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攻们为我打起来了》 1. 第 1 章 [] 山间微风缕缕,绿意盎然,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春三月。 姜渔穿着白色卡通卫衣,袖子挽到胳膊肘,裤腿也卷起来,正踩在透明的溪水里摸鱼。 少年眉目清秀,身材纤细,如刚抽条的柳枝,弯着身子时,露出雪白的一截后腰,上面还有两个可爱的腰窝,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而他本人却浑然没察觉到身后男人投来的炽热视线,满心都在游来游去的小鱼儿身上,瞅准一条,伸手就抓。 “嘿!抓到你了!” 姜渔满心欢喜地捧着小鱼,却忽然发现食指上有一条半寸长的小口子,鲜红的血珠呲呲往外冒,应该是被溪水里的石头割破的。 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迅速扔了鱼,嘴巴一瘪,哇哇地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光着脚丫子往岸上的男人身边跑,嘴里呜哇呜哇地喊着:“阿淙哥哥!” 男人见状一怔,英俊脸庞上满是焦急,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可刚使力就跌回了轮椅上,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每况愈下的身体,已经连站立都无法维持了。 那脸上便又浮现出黯然。 只是一瞬,待少年跑到他身边,他已恢复了那副温和从容的样子。 “怎么了?”闻淙问。 姜渔哭哭唧唧地把手指伸到他面前:“割到手了。” 闻淙托住他的手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别担心,伤口不深,我叫医生来给你包扎一下。” 姜渔眼泪汪汪望着他:“可是我很痛。” 闻淙无奈:“那你要怎么办?” 姜渔说:“你亲一亲,亲一亲我就不痛了。” 少年一双杏眼清凌凌的,像山间的泉水,里面什么东西都藏不住,狡黠雀跃的小心思几乎要溢出来。 闻淙无声叹了口气,低头含住少年雪白的指尖,舌尖轻卷,将上面的血珠尽数舔舐干净,又留下新的水渍。 一抬眼,果然见少年欢喜地望着他,脸上还挂着泪,眸子却亮晶晶的。 闻淙笑:“现在不疼了?” 姜渔说:“不疼了。” 男人眉眼清俊温润,笑起来时如一副水墨画,他从怀里摸出手帕,递给姜渔:“小渔今年十八岁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姜渔不接他的手帕,答非所问:“对呀,我十八岁,可以谈恋爱了,你不和我谈,我就去找别人谈,随便找谁,你说好不好?” 闻淙嘴唇抿了抿,偏开视线:“受了伤,就不要再捉鱼了,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你过来玩。” 而下一刻,他脸色一变,忽然呕出一大口血。 “闻淙!”姜渔顿时面色惨白,夺过手帕,手忙脚乱地去擦,那血迹却越来越多,怎么都擦不完。 原本用来给他擦眼泪的手帕,现在浸透了闻淙的血,大片大片的鲜红在眼前铺开,扩散,吞噬整个视野。 “不要——” 姜渔猝然从梦中惊醒! 他瞪大眼睛,胸口急促起伏,梦里那种胸腔被撕裂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心口,每一次喘息都拉出绵长的疼痛来。 “小渔?” 身侧有人轻声唤他的名字,是他现在的男朋友徐晏书。 徐晏书长相清隽,并不是那种一眼夺目的帅气,但有一种耐看的柔和清俊。他穿着衣服时显得斯文,脱了衣服,身上的肌肉却块垒分明。 他长相好,性格温柔,身材完美,学历高,但这都不是姜渔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姜渔喜欢他,仅仅因为他的左边锁骨处一一颗红色的小痣。 和闻淙锁骨上的红痣长的一模一样。 徐晏书见姜渔仍眼神空空地望着天花板,伸手过来,将他搂入怀里,亲吻着他的发顶,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我在这里呢。” 他知道姜渔经常做一些噩梦,但具体梦见了什么,姜渔从不对他说。 靠在男人赤.裸温热的胸膛上,后背那种彻骨的冷意渐渐散去,姜渔在小夜灯暖黄的光线下,看见徐晏书锁骨处那颗鲜红的朱砂痣,忽然就吻了上去。 光吻还不够,他叼着那处薄薄的肌肉在齿间厮磨,简直是想要把那块儿肉咬下来一般。 “就这么喜欢这颗痣?”徐晏书笑着摸他的脑袋。 他知道姜渔一直很喜欢亲这里,咬这里,他也纵容姜渔这种行为,毕竟除了这里,姜渔很少会在主动在他身体的其他地方留下痕迹。 “嗯。”姜渔闷闷地回答,“你也就这里好看。” 徐晏书挑眉:“别的地方不好看吗?” 姜渔翻过身去背对他:“不好看。” 徐晏书顿了顿,伸手重新揽住枕边人光洁的身躯,轻声问:“怎么又生气了?” 姜渔没回答。 夜色静寂,只有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下舞动。 半晌,姜渔忽然问:“徐晏书,要是我在河里捉鱼,把手划了一个小口子,你还会让我继续捉鱼吗?” 徐晏书说:“你想继续玩吗?” 姜渔:“想。” “那我会。”徐晏书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会给你包扎,也会看好你,不让你碰到伤口。” 姜渔忽然甩开他的手:“下去。” 徐晏书身形一僵:“小渔。” 交往五个月来,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姜渔有时候会忽然问他一些问题,他要是没答好,姜渔就会翻脸。 徐晏书是第一次谈恋爱,他脾气很好,只当姜渔是在和他玩一些恋人之间的小游戏,也从不生气。 可姜渔的问题与答案完全没有逻辑,徐晏书总结不出什么规律来,总是次次都答错。所幸姜渔很好哄,每次只要他照着正确答案再说一遍,姜渔就又会开心了。 姜渔说:“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徐晏书仍从背后抱住他:“是我的错,这次我应该说什么?” 姜渔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地认真道:“你应该说,‘受了伤,就不要再捉鱼了,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你过来玩。’” “好。”徐晏书一字一句地重复,“受了伤,就不要再捉鱼了,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你过来玩。” 姜渔果然喜笑颜开,抱着他亲了一口:“徐晏书,我最喜欢你啦。” 他生的清润甜美,像翠溜溜的青提,甜而不腻,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小酒窝,柔软又乖巧。 徐晏书望着他的笑容,几近心旌神摇。他捏了捏姜渔脸上的酒窝:“小渔,等你明年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不好。”姜渔脸上甜滋滋的笑容瞬间消失。 徐晏书神色微黯,每每提起结婚,姜渔总是抗拒,有时候他会想姜渔对他会不会只是玩玩儿。 可姜渔明明表现得很喜欢他,做什么都爱黏着他,一副离了他就不行的模样。 徐晏书便又当他是年纪还小,不愿意考虑这些,柔声哄道:“ 2. 第 2 章 [] 人声喧嚷,而姜渔的世界里寂然无声。 他整个人像是忽然变成了木偶,失了魂般,呆愣愣地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男人漠然的视线和他撞上,姜渔才忽地像是被一榔头敲下,回了神。 这不是闻淙。 让姜渔无比确定这一点的原因,不是闻淙已经死了这一既定事实,而是闻淙绝不会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他。 闻淙对他从来都是温柔的,宠溺的,就像是天上的一捧月,用淡白色的温润光晕荫庇着他。 男人和闻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旁人或许还发现不了二人的差别,姜渔却一眼就能看出来。 闻淙眉眼线条柔和,目光似四月春水,整个人如同一块温润的玉石。 而男人五官线条锋利,嘴唇削薄,眼型偏窄而显出几分冷意,立在那里,似一把出鞘的利剑。 男人似乎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眉眼微微带了警告意味,在姜渔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了。 尽管知道那不是闻淙,这样陌生的目光还是让姜渔感到一阵刺痛。 姜渔自出生起便在孤儿院长大,那里地段偏僻,山明水秀,却埋藏了许多肮脏的交易。 姜渔从前不懂,院长为什么对其他小朋友动辄打骂,对他却总是和颜悦色。 直到十六岁那年,院长带来了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才知道是因为他从小生得漂亮,院长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他送去给权贵当娈.宠。 姜渔拼尽一切跑下山,正巧撞上身患先天性白血病,来山里修养身体的闻淙。 闻淙动用了家里的关系,让上面彻查这座孤儿院,涉案人员全落了网。孤儿院里的孩子都被转送到了正规机构,姜渔却说什么也不肯跟人走。 闻淙望着抓着自己袖子不松手的少年,叹了口气:“那就和我一起留下来吧。” 姜渔年少时的信赖、依恋、满腔赤忱与喜欢,全都给了闻淙。闻淙却在三年后,永远地离开了他。 这些年来,他谈了那么多男朋友,无非是在从他们身上找闻淙的影子。 而现在,他找到了最像的一个。 姜渔在宴会上打听到,这是闻家二少,闻氏如今的掌权人,闻峋。 闻峋很年轻,26岁,算算日子,和闻淙是同一年出生的。 长相、姓氏、年龄全都符合,再加上旁人叫他二少,姜渔推断出这是闻淙的双胞胎弟弟。 但奇怪的是,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闻淙还有个弟弟。 在香山小筑里的三年,闻淙待他一直很好,几乎有求必应,但从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偶尔有外人来看望,他便被支得远远的,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姜渔也不在乎这些,他对闻淙的家世背景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闻淙这个人,只要能一直和闻淙呆在一起,他就开心而满足。 闻淙死后,他更是抗拒接触和他有关的一切消息,加上闻家大少早夭本是豪门秘辛,不会对外公布,所以这么久以来,姜渔除了知道闻淙的名字外,其他一概不知。 姜渔按捺住心头汹涌的浪潮,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玩手机。 他现在还不能去认识闻峋,明面上,他还是徐晏书男朋友呢。 * 姜渔雇了个私家侦探,把闻峋的身份背景、家庭住址和生活习惯全打听了个清楚。这些东西并不好拿,但只要钱够,也不算难事儿。 姜渔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闻淙死后留了一大笔钱给他,他几辈子都花不完。 他发现这两兄弟还真是天差地别,比如闻淙喜欢画画,而闻峋喜欢射击;闻淙喜甜,而闻峋喜酸;闻淙性格随和,而闻峋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但这都不重要,姜渔想,只要脸一样就行了。 这周末,徐晏书抱着他坐在沙发上,翻着手机问他:“机票订后天下午两点怎么样?” 姜渔目不转睛地看着肥皂剧,手里还端着盘徐晏书给他剥好的葡萄:“什么机票?” 徐晏书:“去意大利的,你不是一直想去西西里岛玩儿吗?” 姜渔捏着葡萄的手指一顿。 他最近刚买下了闻峋隔壁的房子,市中心江景房,大平层,一梯两户,完美的近水楼台。 这段时间忙着选装修,选家具,就等着原房主走后拾掇拾掇搬进去,倒是忘了还有这事儿。 长时间得到没回答,徐晏书凑过来亲了亲他额角:“小渔?” 姜渔勾着腰,伸手抽了张茶几上的湿纸巾,把细白手指上的汁水一点点擦干净,轻描淡写道:“不去了。” 徐晏书知道姜渔心思向来多变,但也忍不住失笑:“怎么又不去了?前段时间不还吵着要我陪你?” 因为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姜渔在心里说。 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从抱着他的男人怀里站起身:“徐晏书,我们分手吧。” 徐晏书的脸上有一瞬的空白。 他的手臂搭在沙发靠枕上,还维持着一个搂抱姜渔的姿势,身体却已经僵硬了。 “小渔,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姜渔说:“没有。” 徐晏书神色松了些许,他收回手,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那就是你又在和我开玩笑。” 姜渔的语气没有半分起伏:“不是,我是认真的。” 徐晏书的脸彻底苍白下去。 他坐在沙发上,去拉姜渔的手:“小渔,别闹了,分手不是可以随便提的事情。” 姜渔有点迷惑了,这人怎么重复三番五次了都听不懂呢? “我说了,不是随便,我是真的要和你分手。” 徐晏书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好好的,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姜渔睁着一双干净的杏眼望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因为我不喜欢你了呀。” 心脏像是陡然被一柄尖刀刺入,骨缝里都泛起疼痛。徐晏书唇色苍白:“是因为我提结婚的事情吗?还是我平时太忙,没时间陪你?” “都不是。”姜渔说,“你很好,陪我的时间也很多。” 徐晏书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我以后都不提结婚了好不好?我知道你还小,想多玩几年,我会抽出更多时间陪你,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你不想陪我出席宴会,不想见我爸妈,都随你。” 他坐在低处望着姜渔,眼里几乎带了痛意:“小渔,不分手好不好?” 姜渔清丽的眉毛皱起来,徐晏书力气好大,把他的手都捏疼了,他想要抽出来,却没抽动。 “你弄疼我了。” 徐晏书一怔,立刻松了些力气,却仍抓着他不放,像只受伤了的,拼命抓住自己心爱猎物的兽类一样。 姜渔有点无语,但也由着他了。 算起来,这还是头一个他主动提出分手的男朋友。 姜渔是个马马虎虎的性子,把男朋友当替身久了,总有地方会露出马脚,那些 3. 第 3 章 [] 姜渔在D城的酒店里住了一周,买好新家具,便搬进了闻峋隔壁。 他的钱多得花不完,选的家具自然也是顶级的,运送过来之前已经做过处理,不用担心甲醛问题。 这栋房子原房主才住不到半年,装修都很新,风格也还比较符合姜渔的审美,他就没全拆了重装,只是把原来的大客厅铺上木地板,装上一整面墙的镜子,改造成了舞蹈房。 他十六岁才被闻淙从魔窟里救出来,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闻淙便请了各行各类的老师,专门为他发掘兴趣。 乐器、绘画、书法、棋艺都试过,最后姜渔发现自己喜欢舞蹈,最喜欢古典舞。 闻淙便又请了舞蹈和文化课老师给他补习。 这个年纪才开始学舞蹈其实很晚了,但他先天条件很好,连老师都惊叹他的柔韧性与肢体协调性并不逊色于从小开始学舞的人。只学了两年,姜渔就考到了最好的舞蹈学院。 闻淙说他跳舞的时候很漂亮,像纤细优美的小天鹅。 姜渔坐在他身上,笑盈盈地说:“我跳的是古典舞,又不是芭蕾。” 闻淙想了想,也笑:“是我没说准,你更像一尾小鱼儿,在光里游来游去。” 姜渔这辈子都不会停止跳舞,那不仅是他喜欢的东西,更是闻淙在他生命里留下的痕迹。 搬新家具进屋时,正巧碰到下班的闻峋从电梯里出来。 男人瞥了眼挡在跟前的一大堆纸箱子和泡沫壳,蹙了蹙眉。 这时候,姜渔刚好从屋里出来,见状,忙招呼搬家工人来把这些东西给挪开。 “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姜渔笑意盈盈地伸出手,“刚搬过来,我叫姜渔。” 闻峋站在原地没动。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徐晏书男朋友。” 他瞳色漆黑,看人时显得沉冷。 姜渔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分手了。” “闻峋。”闻峋轻点下头,他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跟前的道路已经被清理出来,他迈步打算离开。 “对了,这里的隔音怎么样?你在那边,听得到我房间里的声音吗?”姜渔在他后面问。 闻峋拉开房门的手顿住,回过头,目光定在他身上:“你要带其他人进来?” 这栋高档公寓的隔音效果当然是很好的,但作为生活住所,闻峋当然不希望自己的邻居成天在隔壁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毕竟他住上一栋公寓的时候,曾碰到一个浓妆艳抹的伪娘从邻居家里出来,那天闻峋一晚上没吃下饭。 姜渔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羞臊:“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打算在房间里练舞,会放一些音乐,怕打扰到你。” 闻峋的目光下意识地在跟前人身上扫过。 少年容貌清秀,杏眼明润,唇不点而朱,肤色很白,因为羞赧而飘上一层薄红,身段修长,肩背薄而秀挺,这样的人,跳起舞来应该是很好看的。 他很快拉回思绪:“抱歉,是我唐突了。” 顿了顿,又道:“这里隔音很好,不会打扰。” 说罢,他没再去看姜渔,进屋关了门。 姜渔唇角勾了勾,回到自己屋里,笑眯眯地给工人们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辛苦师傅啦。” * 闻峋找人调查了姜渔。 在宴会上不经意间碰到的人,没多久就搬来了自己隔壁,他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资料上显示,姜渔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十六岁时被一户有钱人家的夫妇收养,十八岁考上国内最好的舞蹈院校,现在大四,在外面兼职做舞蹈演员。 姜渔谈过几任男朋友,家境有的富庶,有的普通,摸不出什么规律,唯一相同点是时间都不长。 闻峋原以为姜渔接近自己是为了钱,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收养姜渔的那户人家十分富裕,夫妇俩五十来岁就退休,去国外养老了,留给姜渔一大笔钱。 闻峋便又以为姜渔是图色,但他逐渐发现也不是。 接连两周,除了刚搬进来那天,姜渔都没再和他说过话,偶尔碰到,也只是礼貌地微微一点头。 闻峋经常看他上上下下地搬一些快递箱子进屋,有次他不经意瞥见,发现都是一些置物架,餐厨用具,桌面摆件之类的。 他和姜渔的阳台相邻,有时也会看见姜渔在那边,提着个小水壶,饶有兴致地给阳台上的多肉浇水。 比起他,姜渔好像喜欢这栋房子更多一点,就像他去做兼职舞蹈演员,还经常做一些义演,也不是为了钱,只是因为他自己喜欢。 这户高档小区占地很大,但大面积都是绿化和江景,一共也就两幢单元楼,刚开盘就售空了。闻峋住的那层,户型、视野等各方面都是最好的。这么看,姜渔买这套房子也还说得通。 或许只是巧合。 * 姜渔第二次和他说话是在地下车库。 闻峋下了班,刚把车倒入库,车窗就被人轻轻敲了敲。 摇下车窗,一张清秀脸庞映入眼帘。 姜渔穿着纯白色圆领卫衣,额上覆着薄薄一层晶莹的汗珠,看见他时眼睛一亮:“是你呀。” 以闻峋的角度,刚好看见少年弯腰时领口落下,露出的纤细锁骨,甚至还能隐约瞥见更往里的地方,即使在地下车库昏暗的光线下,也白得晃眼。 闻峋本无意看见这些,他微微偏开视线:“嗯,怎么了?” “你能帮我搬一下东西吗?”姜渔说话时气还有些喘,“太重了,我搬不动。” 闻峋不动声色地看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太干净了,像是剔透的溪水,即使他久经波诡云谲的商场,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好。” 姜渔冲他甜甜地笑,脸颊上凹出两个小酒窝:“谢谢你啦。” 片刻后,闻峋看着姜渔车后备箱里,快有半人多长的泡沫箱子陷入沉默。 “这是什么?” 姜渔:“鱼缸,我今天刚去花鸟市场选的。” 闻峋一看,泡沫箱旁还有两袋用透明塑料袋扎好的孔雀鱼。 “我们一起抬吧。”姜渔打算把泡沫箱从车里搬下来。 闻峋:“不用。” 他手臂一举,把箱子扛起来,往电梯走。姜渔锁了车,提着两袋花花绿绿的孔雀鱼跟在后面。 男人肩宽背阔,即使隔着衬衫也能看到其下隆起的肌肉轮廓。几十公斤重的鱼缸,他扛起来却很轻松,步子甚至比姜渔还快一点。 进了电梯,姜渔看他把鱼缸放下后,气都没怎么喘,只是呼吸微微快了些,说:“你经常健身吗?力气好大呀。” 闻峋目不斜视:“嗯。” 泡沫箱挤压了大部分电梯空间,他只能站得离姜渔很近,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香气,带着出了汗的微微热意,甜甜的,像香草冰淇淋。 闻峋挪动步子,无声地站开了一点。 姜渔提溜起 4. 第 4 章 [] 这栋高档小区名叫水榭兰亭,中心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湖边伫立着几座飞檐勾角的亭台,供住户们观景和休憩。 亭台外,便是环湖的一圈绿道,道旁草木葱茏,置身其中,令人心旷神怡。 闻峋习惯每天早上起来,先绕着湖晨跑半小时,再上楼吃早饭。 这里住户本来就少,又大多都是精英阶层,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很少有人会早上在小区里逛,大多都坐电梯直接去地下车库了。 闻峋经常跑完全程,一个人都不会遇到,这也正符合他的心意,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但这份宁静很快便被人打破了。 搬过来已经快三周,姜渔把家里布置得差不多了,开始捡起这段时间懈怠下来的舞蹈功课。 天边晨光熹微,他从家里抱着个瑜伽垫下来,铺在湖边的兰亭里,然后面对着湖心,一个人安静地做早功。 D城地域偏南,九月,属于夏季的溽热尚未完全褪去。 姜渔怕热,只穿了一套轻薄的短袖短裤,露出雪白的手臂和纤长的小腿,短裤最下端到膝盖上面一点,下面包裹着的大腿修长饱满,即使隔着宽松的裤腿,也能看出腿型十分好看。 他先面对着湖面做了几次吐息,唤醒身体,然后在瑜伽垫上跪坐下来,上半身趴在垫子上,手臂前伸,从腹部到肩部完全贴合在瑜伽垫上,开始做拉伸。 闻峋从湖对面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少年趴在垫子上,双腿在后面并拢,腰部下塌,手臂支撑起上半身,面部朝上,下巴抬高,拉出优美修长的颈部线条。 他的脖颈很细,并不似寻常男人那般粗壮,喉结也不明显,向上拉长时,让人想起湖中引颈啼鸣的天鹅,纤细得像是一只手掌就能握住。 向前伸展到极致后,姜渔又将重心后移,柔韧的腰肢向上拱起来,臀部后撅,最后落到脚踝上。 整个身体像是滚过一层波浪,姿态从上扬变为低伏,两条手臂平行前伸,就像一只伸懒腰的猫儿。 姜渔生得纤瘦,闻峋原以为他属于哪里都瘦巴巴的类型,现在才发现不是这样。 因为猫伸懒腰的姿势,少年臀部撅得很高,原本宽松的短裤随着动作被拉紧,完全贴合在身形上,显得屁.股浑圆挺翘,像某种柔软又饱满的团子。 男人英挺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他脚下步子没停,加快速度,很快消失在亭台外。 背对着他的姜渔,在男人走后一连打了三个哈欠。 做完十次猫式拉伸,又打了一个,边打边揉眼睛。 他被人养得像猫儿一样娇惯,也像猫儿一样犯懒。 现在大四,学校里已经没课了,他往往都是九点后才起床,然后慢悠悠地做早功,做累了,还要让徐晏书给他揉腿揉腰。 可没办法,闻峋的生活作息极其魔鬼和规律,每天七点准时起来晨跑,七点半上楼吃饭,七点五十出门。 姜渔要和他碰上,就只能跟着在七点起床。 他觉都没睡醒,趴在垫子上的时候眼睛都快闭上了,听到身后男人跑过来时的脚步声,才又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磨磨蹭蹭地起来继续练功。 姜渔哼哼唧唧地想,他搞过那么多回男人,还没哪一个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的。现在遭的罪,日后他一定会在闻峋身上慢慢讨回来。 闻峋跑第二圈时,姜渔又换了个动作。 这次姜渔向后下腰,腰肢弯成一个漂亮的拱形,单腿抬起,笔直地向上伸展,另一条腿微微弯曲,仅凭脚尖站立在垫子上。 这个动作对舞蹈生来说不算难,难得是做得优雅漂亮,还要稳定。可姜渔却做得毫不费力,腿部就像是一条笔直的杆儿,连晃都不晃一下。 他是侧身对着绿道,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过来,宽松的纯白色T恤下摆随着动作向下坠去,堆叠在胸口,展露出平坦的小腹和侧腰劲韧的线条,看上去不盈一握。 闻峋眉头蹙得更深了,唇角压成冰冷平直的一条线。 他的步速又加快了一点。 第三圈时,姜渔一条腿搭在亭台栏杆上,上半身贴在腿上,面部朝着湖心的方向。 这次终于没有露出前面了,但衣摆后侧又被拉起,于是闻峋看到了姜渔后腰处的两个小腰窝,圆圆的,拇指放上去刚好能填满的大小。 闻峋面如寒霜地停下了脚步。 距离日常的晨跑训练还差三圈,但他没再继续,转身上了楼。 * 连着早起了三天,姜渔就坚持不住了。 别说大四,就算大二大三课最多的时候,他也没这么早起过。 不过这段时间,他发现闻峋的晨跑时间极不稳定,时长时短,以前雷打不动跑六圈,现在有时候四圈,有时候七圈。 这表明他的行动初见成效,闻峋的生活规律被他弄乱了一点点。 而据他了解,闻峋是最不喜欢习惯被打破的。 姜渔心情颇好地躺在被窝里,决定摆烂一天。 闻峋打算错开姜渔做早功的时间。 但很快他就宣告失败。 他发觉姜渔是个典型的生活无计划无规律的人,今天七点起来,练习半小时,明天八点起来,练习十分钟,有时候又直接不来。 甚至地点也不一样,有时候在这个亭子,有时候在那个亭子,还有次居然在直接把瑜伽垫铺在草丛里。 闻峋完全没办法错开。 但每天早上看到的画面又已经让他养成了习惯,让他的视线在跑步过程中去寻找姜渔的身影,这种寻找是无意识的,就像一种神经反应,不受他大脑指令的操控。 往往当闻峋反应过来时,他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少年圆润可爱的两个腰窝上。 这让闻峋出现了一种生活脱离掌控的,微微的焦躁。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闻峋是个26岁的成年男人,每天早上,会有一些成年男人都会有的反应。这很正常,原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因为过不了多久身体反应就会自己消下去。 但姜渔每天这么神出鬼没一周多后,闻峋发现他消不下去了。 必须要借助一些外力,比如冲凉水澡,或者别的什么方法,才能让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 闻峋神色凝重起来。 他往常并不是一个重欲的人。 闻氏私家医院,男科。 医生看了眼体检单和影像报告,发现都没问题,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闻峋沉默一会儿,将最近生活中唯一的变数说了。 医生:“如果确实是你说的那种情况,引起交感神经兴奋,是很正常的,自然疏解即可。或者,你可以改变一下你晨跑的时间,不要总和那个男 5. 第 5 章 [] 闻峋猛地后退一步。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一声不吭,冷着脸地转身上了楼。 看上去比第一天看见姜渔练功,早早结束晨练上楼时的脸色还要难看。 只有姜渔注意到,男人黑发下的耳根染上了一层薄红。 单元楼的自动门缓缓合上,姜渔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闻峋真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有意思。 周末,姜渔没再去亭子里做早功。 他今天要去参加一个义演,地点在市中心的大剧院。 这场义演融合了古典舞、现代舞、爵士、民族舞、儿童舞剧等多种形式的演出,票价却非常便宜,只有寻常商业演出的一半。扣除宣发、场地等必要费用后,主办方会将剩下的演出收入全部用于贫困儿童捐赠事业。 义演是没有报酬的,但姜渔不在意。他喜欢跳舞,也喜欢自己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样子,如果他跳的舞还能帮助到别人,那就更好了。 出发前,姜渔特意去蛋糕店买了一箱子小蛋糕,开车一起一起带到剧院。 他的节目后面就是儿童舞剧,上回彩排,他穿着一身白色纱裙,带着羽毛头饰,一群小娃娃嘴巴甜甜地叫他仙女姐姐,说姐姐好漂亮,跳舞也好漂亮。 姜渔一点也没介意被认错性别,被夸得心花怒放,当场承诺下次来请他们全班吃小蛋糕。 到了剧院,姜渔抱着一箱小蛋糕去了后台准备室。 刚一进门,就被穿着花裙子的一群小不点儿围了个满怀。 “小渔哥哥,这个蛋糕是给我们的吗?”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问。 姜渔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对呀,哥哥上次答应你们,要请你们全班吃小蛋糕的。” “不是小渔姐姐吗?为什么小渔姐姐变成哥哥了?” 姜渔说:“是哥哥啦,不是姐姐。” 上回他已经解释过自己的性别,但可能有些小娃娃没听到。姜渔也不恼,他对小孩子向来很有耐心。 姜渔其实挺喜欢小孩,虽然知道自己不能生,但以前闻淙还在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幻想以后他和闻淙结了婚,给闻淙生个漂亮娃娃出来。 闻淙性格那么好,做父亲一定也是很好的,姜渔觉得他们一定会是很美好的一个家。 有次他忍不住把这种想法说了出来,可闻淙只是偏过脸,说他胡闹。 哄走一群小不点,姜渔刚要去更衣室换演出服,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姜渔!” 他回头,只见一个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女生,正隔着来来往往的演职人员望着他。 看清他模样的那一刻,女生眼中浮现出惊喜,她快步走近,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真的是你!” 姜渔迟疑片刻,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杨昕仪?” 杨昕仪是他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比他大两岁。 从前他因为容貌受到院长的特殊对待,别的孩子都排挤他,有时候甚至会欺负他,只有杨昕仪愿意和他玩儿。 她帮他打跑那群欺负人的男生,他也把院长偶尔塞给自己的小零食分她一半。 两人说是革命友谊也不为过,但孤儿院被查封后,杨昕仪随着大部队被送去了正规院校,姜渔却跟着养病的闻淙留在了山里。 姜渔当时也劝杨昕仪一起留下,他觉得外面未知的世界是可怕的,只有闻淙才会保护他们。 可杨昕仪摇摇头,语气坚定:“姜渔,能保护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我要去外面念书,考大学,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二人最后谁也没说服谁,那时候也没有手机,分道扬镳后便失去了联系。 姜渔看着重逢的旧友。 一头红发,镭射银白短背心,露出的小腹上有着漂亮的马甲线,下半身穿着朋克风的宽松铆钉裤,英姿飒爽,整个人充满了力量感,和当年孤儿院里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太帅了!”姜渔忍不住脱口赞道。 杨昕仪把手臂弯起,露出饱满却不夸张的肌肉,嘿嘿笑道:“还记得当年总欺负你的那个周泽凯吗?他那样的现在我一拳能打十个。“ “早就忘啦,不相干的人记他干什么。”姜渔抿唇一笑,“你是去做拳击教练了吗?” 杨昕仪:“不是,拳击只是我的爱好之一,我现在在一家舞蹈机构做老师,教现代舞,来这边表演,你呢?” 姜渔奇怪:“我也是来表演的,跳古典舞,之前彩排怎么没看到你?你节目在第几个?” 杨昕仪:“第一个,用来炸场的。” 姜渔:“...怪不得。” 他的节目在后面,大家都是彩排完就走了,两人当然遇不上。 二人加了联系方式,姜 6. 第 6 章 [] 下楼买完东西回家后,闻峋接了杯水喝。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雕花玻璃杯,指尖微微收紧。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娇气、懒惰、言而无信。 明明说了每天都要练早功,结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他在楼下跑了九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明明说了不会带乱七八糟的人进来,结果没两天就搀着一个穿得五颜六色,喝得醉醺醺的女人回家。 况且,姜渔谈过那么多任男朋友,现在和女人搞到一块儿又是怎么回事?骗婚? 闻峋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他只会安静地远离这种人。 他打开微信,准备把姜渔给删了。 这是他的私人微信,消息很少,前段时间和姜渔的聊天框一直停留在页面上方。 点进个人主页,刚要删除好友,闻峋忽然注意到姜渔换了头像。 之前的头像是一张舞蹈室的半身剪影,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夕阳下少年姣美的身体轮廓,而现在的是一张清晰的侧脸。 鬼使神差地,闻峋点开了那张照片,放大。 少年看上去像是在舞台上,他额头两侧戴着纯白色羽毛装饰,化了妆,蓝色眼线拉长了原本偏圆的杏眼,睫毛浓密纤长,显出几分妖冶。他眸光哀哀地望着某处,双瞳剪水,盛着深邃而绝望的爱意。 有一瞬间,闻峋几乎被这双眼睛震住。 即使他不喜欢姜渔,也不得不承认,那副神情无可挑剔,几乎能让人那双眼中窥见一个哀戚的灵魂。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地震动一下,哀戚的灵魂给他发来了消息:【帅哥,在吗(黄豆可怜脸jpg.)】 “... ...” 闻峋准备点下删除的手指停了下来。 闻峋:【什么事?】 姜渔:【我朋友喝醉了,她男朋友来小区外面接她回家,你能不能帮我一起把她抬下去?我一个人搬不动她。】 “... ...” 原来只是朋友。 闻峋胸腔堵住的一口气忽地就松了些许,手上却冷冷打下几个字:“我不是搬运工。” 上次转账记录中【又贵又难用的临时工,次结】几个大字还飘在上面,闻峋以为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不会再好意思继续让人帮忙。 而姜渔显然不是一般人。 姜渔:【我知道,但她练拳击的,喝醉了喜欢拿拳头砸墙,哐哐哐的那种】 言下之意,要是闻峋不来帮忙把人送走,今晚上别想安生了。 “... ...” 闻峋最终还是披上了外套。 这是他第二次进到姜渔家里,里面依然很乱,但看上去比之前温馨了许多,墙上挂了装饰画,餐厅隔断上立着可爱的树脂摆件。 而立式衣架上,挂了一件纯白色纱裙。 姜渔看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件裙子上,说:“别误会,我没有女装癖,这是今天演出用的。” 闻峋没说什么,走到沙发前,和姜渔一起把烂醉如泥的杨昕仪扶起来,一人扛了一只手。 杨昕仪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的样子,被抬到电梯里时还在咕哝着什么,听不清楚,只能听到什么“一百亿”的字眼。 闻峋眉头微蹙,被环绕的酒气熏得微微偏过脸。 然而电梯还没下降几层,被夹在中间的杨昕仪忽然睁开眼睛,左右瞧了一眼搀着自己的人,大叫:“你们都结婚了?!” 闻峋:? 姜渔:... ... 杨昕仪豪气干云地道:“来!两位新人,给姐亲一嘴儿,姐给你们随一百亿!记姜渔账上!” 紧接着,她挂在闻峋和姜渔肩膀上的手,忽然摁住两人的脑袋,往中间一推! 闻峋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但他忘了这是个练过拳击的女人,手劲儿贼大,又是在猝不及防之际,当场被推得和姜渔脸贴脸地撞在一起。 瞬间,唇上袭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含着少年身上清甜的香气,幽幽地渡过来。 闻峋骤然瞪大了眼睛。 一同瞪大眼睛的还有姜渔。 天地良心,这真不是他故意安排的。 听到杨昕仪嘴里说出一百亿的时候,姜渔就已经想去捂她的嘴了,谁能想到她后面还能干出更劲爆的事情。 不过干得好。 虽然只亲到了脸,但看闻峋这副陡然被轻薄了的样子,姜渔忽然生出一种荼毒无知处.男的感觉,还挺刺激。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率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姜渔。 他推开闻峋,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没关系,大家都是男人,亲一下也没什么。” 闻峋薄唇紧紧抿在了一起,别开脸,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嗯。” 他的脸色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看,姜渔想。 杨昕仪突然插口道:“什么没什么?你们不都是男同性恋吗?!” 姜渔一把捂住她的嘴:“好姐姐,我求求你别再说话了。” 送完杨昕仪,二人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 姜渔借着小区路灯的光,偷偷去瞄男人脸上的神色,发现那张脸和往常一样冷,眼睫敛着,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耳朵倒是和上次一样红。 进门前,姜渔冲男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你啦,报酬我会打给你的。” 想起上次的转账备注,闻峋脚步顿了顿:“不用。” 姜渔:“真不用?那你可就和我扯上关系咯。” 闻峋没说话。 姜渔身体进门了半截,又忽然探出来:“对了,你不是那个吧?” 闻峋:“什么那个?” 姜渔:“就是杨昕仪说的男同——” “我不是。” 他的话被闻峋冷冷打断。 姜渔看了眼那边飞速合上的房门,没忍住笑出声来。 闻峋是不是同性恋他不知道,毕竟调查资料上,他这些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像个禁欲的苦行僧。 但有一点姜渔很确定。 真正的直男,在不小心亲到男人后可不会像闻峋一样红耳朵。 * 夜已深,窗外的万家灯火都 7. 第 7 章 [] 姜渔当然看到了那条点赞,而且还是第一时间看到的,闻峋想取消都来不及。 他给闻峋设置的是特别关心,闻峋一有动向,他的手机甚至会发出特别的提示音。 姜渔猜测闻峋应该是手滑,但依照男人的性格,就算是手滑,也不会取消。 闻峋不会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就像那天他问他,晨跑的时候是不是不专心,偷偷看自己一样,闻峋顶多不回答,却不会否认。 男人看上去冷漠得难以接近,严肃得像个老古板,实际上却是一张白纸,比他以前交往过的任何男朋友都要纯。 在一张白纸上是最好作画的。 这张白纸的每一笔都将由他来勾勒,每一处空缺将被他填上自己喜欢的颜色。 他会把闻峋亲手调.教成第二个闻淙。 姜渔嘴里哼着歌,心情颇好地给鱼缸里的小鱼喂食。 最近他养的孔雀鱼有几只怀孕了,肚子鼓囊囊的,看上去没多久就要生小鱼宝宝,要多喂点儿饲料才行。 * 第二天,姜渔像往常一样,到湖边的小亭子里做早功。 昨天闻峋点赞了他朋友圈的演出视频,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和演出服类似的练功服。 上身是束腰的轻薄纱衣,袖子部分是半透明的,袖筒宽大,有点像汉服里面的广袖,包裹着纤细柔嫩的手臂,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美。 下半身则是一条白色裙裤,裤腿是极其宽大的伞状,堆叠在一起,就像是穿着裙子一样。 姜渔在亭子里慢慢悠悠地下腰,压腿。 他的身体极为柔软,弯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像是一株生来就没有骨头的藤曼,各种高难度动作被他做得游刃有余。 可做了快二十分钟,都不见闻峋下来。 姜渔有些疑惑地停下动作。 闻峋时间观念极强,每天七点准时下楼晨跑,就算被他扰乱,最多也只是多跑几圈和少跑几圈的区别,绝不会在下楼时间上晚这么多。 但姜渔的思绪只在这上面停留了一小会儿,便不再去想, 管闻峋怎么样,他以不变应万变。 做完一整套练习,姜渔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收了垫子,打算向往常一样上楼洗个澡。 进电梯时,他和里面的闻峋碰了个正着。 男人素来衣着整洁,从头发丝到鞋底板都打理得一丝不乱,可这次,姜渔注意到他的发尖是微微湿润的,看上去像是洗过头,但还没完全吹干就匆匆出门了。 “早啊。”姜渔冲他扬起一个笑容。 闻峋却连眼睛都没有和他对上,目光虚虚飘过他全身,微一颔首,便偏开了视线。 姜渔踏进电梯,若有所思。 “你今天没来晨练,是昨晚没睡好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闻峋的脸转得更开了,从姜渔的视角望过去,只能看到男人绷紧的侧脸与下颌线,又冷又俊。 闻峋没回答。 电梯到达负一楼,门刚开,男人就快步走了出去,像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和他呆在一起了。 姜渔:? 他最近没什么地方惹到这个男人吧? 不就是昨晚上亲了一下,但被亲的是他,又不是闻峋,这男人给他摆什么脸色呢?明明昨晚上还表现得不介意,甚至还给他朋友圈点了个赞。 姜渔摁上电梯门,在心里哼了一声。 男人心海底针,真是喜怒无常。 连闻淙的一根指甲尖都比不上。 * 闻峋昨晚的确没睡好。 他做春.梦去了。 梦里,少年也是披着一身轻纱,不同的是,这次姜渔身上的衣服比舞台上的更薄,更清透,像是裹着一层飘渺的云烟,从雪白的锁骨,肩膀,手臂,再到浑.圆修长的大.腿,全都近距离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看着姜渔在飞雪中起舞,身姿娉婷,眼波流转,唇不点而丹。 忽地,少年身形灵巧地一旋,落至他跟前,笑盈盈地吻上他的唇。 触感温软,香甜,比他亲姜渔脸颊的感觉还要令人心跳加速。 再然后,雪地不知怎地化作了波涛汹涌的深海,他抱着怀里的少年,像抱着一尾滑溜溜的鱼儿,一寸寸沉入了海底。 闻峋被闹钟叫醒时,清晰察觉到了身体的失常。 他冲了很久的冷水澡,连晨练的时间都过了,才带着一身凉意出了门。 而在电梯里,看到少年穿着和昨日相似的白纱,两条纤瘦手臂在薄纱中隐隐绰绰,纤细锁骨处覆着一层晶莹薄汗,整个人散发着和梦中一般的香气...那种刚消下去的热意几乎又有重燃的架势。 宽敞明亮的写字楼顶层,男人靠在座椅上,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交叠着,搭在扶手上的手掌攥得几乎要陷入钢板里去。 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甚至带上了些许阴郁。 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是闻峋从未体会过的。 他厌憎这样的失控。 闻峋叫了秘书进来。 “帮我把最近几晚的时间空出来,订三张舞蹈演出的票。” “舞蹈演出?”尽管秘书工作多年,经验丰富,也不由产生了惊讶。 他的老板是个工作狂人,除了健身,他几乎没有见他进行过什么娱乐活动。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闻峋淡淡抬眼。 秘书立刻低下头:“好的闻总,请问演出的名称和地点是?” “随便。” 秘书再次懵圈:“啊?” 闻峋:“随便订几场D城的,只要在近几天。” “好的。” 闻峋指尖在扶手上轻敲着,眼睫覆下,眸中情绪令人难以捉摸。 他需要尽快确定,这些天他身体的异常反应,到底是不是因为姜渔。 * 鱼缸里的孔雀鱼生崽了。 一条条细溜溜,还没指甲壳大的半透明浅灰色小鱼,在鱼缸的假山和淤泥里钻来钻去。 姜渔很开心地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我的小鱼生小鱼宝宝啦~ 8. 第 8 章 [] 晨起,闻峋像往常一样下楼锻炼。 他不喜欢习惯被打破,要是真因为姜渔改变自己的生活,反倒欲盖弥彰。 最近降温,湖面起了雾,烟波浩渺。湖边的小亭子里空荡荡的,依然不见人影。 接连五天没在晨练的时候看见姜渔了。 闻峋本以为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逐渐恢复正常,可没想到,每天早上起来的反应反倒愈演愈烈了,像是有一股无名的火在身体里流窜,找不到出口。 上楼时在电梯里碰见姜渔,少年脊背挺直,像一支擢擢而立的玉竹,身体几乎贴着轿厢,站得离他要多远有多远。 少年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睛平视着前方。 他比闻峋低了一个头,从闻峋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像把小刷子一样的睫毛,鼻尖挺翘,杏眼里满是不愿低头的矜傲,又带着点儿娇。 像只生气了,却满身写着“快来哄我”的猫儿。 闻峋没想到姜渔可以气这么久,他甚至不知道姜渔在气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姜渔给讨厌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脏像是被小虫子咬了一下,有点不舒服。 “姜...” 他刚张了张口,电梯已到了地下车库,姜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手里的车钥匙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撞出回声。 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场景,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位置发生了对调,他成了被冷脸丢下的那个人。 “... ...” 闻峋高大挺拔的身躯独自立在轿厢里,视线落在姜渔消失的那个拐角,直到电梯门自动合上才堪堪回过神。 他好像有点明白姜渔是为什么生气了。 闻峋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平时阿姨都是来做完饭就离开,洗碗则交给洗碗机。 但今天,闻峋进门时,阿姨还在煎荷包蛋。 进门的鞋柜上多了一瓶用玻璃罐子装着的,五颜六色的孔雀鱼。 闻峋很确定自己家里没有这种东西。 他眉头微蹙:“吴妈,这是什么?” 中年女人端着锅铲回过头:“哎哟,刚才和隔壁那小娃娃碰上,他送我的,说家里的鱼生了崽,养不下。我孙女前两天才说想养鱼哩,带回去给她玩玩儿。” 吴妈是看着闻峋长大的,一直照料他的起居,她生了一张慈爱的脸,看谁都像小娃娃。 闻峋这才仔细去看那个玻璃罐,发现里面除了色泽鲜艳的孔雀鱼,还有许多很小很小的浅灰色鱼苗苗。 前两天他是看到姜渔发了条朋友圈,说家里的鱼生小鱼宝宝了。 小鱼宝宝。 闻峋心跳很突兀地漏了一拍。 莫名的,他觉得这个词听起来有点可爱。 吴妈把荷包蛋装盘端过来,嘴里还在念叨:“那小娃娃长得是真俊,嘴巴又甜,也不知道结媳妇没有,我老乡正好有个女娃子...” “他喜欢男人。”闻峋淡淡掀起眼皮。 同性婚姻虽然已经合法十多年,但对于老一辈人来说,这种事情还是过于超前了。 吴妈在一脸震惊中收拾完厨房,带着鱼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念着可惜。 闻峋看着那罐子被带走的小鱼,眸光微微动了动。 * 二环别墅区,姜渔正和杨昕仪一起看房。 中介离开后,杨昕仪扯了扯姜渔的袖子:“小渔,我觉得还是算了,这套要四千多万呢,太贵了。” 姜渔:“贵吗?我觉得还好啊。” 他买闻峋隔壁那套大平层都花了五千多万来着,虽然是从原主人那里高价买的。 杨昕仪简直要晕过去:“你实在要送房子给我,送一套普通住宅就行了,送别墅我真的会良心不安。” 姜渔不满:“那怎么行。” 从前他和杨昕仪落魄的时候,共吃一块饼,现在他住大平层,怎么能让闺蜜住老破小。得知杨昕仪还在住出租屋时,姜渔当即决定给她买套大别墅。 “昕仪,我就你一个朋友,你就当帮帮我。”姜渔苦恼地说,“我一个人真的花不完两百亿。” 闻淙留给他的财产实在是太多了,姜渔又不是个穷奢极欲的人,比起琳琅满目的商品,他更喜欢玩儿琳琅满目的男人。 这些年捐款都捐了几十亿出去,还剩两百多亿。姜渔当然也不能全捐了,毕竟他经常需要临时跑路,身边钱财一定是不能缺的。 奈何杨昕仪说什么都不要别墅,姜渔也不同意买普通住宅,最后二人勉强协商一致,买昨天去看的那套一环精装修大平层。 正高高兴兴往外走,姜渔忽然在楼道里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男人穿着深灰色风衣,像一道悄无声息地暗影般立在那里:“姜渔,我们谈谈。” 姜渔目光落在徐晏书身上,他素来爱洁,可短短一个月,下颌上生了青色的胡茬,额发长了,遮住清俊的眉,整个人像是被一阵秋风摧过,满目萧条。 但姜渔没有为眼前的场景心痛一分,他的眼底全是冷漠,刚才和闺蜜说话间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什么好谈的?徐晏书,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站在楼梯上方,而徐晏书站在下面的楼梯转角处望着他,瞳孔幽黑,像是锁定猎物的狼。 男人抬腿,一步步踏上阶梯,向他走来。 眼见来者不善,杨昕仪一个跨步挡在姜渔面前,衣袖下常年练拳的肌肉已经绷了起来:“做什么?” 