进行到了一半,杨芳便拈着一张成绩单杵在了门口,一动不动地扫视着班级。 苏清楣偶然抬眼,就对上了杨芳肃杀的眼神。 很快,耳边也传来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靠,杨大姐大晚上的杵在教室门口干什么呢。” “对啊、对啊,怪吓人的……” “像孤魂野鬼……” 讨论声没结束,第一节晚自习的铃声倒是率先响起来了。 随之而来的事杨芳的声音:“好了,同学们先别出去,我讲个事情。”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每次杨芳要讲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准儿没好事。 “唐殊,李思甜,白景深,刘一扬……”杨芳一连念了十几个同学的名字,“请以上被念到名字的同学出来一下。” 以上并没有苏清楣的名字,于是,她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前后桌都空了。 - 被杨芳喊出去的同学到第二节晚自习上课铃声响起后都没有回来。 苏清楣不禁好奇,毕竟她琢磨了一下,被念到名字的同学,貌似都是班上前十几的,再不济也有单科特别强的。 晚上教室的床帘只拉上了大半,留了一条小缝隙,隐隐约约可以瞧见走廊的情况。 苏清楣伸长脖子,透过那一丝缝隙,企图洞悉外头的一切—— 只见走廊外头,一群同学把杨芳包围住了,特别是唐殊和白景深,这两人是妥妥的大高个,只能见到两人的后脑勺,都见不着杨芳的脸了。 隔得这么远,声音自然是听不到的,但苏清楣能看见外头的同学间或点头,许是杨芳说了什么,他们觉得有道理吧。 苏清楣托着腮看了一会儿,直到人群分出了一条道路来,杨芳带着这群学生又不知去往哪里。 唐殊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的,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人在离开的时候,好像透过床帘缝隙瞥进来教室一眼,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又跟着队伍离开了。 走廊在短短的几分钟后,又寻不到一个人影了。 苏清楣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拿出作业本来抄抄写写。 捂着一颗好奇心,苏清楣整个晚自习的效率都不是很高。 最后,还真被唐殊这“乌鸦嘴”说中了,晚自习结束的时候,连物理卷子都还没写完。 只是苏清楣没想到的是,好奇心在第二天就被解开了。 次日午休的时候,她吃完饭回来便发现教室乱成了一锅粥,有十几个同学正在收拾东西。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后面的两人,唐殊和李思甜。 苏清楣十分好奇,刚靠近桌子,就听到两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唐殊,我们要不就把主要的科目搬过去了就好了,反正晚自习还会回来的。”李思甜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 “随你。”唐殊的反应还是淡淡的。 “不过,我又担心到时候上课会用到,怎么办好纠结,不过书真的好沉。”李思甜又说。 唐殊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地在收拾东西,抽空应了她一声:“老师不是说了吗,之后上课会发讲义,现在的书估计用不着。” “说得也对……”李思甜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笑盈盈地望着说话的少年。 苏清楣一回来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她怔怔地望着两人,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们是要搬走吗?” 李思甜适时转头,冲她微微一笑,回答道:“是啊,我们要搬到小班去。” “小班?”苏清楣歪了歪头,眼里满是疑惑。 小班是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啊,清楣你是转学过来一中的,不知道也很正常。”李思甜捂嘴笑了笑,说些偏护不定的话,硬是不解释“小班”是什么。 就在这时,唐殊忽然站了起来,单手拎起书包,沉沉地说了一句:“走了。” “嗯,好。”李思甜附和着。 就这样,苏清楣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室。 她呆呆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才听到一旁的廖慧琪说道:“他们去的小班是学校给年纪前十五名置办的,为的就是冲刺清北这种高校的。” “啊?”苏清楣怔了怔,才转过头去。 这不是已经有一个重点班了吗,怎么还有一个“小班”,搁这儿“套娃”呢。 “这个确实是一中的传统,我去年那一届也有,”廖慧琪解释道,“不过,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参不参加也没关系啦,除了清北和C9的学校,还有很多顶尖高校可以报的。” 苏清楣点点头,又问:“他们上的课跟我们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全都是提高题。”廖慧琪说道,“而且,学校好像有请毕业了的学长学姐回来传授大考的经验……不过,这种经验,对我们数学最后一题都解不出来的同学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对吧?” 不过话里话外,似乎都有对苏清楣的安慰,仿佛在跟她说,没被选进“小班”也没关系。 “不过,我们既然已经在一中的重点班,也一定能考上理想大学的。”廖慧琪这话不仅是 38. 第三十八章 你 [] 唐殊的话问出口,整个教室安静了几秒。 戚遥倒是反应快,伸手就把锁在后头的另一位学长拽到了前排:“你问的问题对我来说有点儿超纲了,还是让这位杜学长给你讲讲吧。” 此话一出,底下又传来了一片嬉笑。 