徐晏书停下脚步,但他的眼神依然越过跟前的女人,定定地攀在姜渔身上。 姜渔拉了下杨昕仪的袖子,轻声说:“昕仪,你先走吧,我自己处理。” 杨昕仪警告地瞪了徐晏书两眼,对姜渔道:“我在楼下等你。” 她走后,姜渔看着徐晏书:“你要谈什么,说吧。” 要是找来的是别的前男友,姜渔一定立刻就跑,但徐晏书不同,他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自己被当成替身的人,他们算是和平分手,没有跑路的必要。再说,他还没把闻峋搞到手呢。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徐晏书说:“是闻峋,对吗?” “对。”姜渔没有辩驳,也懒得去计较徐晏书调查自己的事。 他现在住在闻峋隔壁,每天的心情都很好,至于生气,一半是真的,一半是故意做给闻峋看的。 毕竟,只要看到那张和闻淙一模一样的脸,姜渔心里再大的气都消了。 尽管心里早已知道,在听见姜渔这么干脆的回答时,徐晏书整个人仍像是遭了一柄重锤。 他低着头,身体微微发起抖来。 姜渔皱眉:“你怎么了?” 徐晏书抬 9. 第 9 章 [] 闻峋攥着手机,目光停留在聊天框发出的那条消息上。 【抱歉。】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除了这两个字,闻峋也实在说不出更多。 表面上看,他是在为上次电梯的事情道歉,但实际上,闻峋真正抱有歉意的是另一件事。 在淡薄的邻居关系下,他在梦里私自把姜渔当成了臆想对象,着实冒犯且难以启齿。 并且,这样的梦他做了不止一次。 甚至在没有见到姜渔的那几天,他依然做了类似的梦。少年莹白如雪的面容,绸缎般的躯体,皮肤上透出的薄香,日日夜夜纠缠着他的梦境。 消息发出已经有三小时,依然没有得到回复。 闻峋瞥了眼窗外暗下去的天色,熄灭手机,起身离开办公室。 到了小区,开车经过保安亭时,他的视线被保安手上的一罐孔雀鱼牵引住。 玻璃罐精致漂亮,用红色细绸带系了蝴蝶结,和昨天阿姨带回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黑色劳斯莱斯鬼使神差地在入口处停下,车窗缓缓摇下,男人冷傲的侧脸线条一寸寸显露出来。 这栋高档小区里的住户非富即贵,保安小哥见状,忙放下手里的罐子,殷勤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闻峋视线落在罐子里摇头摆尾的小鱼上:“你那罐鱼是哪儿来的?“ “你说这个?”小哥抓起罐子问。 “嗯。” 小哥挠挠头,面庞浮现出一种憨厚的羞涩:“是2栋那个很漂亮的小男生送给我的。” 2栋,很漂亮的小男生,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尽管闻峋看到玻璃罐的时候就已经猜出是和姜渔有关,但真正得到答案时,心里还是掠过一丝微妙的不爽。 小哥还在滔滔不绝:“他送礼物的时候还对我笑了一下,我觉得他绝壁是喜欢我没跑了。但我去加他微信,他居然拒绝我!” 闻峋:“。” 心头那股不爽莫名减少了一点。 下一刻他就听小哥问:“你说他是不是欲擒故纵?”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几秒钟。 闻峋收回视线,漠然道:“你想多了,他给我家保姆也送了一罐。” 身侧传来梦破碎的声音:什么?!“ 闻峋没有再言语,脚踩下油门,锃亮的黑色车身缓缓驶离。 到家时,他又看了一眼消息,姜渔依然没有回复。与此同时,闻峋发现今天本该带回家里的一份文件被他忘在公司了。 这种事情在他的生活中几乎是罕见的。 闻峋心思缜密,做事向来有条不紊,哪怕是生活中的小事也从无疏漏。 但今天,他忘记了本该拿回家的东西,因为在下班前,他盯着没有回复的聊天界面看了二十五分钟。 闻峋垂眼,一个人安静地吃起晚饭。 助理来得很快。 但他来时手里除了文件,还有一罐漂亮的孔雀鱼。 闻峋问:“哪儿来的?” 助理是他表弟,今年大四,为了混个毕业证来公司里实习,和闻峋相处并不像秘书那般上下级分明。 表弟脸现得意,嘿嘿笑道:“刚刚上楼碰见你邻居,他送我的,他还冲我笑,你说他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诶不过他长得是真漂亮啊,那小嘴儿红的哈哈哈表哥你怎么不笑了...” 周围温度仿佛骤降十几度,男人端坐于桌前,神色冷得像封冻千年的寒冰。一双狭窄的眼睛微眯着钉在他身上,像是无形的钢针。 表弟骤然打了个哆嗦。 他这位表哥久居高位,商场上一句话就能定下许多人的生死,平日里不苟言笑就已经够可怕,这样冷冰冰盯人的时候简直让人骨头都在发凉。 “表哥你慢慢吃,我先走了。”他放下文件,抱着鱼就要跑,却听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站住。” 表弟身体定在原地,回过头,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还有什么吩咐吗表哥?” 闻峋面无表情:“鱼留下。” 表弟:? 他抱紧怀里的罐子:“这可是我的定情信物,再说,你不是从来不养鱼吗?” 闻峋冷冷抬眼:“现在养了。” 表弟:? 闻峋:“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没没有了。” 眼看着男人神色越来越冷,表弟放下罐子,脚底生风地跑了。 * 到家洗完澡,姜渔才看到闻峋发来的消息。 闻峋居然会主动向他道歉,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毕竟男人看上去像朵冷冰冰的高岭之花,从不会向人低头。 姜渔装作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回复:【嗯?】 消息刚发出去几秒钟,聊天框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但直到五分钟过去,那边的回复才发过来:【我为我之前冒犯到你的行为,向你道歉。】 姜渔:【哼,这就完啦?】 闻峋:【嗯?】 姜渔劈里啪啦打字:【你之前冒犯我的行为可多着呢,我刚搬过来你就把我想成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后来我在小区花园里练早功,好端端地没招你没惹你,结果你嫌我碍你眼要赶我走,前两天我和你打招呼,你又莫名其妙在电梯里给我甩脸色...】 闻峋落在屏幕上的手指停下了:... ... 不知怎的,他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少年像只喇叭精一样,红润润的小嘴叭叭叭在他跟前控诉的场景。 闻峋不喜欢聒噪的人,但奇怪的,他对想象出来的这一场景并不感到反感。 本来不是多大的事,被姜渔这么一条条细数下来,好像他真是罄竹难书。 其实在闻峋心里,真正算得上”冒犯“的,是他屡次做的有关姜渔的春.梦。但这一点,他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闻峋:【抱歉,你想要什么补偿?】 无论姜渔想要什么赔偿,他都给得起。 但他没想到,姜渔的回复是:【请我吃饭,地点我定】 闻峋指尖微蜷。 两分钟后,他回复:【好。】 * 见面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座空中花园西餐厅,环境典雅,价格也是一等一的昂贵。 姜渔穿得很随意,白衬衫黑长裤,只在出门前稍稍修了下眉毛。他眉色本就偏浅,是淡淡的褐灰色,修剪成细长的弯月形,更显得整个人清爽又干净。 杯中酒液清亮,姜渔向对面的男人举杯,眉眼真挚:“那么,我们就冰释前嫌啦。 10. 第 10 章 [] 装潢精致的西餐厅里人很少,只能听到间或的低语声。 窗外天色已暝,幢幢灯影落在玻璃窗上,伴随着空中悠悠摇晃的法语歌曲,漾出一派旖旎的氛围来。 闻峋正襟危坐于桌前,英俊的脸庞像是沉冰寒雪,看不出喜怒,扣住的指尖却在微微发烫。 而对面被他以冷峭目光审视的少年,杏眼明媚,笑意温软。 这像是一场奇怪的对峙,安静良久,最终却是闻峋先移开视线。 姜渔注意到,男人耳根处又漫上了浅淡的粉色,没有往日明显,但看对方紧抿的嘴唇,显然是在极力克制。 真是纯得可爱。 姜渔想,他今天对闻峋的喜欢好像又比昨天多了一点点。 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谈恋爱了。 但这事儿急不得,还得再等等。 像是给骤然被过量信息冲击到的男人一点缓冲时间,姜渔站起身,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我去趟洗手间。” 闻峋终于说了安静这么久后的第一个字:“嗯。” 一进洗手间,姜渔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手腕上袭来一股大力,他被猛地拖入一个带着烟草气息的怀抱。 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被反锁,他被男人抵在厚重的红木门板上,滚烫气息急切地亲吻上来。 姜渔没有反抗,他像是早已预料到对方会这么做,顺从地窝在男人怀里,细白手指搭在对方箍住他腰身的臂膀上,任由男人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恶徒般,贪婪地汲取他口中的津液。 直到快一分钟后,他才皱眉,伸手在男人胸口推了推。 他力气不大,但方才手劲儿奇大,像是疯了一般的人,却轻易就被他推开了。 “你还喜欢我。”徐晏书声音沙哑,笼罩着他的目光里含着浓浓的欲.色,可更多的却是痛意。 姜渔说:“没有。” 徐晏书盯着他:“你有,不然你为什么让我吻你?” 姜渔在心里说,那还不是怕反抗起来,万一嘴巴被你给咬破了,出去没法和闻峋解释。 算了,就让徐晏书这么误会着吧,看他这疯劲儿,不给点甜头压着,姜渔真怕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他皱着鼻子,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徐晏书习惯很好,从来是烟酒都不沾的,姜渔很讨厌闻烟味,以往交过的男朋友也没一个抽烟的。 徐晏书还抓着他的手,力道大得他腕骨泛疼,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眸光灼灼盯着他:“姜渔,闻峋根本不喜欢你,他那种人,只会怀疑你的真心。” 听到姜渔对闻峋说喜欢,说在追他的时候,徐晏书几乎气得发疯。 一直以来,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居然自降身段,去追另一个冷冰冰的男人。 姜渔脸色一变:“你听到了?” 刚落座不久,他就看到戴着鸭舌帽的徐晏书从入口处进来,坐在了离他们较远的一个靠窗卡座。那个位置在闻峋后方,所以他看得见徐晏书,而闻峋看不见。 但那么远的距离,餐厅里还放着音乐,徐晏书应该是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的,除非... 姜渔猛地抬头:“你装了窃听器?” 徐晏书眼睫微垂,没有否认。 “你疯了!” 看着这个与往日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的徐晏书,姜渔忽然从心里生出一点害怕来。徐晏书能做出偷偷装窃听器这种事情,已经和他发疯的那几位前辈们差距不远了。 姜渔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除了这里,你还在哪里装了?我家?还是闻峋家?” 徐晏书:“没有,只有这里。” 姜渔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没疯得彻底,不像前两个,已经没救了,害得他只能跑路。 不管怎样,他现在得先稳住他。 姜渔直视着男人暗淡的眼睛:“上次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徐晏书遽然抬眸,看姜渔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他当然知道姜渔说的是什么,姜渔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做毫无尊严的备胎,等着姜渔和闻峋分手后重新上位,要么就此离开,一刀两断。 少年的声音像他那张脸一样清甜,常年撒娇惯了,跟人说话时尾音都带着软软的勾儿:“我先告诉你,你怎么选我都没意见,但你要是破坏了我的计划,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徐晏书盯着姜渔,修剪干净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被他拢在怀中的少年脸颊白净,身段纤柔,像朵弱不堪折的娇花。 那双眼睛那样澄净漂亮,几乎用一种干净到天真的眼神望着他,说出口的话却句句如刀,毫不留情地剐在他的心上。 徐晏书撑在姜渔两侧的手臂慢慢松开,从门板上滑下。 姜渔得了自由,抬腿从他身侧绕出去,在洗手池前照了照镜子。 还好,在他计算好的亲吻时长下,嘴唇没有肿,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红。用冷水压一压,出去后闻峋这个毫无恋爱经验的,估计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处理完嘴巴,洗完手,拉开门准备出去的前一刻,姜渔听到徐晏书嘶哑的声音。 “...我答应你。” 姜渔回过头:“答应我什么?” 徐晏书额间青筋浮现,像只被迫底下头颅的兽一样,艰难地从喉中挤出句子:“我等你们...分手。” 姜渔神色微顿,倏而冲他笑了一下:“好,那你现在就赶快走吧,你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闻峋看见。” 说罢,他转身出了门。 在他身后,男人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眸光冰冷,像是被一把火烧过,只留下阴惨惨的余烬。 *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姜渔回到座位上,神色自若,完全看不出十分钟前才被男人关在洗手间里亲过。 闻峋没回答,目光却定定落在他鲜红潋滟的唇上。 姜渔心神一紧,呼吸都屏住了,几乎觉得闻峋是看出来了什么,但下一刻,他听见闻峋唤来了服务生:“给他上一杯橙汁,要热的。” 姜渔眨着一 11. 第 11 章 [] 餐厅事件过后,姜渔这段时间都没再见到徐晏书,得了许多天的清净。 他不得不稳住徐晏书,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之前的踪迹都是徐晏书帮忙掩盖的,这才让前面那几条疯狗没能找来。 徐晏书对他那些前任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旦他背叛他,将他的行踪透露出去... 但姜渔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徐晏书那么喜欢他,连那样的条件都答应了,况且,不会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伴侣。 于是姜渔便放下了心。 但他转而开始烦恼起另一件事。 闻峋拒绝了他的邀请。 当时在地上车库,姜渔从怀里摸出一张票给闻峋,是他作为主舞,让剧院工作人员特意给他留的最好的位置,第一排正中间。 可闻峋看了那张票一眼,对他说:“早点休息。” 然后就转过了脸,不再看他。 姜渔有点疑惑了,他知道闻峋之前虽然没怎么看过表演,但这段时间连着去剧院看了三场舞蹈演出,他应该是喜欢看人跳舞的,至少,闻峋这种变化应该和他有关。 而他对他表白后,闻峋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拒绝之意,还给他买了药,他判断闻峋对自己多少是有一点好感的。 可闻峋宁愿去看那些没有他跳得好的人跳,都不看他跳。 姜渔忽然就生起气来。 讨厌!闻峋讨厌死了!!! 不像闻淙,闻淙最喜欢看他跳舞,不仅是完整熟练的舞蹈,连他最开始练习时生涩的动作也一样喜欢。 那时候他为了考上最好的舞蹈院校,练习得非常刻苦,起早贪黑,闻淙也不催他,他只会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他跳多久,闻淙就看多久。 宽敞的舞蹈室内,男人的目光温润而专注,像清透柔和的月光跟随在他身上,好像永远也看不腻。 闻淙也从来不会去看别人跳舞。 想到闻淙,姜渔忽然鼻头一酸,趴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 他哭时并不似成年人一般默默流眼泪,咬碎牙往肚子里吞,而像小孩子,眼泪稀里哗啦地流,嘴巴呜哇呜哇地叫,一点也不掩盖自己的声音,好像哭得越大声,越厉害,就会有人来哄他。 从前的确是有的,在许多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比如他想要和闻淙一起睡觉,但闻淙不许,通常他哭一哭,闻淙也就妥协了,但当他想要和闻淙做更亲密的事情时,闻淙就变得铁石心肠,他怎么哭都不肯答应。 再后来,他交往的那些男朋友,也自然会在他哭的时候哄他,一个个比他自己还见不得他流眼泪。 但现在,那些人都被他赶走了,只剩一个冷冰冰,总爱对他臭脸的闻峋。 姜渔咬牙,突然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找出那张票,哗啦哗啦撕了个四分五裂,扔进垃圾桶里。 就这样他还嫌不够,红着眼睛瞪了垃圾桶里的碎纸几眼,蹭地站起身,提起垃圾桶,准备连票带桶一起扔到楼下去。 走出单元门,正巧碰到夜跑回来的闻峋。 是的,自从姜渔告白后,闻峋的晨跑就变为了夜跑。 他非常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但察觉到自己生活的平衡已经被姜渔打破时,他选择用这种影响最小的方式,尽可能让生活回到平衡状态。 但他没想到这样也能碰到姜渔。 少年气势汹汹地提着垃圾桶,像是提着一把刀,下一刻就要上阵杀敌。 然后闻峋就见姜渔手臂一甩,把整个小垃圾桶都扔进了小区的大垃圾桶里。 闻峋:“。” 不仅如此,少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昏黑夜色下完全没看到他,直到闻峋开口:“你怎么了?” 姜渔回头,这才注意到这个讨厌的人,他红着眼睛,恶狠狠地说:“要你管!” 闻峋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打懵了一下,一时间没想出怎么回答,只能看着少年气势汹汹地走回去。 走了没几步,又突然折回来,清秀的眉毛凶神恶煞地揪起来,圆溜溜的猫儿眼瞪着他:“你在这里给我等着!” “... ...” 闻峋觉得少年如果是只猫的话,此刻浑身的毛一定都炸开了,龇牙咧嘴一副凶相,却半点儿不能唬到人,反倒有些虚张声势的...可爱。 想到最后那个词的时候,闻峋神情微顿,但他还是停了下来,想看看姜渔到底要做什么。 几分钟后,姜渔又气势汹汹地下来了,手里拿着几天前闻峋给他买的那盒西替利嗪,啪地一声砸在他身上:“还给你!” 说罢,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又嗒嗒嗒地跑上楼了。 半分钟后,闻峋的手机里出现一条微信转账提示:【姜渔:转账1111元。转账备注:讨厌又难用的跑腿工,再也不结】 闻峋:“... ...” 他看着那个1111,忽然发了条消息给自己的表弟兼助理:【1111的转账是什么意思?】 成天手机不离手的大学生表弟秒回:【哈哈哈哈哈哈哈表哥你被人转账1111了?】【这个数字就是祝你一辈子打光棍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闻峋的眉头蹙起来。 消息发出不到三秒,聊天框显示:【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闻峋:... ... 他面无表情地打字:【我没记错的话,你学校要求的实习期限是半年。】 只想混两个月拿到实习证明的表弟:【!!!】 【我错了哥!那个,通常别人不会发这种不吉利的数字给你,你是不是惹到他了?是兄弟还是女朋友?】 闻峋眼睫微敛,没回答,只问:【怎么处理?】 表弟想了想,他那个性冷淡的表哥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那多半就是好兄弟了,于是他道:【简单,你直接给他回个更大的红包就行,数字可以吉利点,表明你诚恳道歉的心】 闻峋:【好。】 他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发了个大红包过去。 目前,两人的聊天界面是这样的: 【姜渔:转账1111】 【闻峋:转账66666】 对面没动静。< 12. 第 12 章 [] 透明的大号鱼缸里,氧气泵咕嘟咕嘟冒着泡泡,一尾尾孔雀鱼在飘荡的水草间游来游去。 里面的鱼都很小,最长不过一截手指头,超大号鱼缸对它们来说就像是一幢豪华别墅,显得空旷又静谧。 闻峋站在鱼缸前,从罐子里舀了小半勺鱼饲料,撒进水里。 不出片刻,大大小小的的鱼儿从石头缝隙间钻出来,浮到水面上来,嘬一小粒饲料,又倏地摆摆尾巴游开。 它们中有的色彩艳丽,像闪着光的金箔,有的则还是浅浅的银灰色,芝麻大一只,一不留神就消失不见。 闻峋从来没养过宠物,但此刻,忽然有些明白,有的人为什么喜欢养了。 看着一些漂亮可爱的小东西,一点点吃掉自己亲手喂过去的东西,心里的确能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这些小鱼苗还没长大,连身体都是透明的。 他蓦然想起那次在餐厅,少年在他面前乖乖喝果汁的模样。 姜渔就像是这些小鱼,他的年龄、阅历和他比起来都差太远了,以至于在他跟前,少年几乎像个透明人,单纯得一眼就能看透。 闻峋知道姜渔说的是实话,毕竟少年看向自己时,明晃晃的喜欢像是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他也大概能猜到,这次少年生气,是因为他上次拒绝了他的邀请。 姜渔在有些方面就像个小孩,他半点儿不遵循成人世界的处世之道,喜欢你时对着你笑得比蜜甜,也会因为一些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小事,生气好几天。 但同时,一种在商场沉浮多年锻炼出来的,野兽般敏锐直觉悬在闻峋的头顶,告诉他,姜渔身上,似乎还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 化妆间里灯光明亮,镜中倒映着一张妆容明媚的美人面。 姜渔这次演的是《霸王别姬》,双人舞,他演虞姬,还有一个男生演项羽。《霸王别姬》本是京剧中的经典唱段,所以妆容也做成了京剧中虞姬一角的花衫样式。 但毕竟是舞蹈而非京剧,太繁重的头饰会影响表演动作,因此化妆师将饰品做了简化,省去了旦角头饰中的顶花,泡条,偏凤等,只在他鬓边别了一朵胭脂红的秋海棠,当作鬓花,配上一头如瀑青丝,娇艳而不显媚俗。 姜渔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是勒头有点太紧了。 他转过脸去叫化妆师:“王姐姐,可以帮我调整下头套吗,有点紧。” “来了来了。” 化妆师很快就帮他弄好,她瞧着镜子里的人,饶是见过那么多漂亮演员,也忍不住感叹:“小渔啊,你这张脸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姜渔弯着眼睛,在镜子里对她笑出两个酒窝:“是王姐姐手艺好,每次都把我化得这么漂亮。” 化妆师今年已有四十来岁,别人再怎么都是叫他王姐,也就姜渔,回回都嘴巴甜甜地叫他姐姐,搞得她比他大不了几岁似的。 王姐笑得合不拢嘴,又对着镜子看了看他的造型:“一朵花还是有些单调了,我再给你别几朵小的,保准好看。” 姜渔笑盈盈的:“那就辛苦王姐姐啦。” 就在这时,化妆桌的手机一震,姜渔拿起来,发现是杨昕仪发来的消息。这次表演他给杨昕仪也留了位置,在第一排。 【杨昕仪:好家伙,你猜我进来的时候看见谁了?】 【姜渔:谁?】 【杨昕仪:闻峋】 姜渔任化妆师给他弄着头发,嘴角轻轻地挑起来。 这两天他好几次想把闻峋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但想来想去都咽不下这口气,连早功也没去亭子里,就在家里练。 闻峋不想看他跳舞,他还不稀罕让他看呢。 谁知这人居然在拒绝他后,自己又偷偷买票进来。 【姜渔:他坐哪儿呢】 【杨昕仪:左边靠墙第十九排】 姜渔心头有点好笑,又有点扳回一成的得意。 他的演出票是从来不愁卖的,专门留给闻峋的好位置他不要,现在抢不到票了,只能去坐边边角角。 活该。 * 大厅靠墙的地方,男人靠在座椅上,眉头压着,侧脸线条冷硬。 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偏了些,都已经靠近进入大厅的过道了,估计连舞台上演员的脸都看不清,只能通过侧上方的高清大屏幕观看实时画面。 然而就这么个位置,还是从黄牛那儿花高价才买到的。 “妈妈,姜渔哥哥什么时候出来?”闻峋旁边的小男孩问。 落座不到十分钟,他已经问了三次。 “快了。”女人回答。 小男孩摆弄着手里的飞机模型,突然说:“妈妈,我长大了要当飞行员。” 女人问:“你上个月才说要当动物园长,怎么又改主意了?” 小男孩:“因为当飞行员的话,以后我娶姜渔哥哥做老婆了,就可以开飞机带他出去玩。” 话音刚落,左侧斜飞来一道冰凉的目光。 小男孩如有所感地转过头,对上男人幽黑沉冷的眼睛,一愣,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闻峋:“。” 一旁的女人急了,把孩子抱起来,有些恼怒地看向闻峋:“好端端的,你瞪我儿子做什么?” 闻峋:“... ...” 他只不过是看了人一眼,这小孩就莫名其妙哭起来。 他蹙眉:“我没有瞪——” 话还没说完,四下灯光忽然熄灭,整个大厅陷入一片漆黑。 身侧的小孩安静了,抻着脑袋,瞪大眼睛望着台上。 “咚——” 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战鼓,舞台灯光骤然点亮。 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从侧方跃出,他赤着上身,胸前是一簇燃烧的火焰纹路,着黑色绣金下裳,腾起时衣袂翻飞。 随着时间流逝,战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刀剑铿鸣。 交错纷乱的光影下,男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踢打甩踏,横飞纵跃间,无不展现出男性的雄浑与壮美。 倏尔鼓声消逝,四下飘来凄凄楚歌声。 哀婉悲切的乐声中,灯火渐熄,再燃起时,台上已多了一抹倩影。 闻峋目光落在台上的少年身上,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少年上身拢着半透明的白色纱衣,似在月色下披了一层冷 13. 第 13 章 [] 这里像是一间杂物间,四处堆放着舞台道具和各种器械,空间闭塞狭窄,呼吸间一股潮闷的味道。 里面没有开灯,只有走廊昏暗的灯光从头顶的小窗透入,落在跟前的少年身上。 他脸上的妆尚未卸去,红粉娇俏的一张花旦脸,眼尾上扬,直勾到鬓角,唇红齿白,活像古时话本里走出的妖精。 妖精将男人抵在门板上,细白如柔荑手搭在男人肌肉健硕的胸膛上,呵气如兰:“好呀,拒绝我的邀请,转头却跑来偷偷看我跳舞。”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男人有力的大手攥住,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力道大得他腕骨都有些疼。 闻峋沉黑的眼睛直盯着他,一言不发。 姜渔并不反抗,反倒挑起唇角:“不打算解释一下吗?闻大总裁。” 细朦朦的光线下,能看到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闻峋的视线落在少年纤细手腕上,看上去这样脆弱无力,一刻钟前还挂在另一个男人的脖颈上,现在却轻而易举地被他握住,好像能全权由他掌控。 男人唇线紧抿,黑色西装下的衬衫领扣到了最上面,一张俊脸面色冷淡,看上去沉肃又禁欲。 姜渔却眼尖地瞥见,男人骨节凸起的喉结,在黑暗中滚动了一下。 他笑:“怎么,哑巴了?” 闻峋盯着他,终于声音沉哑地吐出了两个字:“姜渔。” 姜渔笑意盈盈,从低处抬眼,饶有耐心地望着他:“嗯?” 闻峋攥着他的手仍没有放开:“你是故意的。” 少年鬓边别着一朵艳丽的秋海棠,衬得那张脸艳若桃李,他语调轻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男人,仿佛听不懂他说的话:“嗯?什么故意的?” 闻峋下颌线绷紧,他顿了两三秒,才咬牙开口:“故意让我来看...这种东西。” 姜渔闻言,原本含笑的脸蓦地一变:“什么叫这种东西?我跳的是正经的古典舞,在认识你之前这场舞就已经演过很多次。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不爱看就滚。” 这次的舞台是他和舞伴的共同成果,凝聚了无数的汗水与心血,姜渔不会容许任何人侮辱他的舞蹈,即使是闻峋也不行。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少年,此刻一双吊俏凤眼冷睨着人:“闻峋,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不是非你不可。” 姜渔挥开男人握住他的手,转身就走。 下一刻,他的腰肢忽然被人掐住。 室内幽暗昏黑,剑拔弩张的氛围下,连闻峋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的行为有多么逾矩。 他眉头压下,声线紧绷:“他亲你了。” 姜渔转过身,皎白的下巴微微低下去,目光落在闻峋握在自己腰部的手上,男人的手很漂亮,手掌宽大,指骨修长。 那张娇艳面庞上冷意褪去,眼尾轻挑:“那又怎样?” 玉白的纤手覆在男人手背,姜渔能摸出对方的皮肤比他粗糙很多,充满属于成年男性的硬朗与性魅力。 他凑近,声音低低的:“他亲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对我说这种话?” 少年的手柔软温热,腰肢也是,闻峋只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一团软云,手背都被云朵柔软的绒边儿覆盖着。 他猛然回过神,收回手后退一步,拉开与姜渔的距离。 男人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镇静,一双眸子冷冷下压:“前日说喜欢我,今日就让别的男人亲,姜渔,你的喜欢,未免太廉价。” 面对他贬低的词句,姜渔却巧笑嫣然:“不然呢?你又没有给我任何回应,还要我一直为你守贞不成?” 闻峋看着他,呼吸起伏,指尖深深陷入皮.肉。 他没有反驳,因为姜渔说对了,他私心里,就是不想看到姜渔和别的男人有接触,明明对他表达了那么热烈的喜欢,怎么能转头就那么自然地接受另一个男人的亲吻? 熟练地就像是从前已经被男人亲过很多次一样。 闻峋在这时想起,姜渔的确有可能跟很多男人亲过了,他交过那么多男朋友,嘴巴都不知道被人亲了多少次。 想到这里,闻峋的面色覆上一层寒霜,他不再回答姜渔的问题,只漠然道:“让开。” 他们此时的位置和先前对调了,姜渔挡在门板前,他想出去,就绕不开姜渔。 姜渔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拒绝我的邀请,又偷偷跑来看我跳舞?” 闻峋:“我没有——” 姜渔打断他:“哦哦,你没有偷偷,你是光明正大来的,不过那么多场舞,你怎么光看完我的节目就走了?” 男人的脸色沉得可怕,他盯了姜渔片刻,抬手打算强行将人拉开。 姜渔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顺势往男人怀里一送。 下一刻,他指尖捏住闻峋的衣领,踮脚吻了上去。 少年身体温热,唇肉丰软,像是某种热乎乎的甜糕般亲在他的唇上。 闻峋比他高了一个头,少年光踮脚还不够,还要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得微微俯下身,才能够到他的唇。 二人的距离突然变得极近,呼吸交错间,闻峋能嗅到一层胭脂味,那味道俗艳,却掩不住少年身上自带的甜香,带着热气,从薄如蝉翼的衣料下透出来。 这是他第二次亲到姜渔,上一次还是在狭窄的电梯间内,被发酒疯的女人摁得亲在了姜渔脸上,那时候闻峋就在想怎么会有人的脸颊那么软。 而此刻,在黑暗中与他相贴的唇瓣,比上一次脸颊的触感还要软,嫩豆腐似的,仿佛轻轻咬一口都会破掉,从内里流出晶莹的水来。 姜渔踮着脚亲了他的唇瓣一会儿,似乎还嫌不够,伸出湿滑水润的舌头,舔入他的唇缝里,朝更深处探去。 舌尖触碰到少年香滑的软舌时,一种过电般的酥麻滚遍闻峋全身,他浑身一僵,像是骤然反应过来二人在做什么,猛地将姜渔推开。 跟前的少年眨着眼睛望他,那里面浸了水汽,湿漉漉的,看人时像含着钩,欲拒还迎。 嘴巴也被亲花了,明明还没亲多久,可唇上的口红晕开,看上去却像是被男人亲肿了一样,唇角还牵着银丝,在那张覆了妆的雪白面容上显得清纯又诡艳。 闻峋很少喜怒形于色,但此刻,他恨恨望向姜渔,牙关咬紧,一字一句从齿缝里蹦出来:“不知廉耻!” 姜渔听到这话,秀长眉梢饶有兴致地挑起来。 他眼睫下垂,瞟向男人某处, 14. 第 14 章 [] 姜渔自然知道闻峋会查他。 但他并不怕他查出些什么。 他搬过来已经快两个月,闻峋要能知道什么,早该知道了。 目前看来,男人并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还跑来看他的演出。 姜渔能这么有恃无恐,还有一个原因。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住在香山小筑的那些年,闻淙似乎是在有意识地把他“藏”起来。 他的生活起居都有专人负责,吃穿住行无一不精细,连被子都是最昂贵最细腻的蚕丝被,两日一换。平日里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要说一声,很快就有人送来。 但照顾姜渔的那些仆从,全都是聋哑人,只会闷头做事,经常都像看不见他这个大活人。只有一个看上去就沉默寡言的老管家,勉强会和他说一两句话。 庄园很大,几乎占了快两座山,姜渔可以去庄园里的任意地方,不会有人管。 但他平日里不被允许独自出门,只要出了庄园,他走到哪里都会有闻淙的人跟着。 有时候闻淙也会问他想去哪里玩,然后亲自带他出去,去看电影,去游乐场,或者去国外旅游,但每次到了游玩地点,那里总是提前被清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有客来访时,闻淙就会让人把他带到偏僻的后山,温和地摸摸他的头,嘱咐他先自己在里面玩一会儿,不要乱跑,时间到了,他会亲自来接他出来。 后山虽然比不上建得富丽堂皇的前院,但环境清幽,各种设施也都一应俱全,有比前院更宽敞的舞蹈房,还有天然的温泉,在里面并不会无聊。 但姜渔还是要撒娇,要撅着嘴巴抱怨,说闻淙每次都去好久,他又有大半天不能见到他。 闻淙这时候就会在他的额头,或者发顶上落下浅浅的一个亲吻,这样的亲吻界限模糊,既像情人对待深爱的伴侣,又像兄长对待年幼娇纵的弟弟。亲了之后,姜渔那天就会变得很乖很听话。 十六七岁的姜渔不懂这些,他只觉得开心,因为闻淙平时很少会亲他,只有在他哭,或者闹脾气的时候,男人才会抱他在怀里,温柔地亲他的脸颊哄他,像在亲小娃娃。 闻淙从不会主动吻他的唇。 男人像是严格地在他们之间划了一条界限,姜渔每每想越过去,都会被闻淙用柔和却不容置喙的方式打回来。 不过,姜渔经常也会趁闻淙不注意,偷偷在人嘴巴上嘬一口,反正除了一些会伤害到自己的事外,闻淙从不会不会真正对他生气。 有次闻淙去了一整天,姜渔一个人在后山实在呆不住,偷偷从一个隐蔽的陡坡溜下山,想要去找他,结果在半路就被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截住,给送了回去。 后来,他渐渐明白过来,这其实是一种短时间的软禁,只要有人进来,闻淙就会暂时把他关起来,山上山下的入口都有人看着,姜渔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他只能等到闻淙处理完那些事情,亲自立在山脚郁郁葱葱的竹林里,微笑着对他伸出手:“小渔,过来。” 然后姜渔就会像倦鸟投林一般,欢快又依赖地扑进男人怀中。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闻淙来在竹林下等待他的姿势也从站立,渐渐变成了坐在轮椅上。 闻淙去世的一周后,老管家将一份资产转让书放在了他面前,上面完整地写明了闻淙转让给他的银行存款,黄金,和二十几处房产,总价值两百多亿。 姜渔神思不属地签完字,管家收起合同,枯木似的眼睛望着他:“家主为您准备了新的身份和过往,您在这里的三年不会有人知晓。从此以后,您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小先生,您自由了。” 旁人以为香山小筑是困住他的樊笼,可姜渔却将其当作遮风避雨的巢穴。 离开了香山小筑,离开了闻淙,获得真正的自由时,他却像一只失去所有依傍的鸟儿,无处可去。 姜渔长了一张令人难以忽视的漂亮面庞,初入社会又缺乏经验,难免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一开始,每当他遭遇危险,身边就会冒出一些人,替他把那些麻烦解决掉,管家说那是闻淙留下的人,用来保护他的。 后来,姜渔交了第一个男朋友,处世经验也丰富起来,身边不再缺乏人保护,那些人便渐渐撤去了。 闻淙,连同他留下的所有痕迹,彻底消失在姜渔的生命中。 * 最近没什么演出,姜渔日子过得很悠闲。 他给杨昕仪买的大平层交了房,又开始折腾起装修和设计的事情,当然,不是他自己折腾,是花钱请人来折腾。 杨昕仪一个工薪阶层,就算拿着大平层也付不起装修的钱,姜渔便自顾自得替她找人包办了,让她有什么需求直接和设计师说。 最后敲定的模型图很漂亮,姜渔看着喜欢,便又把杨昕仪隔壁那户买下了,一起装修,想着装好后,他就可以经常来找她玩儿。 日子过得开开心心,却在某天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姜渔看着自家门口站着的男人,再瞅瞅地上杵着的两个大号礼物盒子,面露不快:“谁准你到这里来的?还把垃圾堆我家门口。” 徐晏书温和地望着他:“小渔,这不是垃圾,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从前他们还没分手时,徐晏书每个月都会给他送礼物,有的价值昂贵,有的普通,但每一样都别出心裁。 徐晏书知道姜渔并不看重礼物的金钱价值,他只看自己喜不喜欢,不喜欢的,再昂贵也不稀罕。 渐渐摸出姜渔的喜好后,他便每次都能送到人的心坎上,得到少年香香软软的亲吻,和甜腻腻的一声声“喜欢你”。 可这次,姜渔只是很嫌弃似的绕过那两个礼物箱子:“我不要,你赶快把它们拿走,以后也不要再送我东西。” 徐晏书却说:“不拆开看看吗?你会喜欢的。” 再次见面,男人身上没了前两次难以自控的怒火,他周身气质沉敛,像深幽的湖水。 即使姜渔对他恶语相向,也没有在湖面上掀起一丝波澜。 比起前两次,姜渔觉得徐晏书这次情绪稳定得令他出乎预料,但他也没多想,毕竟徐晏书本就不是性情暴躁的人,前面发了好几次疯,也该疯够了。 姜渔:“我说了我不要。” 徐晏书不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望着他。 看那样子,他要是不收,今天就不会走。 现在正是往常闻峋下班的时间,姜渔不想闻峋回来看到他和徐晏书在门口拉拉扯扯,只得烦躁地开了门:“进来。” 进了屋,徐晏书倒也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他放下两个礼物箱,四下扫了一圈,从桌上拿了把剪刀递给姜渔。 “拆开看看吧,你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姜渔懒得理他,本想快些把人打发走,却忽地听到箱子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他疑惑地看了眼箱子,问徐晏书:“不会是什么会动的东西吧?” 徐晏书保持着递剪刀的动作,眸光柔和地望着他。 姜渔心里好奇,最终还是把礼物拆开了。 两个箱子,一个是多肉盆景,做得很精致,里面 15. 第 15 章 [] 15 姜渔吓了一大跳,转头瞅男人一眼,又转身飞快地把两只小兔子抓起来,护崽子似的抱在怀里,绕开闻峋就往自己家走。 “站住。”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姜渔停步,有些心虚地望着男人:“干什么?” 也不知道闻峋家门口放的盆景是什么种类,两只小兔子似乎很喜欢,把地皮都啃秃了一块儿。 难得见到少年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闻峋视线落在少年怀里的兔子上,眸光微动,嘴上却冷冰冰道:“私自毁坏他人财物,就这样走了吗? 姜渔把两只小兔子往怀里紧了紧:“你那个盆栽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嘛,你凶它们做什么,它们都吓到了。” 闻峋眉心隐隐抽动:“我没有凶...” 姜渔煞有介事:“它们才出生两个月,还是兔宝宝,胆子很小的。” 下一刻,姜渔口中胆子很小的“兔宝宝”,却从他臂弯里钻了出来,跳到了地上,后腿一蹬一蹬地向闻峋跑去。 两只小兔子一只性格活泼,一只性格安静,跑到闻峋脚边的就是活泼胆大的那只。 它前爪抬起,扒在闻峋的裤腿上,浅粉色的鼻尖一嗅一嗅,两只耳朵在后面支楞起来。 男人面色微僵,微微后退了一步。 姜渔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般,凑上前来:“诶,它认你当爹啦。” 闻峋:“... ...” 小兔子在绕着闻峋嗅了一圈,似乎又没了兴趣,又蹬着四只小短腿,往闻峋家门口的盆景蹦跶过去。 闻峋不养花草,这株价格高昂的盆景是朋友送的,是朋友,也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他不好直接扔掉或者送人,就放在了家门口,平时让阿姨照料。 整个盆景长而宽,占地大,花瓶边沿却很低,两个月大的小兔子轻轻松松蹦上去,继续啃起上面绿茸茸的草来。 原本安静的那只小兔子看到这一幕,也从姜渔身上跳下来,蹦跶过去,两只兔子开始一起嚼嚼嚼了。 姜渔见状,若有所思:“要不你把这盆草卖给我吧,你买的时候多少钱,我出三倍。” 闻峋:“。” 他总有种感觉,如果姜渔有小孩,一定会是那种很溺爱孩子的家长。 闻峋:“不卖。” 姜渔像是没想到会被拒绝,微微瞪大眼睛:“为什么?” 闻峋:“不想。” 姜渔靠近,睁着一双清泠泠的杏眼看他:“你不会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吧?” 闻峋指尖微紧,没说话。 少年很不服气地哼哼:“不就是亲了你一下,至于气那么久吗?大不了我以后不亲你就是了。” 话音落下,男人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寒上几分。 闻峋薄唇抿成一条线,他唇色淡,五官线条锋利,抿着唇看人时更显得冷漠,难以亲近的模样。 姜渔却站在他跟前,眼神不躲不避地望着他,下巴微挑,肩背挺直,像是拧着一股气,非要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觉出胜负来。 这么多天没和闻峋说过话,他其实也很想他,想亲闻峋,想像上次一样让男人粗糙有力的手掌握在他的腰上。 但这男人成天拿着张冷冰冰的臭脸对他,姜渔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了几分脾气,更何况他一直以来都是被人宠着惯着的那一方,哪里遭受过这种冷遇。 闻峋绷着张脸和他对视半晌,丢下一句:“随你便。” 说罢转身,用指纹咔哒一声开了锁。 前脚刚踏进去,腿边忽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一蹭而过。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少年的惊呼:“团子,回来!” 被叫团子的小白兔恍若未闻,蹬着腿,动作灵活地往男人家里蹦跶,眨眼就没影了。 眼睁睁看着兔子从沙发上踩过去,留下几只泥脚印的闻峋:“... ...” 姜渔瞅着男人脸色,生怕他把自己的兔子抓来扒皮吃了,忙说:“我进去把它抓回来噢。” 闻峋握着门把的手掌紧了紧,然而不等他回答,少年已经从他身侧钻进了屋。 此刻,门外还有一只蹲在盆景里吃草叶的兔子,看上去傻乎乎的,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闻峋盯了它两眼,砰地关上门。 进门没走两步,他的脚步倏地定在原地。 只见姜渔趴在天鹅绒地毯上,歪着脑袋望沙发下面瞅,手臂伸到下面,像是在捞什么东西。 因为姿势的原因,少年衣摆被扯乱了,白白嫩嫩的一截腰肢露在外面,腰窝圆圆的,臀部更是撅得高高的,被柔软裤料勒得浑圆饱满。 闻峋闭了闭眼,几乎是压着火气:“你又在做什么?” 姜渔瓮声瓮气地说:“它好像卡住了。” 他抬起头,黑发被弄得凌乱,微喘着气说:“要不你来捞吧,我手够不到。” 闻峋回以一个冷到吓人的眼神。 他这辈子都不会做出那种奇怪的姿势。 “让开。”他对姜渔说。 姜渔乖乖让出了位置。 闻峋走过去,手掌在沙发下面一抬,一拖,沙发和墙壁便被拉出一段距离。 姜渔侧身进去,把里面的小兔子抱了出来。 “谢谢。”对方到底帮了忙,姜渔也就不计较几分钟前的不愉快了。 他绕过闻峋往门口走,却忽然被隔断上的大号水族箱吸引了视线,脚步一顿。 “你不是说你不养鱼的吗?”姜渔有点不高兴,闻峋之前居然骗他。 可等他走过去一看,忽然愣住,这鱼这么越看越像他家里养的? 水里除了孔雀鱼还有金鱼,其中一条金鲫种燕尾,姜渔记得很清楚,他和着孔雀鱼苗一起送给了楼下偶遇的一个小帅哥。 他瞥向闻峋,只见男人僵硬地站在那里,薄唇抿着,眼睛瞥向别处,都不敢看他。 如果说刚才还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现在姜渔就是百分之百确定,这就是他那天送给小帅哥的鱼了。 但它们现在奇异地出现在了闻峋的家里,看样子还被照料得很好,那些小鱼崽崽全都长大了。 姜渔心里有了底,笑吟吟问:“哎呀,这些鱼看着怎么和我家的那么像呢?” 那张英俊的脸庞又偏开一点点。 姜渔抱着兔子,一步步凑近,声音轻软:“你想要我的鱼,直接和我说嘛,我又不会不给你,你去抢我送给别人的做什么?” “我没有抢——”闻峋回过头来,声音戛然而止。 少年不知何时离他这么近了,雪白中泛着粉红的鼻尖就停在离他咫尺之遥,闻峋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温热香软的气息,一簇簇落在他的脖颈上,戳得人发痒。 一瞬间,闻峋仿佛又被拉回了那个昏暗、潮闷、溢满香气的杂物间。 而姜渔也像那天在杂物间里那样,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只不过,这个吻轻得像羽毛,一触即分。 闻峋只感觉到少年柔软的,含着香气的唇瓣在自己唇上擦过,甚至来不及仔细感受,那片诱人的香软就已经飘远了。 他听见少年含笑的声音,如同欢快的笛声般从门外荡进来:“我会赔给你一件新盆栽的。” * 天气越来越凉,姜渔怕两只小兔子晚上冻着,在网上给他们下单了一个保温箱。 < 16. 第 16 章 [] 室内灯光明亮,空气中一片死灰般的寂静。 姜渔望着闻峋手里的针孔摄像头,神情呆呆的,脚边有小兔子拱他都没反应。 闻峋的眸色沉得吓人。 阳台有单独的灯,但此时没有打开,而多肉盆景的小水池里前两天才被姜渔加了水,在相对昏暗的光线下,由于水面对室内灯光的反射,摄像头上有了一点微弱的反光,再加上闻峋天生敏锐,诸多条件叠在一起,才让针孔摄像头被察觉。 要是姜渔一个人,恐怕在这间房里住上一年都不会发现有摄像头。 闻峋声音里带了冻人的寒气:“这件盆景,你是从哪儿买的?” 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姜渔才骤然回过神,脸色却依旧是惨白一片:“不是买的,是徐晏书,徐晏书送给我的。” 周围安静了一瞬。 闻峋眸色微沉,握着针孔摄像头的指尖微捻,忽地松手,任由它坠落在地,一脚碾了上去。 男人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摄像头上,仿佛骨头碎裂般的咔咔声从他的脚底传出来。 再抬起时,精密的针孔摄像头已经成了一堆残渣。 闻峋淡淡抬眸:“还有吗?” 姜渔:“什么?” 他被闻峋的举动惊得有些呆愣愣的,刚才有那么会儿,他以为自己阳台的地板都要被男人踩穿。 闻峋:“这屋子里,还有没有他送你的东西?” 姜渔想起什么,神色惶惶:“还有那两只兔子,和兔笼子。” 闻峋瞳孔幽黑,像是渗了墨。 他大步走向阳台角落的兔笼,一把拎起来,对着灯光仔细察看。 兔笼上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但闻峋还是把笼子和那株盆景都扔到了房门外面。 姜渔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拦,只是在闻峋再向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走过去的时候,吓得连忙把两只白团子捞起来,护在怀里:“它们没问题。” 闻峋眸光不着痕迹地一暗,但还是没再继续动作:“你明天最好再请人来排查一遍,看屋里还有没有别的摄像头。” 姜渔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闻峋转身打算离开,却忽然被一股力量绊住。 少年抓着他衣袖的力道很轻,声音也小小的:“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上?” 闻峋垂眼。 姜渔从低处望着他,鸦羽般的眼睫一颤一颤:“我...我害怕,万一房间里还有...” 少年盘腿坐在地上,双腿雪白修长,细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却不知道被暗中的眼睛窥了多少次。 闻峋双拳紧握,可瞥见少年怀里护得跟心肝儿似的兔子,视线又冷下去。 分手了还乱收不相干的人送的礼物,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 “你应该不缺住酒店的钱。” 他冷声丢下一句,大步离开。 * 夜已深,万籁俱寂,窗外秋风将枝叶刮出瑟瑟声响。 闻峋在床上躺了半小时,仍没有入眠。 打开手机看时间,却看见了监控软件弹出的红色弹窗。 闻峋的家门口安了实时监控,监控下有人走动时,手机软件就会发出警报。 小区是一梯两户,这层楼只有他和姜渔,不会有别人。 闻峋寒着张脸,起身开了门。 门外,少年坐在冰凉瓷砖上,背靠着墙,身上裹着一张毛茸茸的毯子,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张小脸,白净漂亮。 他闭着眼睛,纤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睡熟了的模样。 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惊惶,睡颜恬静温软,好像靠在闻峋门边睡觉,能够得到足够的安全感似的。 闻峋面色僵了僵,出声道:“姜渔。” 没动静。 闻峋唇角压了压,蹲下身,打算掀开毯子直接把人弄醒。 毯子刚掀开一角,他的手遽然顿住。 下面还窝着两只兔崽子,圆滚滚一团,眼睛闭着,呼呼大睡。 闻峋:“... ...” 少年刚受过惊吓,脸色没有多少血色,他身形清瘦,即使裹着毯子也是很小一团,怀里还抱着两只小崽子,看上去孤儿寡母,可怜兮兮的。 深秋夜凉,闻峋只从空调房里出来站了一会儿,身上已有了冷意。而根据监控时间显示,姜渔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多小时。 鬼使神差地,闻峋伸手,指尖触碰到少年的脸颊。 冰凉的。 男人刀削似的眉压下来,薄唇抿成平直的一条线。 姜渔就是故意的,他想。 少年生得纤弱漂亮,像朵惹人怜爱的小白花,最会利用自己的美丽柔弱,诱得人的心软与同情。 可下一刻,他却俯下身,将少年和怀里的兔子一起抱进了屋。 姜渔睡得很熟,他这些年被人照料得很好,晚上很少像十六岁以前那样做噩梦,一入眠就睡得深,中途不容易醒。 少年身体温热,抱在手里软软一团,闻峋的眉头刚松开些许,见到姜渔这副睡得不省人事,还迷迷糊糊往他怀里蹭的模样,又皱起来。 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一个人大半夜坐在楼道里,好像谁都可以把他抱走。 随便来个男人抱他,他就傻乎乎地往人怀里钻,之前勾.引他捉弄他时的精明劲儿全不见了。 闻峋一张俊脸越来越黑,却听少年窝在他怀里,声音软软地咕哝:“闻...哥哥。” 闻峋脚步骤然定住。 中间似乎还有一个字,他没有听清。 但除了他的名字,也没有其他可能。 闻峋...哥哥。 这个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叫过的称呼,从少年嘴里软软地叫出来,像小勾子般勾得人心里发痒。 男人冷峻脸上覆着的坚冰融化了,那双眸子里看不出喜怒,视线却牢牢附着在姜渔唇上。 他想听他再叫一声。 可少年嘴唇微微张了张,却只是在喉咙里发出声含糊不清的咕哝,身体扭了扭,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了。 就像一朵常年被人娇养着的花儿,习惯了他人的体贴与照顾,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做得很是自然。 一想到这些习惯是被前面不知道多少个男人,经年累月养出来的,闻峋的脸就像是被打翻了的颜料一样五颜六色。 进了 17. 第 17 章 [] 17 晨间,鸟鸣悠悠,银杏金黄。 姜渔醒来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整个卧室呈冷灰色调,布置简约干净,柔软的碳灰色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床头柜上是一个小型立式书架,上面整齐地放着几本书。 这是闻峋的卧室,他身上盖着的是闻峋的被子。 一旁的枕头中间微微凹陷下去,指尖拂过,尚有男人留下的余温。 姜渔在床上呆坐几秒钟,心里忽然雀跃起来。 他昨天是真的吓坏了,哪儿都不敢去,又不想在家里呆着,一想到万一别的地方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摄像头,把他一举一动拍得清清楚楚,心里就一阵恶寒。 只有有闻峋在的地方,能让他感到安心一点。就像从前他每次感到害怕,就跑去找闻淙一样。 姜渔想过闻峋可能会发现他,把他叫醒,但他没想到闻峋居然会抱他进屋,还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 闻峋对他的容忍度,比他想象中还要高一些。 姜渔满心欢喜地抱着被子,凑到鼻尖闻了闻。 清冽的冷杉香,让人想起冬日里笼罩着雾气的山林,和之前他在闻峋身上闻到过的味道一样。 刚才还很高兴的少年,嘴唇有点不太高兴地撅了撅。 还是和闻淙身上的味道差太远了,闻淙身上常年笼罩着乌木沉香的气味,和他这个人一样温和沉敛。 姜渔总喜欢抱着他,像小猫嗅猫薄荷一样,在男人身上嗅来嗅去,那股味道让他感到宁静和安心。 而闻峋身上的气息,则像出鞘的利刃,冷冽逼人,充满了攻击性和排他性,让人本能地想远离。 要不买瓶乌木味道的香水送给闻峋,把他腌一腌吧? 腌到入味儿,闻起来就和闻淙差不多了。 姜渔一边嫌弃地嗅着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边在心里这么打算着。 直到一个冷淡的声音打断他:“你在做什么?” 闻峋站在卧室门口,那张英俊面容上的神色有些难以描述。 他刚晨跑完回来,即使在寒冷的深秋,身上也出了一层汗,身体里涌动着热意,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 结果一进屋,就看见面容白皙的少年坐在床上,把他留下的被褥团成一团,凑到鼻间嗅来嗅去,就像...一只离了主人气味就不行的猫儿。 闻峋喉头无声滚了滚,感觉刚运动完的身体似乎更烫了。 姜渔光着脚丫子跳到地毯上,凑过来说:“你被子里好香,你喷了香水吗?” 他身上还是昨天那副打扮,上身一件大T恤,下面是只遮了半截大腿的睡裤,雪白细长的一双腿露在外面,嫩白脚趾踩在深色地毯上,雪豆子似的。 闻峋微微偏开视线,哑声说:“没有。” “哦哦。” 姜渔思忖着,那这就是闻峋自己身上的味道了。 腌起来麻烦一点,得买味道浓烈些的香水才行。 姜渔问:“昨天是你把我抱进来的?” 闻峋垂眸看他一眼,答非所问:“为什么不去住酒店?” 姜渔说:“我住酒店会皮肤过敏。” 这事儿他倒没撒谎,他皮肤娇气,上次搬家住五星级酒店套房,身上都起了红疹,好几天才消下去。 “而且酒店的床被那么多人睡过,脏死了,我才不要睡。” 闻峋嘴唇微动,却没说出什么。 嫌弃被别人睡过的床脏,却抱着沾染了他气味的被子,贴在脸上又蹭又闻。 姜渔的一些行为总是难以用逻辑衡量。 想起昨夜少年睡在楼道里,手脚冰凉的样子,他声线微冷:“你就那么确定我会让你进来?要是我——” “要是你没发现我,我就在你门口睡一晚上。”姜渔笑盈盈的,“到时候感冒了,刚好赖在你身上,谁让你铁石心肠不让我进屋。”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闻峋牙关微微绷紧。 他拿上换洗衣服去了浴室,关门前丢下一句:“早餐在桌上,吃了就离开。” 可等洗完澡来到餐厅,却发现餐桌上的食物还是完好的。 桌旁,少年坐姿端正乖巧,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向他:“你洗完啦。” 闻峋走过去坐下:“怎么不吃?” 姜渔说:“等你一起吃呀。” 闻峋:“不用等我。” 姜渔:“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吃。” 闻峋手一顿,没再言语,安静地动筷。 姜渔吃起饭来小口小口的,像猫儿舔食,那么小一碗粥,半天也才吃了三分之一。 桌上的荤菜他都没怎么夹,凉拌莴笋尖儿倒是吃了不少,红润的嘴唇一动一动,闻峋看着,不知怎地就想起昨天在家门口啃绿叶子的两只兔子。 正想着,就听姜渔问:“我的小兔子呢?你把它们放哪里去了?” 闻峋:“阳台。” 姜渔跑过去一看,发现闻峋把它们放在了一个收纳箱里,下面垫着他昨晚披在身上的毯子,大概怕小兔着凉,上面还贴心地盖了一大半盖子。 掀开盖子往里看,只见箱子角落有一个碗,碗里盛着切得细碎的胡萝卜。 看见小兔子被照料得这么好,姜渔心里忽然就暖融融的。 他欢欣地回到餐桌上:“闻峋,你真好,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闻峋:“... ...” 他指尖微蜷,目光移向别处,神色冷淡:“这种话,你对不少人说过吧。” 姜渔眨眨眼睛:“你吃醋了?” 闻峋一脸冷漠:“没有。” 姜渔:“那你管我和谁说过干嘛。” 闻峋:“... ...” 他捏紧筷子,不欲理会,下一秒,却见少年望着他,笑得两个酒窝里像是盛了蜜:“但是现在和以后,我都最喜欢你啦,有了你,我就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尽管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花言巧语,但不可否认地,闻峋的心跳就是因为这种俗套的花言巧语乱了节拍。 他看了眼撑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的姜渔,语气不冷不热:“吃好了?” 姜渔:“嗯嗯,饱了饱了。” 闻峋:“徐晏书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姜渔:“我已经把他拉黑了。” 闻峋:“就这样?” 姜渔搁在手上的脑袋歪了歪:“还能怎么样?他家大业大,我又不能报警抓他。 18. 第 18 章 [] 18 闻家祠堂。 男人手里握着一副质地沉重的相框,另一只手拿着巾帕,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他英俊的眉眼覆着,下颌线隐在高大屋宇覆下的阴影里,周身气质沉敛而寂静。 这里的每件物品平日里都有专人擦拭,早晚各一遍,本没有什么灰尘。 但他还是擦得很仔细,相框的边边角角都没落下。 一旁侍立的阿锋见状,道:“先生与大少同气连根,兄友弟恭,在世家中实属罕见。” 闻峋垂眸,与相片中的人目光相对。 高鼻薄唇,乌眉深目,和他一模一样的眉眼,气质却截然相反。 那双眸子清润温煦,柔如三月春风,眼尾含笑,眼底藏情。 闻峋有时会错觉,他的兄长像是静静立于某处,遥望着一个无法触摸的爱人。但转念,又觉得不过是些臆想,闻淙这么多年和他一样,从未倾心过谁。 良久,闻峋声音沉缓地开口:“是兄长宽待于我。” 闻家基业已有百年,骨子里还是遵从着传统那一套,长者为尊。 但从小到大,闻淙大部分时候都让着他这个弟弟,从未与他争过什么。 可作为血脉相连的双胞胎,闻峋清楚地知道,闻淙各方面的能力并不弱于自己,他一样有坐上闻家掌权人位置的实力。 若非闻淙先天体弱,从一开始便退出了这场角逐,他们之间,未必不会像其他世家手足一样发生争端。 “下月便是兄长忌日。”闻峋放下巾帕,在一旁的水盆里净了手,“和往常一样,鱼我亲自去买,其余的,交由你操办。” 临终前,闻淙曾说他的忌日不必大肆操办,只托闻峋在每年忌日那天,为他带一条小鱼来作陪,到第二天,再将之放生。 闻峋不解,但答应了。 兄长和他一样,对养宠物本没有多大兴趣,是后来闻淙病情恶化,迁到山里静养后,他才发现香山小筑里多了许多鱼池。 想来山间生活到底寂寞,养些有活气的小宠物,也属正常。 “是。”阿锋恭敬垂首,忽又抬头,“前些日子,先生不是养了鱼?” “嗯。”闻峋淡淡应道。 阿锋那张粗糙面皮上显出一抹笑意:“到时候,先生不如就从家里带一条过来,大少与先生自小喜好相近,先生喜欢的,想来大少也会喜欢。” 他是闻峋心腹,和这位年轻的家主一同走过许多腥风血雨,距离也比旁人亲近,话语间便不像寻常主仆那边严苛拘谨。 可这次,闻峋却看着他,面色冷得像冰。 阿锋心知说错话,忙垂下头:“抱歉先生,是我僭越了。” 闻峋不再回答,转身从香盒里拿了三根香出来,在鲜红的长明烛上点燃,俯身拜下,随后插.进香炉中。 直到走出祠堂,阿锋才再次开口:“先生,徐家和褚家,最近似乎在合作。” 闻峋脚步微顿。 褚氏和闻氏一样,扎根于D城。而徐氏大本营在C市,上个月却将一个重要的工厂迁入了D城,像是有在D城长足发展的打算。 以闻氏百年来积攒的势力,并不怕徐褚两家,但据闻峋所知,褚家向来高傲,之前似乎还因为一些私事与徐家闹得不愉快,这两家突然展开合作,着实蹊跷。 闻峋:“什么合作?” 阿锋摇头:“涉及军.方机密,我们的人查不到。” 闻峋微一颔首:“徐晏书最近有什么动向?” 阿锋:“没什么异常,监控的事情败露过后,他就没再去找过姜先生,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我们暗中跟在姜先生身边保护的人,也没发现有可疑之处。” “盯紧他。” “是。” 闻峋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目色微寒。 一种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徐晏书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 这段时间,姜渔又住回了自己家里。 他已经请人来排查过,家里没有任何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之类的东西,便也放下心。 把徐晏书拉黑之前,姜渔气不过,恶狠狠给他发了一通变态、王八蛋、最讨厌你了之类的话,徐晏书也没来找他,或者拿小号加他,换号码给他发信息之类。 姜渔觉得这人终于听话了,没再来骚扰他和闻峋的二人世界,心情甚好。 唯一让他心情不好的就是闻峋。 这人跟他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还跟个禁欲老僧似的,在他面前端着个脸。 姜渔最近在学校里有演出,需要经常去学校和同学一起排练。 学校离他住处很远,他便问闻峋能不能接送自己去学校,他可以按照闻峋上下班的时间来,不影响闻峋的安排。 结果闻峋问了句他跟谁一起排练,得知有上一次和他跳双人舞的那个的舞伴后,就冷着张脸拒绝了。 姜渔气呼呼说:“你说过要保护我的!” 闻峋面无表情:“我只是说过会考虑。” 气得姜渔第二天就雇了个体院的帅哥接送他回家,故意骑着个骚包的摩托车让闻峋看到,然后在他面前砰的一声摔上门。 没几天,体院帅哥就被一神秘男子联系上,说出三倍价钱让他辞职。帅哥对这种有钱人钱多烧的慌的行为感到疑惑但理解,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直到演出结束,姜渔都没能在学校里找到愿意接送他回家的人。 * 今年气候反常地寒冷,才刚入冬,天上就已经飘起小雪。 姜渔喜欢下雪,在香山小筑的时候,每到下雪天,他都会跑到屋子外去玩儿雪。玩儿冷了就跑回来,把手放在闻淙怀里,让他给他暖。 闻淙身体不好,不能出来,姜渔就把外面的雪用盆子装进来,和他一起玩儿。闻淙的手漂亮而灵巧,会把白雪捏成可爱的小兔子,小鱼,小鸭子送给他。 只是在开着地暖的屋内,那些漂亮的雪团很快便化了。姜渔甚至来不及把它们冻进冰箱,它们就在他手中消融成雪水,从指缝里漏了个干净。 他从来都抓不住。 室内开着暖气,温暖如春,闻峋站在落地窗前,看见姜渔蹲在楼下的小花园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 夜色很暗,即使下面有路灯,他也看不太清姜渔具体在做什么,只看见少年穿着鹅黄色的连帽羽 19. 第 19 章 [] 19 檐下白雪皑皑,飞雪上落了路灯暖黄色的光,蝴蝶一般在他们周围翩跹。 姜渔被男人抱在怀里,唇上是对方炽热的气息,烙铁一般,从唇瓣一路烫到心尖上。 美丽纤弱的少年,像只失了魂的木偶般呆呆站在原地,张着唇瓣,任由男人撬开不设防的齿关,粗粝的舌头凶狠地侵入进来,齿尖像狼一样叼住他口腔中的软肉啃咬,舔舐,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气味与痕迹。 他看上去很乖,很顺从,腰被人搂着,后脑被人摁着,好像男人想把他亲成什么形状,就能把他亲成什么形状。 可夜色幽暝,无人瞥见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藏着狡黠的笑意。 良久,嘴唇终于被人放开。 二人距离靠得极近,姜渔几乎能听到对方错乱的心跳声。 闻峋滚烫的气息铺洒在他脸上,声音哑得厉害:“这样,够了吗?” 他的手仍落在姜渔腰上,指尖刚好掐住少年腰窝,另一只手握在少年纤细白嫩的后颈,那是一个绝对掌控,不容一丝逃脱的姿势。 姜渔一张俏丽小脸哭得像小花猫,眼睫沾着莹莹泪珠,欲落不落。那双杏眼湿漉漉的,眼尾染着桃花似的粉红,显得整个人又纯又娇。 明明心里很高兴,他面上却别过脸,抽了抽鼻子,哼道:“不够。” 闻峋漆黑的眼睛盯着他,那里面有无奈,更多的却是看准猎物后的势在必得,他声音沉哑问:“那要怎样才够?” 姜渔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你还没说喜欢我。” 他不满地哼哼唧唧,像只矜傲的猫儿:“我对你说了那么多次,你一次都还没对我说过。” 闻峋微微叹了口气,眼底却染上笑意。他容色冷峻,鲜少露出笑容,还是这样温和的笑,仿佛冰川消融,大地回春。 连姜渔都看呆了一瞬。 闻峋抬手,指尖拂去沾在他发丝间的雪粒,他声音低沉,字句珍重:“我喜欢你,姜渔。” 姜渔还是摇摇脑袋:“不对不对。” 闻峋此刻极富耐心,低声问:“嗯?哪里不对?” 姜渔望着他,认认真真说:“是‘我喜欢你,小渔’。“ 闻峋眼底笑意更深,他低下头,在少年被冻得微微翻红的鼻尖落下一吻。 “我喜欢你,小渔。” 姜渔这才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喜笑颜开,张开双臂抱住男人坚实的身躯:“闻峋,我最喜欢你啦!” 少年笑靥如花,漂亮的眼睛里还含着刚哭过的水汽,却满满都是对他明晃晃的喜欢,热烈,明媚,不加掩饰。 那双瞳眸干净清澈,漫天风花雪月,里面却只装着他一个人的倒影。 闻峋一颗心像是被温水包裹,柔柔地浮荡着。 他从前不懂为什么那些比他年长许多的人,还能因为爱人的一句话就闹个大红脸,如今才知其中滋味美妙难言。 男人手掌宽阔,指骨修长,将姜渔的手完全拢住。 少年堆了很久的雪,原本纤白如葱根的手指都冻红了,冰凉冰凉的,还有些发肿。 闻峋眼睫垂了垂,把姜渔的手揣进自己羊绒大衣兜里,说:“先上楼,小心着凉。” 姜渔却把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飞快地塞进了男人的衣领里,两眼弯弯:“这样就不凉了。” 他两只手都跟从冰块儿里捞出来似的,贴在温热皮肤上的滋味并不好受,闻峋却由着他捉弄,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姜渔算是发现了,闻峋这种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很难攻略,对不熟悉的人容忍度极低。 但一旦跨过了那条线,他允许你进入他的领地后,对你的容忍度界限就会放得非常宽。 这样的人,内心通常纯情又专一。 姜渔心里雀跃得像是漫山野花盛开,他盈盈一跳,像只树袋熊一样扒在闻峋身上,得寸进尺:“你抱我上去。” 闻峋大掌托住他的身体,掌中的少年软乎乎,轻飘飘的,根本没有什么重量,只有满身清甜的香。 走之前,闻峋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堆被踩成烂泥的雪景盆栽。 姜渔见状,在男人耳朵上亲了一口,笑吟吟说:“别管它啦,我以后还会送你很多很多礼物的。” 闻峋垂眼,低声回答:“嗯。” * 进了屋,姜渔坐在沙发上,身上围着闻峋拿来的毛毯,从头到脚都窝在毯子里,裹得像是一只冬眠的小动物。 闻峋在厨房里给他煮姜汤,围着围裙,眉眼认真专注,少了平日里的冰冷,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恍惚间,姜渔几乎在他身上看到复活过来的闻淙。 闻淙身体还好时,有空会亲自下厨做东西给他吃。男人厨艺很好,做出来的饭菜和甜点并不逊色于庄园里的大厨,每次姜渔都跟一只小馋猫一样,巴巴地跟在后面。 他想帮忙,但闻淙总温和地推他出去,说他不需要做这些,他只需要被他照顾就好。 闻淙还喜欢喂他吃东西,剥出来的干果一颗颗喂进他的嘴里。 男人脾气好得惊人,有时候姜渔越耍娇,对方眼中笑意反而越深,好像对他来说,仔仔细细、无微不至地照顾姜渔,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姜渔想着想着,眼眶又湿润了,他连忙控制住情绪,把眼泪都憋回去。 所幸他刚刚才哭过,眼睛本来就是红的,闻峋端着姜汤走过来时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谢谢。”姜渔把脑袋从毯子里钻出来,伸手要接过来,却没端动。 他抬头,男人墨色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我喂你。” 姜渔心头一咯噔。 “哦。” 不愧是亲兄弟,有些习惯还真是一模一样。 闻峋单手端着姜汤,另一只手给把毯子捞起来,重新搭在他头顶,又顺着肩膀盖在胸前,把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雪白的一张小脸。 男人平日里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做起这些小事也很细致,修长手指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又放在嘴边试过温度后,才喂给姜渔。 姜渔觉得,今天是三年前闻淙离开他后,他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他整个人甜滋滋的,像是被透明泡泡裹着,陷入了一场真实的美梦。 少年娇惯,放在平时,姜汤这种难喝的东西他是打 20. 第 20 章 [] 20 昨天碰了那么久的雪,今天姜渔的手上就生了冻疮,原本白嫩细长的手指肿了一圈,泛着被冻伤的红色,又痛又痒。 闻峋买了药来给他涂,尽管他动作已经放得很轻,少年还是娇气地喊痛。 姜渔坐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抱怨:“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去堆那么久的雪。” 丝毫不提是自己的兔子先把别人盆景啃秃了的事儿。 但闻峋没有辩驳,他看着少年一双被红肿的手,心脏像是在被蚂蚁啃噬,泛出细细绵绵的疼。 他低眉:“抱歉,是我的错。” 姜渔说:“当然是你的错,你之前对我一点也不好,我差一点点就不喜欢你了。” 闻峋倾身过去,堵住了他的唇。 他含着姜渔的唇瓣,在上面留下一个标记般的咬痕,又用舌头舔过,仿佛安慰。 唇瓣辗转,须臾分开。 闻峋握着少年的手,低声说:“以后不会了。” 这么多年,他从未谈过恋爱,甚至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因而并不知道心脏处处被另一个人拉扯的感觉,原来叫做喜欢。 等他察觉,已经泥足深陷。 但既然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他便会将姜渔视作终生的伴侣,把人捧在手心上,呵护一辈子。 姜渔眼角眉梢都笑开,伸手捏住男人的两边脸:“闻峋,你以后要对我很好很好,要宠着我,让着我,不许不理我,不许生我的气,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我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也要给我摘下来,知不知道?” 男人冷峻的一张脸,被少年拉扯得变了形,少了几分冷若冰霜的意味,像是山巅的冰雪落了凡尘,沾染上了活气。 任那双手在脸上搓圆揉扁了一会儿,闻峋才抓住姜渔作乱的手:“嗯,别闹了,药还没上完。” 姜渔别过脸,不太高兴的样子:“你还没回答我。” 他像是选择性忽略了闻峋的那一声“嗯”,一定要得到完全确定的回答才肯罢休。 闻峋无奈,捏着他的下巴掰回来,一字一句郑重道:“知道了。” 姜渔便又被哄开心了,对男人笑出甜甜的两个酒窝,软腻腻地说:“闻峋,我好喜欢你呀。” “嗯。”闻峋眼睫微敛,低低应答了声。 他的睫毛很长,但不卷,覆下时,刚好能将眼中情绪遮个完全。加上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偏冷,情绪本来就不多,更让人时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可姜渔却看见,男人黑发下的耳尖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觉得好玩,去捏闻峋的耳朵,被男人抓住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别闹。” 姜渔说:“你还没说你也喜欢我。” 闻峋无奈,他已是个二十六岁的成年男人,却和小他四岁的爱人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玩这种告白游戏:“嗯,我也喜欢你。” 姜渔看着那张俊朗面容对自己说这种话,心里甜得像是灌了蜜,扑过去在男人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然后就见闻峋的耳朵又红了一层。 这就是姜渔喜欢他的地方了。 短短两天,姜渔对闻峋说了好多次喜欢,男人面上看着无波无澜,可每次耳朵都会红。 虽然他每次都只是淡淡嗯一声,但只要姜渔要他说,他就会字句清晰地说喜欢。 从前在香山小筑,姜渔也对闻淙说过许多次喜欢。他的感情向来直白而热烈,像明晃晃的日芒,从来不加掩饰。 但闻淙每次只是偏过头,淡淡地转开话题。 他也从不会红耳朵,姜渔一开始以为这是因为闻淙有先天性白血病,天生皮肤苍白无血色的缘故,后来发现闻淙连呼吸都不会乱一下,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姜渔每次想要和闻淙更进一步,男人就会推远他,把他们的距离退回到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比谁都亲近,又远得像是姜渔永远都触碰不到他。 可闻峋就不一样了,闻峋每次都会回应他的喜欢。 在闻淙那里没能得到的回应,姜渔会在经年累月里,从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身上加倍讨回来。 * 姜渔皮肤敏.感,平日里稍微留个印子都要几天才消下去,现在手上生了冻疮,虽然涂药后肿已经消了,但几天都还没完全好。 闻峋握着那双青青紫紫的手,说:“这段时间先搬过来住吧。” 姜渔眨眨眼睛:“你是在邀请我同居吗?” 成年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种事在恋人之间再正常不过,闻峋却视线微偏:“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担心姜渔手不方便,想照顾他。 姜渔说:“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家只有一张床,我们不一起睡觉,难道我睡床,你睡沙发?” 闻峋嘴唇抿了抿,低声说:“只是一起睡觉,没有..别的。” 姜渔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光,笑盈盈说:“那好吧。” 当天晚上,姜渔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进闻峋家。 闻峋看见他怀里抱着的两只兔子,脸上飘来两朵阴云:“我没说它们也能进来。” 姜渔把小兔子放下来,两只白团子围着闻峋腿边闻了闻,蹬着短短的腿自己跑去玩了。 姜渔说:“它们都把你当爹了,你就这么狠心?” 闻峋别开脸:“它们是徐晏书送的。” 姜渔眨着眼睛看他:“什么徐晏书?我怎么不记得了。” 闻峋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发觉姜渔这个人,当他真正想哄你,讨好你的时候,是很有一套的。 眼看男人脸色没那么冷了,姜渔才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有礼物给你。” 一个包装精致的深灰色礼盒被放在闻峋跟前。 “打开看看。”姜渔期待地说。 “嗯。” 盒盖掀开,男人修长的手指从里面拿出一瓶香水。 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香水的前中后调,配比简单而不失格调,总体上是乌木沉香的香型。 姜渔眼睛亮晶晶的:“喜欢吗?” 闻峋拿着香水的手顿了顿,他平日很少用香水,偶尔用也是偏冷调的香,从来不用这种暖调的木质香,觉得闷。 他看着少年高兴的模样,点了点头:“嗯,喜欢。” “那你试一下,快点。”姜渔兴致勃勃,那样子像是就差夺过香水帮他往身上喷了。 虽然不懂姜渔为什么这么跃跃欲试,但闻峋还是依言打开瓶盖,往身上喷了两下。 焚香、胡椒、香根草、杜松油、黑檀、乌木、琥珀的味道依次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让人想起冬日大雪中呲呲燃烧的火堆,温暖 21. 第 21 章 [] 21 确立关系后,闻峋发现姜渔比他想象中还要黏人。 他每天起得早,起床时就没叫姜渔,让人继续在被窝里睡着。往往他已经吃过早饭出门了,姜渔都还没醒。 结果今天他晨练回来,发现少年穿着单薄睡衣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他的衣服,一个人娇娇地哭。 闻峋忙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问怎么了。 姜渔抬起一双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你怎么不要我了?” 闻峋一怔。 少年睡眼惺忪,乌黑浓密的眼睫上挂着泪珠,眼角哭得红红的,嘴巴润润的,像朵被风雨打湿了的小白花。 平日里漂亮有神的眼睛呆呆的,脸上带着睡觉时印下的红痕,整个人懵懵懂懂,一副还不太清醒的模样。 细白的指尖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好像小孩子抓着糖果,生怕一松手他就跑掉了。 闻峋整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在姜渔眼睛上落下一吻,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低柔:“没有不要你,做噩梦了?” 姜渔抽抽嗒嗒地圈住他的脖颈,红着眼睛,凶巴巴道:“你不许丢下我!” 闻峋叹了口气,少年吓坏了,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听得进去的样子。 他只能不断地拍着姜渔的背,亲他沾着水痕的额头,鼻子,脸颊,然后是嘴唇,亲得少年有些喘不过气了,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才缓声重复:“不会丢下你,小渔乖一点,别哭了。” 姜渔眼睛仍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但被亲了这么久后,像是有了些许安全感,眼泪渐渐止住了。 闻峋握着他的手:“我先去洗澡,你再睡会儿,嗯?” 姜渔呆愣愣,点了点头,然后巴巴地望着他脱衣服,视线单纯又直白,盯得闻峋后背都仿佛在发烫。 一场澡洗得比往常要久,闻峋出来时鼻息还有些乱。 结果走到床前,发现少年抱着他刚刚脱下来的衣服,在被窝里蜷成一团睡着了。 少年把衣料堆在鼻尖周围,白净脸颊陷在带有他身上气味的衣服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安安静静的模样。 闻峋动作一滞。 心口像是被小猫柔软的肉垫踩过,软得不像话。 他试图把衣服从姜渔怀里扯出来,但刚一使劲儿,睡梦中的少年就蹙起了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团巴团巴,把怀里的衣服攥得更紧了,像是护着什么宝贝。 闻峋喉结滚了滚,眸光微暗。 姜渔这副模样...还真像是一只离了他就不行的猫儿。 他俯身吻了下少年的唇,给他掖了掖被子,方才离开。 * 姜渔又做了噩梦。 这次的梦里,闻淙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口大口吐血,可闻淙原本像往常一样牵着他的手,走着走着,却忽然松开了他。 闻淙的面容依然温柔俊朗,如同清润的玉石,身上带着姜渔习惯的乌木沉香,他的步子并不快,可姜渔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任凭姜渔怎么声嘶力竭地哭喊,怎么拼尽全力地奔跑,他都没有回头。姜渔只能看着闻淙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在前方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姜渔睡醒时还心有余悸。 他脸蛋懵懵的,只记得自己中途好像醒来过一次,发现周围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然后就很伤心地哭了起来。 有人在抱着他说话,亲吻他的脸,好像是闻淙,又好像不是,男人身上有温暖好闻的乌木沉香,他嗅到熟悉的味道,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姜渔望着空荡荡的卧室,心口忽然慌得厉害,他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匆匆忙忙洗漱完,连早饭都没吃就出了门。 他要去公司找闻峋,他要见到他,现在就要。 地下停车场空荡荡的,灯光昏暗,弥漫着常年不见阳光的微微潮味。 姜渔停了车,急急忙忙要往电梯走。 闻峋给了他一张专用的卡,可以畅通无阻的通过公司的所有门,让他可以随时来找他。 他神色还有些恍惚,没注意到身后鬼魅般响起的脚步声。 直到被有力的大手一把捂住口鼻,整个人被拦腰抱住,塞进车里,他才惊惶地回了神。 车门咔哒一声落锁,男人炙热又霸道的气息凶狠得落下来,车内的幽暗光线下,姜渔看不清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只能被对方掐住下巴,恶狠狠地侵入进嘴巴里面。 “唔——”姜渔惊慌失措地挣扎,手脚拼了命地乱蹬,咬紧牙关不让对方亲进来。 奈何在压倒性的绝对力量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他就像是一只被猛兽叼住脖颈的羔羊,只能仰着纤细漂亮的脖子,任由对方一口口吃掉。 男人亲得凶,比徐晏书和闻峋都要凶,粗粝的舌头撬开齿关入进来,锋利的犬齿叼着他的唇肉撕咬,连柔嫩脆弱、最怕疼的舌尖也不放过,简直像把他当成了什么美味的肉在啃咬。 他能感觉到男人的动作中的怒火,宽大手掌一股蛮力,捏得他下颌骨都在发疼。 姜渔在这样野蛮的亲吻下实在受不住了,他反也反抗不了,疼又疼得厉害,心里既害怕又委屈,鼻尖一酸,眼泪扑簌簌就落下来。 泪水从二人相交的脖颈间流下去,湿淋淋一片。身上的男人身体一僵,终于停下了动作。 深琥珀色,如同野兽般的眼眸,在极近的距离下狠厉地盯着他,一字一句从牙根蹦出来,像是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姜、渔。” 昏暗模糊的光影中,姜渔终于看清眼前人是谁。 他浑身剧颤,浸了水的眸子里满是恐惧与惊惶,声音都在发抖:“...褚弈,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脸部线条深刻,如同刀削斧凿,一双浓眉斜飞入鬓,眼眸狭长,金黄色瞳眸如电,是那种极具攻击性与野性美的英俊。 那双眼睛居高临下睥睨着姜渔,燃烧着冰冷的怒意:“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会在闻氏公司楼下?有了新欢,大白天就着急赶上门给人.操吗?” 姜渔红着眼睛瞪他,身体微微抖着,却倔强地扭过头,闭嘴不答。 褚弈是姜渔交的第一个男朋友,姜渔当初答应和他在一起,完全是看中他那张和闻淙很像的薄唇。他那时候总喜欢亲褚弈,就像在亲闻淙的唇一样。 可褚弈家里世代从军,自己也是军人,性格粗野火爆,虽然在一起时一直很宠他,姜渔要什么给什么,像一条听话的忠犬,但当他发现自己被当替身时,爆发的怒火也是姜渔难以承受的。 事情败露那天,男人掐着他的脖子,目光恨不得将他撕碎,拳头将他身后的墙壁砸出一个大洞。 褚弈拎着他的领子,字句像尖锐的寒冰:“姜渔,你记住,是我甩了你。” 姜渔答应了,可分手没多久,男人又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把他从机场抓了回去,关在他们曾经一起居住的别墅里。 姜渔连着一个月都没能从床上下来,后来好不容易逃跑了,也是如惊 25-30 第25章 “老公,我最喜欢你啦!” 25 阴风飒飒,姜渔混沌的神智霎时清醒了。 他本能地张口想要呼救,那灰影却如同鬼魅般,以一种迅捷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蹿到他跟前,将他到口的话音捂了回去。 “别怕,是我。”浓烈到野性的一张俊脸从月光下显现出来。 “褚弈?”姜渔怔怔开口,随即,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变态!” 褚弈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如同兽眸般的琥珀色瞳孔直勾勾盯着姜渔:“这么久不见,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什么这么久,明明两天前才见过。 话虽这么说,姜渔还是又惊又怕地望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 姜渔瞪大眼睛:“翻墙?” 这可是二十楼! 他惊得说不清话:“你、你难道从最下面爬” 褚弈古怪地看他一眼:“为什么要从最下面?我订下十九楼的房间,就可以顺着阳台爬上来了。” “ ” 姜渔觉得自己一定因为突然受了惊吓,脑子都变笨了。 他把手从褚弈掌中抽回来,又蹬腿给了人一脚:“不是让你这段时间不要来找我吗?谁准你进来的!” 褚弈挨了这一踢,连哼都没哼一声,男人常年从军的身体肌肉饱满,坚.硬.得像是一块铁板,纹丝不动。 而且,望着男人金眸中一闪而过的光,姜渔总有种诡异的感觉,他觉得褚弈好像慡到了。 这个想法让姜渔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被男人握住了脚踝。 褚弈目光沉沉盯着他:“姜渔,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和闻峋分手是不是?” 姜渔心脏蓦地一收紧,脸上却很镇定,依然是那副生着气的娇嗔模样:“我哪里骗你了?我最大的把柄都被你捏在手里,除了听你的话,我还能怎么办?” 原以为这番话能安抚含着怒气的男人,却没想到,听完他说的,褚弈脸上愠怒更甚,几乎是磨牙砺齿:“你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和他亲成那样,还帮他这叫听我的话? ” 姜渔脸色一变:“你看见了?” 不对,他反应过来,就算褚弈看见他和闻峋在街上亲了,也不可能看见后来他们在房间里发生的事,除非他和闻峋进门后,褚弈一直就在这间屋子里! 房间内部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褚弈多半是和今天一样藏在阳台上。 男人当过好几年兵,立下的一等功二等功数不胜数,这种暗中潜入的功夫简直炉火纯青,以他的潜伏经验,敏锐如闻峋都没发现。 姜渔忽然抄起床头的玻璃杯,一把朝褚弈脑袋上摔过去:“你有病啊!” 褚弈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了这一砸。 杯子像是砸了个铁桶,哐当一声从他脑袋上弹飞出去,咕噜噜滚落在地上。 他望着姜渔的眼眸变得幽深:“消气了吗?消气了,现在就执行你答应我的事情。” 姜渔瞪他一眼,试着抽回自己的脚,没挣两下,却被握得更紧了,男人常年风吹日晒的皮肤太粗糙了,力道大了,磨得他有些疼。 像常年在捕食者犬牙下幸存的聪明小动物,少年定了定神,呼吸几次后镇定下来,脑海里思考着对策。 褚弈是比徐晏书还疯的恶犬,不仅疯,还莽撞,一不小心就会坏他的事。他必须得给他足够的甜头,让这头恶犬暂时安分下来,才有时间静下心去思考以后的路。 他一步也不能踏错。 姜渔眼睫颤了颤,倾身过去,在褚弈鼻尖亲了一口,声音软下来:“褚弈,我没有骗你,我上次也和你说过,我现在还喜欢闻峋,这是实话。我现在和他还是恋人关系,那我帮他,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的唇顺着男人桀骜英挺的轮廓滑下来,落到嘴唇,覆上一吻:“我最大的秘密在你手上,我不可能背叛你。况且,就我帮他的那么一点事,和我们以前做的那些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黑暗中,褚弈琥珀色的眸子锁在他身上。男人不知想起了什么,鼻息沉重,像一头沉默着压抑自己的雄师。 他的眸光依然炙.热,但脸色总算没像之前那样,难看得像是要吃人了。 姜渔见有戏,凑近一寸,羽毛似的亲吻落在男人耳边。 少年声音轻软,像原本高傲的猫儿勾着尾巴,露出示弱的一面:“他有的,你也有,你有的,他却没有,你说对不对?” 半晌,褚弈突然捏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开,面对面地看着他,声音涩哑:“可你都给他玩这个了,我都没玩过。” “嗯?”姜渔愣了一秒,感受到足踝处传来的力度,才反应过来男人说的是指什么。 怎么连这也要争? 姜渔又气又好笑:“你今天挨了那么多脚,还不算玩过?” 褚弈不太高兴地偏着张脸,平日里桀骜难驯的男人,此刻却像没吃到糖的小孩子,声音闷闷的:“不算。“ 姜渔:”那你要怎样才算?“ 昏黑夜色里,褚弈眸光炯炯:“你也要帮我,用这个。” 姜渔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又羞又怒,一时间心里闪过无数条别的办法,可没一条能实行的。 被他引导了这么久,褚弈总算没有再提起让他现在就执行分手的事。可看样子,今天不豁出去,是脱不了身了。他咬了咬唇:“你你不许留下痕” 话音还未落下,褚弈已经低下头。 快一小时后,男人英俊的脸上多了第二个巴掌印。 * 周三,闻峋如约来看了姜渔的演出,少年依然如同往常一样,在舞台上漂亮得如精如怪。 表演完后,姜渔拉着闻峋来到后台。 他脸上还带着妆,粉容娇面,手臂缠在男人脖颈上:“你偷拍我。” 刚才在台上的时候,他余光就瞟到闻峋在拿着手机拍他,但没多久又放下了。 闻峋微偏过脸:“没有偷拍。” 姜渔笑盈盈:“是,你是光明正大地拍。” “嗯。” 姜渔摊开掌心:“给我看看,要是拍丑了,我要罚你。” 闻峋看着他说:“不丑,很漂亮。” 男人做事一板一眼,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很认真地回答,姜渔被逗笑了,忍不住踮起脚亲闻峋一口。 可他脸上的妆还没卸,这一亲,在男人英俊深邃的脸庞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闻峋不知想到什么,看着他欲言又止。 姜渔哼了声:“怎么,不乐意让我亲?那不亲你了。” 闻峋:“不是,会被人看见。” 姜渔:“就是要他们看见,看见你被我盖了章,才知道你是我的人。” 少年眉眼间神色高傲,又夹杂着一点小得意,像是恨不得想向全世界炫耀,对他的喜欢与占有欲满得像是要溢出来。 这一认知让闻峋心口微热。 姜渔就是这样直白又热烈的人,从见他的第一面起,他对他的喜欢就毫不掩饰,在餐厅被他怀疑质问时,更是直接承认说想追他。 少年有些小心机,爱耍小脾气,但本性天真又善良,像朵纯白无暇的花儿。 他怀疑谁,都不该怀疑到姜渔身上的。 更何况,事实就摆在他眼前,汇报的保镖和剧院监控都证明,姜渔没有和徐晏书有任何接触。 而化妆间里虽然没有监控,但徐晏书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脸上顶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随后当天晚上就坐飞机走了,连今天姜渔的正式表演都没有来。 一看就是吃了惨烈的闭门羹。 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闻峋眸色不着痕迹地暗了暗,他没有去擦脸上的唇印,只是低低地答了声:“嗯。” 那些纠缠花儿的臭虫,他会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姜渔拿着闻峋的手机,看刚才拍下来的视频,问:“怎么这么短?” 他本以为闻峋喜欢看他跳舞,会多拍一点的,结果他跳了四分多钟,闻峋才拍不到一分钟。 闻峋眼睫微敛:“想专心看你跳舞。” 这个回答让姜渔很满意,他吧唧一下,在闻峋唇上又留下一个红印子:“等回去了,我天天跳给你看。我先去卸妆,你在这里等我。” “嗯。” 姜渔走后,闻峋拿出手机,把拍下来的视频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他垂着眼半晌,指尖微动,把本就只有短短一分钟的视频,精确截取到只剩五秒钟,然后才面无表情地发到了朋友圈。 配字:【我的鱼儿。】 * 雅舍内绿竹猗猗,静谧幽寂,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 徐晏书抿了口茶,动作优雅地放下茶盏,笑着问:“褚少校军务繁忙,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坐在对面的男人眉眼桀骜,手臂大剌剌搭在椅背上,他乜了眼面前一口未动的碧螺春,冷笑:“徐晏书,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那条含有姜渔地址的信息,是你发的吧?” 徐晏书脸上笑容未变,眼底却浸出森冷的寒意。 姜渔的行踪,的确是他故意透露出去的。 他原本想借褚弈之手,让姜渔和闻峋分开,这样姜渔就不会怨到他头上来,还会把矛头都对准褚弈,一石二鸟。 可他没想到褚弈是个傻的,三言两语就能被姜渔蒙骗,不仅没去破坏姜渔和闻峋的感情,还自甘自贱地做了第三者,也不嫌丢脸。 他派去盯着的人说,褚弈在姜渔去到A城的第二天就订了酒店,还就在姜渔下面一层。 酒店监控显示,褚弈一直安安分分待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和姜渔有过接触,但徐晏书看得清楚,褚弈一开始满面阴云地走进自己房间,出门时整个人却容光焕发,额上汗淋淋的,嘴里还哼着歌,一副吃饱喝足的贱样。 徐晏书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到这短短一小时内发生了什么,让褚弈的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这种身在局外、一筹莫展的感觉简直让他发疯。 徐晏书唇角弧度渐渐淡下去:“既然褚少校直爽,我也不说暗话,那条消息是我发的。不过,我也想问问,你尾随姜渔去A城的第二天,在酒店到底发生了什么?” 褚弈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男人浓眉挑高:“我和我老婆的房中之事,你也要问?也真不嫌害臊。” 徐晏书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衣袖下的双拳紧握,手臂暴起青筋,脸上却缓缓地笑了:“你我都是男人,不妨说来听听。” 姜?楓渔现在那么喜欢闻峋,他光是亲个手都能被扇巴掌,他就不信姜渔真肯让除了闻峋以外的人碰。 可下一刻,褚弈忽地倾身向前。 这里分明没有其他人,他却矫揉造作地故意压低了声音:“徐少连这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过就是这样,然后那样,最后再这样。不过,他娇得很,弄破一点皮也要在我怀里哭好久,缠着要我亲他哄他。” 徐晏书脸上八风不动,内里后槽牙却几乎咬碎。 半晌,他忽地想到什么,手臂绷紧的力道松了,脸上重新挂上雍容有度的笑意:“是吗?可我怎么记得,褚少校出来的时候,脸上顶着两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呢?” 徐晏书端起茶杯,修长手指掀开杯盖,吹了吹白乎乎的热气,用一种怜爱的语气轻飘飘说:“看上去,脸都被扇肿了呢。” 看见对面男人的脸色陡转阴沉,徐晏书笑意更深:“徐家最近正好在研发针对跌打损伤的新药,消肿止痛,活血化瘀,临床实验收效甚好,褚少校要不要试试?” 话音刚落,面前的梨花木矮桌连带上面的茶盏忽然被踢飞,水花四溅。 这桌子足有百斤,却被男人一脚踢成了两半,青花瓷茶盏从高空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褚弈盯着他,双目猩红:“徐、晏、书。” 徐晏书头发和脸上都溅上了茶水,手中却稳稳保持着端茶的姿势,气质优雅。 他望着突然站起身,双目喷火地盯着他的男人,笑叹道:“好端端的,褚少校怎么急了?徐褚两家是合作的盟友,褚少校找我拿药,我自然分文不取。” 褚弈两步跨过来,一把提起徐晏书的衣领,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面容几乎要裂开。 他脊背紧绷,肩膀和手臂鼓起成块儿的肌肉,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拳头呼在徐晏书脸上,却在最后一刻生生停住了。 徐晏书说的没错,褚家正在制作的一批供给军方的秘密武器,其中要用到的一种化学药物,在市面上几乎被徐氏垄断,这才让褚家不得不与徐氏合作。 万一真因为他和徐晏书的矛盾耽误了工厂进度,上面责问下来,褚家也不好交代。 褚弈松了手,嘴角忽地挑起一个古怪的笑。 “徐晏书,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跳梁小丑罢了。” 他从姜渔口中得知,徐晏书连自己是替身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姜渔变心了。 一个小丑而已,长得甚至还不如他像那个死了的奸夫,连和他比肩的资格都没有。 徐晏书脸上笑容微僵:“你什么意思?” 褚弈嘁了声:“你还不知道姜渔最大的秘密吧?可惜,他只信任我一个人。” 电光火石间,徐晏书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姜渔在谈恋爱时的种种奇怪行为,比如突然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然后发脾气,又让他照着正确答案再说一遍。 比如让他帮忙在前男友面前掩盖自己的踪迹,却又撒娇让他不要和他们接触,说那些男人恨极了他,肯定会挑拨他和他之间的关系。 从前他只以为这是姜渔的一些耍娇、小脾气,褚弈的话却忽然如同一记警钟敲在他头顶,将过往的种种异常连接了起来。 想到此处,徐晏书彻底变了脸色:“你说清楚,姜渔有什么秘密?” 褚弈脸上全然不见刚才的暴怒,满面都是得胜的春风:“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他轻蔑地睨着徐晏书:“我褚弈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把姜渔的行踪透露给我,褚某不胜感激,日后徐家想要进入政界,褚家自然会帮忙。” “唯有一点,你最好记清楚。”褚弈目光狠厉,“姜渔是我的,谁跟我抢,谁就得死。” * 办公室的时钟指向六点,闻峋关上电脑起身,门却被敲响。 “进来。” 秘书拿着平板,在日程表上一边记录一边说:“闻总,您周六和光耀集团的张总有一个饭局,时间是下午” “推掉。”闻峋淡淡抬眼,“明天是周末。” 秘书微愕。 