杜学长生得像根竹竿儿一样,高高瘦瘦的,脸却是娃娃脸,斯斯文文的样子,说话的时候还带了几分腼腆:“各位同学好,我叫杜宇,现在在首医学临床。” 唐殊好似抓到了什么重点,继续举手示意,问道:“请问首医临床的课程多吗?难度大吗?期末忙不忙?” “只要专业选得好,年年期末胜高考,”没等杜宇回答,戚遥却抢先应了一句,“学弟,临床的期末肯定是很辛苦的。” 等他说完,杜宇才不慢不紧地开口:“国内的临床专业课程几乎都是一样的,前两年主要是专业基础课,比如生理学,病理学,解剖学这些,第三年开始会学内外科,妇儿科等等,第四年开始见习、实习。” “临床专业的基础课很枯燥,背起来也很繁杂,至于专业课嘛,书本写的考试都不考,得会变通,总的来说,是挺需要花时间的一门专业,而且得足够热爱,不然很难坚持下去,我身边就有不少同学嫌太辛苦换专业的。”杜宇又说。 唐殊边听着,边抽出了一张草稿纸,一点一点地记下来,把周围的同学得吓到了—— 唐大学霸是真的想选临床专业呀,记笔记这么认真。 不过,留意得最仔细的还数李思甜,她歪着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唐殊记完,而后又悄悄地掏出笔纸,写了些什么。 “小班”的上课只上半天,而下午的时间,都会发卷子下来让同学们自己做作业。 然而,作业量比起原来的三班,不知翻了几倍。 每天都会发下去十几张卷子,第二天用一个早上的时间讲评完,当天下午又会发下来新的卷子。 唐殊做得倒是快,基本上一个下午就完成了所有科目的作业,等晚上回到三班晚自习的时候,总在无所事事地画画写写。 其他“尖子生”就远不如唐殊了,比如李思甜,虽然是年级第二,可与唐殊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自从进入了“小班”上课后,她越来越觉得学起来吃力。 老师讲课的进度太快了,特别是数理化,省略的步骤太多了,以致于她只是低头记了一下笔记,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讲到哪里了。 她偶尔也会大着胆子问唐殊这个学霸同桌,可唐殊跟那讲课的老师没什么分别,也是省略一堆步骤,最后直接给她一个答案。 - 苏清楣在三班学习越来越得心应手。 不知什么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能跟上数学老师的步骤了。 说来奇怪,似乎就是某个稀疏平常的下午,数学老师在上面列了几条公式,苏清楣读完题干,猛然抬头,竟是一片豁然开朗—— 她竟然可以顺着老师在黑板上给出的思路继续往下写了。 谁曾想,她刚来三班的时候,就算黑板已经写得密密麻麻,她还是脑袋空空,一点儿都没学进去。 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问唐殊数学题目,但连续的几次数学周测,苏清楣都稳定在一百二十分左右,对于她以前进步了快二十分了。 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把成绩拍下来发给唐殊。 -清清子:[图片] -清清子:这段时间的成果[狗头]~ 这条消息发过去后,唐殊迟迟没有回复。 苏清楣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又打开两人对话的页面,才发现,两人上一次在发信息,已经是十几天前了。 她这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跟唐殊有快半个月没联系对方了。 不知怎么的,苏清楣的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两人一起去理城看音乐节的那几天。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是高三这个学期最后的一次偷闲,也是她与唐殊距离最近的一次。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早已倾慕于这个清冷的少年。 而后,有好一段时间,她刻意疏远唐殊,答应老师调位置,又在对他去了“小班”之后不问不闻。 如今这条消息,还是时隔半个月,她再次联系唐殊呢。 说来也气人,她不找唐殊,唐殊也不找她。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连苏清楣都忘记给唐殊发过去信息了,手机却在这时没来由地震动了几下。 -二手市场:[鼓掌] -二手市场:[滑跪] -二手市场:[举高高] -二手市场:好棒! -二手市场:你最棒! 一连串的表情包加上浮夸的夸赞,让苏清楣怔了怔。 -清清子:你被人盗号了吗? -二手市场:你不就是喜欢这种浮夸的称赞吗? -清清子:那我谢谢你。 -二手市场:[图片] 二手市场:我今天的卷子[狗头]。 苏清楣点开照片放大一开,只见小小的桌面上叠满了卷子,放得规整,最上面那张已经写完了。 这架势,她暗暗数了一下,得有不下十张了。 这“小班”果然名不虚传,光一天的作业量顶她在三班好几天了。 比不了,绝对比不了。 -清清子: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弱弱问一句,真的能写完吗? -二手市场:已经写完啦~[得意] “啧,真被他装到了。”苏清楣捧着手机,嘴角不住上扬。 -清清子:那你可真厉害[大拇指]。 -清清子:我们今天作业也不少,一会儿自习课还得做卷子。 这话说完,唐殊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二手市场:你一会儿上自习?不是应该是上英语吗? -清清子:杨大姐去开高三班主任大会了,所以上自习,不过这节英语估计是跑不掉的,她之后肯定会找时间补回来[叹气]。 这条信息发过去后,苏清楣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字的手指停在了空中—— 唐殊为什么这么清楚她下节课上的是英语? 明明两个人已经不在同一个班级了,“小班”的课程肯定与三班的不一样。 疑惑之余,对方却没给她思考的机会,很快手机又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