他的老板是个工作狂人,一周至少工作六天,有时甚至一天都不休息,但就在这周一,闻峋突然告诉他以后除非遇到紧急情况,周末都不要去打扰他。 常年和老板一同在工作狂人模式下的秘书一时没习惯过来,差点忘了这事儿。 秘书在心下感叹,有了老婆的男人就是不一样,瞅瞅那急吼吼收拾东西的样子,到点下班,快离职的同事都没他跑得快。 不过上次看见闻总带来公司的那个年轻男孩子,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看上去就香香软软的,一双眼睛跟含着水似的,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听见了吗?” 直到男人出声打断他跑偏的思绪,秘书才骤然回过神:“抱歉,我以后会记住的。” 到了家,闻峋刚推开门就被少年扑了个满怀。 冬日,屋内开着地暖,空气中都暖烘烘的热意。 姜渔只套着一件薄薄的奶黄色卫衣,下摆堪堪遮住腿.根,雪白修长的两条腿都露在外面,漂亮得像是抽节的莲藕。 少年浑身都软乎乎的,常年练舞让他身体柔韧性极佳,像个小挂件一样,勾着脖子挂在男人身上,声音甜腻腻的:“老公,我想你啦。” “嗯。”闻峋动作自然地托住他的屁.股,只觉得掌中握了一团柔软。 自从同居以后,每天下班回来,姜渔都会向这样扑进他怀里,软软地说想他,黏人得要命。 闻峋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像是养了一只娇贵的猫儿。 他在玄关处换了鞋,抱着姜渔往客厅走,大掌抚上少年滑腻的腿.心:“怎么又不穿裤子?” “不想穿,不舒服。” 姜渔圈着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在他耳边笑嘻嘻地说:“而且这样,不是更方便你摸吗?你本来就很喜欢摸吧?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知道摸了多少遍,你别以为我睡着了就不知道,其实你” “胡闹。”闻峋在掌中的柔软上拍了一下。 他力道使得还没拍蚊子大,说是拍都多了,简直就是轻轻摸了一下,怀里的少年眼眶却顿时红了,不过两三秒钟,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你打我,你混蛋!” 闻峋完全没料到这出,几乎有些失措地去哄:“没有打你。” 可姜渔还是用一双泪眼望着他,哭得抽抽嗒嗒:“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我,当初是我追的你,你本来就没多喜欢我,说喜欢我照顾我都是假的,你骗我,骗子,大骗子!” 少年张牙舞爪地挠人,在他怀里又踢又蹬,好像一刻也不愿意让人抱了,奈何男人力气大,他挣也挣不出去,只能娇娇地掉眼泪。 哪怕知道姜渔是在不讲道理地耍小脾气,闻峋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他任姜渔打他骂他发泄了一会儿,才握住少年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打小渔。” 姜渔包着两汪眼泪,凶巴巴瞪他:“你不仅打我,回来还没亲我!” 这是姜渔定下的规矩,要闻峋每天下班回来,先在他脸上亲一口。只是今天闻峋的注意力都在少年没穿裤子的腿.上,一时间才忘了。 闻峋无声叹了口气,抚着少年后脑,又依次在少年眉心,鼻尖,嘴唇上亲过:“这样可以了吗?” 姜渔这才哼哼唧唧地抽了下鼻子,勉强嗯了声。 闻峋用指腹擦去他脸颊上的眼泪:“别哭了,嗯?” 姜渔重新扑进他怀里,贴着他的脖子,小猫似的在他身上嗅,一边嗅,一边从喉咙里发出软乎乎的咕哝声。 少年柔软的头发在他脸侧蹭来蹭去,擦得闻峋下巴发痒,内心是说不上的满足感。 同居了这些天,他渐渐摸清了少年的脾性。 姜渔很容易耍脾气,但大多时候都不是真的生气,而是纸老虎似的佯装,看上去凶神恶煞,实际上浑身都写着快来哄我。 而姜渔也的确很好哄,或者说,闻峋就没见过这么好哄的人,亲戚家的小孩子哭了都还要拿着糖果玩具哄好久,可他每次只要一亲姜渔,少年立刻就不生气,也不哭了,有时还主动扑到他怀里要亲。 说不娇吧,也娇,但又乖得像个最听话的宝宝。 “好好闻”姜渔脑袋枕在他肩膀上,自言自语般含含糊糊地说。”嗯。“闻峋手掌轻轻在他脑后抚.摸着,语调低沉。 他其实不太喜欢乌木沉香的味道,觉得和自己不太搭,但是姜渔很喜欢,每次他喷了这瓶香水,少年就会非常黏他,扒在他身上,猫儿看见猫薄荷般地嗅来嗅去,比任何时候都要黏人。 于是闻峋便养成了每天早上在身上喷香水的习惯,这毕竟是姜渔送他的礼物。 少年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因为他的误会在雪中被毁坏了,往后姜渔送他的每一份礼物,他都会加倍地珍惜。 姜渔趴在他怀里,手指抓着他的西装领口:“闻峋,我最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啦,你要天天给我闻。” 少年眼睫上分明还挂着泪珠,眼里却亮晶晶的,装着满满盈盈的喜欢,端着两个小酒窝冲他笑。 闻峋一颗心软得快化掉,低低地回应:“嗯,你想闻,随时都可以。” 姜渔又在他下巴周围闻来闻去,亲他的喉结:“你明天晚一点再去公司好不好?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闻峋揽着他:“我明天不去公司。” 姜渔抬起头,眼睛慢慢眨了下:“你不用上班吗?” 少年有点懵懵的样子实在可爱,闻峋没忍住,在他唇上落下浅浅一吻:“我以后周末都不上班,平时也会早些回来,在家陪你。” 闻峋能感觉到,许多时候姜渔都没什么安全感,刚才突然耍起来的小脾气也是。 他想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在刚开始还没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候,没有给姜渔足够多的回应,还怀疑他的真心。 现在想来,心里只泛起绵绵密密的心疼。 姜渔那么热烈地喜欢他,那时候被他冷脸以对,一定很难受的吧。 闻峋抱住怀中人,手掌抚着少年的脸颊,有些突兀地说:“对不起,以后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你了。” 姜渔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他这句话似的,满心欢喜地说:“真的吗?你以后周末真的不去公司吗?那你每个周末都和我在一起啦?一整天都陪着我?” 雀跃得像只要蹦起来的小兔子。 闻峋眼底浮起宠溺的笑:“嗯,一整天都陪着你,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姜渔欢欣地在他左脸右脸上狠狠亲了一大口,亲得发出了啵唧的水声:“闻峋哥哥,你真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闻峋笑着扶住他晃来晃去的细腰:“小心摔着。” 姜渔:“你才不会让我摔着。” 少年说着,又哼唧着往他怀里钻,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身上,好像哪怕是这样挨着什么都不做,少年都觉得开心和满足。 闻峋抚着少年纤薄优美的背脊,眼神却渐渐沉下来。 这段时间,徐晏书那边暂时没再有什么动作。徐家最近新项目的几个投资方在签合同之前忽然宣布撤资,自然是闻峋的手笔。 今年开始,徐晏书似乎在逐步接手徐家的权力,他要向徐家旁支证明自己的能力,拉拢投资必不可少。投资方的突然撤资,想来是让他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姜渔这边了。 同时,闻峋也开始加派安放在姜渔身边的人手,他自己也抽出更多时间,只要有空,就守在姜渔身边,让徐晏书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只是,闻峋唯一担心的,就是姜渔会不会对此感到不舒服。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一个控制欲非常强的人,对自己领地范围内的事物充满了掌控与独占欲,就像他一母同胞的哥哥。 闻淙表面温柔儒雅,对待谁都如同和煦的春风,但属于自己的一些东西,从不让人碰。 比如幼时哥哥的一些画笔和玩具,闻峋如果开口向他讨要,闻淙大多数时候都会让给他。但只要那些东西的所属权尚且属于哥哥,哥哥就不会让他碰。要是他不小心碰到了,闻淙还会生气。 闻淙自小便身体不好,就算生气也不会暴躁地冲他发火,只会在那几天突然冷淡他,不怎么和他说话,也不找他一起玩,最主要的是,还会把自己的那些东西都藏起来,让他再也看不见碰不着。 再比如,香山小筑的那片后山,闻淙虽然没有说到明面上来,但闻峋能看出来,每次他来,那片山都戒备森严,程度甚至比前院更甚。 有一次他无意间从后山经过,还没走近就有人拦住他,毕恭毕敬地让他远离这里。 而闻淙死后,忠于闻淙的心腹遵循他的遗愿,将整个香山小筑全部拆除,重新种上树木。如今,那里的林木亭亭如盖,已经半点儿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闻峋至今都不知道那座后山上藏着什么,但大概,是哥哥很在乎的东西。 闻峋也一样。 他对姜渔有着极深的掌控欲和占有欲,无论姜渔多黏他,他都不会觉得厌烦。 他看见少年在舞台上,在无数陌生人眼前闪闪发亮的漂亮模样,心中偶尔也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阴暗想法一闪而过。 他想把姜渔藏起来,或者关起来,锁在只有他才知道,只有他才能进入的地方,无论少年是什么模样,是甜甜地笑,还是娇娇地哭泣,都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别人的目光再也落不到漂亮的少年身上,少年也再接触不到其他人,比如那些姜渔伸伸手指头就被勾走了魂儿的蠢货体育生。 但这些想法终究只是想法,人与动物不同的地方正在于,人能够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恶.欲,有所为,有所不为。 只是,徐晏书对姜渔不怀好意的觊觎,刚好给了闻峋一个彻底将少年掌控在手中的正当理由。 他把姜渔看管得密不透风,名义上是保护,可实际上未尝不是一种满足自己私.欲的控制。 窗外又落了雪,天地间一片白雪皑皑。 室内灯火温暖,姜渔靠在他怀里打游戏,打着打着,冷不丁抬起脸亲他两口,然后埋头继续打。 闻峋就这么默默地抱着他,思忖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口:“小渔,我这样时时刻刻看着你,管着你,你会感到厌烦吗?” 眉眼英俊的男人垂着眸,他向来沉稳笃定,仿佛对任何事都有准确的判断和把握,此刻却低着眉眼,指尖微蜷,罕见地不安。 可下一刻,姜渔忽然丢了手机,像只小鹿一样欢快地撞进他怀里。 少年眉开眼笑:“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我呆在一起。” 闻峋怔然。 姜渔圈着他的脖子,眼睛像星子一般亮亮的:“闻峋,我最喜欢你这样看着我管着我了,你最好再管我管得凶一点,走到哪儿都要把我揣在兜里,眼睛一秒钟都不能从我身上离开,每时每刻都要守着我才好。” 免得有些疯狗一瞅准机会就扑上来玩他的脚,姜渔忿忿在心里想。 闻峋目光灼灼地望着姜渔半晌,忽然扣住少年的后脑,凶狠地吻了下去。 他掐住姜渔柔软的,刚好能够被他一只手卡住的腰窝,肆意攫取着少年的唇瓣,叼着那两瓣软.肉厮磨舔.咬,像是极具占有欲的凶兽在自己的猎物身上留下痕迹。 少年哪里都是软的,香的,像是将熟未熟的果子,丰盈的甜香从薄薄的皮肤下升起,蒸腾出来,水雾般萦绕在鼻间,清甜却不过分腻人,只勾着人想要尝到更多。 男人亲得发了狠,将少年从唇瓣,到舌尖,再到鲜嫩香软的内里,全都片甲不留地侵.犯过去,占为己有。 少年眼底漫上了水汽,眼尾绯红,喉咙里受不住地呜咽,却依旧乖巧地任他亲,手指抓着他的衣服,却没有将他推开,只是软软地攀附着他,好像闻峋对他做任何事他都不会拒绝一样。 直到怀里的人真的快喘不上气了,闻峋才将人放开。 男人盯着姜渔,目光灼灼,如同能够吞噬一切的野火。 他的小鱼儿漂亮至极,独特至极,是难得一见的珍宝。闻峋很清楚,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姜渔更契合他的人。 他摸着少年眼尾浸出的浅浅水痕,声线低沉而餍足:“下个月修订闻氏族谱,你和我一起去。” 姜渔大脑还处于暂时缺氧的状态中,整个人晕晕乎乎,又乖又软地答了声嗯。 直到靠在闻峋胸膛上,迷糊的神智渐渐恢复,他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以后他和闻峋结婚了,他也会被写进闻氏族谱。 也就是说,他的名字,会和闻淙写在一本族谱里。 而且,闻淙和闻峋是亲兄弟,两人的名字多半还是并排的。所以,他会被写在闻峋旁边,紧紧挨着闻淙。 姜渔突然兴高采烈地蹭起来,顶着已经被男人亲肿了的红润唇瓣,吧唧又在闻峋唇上亲了一口:“老公,我最喜欢你啦!” 闻峋:“嗯。” 第26章 真是不听话的坏宝宝。 27 快过年了,姜渔去商场里,打算给自己和闻峋买几身新衣服。 闻峋给了他一张黑卡,可以不限额随便刷,他平常买了什么东西,闻峋也从不过问,只问他喜不喜欢,开不开心。 虽说姜渔自己的钱都多得花不完,但花老公给的钱,开心程度到底还是不一样。而且,姜渔总觉得自己花得越多,闻峋似乎越高兴。 他走进一家奢侈品店,选了两身衣服打算去试试,刚进试衣间,却被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嘴。 “宝宝别叫,你也不想外面的人听见吧?”徐晏书一手揽住他的腰,在他耳边温柔地呢喃。 姜渔刚要挣扎的身体僵硬了。 每次外出,闻峋都会派人跟在他后面保护他,这点闻峋没有瞒他,可那些人都隐藏在人群中,连姜渔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和徐晏书现在的样子要是被那些保镖看见,一定会被汇报给闻峋。 姜渔身体松懈下来,有些害怕地点了点头。 徐晏书亲了口他的耳朵:“宝宝好乖。” 姜渔小声地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哼哼,示意徐晏书先放开他。 耳侧却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那声音依旧温柔宠溺,却让姜渔不寒而栗。 “抱歉,要让宝宝等一下了。宝宝身边的狗咬得太紧,老公太久没有见到宝宝了,想亲一亲宝宝呢。” 姜渔的瞳孔倏地放大,那双眼睛很漂亮,秋水含波,此刻却害怕得颤颤悠悠,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可他的身体却被男人禁锢住,一寸也动不了,只能感受到耳后落下的潮.热气息,男人粗糙的舌.头如同游蛇一般,湿.黏黏,滑.腻腻地舔过他的耳垂,耳根,甚至舔进了耳窝子里,喉间发出低哑的喟叹:“宝宝好香” 奇怪的麻痒从耳根处窜出来,电流般滚过全身,姜渔浑身一酥,腿.软得几乎快站不住,身体脱了力般往下滑,却被男人一把搂住。 他在男人掌中呜呜咽咽,指尖抓在对方肌肉坚实的手臂上,浑身彰示着求饶的意味。 可徐晏书却并没有放过他,舌尖从耳根滑到了天鹅般的纤长脖颈上,一边亲,一边低语:“宝宝的耳朵还是这么敏.感呢,闻峋有像这样亲过你吗?” “呜”姜渔被捂着嘴巴,在男人怀里疯狂地摇头。 他不知道徐晏书是怎么了,短短一个月不见,对方好像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阴郁陌生得可怕。 姜渔虽然生气起来敢凶巴巴地扇人巴掌,但那是在他确定对方喜欢他,宠他,不会伤害他的情况下。而在这种时候,他整个人都处于对方绝对力量的压制下,还完全不知道徐晏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还是从心里生出了几分恐惧来。 “没有吗。”徐晏书温柔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宝宝最好不要撒谎骗我。” 姜渔颤着眼睫点了点头。 湿润的触感又落到了另一边耳朵上,徐晏书看着他惊惧的模样,忽然低低笑了声:“宝宝放心,我才不会像褚弈那条蠢狗一样,留下痕迹给你添麻烦。只是亲一亲而已,宝宝不要怕。” 姜渔没有回答,他手脚冰凉,只觉得像是被一条阴冷的蟒.蛇缠上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两边耳朵连带脖颈都变得湿漉漉的,染上了男人的气味,徐晏书才像是勉强满意了些,放下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即使被放开,少年也只是站在原地,不敢做出一点动作,也不敢说话。 他的耳垂被亲得有些肿,像熟透的石榴籽儿,上面还沾着晶亮的水痕,眼睛害怕地睁大,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徐晏书似乎被他这副模样取悦到,低笑着抚上他的脸:“别害怕,老公只是想问一问,宝宝还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瞒着老公。” 姜渔心脏几乎停跳。 他眼瞳颤颤地望着徐晏书,声音弱弱的:“没、没有” 徐晏书目光凉凉落在他身上,声音温和:“真的没有吗?” 男人指尖轻轻握上了他的耳朵,粗粝的指腹捏着小巧圆润的耳垂,爱.抚般的轻.捻。 姜渔眼泪落了下来:“有有。” 徐晏书收回手,循循善诱:“嗯,是什么小秘密呢?” 姜渔惶惶地抬眼:“褚弈褚弈要我跟闻峋分手后,和他在一起,我答应他了。” 徐晏书眸色暗了暗,停顿一会儿,问:“还有呢?” 姜渔望着他,流着泪的漂亮杏眼一颤一颤:“没有,没有了,呜” 徐晏书脸色渐渐寒下来。 这一个月他都在调查姜渔的身世,但查到的所有东西都和姜渔告诉他的一样,孤儿院出生,十六岁被一对有钱夫妇收养,读了两年多的高中,参加艺考上的舞蹈学院。 他甚至找人去查了姜渔的高中老师和同学,都说确有其人。老师还说对姜渔印象深刻,因为他长得漂亮,但文化课成绩不怎么好。 可褚弈当时的样子,不像是撒谎。 况且根据他的了解,姜渔在生活中算得上是个长情的人,喜欢的歌会循环很多遍,用惯了的东西哪怕旧了也会一直留着。 姜渔和他的感情那么好,平日里表现得那么喜欢他,二人也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大的争吵,姜渔怎么就毫无预兆地突然变心了呢? 徐晏书正皱眉思索哪里出了问题,身边的姜渔却越哭越厉害,像是自己都控制不住了一般,发出小娃娃般呜呜哇哇的声音。 “小声点。”徐晏书蹙着眉,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少年使气似的一把挥开。 姜渔眼睛红红地瞪他,有点凶,又有点可怜的样子:“都是他逼我的,他那么凶,我有什么办法?你明明知道他是疯狗,还跑来怪我,你们一个二个都逼我,从来都不为我着想,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我” 少年越说越委屈,眼泪跟穿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地掉。 徐晏书终究是没忍心,将他搂入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抚:“我是真心喜欢小渔的。” 姜渔哭得更厉害了:“那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吓我!” 徐晏书目光直直盯着他:“褚弈说,你有秘密瞒着我,你告诉了他,却没告诉我。” 试衣间内狭窄.逼仄,姜渔一颗心也像是骤然陷入了不断挤压收紧的笼子,紧张得普通狂跳,像是要炸开来。 好在他此刻本就在哭,人也显得怕怕的,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姜渔突然用力把徐晏书推开,红着眼睛,气势汹汹地控诉:“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徐晏书,我本以为你比褚弈聪明许多,没想到你也是个脑子被猪啃了的蠢货,这么轻易就能受人挑拨。” 徐晏书像是闷头被敲了一棍。 他其实也有想过,褚弈可能是故意撒谎挑拨他和姜渔的关系,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去怀疑姜渔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地方骗了他。 可姜渔无权无势,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他能在徐家的势力下隐瞒什么东西?徐晏书随随便便就能把他查得清清楚楚。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掘地三尺了快一个月,什么都没查出来。 徐晏书喉头滚了滚,哑声问:“那你为什么答应褚弈?你明明说了和闻峋分手后,就和我在一起。” “因为我害怕啊。”姜渔吸了吸鼻子,“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褚弈以前把我关起来过,他就是条疯狗,要是我不答应,万一他又把我绑到回去锁起来怎么办?” 姜渔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这本来就是发生过的事实,他又没有撒谎。 徐晏书喉咙像是被一团湿棉花堵住,说不出话。 刚刚还推开他的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主动凑近过来,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啜泣着说:“徐晏书,你那么厉害,你把褚弈弄走好不好?我不喜欢他,可我害怕他,我真的害怕他。” 少年小猫似的把眼泪蹭在他胸口,垂着眼睛,一副依恋他的娇态,徐晏书只觉得胸腔都被少年的眼泪烫湿了,又热又软。 “褚弈的事,我会想办法。”徐晏书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开始把姜渔的消息透露给褚弈就是个错误。 姜渔眼底微光一晃而过,抬起脸,亲了亲徐晏书下颌:“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徐晏书却没有继续和他亲,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地问:“那天在酒店,你和褚弈做了什么?他有没有碰你哪里?” 姜渔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启齿的表情,他咬了咬唇,又瞅瞅徐晏书,最后声音细若蚊蚋地说:“他让我用帮他出来。” 到后面几个字都快消音了,可徐晏书还是清楚地明白了他的意思,男人清俊脸庞上缓缓爬起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平日里温柔的面容几近扭曲。 姜渔从未见过徐晏书这副模样,本能地害怕起来:“是他逼我的” 徐晏书垂了垂眼,再抬起时又恢复了那双平和温润的眸子:“抱歉,吓到你了。” 姜渔对他这种堪称变脸似的绝活瞠目结舌,呆呆的不知道做什么。 徐晏书说:“辛苦宝宝在这里等一下。” 说罢,男人走出了试衣间,两分钟后,拿着一张热气腾腾的干净白毛巾回来。 徐晏书把试衣间里面的凳子挪到他身后:“坐下。” 姜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做什么?” 徐晏书:“给宝宝擦脚。” 姜渔霎时瞪大了眼睛:“你发什么疯” “坐下。”徐晏书脸上看不见一丝情绪,“听话,宝宝也不想惹老公生气吧?” 姜渔简直快哭了,才恢复正常不到两分钟,徐晏书怎么又变回之前那个样子了? 男人舌头滑过皮肤的触感还残留在耳朵上,他身体颤了颤,终究不敢违逆,乖乖在凳子上坐下了。 徐晏书动作温柔地脱去他的鞋,指尖顺着他的脚踝,动作缓慢地一寸寸把纯白色的袜子脱下来。 姜渔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好像徐晏书把他当成了一截白生生的莲藕,正在慢条斯理剥他外面的保护皮。 少年身形纤瘦,脚也生得小,还没男人一个巴掌大,轻而易举就被人托在掌中。雪白滑嫩的小一只,被男人颜色稍深的大手握住,像是白雪上攀了树根,形成极其明显的反差。 湿毛巾擦过脚背,热乎乎的很舒服,姜渔脸色却是一片苍白。 徐晏书蹲在他身前,微垂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他脚背上,面部肌肉几乎扭曲,光看眼神,姜渔简直以为他要把自己的脚砍下来。 可男人的动作却是异常地温柔,像是捧着什么珍贵又脆弱的易碎品,小心翼翼地用热毛巾一点一点地擦拭,仔仔细细,每一寸角落都不放过。 扭曲的俊脸和温柔的动作交杂在一起,诡异中带着和谐,和谐中带着荒诞,让姜渔后背汗毛直竖。 擦完一只,姜渔试图把脚往回抽,却没成功。 他抖着声音说:“够、够了,已经擦干净了,其实我那天也洗了澡,早就洗干净了” 徐晏书缓缓地抬起脸,黑漆漆的眼珠子落在姜渔身上,定了定,极慢得转动一圈,嘴角慢慢爬起一丝弧度:“只擦一遍怎么够呢?宝宝的脚被弄脏了,弄得好脏,沾满了不干净的东西,要好好擦干净才行。” 姜渔眼瞳颤颤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清俊温柔的一张面皮,却又好像处处透着说不出的怪诞。 那双眼睛明明像是看着他,姜渔却觉得徐晏书好像是在和除他以外的人说话:“这里这么软,宝宝怎么能去踩那种脏东西呢?宝宝爱娇,连老公都没有这样碰过你,宝宝却背着老公,让别人弄到破皮,真是不听话的坏宝宝。” 姜渔唇色惨白,吓得发抖,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没、没有破皮,他骗你的,徐晏书你别这样,我害怕,我害怕呜” 徐晏书牢牢握着他的脚踝,维持在一个不会弄痛他,却也无法挣脱的力度。 他像是根本没听见姜渔在说什么,低下头,像个尽职尽责的照顾者,安静又专注地擦拭少年的脚.心:“还没弄干净呢,宝宝把自己弄得太脏了,还沾上了奇怪的臭味,只用毛巾擦不干净,要用香皂好好洗一遍,洗完了,老公再用香薰给宝宝蒸一遍,宝宝喜欢哪种香薰?雪松香,檀香,或者牛奶香,嗯?” 男人问完,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向姜渔,好像在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姜渔小脸惨白,已经彻底被吓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呆呆望着男人,连眼泪都包在眼眶里,忘了流下来。 一片诡异到让人心跳停息的寂静中,有人敲响了试衣间的门:“小夫人,您还好吗?” 姜渔陡然回过神,下意识答:“怎么了?” 外面的保镖说:“您进去的时间太久了,我们担心您的安全。” 姜渔视线和低处徐晏书陡转阴冷的目光对上,打了个寒噤,大声说:“我没事,是我衣服拉链卡住了,弄了好久也没弄好。” “需要我叫店员帮您吗?” 姜渔立刻说:“不用!我已经快弄开了。” “好的,如果您需要帮助,请随时吩咐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我衣服还没穿好呢,你们快走吧,离远一点。” 外面的保镖面上微赧,低头道:“是。” 走到外面的时候,保镖心里还在想,小夫人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爱娇,一个拉链没弄好而已,声音却听起来都快急哭了。 不过那样的人,哭起来一定很漂亮吧。 保镖反应过来,很快制止了自己的念头,面目严肃地立在店门外。 里头,徐晏书终于放开了姜渔,两只脚都被他仔仔细细用热毛巾擦过一遍,连趾头缝里都没放过。 只是男人盯着他,还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姜渔往后缩了缩:“够、够了,已经很干净了,比我自己擦得都要干净呢。“ 徐晏书不说话。 姜渔想起男人之前的一番诡异言论,有点想哭地说:“大不了回去以后,我自己再用香皂洗一遍,这样行了吧?” “发给我检查。”徐晏书突然开口。 姜渔一脸懵:“啊?” 徐晏书黑眸定定落在他身上:“洗完之后,宝宝要拍照发给我检查。” 姜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他一脚踹在了徐晏书脸上:“变.态!” 这有什么好检查的,徐晏书难道还能看出他用没用香皂洗不成? 还要踹第二脚时,男人攥住了他的脚踝,眸色森森,语调温柔:“宝宝不愿意给老公检查,就由老公亲自给宝宝洗。” 姜渔害怕了,他觉得徐晏书真能干出来现在立马去买香皂给他洗脚这种事。 他又羞又气,却只能忍着,小小声说:“我发给你就是了,放开。” 离开奢侈品店之前,徐晏书从钱夹里摸出一千元现金,放到收银台,微笑着对店员说:“谢谢你的帮助,这是答谢。” 店员把钱揣进兜里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这位先生来店里转了一圈,随便买了两件衣服,然后找他们要了一张新毛巾,说是不喜欢身上有汗,要去试衣间里擦擦。 可从试衣间里出来后,脸上挂着两行鼻血不说,鼻子还有些歪,像是不小心撞到了。最奇怪的是,他好像一脸慡到了的样子,最后还花高价买下了原本是非卖品的毛巾。 店员叹了口气。 有钱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 姜渔在商场里慢悠悠地磨蹭,一直逛到天黑。 倒不是他想逛这么久,他耳朵被徐晏书亲肿了,又热又烫,虽然不严重,但也要好几个小时才能消下去。 眼睛还哭过,红红的了,一看就有异常。 怕后面跟着的保镖看出来,姜渔只能买了个帽子把眼睛耳朵一起遮住。所幸那些人跟得远,一时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一直到眼睛和耳朵都不红不肿了,姜渔才坐上司机开来的车。 到家的时候,闻峋已经下班回来,坐在沙发上了。 男人脱了外套,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胸前若隐若现:“回来了?” “嗯!”姜渔丢下手里的袋子,欢快地扑进男人怀里,在人脸上吧唧吧唧亲了两口,“想你啦老公。” “嗯。” 闻峋抚着他乱糟糟的额发:“玩得开心吗?” “开心!”姜渔兴高采烈地拿过袋子,翻出两件白衬衫和一条墨蓝色领带,“我给你买了衣服,你试试看。” 闻峋眸光温柔:“好。” 男人手指一颗颗解开扣子,脱去身上的黑色衬衫,露出一身漂亮的肌肉,肩宽背阔,腹肌块垒分明。 正要去拿白衬衫,姜渔忽然将他扑倒:“别换了,我想亲你。” 少年的爱意总是热烈得不加掩饰,闻峋笑了笑,把人揽在怀里,扣住后脑吻了上去。 姜渔亲得很主动,往常他大多是张着嘴,任由闻峋在他口中攻城略地,予取予求,他则像是依附于男人舌尖的藤蔓,完全跟着闻峋的节奏走。 闻峋喜欢掌控,而姜渔喜欢被掌控,闻峋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今天,少年亲得分外热烈,不仅主动回应他,甚至胆大包天地把软.嫩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舔他的齿列,和他的舌头相互交.缠,像只软乎乎的,急切地在配偶身上寻求安全感的小兽。 察觉到姜渔和往常的不同,闻峋停下来,用舌尖舐过少年唇角沾着的银丝,声音低沉,含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与宠溺:“怎么了?” 姜渔黏黏糊糊地拿鼻子蹭他,贴着赤.裸的皮肤嗅他的味道:“想你啦,每天都好想你。老公,要不你把我绑在身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吧?” 闻峋笑着捏了捏少年微红的鼻尖:“胡闹。”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对姜渔的这些小动作已经做得如此熟练和自然了。 姜渔又扑上来亲他的耳朵,男人平日里看上去冰冷禁欲,耳朵却最是敏.感,稍微逗几句都会红,更别提这样黏黏糊糊地又亲又咬,没多久就红得能滴血了。 姜渔笑得两眼弯弯:“闻峋,你怎么这么容易红耳朵呀?你是小兔子吗?” 闻峋眸色微沉,不回答,却倾身去咬他的耳朵。 少年生了一身白腻腻的肌肤,哪里都香香的软软的,明明自己的耳朵比他还敏.感,稍微亲一下咬一下都要肿,却好意思得意洋洋地来笑话他。 可这次,才亲了一口,姜渔就缩着身子把他推开了。闻峋以为这只是少年的捉弄,还要去含他的耳垂,姜渔却直接从他怀里钻了出去。 闻峋抬眼,眸中有微微的讶异。 无论什么时候,姜渔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亲吻,即使是偶尔欲拒还迎地捉弄,最后也会和他亲得难舍难分。 哪怕是最不能让人碰的耳朵,少年也会忍着痒,眼睛里都漫起水雾了,也顺从地靠在他身上,乖乖把白嫩的耳垂露出来让他含.吻。 闻峋看着他:“小渔?” 不知是不是刚才亲了那么久的缘故,姜渔脸有些红:“我今天逛了那么多地方,还试了好多衣服,身上脏死了,等我洗完澡你再亲。” 闻峋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不脏。” 少年身上总是很干净,哪怕出了汗,身上也是香香的,不会有难闻的味道。闻峋有洁癖,可对姜渔,他任何时候都不会觉得对方身上脏。 可姜渔还是推他:“好啦好啦,知道你喜欢亲我了,但我现在要去洗澡,你乖一点,不许亲了,洗完澡给你慢慢亲。” 说罢,还煞有介事地在他额上亲一口,跟安抚难缠的小朋友似的。 不得不说,闻峋对这种撒娇很是受用,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松了手:“嗯,洗完就出来吃饭。” 姜渔:“嗯嗯知道了。” 直到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反锁上门,姜渔才松了口气。 他的耳朵今天才被徐晏书从里到外舔了个遍,那种蛇一般湿.滑粘.腻的触感现在都还缠绕在他身上,再被闻峋亲耳朵,感觉太奇怪了。 姜渔简直想马上把耳朵洗干净,他脱了衣服走进热腾腾的水里,还没泡几分钟,手机冷不丁叮咚一声响。 姜渔看向放在台子上的手机,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仔细思考,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夺命般地响起来。 姜渔堪称手忙脚乱地从池子里爬起来,抄起手机挂断了电话。 是徐晏书打的。 点开微信一看,一排诡异的黑色大字飘在手机屏幕上:【宝宝,洗干净了吗?】 第27章 等哥哥的守孝期一过,就结婚吧。 28 浴室里很安静,隔着玻璃门,姜渔隐约能听到厨房里传来的锅铲声。 是闻峋在热菜。 他今天回来得有些晚,不知道闻峋等了多久,桌上的菜都凉了。 姜渔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话,拼命忍住想把徐晏书拉黑的冲动。 他现在摸不太清楚徐晏书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觉得男人和之前比起来变了许多,有时候还像从前一样很听他的话,有时候又让他感到害怕。 但他现在还不能和徐晏书撕破脸,毕竟,他还需要借着徐晏书的手把褚弈这个大麻烦弄走。 姜渔咬咬牙,坐在池子边,对着双脚按下了拍摄键。 反正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只要徐晏书别再像上次一样,做些奇怪的事情来吓他,给他拍张照也没什么。 姜渔对着照片反复确认,除了双脚没有露出其他任何地方后,才把照片发了过去。 十几秒后,徐晏书回复了他。 【宝宝怎么这么不听话,到现在还想着骗老公呢?】 姜渔心里咯噔一下。 他把自己刚才拍的照片点开,放大。 照片上,少年双足雪白,脚趾圆润,白葱似的根根分明。雪足上沾着晶莹剔透的一颗颗小水珠,并拢在水池边上,十分乖巧的模样。 怎么看都是在水里洗过的样子,并没有哪里不对。 姜渔硬着头皮回复:【我哪里骗你了,不是发给你了吗?】 徐晏书:【宝宝犯懒,没有抹香皂呢。】 一瞬间,姜渔浑身寒毛都起来了。 他握着手机的指头紧张得发抖,惊惶地抬起头,颤颤巍巍环绕四周。 闻峋的浴室布置得简洁干净,架子上除了必备的洗浴用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放,干净得连墙上多出一个渣都能看见,根本没有能藏摄像头的地方。 姜渔关了灯,打开手机相机,把浴室从天花板到地板都照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摄像头的红点。 重新打开灯,明亮的灯光散落下来,他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想来也是,徐晏书再怎么有本事,也做不到在闻峋眼皮子地下安摄像头才对,况且闻峋家里有实时监控,徐晏书要真做了什么,早被发现了。 姜渔定了定神,徐晏书多半就是仗着熟悉他的性格,知道他在一些小事上会犯懒,诈他呢。 他重新发消息过去:【我抹了】 徐晏书:【嗯,如果宝宝不是等了这么久才回复,我就相信宝宝了。】 姜渔:【你爱信不信,滚】 这次,那边停顿了半分钟,发了一张截图过来。 是一张照片的转发页面,转发的效率标选中了闻峋,页面中间是转发的待确认按钮,只需要最后一步,这张奇怪的、意味不明的照片就会被发送到闻峋手机上。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姜渔看着那张截图,心脏都颤了颤,一时间又羞又气,雪白脚掌把浴池里的水都踢出了水花,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咬着唇,双颊是被热气蒸出的晕红,手掌发汗地打字:【徐晏书,你到底想怎样?】 徐晏书:【我不会为难宝宝,只是督促宝宝把自己洗干净而已。如果宝宝犯懒不想洗,老公可以帮你。】 姜渔气得咬牙切齿,听着闻峋在外面的动静才忍下冲动,没把手机直接给砸墙上。 等解决完褚弈,他迟早让闻峋把这个神经病给收拾了。 就在这时,浴室门被人敲响。 男人声音低沉,隔着门板,多了几分温柔与朦胧的意味:“小渔,饭好了。” 姜渔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反应却很迅速,立刻声音甜甜地回:“知道啦老公,我马上就好。” “嗯。” 门外的脚步声离开后,姜渔赶紧放下手机,拿香皂给自己脚上打泡沫。 等两只脚都被白色的泡泡覆盖,他才重新拍了张照,发过去。 这次,那边等了五分钟都没回复。 姜渔有点心焦了,发消息问:【可以了吧?】 还是没得得到回复。 姜渔却不能再在浴室里一直呆着了,他三两下把脚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想了想,为了避免又被徐晏书刁难,他把这次重新洗过的双足再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然后就不再看手机,转身去穿衣服。 走出浴室的前一刻,他收到了徐晏书的回复,是一条语音。 男人的声音不复平日里的温柔,莫名变得沙哑低沉,仔细听,还带着微微的,餍.足的喘:“嗯,宝宝好乖。” 姜渔眼皮跳了跳。 他好像听到了一点水声。 过了两秒,反应过来的姜渔气急败坏地把手机砸了出去。 听到声音的闻峋快步走过来,眉头微蹙:“怎么了?” 下一刻,浴室门在他面前打开,面容雪白姣美的少年从门后露出来。 不知是不是被热水蒸过的缘故,少年眼尾和脸颊都有些红,他抬眼,眼睫颤颤地望着男人:“老公,我手机摔坏了。” 闻峋看着少年手里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微叹:“明天带你去买个新的。” 姜渔扑进他怀里:“老公,你最好了。” 刚洗过澡的少年浑身都热腾腾的,萦绕着沐浴露的香气,又香又软,抱在怀里就像是抱了一团香喷喷的棉花糖,温软得要命。 闻峋胸口被少年热乎乎的脸颊贴着,也似被捂得发起烫来,声音低沉:“怎么这样爱娇?” 摔坏了一个手机而已,还是自己不小心摔坏的,却被少年弄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渔不说话,只是哼唧着往他怀里拱。 闻峋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先吃饭。” 姜渔却兴致勃勃说:“我不要,我现在刚洗过澡,耳朵还是热的,你要不要亲?咬也可以。” 少年像抱一颗大树那样抱着他,下巴贴在他胸口,抬起脸来望着他,眼眸干净清澈,像是山间汩汩流动的泉水,一脸天真又明媚的模样,全然意识不到自己说的话有多危险。 闻峋眼眸暗了暗,喉结微动。 他心里有一种预感,要是真亲下去,刚热好的菜又要凉了。 闻峋在许多时候都是个理智的人,可现在他发现,面对姜渔,他的理智可以一次又一次崩毁。 男人呼吸微沉,随即,大手揽住怀中纤细的腰肢,含.住了少年白润的耳垂。 他把穿着睡衣的姜渔抱起来,一边亲,一边往餐桌走。 确实如同姜渔说的一样,刚从热水里出来的一双耳朵又热又软,还带着浓郁的香气,十分好亲,含.在嘴里,像是含了一颗甜甜的软糖。 闻峋叼着少年的耳垂舔.吻,忽地想起自己以前听到过的一个说法,耳垂圆润厚实之人,一生都会很有福气。 他想,过了孤苦伶仃的前十六年,姜渔的后半生一定会幸福喜乐。 他会把他护得好好的,养得娇娇的,这尾漂亮可爱的小鱼儿,会一辈子在他的掌中欢快地游曳,不用被任何世俗的肮脏所玷.污,永远天真,永远鲜活。 良久,姜渔两只耳朵都变得红彤彤了,微泛着肿,右耳朵上还烙着一个鲜明的咬痕。 可他却还嫌不够似的,勾着男人的脖子黏黏糊糊的要亲。 闻峋粗糙指腹摩挲着少年纤薄的耳骨,声线喑哑:“好了,先吃饭。” “不要不要。”姜渔还要撒娇,嘴里却被塞进了一个软软甜甜的东西。 他下意识咬了一口,眼睛微亮:“这是什么?好甜!” “桂花糕。”闻峋凝望着他,目光温润,“你喜欢吃,下次再让阿姨做。” 姜渔却笑盈盈看他:“我要吃你做的。” 闻峋思索片刻,他虽然没有做过桂花糕,但他学东西很快,厨艺也不差,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应该不是难事。 “好,周末做给你吃。” 姜渔眼里盛着蜜,酒窝甜甜,他像是突然没来由,却又万般自然地说:“闻峋,我现在就想嫁给你啦。” 砰咚、砰咚。 尽管闻峋在心里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但真的被姜渔以这样热烈率直的方式说出来时,他的心跳还是忍不住一阵加快。 “嗯。”他嗓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波澜。 心里却想着,今年是闻淙去世的第三年。 等哥哥的守孝期一过,他就和姜渔结婚吧。 * 拳击俱乐部。 昏暗拥挤的室内黑压压围了一片观众,人声鼎沸,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 擂台上的男人赤着上身,面庞英俊而富有野性,眉眼深阔,是充满攻击性的长相。 他一身小麦色皮肤,身材高大,肩宽背阔,饱满的胸肌在前胸鼓起,延伸而下的是八块整齐硬实的腹肌,漂亮的人鱼线在下.腹划出沟壑,隐入裤腰的弹力带里。 他整个人如同一具身材完美的古希腊雕塑,浑身都散发着属于男性的荷尔蒙。 褚弈维持着握拳微躬的姿势,微喘着气,紧盯着一米开外的对手。汗水从他鼓起的肌肉上划过,洇出湿.漉漉的水痕。 对决进入到最后时分,对方已经快力竭。 而他尚有余力。 只见男人兽眸般的金色瞳孔中闪过一抹厉色,出拳极快极狠地砸向对手,拳头过处,炸开猎猎风声,快到对方几乎来不及反应。 砰——! 沉重的落地声。 对面的男人倒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血横流,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裁判上前倒计时完十秒,走向褚弈,打算举起他的手示意胜利。 可褚弈皱着眉头躲开了。 这记性不好的老裁判,都说了多少遍,不要来拉他,两个大男人拉来拉去的烦不烦。 裁判这时也想起了,于是放弃了拉他的手,转身向台下做出KO的手势。 周遭顿时爆发出冲天的欢呼声,人人脸上洋溢着激动与疯狂,高呼着那个唯一的名字:“Lion!Lion!Lion!” 场下的俱乐部老板笑得合不拢嘴,每次有这位神仙来打比赛,俱乐部总是人山人海,进账跟流水似的哗啦啦滚不停。 Lion这是褚弈在圈内的代号,狮子。他的实力也跟他的名号一样,从无败绩。许多拳友都问褚弈,为什么不去参加专业联赛,以他的能力,说不定真能夺冠。 可男人只是沉默寡言,不愿多说。他家里世代从军,自己本身也是军.官,他虽然热爱拳击,但拎得清轻重,一个军.人在外面兴风作浪,传出去总是不好。 生在豪门世家,享受到了常人没有的资源,也总有地方身不由己。不过,褚弈唯一庆幸的是,家里人对他的婚嫁给予了充分的自由。 褚家气傲,本身也实力雄厚,不屑于通过家族联姻来获得资源,子女婚配全凭自己意愿。 也就是说,只要褚弈想娶姜渔回家,不会受到任何来自家族的阻拦。 身处震天的欢呼声中,褚弈气息微喘,脑中闪现的却是少年洁白香软的模样。 要是、要是姜渔能来看他打比赛就好了。 如果最后举起他的手,宣判他胜利的是姜渔,他会很高兴。 可姜渔不喜欢这些,甚至可以说,很讨厌这种暴力的运动。褚弈之前和他谈了一年的恋爱,期间打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比赛,姜渔一次也没去看过。 姜渔说他讨厌打架,讨厌暴力,还说他喜欢温柔的人,说褚弈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烦死了。 可褚弈对姜渔,从来都是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温柔。 他褚教官平日对哪个新兵蛋子不是魔鬼一个,谁站的时候背没挺直,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棍子。 可对姜渔,他平日里抱人的力气都不敢使大了。少年身材纤细,哪里都软软的模样,那皮肤嫩得跟水豆腐似的,褚弈生怕自己稍微一用力就把人捏坏了。 他也的确有失控把人捏坏的时候,第二天起来看着少年身上青青紫紫的印子,悔恨得连扇自己十来个大巴掌。 褚弈脾气很差,暴躁、缺乏耐心,经常和人磨蹭两句就直接动手。 可在姜渔面前,至少在他们分手之前,他从来对他没说过一句重话,回回温言细语地哄着,姜渔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姜渔要是生气了,那也一定是他的错。 他已经这样温柔,可就在不久前,在狭窄闷热的车内,姜渔还是在他面前发着抖,说害怕他。 从前褚弈会想,姜渔既然一开始就讨厌他这种人,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后来他才知道,不过是因为他有几分像那个死人。 而现在,哪怕他顶着张有几分像那个死人的脸,姜渔也已经半个多月没理他了。 自从那次酒店见面过后,他给姜渔发了好多次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可他也不敢给姜渔打电话,姜渔说了不让他打,还让他没事不要去找他。 上次他虽然吃得心满意足了,可少年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和他冷战,他在微信里怎么哄都没用。 已经一分钟过去,台下仍然欢呼声不绝,可台上本该傲气凌人的胜利者,却不知怎地,犹如一个一败涂地的输家般,神色黯然地走下台,背影颓然地消失在人群尽头。 褚弈换好衣服走出俱乐部,路上瞥见一个卖铜锣烧的小摊。 他停下脚步。 姜渔喜欢吃铜锣烧,但少年挑剔,家里请的大厨怎么做都不满意,说就喜欢吃街边小推车上卖的,那个最好吃。 这些推着小推车买东西的摊贩,这几年已经很少见到了。 褚弈顿了顿,上前买了一个,让小贩多包上两层油纸。 他想,这是天意,老天爷要他现在去给姜渔送铜锣烧吃,他也确实忍不住了,他现在就要去见姜渔。 褚弈一点也没嫌弃油纸不卫生,直接塞进了自己怀里。 他体温高,可以像烤炉一样捂着,这样等姜渔吃到的时候,铜锣烧还是热的。 想到少年小口小口吃铜锣烧的可爱模样,褚弈嘴角都扬起来,好像现在就已经见到了人似的。 经过一个巷口时,背后忽然一闷棍敲在他脑袋上。 第28章 鱼儿只能生活在水里。 29 一阵眩晕顿时铺天盖地地袭来,眼前罩下一片黑暗。 褚弈浑身肌肉都在剧痛中绷紧,但多年的格斗训练与实战,让反击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即使在两眼昏黑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下,他依旧快速抬肘,朝着背后风声袭来之处重重一击! 咔擦一声,随后是重物砸落地面的沉闷声响。 尖锐的惨叫声顿时在身后炸开,褚弈确定对方的鼻梁骨是断了。 而对面的人反应也极快,他刚转过身,又是一棒子当头砸下。 褚弈腰腹绷紧,横起一脚,爆发般的力量直接将那人手中的木棒踢飞出去。与此同时,那人的手骨咔擦一声断裂。 凌乱的脚步声中,褚弈晃了晃脑袋。 常年在危险任务中搏命的锻炼,让他的身体习惯了在危急情况下,快速被激发出最大的潜能。 即使刚才后脑挨了那么重一棍,一瞬间让他整个人头重脚轻,视野几乎颠倒,在短短十几秒内,身体的本能也逼着他渐渐从昏黑中挣脱,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昏黑狭窄的死胡同,目测至少有三十个人,手持碗口粗的木棍,有的长有的短,身上衣服纯黑,没有任何标识。 处境越危险,褚弈的头脑反而越冷静。 天已经快黑了,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施,而对方手里拿的武器都不致命,多半是知晓他身份,不敢真把他弄死,但又奉了不敢违背的人的命令,来给他一顿教训。 褚弈判断,这群人接到的命令大概是把他打成重伤,或者弄得半身不遂之类的。 那怎么行。 褚弈在心里冷笑一声,他的东西还要留着给老婆用呢,可不能被这群走狗给弄坏了。 不过,他对对方请来的人数倒是很满意,这么多人打他一个,也算看得起他,要是对方只派两个人来,他会觉得被侮辱了。 尝到口中蔓延起来的血腥气,褚弈眸中浮出刀锋般冷厉。 这群人不敢真打死他,可他却不会手下留情。耽误了他见老婆,怎么也得赔半条命给他。 看清局势,他不再犹豫,三两下脱下束手束脚的黑色棒球服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和一身精悍的小麦色肌肉。 有三个人握着棍子冲上来,看样子像是想趁他脱衣服的时候给他沉重一击。 褚弈手上动作极快,刚脱到袖口的衣服被他一举一捞,闷头摁在其中一人脑袋上,顺势将双手从袖口里抽出,飞快地用袖子勒住那人脖颈,打成死结,随即一把夺了对方手中的木棍。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另外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男人两棍子迎头劈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褚弈瞥了眼手里断成两截的棍子,唇角轻轻挑起一抹弧度,扔掉报废的武器,重新在地上捡了一根。 他冲一群愣在原地,有些畏缩的打手扬了扬下巴:“麻利点儿一起上,老子没空陪你们慢慢玩儿。” 窄巷内,棍棒向击声,呼喝嘶吼声不绝。 十分钟后,巷子里一片七倒八歪,断裂的棍棒散落一地,满目狼藉。 褚弈脸上身上也挂了彩,但比起地上一堆骨头都碎了的人好太多。 他抬起手背蹭了下唇角,捞起地上的外套,从内兜里摸出被油纸包好的铜锣烧,还是温的,被塑料口袋装着,也没弄脏。 就在这时,有人往他背上猛砸一棍。 褚弈心思全在铜锣烧上,一时间疏于防备,竟让对方的得了逞,手里的铜锣烧被砸飞出去,落到一个满是污水的泥坑里。 世界安静了。 男人并没有回头,可背后偷袭的几个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像动物似的本能,对即将到来的,毁天灭地的暴风雨有着骨血里的惧怕。 有人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哥,还上吗?” 领头的声音也有些干,像是强忍着恐惧:“上,那位说了,不把他打残,残的就是我们。” 下一刻,前方的男人转过了身,他轮廓高大,身影漆黑,只有一双血红瞳眸,在黑夜中燃烧着暴怒的火焰。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招的,能瞥见的只是一隙残影,如山般带着千钧之力劈头而下。 男人如同一头彻底被惹怒的雄狮,周身好似闪着爆裂的火花,他从背后偷袭的几个人中准确无误地揪出了把铜锣烧打飞的罪魁祸首,将其死死摁在地上,一拳接一拳地往人脸上猛砸。 看着同伴血肉模糊的脸,剩下几人吓得腿都软了,有人战战兢兢开口:“这人是疯狗吗?” “愣着干啥?还不上去帮忙,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疯了真是疯了” 余下几名残兵纷纷扑了上去,只不过,这次他们的目的已经不是要完成雇主的命令,而仅仅为了把彻底陷入疯狂的男人拉开。 半分钟后,他们全都被掀飞,男人像是完全看不见他们,只揪着刚才把自己东西弄脏的人往死里打。 就在地上的人已经陷入昏迷时,一杆冰冷的铁棍狠狠砸在了褚弈手臂上。 他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还有人在颤颤巍巍地说话:“好、断了,已经断了,快走!“ 纷杂的脚步声消失在巷道尽头。 褚弈歪倒在地上,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喉间发出急剧的喘.息。然而,两分钟后,他摇晃着自己断掉的手臂站了起来。 越野车风驰电掣地开回了卖铜锣烧的小摊前。 小贩目瞪口呆地望着一身血迹,从车上下来的人。 男人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英俊脸庞,手掌重重拍在他吓得颤颤巍巍的肩头,深刻眉眼上还残存着狠厉:“老板,加个微信?” * 闻氏夫妇早亡,闻母在二十多年前难产而死,闻父则在年近不惑之时因白血病去世,此后,闻峋便正式成了闻家的掌权人。 闻家支系庞杂,修订族谱是大事,于一个月前采集需要增添的人名,如今年新进的儿媳、女婿,以及添上的新丁等,核对无误后,才交由闻峋。 当天,请了闻家的诸位长辈前来观礼。 闻峋牵着姜渔,步履沉稳,目不斜视地在众人面前走过。 虽然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但许多老一辈的内心依然无法接受同性婚姻,尤其是对一族之主,认为是影响传宗接代的大事,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辈,望过来的目光里都充斥着不满与鄙夷。 一双双不善的眼睛盯在姜渔身上,仿佛他是什么祸国殃家的狐狸精。 但这些目光也只是短短一瞬,在闻峋察觉到后,刀子般冷冷扫过去的眼风中,又迅速像蒲草般垂伏了。 在场的个个儿都是人精,对这瞬息间的目光交错心知肚明,再抬眼时皆是毕恭毕敬,不敢再有半分逾矩。 只有打扮精致漂亮的少年,从头到尾唇角都带着笑,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闻峋呼吸微错,抓着姜渔的手掌紧了紧,步履缓慢而稳重地向前迈进。 对于姜渔是他恋人这件事,闻峋从不遮掩。他是家主,和谁恋爱甚至结婚,都不需要过问任何人的意见。 闻峋能感觉到少年今天很开心,穿着他特意为他定制的白色小西装,领口别着红色蝴蝶结,步子轻盈地被他牵着走,像只雀跃的小鹿。 即使面对众多长辈有些紧张,眼角眉梢也还是挂着止不住的笑容。 闻峋几乎觉得,要是他没牵着姜渔,少年现在就能一步三跳地蹦起来。 在这样严肃的场合,男人冷峻的面庞也不禁漫上一丝笑意,很浅,如风般转瞬而散。 净手焚香后,闻峋先是带着姜渔一同叩拜了闻家先祖,然后才带着他进入最里间的祠堂。 其余侍从都退下了,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闻峋正襟危坐,一手执毛笔,蘸墨,对照着增补名单,一笔一划在泛黄纸页上写上新的名字。 男人的字很漂亮,落笔遒劲,笔锋如出鞘的利剑,铁画银钩。 一向吵吵闹闹,黏黏糊糊的姜渔,此刻难得安静。 他望着男人笔走龙蛇,又在心里默默和闻淙的字对比起来。 闻淙喜欢练书法,不过,他的字疏朗俊逸,像山间的淙淙流水,笔锋舒缓,并不似闻峋这般冷硬。 两兄弟在有些地方还真是千差万别,姜渔想。 因为是用的狼毫笔,每写一页,就需要等墨水完全干掉才能写下一页,故而花费了不少时间。 修订完毕后,闻峋握着姜渔的手,低声问:“累了吗?” 原本都有些昏昏欲睡的少年听到这话,揉揉眼睛:“你写完了吗?” “嗯。”闻峋摸了摸他的脑袋,望着少年因为早起而困顿的眉眼,只觉得姜渔今天乖得让人心疼。 他圈住少年的手指,问:“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师提前准备。” 姜渔却像是突然兴奋起来般,兴致勃勃说:“不吃不吃,闻峋,你的名字在哪一页?给我看看呀。” 闻峋于是翻到了自己名字那一页。 姜渔望着那个与闻峋并在一起的,熟悉的名字,心跳骤然加速,像是被汹涌浪潮滚过。 他指着闻淙的名字,故作不知地问:“你旁边的这个人是谁?” 闻峋:“是我已故的兄长。” 姜渔:“亲的?” “嗯。” 姜渔想了想,心头忽然飘过一个之前他问过闻淙,却没得到答复的问题。 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你们的名字一个是山,一个是水,有什么含义吗?” 闻峋默然一会儿,声音沉缓地道来:“我与哥哥一同出生,我身体康健,哥哥却先天体弱,刚出生就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原本断言,他难以活到满月。” “父亲便为我二人取了名字,一为山,一为水。父亲希望我能作为山陵,撑起整个闻氏,而对哥哥,则只寄希望于他的生命能如流水,淙淙不绝,一生平安顺遂。” 闻峋想起,父亲还在世时,也曾说过他们兄弟俩人如其名,一个温和,一个冷峭。可自从遇见姜渔,他却似乎变得越来越像哥哥了。 面对姜渔时,他总是温柔得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少年这样娇,胆子也小小的,他生怕一不小心把人给吓坏了弄哭了。 而潜移默化的,他在其他事上也渐渐变得不似原来那般不留余地,偶尔会留三分情面,得饶人处且饶人。 姜渔听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心里却在咕噜噜转。 他是鱼儿,鱼儿只能生活在水里。没了水,鱼儿就会死掉。 “小渔?”闻峋看他有些出神,轻声唤道。 姜渔却突然扑进他怀里,双臂勾着他的脖颈,软声说:“闻峋,你把我也写上去好不好?” 第29章 想来兄长也不会介意。 30 檐下白雪霏霏,堂内烛火长明。 闻峋望着怀里的少年,喉结微动。 那张冷峭的脸似也被烛光映得柔了几分:“现在还不行,入族谱,至少要等到婚礼之后。” 姜渔搂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声音甜甜软软的:“不嘛,我现在就想写,反正我以后是一定要嫁给你的,早写晚写不都一样嘛。” 听到那句完全肯定的话,闻峋呼吸微乱,眸光都烫了几分,但他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小渔,你真的想清楚了?婚姻不是儿戏,你的名字一旦写入闻氏族谱,就是闻家的人,这辈子都不能更改。” 姜渔眨眨眼睛:“不能更改?那就是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和我离婚喽?” 闻峋眼睫微垂:“嗯,闻家传统,认为离婚是家族不睦的丑闻。日后万一不合适,就算我同意离婚,几位长辈也会有各种手段,让你走不出闻家。” 像是怕少年吓到般,他几乎没有停顿,又紧接着道:“不过,闻氏家风极严,从未有丈夫虐待轻慢妻子的先例,族中夫妇向来相敬如宾,白首齐眉,百年来嫁进闻家的儿媳,也从未有提出离婚的。” 闻氏虽然是传承百年的大族,但在自由开放的现代社会中,许多地方都陈腐得像是还未开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闻峋有心想改变一些陈规陋习,也是道阻且长。 男人向来沉稳,此刻一颗心却忐忑得七上八下。 少年活泼热烈,像是迎风飘荡的火焰,要他嫁入一个进了就出不了的门,到底是要委屈姜渔。 闻峋眼帘微阖,衣袖下的指节绷得泛白。 可下一刻,他听到姜渔欢天喜地的声音:“那真是太好啦!” 姜渔勾着他的脖子,在闻家列祖列宗前扑上来重重亲了他一口:“闻峋,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离婚的,你现在就把我的名字写上去吧!” 闻峋搂着他的腰,能感觉到少年隔着衣服的温热躯体,像只鸟儿一般,喜爱又依恋地贴在他怀里,软和得让他心尖发烫。 他垂眸望着姜渔,良久,哑声说:“好。” 重新蘸墨提笔,闻峋呼吸微沉,正要十足郑重地写下姜渔的名字,手腕却被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捏住了。 他不解抬眸,只见姜渔靠在他身边,眼睛亮晶晶的:“老公,让我自己写好不好?” 依照闻家传统,族谱修订本应由当代身份最高位者执笔,但闻峋望着少年欢喜又期待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要我握着你的手写吗?”闻峋问,毕竟少年看上去不像是会写毛笔字的样子。 “不用不用。”姜渔从他手中拿过狼毫,满不在乎地说。 闻淙以前可是教过他怎么用毛笔的。 像是怕男人反悔般,姜渔提笔飞快地在族谱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少年的毛笔字写得虽然不算好看,好在足够工整,可闻峋看着族谱上的字迹,眉头却瞬间紧紧皱了起来。 因为是双胞胎,他和闻淙的名字是并列的两个竖排,并且依照古籍格式,从右往左排列。 姜渔作为他的妻子,名字本该写在他的左边,可少年却把名字写在了他的右边,也就是闻淙的左边。 那本是闻淙妻室的位置。 现在,他们三个的名字变成了他在左边,闻淙在右边,姜渔在中间。 闻峋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望着那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名字,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愠怒:“你写错了。” 姜渔手里还拿着笔,抬头微愣地看着他:“啊?没有错呀。” “错了。” “你你怎么了?”毛笔喀吱一声砸落在地上,姜渔望着男人冰寒到阴沉的脸色,吓得身体都往后退了退。 还没到两秒,他眼里就浸出了泪,眼睛红红,睫毛颤颤,像只受了很大惊吓的小兔子。 望着少年苍白的脸色,闻峋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闭了闭眼,收敛眸中强烈到外露的情绪,强行压下胸中的怒气:“你把名字写在了我兄长旁边。” 姜渔低头瞅瞅族谱,抬起一双含着泪的无辜杏眼:“没有啊,我明明写的是你旁边。” 闻峋五指攥紧:“族谱是从右往左写的,你现在写的地方,是我兄长妻室的位置。” 姜渔闻言,愣愣地望着他,片刻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又不知道要这么写,我只想把名字写在你旁边的,我哪儿知道你们家族谱这么奇怪”少年哭得两眼通红,不停地抽噎,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今天那么早把我叫起来,我都没睡醒,刚才你写族谱的时候我都睡着了,我没看见要写在右边呜你又不教我,现在还来怪我呜呜” 姜渔是真的哭狠了,脸蛋都有点肿,眼尾红红地瞪着他:“你、你们家根本就没你说的那么好,你对我就一点也不好,这么一点事你就要凶我,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欺负我,我不要跟你结婚了,呜、我要跟你离婚,不对,是分手,分——” 话音未落,闻峋已经将他抱入了怀里。 男人沉闷的气息落在耳边,声音里是压抑的嘶哑,像是怒火被浇熄后的灰烬:“是我的错,对不起,小渔,对不起。” 感受到少年热烫的泪水滴落在脖颈,闻峋的心脏仿佛也被烫伤了。 他刚才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冲昏了头脑,竟没仔细想过缘由。 现代的书写方式本就是从左往右写,习惯了这种书写方式的人,的确有可能写错,何况是在没睡好头脑不清醒的状态下。 是他的错,是他没有预先提醒姜渔。 姜渔嫁入没有自由的闻家本就是受了委屈,他怎么还能去怪他。 可向来很好哄的少年,却像是怎么都哄不好了一般,哭得越来越厉害,抱也不让人抱了,挣扎着、哭叫着要往外跑。 可他那么一点力气,哪里挣得过身强力壮的男人,没两下就被人环绕着腰,摁着脑袋抱得更紧了。 姜渔埋在男人怀里,感受男人沉重炽热的亲吻落在耳边,语气几近叹息:“等兄长忌日过去,我们就结婚。以后,不要再说什么离婚,分手的话。” 怀里挣扎的人不动了。 少年停下来,抬起一双沾着泪花的眼睛,满含希冀地乖乖望着他:“真的?” 闻峋心口一热,哑声说:“嗯,真的。” 姜渔顿时又喜笑颜开了,踮起脚在闻峋唇上亲了一口,不过,想到族谱,他又有些紧张和无措地望着男人:“可我写错了位置,怎么办呀?墨水能洗掉吗?” “洗不掉。”闻峋说。 已经沾上墨水的纸,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地清洗,也会对纸张造成损伤,要是真把族谱弄坏了,反倒得不偿失。 况且还不一定完全洗得干净。 “哦哦。”姜渔说,“那真是太可惜了,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闻峋觉得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可惜的样子,反倒有一种松了口气、完全放下心的感觉。 大概是听到要结婚,太高兴了吧。 罢了。闻峋瞥了眼族谱上那并列的三个名字,无声叹了口气。 虽然占了兄长妻室的位置,但他们兄弟感情甚笃,想来兄长也不会介意。 总归,姜渔的名字还是写得离他更近一些。 * 姜渔有个很难得的优点,就是不记仇。 在一起之前,闻峋对他实在算不上好,怀疑他、冷落他、甚至还凶过他,连闻峋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滋味难言。 可在一起之后,姜渔一次也没提起过那些事,每天都像只黏人精一样贴在他身上,就像是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不愉快。 这一次也是,族谱一事,算得上是他们恋爱后爆发的最大一次矛盾,也是姜渔最生气的一次。 可少年依旧一如既往地好哄,中午吃了饭后迷迷糊糊在他怀里睡过去,晚上回家又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在被窝里黏黏糊糊地往他怀里钻。 少年洗过澡的身体热热的,又香又软,抱在怀里让人觉得舒服又满足。唇间还残留着刷过牙的白桃香气,甜甜的,舌尖湿.润.软.嫩,猫儿似的在男人薄唇上舔,勾着人往里面更软的地方亲。 小夜灯的光很暗,只照亮床头一角。室内开着地暖,空气中充溢着少年身上暖热馥郁的香气。 昏暗中,闻峋的呼吸渐渐重了,他望着快喘不过气的少年,正要将人放开,身体却骤然一僵。 下一刻,他猛然抓住姜渔乱动的手,声音沙哑:“小渔。”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当然知道姜渔想做什么。如今,姜渔依旧被写入了闻家的族谱,已经是他认定的发妻,就只差领证和办婚礼了。 闻峋虽然在一些方面上比较克制和传统,但并非死板迂腐之人,既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一些事情,他不会再拒绝。 他望着姜渔,眸色沉暗:“你真的想好了?” 少年指尖微烫,仿佛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灼人的温度,眼睛却依旧盛着清澈的笑:“闻峋,你怎么回事呀?我都这样了,你还抓着我的手。” 姜渔反手握住男人宽大的手掌,缓缓挪到柔软上,还向下压了压,像位极富耐心的良师般教导:“你该抓的,是这里。” 闻峋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男人面上一脸禁欲冷静的模样,黑发下的耳朵却红得能滴血。 姜渔笑得更欢,他凑近闻峋,声音很低,又软得像羽毛,绵绵地从人耳朵上擦过:“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每次我亲你的时候,你总是很容易就你该不会还是处吧?” 闻峋手上力度骤然失控,他手劲大,捏得少年都忍不住惊呼一声。 “你捏我做什么!”姜渔嗔道。 闻峋没回答他的问题,抿着唇,眸色幽幽地反问:“难道你不是?” 姜渔下意识回答:“我当然不” 话音未落,空气骤然陷入寂静,室内像是结了冰,原本烫.热的温度一寸寸冷下来。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姜渔愣了两秒,望着脸色沉下来的男人,有些怯怯地、不知所措地开口:“闻峋,我” 闻峋没说话,抱着姜渔的姿势也没动,目光却从怀中的温香软玉身上移开了,眼里的火焰熄灭下去。 他早该想到的。 现在社会风气自由开放,姜渔又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做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即使是现在,少年的年纪也还很小,才二十二岁,这样小的年纪,他原以为不会到那一步。 可事实上,那些事情发生在更早的时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 闻峋并非介意姜渔被人碰过,只是雄性生来有领地意识,何况是闻峋这种掌控欲极强的人。 只要一想到有别的男人亲了碰了姜渔,骨子里的独占欲就几乎要挤满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变得难以自控地愤怒,焦躁,恨不得将那些人一个个揪出来亲手撕碎。 闻峋呼吸几度起伏,终于艰难地恢复平缓。 他轻声问:“是徐晏书吗?还是别人?” 姜渔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都、都有” 这种事情,姜渔不敢骗闻峋,这是发生在闻淙去世后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帮他做遮掩,男人只要仔细一查就能查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万籁俱寂,像是深深的幽谷,听不见一丝声音。 良久,姜渔被一双臂膀揽入怀里,男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落在耳边:“睡吧。” 第30章 老婆没了。 31 城郊的湿地公园。 今日天气晴朗,虽然气温依旧很低,但没有下雪,公园里宽阔的湖面也未结冰。湖边伫立着墨绿色的松林,风一吹,沙沙作响。 姜渔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拿着手里的鱼饲料喂小鱼。冬天到了,湖里的小鱼也不怎么出来,往往许久才能见到一两条。 公园大而静谧,工作日见不到什么人,穿着纯白色羽绒服的少年形单影只地坐在湖边,几乎要融化在宽广的湖水里。 姜渔喂了一会儿小鱼,又拿出手机看,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 手里的鱼饲料掉在地上,他忽然呜呜地哭起来。 今早起来他发现闻峋不在,给人打了电话,闻峋没有接。他跑到公司去,却被秘书告知闻峋临时出差去了国外。 姜渔心里很生气,想着再也不要理闻峋了,可气过了,又不可抑制地觉出难过。 他想,闻峋到底还是在意这种事情,没有男人会不在意这种事情。 但凡换一个男人敢这样对他,姜渔二话不说就能把人甩了,一点儿伤心都不带的。 可那是闻峋,是闻淙的生命在这世上最后的踪迹,是他可以和闻淙产生的最后一点联系。 他已经失去了闻淙,要是再没了闻峋,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闻峋好讨厌!讨厌死了! 姜渔突然恨恨地抓了一把鱼饲料扔进湖里。 冷冰冰、脾气坏、身上味道也不好闻,浑身上下加起来连闻淙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也敢在这里给他摆脸色! 要是闻淙还在,他连看都不屑于看他一眼! “呜”姜渔眼泪又流下来。 要是闻淙还在,才不会让人这么欺负他。 姜渔一边哭,一边又气恼地想,他今天生闻峋的气,连带气那些闻峋派来保护他的人,让他们一个也不许跟着。就算他哭了,闻峋也不会知道然后来哄他,那岂不是白哭了。 就在这时,双眼上忽然覆上一只大手,触感粗糙,宽大掌心布满厚厚的茧,一看就是一双属于男人的手。 可不等姜渔反应,这只手在他眼睛上停了两秒,自己就拿开了。 褚弈这么多天没看见姜渔,原本只是抱着逗一逗老婆的心思,谁知他还没开始逗人就哭了。 那点逗人的心思顿时全没了,他转到姜渔面前蹲下,手忙脚乱地哄:“怎么了老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哭了?” 姜渔红着眼睛瞅他一眼,突然一脚把他踹进了湖里。 他想起来了,还不都怪褚弈! 和褚弈谈恋爱的时候,褚弈二十三岁,而他才二十岁,从来没深入接触过闻淙以外的男人,什么都不懂,只是有人对他很好,这人又长得有那么一丝像闻淙,他就习惯性地对人产生了依赖。 结果褚弈还不到半年就把他哄上了床。 彼时两个人都还是颗青涩的果子,什么都不会,全凭本能。 褚弈虽然一开始技术很烂,但胜在硬件条件远超常人,况且男人在此事上似乎很容易无师自通,还没实践几次,褚弈就已经能把他照顾得很舒服了。 姜渔逐渐食髓知味,然后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做这种事情。 和另一个人亲密无间的距离,从彼此身上汲取的体温,给了姜渔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让他感知到自己有陪伴,有爱,有和这个世界的关联,不是孤单一个人。 于是他和后来交往的每一任男朋友都这么做。 说到底,要不是褚弈先开了这个头,说不定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呢,也就不会有昨天和闻峋发生的那些事了。 姜渔越想越生气,看着顶着一头草叶从湖里爬上来的男人,正要踹第二脚,却忽然注意到男人胸前挂着的医疗固定带,看上去像是手臂骨折了。 刚才褚弈不好好穿衣服,外套只是随意披在身上,挡住了里面伤残的手臂,因而姜渔并没有看到。 男人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板寸头上挂着水草,英俊脸庞上滴滴答答地淌水,胸前还挂着一只骨折的手臂,看上去狼狈极了。 姜渔望着男人,刚要踹出去的脚停了下来。早知道褚弈骨折,他就不踢人了,至少不往湖里踢。 他抿了抿唇,问:“你手臂怎么了?” 褚弈捞了把身上的水草扔掉,又甩甩脑袋上的水,才凑近过来。 他脸上半点没有被一脚踢下湖的怒意,反倒浮现出一丝欣喜:“老婆,你这是在关心我?” 姜渔皱眉:“你是不是又去跟人打架了?” 褚弈立刻道:“没有没有,我哪儿能呢,是我骑摩托车不小心摔的。” 巷道一事,虽然已经查到了是徐晏书所为,但褚弈不打算告诉姜渔,也没打算让家里人知道。 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这是他和徐晏书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捍卫自己所爱之人,为之和另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争斗,得胜者得美人,这是男人间从古至今默认的法则。 况且,姜渔最讨厌他打架了,他不想让姜渔不开心。 姜渔听了他的话,水盈盈的眼睛往他身上一瞅:“你笨死了。” 褚弈还沉浸在刚才姜渔对自己的关心里,全不在意他的数落,还嘿嘿笑了两声。 男人常年从军,底盘稳得像铁通桶,哪儿能被姜渔那点儿力气踢倒。他是故意掉进湖里的,为了让一直不理他的姜渔消气,也为了让哭泣的少年开心一点。 褚弈把湿透了的外套脱下来,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工装背心,下装则是军绿色工装裤,他那张脸生得英俊逼人,一身衣服湿淋淋的,竟也不掩帅气。 姜渔警惕地望向露出一身肌肉的男人:“你做什么?” 褚弈从外套的夹层里摸出一个塑料袋,袋里裹着厚厚的一层油纸,油纸里包着一块铜锣烧,是上次被褚弈请回家里的小贩做的。 褚弈把东西递给姜渔:“铜锣烧,你喜欢的。” 还没忘了强调:“是街上小推车卖的。” 姜渔嫌弃地看着袋子外面沾着的水:“我不要,都湿了。” 褚弈说:“我密封过,只是外面沾了水,里面是干净的。” 他撕开密封袋,蹲下来,把铜锣烧喂到姜渔嘴边:“尝尝。” 姜渔低头看了眼,确实是干净的,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他在这儿坐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还是没忍住咬了一小口。 褚弈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好吃吗?” 姜渔闷闷地嗯了声,又看他:“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这人看见他跟闻峋吵架就那么开心? 姜渔又要发脾气,却听褚弈说:“老婆吃东西好可爱,想亲。” 姜渔别过脸:“我不吃了。” 褚弈望着才咬了一口的铜锣烧,知道少年是闹脾气,哄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再吃一点。” 看姜渔又小口小口吃起来,褚弈才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哭?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那个闻峋?” 姜渔:“要你管。” 褚弈蹭地一下站起来:“真是他?” 男人一张脸怒气冲冲,手臂肌肉鼓起:“狗日的山猪吃不了细糠,老子看他就是欠收拾!” 姜渔疑惑抬头:“你说吃不了什么?” 褚弈反应过来,挠挠头:“不是,我是说他不识好歹,我去帮你揍他,揍得他满地找牙!” 姜渔听到那个词,脑子里冒出一个没有牙的闻峋,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本就漂亮清丽的一张脸,笑起来如同杏花开放,漫山都被春.色染遍。 褚弈几年没见姜渔这么笑过,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俯身想去亲姜渔,被少年摁着脸推开:“不许亲。” 褚弈说:“老婆,你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姜渔:“你不要催我,也不要去打闻峋,我有自己的打算。” 褚弈急了:“可是他都这么欺负你了!我都不知道闻峋有什么好,难道还能比我长得更像那个人?” 姜渔心里咯噔一下,不露声色说:“当然不是,只不过我还没玩儿腻他而已。” 他伸出细白的手指,对褚弈勾了勾:“过来。” 高大英俊的男人跟一条游魂似的被勾过去了。 姜渔说:“你太高了,蹲下。” 褚弈又跟个只会服从指令的机器人一样蹲下了。 姜渔笑了,他捧着褚弈的脸,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放心,我还是最喜欢你啦。不过,你要是再催我,我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就算你拿我的秘密逼我跟闻峋分手也没用。” 褚弈前一秒欣喜若狂,后一秒又跌落谷底,他脸色说不上好看。 他知道姜渔做得出来,之前他跟姜渔分手,他把姜渔抓回去关起来那次,少年就是一整个月不和他说话,除了在有些时候,被他欺负得不得不哭着说一两句。 他得到了姜渔的人,却像是抱着一个不会说话不会笑的木偶,急得快疯掉。 所以褚弈现在也不敢再逼他。 肩宽背阔的男人伏下头颅,像一只收起爪牙,心甘情愿臣服的猛兽,声音涩哑:“我知道了。” 姜渔满意地站起来:“这里好冷,我要回去了。” 褚弈说:“我抱抱你就不冷了。” 姜渔看着他一身的水珠,目露嫌弃:“不要。” 转身要走,却又被男人拉住:“再亲一下。” 褚弈:“我都一个月没亲过你了。” 姜渔哼哼:“我刚刚才亲过你。” “那不一样。”褚弈说,“而且才一下。” 男人声音沉闷,可姜渔就是听出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你天天都要亲闻峋。” 算了,看在褚弈跑来给他送铜锣烧,还哄他开心的份上,姜渔说:“那好吧,不过你只许亲三口,而且不能亲脸上。” 褚弈正喜上眉梢,却听姜渔说:“脖子和耳朵也不行。” 少年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警惕地瞪起眼睛:“还有脚。” 褚弈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气,又不能发泄出来,他像只眼看前方有肉却吃不到的兽类一样,咽了咽喉咙,发出低沉的一声咕噜。 最终,他还是握住了姜渔的手,那是少年唯一允许他亲的地方。 天明风清,湖光粼粼。 身姿高挑的少年站在湖边,高大英俊的男人屈膝半蹲在他脚下,握住少年白皙的手,远远看去,像是骑士在立下什么守护的誓言,庄严而郑重。 可事实上,少年白.嫩的手被舔得湿漉漉的,男人粗糙的舌.头从手背滑到掌心,连指头缝里都不放过。 姜渔气得眼睛都红了,褚弈是只亲了三次,可他两只手都被男人的舌.头吻遍了,黏糊糊地沾着津液,跟被什么大型犬类舔过一样。 而且不光亲,还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从肌肉贲张的手臂线条摸到饱胀的胸肌,说什么老婆手好凉,老公给你暖一下。 数九寒天,体格健硕的男人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还刚掉进冰冷的湖水里过,但握着他的手却半点儿不凉,反倒烫烫的,整个身体像个热烘烘的大火炉,比一直穿着羽绒服的姜渔都还要暖和。 姜渔生气,把冰冷的手伸进男人的背心里想要捉弄他一下,谁知褚弈一副明显享受到了的样子,还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精悍漂亮的胸肌上引导:“这里,往这里摸。” “谁要摸你了!”姜渔气呼呼地给他一脚。 男人力气大,他想抽手都抽不回来,只能气得在原地干瞪眼。 等褚弈终于心满意足了,放开他一只手,又用脸去蹭他另一只手:“老婆。” 姜渔手里得了空,二话不说挥了个巴掌过去:“滚!” 褚弈:“。” * A国。 下了飞机的闻峋站在航站楼,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秘书发过来说姜渔来公司找他的消息,静了两秒,回拨过去。 只有一阵冷漠的忙音。 男人蹙了蹙眉,又打了两次,还是无人接听。 他打电话给派去看姜渔的保镖,那边的人战战兢兢回复:“小夫人不知怎地生了很大的气,让我们不许跟着他,然后一个人跑去了天水湖公园,里面太大,我们跟丢了。” “不过,下午一点,有人看到他回了家。” 挂断电话后,闻峋看了眼时间,给秘书打过去:“把我返程的机票提前两个小时。” 这次是一个国外分公司的投资出了问题,闻峋不得不紧急过去处理,但在他预计中,今晚就能处理完回家,便没告诉姜渔。 可闻峋没想到,等他回到家时,屋里空无一人。 姜渔,连带衣柜里姜渔的大半衣物,统统不见了。 30-40 第31章 祖上亲传打狗棒法。 31 竹林雅舍内,男人穿着丝绸质地的月白衬衫,长身玉立在竹林下,气质温和儒雅。 他手持一支紫檀木笛子,横放在唇边,薄唇微拢,玉竹似的指节翻飞,荡出穿林而过的幽幽笛声。 倏尔狂风骤起,一阵与这优雅笛声极不相衬的打砸声由远及近,破坏了整座林子雅寂的氛围。 “诶诶褚少,这是内室,您不能进去——”侍从焦急的阻拦声从屋外传来。 “滚!” 又是一阵劈里啪啦的翻倒撞击声。 直到那声音逼至跟前,徐晏书才缓缓停下吹奏,从露台上转过身,温和道:“褚少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下人们看了一眼自家主人脸色,都识趣地退下。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褚弈带来的一群打手。 男人眉眼深阔,如刀削斧凿,野兽般的金色瞳眸凛光逼人。 他冷笑一声:“砸。” 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像是看不见前方站着的是这座林子的主人,二话不说,抄起袖子开砸。 元代的青花云龙纹象耳大瓶,永乐年间传下来的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以及各式各样名贵的桌椅,在不到一分钟内被砸了个干净。 褚弈眸光下睨,瞥了眼满地的狼藉,拍了拍手,示意够了。 他转头吩咐手下人:“你们去找这里的管家,把这些垃圾的价格都记上,明天按照三倍价钱,抬现金到徐先生府上。” 管家在他们还在砸的时候就已经赶来了事故现场,眼看着那一件件祖上传下来的私藏古董,心口简直痛得滴血,奈何自家主人从头到尾就站着旁边看着,一言不发,唇角甚至勾着笑,他也不敢擅自行动。 可听到褚弈这番话,管家终还是坐不住了,上前一步:“你们别欺人太甚!” 强闯进来把东西砸成这样,还要大摇大摆地抬几箱子现金来赔偿,这不是故意侮辱人吗!”欺人太甚?”褚弈心情很好地嗤笑一声,“怎么?我褚家花三倍价钱买你们这堆破铜烂铁,还嫌不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你!”管家上了年纪,一时间说不出什么骂人的话来,只气得吹胡子瞪眼。 就在这时,一地狼藉里响起男人温和的声音:“李叔,您先下去,按照褚先生说的,和几位贵客商定赔偿事宜。” 管家满脸怒红地拂袖而去。 转眼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斯文儒雅,仿佛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一个眉目桀骜,气焰嚣张得如同一头雄师。 褚弈冷笑一声:“你倒是好气量。” 徐晏书微笑道:“褚少校过奖。” 顿了顿,又看向褚弈的手臂,面露关怀:“褚少校手上的伤,可好全了?” 褚弈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贱样,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人一拳。他呼吸起伏几次,终究还是硬生生忍下来。 徐晏书敢这么嚣张,不外乎是仗着他是军人身份,不敢随意动手。 褚弈这一路闯进来,只砸东西没揍人,也是这个原因。军人无故对平头百姓动武,徐晏书要真有心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对他和家族来说都是麻烦。 但这人狡就狡猾在,做事做得滴水不漏,褚弈就算知道巷子那伙人是徐晏书找的,也没办法走正常程序治他。 褚弈唇角冷冷向下一压:“可惜了,好着呢,倒是你请来的那群残废,在我手下折了不少。徐先生要真这么闲,不如多去关心关心自己人。” 徐晏书把玩着手中笛子,眉梢微弯:“下面的人棒法不精,让褚先生见笑了。” 褚弈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唇角冷冷一勾:“就你那几根添柴都嫌细的烧火棍,也配叫棒法?” 徐晏书微笑:“自然,中华武学博大精深,一种武艺叫什么名字,主要还是看作什么用途。譬如用在褚先生身上这种,便是我徐家祖上亲传的打狗棒法,专打管不住自己,随地发.情的野狗。” 周遭空气仿佛被拉成了千丝万缕的弦,每一根都绷紧到极致,发出火石摩擦般的滋滋声响。 褚弈额上青筋暴起又落下,半晌,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是我孤陋寡闻,本以为徐家是书香门第,没想到原来祖上是讨饭的臭叫花子。” 他盯着徐晏书,一字一句从齿根里咬出来:“怪不得这么不要脸,屡次插足别人感情,还在背地里玩儿阴招,原来都是世代累积,锻炼出来的厚脸皮。这么厚的脸皮,不拿去修城墙真是浪费了。” 徐晏书脸上笑容僵了僵,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是吗?都说有情人情比金坚,要是一段感情这么容易就被插足,想来自身也不见得有多稳固。” “少在这儿放你的狗屁。” 不知想到什么,褚弈唇角忽然撑起一个笑,他往前大跨一步,几乎要贴在徐晏书脸上。 徐晏书面露疑惑和嫌弃:“褚先生这是做什么?” 褚弈拉开外套拉链,猛地把衣领向下一扯,露出大半肌肉精悍的胸膛。 男人漂亮结实的肌肉上,一条细长的抓痕横亘在上面,一看就是被人的指甲抓出来的。、 那人似乎力气不大,抓得也不深,看上去比猫儿的力气大不了多少,落在男人一身铜浇铁铸的小麦色肌肉上,跟调情似的。 徐晏书脸色蓦然变了。 褚弈似乎十分满意他的表情,眉梢倨傲一挑:“看见了吗?我跟我老婆感情好得很,不劳你一个外人操心。” 他松了扯着衣服的手:“徐先生还是多操心操心本家事吧,毕竟从今日起,徐褚两家情分算是尽了。日后,徐家要走哪条道,褚家就堵哪条道,我褚弈言出必行。” 说罢,转身大步流星踏出竹舍。 徐晏书五指绷紧,手中笛子几乎折断。却在这时听属下来报:“先生,姜渔少爷跑了。” * B城。 海风轻拂,雪白浪花一阵阵打在沙滩上。 姜渔坐在海边,看着手机里十几条未接来电和消息,一狠心把手机关了机。 他怕再不关机,他就要忍不住接闻峋的电话了。 可这才哪儿到哪儿,他非得要闻峋亲自找过来,亲口哄他,跟他道歉才行。 天冷,海边人也不多,偶尔有情侣牵着手在沙滩上走过。 姜渔坐着吹了会儿风,觉得没意思,来B城玩的这两天也很没意思。 他其实不是个喜欢独自呆着的人,他需要有人陪他,朋友也好,爱人也好,如果是他喜欢的人,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人身上。 可闻峋现在惹他不开心,唯一一个朋友杨昕仪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剩下两个能联系的人,个个跟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每次见面总少不了对他动手动脚,姜渔也不想找他们。 姜渔一个人玩儿得无聊又心烦,再漂亮的风景也看不下去,索性打车回了酒店。 他洗了澡,套着件松松垮垮的大T恤,点过外卖后,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不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姜渔跑去开门,却迎面对上一张清俊温雅的面庞:“小渔。” 姜渔立刻就要关门,却被面目温和的男人一把抵住门框,强硬地挤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姜渔像只眼看着窝里进了黄鼠狼的兔子,浑身的毛都竖起来,警惕地望着男人。 徐晏书熟练得跟进自己家似的,把手里打包好的星级酒店饭菜放在桌上,挨个拆开:“来给你送东西吃,外卖不干净,宝宝以后不要点了。” 虽然之前二人热恋的时候,徐晏书也会叫他宝宝,但自从上次试衣间的事情后,姜渔一听到男人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叫他宝宝,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后退一步:“我不吃,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 徐晏书看了眼少年T恤下光溜溜的腿:“怎么又不穿裤子?宝宝存心勾.引老公是不是?” 姜渔头顶瞬间警铃大作。 听不懂人话,证明徐晏书又开始发疯了。 他兔子似的拔腿就往外跑,却被男人一把捞住腰肢,抱了回来。 “放开!放开!”姜渔在男人怀里拼命挣扎,挣了一会儿,感受到异常的温度,不敢动了。 徐晏书面不改色:“先吃饭,是宝宝自己吃,还是老公喂你?” 姜渔推他,声音小了许多:“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吃。” 徐晏书不动。 姜渔于是明白了,无论是选择被人喂还是自己吃,他都只能坐在徐晏书怀里吃这顿饭。 他闷闷不乐地拿起了勺子。 姜渔心头有气,吃饭自然也不安生,一边吃,一边踩徐晏书的脚。 恶狠狠踩了几下后,听到男人喉间发出的明显爽到了的闷哼,一想到自己都没穿鞋,踩也踩不痛人,更气了。 他撂下勺子:“把鞋脱了。” 徐晏书:“嗯?” 姜渔:“快点,袜子也脱掉。” 徐晏书照做了。 一分钟后,他光着脚被穿着鞋子的少年踩到面目扭曲。 姜渔心头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舒服吗?” 徐晏书微笑:“宝宝开心就好。” 吃过饭,徐晏书又抱着姜渔去漱口,还拿热毛巾温柔细致地给他擦脸,动作自然得像是他们还没分手一样。 做完这一切,徐晏书把他抱到床上,忽然开始亲他的耳朵。 男人的唇舌很烫,呼吸灼热,火燎般烫在皮肤上。叼着他的耳垂含了一会儿,又顺着脖子往下,亲到线条纤细的锁骨。 虽然聊胜于无,但姜渔一直在小幅度地挣扎,可男人似乎前所未有的强硬,他挣扎半晌无果,眼里迅速聚集起两汪泪水。 他的眼泪很快奏效了。 徐晏书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存着软.嫩的触感,樱桃似的。 他眸色深暗,指腹擦过少年眼角的泪:“宝宝好偏心,怎么跟褚弈做都做得了,我就连亲也不得?” 姜渔啪地挥开他的手:“谁跟你说我和褚弈做了!” 徐晏书幽幽道:“他胸上有你的抓痕。” 姜渔瞪大眼睛,脸上浮现出三分惊讶、一分古怪与六分鄙夷:“你居然去看他胸!你变态!” 徐晏书唇角抽了抽:“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渔却像是听不进他的解释般,惊恐又嫌弃地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抄起个枕头就往他身上丢:“滚!滚!恶心死了!” 徐晏书接住枕头,正欲张口辩解,窗口却忽地落下一道声响。 徐晏书眸光微闪,继而平静道:“是的,宝宝,就是你想的那样,褚弈强闯进我家,非要把胸露给我看,说是你抓的。” 话音刚落,肩宽腿长的男人从阳台上翻进来,手里提着吃的,脸上带着笑容,兴高采烈问:“老婆?吃了没?” 下一秒,他脸上迎面挨了一巴掌:“滚!变态!” 褚弈站在原地,愣愣地摸上了自己的脸。 第32章 谁应该在床底。 33 略显拥挤的单人床上,姜渔坐在中间,徐晏书和褚弈分别坐在他一左一右,大眼瞪小眼。 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姜渔心里才终于没那么反胃了,他奇怪地看着褚弈:“你没事跑他家去做什么?” 徐晏书含笑道:“就是,衣冠不整地在别人家里撒野,也不嫌丢人。” 姜渔:“闭嘴,没问你话。” 徐晏书:“。” 褚弈一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勉强挤出一个笑:“没那种事,老婆,你别听他胡说,我只是去徐家谈生意而已。” 姜渔埋怨:“那你也不应该把胸口露出来,还说是我抓的。” 褚弈急了:“还不是徐晏书挑拨在先!说我们的感情不坚定!” 顿了顿,又闷闷地咕哝一声:“再说,那条印子本来就是你抓的。” 姜渔无语。 那条抓痕本是上次在湖边,褚弈抓着他的手摸自己胸口,他挣扎间在男人身上留下的,怎么都没想到能被男人当作炫耀的资本。 一旁,徐晏书却对上次在湖边的事不知情,只以为二人是背着他做了什么更亲密的事,见姜渔没有否认,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褚弈看到他这副神情,脸上也不急了,眉梢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姜渔不想解释这种事情,他正好乐得让徐晏书误会。 徐晏书牙根咬了咬,仍不死心,牵住姜渔的手,循循善诱:“宝宝,是不是他又逼你做什么了?” 姜渔还没回答,那头褚弈已经攥紧了拳头:“当面离间别人夫妻感情,你贱不贱啊。” 徐晏书回以一个礼貌得体的微笑:“哦?夫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渔现在明面上的男朋友是闻峋,你算个什么东西?” 褚弈额头青筋暴起,还要张口回骂,却听中间传来少年不耐烦的嚷声:“吵死了!” 姜渔抄起枕头就往随机一个脑袋上砸过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两个人安静了。 被砸中脑袋的褚弈磨了磨牙,最终还是忍下来:“老婆,吃饭了没?我买了你喜欢的鸡蛋卷饼。” “他吃过了,吃的是星级酒店的国宴菜式。”徐晏书不咸不淡地接口,“这种路边摊卖的三无产品,你也敢拿给小渔吃?” 最后一个枕头不偏不倚地落在徐晏书脑袋上:“你也给我滚!” 姜渔只觉得耳边来了两只苍蝇,听不懂人话,赶也赶不走,还一直嗡嗡嗡地叫,吵得他脑仁疼。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叮铃铃地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闻峋。 剩下两人显然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一时都闭了嘴,不约而同地望向姜渔。 电话被挂断了。 姜渔闷着个脸,什么都没说,但另外两人似乎都准确捕捉到他和闻峋闹矛盾了这一信息点,一改之前针锋相对的场面,脸上同时浮现出友爱与和平。 褚弈殷勤地凑近过来:“老婆心情不好,我带你出去转转呗?” 姜渔握着个手机不说话。 徐晏书:“B市有全国最大的水族馆,里面的海洋生物都很漂亮,正巧那家店的老板我认识,可以随时包场,小渔想不想去玩儿?” 姜渔:“不去。” 顿了顿,又说:“我想跟闻峋一起去。” 徐晏书:“ ” 褚弈:“。” 少年低眉耷眼的模样,像只尾巴都垂下来的猫儿,惹得人心疼。 徐晏书指节绷紧又松开,皮笑肉不笑地说:“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去,和我说一声就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褚弈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徐晏书抬眸,冷冷和那双讥嘲的金色眼眸对视,顷刻间,似又要擦出劈里啪啦的电光。 褚弈率先移开视线,从怀里摸出一把崭新的车钥匙,塞到姜渔手里:“老婆,我给你买了辆车,兰博基尼上个月刚出的限量款,你看看喜不喜欢。” 姜渔啪地一声把车钥匙扔出去:“不喜欢。” 他虽然会开车,但并不爱买车,嫌车多了保养起来麻烦,唯一一辆车平时也是请了专人负责定时修理保养。 褚弈也没管被扔在地上弃若敝履的豪车钥匙,又去牵姜渔空出来的手:“好好好,老婆别生气,不喜欢咱重新买一辆。” 这时,徐晏书掌中变魔术般出现了一个墨绿色小盒子,他递到姜渔跟前:“打开看看。” 姜渔虽然对这两个人送上来的礼物都不感兴趣,但左右等不来闻峋,坐着也是无聊,便还是接过盒子打开了。 是两条编织精致的红绳,绳子中间挂着一个金灿灿的元宝,托在手里沉甸甸的,看样子是真黄金。 褚弈讥讽道:“徐家什么时候落魄成这样了?这么点黄金恐怕连个二十万都不到,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他送的那辆兰博基尼可是市值五千万。 姜渔显然也对这副看上去像手链的东西没多大兴趣,塞还给徐晏书怀里:“我不戴手链。” 徐晏书没理会褚弈的嘲讽,乌黑温润的眸子望着姜渔:“这不是给小渔戴的,是给兔宝宝戴的项圈,上面挂的金子太重的话,兔宝宝戴着会不舒服。” 他语气温和,像一位处处为姜渔考虑的良师益友:“小渔这次离家这么久,不给它们带一点礼物回去吗?” 姜渔想了想家里的两只团子,虽然闻峋已经请了专门的宠物保姆照顾,但他还是会想,兔宝宝几天没见到他,会不会想他这个爹爹。 他低头瞅了眼两根项圈,想到两只小兔子雪白雪白的,戴上红绳和金元宝的可爱模样,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那好吧。”姜渔欢欣地收了礼物,兴致勃勃地跑去装在行李箱里。 徐晏书望着对面咬牙切齿的褚弈,露出一抹春风般的笑容。 装完了,姜渔忽然一脸警惕地抬头:“你不会又在这里面放了什么窃听器追踪器吧?” 徐晏书唇角抽了抽,意识到自己在姜渔这里的信誉分为零,郑重道:“我发誓没有。” 但姜渔已经不信他了,又把盒子从行李箱里翻出来,扔还给他:“我不要了,给兔宝宝的礼物我自己会买,不需要你的。” 徐晏书一脸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吃瘪样,褚弈则在一旁笑到捶床。 折腾了一阵,姜渔也累了,坐回床上拿起手机,头也不抬地说:“我要睡觉了,你们走吧,别再来烦我。” 褚弈凶戾眉眼而狠狠瞪向徐晏书,那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要不是这人捣乱,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睡觉了。 徐晏书也不甘示弱,脊背挺直,冷冷回视。 褚弈始终不甘心,贴过去抱姜渔:“老婆,亲一口再走。” 姜渔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褚弈哎哟哎哟地叫着滚下了床。 徐晏书知道姜渔心情不好,倒没拉扯惹他厌烦,自顾自换上鞋,转头对床上的人说:“小渔,那我走了。” 没人应声。 可正当两人收拾好东西,一个准备往门口走,一个准备原路翻窗户回去时,姜渔却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失声喊道:“别动!” 徐晏书站在玄关处:“怎么了?” 褚弈颠颠儿地从阳台上倒回来:“我就知道老婆舍不得我。” 姜渔脸色惨白:“闻峋来了。” 他刚才拿起手机,才看到闻峋发消息说在他酒店楼下,刚才被他挂断的电话就是在那时候打的。 而后,闻峋又发来了几条消息,姜渔忙着和这两人掰扯,一条都没看见。 最后一条消息是在两分钟前:【小渔,我上楼了。】 算时间,现在闻峋应该已经快走到他房间门口,只要徐晏书一出去,指不定就能跟闻峋打个照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姜渔刚说完不到半分钟,外面就传来沉稳有力的敲门声。 褚弈朝徐晏书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和自己一起翻窗户走。 姜渔却白着脸拦住他们,无声做了个口型:“来不及了。” 况且这里是八楼,徐晏书又不像褚弈那样有丰富的攀爬经验,姜渔也担心人出事。 十米开外的敲门声没得到回应,停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男人带着冷感的沙哑声线从门外传来:“小渔,是我。” 姜渔心脏跳得快从胸腔中绷出来,飞速环顾一周,除了衣柜,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可衣柜太危险了,闻峋只要想打开,姜渔就没有理由拦着他。 姜渔把目光投向了床下。 这间酒店的床做得高,下面还有很大空间,而床单垂曳至地面,只要不掀开往里看,从外面完全看不出异样。 他当机立断地捞起床单一角,用眼神示意跟前杵着的两个大男人钻进去。 一时间,褚弈和徐晏书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褚弈是嫌自己这老公也当得太憋屈了,徐晏书则是单纯嫌床底下脏。 奈何在少年凶巴巴瞪起眼睛,大有不这么做就跟他们断情绝义的情况下,两人还是闷着头咬牙钻进了床底,钻进去之前还没忘记把拖鞋摆回原位。 姜渔放下床罩,又把刚才的打包盒子收拾收拾,扔进垃圾桶里,褚弈买来的鸡蛋卷饼则留在桌上。 他四下环顾一圈,确认没有露馅的地方,才跑过去开了门。 然而看到门外的男人,姜渔却愣住了。 闻峋手里提着深蓝色的高档餐食打包袋,线条冷峭的下巴上生了一层青色胡茬,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眼底都覆着蛛网般的血丝。 他像是一只失去了配偶,陷入焦躁与疯狂的兽。 在看到姜渔的那一刻,男人手指蓦地松开,纸袋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他猛地将姜渔揽入怀里,沙哑的声音里,竟似含了一丝脆弱:“对不起。” 第33章 三狗齐聚。 男人灼热的吐息落在颈侧,姜渔周身都被熟悉的乌木沉香包围,心里说不上的舒服。 可他没忘记自己还在和闻峋吵架,忍下想继续被男人抱着的冲动,一股劲儿把眼前高大的身躯推开。 少年瞪起一双漂亮杏眼,凶巴巴说:“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可下一刻,闻峋却重新将他揽入怀中,双臂环绕着他纤瘦的肩膀,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小渔,对不起,是我的错。” 男人平日里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线,此刻变得沙哑干涩,像是粗糙的砂纸,听得出来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过了。 姜渔挣了下没挣动,也就不动了,任由男人抱着,嘴里哼哼:“你有什么错,我看你出差出得很开心嘛。” 少年只穿了一件棉质T恤,薄薄一层贴在皮肤上,抱起来哪里都软软的,闻峋埋在他颈侧,嗅着少年身上甜润的香气,几天几夜来血液里的不安与躁动终于被抚平。 他抬头,却仍保持着怀抱姜渔的姿势,目光定定笼罩住怀中人:“我那天不该那样对你。” 姜渔扭过头,翘着个鼻子,语气咄咄逼人:“有什么不该的?我跟那么多人睡过,你嫌弃我也很正常,不过既然你这么嫌弃,就干脆分手好了。” 这些天,独自面对着姜渔的不告而别,闻峋也在想哪里出了问题。 他自问恋爱以来,从未对姜渔说过一句重话,当时得知姜渔和别的男人睡过后,他也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男人的独占欲作祟,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姜渔软着声音在别人怀里的场景,滔天的愤怒与妒火几乎将他淹没,以至于竟没考虑到,少年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 姜渔时刻都需要得到肯定的回答,而不是模棱两可的一句“睡吧”。 至于第二天的临时出差,则完全是巧合,他没有产生过任何故意冷落姜渔的想法,却没想到恰好火上浇油。 望着明显还在生气的少年,闻峋试着去抚他的脸:“我没有嫌弃你,只是不想让别人碰你。” 男人喉结滚了滚,声音涩哑,仿佛艰难地承认自己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我只是妒忌。” 姜渔这回终于肯回过头正眼看他:“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闻峋垂眼:“喜欢。” 姜渔眼睫翘翘的,眨着眼睛望他:“那如果我是跟五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都睡过呢?你还是喜欢我吗?” 闻峋一张俊脸黑下来:“你还想跟谁睡?” 姜渔哼了声:“你只要回答我喜不喜欢。” 闻峋抿着唇,最终还是说:“喜欢。” 姜渔便又展颜笑了,他眉眼生得漂亮清丽,一笑却如春暖花开,明媚胜火:“闻峋,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要一直喜欢我,爱我,知不知道?” “嗯。” 男人手掌宽大,几乎扣住他半张脸,粗糙的指腹在他唇瓣上轻捻,眼眸沉黑:“姜渔,我不会变心,但同样,也不会容许任何背叛。“ 姜渔笑盈盈地圈上男人的脖子:“知道啦知道啦,你怎么还不亲我?” 闻峋一顿,黑沉沉的眸子里仿佛落入了月光,平添几分柔和。 他拇指下压,掐住少年白腻的下巴吻了上去。 男人亲得凶,像是要把几日不见的思念全都通过汹涌的吻渡给他,含住他的唇瓣在齿间舔.舐,啃咬,留下细细密密的咬痕。舌头也侵了进去,与他唇齿相缠。 在这样强烈的攻势下,少年自然有些受不住了,他脸颊因为缺氧而染上一层薄红,眼尾浸出了泪,被亲得呜呜咽咽的,下意识地去推拒身前剥夺他氧气的人,却被人掐住手腕,亲到了更深的地方。 姜渔在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想着,他原谅得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一些。 可是没办法,他只要一看见那张和闻淙一模一样的脸,就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被男人抱在怀里亲。 少年乖巧又好哄,亲一亲更是甜得能出水,好像无论多大的事,只要抱着他亲吻就能把人哄好。 闻峋吻着少年,眸色却不自觉地越来越暗。 姜渔这么好哄,乖软又黏人,那么,姜渔和前几任男友之间,到底是因为多大的矛盾,才会导致分手? 原因出在那些男人身上,还是在姜渔身上? “唔” 男人宽大的手掌掐住了姜渔的腰肢,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热度,像是要把他烫化掉一般。 姜渔迷迷糊糊地被人亲着,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直到身后触到柔软的被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放到了床上。 闻峋还在亲他,灼热的呼吸一寸寸烧在他的耳际。 姜渔这时候才想起来床底下还有两个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床板之下传来微弱的喀吱声,听起来像是骨头摩擦而发出的声响。 闻峋停下动作,抬起头:“什么声音?” 姜渔吓得心神一紧,忙把他拉下来继续亲:“这酒店的床不好,一躺上去就咯吱咯吱响。” 闻峋蹙眉。 这是五星级酒店,床品质量不该差成这样。 “我去让人来看看。” 男人说着就要起身,姜渔连忙去拉他,扑到他怀里撒娇:“不要不要,你再敢丢下我,我就让你今晚上去睡大街。” 闻峋神情微顿,少年却又已经黏黏糊糊地贴上了他的唇瓣,小猫似的讨亲。 二人又粘腻地亲了许久,这次床板没再响了,安静的空气中只能听到唇.舌相交的水声。 小别胜新婚,二人不过分开两天,却似隔了三秋,亲得忘了情。 少年身形纤细,而男人高大宽阔,宽肩窄腰,覆下来时几乎将人全盘笼罩在怀里,只露出缠在脖颈上的雪白手臂。 闻峋抱着想念已久的人,唇.舌在少年洁白如玉的耳侧流连,留下深深浅浅的咬痕,如同打上独占的印记。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往常他亲姜渔时,无论亲到哪里,少年都非常乖顺而配合,一些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可今天,当他的唇.舌还要从锁骨往下时,姜渔却像突然害羞了一般,用手指轻飘飘地挡住了他。 少年眼里还含着被他吻出来的水汽,软声在他怀里撒娇:“好啦好啦,我今天好累了,明天再亲。” 闻峋望着少年湿漉漉的眼睛,呼吸起伏几次,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想要将人亲遍,每一寸都打上标记的冲动。 他坐起身,抱着柔软的少年在怀中温存,低声问:“吃饭了吗?” 姜渔说:“吃过了。” 还好他在徐晏书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取消了外卖,不然房间里出现两份晚饭,还真不知道怎么给闻峋解释。 姜渔在男人额头上亲了亲:“你肚子饿了吧?先把饭吃了。” 闻峋:“嗯,一起吃点?” 他买的都是姜渔喜欢吃的菜。 姜渔:“不用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闻峋把餐食从纸袋里拿出来,却瞥见桌上还摆着个没动过的鸡蛋卷饼。 他问姜渔:“你买的?” 姜渔张口就答:“嗯嗯,回来的路上带的,但我现在吃不下了,你一起吃了吧。” 话音刚落,床板又喀吱响了一下。 不过这次的响动有点奇怪,比上次的尖锐几分,听起来像是上下牙齿狠狠摩擦发出是声音。 闻峋的目光望过来。 姜渔:“。” 他坐在床上,狠狠踢了一脚床板:“什么破床一直响,烦死了。” 床安静了。 闻峋眉头微皱:“要不还是换间房?” 姜渔:“算了算了,懒得折腾,你快点吃饭,吃了去洗澡。” “嗯。” 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男人漂亮的身材轮廓映在半透明的浴室门上,被水雾浸得模糊。 姜渔却没心思去欣赏,他蹲下来,捞起床罩,示意里面躲着的两个人赶紧出来。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狭窄的床底下钻出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个个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神色恐怖得像是要吃人。 姜渔被盯得有些发怵,却也没心思去安抚两人,闻峋洗澡很快,一般十多分钟就能出来,这两人一刻也不能多留。 他三两下把臭着张脸的褚弈推到阳台外面,让他咋来的咋回去。结果转过身,徐晏书居然还杵在原地没动。 男人眉眼阴鸷,目光如同幽暗的蛇一般缠在他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姜渔却没心思细想,只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拉也拉不动男人,只能红着眼睛,牵着男人的衣角示弱。 他颤着眼睫做口型:“求求你了,老公。” 不知道是哪里起了效果,徐晏书盯了他半晌,终于抬脚向门外走。 刚松一口气,却见刚踏出房门的男人又转过了身,姜渔微微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手摁住后脑,炽热的吻随之落了下来。 哗啦啦的水声就响在身后,浴室在玄关处,只要一开门就能看见现在的场景,姜渔吓得魂不附体,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响动,只能忍着声音,用手无声地去推压在跟前的男人。 徐晏书却不知道发什么疯,发了狠一样,凶狠地撕咬他的唇瓣,完全不顾忌会不会留下解释不清的印痕。 姜渔有一种近乎恐惧的直觉,徐晏书似乎不打算再在暗地里躲藏下去了,他就是想让闻峋看见这一幕,他就是想要他现在就跟闻峋分手。 姜渔再顾不得许多,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徐晏书,可男人面容清隽斯文,身体却似铜墙铁壁,他怎么推也推不动。 就在这时,浴室门传来咔哒一声响动。 第34章 “姜渔,你最好没有骗我。” 34 男人俊朗面容从浴室门后显露出来的那一刻,酒店的房门堪堪合上,落下咔哒一声轻响。 闻峋望着站在门口的姜渔:“怎么了?” 姜渔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背对着男人的身体发抖,他缓缓将手从门把手上挪开,若无其事地转身:“屋子里的垃圾放一晚上会臭,我扔门口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完全看不出在十几秒之前刚刚和男人那样激烈地亲吻过。 可直到说出去几秒钟后,都没有得到闻峋的回答,姜渔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在慌乱之中,下意识地去解释自己的行为了。 这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显得有些奇怪。 明明只要回答“扔垃圾”三个字就可以了,他却将自己做事情的原因,做事情的具体细节全都说了出来。 姜渔后背绷紧,刚洗过澡没多久的身体几乎漫上一层冷汗。 他放缓呼吸,竭力压制住自己慌乱的心跳。 这个回答虽说有点奇怪,但也没奇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既然徐晏书敢光明正大地走正门来找他,就说明他有处理好酒店监控的办法,替换关键帧什么的,总之,就算闻峋事后去查监控,应该也查不出什么。 男人站在背光处,漆黑的眼眸落在他身上,玄关处灯光昏暗,那眼瞳里也似透不进一丝光亮,黑沉得让人心惊。 大概有□□秒,姜渔才听到闻峋淡淡嗯了一声。 姜渔问:“你洗好了?” “嗯。” 姜渔便绕过他走进浴室,抹上洗手液冲了遍手。 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忽然被站在门口的男人抓住手腕。 姜渔抬起一双清亮亮的眸子:“嗯?” 闻峋微暗的视线覆在他唇上,像幽暗的夜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晌,男人抬起手,用指腹擦过他唇上交错的咬痕,声音淡淡:“有些肿了,我去买药。” 姜渔心头一跳。 徐晏书才刚出门,不知道走出酒店没有,况且处理监控也需要时间,万一闻峋现在就出去查 不行,他不能让闻峋出门。 姜渔脸上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不要,我才不要擦药。” 他扑过去,身体轻盈地一跳,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男人身上,仰着头,两眼弯弯地说:“老公,我巴不得你把我弄肿,肿得越厉害越好。” 这话听起来似天真又似勾.引,闻峋不知想到什么,喉结咽了咽,视线微微偏开。 姜渔瞥见男人沾着水汽的黑发下,染上一层薄红的耳根,心想,成了。 男人宽大有力的手掌托着他的屁.股,像抱小孩似的把他从浴室抱了出去。 躺到床上,姜渔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窝在闻峋怀里黏黏糊糊地说了会儿话,没多久就困倦地闭上眼睛。 可他没想到,夜深时,男人忽然又开始亲他。 少年皮肤娇得很,微红柔软,没多久就被男人亲得肿起来,在夜色里泛着可怜的水光。 姜渔被亲醒了,迷迷糊糊,抓着闻峋的头发呜呜咽咽地哭:“你、你亲那么重做什么。”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窗帘缝隙透出的一点月光,凉幽幽地映照在男人狭长的眼瞳里,如同泛着绿光的、能洞察一切的狼眼。 姜渔心跳骤停,模糊的神智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霎时清醒。 那一瞬间,他几乎是觉得闻峋发现了什么。 可下一刻,男人亲吻的动作又忽然变得轻柔,声音幽沉沙哑:“不是你说,要弄到肿的吗?” 姜渔在黑暗中掐了下自己的指尖,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他眼睫颤颤,不露破绽地撒娇:“那你也不能一直咬我呀,把我都咬疼了。” 闻峋平日里虽然都对他占有欲很强,亲得偶尔会有点凶,但大多数时候都还是顾及着他的感受的,不会让他太不舒服。 可今天,男人简直像是在发泄什么一般,把他都弄醒了,姜渔能从落在身上的亲吻中感受到男人隐忍的火,这一认知让他刚放下去的心又高高悬起来。 他不露声色地圈住闻峋的脖颈:“老公,你温柔一点,亲亲我嘛。” 少年的声音跟他这个人一样又轻又软,还带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黏糊,羽毛一般搔刮在人心口。 没有人能抵挡住这样的撒娇。 闻峋的喉结滚了滚,他眼睫覆下,再抬起时,眸中终是多了些温柔神色。他低下头,放轻了亲吻的动作。 这次姜渔很配合,乖乖的,抱着他哼哼唧唧地对他说喜欢。 不过少年皮肤到底娇气,刚才又被咬破了皮,没亲多久眼泪又漫上泪水,伸着手推拒,呜呜咽咽地不让亲了。 闻峋抬起头,到底升起些火气,他扣住姜渔的手腕,声音沉哑:“帮我。” 可一反常态的,往日乖顺的少年像是被弄得有点生气,横起水灵灵的一双杏眼,在被窝里踢他一脚:“不帮,你把我弄得这么疼,讨厌死了。我要睡觉,你自己洗澡去。” 说罢就转身,把辈子拢上来,阖上纤长的睫毛,一副完全不管人死活的样子。 闻峋五指攥了攥,胸腔起伏,半晌,起身进了浴室。 黑暗中,姜渔睁开眼,望着浴室玻璃透出来的光晕,眼底一片清明。 他才刚和闻峋和好,这时候一味的顺从,反倒更显得心虚。 他摸不准闻峋到底有没有察觉什么,但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知道更多了。 * 实验室里,青年穿着冷白色实验服,手上戴着橡胶无菌手套,正将一管淡蓝色液体滴入反应皿中。 他眉眼清俊,如同初春晨雾里黛色的远山,落在滴管上的目光却含着一种诡异的柔情,那目光炽热,温柔,又燃烧着极度的渴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望着一个情深意笃的爱人。 一名带着口罩的的研究人员走过来,神色恭敬:“徐少,第一批药物实验很成功,Ⅰ期临床试验的病人服药后,狂躁症状得到了很好的改善。” 徐晏书动作细致轻缓地放下实验器皿,眼底的炽热渐渐褪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 “还不够。”他声音淡淡,“接下来的实验,将重点放在降低药物副作用上。” 研究人员不解:“我们研发的药品,和目前市面上其他精神类药物相比,副作用已经算最低了,我认为更重要的方向应该放在强化药效上” “是我讲得不够清楚吗?”穿着雪白实验服的男人转过身,漆黑的眸子不偏不倚地定在询问者身上。 他说话间轻言细语,目光也是温和的,但研究员的后背却无端爬上了一股冷意。 那种感觉仿佛被什么阴冷冰凉的生物注视着,它并不攻击,也不发出一丝响动,只是在潮湿的泥土里,用一双冷血动物的眼睛寂然盯着你,却足以让人双腿发软,毛骨悚然。 研究员呆呆站在原地,连面对上级的规矩都忘了的时候,徐晏书却忽然将手掌放在了他的肩上。 男人像一位宽仁的领导者,原谅了自己不成熟的下属犯下的小错误:“我只是希望,能将药物的副作用尽可能降至最低。” 他语调温柔:“毕竟,精神病患者也有家人,他们肯定不希望,自己爱着的人在治疗过程中受到伤害,不是吗?” “是是”研究人员唇舌蠕动,眼神却还是呆滞的,似乎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徐晏书微笑道:“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 徐氏在制药上独占鳌头,给手下员工的福利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 西山药厂的每一位研究员都配有自己单独的套房,宽敞舒适,徐晏书作为研究组长,住所则在顶楼单独的一层。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身上的实验服,转身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莲蓬头下,清凉的水流从男人硬.挺饱满的腹肌上滚过。 徐晏书双手撑在墙壁上,眉眼阴鸷地盯着某处,忽然对着瓷砖一拳砸了出去。指节刮擦过粗糙的瓷砖缝隙,立刻流出了蜿蜒的鲜血。 男人却仿佛看不见似的,突然关了淋浴,走到客厅里,拿手机拨通了电话。 他开门见山:“褚弈,你和姜渔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头传来男人戏谑的声音:“不是都说了,上次是故意挑唆你的,怎么还来问?” “我不信。”徐晏书下.身围着浴巾,上身鼓胀的肌肉一寸寸起伏。 “你们骗我。” 之前,徐晏书一直以为姜渔只是年纪小,见一个喜欢一个,为了追求新鲜感才和他分手。 他可以等姜渔,因为他确信,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爱姜渔。他想到最后姜渔就会知道,谁才是最爱他,最适合他,能为他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可这样的信念,在亲眼目睹姜渔和闻峋的亲密后完全崩毁了。 他从未见过少年这样亲近谁,依赖谁的模样。从前没分手的时候,姜渔虽然也黏他,也会对他撒娇,但这种黏糊和面对闻峋时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他和姜渔的相处模式是普通的一对恋人,那么姜渔和闻峋,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眷侣。 少年面对闻峋时,那样自然而然的娇态,如幼鸟投怀似的眷恋,仿佛自出生起就从骨子里深深地依赖着这个人。 尽管当时二人是在吵架,但徐晏书能看出来,他们的状态完全不像是交往才一个月,尚且处于磨合期的情侣。 尤其是姜渔,依照他的了解,少年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脾气,冷脸很久,有时候好哄,有时候又怎么都哄不好。 可那天他听到了姜渔和闻峋吵架的原因,是因为姜渔和别人睡过。 徐晏书之前因为同样的原因和姜渔闹过矛盾,那次少年将近半个月没理他,鲜花礼物,低声下气,怎么哄都没用,几乎闹到分手的地步。 而闻峋什么也没做,不过是来找了姜渔,姜渔就在短短两天内迅速原谅了他。 当时徐晏书躺在黑暗的床下,后槽牙几乎咬碎。按照少年的脾气,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闻峋他凭什么。 徐晏书指尖攥进肉里,目光阴狠,一字一句道:“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告诉我,姜渔到底还藏了什么秘密。” 可回复他的只是褚弈的一声冷笑:“老子说了没有,你爱信不信,真这么闲可以去把闻峋的的狗腿打断,少他妈来烦我。” 电话从那头啪地挂断了。 徐晏书指节收紧,目光不知望着哪里,声音极轻:“姜渔,你最好没有骗我。” 第35章 兄长见弟媳。 35 闻淙的忌日在大寒,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小雪霏霏,白盐似的雪粒卷着寒风落下来,覆在屋檐,如同结了一层惨白的霜。 闻峋牵着姜渔的手,穿过长廊,一步步往闻淙的灵堂走。 闻宅里除了将所有先祖灵位摆放在一起的大祠堂,几位血缘最亲的人,如闻父闻母,以及闻淙,都另设有单独的灵堂,里面摆放着亡者生前钟爱之物。 感到少年掌心微微的颤抖,他将姜渔的手放进自己的黑色大衣兜里,问:“冷?” 他知道少年一向是怕冷的,家里的地暖温度总是开得很高。 姜渔却像是有些恍神般,呆了一秒才回答:“有一点。”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纯白色短款连帽羽绒上衣,下面是白色卫裤,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堆在围巾里,被衬得比雪更白。 姜渔原本要穿一身黑,但闻峋看着少年穿着平日里从未穿过的,显得和整个人十分不搭调的肃穆颜色,摇了摇头:“白色就好。” 闻峋停下脚步,将少年羽绒服的帽子立起来,拢住两边被冻得通红的耳朵,服服帖帖地扣上了。 姜渔却伸手想将帽子摘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还是正式一点吧。” 闻峋抓住他的手,淡声说:“无妨,兄长不会介意。” 姜渔眼睫低了低:“嗯。” 他顺从地让闻峋把自己的手揣进兜里。 进了屋,闻峋才帮他把帽子和围巾脱下,交予一旁的侍者。 闻家这样的大族,常设灵堂的布置却并不十分繁杂,而是完全依照逝者的喜好布置的。 闻淙的灵堂,没有常见的奠字与花圈,两侧也没有挽联,整体上十分素净。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宽阔沉重的雕花紫檀木桌呈阶梯状,最高处正中摆放着闻淙的牌位,往下是香炉,两侧燃着大红色长明烛。 再往下,则是花花绿绿的新鲜供果中,立着的黑白相片。 姜渔隔着香烛飘出的轻烟望着相片中的人,那人也浅笑着凝望他,眼眸柔和,如温润的玉石。 此时,侍者拿来了一个小型玻璃鱼缸,一条小金鱼在水里欢快地游动。 闻峋接过鱼缸,摆在了闻淙的相片旁。 见少年呆怔怔的模样,他问:“怎么了?” 姜渔回神,稍微收敛了些眼中神色:“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和你长得好像。” 闻峋:“嗯,是双胞胎。” 姜渔看着那条游动的小金鱼,问:“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一条金鱼?” 闻峋视线静静落在小金鱼上,如同忆起往事:“哥哥生前喜欢养鱼,他性子静,不喜欢有太多人打扰,只让我每年在忌日为他带一条小鱼作陪,其他人则不必带来。” 堂内烛火幽幽,安静得能听到烛芯燃烧的细小噼啪声。 姜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拼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内心汹涌的情绪。 闻峋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想到了别的地方,牵住他的手,温声道:“别担心,你是我的伴侣,哥哥会喜欢你的。” 大概是被冻的,姜渔脸上没太多血色,他垂着眼睫,声音很小地嗯了一声。 闻峋眸光微敛,他总觉得少年今天有些反常地安静,情绪也有些低落,不似上次来闻宅修订族谱时,一副黏人耍娇的模样。 侍从端上来新的香和长明烛,整整齐齐地摆在托盘上。 闻峋走上前,亲手将旧的长明烛换下,插上新的,点燃。 他给自己和姜渔分别拿了三柱香,在烛上引燃,交到姜渔手里,又牵着人走到正中的位置。 男人眉目沉敛,声音低沉庄重:“愚弟冒昧,擅自携内人前来叨扰,还望兄长见谅。” 说罢,俯身拜下。 姜渔也跟着拜完三拜,和闻峋一起把香插.进香炉中。 他不知道闻淙和闻峋的关系如何,但在香山小筑的三年,闻淙从未与他说过自己还有个弟弟。而听闻峋话语之间的礼貌和生分,想来这两兄弟的关系只是和睦,但并不算亲近。 上完香,有侍从端上来纸钱和铜盆。 姜渔和闻峋并排跪在蒲团上,把摞好的纸钱一小叠一小叠地扔进火里。 室内空旷又寂静,只有火舌燃烧的噼啪声。 寒风刮过,黑白相片上男人的俊朗面容,被火光映照得明明灭灭。 闻家用的是特质的纸钱,燃烧中产生的烟雾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尽管如此,空气中仍然飘荡着无法忽视的刺鼻味道。 这种味道让人联想到生命的消逝、漆黑的坟冢、以及渺无人烟的荒野。 姜渔望着黄纸在火焰中一寸寸蜷曲,化作黑色的灰烬,忽然怔怔地流下泪来。 当年,闻淙最后的日子是在重症监护室里度过的,而姜渔一次也没能去看过他。 是闻淙不让他去看。 男人把他锁在了香山小筑,派人严密地看管着,无论他怎样哭喊,怎样哀求,都只能得到管家漠然的拒绝。 管家说:“先生不愿让您过去。” 闻淙不愿让姜渔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双眼凹陷,形容枯槁,浑身插满冰冷的塑料管,如此生机泯灭,如此衰败不堪,像一具躺在床上的活尸。 而他的小鱼儿,明媚鲜活,生机勃勃,正是一生中最美丽的年纪。他们明明同活于世,却似有看不见的地狱,将二人生生分隔开。 有一次,姜渔不知从哪儿拿了把水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红着眼睛,逼看守的保镖放自己出去。 于是保镖给医院打去了电话,没多久,姜渔从手机里听到闻淙的声音,依旧温柔,除了有些沙哑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说,小渔乖,不要调皮,在山上乖乖等哥哥来接你。 每次山庄里来了访客,闻淙去处理事情时,就会对他说这些话,让他呆在后山,不要乱跑。 姜渔愣愣问,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闻淙温声说,快了,等事情忙完。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等男人在前院把事情处理完,就会来后山的竹林下接他。 于是这次,姜渔也相信了。他乖乖地呆在山上,不吵也不闹,等着闻淙来接他的那一天。 可他等来的是闻淙的死讯。 直到闻淙下葬后,姜渔才从香山小筑里被放出来。 他半点儿没有参与到闻淙生命尽头的路,也没有亲眼见证闻淙的死亡,因此,对闻淙已经亡故这一事实,也没有什么实感。 他只是呆呆的,像只游魂一样在世界上飘荡,以为能像从前一样,找到接纳自己的巢。 潜意识里,他总觉得闻淙还活着。直到再也没有人来接他,连整个香山小筑都被拆除了,他才缓缓意识到,闻淙是真的死了。 少年绝望地崩溃大哭,神志不清地烧了大半个月,身边照顾的却还是闻淙专门为他留下来的人。 那些人像是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余温,随着时间一点点淡去,逐渐在他生命中消失殆尽。 直到今天,姜渔才算是在闻淙死后的第三年,头一回真正与男人重逢。 可他望着相片上熟悉又陌生的温柔面庞,却感觉像是闻淙在他眼前又死了一回。 他的眼泪像串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流,完全顾忌不上旁边还有一个闻峋。 闻峋对他突如其来的眼泪手足无措,只能像往常一样把少年揽入怀里,轻声问:“怎么了?” 姜渔一开始还只是安静地掉眼泪,这么被人一哄,哭得更厉害了,呜哇呜哇的,像小孩子一样。 他抓着闻峋胸口的衣料,哭着说:“好奇怪,我不要呆在这里了。” 闻峋眉头微蹙:“什么奇怪?” 姜渔哭得两眼通红,他望着男人与闻淙相似又完全不同的脸,到这时才似想起了什么,眸中情绪微微变了变。 漂亮的少年眼睫拢下来,靠在男人怀里,鼻子一抽一抽:“他和你长得太像了,好奇怪好像死掉的是你一样,闻峋,我害怕。” 闻峋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一时哑然。 他知道少年是个感情细腻的人,平时看个电影都能哭好久,还总是在闻峋完全理解不到的地方哭。可他没想到,姜渔能多愁善感到这种地步。 但换个角度想,少年从来没见过闻淙,突然看到一张和自己恋人一模一样的脸被摆在灵堂上又是那么缺乏安全感的人,感到害怕也情有可原。 大概还是太爱他了。 “闻峋,你不准不准丢下我。” 少年抽噎着,拱着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钻,闻峋的心一下就软了。 “不会丢下你。”他拍着姜渔的背,轻声安抚,又去吻少年的发顶,“好了,小渔乖,不哭了。” 姜渔在他怀里呜咽着趴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鼻尖红红的:“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原本的祭拜流程也快结束了,闻峋没有多说什么,只亲了下少年的鼻尖:“好,你先去外间休息,我一会儿就来。” 管家把姜渔领走后,闻峋从侍者端上来的托盘里拿起酒杯,以酒酹地。 他声音沉稳却疏淡:“家妻年少,让兄长见笑了。” 相片里的人与他视线对上,目光温和如水。 闻峋忆起,兄长从前也曾调侃,让他收敛脾性,早日娶妻。如今见了弟媳,想来应是不会怪罪。 做完一切来到外间时,姜渔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闻峋放缓步子走过去,将熟睡的少年抱了起来,就这么抱着人上了车。 车上,姜渔感受到温暖,还下意识地扭着身体往他怀里钻。 闻峋指尖从少年睡颜上拂过,眸光愈发温柔。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先生,技术人员查出来了,酒店的监控视频,有剪辑合成的痕迹。】 第36章 “当然是因为你的脸啊。” 36 闻淙的忌日过后,没多久便是除夕。 闻峋没有回家过年的习惯,毕竟他的所有直系亲属都已经不存于世。姜渔自小无父无母,这个年当然也是和闻峋一起过。 地点最后定在了一家山里的天然温泉酒店。 闻峋包下了整座酒店,并遣散了大部分的服务人员,只留下必要的十几个。不过,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酒店外暗中的安保布防比平日里严了五倍不止。 两百多名训练有素的保镖,?楓 里面有不少是退役军.人和雇佣.兵出身,训练有素,以一当十,整座山都被他们密不透风地围住,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闻峋隔着玻璃窗看了眼黑黢黢的山下,眸光冷沉。 这是他和姜渔的第一个新年。 晚饭后,他牵着姜渔来到山顶的天然温泉池。 池子是露天的,占地宽敞,边沿做成了高低不平的岩石形状。周围林木葱茏,时闻鸟语,隐秘而惬意。 姜渔率先脱了衣服,欢快地踩进水里。 他在热气腾腾的温泉池水中游动了几下,朝岸上的闻峋喊道:“你快下来呀。” “嗯。” 闻峋修长指节抽出腰间的浴袍带子,衣料褪去,露出雕塑般完美的身材。 男人常年锻炼,浑身覆盖着结实饱满的肌肉,紧实有力却不过分夸张,八块腹肌块垒分明,人鱼线在两侧凹出深深的沟壑,一直延伸至而下。 线条流畅优美,如同画出来的一般。 饶是姜渔已经看了那么多次,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男人的身材是真漂亮。 他自十六岁就被人锦衣玉食地养着,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山里更是一直有豪华的温泉池,姜渔很喜欢去泡,只是每次,闻淙都只是在岸上看着他玩儿,从不下来和他一起。 姜渔这么开心,不是因为泡温泉,而是因为和他一起泡温泉的人是闻峋。 男人缓步走入水中,池水才刚没过腰身,就见池子里的少年挥动着雪白的双臂,像只活泼的小白鱼一般朝他游过来。 姜渔扑进他怀里,脑袋埋在他胸前,深深地嗅了一口,又像小猫一样,用柔软的绒毛来蹭他的脖子。 “好喜欢”鼻尖萦绕着令人感到安定的乌木沉香,少年双眼迷蒙地喃喃,似闻得醉了一般。 闻峋搂住怀中人纤细的腰肢,少年常年练舞,腰细腿长,抱在怀里很软,却又带有缠丝糖般的韧性,摸起来只让人爱不释手。 他低唇,亲吻少年被池水蒸出浅粉的耳朵,声音低低的:“嗯,我也喜欢小渔。” 知道姜渔生来缺乏安全感后,闻峋每次都会给他肯定又确切的回答,不厌其烦。 少年果然被这样的回应哄得开心,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闻峋,你喜欢我什么呀。” 这还是姜渔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闻峋顿了顿,说:“所有。” 姜渔的漂亮,姜渔的黏人,姜渔跳起舞时空灵飘渺的模样,姜渔耍娇时的蛮不讲理的小脾气,他通通都喜欢。 少年却不满意,勾着他的脖子撒娇:“不行不行,你要说具体喜欢我哪里。” 闻峋目光如烟般笼住他,眸子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宠溺。 他亲了亲姜渔雪白的脸颊,低声说:“这里。” 又亲了亲微泛着红的鼻尖:“这里。” 男人唇舌含着烫意,沿着少年姣好的轮廓流连至耳根,含住了光洁如玉的小巧耳垂。 粗粝的舌尖从细白皮肤上摩过,牙齿轻合,留下一个标记似的淡红色牙印。 男人声线低沉磁性,仿佛含着砂,又像是弦乐器奏出的低沉音律,温柔沉醉:“还有这里。” 这样亲密又暧.昧的回答,显然戳中了姜渔的心窝子。 少年似乎很喜欢和他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男人亲他一下,比说十句好话都管用,更何况是这样一边亲,一边说着宠溺的情话。 姜渔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盛了蜜,他开心地笑起来,扑上前亲男人的薄唇。 送上门的温软,闻峋当然不会拒绝。 他后背靠在池边,手臂圈住少年的腰肢,让姜渔坐在结实有力的腿上,搂着人亲。 少年的腰窝圆圆润润的,十分可爱,男人的手指放上去刚好可以填满,将柳枝似的一截腰掐在掌心。 池水的温度偏高,还没泡一会儿,少年一身雪肤上已经升起薄薄的红,像玉兰花瓣上扫了胭脂,漂亮至极。 闻峋抱着姜渔,只觉得怀里像是抱了一块上好的,温软的玉,令人爱不释手。他指尖滑过少年后背的凸起的蝴蝶骨,指腹微一用力,便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漂亮的指痕。 姜渔黑发上沾着细密的小水珠,显得乌黑柔亮,整个人都乖乖的,身体柔软地靠在男人怀里,微仰着头,张开柔嫩的唇瓣,乖巧地任由男人的舌.头伸进去侵.犯掠夺。 二人几乎每天都要黏在一起亲吻,闻峋渐渐也对少年的种种反应了如指掌。 当姜渔感到安全感缺失时,会比平日都亲得更主动,像是急于汲取配偶气味与安抚的小兽,把软.嫩的舌头伸进他嘴里,猫儿似的舔他的唇瓣和口腔。 而大多时候,姜渔是喜欢由他来掌握主动权的,就像现在这样,身体不使半分力气地,完全依赖地靠在他怀里,不设防地张着唇瓣,像是小动物对信任的人露出肚皮那般,对他露出柔软的内里,任他施为。 无论他是亲,还是舔,甚至是难以自控时气息粗重地咬,少年都会顺从地尽数接纳。 这是姜渔内心充满安全感的表现。 这代表着姜渔喜欢他,信任他,无条件地依赖他。 温泉池旁亮着竹质的小灯,暖黄色灯光从镂空的雕花灯罩里透出来,像是在池水上笼了一层薄纱。 池子里烟雾氤氲,静谧的山间,时不时响起唇.舌.交.缠的黏腻水声。 两人都是衣衫尽褪,肌肤相贴,又被热气腾腾的温泉水泡着,没多久身上就都有些发烫。 男人眸子渐渐暗了,少年却恍若未觉般,依旧在他身上拱来拱去,黏黏糊糊地讨要亲吻。 闻峋下.腹肌肉绷紧,血液仿佛成了流动的火焰,烤得他口.舌发焦。可他不知想到什么,指节紧了紧,忽然放开了怀里的人。 “小渔。”男人声音嘶哑得厉害。 姜渔睁着眼睛,乌漆漆的眼瞳里浸着水雾,他似乎不明白闻峋为什么忽然停下来,整个人懵懵的模样:“嗯?” 明明是很清纯的一张脸,可此刻嘴唇被亲得湿.软水红,脸颊和耳垂都带着粉,平添了几分勾人而不自知的艳和媚。 闻峋喉结滑动一下,压下沉重的呼吸,如同诱哄般地低声问:“你呢?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从来没有问过姜渔这个问题,他知道姜渔喜欢他,喜欢得热烈张扬,灿烂明媚,不掺半分虚假。 可许多时候,他依旧不明白,只是在宴会上看了一眼,姜渔为什么能对他喜欢到如此地步。 明明调查资料上显示,姜渔前几次谈恋爱,都是由别人主动追的。 空气中一时陷入安静,万籁俱寂中,闻峋几乎听到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声。 怀里的少年漂亮得像精怪,眼睛颤颤如蝶翼,笑起来能勾了人的魂儿。 姜渔葱根似的指尖轻轻捏住男人的下巴,明明全权被人控制在怀里,却好似他才是真正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 他笑盈盈地说:“当然是因为你的脸啊。” 闻峋指节蜷了蜷,微微偏开了视线。 男人下颌线绷紧,显得有些冷硬,薄唇也抿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姜渔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凑过去,一边用脸颊在男人身上挨蹭,一边带着笑意软声说:“闻峋哥哥,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呀?一开始我的确是喜欢你的脸,不过后来,我发现你身上每个地方我都喜欢。” 少年凑近了,含着香的气息落在男人耳根:“你身上的气味,你说话的方式,你的生活习惯,你亲我,还有抱我的姿势,你的喉结,你的腹肌,还有你的” 他手掌向下,唇角却上扬。 闻峋身体骤然绷紧,他没有阻止姜渔的动作,眸中却燃着漆黑的火焰,盯着少年,暗得可怖。 姜渔指尖收拢,像是觉得口渴一般,伸出嫩.红舌.尖轻轻舔过嘴唇:“我都喜欢。” 闻峋猛然捏住了少年细瘦的手腕。 少年却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拿起来掂了掂,转瞬间又意兴阑珊般地扔下,笑吟吟说:“不过,看着这么结实,还不知道好不好用呢。” 闻峋手指力量陡然加大,他眸色沉沉盯着姜渔,像是黑暗的蛛网:“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后方忽然传来砰然一声巨响。 天幕幽蓝,金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又化作拖着长尾的流星,扑簌簌坠落。 接二连三的星子飞上天幕,砰然四散,绚丽夺目。 “哇!好漂亮!” 姜渔骤然被头顶的烟火吸引了视线。 这两年能够合法燃放烟花爆竹的地方已经很少了,姜渔许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一时间抬头欢欣又专注地望着天空。 闻峋看着注意力完全被转移的少年,眉头蹙了蹙。 这并非他安排人燃放烟花的本意。 他喉结微动,想要去亲怀里的人,少年却像只滑溜溜的鱼儿般,从他掌中溜了出去,游到了离烟花更近的前方。 闻峋目光留在空落落的掌心,久久停驻。 他漂亮可爱的小爱人,喜欢他,黏他,依赖他,可他心中这股没有来由的,猎人直觉般的不安与无法掌控感,又是因为什么呢。 第37章 又被狗舔了。 37 夜空中烟火靡靡,闻峋心中却像是蓦地空了一般。 他眼睫微垂,却听前方有人叫他。 “闻峋哥哥!” 男人抬眸,神情微愕。 为了最大程度地与周遭环境相和谐,温泉池边沿做成了高低起伏的岩石,犬牙差互。 少年正趴在地势稍高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薄背雪白,肌肤线条纤细优美,像一条从山林溪水间诞生的美人鱼。 美人鱼欢快地朝他招手:“过来过来!” 闻峋眸光闪了闪,在水里踱步过去。 姜渔却像是等不及了一般,从岩石上下来,拨动着水花跑到他身边,牵住了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刚才的岩石处走。 闻峋指尖蜷了蜷,反手将少年的手握在了掌心。 姜渔的手比他小了一号,手背纤薄,手指雪白,很轻易地就能被他完全包裹住。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闻峋胸腔中的空荡仿佛被填满了一点,躁动的血液都平息下来。 他问:“怎么了?” 姜渔眉飞色舞:“有流星,快来许愿。” 闻峋抬眼朝天空投去一瞥,发现黑漆漆的天幕上除了绽放的烟花,什么都没有,不解问:“哪里有流星?” 头顶砰然作响,姜渔指了指烟花绽开的方向,冲他眨眨眼睛:“那里呀。” 只见一颗星子从低处的山林间冲向天幕,绽放出灿金色的光辉,又拖着亮闪闪的长尾,在夜空中划出漂亮的金色弧线。 恰似一颗颗闪亮的流星。 闻峋眸光微动。 姜渔身上有一种难得的干净与纯真,像涉世未深的孩童,所有的情绪都单纯又明晰,但同时,闻峋又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始终没有完全看透姜渔。 他的直觉从没有出过错。 少年看似简单,又似笼着迷雾,这样矛盾的组合,让闻峋心里总是难以自制地涌现出不安。 但唯一确定的是,他喜欢姜渔,无论少年身上还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他都会将人一寸不离地,牢牢抓在手里。 闻峋走过去,踏上那个地势稍高的,被少年当作最佳观景台的地方,伸出手臂,从后方圈住正对着烟花双手合十的姜渔。 他低唇,细细地啄吻少年温热柔软的耳垂:“许的什么愿望?” 姜渔睁开眼,哼哼唧唧地推他:“你是笨蛋吗,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闻峋一顿,修长有力的手臂却并没有放开,依然把白腻滑溜的少年困在自己怀里。 他说:“这个世上的绝大部分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钱和权,可以做到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而这两样,闻峋都不缺。 姜渔却撇了撇唇角:“你又不是神仙。” 看着他这副耍娇的模样,男人眼底漫上笑意:“小渔的愿望,要神仙才能实现吗?”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姜渔不假思索地答:“差不多吧。” 空气静默了一瞬。 闻峋眼里宠溺的笑意像是微弱的烛火般,一寸寸黯下去,直至冰凉。 姜渔不缺钱,不需要求财。 少年渴望的一直都是爱与被爱。 但如果只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爱,想要和他一生一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又何须求助神佛。 池水旁灯火朦胧,昏暗的光线将男人眸中情绪掩得看不分明。 闻峋本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姜渔心思都在烟花上,也并未察觉到此刻微妙的变化,还笑盈盈地扑进男人怀里,肌肤相亲地贴着:“你也快点许愿啊。” “许过了。”闻峋说。 姜渔下意识问:“你许的什么?” 闻峋:“永远和你在一起。” “唉呀!”姜渔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说出来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会。” “嗯?” 闻峋眼眸沉黑,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幽幽地望着少年:“不会不灵,小渔会和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直至生命尽头。” 像是完全没料到男人会突然这么郑重,姜渔怔了怔,但很快,明亮的雀跃落在他脸上,他眉开眼笑地在对方唇上亲了一口:“最喜欢你了。” “嗯。”闻峋淡淡应着。 姜渔像根菟丝花一样缠住男人腰身,仰着脑袋,软声问:“老公,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闻峋视线落在少年乌黑明亮,盛着爱意的眼睛里,深邃的脸部轮廓模糊在黑暗里,似罩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雾。 久久没听到回答,姜渔脸上明媚的笑意有些淡了,他挂在男人身上,纤长眼睫怯怯地耷下来,声音小小的:“老公?” “嗯。”闻峋像是才听见他说话一般,手指轻抬,将他一缕湿润的额发撩至耳后,“小渔想什么时候?” 男人望着他的目光温和,柔如春水,仿佛刚才只是他看错了 是看错了吧,姜渔想。 这里的光线本来就不明亮,看错也很正常。 姜渔于是又扬起笑容:“那过完年,我们就挑一个好日子去领证吧!” 闻峋扶住他的腰:“嗯。” 得到承诺的少年开心地转过身,又兴致勃勃地欣赏烟花去了。 闻峋在水里抱着少年柔弱无骨的身体,也望向远处灼灼燃放的烟火之上。 只是男人眼眸深幽,那缤纷绚烂的光芒,没有一寸真正落入他眼底。 * 年后,公司里积压的事情多了,闻峋开始忙起来,常常早出晚归。 姜渔也临近毕业,开始准备毕业的汇报演出,因为需要和同学一起排练节目,还要导师在现场过目和提出意见,不得不三天两头往学校里跑。 有时候排练得太晚,因着家离得又远,便直接睡在学校宿舍里。 连着大半个月,两个人真正见上面的时间竟连以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于是便有人趁机钻了空子。 月黑风高,宿舍楼外的小树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穿着纯黑色夹克衫的男人,动作矫健,如同已经熟练地做过千百次,轻轻松松就从四楼的阳台翻了进来。 男人身形高大,落下来时脚掌抓在地面上,却轻巧得像豹子,发出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所艺术院校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宿舍也修的是两人间,另一位舍友和姜渔一样,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外面,宿舍基本只用来放东西。 今天,宿舍里只住了姜渔一个人。 他练了一天的舞,在床上睡得正沉,半点儿没察觉房间里潜入了陌生人。 那人进来时关上了窗,没有一丝风透入,室内的空气仿佛也变得湿润黏稠。 高大的身影俯下身,黑暗中随即响起男人低哑的,近乎痴迷的喘.息:“好香” 滚烫的唇.舌亲着睡梦中的少年,像是许久没吃到肉的食肉动物般,动作急切,近乎饥.渴地胡乱吻着少年白净的面颊,粗粝的舌.头舔过耳垂,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老婆想你了好软给老公亲一下”男人眼眶猩.红,野兽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里面深重的欲.望不加掩饰。 少年像是刚洗过澡没多久,身体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甜,有点像水果的气息,甜而不腻,哪里都香香软软的,即使隔?楓着被子,也挡不住那白.腻皮肤下散发出来的香气。 男人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满是餍.足,像是醉在了这香味里。他含着少年的耳垂亲吻,锋利的犬齿从细嫩皮肤上摩过,将那一小块儿软.肉叼在齿间,又亲又咬,像是急于在上面留下什么印记与气味,以此来证明猎物的所属权一般。 耳朵本就是姜渔的敏.感之处,男人的嘴唇又糙,下巴上浅青色的胡茬也不知多久没清理过,戳在嫩豆腐般细嫩的皮肤上,刺得人发疼。 感受到?楓不舒服,即使在沉沉睡梦中,少年清秀的眉毛也蹙了起来。 “嗯”他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本能地偏过脑袋,想要躲开这让他难受的亲吻,却无意识地,恰巧将雪白纤细的脖颈暴.露给了猎食者。 少年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这样美丽、无助、顺从,竟像是羔羊主动献出了自己最脆弱的要害,乖顺地任人宰割。 男人瞳孔骤然一缩,那双琥珀色眸子里闪过嗜血般的一道暗光,他呼吸粗重,对准少年姣白细腻的脖颈就咬了下去。 “呜”睡梦中,姜渔无意识地呜咽着,他眼尾被人欺负得泛起了红,身体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本能地挣扎扭动。 可身上的男人肌肉粗实硬朗,像是有千斤的钢铁压在身上,又硬又重,哪里是他挣得动的。 只能可怜又无助地在梦里哭着,乌黑眼睫抖索着,颤颤巍巍沾上眼睛里洇出的水,娇娇地挂在睫毛尖上。 少年颈侧皮肤白嫩,没多久被粗糙的胡茬磨得红了一片,看着可怜极了,却又偏偏呈现着一种脆弱的凌.虐美,勾着人把他欺负得更厉害。 男人四处胡乱亲了一通,像是勉强解了渴的兽,眸中血色稍稍褪去了些,却还嫌不够般,又舔上了少年最柔嫩的唇瓣。 “老婆老婆的嘴巴也是甜的好喜欢”男人不知多久没喝过水,嘴唇干裂发糙,急不可耐地去汲取少年口中的津液,他动作似亲又似啃,亲得阒静的室内响起啧啧水声。 男人一亲起来就忘了情,渐渐的,睡梦中的人被亲得呼吸急促,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却还似没发觉,把身娇体软的少年隔着被子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又亲又舔,像某种抱着肉骨头不松爪的大狼狗一般。 终于,姜渔在一阵窒息的憋闷中睁开了眼睛。 他看清伏在身上的男人,“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第38章 “可是老婆,你让我等得太久了。” 38 窗外虫鸣唧唧,月色悄然。 幽冷的光穿过树叶罅隙,覆在男人英俊桀骜的脸庞上,衬得那张俊朗面容多了几分阴沉。 姜渔感觉到耳朵和脖颈都湿漉漉一片,嘴巴也有些肿得发疼,气得胸口起伏:“不是说了不准再爬窗户吗!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褚弈脸被打得微微偏过去,又缓缓转回来,他眉骨凌厉凸起,眼眸幽幽望着姜渔:“你门锁了,我进不来。” 男人声线低哑,音量也不大,姜渔竟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他心头火气更甚,一脚往褚弈胸口踢过去:“我不锁门,难道开着门让你进来对我动手动脚吗!” 静寂的空气中,男人攥住他纤细的脚踝,粗重的呼吸声尤为清晰。 他像是连着好多天都没睡好觉了,眼睛深深陷入眼窝里,显得五官轮廓更加深邃而具有攻击性,眼白处爬着蛛网般的血丝:“你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亲?” 那双野兽般的金眸直勾勾盯着姜渔,浓烈的情绪像是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你跟闻峋亲了那么多次,身上都沾了男人的味儿了,怎么不看看自己被弄得多脏?” 姜渔挣扎着把自己的脚往回抽,但只是徒劳,左右挣不动,他便顺势又踹了一脚,凶狠道:“你才脏,外面的墙那么多灰,你爬进来手都没洗,还来摸我的脚。” “我洗了,用你浴室里的香皂洗的,口也漱了。” 男人抓着他,粗粝指腹仿佛带着压抑的怒意,力道微重地擦过白瘦脚踝上凸起的骨头,眸色阴沉:“姜渔,我从来都是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来见你,可你呢?” 少年皮肤娇嫩,昏惑夜色中,脚踝上那薄薄一层皮肤没多久就被男人捏得泛起了红色。 姜渔吃痛,气恼地蹬人:“放开,放开,你弄疼我了!” 从前只要他一说痛就会松手的男人,此刻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力道反而使得更大了些,强硬逼人,像是连挣扎都不许他挣扎了。 褚弈手掌宽大,轻易就能将他的脚踝包裹在掌心,以一个完全掌控的姿势:“你过年连个消息都不回我,跑去和别的男人在山上泡温泉,闻峋把整座山围得水泄不通,我连你的面都见不到。” 男人攥住他的踝骨,高大的身影在黑夜中逼近,一双兽眸灼灼逼人:“那么一座破山头,你却和他在里面待了整整两天,他弄你了是不是?弄了你几回?有把东西留在你里面吗?” “没、没有”姜渔有些呆了,除了重逢的第一天,他从未见过褚弈这样阴沉凶狠的模样。 男人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剥去了表面那层忠诚听话的皮,暴露出其下野心勃勃的内里来。 窗外阴风飒飒,姜渔望着男人森然的一张面庞,心里到底还是生出了害怕,眼眶里都升起了水雾。 他现在已经不是有心耍娇,而是如同小动物般,面对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本能地挣扎起来:“放放开,我和他没有做什么,呜,不要捏了” 男人力气这么大,像是把浑身的怒火都集中在了手掌上,姜渔觉得自己的踝骨都要被捏碎了。 “没有?”褚弈盯着他眼角漫出的泪水,眸光狠厉,“你们从那座山上下来后,闻峋安排在你身边的人突然多了三倍,把你看守得像个金丝雀,连着一个月,我和徐晏书都近不了你的身。这么明显的变化,你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没做?” 男人牙根紧咬,琥珀色瞳眸阴沉地逼视着他:“姜渔,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条狗,轻易就能被你耍得团团转。” 少年皮肤雪白,肩膀细窄,他蜷着身子,在昏暗的夜色中簌簌发抖,像只被吓破胆了的小兔子。 没一会儿,他忽然嘴巴一张,“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我没有,我都说了我没有和他做,你不信我,那你自己去问他好了,你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又要吓我,我都说疼了你也不放开” 少年一看就是常年被人养得很好,哭起来娇娇的,像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一样,完全不压抑自己的眼泪,一双漂亮杏眼红得像兔子,呜哇呜哇地控诉:“你对我一点也不好,呜呜,我都和你说了,我不喜欢凶的人,你还凶我,呜、徐晏书就不会这么对我,他比你温柔多了” “你的喜欢一点也不好,我不要了,等我和闻峋分手了,就去和徐晏书在一起,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呜——” 他的哭声被突然覆下的亲吻堵住,男人手掌用力扣住他的后脑,凶狠地将他按入怀中,不由分说撬开他的齿关,烫.热的气息从水红唇.缝里探了进去。 褚弈握着他脚踝的手掌松开了,转而覆上他的脊背,隔着单薄的棉质睡衣,拢在他的蝴蝶骨上,似掌控,又似安抚。 男人亲得很凶,却又似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力气,没有把他弄疼,只是用干裂的唇,将少年水润润的唇.瓣含在齿间吮。 火炭似的舌头从上面汹涌地舔过,坚硬锋利,仿佛能轻易撕碎猎物的两颗犬牙擦过唇.瓣内侧,叼着内里软.嫩的小舌.头,却始终没有狠心咬下去。 姜渔抽抽噎噎,半裹着被子,顺从地被男人抱在怀里,微张着柔.嫩的唇.瓣让人亲进来,很乖巧地没有挣扎,好像让人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一样。 只是他哭得太厉害,没多久就要狠狠抽一下,男人又吻得凶,把乖软的小嘴亲得直出.水,津液来不及吞咽,不小心把自己呛住了,当即咳嗽起来。 褚弈不得不把人放开了。 “咳咳”少年咳得厉害,白皙脸颊都烧起艳丽的红,眼睫上挂着泪珠,随着抖动一颤一颤,看上去可怜极了。 到此时,褚弈胸中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些许,那些刚才被汹涌怒气压制下去的心疼,也后知后觉地从心脏深处漫上来。 他把姜渔揽在怀里,安抚地拍着人的脊背顺气:“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弄疼你,老婆不哭了啊。” 姜渔哭得抽抽嗒嗒,下巴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他像是觉得气不过一般,忽然张口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咬使出了全力,任凭褚弈再怎么皮糙肉厚,也不由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都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少年气狠了,把男人肩头咬出了一个深深的牙印,细小淡红的血丝从印痕里冒出来。 褚弈一动不动地任他咬,待少年松了口,才问:“消气了?要不要再咬几个?” “滚。”姜渔红着眼睛瞪他一眼。 男人打什么算盘他心里清楚着呢,他才不要奖励褚弈。 “给我看看。”褚弈忽然说。 姜渔:“什么?” 褚弈抬眼,深邃眼瞳像是勾索,紧紧缠缚在他身上,声音嘶哑:“脱了给我看看,我就相信你。” 姜渔瞪大了眼睛,随即,“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姜渔像是一只小刺猬般绷紧了漂亮的背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可男人却不似往常那般顺着他,异常地强硬,眸色幽深:“是老婆自己脱,还是老公帮你?” 姜渔两眼睁大望着跟前的男人,又怒又羞。 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人总是抱有侥幸心理,不会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考虑,姜渔也是如此。 而直到此刻他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男人并不是一直拿块儿肉吊着就不会咬人的狗,而是看准了猎物,就一定会将其吃进肚里的狼。 褚弈看似好哄,给点儿肉吃就能顺着他,听他的话,可事实上,男人内心清楚的很,有着野兽般的精明。 常年在刀枪血火中淌过来的男人,只相信铁定的事实与自己的头脑。 姜渔忽然微微发起抖来,他意识到他从前说的那些甜言蜜语,褚弈大概根本就没有信多少,甚至内心清楚地知道他是在骗他。 褚弈只是在给他机会与时间,以求用最小的损失达到目的。而一旦发现这样的手段不起作用,耐心耗尽的男人就不会再手下留情。 空气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即使姜渔微垂着头,没有去看褚弈的眼睛,也能感受到黑暗中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势在必得。 半晌,姜渔咬牙,捞起了睡衣下摆。 没了衣料的遮挡,少年洁白的皮肤呈现在眼前,白润细腻,光滑得如同一块完整的美玉,找不到一丝瑕疵。 褚弈用目光将人上上下下检视了个遍,冷硬的神色才终于缓和下来。 姜渔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按照时间推算,泡温泉那天到现在也才刚刚半个月,要是真做到了那一步,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再者,同为男人,他很清楚姜渔这样的人以及那种事对男人的诱惑有多大。 如果那天真有什么,尝到滋味的闻峋不可能放着人大半个月不碰,而一旦碰了,姜渔身上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干净。 “够了吗?”姜渔眼睫颤颤,声音里几乎含了哭腔。 只听啪的一声,褚弈忽然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男人一身硬朗的肌肉,手臂力量大得出奇,能徒手把钢板砸出个窟窿,和姜渔扇人的那点儿小猫力气完全不能比,这一巴掌扇上去,俊脸立刻便肿起来,嘴角都渗出了鲜血。 姜渔这回完全呆在了原地,他简直以为褚弈是疯了,瞪大眼睛:“你做什么?” 褚弈舔了舔唇角血痕,哑声说:“给你赔罪。” 男人的语气已经不似先前那边带着愠怒,可少年还是像被吓得厉害,颤着眼睫,下意识地往后退。 还没退出一寸,就被褚弈不容拒绝地抓住了手腕。 男人烫热的气息落在手背上,唇上残留的鲜血沾上了他雪白的皮肤,在黑夜中诡艳得惊心动魄。 褚弈托着他的手,像是托着世间最珍贵的事物,动作温柔地从手腕一点点吻到指尖:“对不起,是我错怪老婆了。” “你”姜渔试图把手抽回来,声音小小的,“够了,我原谅你了,不要亲了” 虽说他是很讨厌凶的人,可褚弈忽然温柔到这种地步,他又心里不知怎地蹿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自然没有抽得动。 男人盯着他,双眸森亮,如同寂静黑夜在丛林里悄无声息蛰伏的兽:“可是老婆,你让我等得太久了。” 姜渔心口一跳。 “最后半个月时间。” 褚弈含住他的指尖,在上面轻咬一口,如同爱.抚,又似最后的通牒:“如果你还是没办法和闻峋分手,就由我来帮你。” 第39章 闻峋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39 镜子里,姜渔对着灯光,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红印,恨恨地咬了咬牙。 褚弈这条疯狗,又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了。 最近排练任务忙,姜渔在学校连着呆了两天,早就想见闻峋了,原本打算今天上午排练完,中午就去找闻峋的,结果身上有了印子,又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消下去。 姜渔望着镜子里的人,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他呆在学校的这两天,闻峋虽然有给他打电话和视频,但却没有一次主动提出来学校找他。 他其实早就感觉到闻峋有些不对劲了。 最初是酒店那次,他被徐晏书摁在门口亲,对从浴室里出来的闻峋谎称自己是开门扔垃圾,闻峋隔了好几秒没说话,当时姜渔差点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可后来闻峋又什么都没做,对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姜渔便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在山里泡温泉,姜渔提起结婚的事情,当时闻峋微微犹豫的反应,才让他真正觉得不对劲。 闻峋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可男人却并没有将事情搬到明面上来,还答应了他就在这几月结婚,甚至,订婚的日期都已经确定了。 按照闻峋的性格,眼里不会容得下沙子。 姜渔猜想,闻峋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但因为徐晏书的帮忙掩盖,男人暂时还没有掌握什么确凿的证据。 镜子里的少年捏紧了拳头。 他平时都很黏人,这已经两天没见闻峋,要是再等几天让脖子上的痕迹消下去,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闻峋他有问题。 少年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忽而变得坚决,又含着霜雪似的冷漠,与往常柔软黏糊的娇态判若两人。 姜渔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整座外墙都覆盖着玻璃的写字楼几乎高耸入云。 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男人正伏案书写着什么,神情专注。 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在高挺的鼻梁处投下一隙阴影,显得冷峻而难以接近。 有人摁响了办公室外的铃。 闻峋翻着手上的文件,并未抬头,淡声道:“进来。” 落入耳中的却不是往常秘书沉稳的步伐,而是一阵欢快跳脱的脚步,连跑带跳,跟小兔子似的。 闻峋笔尖一顿,淡淡抬眸。 少年穿着浅鹅黄的短款羽绒服,下面是奶白色的卫裤,一步三跳地朝他蹦过来,欢快地扑进他怀里。 衣服蓬松柔软,手掌一触便陷进去,鼻间扑面而来的也是少年身上清淡好闻的甜香,有一瞬,闻峋觉得自己好似抱了一只软乎乎的奶黄包。 他手臂修长有力,牢牢揽住怀里的腰肢,薄唇在少年微微发红的鼻尖上落下一吻:“怎么突然过来了?” 姜渔坐在他身上,像只八爪鱼一样黏黏糊糊地往他怀里钻:“想你啦老公,我都两天没看见你了,你也不来学校找我。” 少年声音甜润,并非故意的矫揉造作,但配上那副自然而然的轻微抱怨语气,真让人听出了几分娇嗲嗲的意味。 闻峋目光落在姜渔微乱的发顶,乌黑浓密的发丝间,有一小撮头发调皮地翘了起来,很不规整,但十足可爱。 像是带着主人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他跟前。 闻峋眸光不自觉地软下来:“抱歉,最近有些忙。” 姜渔撅着嘴巴哼唧:“你以前再忙都要抽出时间陪我的,是不是我答应了和你结婚,你的新鲜劲儿就过去了,不喜欢我了。” 少年眼睫翘翘的,脸颊因为生气微微鼓着,圆溜溜的杏眼瞥向一旁,使气不肯看他,一副耍赖似的娇态。 闻峋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像是养了一个小娃娃。 他抬手将少年翘起来的那撮头发捋平,无奈似的放柔了声音:“没有不喜欢小渔,也不是新鲜劲儿过去了,是最近手上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姜渔问:“什么事情?” 闻峋望着他,温暖干燥的手掌覆上他的头:“小渔不用知道。” ?楓姜渔怔住。 有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这是闻淙在说话,是闻淙在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 这两兄弟在性格上天差地别,可许多时候,却仍有说不出来的相似。 从前,不时有形形色色的人来山里拜访。 虽然那些人每次来,姜渔都会被送到后山暂时关起来,但他也大概能猜到,闻淙大多是在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闻淙病弱,处事能力却不弱,但凡姜渔能见到的人,无一不对男人尊敬有加。 有时闻淙去得久了,姜渔一个人呆得无聊,也会好奇,撒娇问男人到底是在处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久才来接他。 但闻淙也只是和闻峋一样,笑着抚摸他的发顶,说这些复杂的事情他不必知道。 他只需要在他宽广的羽翼之下,做一条永远简单快乐、天真烂漫的小鱼儿。 姜渔心跳错了拍似的蹦个不停,他圈着男人的脖颈,软声说:“闻峋,你再摸一下我好不好,我最喜欢你摸我脑袋了。” 闻峋目光笼罩着少年,眸色微动。 姜渔之前并未表现出很喜欢被他摸脑袋的样子过,此刻却像是突然爱上了这个动作,微仰着头,眼含希冀,像只渴求主人抚摸的小动物一样望着他。 不过,少年心思跳脱,又一向喜欢他的亲吻爱.抚,突然喜欢上什么,也属正常。 尽管不解其意,闻峋还是伸手,覆上了少年毛茸茸的发顶。 男人冷白色指节插.进乌黑柔软的头发里,似安抚,又似调情般慢条斯理地揉着,将掌下的少年揉出绵软又好听的呼噜声。 他的手掌很宽大,骨节棱棱,修长有力,很轻易就将少年的头顶覆盖住。 姜渔骨架小,即使坐在他怀里,头顶也还是比他低了一截,纤细的身材与男人的宽阔身形对比得尤为明显。 少年面容姣好,白皙脸颊上晕着淡淡的粉,纤长的眼睫垂着,舒服得闭上眼睛。一边被他摸着,一边主动调整着姿势,用发顶去追随他的手掌,像只享受主人抚摸的猫儿。 闻峋手上动作不停,眸中却渐渐覆上一层暗色。 这副绵软听话的娇态,仿佛完全被男人一只手所掌控,大大满足了那些埋藏在心脏最深处,常年见不得光的,幽暗晦涩的控制欲。 男人狭长眼睛微垂,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着少年,眸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他声音却沙哑得厉害:“小渔好乖。” “嗯”姜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软乎乎的咕哝,嘴唇红润,唇珠微微翘起。 闻峋眸光下压,瞳色深沉,指尖忽然顺着少年柔软白嫩的脸颊下滑,掐住了漂亮的下巴。 姜渔神情微愣,仿佛骤然失去了头顶的抚摸,不习惯一般,睁着含水的一双杏眼,懵懵懂懂地望着男人。 很好欺负的模样。 闻峋薄唇微压,指腹用力,忽然毫无预兆地撬开少年的唇缝隙,强硬地探了进去。 少年肤白.肉.嫩,哪里都是软的,嘴巴里面更是,不仅很软,还比外面的皮肤温度高上许多。香软湿滑的口腔内里,如同生来就会讨好人一般,乖顺地缠上了男人的手指。 粗粝指腹夹着水红色的小舌.头,微一使力气,少年就受不住地呜呜叫起来,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哀哀望着他,喉咙里溢出绵软的哼声,求饶似的。 闻峋呼吸陡然一沉,蓦地抽.出手指,捏着少年的下巴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舌很热,比姜渔嘴巴里面还要烫上几分,像是一块火炭,燎烤着他脆弱的内里。 和外表冷峻禁欲的模样不同,闻峋的吻总是凶狠又霸道,像野兽标记自己的领地,总是要完完整整地把他口腔里每一寸都侵.犯个遍,留下乱七八糟的咬痕,弄得到处都沾满男人充满侵略性的气味才行。 不过偶尔,姜渔也会小声地撒娇,求着男人轻一点。 因为他虽然没和闻淙接过吻,但他觉得如果是闻淙,应该会是很温柔的。 不知何时,身上的羽绒服外套已经被脱掉,姜渔现在只穿着一件半高领的纯白色羊绒毛衣,露出小半截白皙秀气的脖颈,光洁如美玉。 感受到腰侧皮肤传来的手掌热度,姜渔哼哼着推开男人,声音细细的:“到、到里面去,不要在这里。” 闻峋眸色幽深,如同被撩起火的兽般盯着怀里的少年。 眉眼低垂,娇娇地坐在他腿上,声音也软绵绵的,耳根子红红的,像胆子很小的兔子。 姜渔之前也来公司找过闻峋,两人正是热恋期,见了面难免要亲一通。 不过少年虽然在家很黏他,但不知是不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在外面不熟悉的地方总是很容易害羞,像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还没亲多久就把他推开,小小声地说要去里面的休息间。 所以这次,闻峋也没有怀疑。 他抱着身体微发烫的姜渔进了里间,还没来得及打开灯,就被胆子陡然大起来的少年圈着脖颈,扑倒在了床上。 * 夜色漫漫,姜渔在宿舍楼下和闻峋告别:“老公,我走啦。” 闻峋看了眼他还有些不正常的走路姿势,眉心微蹙:“要不要我抱你上去?” 顿了顿,又道:“或者,今晚回家住。” 姜渔:“不用不用,学生宿舍都是刷脸的,你进不来。而且我明早还有排练,要是住家里,又要六点就起床了。” 闻峋沉默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只说:“好好休息,明天排练完,我来接你。” “嗯嗯,拜拜啦老公。”姜渔扒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便转身上楼。 身后男人目送的眸光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那一刻,姜渔摸出手机,给徐晏书发了条消息。 【老公,想你了】 第40章 “老公什么时候骗过宝宝?” 40 夜深人静,宿舍门响起轻轻的叩击声。 声音轻缓,柔和舒雅,不难从敲门声推测出门后的人。 姜渔小跑过去开了门,男人斯文清隽的面容从门后显露出来。 明明是深夜,徐晏书却穿着一身高定的白色西装,胸前别着蓝宝石胸针,头发精致规整地向后梳起,手里甚至拿了一捧鲜艳的红玫瑰,隆重得像是要去赴宴一样。 男人英俊脸上带着温柔得体的微笑:“小渔。” 穿着小熊饼干睡衣,顶着个鸟窝头的姜渔愣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了门外的人一眼:“你怎么穿成这样?“ 徐晏书:“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姜渔埋怨:“那我也没让你穿成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徐晏书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又很快恢复原状:“小渔放心,我走的是宿舍后院的小门,那里没监控,也没人看见我。” 姜渔不甚满意地哼哼:“这还差不多。” 徐晏书脸上笑意更深,把手里的玫瑰花递过去:“你喜欢的卡罗拉。” 姜渔喜欢花儿,却不喜欢自己养花,因为他总是把花养死,到后面就只养一些简单好活的多肉了。 卡罗拉是红玫瑰里的顶级品种,徐晏书挑选的更是顶级中的顶级,花朵饱满,颜色艳丽如火焰,可姜渔只是没多大兴趣地草草瞥了一眼,转身随意道:“放那里吧。” “嗯。” 徐晏书像是习惯了姜渔这样,也不生气,进宿舍跟进自己家似的自然而然走进来,把一大捧红玫瑰摆在姜渔的书桌上,然后开始自顾自熟练地收拾少年乱七八糟的书桌。 姜渔不喜欢收拾东西,从前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他宿舍里的所有东西,大到桌椅板凳,小到内裤袜子都是徐晏书帮忙收整的。 男人耐心极好,做事细致,无论姜渔之前把屋子弄得多乱,最好都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当然,不久后就又会乱了。 但徐晏书从不对此生气,好像帮姜渔收拾东西,触碰姜渔的私人物品,对他来说是一件怡然自得的事情。 以前姜渔会在徐晏书收拾完后,在男人脸上香喷喷地亲一口,然后软声说老公最好了。 但现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别收拾了,我都要烦死了。” 徐晏书手上动作一停,刚才姜渔邀请他进宿舍的场景太熟悉,以至于他差点忘了,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姜渔和别的男人搞到了一起。 他放下手里的书本,走过来,温柔地抱住正坐在床上闷闷不乐的少年:“怎么了?谁惹宝宝不高兴?” 姜渔狠狠踢了他一脚:“还不都是你!” 徐晏书顿了一秒,温和又耐心地说:“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给宝宝道歉。” 姜渔睁着一双圆眼睛瞪他:“我让你把褚弈弄走,结果呢?都几个月了他还待在这里,大半夜爬到寝室来骚扰我,你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说完,他还似不够发泄怨愤般,啪地给了人一巴掌,冷冷说:“这件事要是交给闻峋去做,褚弈早就被他扔到海里去了。” 闻言,徐晏书眼底划过一层阴冷,转瞬即逝。 他抬手,轻轻拨开姜渔的衣领。 顷刻间,男人的眼瞳爬上阴森森的湿冷,似深不见底的渊薮,又像黑云压城,翻涌着浓重的杀意。 姜渔今天没有穿大T恤,而是穿了一整套印着小熊饼干的奶黄色纯棉睡衣,配上那清纯白皙的一张脸,显得整个人柔软又可爱。 只是因为心烦的缘故,他穿衣服也没好好穿,原本应该翻折下去的衣领乱七八糟地立着,挡住了大半白润的脖颈。 因此,徐晏书在进门时,没有看到少年颈侧深重的吻痕。 男人指腹粗糙,带着竭力克制的力道,一寸寸抚过少年细腻皮肤上青青红红的痕迹,他落在姜渔身后的眼眸幽冷,声音却很轻:“这些,是褚弈干的吗?” 这些当然不是褚弈干的。 有着金黄色兽眸的男人就像一只大狼狗,总喜欢抱着他又亲又舔,那天晚上褚弈虽然在他身上亲了很久,但大概是顾忌到少年说过,不喜欢凶的男人,因此尽管心里有气,但动作还是尽量克制和温柔,即使咬也是轻轻一口。 虽然用沾着津液的舌头把少年脖子周围都快舔遍了,但留下的痕迹很淡,到现在已经快消了。 而姜渔现在身上这些,密密麻麻,殷红甚至发紫的恐怖痕迹,是闻峋今天刚留下的。 姜渔刚要下意识地答不是,但不知想到什么,少年圆溜溜的眼珠子垂下来,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鬼灵鬼灵地转了转,随即抬起一双泛着红的兔子眼睛。 “嗯,他半夜从阳台翻进来,趁我睡觉的时候,抱着我又亲又啃,把我都弄醒了,还凶我。” 声音又娇又软,还带着委屈巴巴的哭腔,惹得人心尖都在发疼。 徐晏书盯着少年身上从脖颈延伸而下,没入胸口的痕迹,拳头攥得几乎捏碎。 他真后悔之前只断了褚弈一条胳膊,不到半个月就恢复了,当初就应该把褚弈那双狗腿全都打断,让他再也爬不了别人老婆的墙。 徐晏书五指捏紧又松开,低下头,含住少年雪白的耳垂咬.吻:“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宝宝。” 他声音低柔,又浸着冬雨似的阴寒:“宝宝放心,一周以内,我一定把这条讨人嫌的臭狗弄走。” 姜渔转过头,将信将疑地瞅着他:“真的?你不会又说大话唬我吧?” 不到三寸的近距离下,徐晏书在眼前圆润可爱的鼻尖上落下一吻:“老公什么时候骗过宝宝?” 姜渔开心了,两条手臂缠上去,圈住男人的脖子,喜笑颜开:“徐晏书,你对我最好啦。” 徐晏书:“宝宝怎么不叫我老公了,嗯?” 少年便又弯起眼睛,吧唧在男人俊脸上亲了一口,甜甜地喊了声:“老公。” 正当姜渔以为这件事已经说定了,抬腿要从男人身上跳下去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揽住腰肢搂了回来。 男人高大身形将他禁锢在怀里,眉眼沉沉,声音低惑:“就这样吗?” 那张清俊面容笑了笑:“宝宝要我冒险帮这么棘手的忙,这么点报酬可不够呢。” 姜渔敏锐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推了推身上的手,没推开。 他两眼露出小动物似的警惕,声音都不自觉小了许多:“你想怎样?” 徐晏书圈着翠柳般的细腰,修长指节挑开少年的睡衣扣子,眼帘垂着,声音淡淡的:“宝宝给褚弈吃得那么好,我要的,怎么也要比他更多才行。” 望见男人陡然深暗下来的眸子,姜渔眼睫一抖,本能地挣扎,却蓦然感到后背往下的皮肤一凉。 他不敢动了。 “徐”姜渔刚要张口,下一刻,娇嫩的皮肤被男人粗粝指腹磨出了疼意。 少年常年练舞,肌肉线条柔韧流畅,双腿笔直,像细溜溜的竹子,整齐地并在一起,微发着抖,很害怕的模样。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掩饰,明亮灯光下,男人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徐晏书手指擦过常年不见光的地方,一双眸子漆黑得望不见半点光,声音又低又轻:“宝宝,这里怎么破皮了?” 少年皮肤娇得很,本就被擦伤了,红了一大片还没好,此刻又被男人惩罚似的带了力道磨,当下就受不住地哭起来:“呜都、都是褚弈干的,我也不想,都是他逼我的呜呜” 姜渔生得清丽,杏眼桃腮,哭起来眼尾绯红,白润脸颊染上桃子似的粉,鼻尖也红红的,哭得一抽一抽,很是漂亮,也很是惹人心疼。 徐晏书望着他这副模样,呼吸起伏几次,终究还是压下心中的怒火。 罢了,姜渔力气这么小,打人巴掌都跟猫抓似的,褚弈真要强来,他能怎么办呢。 徐晏书手掌在白玉似的脊背上抚过,啄吻着少年的耳垂,放软了声音:“好了,老公知道了,不怪宝宝。” 姜渔抽了抽鼻子,盈着一双泪眼看他,可怜兮兮地说:“那、那你,不要再摸我了好疼的。” 徐晏书眸色微沉,柔声说:“嗯,不摸了,老公也心疼宝宝呢。” 姜渔刚松了口气,就听男人神色温柔地继续道:“所以,给宝宝亲一亲吧。” “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男人温柔清隽的脸已经低了下去。 一小时后,徐晏书微润脸上顶着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微笑着踏出了宿舍门。 *”岂有此理!“ 年过七旬的老人,一拂手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个干净,精致昂贵的茶盏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须发斑白,面容却甚是硬朗,长鼻倒悬如鹰钩,浑身散发着常年在血火中浸染出来的刚硬。 不过此刻,那两绺胡子都气得要翘上天了。 坐在对面的徐晏书笑了笑,不紧不慢道:“褚老爷子莫要生气,气坏身子可不好。” “不生气?我能不生气吗!老子看这小兔崽子是活腻了,连军令都敢抗!”雕花木椅上的老人拄着手杖,胸膛起伏。 褚家世代从军,虽然傲气,但对军人名誉和家族名声最为看重,故而,褚弈这几次偷跑出来,都没敢让家里人发现。 奈何有的是递消息的人。 徐晏书面不改色,依然带着得体的笑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褚少校年轻气盛,一时分不清轻重,从军营里偷跑出来私会情人,也属正常。” 看着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人,他朝身后的下属淡淡瞥了一眼。 一套明代的青花团龙纹提梁壶被呈了上来。 “今日冒昧叨扰,惹了老爷子心烦,一点薄礼,聊表歉意。” 褚老爷子爱好不多,平日最喜欢收集茶具,尤其是古董茶具。 可他瞥了眼徐晏书命人端上来的东西,脸色却也没和缓几分。 几十载风里来雨里去,老爷子也是人精,徐晏书此行说是聊聊生意上的事,可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清楚得很。 自家孙子长大了,争抢美人的事情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但唯有一点,他绝不会允许褚家独苗为一个小情人就自毁前途。 他挥了挥手:“你走吧,我会让人把他绑回去教训的。” 徐晏书和缓道:“褚老爷子大义。” 老人冷笑:“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我不掺和。你们要是堂堂正正地比试,褚弈最终没抢得过你,那是他自己没本事。但你要敢使下作手段,伤他一根毫毛,我要你徐家以血来偿。” 徐晏书微笑颔首:“晚辈谨记。” 24. 第 24 章 《替身攻们为我打起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24 彩排完,外面天已经黑了。 天上落下纷纷扬扬的细雪,盐粒般飘荡在夜空中。道旁的圣诞树上挂着彩灯,有叽叽喳喳的小孩握着糖果棒在树下欢闹。 姜渔想起来,今晚是平安夜。 商店橱窗里摆着琳琅满目的圣诞礼物,他走进去,买了一个绿水晶做的苹果,让店员用礼盒包好。 回到酒店,姜渔洗完澡,甩甩腿踢掉拖鞋,趴在床上给闻峋打了个电话过去。 “闻峋,我想你啦。” “嗯。”男人的声线天生带着冷感,但姜渔听得出对方语调里的温柔,这份温柔只属于他一个人。 姜渔心里漫上糖水般的甜蜜,他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伤口,突然又开始讨厌起褚弈来。 要不是褚弈把他嘴巴咬破了,他现在肯定和闻峋一起在过平安夜。 姜渔脑袋趴在枕头上,他在空调房里一向懒得穿裤子,两条雪白细长似莲藕的腿在身后一甩弈甩:“你有没有想我?” “嗯。” 闻峋话少,通常都是姜渔说好几句,他才回一句话,但姜渔从不对此生气,甚至很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因为闻淙也是这样。 兄弟俩都不是多话的性格,只不过一个柔和,一个冷峻。 而闻峋在各方面越接近闻淙,姜渔对他就越喜欢。 姜渔声音软软的:“你现在在做什么呀?今天是平安夜,我给你买了礼物,过几天给你带回来。” “不用。”闻峋说。 姜渔:“嗯?” “我在你酒店楼下。” 灯下白雪漫漫,男人身穿干净利落的黑色大衣,长身玉立在雪中,遥遥朝他望过来。 姜渔定了两秒,奔过去,扑进闻峋怀里。 他急切地亲吻着闻峋的唇,亲得毫无章法,小兽一般的啃咬,甚至因为跑得太急,撞在闻峋身上,嘴唇磕到了牙齿。 闻峋微怔,随即环住他的腰,更汹涌地吻了回去。 不过两天没见面,姜渔却觉得像是有两年没见到闻峋一样,黏黏糊糊得恨不得粘在人身上不下来。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这么凶狠的吻,比起恋人间的亲吻,更像是两只兽绞.缠在一起撕咬,在对方身上确认彼此的气味,留下独占的烙印。 男人霸道冷冽的气息从唇齿间渡进来,包裹了姜渔的神经,与令他感到安全的乌木香不同,这种气味让他本能地觉得危险,脑袋不自觉地向后仰。 仿佛察觉到他想要逃离的意图,闻峋握住他腰部的力度更紧,几乎是把他整个人掐在怀里,强横地亲吻,含着他的唇舌,吮.吸.舔.咬。 亲这么凶的后果就是,少年娇嫩的嘴唇被弄破了皮。 姜渔喘.息着靠在男人怀里,说:“都怪你,亲那么凶,我的嘴巴都被你亲坏了。” 闻峋回想起刚才在少年嘴里尝到的血腥味,低声说:“嗯,我的错。” 他捏开姜渔的嘴:“我看看。” 姜渔乖乖张开嘴,一颗心砰咚砰咚跳。 他身上痕迹恢复慢,昨天褚弈弄出来的伤,今天看着都还和新的一样,闻峋刚才也把他嘴巴咬破了,两种伤口留下的时间只差一天,夜晚光线又暗,应该能糊弄过去。 果然,闻峋抬着他的下巴,借着路灯的光瞧了半晌,皱着眉放下手:“我去买药。” 看样子是没发现什么。 姜渔心下略松,拉着他的手撒娇:“不用,过两天就好了,这里好冷,我们先上楼。” 闻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最终还是没坚持:“好。” 进了酒店房间,姜渔把闻峋推进浴室:“你身上冰死了,去洗澡。” 闻峋进去洗后,姜渔又一个人对着墙上的镜子,掰开自己的嘴皮子看。 还好,嘴上的伤口哪怕在明亮灯光下也看不出什么区别,连他自己都要分不清哪些是褚弈咬的,哪些是闻峋咬的了。 十五分钟后,浴室的玻璃门被推开。 男人穿着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衣带在腰部收紧,显得宽肩窄腰,身材比例极佳。 深V领口下是鼓起的肌肉轮廓,隐约露出来的腹肌饱满紧实,如同完美的人体雕塑。 姜渔默默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几个前任中,只有褚弈比得上闻峋的身材,当然剩下两位也很不错,都属男.模级别,不过非要吹毛求疵的话,自律到魔鬼的闻峋和常年在军营里训练的褚弈最佳。 他在这边悄悄摸摸在心里排号,那边闻峋已经走了过来,坐在他身旁:“在想什么?” 姜渔眨眨眼睛:“想亲你。” 闻峋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随后,姜渔看见他耳根子又红了。 姜渔对他这副模样喜欢得紧,又扑过去亲人一口:“喜欢你。” “嗯。” 闻峋抓住他的手,视线落在他唇上:“你嘴上还有伤,今天好好休息。” 姜渔状作不满地哼哼:“好嘛。” 他把自己冰冰凉凉的两只脚伸进男人怀里:“那你给我暖暖脚,我要冷死了,都是为了跑下去见你。” 闻峋心里软得不行,少年刚才披着长款的羽绒服就出来了,回到酒店,他才发现姜渔羽绒服下连裤子都没穿,袜子也是,把脚冻得冰冰凉凉。 好像一秒都等不及要见到他。 闻峋握住少年冷冰冰的足,用掌心暖着,声音几近无奈:“为什么不穿好 60-70 第61章 东施效颦。 61 吃完饭后,楚流青问姜渔在这里有没有待闷,想不想出去转转。 姜渔脑子里一直想着楚流青所说结婚的事情,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楚流青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放在以前,他逃跑被抓回来后,看到的一定会是男人被疯狂扭曲的怒意烧红的双眼,楚流青会把他弄到哭,然后问他下一次还敢不敢跑,更别说他这次还背着他交了两个男朋友,在楚流青眼里,这一定会算是对他的背叛。 可这次,男人把他带回来,这么久没碰他不说,对他甚至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连提都没提起过另外几个男人,体贴到他有点害怕。 姜渔看着盘在男人手腕上的小青蛇,又想起更衣室门外那一大群倒地不醒的保镖,再想起楚流青至今没提起过的他的三个“奸夫”,脑海里突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你、你不会把他们都毒死了吧?” 楚流青仿佛于他心灵相通,完全不问这个他们是谁:“怎么会呢,我只是让小青往那些保镖的早饭里吐了一点口水而已,他们只是食物中毒,不会死的。至于想要抢走小渔的剩下三个坏东西” 男人仿佛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唇角微勾:“不用我做什么,他们自己就打起来了。” 闻言,姜渔稍稍放下心。楚流青的性格过于诡异,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他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猜想。 楚流青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出了房间。 姜渔这才发现自己这是在一座吊脚楼上,这座楼很大,由三面屋宇连接成一个“凹”字,他所在的只是其中一面。 这里地势很高,处于山顶的位置,站在房间外的长廊上,能眺望到不远处的山腰上和这座楼房结构相似的吊脚楼,只是那些楼宇没有他所在的这一座大,外形也不如这座精致。 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稚嫩的声音,姜渔趴在栏杆上望下去,见院子里站着几个小孩,女娃娃个个头戴华丽的银冠,胸前和耳朵上都佩着夸张繁复的银饰,男娃娃则用黑巾裹头,身上装饰也简单一些。 几个小娃娃笑嘻嘻的,嘴里正喊着他听不懂的话。 比起姜渔的局促,楚流青却很是自在,他脸上挂着笑,也对下面的小娃娃说了几个发音奇怪的词语。 到了这一步,姜渔怎会还猜不出楚流青的身份,他看向男人:“你是苗族人?” “嗯。”楚流青捏了捏他的手,“我母亲生前是族里的巫祝,她过世后,这一身份便由我来继承,他们也会称我为苗圣。” 姜渔不记得在哪部电视剧里看过,苗圣通常是族中最具智慧与道德的人,是整个族群精神文化的引导者,因此,苗圣的地位很高,有时甚至要高于族长。 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楚流青一眼。 智慧还行,至少从闻峋手里把他偷出来就不是易事,至于道德他实在不敢苟同。 “要下去和他们玩玩吗?”楚流青问。 姜渔点点头,玩儿倒是次要的,他主要是想下去观察观察,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有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刚从楼梯下到院子里,几个小娃娃就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不过令姜渔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看都没看楚流青,那几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全都直溜溜地盯在他身上。 “Niangx Eb Seil、Niangx Eb Seil”他们嘴里说着姜渔听不懂的话,一个劲儿地把手里的鲜花和果子往姜渔怀里塞。 姜渔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下:“谢谢。” 他们似乎听得懂一点汉语,听到姜渔道谢,便开怀地笑起来。 姜渔疑惑地问:“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送这些东西给我?” 楚流青替他接着几个怀里抱不住的果子,含笑道:“Niangx Eb Seil,在苗语中意为仰阿莎,也叫仰阿桑,是苗族人心目中的美神。” “好奇怪”姜渔有些不适应地后退一步,“他们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这样叫我,我不是什么美神” 楚流青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大概因为你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小渔,他们只是很喜欢你,没有恶意。” 姜渔看了眼几个笑容灿烂的小娃娃,他们眼睛个个乌黑明亮,里面满是对他不掺杂质的喜欢。 于是他微微心软了一下:“那好吧。” 楚流青把自己和姜渔怀里的花和果子又交还给几个小娃娃,用苗语对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兴高采烈地抱着这堆礼物,哒哒哒地跑进一楼的堂屋里放下,又跑出来看着姜渔。 其中一个小女娃,眼神期冀地望着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话,得到楚流青的回答后,几个孩子开心得拍了一阵手,欢天喜地地跑走了。 姜渔一头雾水:“你们又在说什么?” 楚流青笑容温和:“他们问我,我和你什么时候结婚,我说快了,就在三天后。” 姜渔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楚流青注意到他的变化,牵着他的手掌略微变换了姿势,变得和他十指相扣。 男人声音温和:“小渔,你知道仰阿莎的故事吗?” 姜渔摇摇头。 楚流青便自顾自说下去:“传说仰阿莎受天地孕育,在井水中诞生,她的美貌让太阳为之倾倒,将她求娶为妻。可太阳娶到仰阿莎后,却并不珍惜,为了名利和权势独自去了东海,六年不归。被辜负的仰阿莎,转而爱上了温柔深情的月亮,与之私奔。“ “太阳得知后大怒,经过各方神仙调节,最终月亮赔给太阳一半江山、三船金和三船银,才得以和仰阿莎继续幸福生活。他们约定谁若反悔,就将谁吞噬,自此就有了日食和月食。”* 姜渔说:“你和我讲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感兴趣。” 少年眉眼皱着,语气也不太好,一副很不想听这些废话的样子,男人也不生气,像是对少年极富耐心,对方做什么都可以包容。 楚流青眼里含笑,温和地说:“小渔,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对我而言,超越世间的一切,就如同仰阿莎是族人心中的神明一般。从前我总想要去改变你,可我错了,你是神明,神明不需要改变,应该改变的是痴心妄想的信徒。” 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近乎魅惑:“从今往后,你若喜欢太阳,我便是炽烈如火的太阳,你若喜欢温柔深情的月亮,我便可以成为你的月亮。” “闻峋折辱你,徐晏书威胁你,褚弈将你的秘密出卖给别人,而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姜渔望着他,那张漂亮清丽的脸上神色有些怔然,半晌,他唇色发白地出声:“你、你都知道了?你知道了多少” “你的全部。”楚流青说。 当年姜渔从石窟逃跑后,楚流青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人,一开始被怒火冲昏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开始从姜渔暴露出的那些蛛丝马迹里,去查姜渔的过往。 闻淙为姜渔打造的假背景足以蒙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然而再完美的事情,也不是天衣无缝,更何况姜渔在精神失控的情况下,泄露出的讯息已经不少。 楚流青花费数月,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查了个明白。 而彼时,姜渔正刚刚甩了徐晏书,欢天喜地地投入闻峋的怀里。 只看到闻峋那张脸,楚流青就明白了姜渔为什么会选他结婚。 同时他也明白,只要闻峋存在一天,姜渔就永远不可能再把目光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 不过没关系,他粗心大意的小鱼儿,总有一天会像在他面前一样,在闻峋面前露出没藏好的小尾巴。 届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这条小鱼儿就会乖乖地、乖乖地自己离开发了疯的男人,就像当初拼了命也要离开他一样。 他唯一做的,也就是在褚弈调查的方向故意留下线索,让他们查得更快、更容易一些罢了。否则褚弈那条蠢狗,查上好几月也不一定查得出来。 看着面色惨白,连眼睫都在发抖的少年,楚流青浑身的血液都在躁动。 好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了,他的小神明好想现在就一口吃掉 不对、不对,要温柔,要有耐心,姜渔喜欢温柔的人,就像闻淙一样 于是那绿眼珠里的诡异光芒熄灭下去,男人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淙淙流水:“不过小渔不用怕,我不会像他们那样对你生气发火,从今往后,也不会再因为任何事责怪你。” 楚流青执起少年的手,在那白皙手背上落下一吻:“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啪——” 一个巴掌清脆地甩在他脸上。 楚流青摸着自己浮起巴掌印的半边脸,眸中的情绪从惊讶、疑惑、渐渐转为一种隐秘的狂喜。 然而他脸上依旧面不改色,仿佛那张温柔的人皮如同面具般焊在了他脸上。 他问:“小渔,怎么了?” 姜渔看着楚流青,胸腔中血液奔流,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终于明白楚流青身上的不对劲是哪儿来的了,他在故意模仿闻淙,模仿闻淙的性格,模仿闻淙身上的气质! 因为闻淙逝世已久,生前又长居深山,因而楚流青大概只能从旁人对闻淙的了解里,学到那么一点点皮毛。 可偏偏,姜渔是最了解闻淙的人,因此,无论楚流青的演技如何纯熟,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东施效颦。 方才还温顺可人的少年,如同顷刻间被激怒的小兽,红着眼睛,“啪”地又给了男人一巴掌:“你再学他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剁下来喂狗。” 第62章 他现在一个也不想要了。 62 竹楼里,楚流青站在镜子面前,望着镜子里的人,眸中浮现出些许困惑。 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眉目清俊如远山,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楚流青看了两眼照片,忽然又开始对着镜子,缓缓地提起唇角,不多不少,刚好是照片上男人微笑的弧度。 他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两秒,又将唇角放下来 不像吗? 他明明已经做到几乎一模一样了啊为什么,宝宝还是不喜欢呢? 宝宝以前明明都很喜欢的,还会问他一些问题,让他照着台词扮演闻淙,演得好了,就会奖励他一个亲亲,演得不好,还会奖励他一个巴掌 他的小鱼儿,连扇他都那么可爱,像是清澈溪水里游来游去的漂亮小鱼,摆动着身体跳跃起来,用滑溜溜的尾巴在他脸上扫了一圈。 宝宝的手软软的,香香的,触碰到他皮肤的时候,那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几乎顺着鼻腔钻入了他的肺腑里,勾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痒,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可是他并不满足于这些,他想要的不止一个巴掌,他还想要更多更深入的东西那么,他就需要极度的耐心,把这只迷途的小鱼儿,慢慢地、慢慢地,诱到他的怀里来。 楚流青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 因为这是他从小到大,反复练习了二十年的东西,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成为一种本能。 楚流青到现在还记得,父亲离开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 男人跪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眼泪纵横在那张泛红的脸孔上:“对不起,对不起阿箬,我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他是个怪物,他迟早会毁了我的人生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母亲楚箬,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容平静:“你走吧。” “谢、谢谢,谢谢你阿箬。”男人脸上出现一种令人反胃的感激流涕,“我会一辈子记得你。” “不必了。”楚箬漠然道,“我只需要你永不再踏入这里。” 于是那天,楚流青看着自己叫了五年父亲的男人,像一只鼻涕虫一样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们的家。 他没有大哭大闹地挽留,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觉得困惑。 他不过是把朋友送给他的小螃蟹的八只脚剪下来,再用胶水重新接回去罢了,因为他觉得那两只大钳子放在后面比较好看。 可他的朋友吓得哇哇大哭,说以后再也不送给他礼物,也不要和他做朋友了,他的父亲得知此事后,更是面色惨白,浑身战栗,说他是个疯子,怪物,神经病。 楚流青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朋友把小螃蟹送给他了,就是他的东西呀,既然是他的东西,那他不是随便怎么玩都可以吗? 啊,对了,父亲是从山外面来的,外婆说,当时她和族里人都极力反对母亲和外族人结婚,但母亲还是一意孤行,说父亲承诺过,会爱她护他一生,可到最后,母亲还是被骗了呢 “阿青。”母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瞥了眼他手中形状怪异的小螃蟹,走过来,在他跟前蹲下:“你不是怪物,你只是和大部分人不太一样,而在这个世界上,和多数人不一样的,就会被称为怪物。” “但是,如果这世上有你想得到的东西,你就必须要去学习,学习去扮演一个‘正常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将你所爱之物牢牢抓在手中。” 这么多年,楚流青一直都扮演得很好,甚至,一开始因为害怕他而远离他的儿时玩伴,也愿意来主动和他说话了。 可他却不再搭理他们,他渐渐发觉这个世界是如此地无趣,他走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不一样的人和风景,都再也没有找到能让他兴奋的事物。 直到他遇见姜渔。 这一尾小鱼儿,从清凌凌的溪水中跃出,带起的波涛却如同山呼海啸,席卷了他的灵魂。 光是什么都不做地看着姜渔,就足以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到燃烧。 这是他的仰阿莎,他生命中至高无上的神明,为了得到他,他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丢弃整个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楚流青直勾勾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背光处,那双绿眼珠发出蛇瞳一般诡异的光芒。 他轻声吐字:“宝宝。” * 姜渔在气头上嚣张得像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刺猬,等那两巴掌打完了,看见男人眼瞳里逐渐升起的兴奋绿光,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丢下楚流青跑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男人没有追过来,任他一个人跑进了苍翠的山林里。 因为吊脚楼所在的地势高,位于山顶,几乎可以俯瞰到下面的整体地形,姜渔刚才在楼上的时候便观察了一下,这里整体上接近于一个盆地,中部稍微平坦一些,聚集着大部分的民居,而周围的山上也零星分布着几座吊脚楼,但都没有高过他所在的这一座的。 环绕着盆地的山,层层叠叠,一山高过一山,最高处几乎耸入云宵,仿佛将这里隔绝成了外人进不来的一座世外桃源。 可姜渔不觉得这是一座世外桃源,他只觉得这像一座笼子,一座困住他的笼子,和闻家那座漂亮的庄园没有区别。 他从山上跑到山下,试图从这崇山峻岭中找到一个出口,可不知为什么,就跟鬼打墙一样,他围着山下饶了大半天,走着走着就会绕回原来的地方,硬是找不到一条出去的路。 姜渔这才明白楚流青为什么没有跟上来。 没有男人的带领,他根本走不出去。 或许或许他可以试着求助那些苗族人,他们看上去都很友善,碰到他的时候还给他塞果子吃 这个念头只在姜渔脑子里停留了一秒就被打消,楚流青是族里的巫祝,那些苗人肯定跟他是一伙的,就算对他再怎么友善,也不可能帮他逃出去。 姜渔只好先放弃找路的念头,他走到一处小型瀑布下,坐在水浅的岸边,脱了鞋子,把走路走得有些发热的双脚伸进去踩水。 这里的池水清澈透明,阳光照进去,能清晰地看到池子里游动的不知名小鱼。 这池边似乎少有人来,里面的小鱼不知道人类是什么似的,一点也不怕人,还好奇地围在他脚边游来游去。 姜渔觉得好玩,雪白的双脚在池水中甩来甩去,饶有兴致地和这些小鱼做游戏,凉幽幽的水珠子溅到他身上,他也不在意。 山林里远离尘嚣,安静得只能听见鸟鸣,在这一刻,姜渔又想起闻淙从前带他在溪水里抓鱼的往事来。 闻淙身体不好,不能和他一起踏入冰凉的溪水里去,但男人会坐在岸边,安静又耐心地看着他,时而笑着提醒他小心一点,不要摔倒,时而又温和地夸赞,说他很厉害,抓了好多小鱼上来,要是姜渔不小心被溪水里的石头划伤了,男人还会温柔地亲他的脸颊。 每一次,姜渔都把抓来的鱼全都送给闻淙,而闻淙则把它们养在自己住所旁的池子里,每一条都养得圆圆胖胖的。 男人温柔的俊脸在他脑海里依然清晰,却又遥远得像是许多年前的梦境了。 从前他失去了闻淙,便总试图找和闻淙相似的人,有的像这里,有的像那里,勉强拼凑出一个闻淙的替代品。 可现在他才发现没有人能替代闻淙,没有人能够给他和闻淙一样的爱,那些赝品,连给闻淙提鞋都不配。 刚才楚流青说,褚弈出卖了他,姜渔猜测,现在他们四个人应该都知道了他的秘密。 不过,他心里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知道就知道吧,正好他也懒得再装,一天到晚瞒完这个瞒那个,提心吊胆麻烦死了。 反正那几个东西,包括有着和闻淙一样脸的闻峋在内,他现在一个也不想要了。 不过,单他一个人肯定是斗不过楚流青的,在彻底丢弃这些人之前,他还得借助剩下几个的帮助,最好让他们和楚流青打起来,他好趁乱跑路 找谁好呢 褚弈太蠢,光有一身腱子肉不长脑子,首先排除。 徐晏书太阴,到时候不一定会按照他的意愿和楚流青打起来,而且他之前又骗了徐晏书一次,指不定到时候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闻峋算了,他现在看到他就烦,真要被救出去和他结婚,还不如待在这里呢。 姜渔生气地踢了一脚水花。 什么狗男人,关键时刻竟然没一个能用的,早知道当时再多找几个玩儿,好歹能筛一个出来呢。 他想得入神,一时竟没注意天色已近黄昏。 天边的云团被阳光染成绚丽的玫瑰金色,傍晚的日光从云层缝隙里漏下来,落在身上并不刺眼,反而照得人暖洋洋的,直打瞌睡。 姜渔有些困意上涌,纤长的眼睫一闭一闭,就在他都要睡着的时候,鼻间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 是他很熟悉的,干净又温暖的,仿佛冬日壁橱里燃烧的火堆的香气,他扑进去过无数次的温柔怀抱的香气 姜渔愣愣地回过头,只见蓊郁树林下,男人长身玉立,一身气质仿佛冬日初雪,安静又温和。 黄昏的金辉落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面容,加上二人之间有一段距离,姜渔不太能看清他的五官。 一阵迷雾似将他包裹的暗香中,他只听见男人温柔低沉,仿佛诱惑一般的声音:“小渔,过来。” 第63章 最听宝宝话的狗。 63 晚风温柔地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如同黄昏下轻柔的海潮。 黄昏的光线落在男人身上,模糊了他的身形与五官,只留下一个被光晕拥抱的轮廓。 恍惚间,姜渔几乎以为自己是穿越回了三年前,回到自己经历过无数次的场景。 一样静谧的山野,一样温暖的暮色,他从后山上下来,看见闻淙站在山脚处,如松如玉,温柔地对他伸出手:“小渔,过来。” 姜渔目光怔忡地望着树林下的男人,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这是一场梦,怕他一不留神,这样美好到不真实的场景就会消失在他眼前。 咫尺之遥,男人望着他的目光耐心而温柔,那低沉的声音还在一声声唤着,仿佛呼唤一只迷途的鸟儿:“小渔,过来” 来过来过来,到我的怀里来小渔小渔 姜渔呆愣愣地望着男人,几乎就要被那声音蛊惑,抬腿走过去。 可他的身体却定在原地,像是长在了岸边的石头上面,一动也不动。 他鼻间萦绕着熟悉的乌木沉香,意识早已越过玫瑰色的暮霭,如同过往的无数次那般投入了男人的怀抱,身体却还站在这里,被他小动物般警觉的本能所操控,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不对,不对,不是这样 分明坐在清凉的溪水旁边,他却感到身体里仿佛升起一股热意,无名的燥火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一直烧到他的大脑,将他烤得晕晕乎乎,似成了那呼唤他的声音的帮手,牵引着他,让他过去。 姜渔还是没有动。 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坚定的力量,带着他在与这蛊惑一般的声音做着对抗,不让他走过去。 可他久久不动,对面的男人却迈步踏了过来。 他明明近在咫尺,姜渔却好像看不清那张脸一样,无论他的视线怎么在男人脸上聚焦,大脑中都映不出清晰的轮廓,仿佛雾里看花。 男人温暖宽厚的怀抱拥住了他,浓郁的乌木沉香气息将他完全包裹,声线温柔:“怎么不过来找我呢?” 姜渔闻着男人身上的味道,愣愣地张口:“阿淙哥哥” “嗯。”对方温柔地回答道,微烫的气息落在了他的耳廓,“小渔喜欢我吗?” 姜渔能感觉到男人湿润的唇.舌在亲吻他的耳朵,粗粝的舌.头在脖颈上舔过,有些磨人,宽大的手掌穿插.进他的头发里,摩挲着他的脑袋,像是爱.抚,又仿佛掌控。 “喜欢”他目光有些空洞地喃喃道。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嗯,小渔好乖。” 那双手掌扣住了他的后脑,力道不轻不重,温柔又霸道地将他摁进了怀里:“我也喜欢小渔。” 喜欢喜欢 他喜欢阿淙哥哥,阿淙哥哥也喜欢他阿淙哥哥一直都是喜欢他的 姜渔靠在男人怀中,紧紧贴着对方温热结实的胸膛,耳边都是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只是这心跳好像有些太快了,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咚咚咚咚咚咚!!!!!! 如果姜渔此刻抬头,就能看到男人绿眼珠里闪烁的光亮,幽暗,癫狂,兴奋到扭曲,又夹杂着久未尝到甘霖的干渴,仿佛在沙漠中独行数日的饿狼。 可姜渔沉溺在这具带着沉香气息的温柔怀抱中,没有抬头,于是他什么都没看见。 他只是温顺地,像一只鸟儿一般依靠在男人胸膛上,眷恋地挨蹭着:“阿淙哥哥,你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呀” 头顶传来男人温柔沙哑的回答:“嗯因为哥哥太喜欢小渔了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心跳就会加快,不是吗?” “哦”姜渔迷迷糊糊地想着,好像是这样,之前他每次偷亲阿淙哥哥的时候,心跳都会突然间变得好快 可是那时候,阿淙哥哥从不回应他,而今天的阿淙哥哥,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不待他细思,男人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思绪:“小渔是不是身上发热,有些难受?” “嗯”姜渔一双杏眼水濛濛的,“是有点难受唔热” 男人便温柔地笑了,用额头贴了贴他的脸:“那让哥哥来帮你好不好?有哥哥帮小渔,小渔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好不好?” “唔好” 男人便顺着他坐在岩石上的姿势,用手掌扶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俯身,深深地吻住了他。 仿佛几百年没吃过肉的饿兽,对方刚一触碰到他的嘴唇,粗.大的舌.头就急切地伸了进来,如饥似渴般舔.舐着他的口腔内壁,从唇边舔到侧壁,光洁如编贝般的牙齿、连舌根也不放过,每一寸都被舔遍了。 这样的亲吻不算凶猛,但同样让人有些难以承受,姜渔被亲得呜呜咽咽,有些喘不上气了,他本能地想要合上嘴巴,对方扣在他后脑的手却不知使了什么巧劲儿,力道不重,不会让他感到不舒服,却能摁得他怎么都合不拢嘴,只能张着柔软的唇瓣,对猎食者敞开鲜.嫩香软的内里,予取予夺。 “唔、阿淙哥哥慢、慢一点呜呜”姜渔伸手去推身前紧紧贴着的胸膛,却感到跟前的身躯如同铜墙铁壁,怎么也推不动。 闻淙身体不好,平常只能做些不剧烈的运动,身材算不上健壮,但也有着薄薄的一层肌肉,穿衣站在那里时,显得整个人清俊挺拔,如同皎皎玉树。 姜渔有时候耍娇地赖在男人怀里,趁闻淙不注意,偷偷伸手去摸男人身上的肌肉,只觉得手感很好,富有弹性,却又不会硬得硌手。 可现在抱着他的人,胸前肌肉鼓胀,仿佛隆起的山峦,隔着衣服都能清晰看到高低起伏的肌肉轮廓,手感也很硬,紧绷得像是拉紧的琴弦,一分都撼不动。 好看是好看,充满了属于男性的健壮美,可就是好好奇怪 姜渔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头脑昏得现在没办法一心二用,脑子里在想问题,手上推拒的动作便不自觉轻了,而落在男人眼里,却是怀里的人仿佛乖顺了许多,细白指尖依赖地抓着他胸口衣料,被亲得猫儿似的颤颤巍巍地抖,可爱到他浑身血管都在发胀。 于是男人仿佛彻底放开了顾忌,肆无忌惮地亲吻到了更深的地方,用舌.头填满少年柔软的口腔,攫取里面的每一寸芳香。 男人凸起的喉结在暗下来的天色中滚动,姜渔甚至能听到对方大口吞咽的声音,仿佛把他嘴里面亲出来的水全都吃下去了,贪婪得不加掩饰,这种认知让姜渔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大型犬在舔,对方湿.嗒嗒的大舌头把他吃了个遍。 阿淙哥哥阿淙哥哥是这样亲他的吗 好像好像有哪里不对,不是不是这样的,闻淙从来没有这样亲过他,最多、最多也只是在他额头,或者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吻一下,却从不会主动吻他的唇,更别说这样深入进来吃他的舌.头 闻淙喜欢他,却是克制的,他给他的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爱。 砰咚、砰咚、砰咚 姜渔又听到了身前男人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密集得如同疯狂的鼓点,仿佛要从面前的胸腔中蹦出来。 心跳心跳他的阿淙哥哥已经死了,死人怎么会有心跳呢? 死了 闻淙已经死了!闻淙已经死了! 仿佛有尖锐的警报声在脑海里疯狂叫嚣,锐鸣声胀满了耳朵,使他再也听不清耳边男人温柔诱哄的低语,姜渔瞪大眼睛,骤然爆发出一股大力推开了抱住他的人。 他喘着气,双眼通红地盯着跟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楚、流、青。” 被拆穿了,楚流青脸上也并没有什么惊慌的神色,他依然笑着,面容在昏暗天色下显得森白:“哎呀,怎么被宝宝看出来了呢。” 姜渔“啪”地一巴掌扇过去。 那张俏丽的脸颊依然泛着红,热意也未曾褪去,一双漂亮杏眼却骤然冷得像冰:“我告诉过你,别在我面前学他,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楚流青看他一眼,垂着眼睫,那姿态竟显得有些委屈:“宝宝不喜欢吗?宝宝不是为了找闻淙的替身,才会去和闻峋结婚的吗?闻峋做不到让宝宝开心,但我可以,我能比他演得更像,演得更好,宝宝不要再想着他了,和我结婚好不好?”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现在左一个巴掌印,右一个巴掌印,对称了。 姜渔面带嫌恶地看着他:“一点儿也不像,你演得我恶心死了,还敢来亲我,滚!” 少年语气不善,楚流青却半点儿没有被影响到,反而,他摸着自己被扇肿的脸,神色近乎痴迷,他牵起姜渔的手,嘴唇亲上了少年雪白漂亮的手背:“宝宝打得这么重,一定很痛吧?给宝宝亲亲” 姜渔抬起一脚,恶狠狠踹在了他胸口:“滚!” 只听噗通一声,男人高大的身躯骤然落进了身后的池水中,溅起哗啦啦一大片水花。 其实按照姜渔的力气,就算那横起一脚使出了全力,也是无论如何踢不动男人的,但楚流青很喜欢姜渔对他做这种事,同时心里也抱了讨姜渔欢心的心思,故意夸张地向后仰倒,砸入了水中。 没一会儿,面容俊美的男人湿淋淋地从水里爬起来,湿透了的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健美的倒三角身材,任何地方的轮廓都能一览无余。 姜渔向下瞥了一眼,厌恶道:“你是狗吗?扇你个巴掌也能发情?” 楚流青淌着水走过来,殷勤地重新站在了他跟前:“宝宝放心,我才不会像那几条疯狗一样,对宝宝那么凶,还逼着宝宝做不喜欢的事,惹宝宝生气。” 姜渔冷笑:“他们是疯狗,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 楚流青牵起他的手放到唇边,那嘴唇被凉水浸过,落在手背上的气息却依然滚烫:“我固然不是善类,但只要宝宝爱我,我就可以是这些疯狗里面,最听宝宝话的一条。” 男人绿眼珠里闪烁着幽惑般的光,轻声道:“宝宝考虑一下,是要我这条听话的乖狗,还是要那一群不听话的疯狗呢?” 第64章 “野狗会咬人,家狗不会。” 64 阒寂的暮色中,姜渔默不作声地望着跟前的男人。 此刻他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而楚流青站在池中,比他低了一个头。 男人浑身淋漓地滴着水,一头灰棕色的卷发都被完全浸湿了,黏糊糊地贴在头上,脸上也往下淌着水,满身狼狈,加上那脸上有些委屈的表情,倒真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落水狗。 可细看,那双绿眼瞳里又隐藏着湿幽幽的暗光,仿佛蛰伏在黑夜中的狼,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 姜渔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在飞快地打转。 原本四个人里面,楚流青是他最怕的一个,一是因为楚流青养蛇,二是因为这人精神不太正常,阴晴不定,但现在这人不知哪根关窍打通了,竟然开始顺着他的心思讨好起他来。 姜渔想了想,按照徐晏书和褚弈的性子,知道他和闻淙的事情后,反应估计比闻峋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屁.股多少都要遭点罪。 而楚流青把他带回来这几天,倒是出乎他意料的,没对他做什么,至少没有强迫他做什么,如果楚流青真向他所说的那样,像只乖狗狗一样听他的话,反而比剩下几个人好对付许多 不过,这人到底还是具有一定危险性,他得小心一点,最好还是先安抚好这条狗,保证自己在这里不像之前被抓回来那样被糙得死去活来,再趁着男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找机会逃出去,这是最安全最省力的办法 “怎么样?宝宝考虑好了吗?”楚流青温柔地亲吻着他的手,甚至伸出舌.头在他掌心舔了一下,留下黏糊糊的水痕。 “外面那几条野狗,现在可都是跟疯了一样在找你,要是宝宝被他们抓住了” 姜渔抽回自己被舔得黏嗒嗒的手,啪地一巴掌扇过去,心里却觉得这种说法有些好笑,微勾着唇角说:“他们是野狗,那你又是什么?” 闻言,楚流青一双绿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姜渔不让他牵手,他便蹲下来,托起少年浸在池水里的脚,在那沾着水珠的雪白足背上亲了一口:“我是家狗,野狗会咬人,家狗不会,家狗只会听主人的话。” 姜渔被这种新奇的说法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不得不承认,当楚流青不发疯,甚至特意想要哄人开心的时候,是很有一套手段的。 少年生得姿容清丽,不笑时如同枝头的青杏,鲜嫩欲滴,笑起来便如春花烂漫,仿佛令世间万物都失了颜色。 楚流青目光痴痴落在少年脸上,几乎被这一笑迷得头晕目眩,呼吸都快停止。 那种不安的、饥渴的、疯狂的躁动又在他的血液中燃烧起来,他浑身如火烧,每一处的肌肉都激动到发抖,好漂亮好可爱好可爱好想亲 他当初就是被这样的笑容所吸引,像一个偷窥狂一般尾随姜渔,窥探他生活中的每一分喜好,最后得偿所愿地把这只小鱼儿诱到了怀中 楚流青做事从不后悔,可他如今却觉得从前的自己简直蠢笨如猪,竟然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还把他的小鱼儿吓跑了,白白便宜了别的贱男人。 他早该这样哄着姜渔,让少年天天都对他这么笑,就算姜渔心里喜欢的是闻淙,那又有什么关系?总归闻淙已经是个死人,最终能得到姜渔,还是只有他。 姜渔捂着肚子笑够了,发现自己的脚还被男人握在手里,便想抽出来,却没抽动。 不过此时,他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怕楚流青了,他双手撑在身后,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下命令:“放开。” 可跟前的男人还跟没听到似的,一双眼睛痴迷地盯着他,绿眼珠跟饿了几个月的狼似的,馋得都快滴出水来。 姜渔见状,一脚踹在他脸上。 楚流青哗啦啦从池子里爬起来,这才如梦初醒般放开姜渔的脚,不过,他仿佛得了奖励似的,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少年坐在岸边,脸上和身上都沾着晶莹的水珠,漂亮地仿佛从泉水里长出来的精怪,他双脚随意地踢着池子里的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过来。” 楚流青痴痴望着少年,跟一条游魂似的飘过去了。 男人头发湿润,灰棕色的卷毛辫子垂在肌肉饱满的胸膛前面,姜渔一伸手,抓住他的小辫子一拖,男人便真像一只被牵住脖子的大型犬一般,被手里抓着狗绳的少年拖近身旁。 姜渔握着他的小辫子,唇角微微挑起:“你真的愿意听我的话?” 楚流青眼眸灼亮:“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宝宝?” 他语气委屈:“只有宝宝骗我的。” 男人灰棕色的卷毛贴着额头,像一只被大雨淋湿的长毛犬,尾巴和耳朵都可怜兮兮地耷拉下来。 姜渔又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咧开嘴笑起来,觉得楚流青一旦不再刻意去学闻淙,露出这副原本的样子,倒还挺顺眼的。 于是他挑着眉毛,恩赐一般道:“那好,我就让你做我的小狗。” 姜渔扯了扯手里卷卷的小辫子,盈盈笑着:“小狗应该叫我什么呀?” 楚流青痴痴的,简直要被少年这副模样勾得丢了魂,仿佛少年手里牵的不是他头上的辫子,而是他鲜活滚烫的心脏。 少年就像一只娇气又精明的小动物,当发现敌人比他强大时,他会做出一副美丽柔弱的姿态,诱得凶残猎食者的同情与怜惜。 可一旦确认敌人不会真的吃掉他,反而事事顺着他时,少年骨子里的娇气和坏心思便又会展现出来,仗着男人的疼惜,肆意作威作福,像只踩在狮子头上的小猫咪。 这样的姜渔和楚流青之前所见过的姜渔都不一样,丰富又鲜活,仿佛一朵叠瓣的娇花,剥开后的每一层都不一样,可每一副模样却都同样令人心动。 果然果然他的小鱼儿是这个无趣世界里最有趣的珍宝,楚流青在这一刻无比确信,他将再也找不到比姜渔更美丽更珍贵的存在。 楚流青双眸迷醉地望着姜渔,殷切道:“宝宝宝宝” 姜渔本想啪地一巴掌挥过去,但今天连打了好几个巴掌,手着实是有一点疼了,况且,他才不要奖励楚流青。 于是他扔掉手里的辫子,往后退了退,故意离楚流青远了一点:“叫错了。” 男人英俊的脸上骤然浮现出焦急,他连忙站起身,抓着自己的辫子,想要把辫子重新递到姜渔手里,姜渔却不接了。 “我再问你一遍,应该叫我什么?” 楚流青这才如梦初醒般,殷殷地,又有些羞涩地叫道:“主人” 姜渔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叫,仿佛在玩儿一种很新的游戏,身心都被新鲜感带来的愉悦充斥,他不了解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只觉得好玩儿极了,眉眼不自觉地带了弧度。 他伸手摸了摸男人泛卷的头发,夸赞道:“好乖好乖。” 楚流青便似得了奖赏一般,兴奋得尾巴都摇起来:“那让我帮主人好不好?” 姜渔疑惑问:“帮我什么?” 楚流青眼放绿光:“帮你舒服呀,主人不是身上热热的,不舒服吗?我可以让主人舒服” 姜渔这才觉得,身上的热意还没有褪去,只是楚流青方才说的话对他来说太新奇,他的注意力全在楚流青身上,一时间倒忘记了身体上的不适。 刚才也就是因为这股不适感,加上那股浓郁到令人晕眩的乌木沉香,以及楚流青精湛到能够模仿气质的传神演技,姜渔才会一时中了招,错把楚流青当作闻淙。 姜渔隐隐觉得,自己身上这种奇怪的症状和楚流青的血有关,问:“我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流青说:“宝宝喝了我的血,每个月会有几天,特别需要我呢。” 姜渔警惕起来:“你说清楚,什么叫做特别需要你?” 少年脸上浮现出害怕:“你不会给我下了什么蛊毒吧?” 楚流青微微一笑:“怎么会呢,现代社会是没有那些东西的,不过,我从小与蛇虫为伴,血液里的确是有一种很特殊的物质”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神经毒素,每个月会毒发一两次,发作的时候,宝宝就会很想要和我亲近,做一些亲密的事情。” 姜渔抬手一巴掌扇过去,气得眼睛都红了:“谁让你给我下这种毒的!” 楚流青捂着脸,声音有些委屈,但又明显能够听出愉悦:“宝宝忘了,是你自己咬我的手,不小心把血吃进去的” 见姜渔一副生气了的模样,他又连忙补充:“不过宝宝放心,这种毒对身体没有危害,只会让宝宝和我更亲近而已” 姜渔自然也相信楚流青不会真的给他下对身体有害的毒,但他也不想要这种牵制他的东西一直留在身体里,他抓着楚流青的辫子,凶巴巴道:“谁要和你亲近!给我解了!” 楚流青面露为难:“不行呢,宝宝。” 姜渔瞪起眼睛,气得对他又踢又踹:“你刚才才说了以后都听我的话,原来都是骗我的!骗子!” 楚流青游刃有余地接住少年没多大力气的拳脚,慢悠悠道:“没有呢,宝宝,只是宝宝从前骗过我太多次,我暂时也不能太相信宝宝呢。” “你爱信不信!”姜渔恶狠狠放话。 他嘴上这么凶着,脊背上却爬上一层蛇皮似的凉意。 他意识到楚流青虽然表面看上去听话,可实际上,是四个人里面最难对付的一个。 他既不会像褚弈一样,轻易被他的谎言哄骗,也不会像闻峋和徐晏书一样,为故意做出的可怜姿态心软。 楚流青是个脱离正常人的怪物,一切人类社会的法则,在他身上都不起作用。 他表面上服从着他的命令,心里却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与冷酷的手段,男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对他悄悄摸摸打的小算盘一清二楚。 不行,不行,他不能就这么一直待在楚流青身边,他还是要逃!这四条疯狗,一条也不能要! 心里这么想着,姜渔脸上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做出一副娇气又凶狠的样子:“我不要你做我的小狗了!我讨厌你!讨厌你!你比闻峋还要讨厌!” 这句话仿佛终于刺痛了楚流青,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慌张,像是一只摇尾的长毛狗一般,连忙去抓姜渔的手,委委屈屈说:“不要,宝宝不要讨厌我,我只是暂时把毒留在宝宝身体里,等我们结了婚,我就会给宝宝解开呢。” 姜渔将信将疑:“真的?” 楚流青连连点头:“真的,我不会骗宝宝。” 姜渔勉强放下一点心,反正他现在也不打算再和谁在一起,结不结婚的只是走个形式而已,要是能靠这个把身体里的毒解了,也不是不可以 他问:“那我要是不和你亲近,会怎么样?” 楚流青:“那宝宝就会像刚才一样一直发热,烧成小傻鱼呢” 姜渔气得一脚踹他脸上:“混蛋!” 楚流青面带微笑:“让我帮宝宝吧,这种时候,还是抒发出来为好呢。” 姜渔咬牙,他身体里的热度的确是还在,事已至此,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可他又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被楚流青 忽然,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他捏着楚流青的下巴,问:“小狗还听我的话吗?” 楚流亲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指,连声说:“听、听的。” 姜渔唇角勾起一抹笑,掐着楚流青的唇瓣说:“那就除了这里,哪里都不许用,知不知道?” 楚流青望着他,一双绿眼珠骤然灼灼燃烧起来。 第65章 “宝宝好像又在骗人呢。” 65 泠泠月色下,清澈的潭水随风微荡,浮动出勾人的阵阵暗香。 姜渔累了,懒得走路,让楚流青抱自己回去。 楚流青自然乐呵呵地答应,把又软又香的少年抱在怀里,慢悠悠地在幽寂的林子里走。 只是走着走着,他的脑袋又不自觉地低下去,嘴唇离怀里的少年越来越近。 眼看又要被这狗舔一口,姜渔又气又好笑,他现在浑身疲倦,没力气再扇人巴掌,便伸出手指抵住那双越靠越近的唇:“不准亲了。” 楚流青便颤着眼睫,用一双绿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要不是现在被人抱着,姜渔多少得一脚踹他脸上。 他哼哼着:“你今天都亲多少次了,把我都亲烦了,你再亲下去,我就不喜欢小狗了。” 楚流青立刻把脑袋抬了上去,嘴巴离姜渔远远的:“不亲了,不亲了,主人不要不喜欢小狗。” 姜渔对这种游戏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又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他伸出指尖,捏着楚流青的下巴,笑盈盈说:“小狗好笨,吃东西还会粘在嘴上,笨蛋小狗。” 楚流青伸出舌.头把唇边的东西舔了进去,乖巧地说:“因为小狗想留一些在路上吃。” 姜渔扑哧一声笑出来:“是什么味道的?就那么好吃?” 楚流青眨巴眨巴眼睛:“甜的,还想吃。” 姜渔松手丢开他的脸,对他这副明显讨好的模样完全置之不理,哼哼唧唧说:“不吃了,我要睡觉了,你不许再讲话。” 楚流青张嘴要答应,但又想到姜渔的命令,便只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瞅着姜渔点了点头。 姜渔对他这副听话的模样很是满意,只觉得自从那晚订婚宴过后,心情很久没这么好过了。 他身上披着楚流青特意带来的薄毯子,在微凉的夜风中也不觉得冷,身前的胸膛温热又舒适,像个热烘烘的大暖炉,他没多久便靠在男人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 姜渔做了个梦。 梦里,他成了一块香气四溢的肉骨头,有一只灰棕色的长毛大狗,正用毛茸茸的爪子把他抱得紧紧的,湿润的舌.头在他身上舔来舔去,抱着他又亲又啃,弄得他浑身都是黏黏乎乎的水痕。 姜渔挣扎着,那只大狗却把他抱得越来越紧,生怕他这根骨头跑了一般。 他被勒得很不舒服,没多久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见身上果然趴着一条卷毛狗,原本湿透的灰棕色头发已经干了,卷卷地蓬松起来,垂落在他的脖颈上,弄得他痒痒的。 一条粗.大的舌头正贴在他脸上,像是舔一根香喷喷的骨头一样,津津有味地舔他,姜渔甚至能听到男人用力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啪的一巴掌扇过去:“楚流青!” 楚流青今天脸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个巴掌,两边脸都有点泛肿,他却仍意犹未尽似的,舔了舔唇角残存的水渍:“嗯呢,宝宝。” 姜渔生气道:“我说了今天不准亲了!” 楚流青两眼真诚地望着他:“宝宝,昨天已经过了,现在是第二天凌晨。” 姜渔抬眼一看墙上的挂钟,果然已经是12点零5分。 楚流青言下之意,他只说了当天不能亲,那么到第二天就可以亲了。 姜渔气得又踹他一脚:“滚!你把我亲得脏死了!” 楚流青:“宝宝不脏,宝宝哪里都香香的” 姜渔忍住再次想扇人的冲动,往床里面挪了挪,让自己坐得离楚流青远一点,免得又被这狗扑上来舔。 就在这时,他手背忽然触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事物,回头一看,吓得魂差点没飞出去。 姜渔几乎是崩溃地发出一声尖叫:“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床上的小青蛇一半身子藏在枕头下面,支棱着个绿油油的脑袋,圆溜溜的黑眼珠子望着姜渔:“嘶嘶~” 楚流青说:“小青认你为主人,一直在这里等你回家呢。” 姜渔尖声道:“谁要当它的主人!你还不快把它拿开!” 那小青蛇仿佛听得懂人言,不待人动手,自己便哧溜哧溜地从枕头底下梭了出来,不过,他却没去找楚流青,而是贴在姜渔的脚踝处,用细长的身体在少年脚踝上缠了一圈,嘴里的信子嘶嘶吐出来,舔.舐在雪白细嫩的皮肤上,眼睛一眨一眨,献殷勤似的。 不过姜渔一点也没接收到这条蛇的信号,要不是他怕得都不敢去摸,他简直想把这条蛇一把扔在楚流青脸上。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拿开啊啊啊啊!” 楚流青这才对小蛇伸出手,声线慵懒道:“小青,过来。” 可往常他一叫就会顺着他的手爬上来的小青蛇,此刻却仿佛突然不听话了,缠着姜渔的脚踝不放,尖尖细细的尾巴甩来甩去,脑袋贴在姜渔皮肤上又挨又蹭。 姜渔:“ ” 他第一次觉得一条蛇狗里狗气的。 小青蛇最终被楚流青强行抓走了,男人把它关进了一个竹编的小篓子里,回来时脸色还不太好看。 姜渔看他这副模样,心领神会,勾着唇角问:“小狗吃醋了?” 楚流青握着姜渔刚才被蛇缠过的脚踝,用脸蹭了蹭:“宝宝以后不要给它亲好不好?” 姜渔说:“那你以后别让它看着我呀,又不是我想给它亲的。” 楚流青一双丹凤眼幽幽的:“可是,不看着宝宝,宝宝会逃跑的,还会有别的坏狗来抢宝宝。” 姜渔说:“你放心,现在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啦,只要小狗一直听我的话,我就不会和他们走的。” 闻言,楚流青仿佛一只竖起耳朵的大型犬,两眼立刻亮了起来,那绿眼珠里的幽暗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干净透亮:“真的吗?主人不要骗我。” 漂亮的少年弯着眼睛,笑得几近蛊惑:“当然是真的。” 楚流青半蹲在床前,姿态乖巧得仿佛有无形的尾巴摇起来:“好哦,小狗会听主人话的。” “好了好了,我累了。”姜渔抬着下巴颐指气使,“我现在要洗澡,你去给我放水。” 浴室里水汽氤氲,姜渔泡在宽敞的浴缸里,心里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他刚才当然是骗楚流青的。 他的确不会和其他几个人走,因为他想自己走,谁都不想要。 姜渔今天去山里走了一圈,路上也碰到了不少寨子里的人,这些苗人都不太会说汉语,只会简单的零星的几个词,不过不知是不是楚流青的授意,他们都叫他仰阿莎。 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向他们表明自己想要借手机,结果发现这些人居然连手机都没有,他们知道手机是什么东西,但没有一个人有手机,就仿佛真的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上世纪,男耕女织,不问世事。 姜渔只好放弃这一途径。 他思索一番,如果找楚流青要手机的话,男人应该是会给他的,但里面大概也会被动手脚,联系不到外界,想要向外界求救,他就得想办法说服楚流青带自己出去。 而在此之前,他还得先让楚流青把自己的毒给解了。 一天里思考了太多东西,姜渔脑子也有些疲倦了,他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入温热的水中。 于是他也就没有看到,落在半透明玻璃花窗上的人影。 “宝宝好像又在骗人呢。”男人语气苦恼地说。 * 第二天傍晚,楚流青将一套婚服放在姜渔面前。 苗族的嫁衣做的十分精致,大红底布上,以绉绣、堆绣的工艺,绣满了蝴蝶、花鸟、虫鱼的图案,呈现出浮雕质感,栩栩如生,前襟和后背还钉了半圆形和四方形的银片,做工精湛,堪比博物馆里的艺术品。 除此之外,还有戴在头上,饰有芒纹、蝴蝶、鱼纹的银冠,耳饰、项圈、手镯等装饰若干。 姜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大堆东西,忽然反应过来楚流青是早有打算,要把他抢过来结婚了。 楚流青殷勤地将衣服捧到他跟前:“宝宝试一下,合不合身。” 姜渔却不接,啪地一抬手把衣服打掉了:“我不穿,我不要和你结婚。” 楚流青顿时委屈起来,丹凤眼似勾似画:“宝宝不是答应了,要和我结婚的吗?” 姜渔说:“我刚和闻峋结了婚,还没离呢,不能和你结婚。” 楚流青眼底爬过一丝阴冷,轻声道:“宝宝现在还想着闻峋吗?他都那样对你了,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姜渔哼了声:“鬼才会想他,我是说,你要和我结婚,就得先帮我把和闻峋的婚姻关系解除。” 楚流青顿时反应过来:“你要和闻峋离婚?” “没错。”姜渔用两根指尖捏住男人一张俊脸,“虽说离婚需要双方本人到场,但要是你的话,一个人也不难办到,是不是?我的小狗狗。” 到底在男人身边待了那么久,姜渔对楚流青养的那些蛇也略知一二。 他那些蛇大多有毒,还个个都不一样,有的毒使人致幻,有的毒使人短暂昏厥,有的毒则致命,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毒,姜渔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楚流青上次把他从闻宅抢出来,用的就是致人昏厥的那种毒。 严防死守的闻宅楚流青都能来去自如,故而姜渔相信,混入民政局,在婚姻登记系统上办个离婚,对男人来说也不算难事。 楚流青眨眨眼睛:“只要我帮宝宝和闻峋离婚,宝宝就和我结婚?” 姜渔:“当然。” 话落,男人便如得到奖赏的大狗狗,扑上来在姜渔脸上舔了一口,殷切道:“宝宝放心,我会帮你离婚的。” 第66章 讨亲的乖小狗。 66 宽敞奢华的办公室里,男人穿着合身的高定西装,高大身形在地面上投下灰黑色暗影,一张英俊深邃的面庞冷得像冰。 他盯着手里的照片,宽大手掌渐渐收拢,将整齐的纸面攥出折痕。 照片上是一间酒馆的阁楼,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型木偶,每一个都雕得栩栩如生,所展现出的精湛雕工与婚礼那天被摆在更衣室里的木偶人如出一辙。 闻峋指节绷紧,漆黑眸子里几乎涌出阴狠的杀意。 他自然知道是谁做的,是一直以来都未曾出面,身份普通,从而被他们所有人忽视了的,姜渔的第二任前男友,楚流青。 别墅庄园严防死守得像个铁桶,每一个工作人员和临时到访的宾客都会被录入系统,进出不仅需要出入证,还会有人脸识别。 可再严密的看守,防得住人,却无论如何也防不住从栅栏缝隙中钻进来的小蛇。 这些蛇不知是什么品种,筷子粗细一条,也就比一只蚯蚓大不了多少,混在草丛里几乎可以说是隐身。 庄园里到处都是绿植,没有人会注意这些大自然中随处可见的小虫子。 这些小蛇只需要在保镖的脚踝处叮上一口,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便如同中了强效麻醉剂一般,轻易地倒在了地上。 楚流青甚至没有做任何掩饰,在放到一地保镖后,嘴里哼着歌,在监控下慢悠悠地进入了里间的更衣室,偷走了他的新婚妻子。 此人阴险狡猾得像沼泽里的蛇,在庄园里大摇大摆毫不掩饰自己的踪迹,可出了庄园,闻峋却连他半点儿行踪也找不着。 电话卡、通话记录、消费记录、车辆购买记录和信息,所有能查到的记录,不是空的就是假的,仿佛此人在很早之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在婚礼当天以一出偷天换日,夺走他的妻子。 可楚流青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在能查到的,确定为真的履历中,闻峋发现此人的过往不可谓不丰富,简直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小学加起来只读了几个月,初中翘课一整年,到高中却是一等一的尖子生,被学校和市里当成未来状元重点培养,结果高考当天缺考,被老师和警察找到时,此人正在公园里笑嘻嘻地给小孩子画糖画。 大学自然没读,但比起考不上这个说法,楚流青更像是因为不感兴趣而懒得去读。 开酒吧、做汽车修理工、在快倒闭的旅游景点卖木雕,甚至做过路边推剪草机的草坪修理工。他像是一个在人间的游荡者,东玩儿一下,西玩儿一下,直到有一年,此人丰富多彩的人生再也没增加新的履历。 那一年,正是楚流青开始和姜渔谈恋爱的时候。 就像是已经找到了人生中最有趣的东西,便再也无需去尝试和追寻别的事物。 闻峋衣袖下的肌肉一寸寸绷紧,忽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上。 他牙根紧咬,漆黑的眼珠死死盯住桌上散落的照片,眼白处蔓延起猩红的血色。 男人五指紧攥,高大的身躯微微发着抖,像是恨到了极点,又仿佛一只失去了配偶抚.慰的凶残兽类,浑身充斥着愤怒和不安,焦躁得难以自控。 有一瞬间,他简直想把楚流青杀了。 每当他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以为他就将迎来平安幸福的生活时,阴沟里总会蹿出几条恶心的臭狗,抢夺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破坏原本属于他的幸福。 褚弈是,徐晏书是,楚流青是,就连闻淙这个故去多年的死人,都要阴魂不散地缠在姜渔心上,把姜渔的一部分从他这里夺走! 闻峋闭目喘.息几次,拨通了心腹的电话。 “再加派三倍的人手,去查所有见过楚流青的人。” 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姜渔给挖出来! 就在这时,闻峋收到一条短信。 【xx市民政局:尊敬的闻峋、姜渔先生,您已于xxxx年x月x日办理离婚预登记,如确定离婚,请于三十天冷静期过后,携双方结婚证及本人身份证件,来民政局办理正式离婚。祝您生活愉快~】 * “离婚冷静期?”姜渔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是呢。”楚流青语气埋怨地说,“第一次只能办理预登记,还要等三十天过后才能正式离婚。” 楚流青简直要气死了,他用小蛇短暂操控了一个工作人员,让其暂时变成听话的傀儡,但没想到冷静期是在婚姻登记系统上的设置,工作人员也改变不了。 他原本还想在解除姜渔和闻峋的婚姻关系过后,顺便给自己和姜渔做个结婚登记,但因为上一段婚姻关系没有解除,新的登记在婚姻系统里也操作不了,白费这么大劲儿。 “不过宝宝放心,等三十天过后,我再去一次就行了。”楚流青说。 姜渔也没想到,几个月前才出台的离婚冷静期,居然这么快就实行了,真不知是哪个脑残想出来的东西。 但现在,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想到自己现在还跟闻峋绑在一起,姜渔的心情就很不好,他心情不好,就会不讲道理地迁怒到楚流青身上。 于是楚流青又挨了响当当一巴掌。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一点用都没有,只会惹我生气。” 楚流青挨了巴掌,脸上很兴奋,语气却很委屈:“宝宝,说到底都是闻峋逼你结婚,才会有这些离不掉的麻烦事,都是那个贱人的错呢。” 姜渔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你说得对,要不是他欺负我,我也不会想跟他离婚了。” 楚流青愉快道:“那我叫小青去把他毒死吧!” 姜渔“啪”地一巴掌挥他脸上:“你想让我去坐牢吗!” 楚流青把小狗脑袋委委屈屈地缩回去:“宝宝是不是还想着他,舍不得他死。” 姜渔冷笑:“我看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去死。” 楚流青又笑吟吟地凑上来,在他脸上舔了一口:“我可不能死,我死了,宝宝就没有小狗了。” 坐在床上的姜渔踢他一脚:“滚下去,谁家小狗是和主人一样睡床上的,小狗只能睡地上,你今晚不许上我的床。” 楚流青对他的指令选择性听从,像条没事儿狗一样,变戏法般从怀里摸出一个小东西,摊开一看,是只活蹦乱跳的小螃蟹,还不到三根手指宽。 “回来的路上抓的,给宝宝玩儿。” 姜渔接过来,在手里拨了拨小螃蟹的爪子,哼哼说:“我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你给我抓螃蟹来做什么。” 楚流青立刻道:“我就是毛茸茸的东西,宝宝喜欢我就可以了。” 姜渔看他一眼,青年肤色冷白而显得年轻,唇角天生上翘,一头蓬松的灰棕色卷毛,眼睛亮亮地瞅着他,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大型卷毛狗。 只是这狗看他的眼神馋得不加掩饰,仿佛下一秒就要伸出湿嗒嗒的舌.头舔上来了。 姜渔把张牙舞爪的小螃蟹啪地一声摁他脸上:“你算什么毛茸茸,小猫小狗都比你可爱多了。” 说起毛茸茸,姜渔忽然又想起自己的那两只小兔子来,住在别墅庄园里的时候,他心情不怎么好,都是宠物保姆在照看它们。 想到这里,他又给闻峋在心里狠狠记上一笔。要不是闻峋,他现在也不用和小兔子骨肉分离了。 “烦死了!都怪闻峋!”姜渔气得一蹬腿踹在楚流青身上。 然而被踹的男人却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嘴道:“就是,都怪那个贱人!” 姜渔一看,只见男人俊美的脸上挂着一只小螃蟹,小螃蟹为了不掉下去,用两只钳子夹住了楚流青的脸,吊在男人线条流畅的下颌线上,显得滑稽又可笑。 姜渔被这副场景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去扯他脸上的螃蟹:“你是没人喜欢的坏小狗,连螃蟹都要夹你。” 楚流青趁机在他伸过来的手上舔了一口:“只有主人会喜欢小狗,小狗也只喜欢主人。” 姜渔捏着他的脸说:“楚流青,你不会像闻峋一样欺负我对不对?我要你发誓说永远都不会。” 男人俊美的丹凤眼里燃起灼热,他宽大手掌抓住少年手腕,目光滚烫地盯着姜渔:“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难过。” 姜渔满意地笑起来,拍拍他的脸:“乖小狗。” 楚流青握住他的手指亲吻,殷切道:“主人亲亲小狗好不好?小狗被螃蟹夹伤了,很疼呢。” 姜渔:“你哪里伤了?” 楚流青指着脸上:“这里。” 姜渔凑近一看,那不过是小螃蟹还没长尖的钳子夹出来的,芝麻大点红印子,最多有那么一丢丢的小血丝,说是伤口都抬举了。 他正想啪地一巴掌挥过去,但想想楚流青今天到底帮了他的忙,虽说只帮了一半,但说的话也还算让他开心,便收回手,哼哼道:“那好吧,你过来。” 楚流青便巴巴地把脸递过去了。 姜渔蜻蜓点水地在那个红印子上吻了一下,几乎是顷刻间,男人一双绿眸便饿狼似的亮起来,他反应过来不对,正要后退,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扑倒在了床上。 男人高大宽阔的身躯撑在他上方,嘴唇都几乎被快要溢出来的涎水浸湿,声音骤然沙哑得厉害:“主人,小狗今天也想吃。” 姜渔用食指抵住他的唇:“只准一次,不许多了。” 话音未落,男人急切的吻便覆了上来。 第67章 又结婚了。 67 黄昏将落未落之时,一顶大红花轿敲锣打鼓地抬到了山顶。 姜渔身穿华丽的大红色鱼绣婚服,头戴雕有芒纹的银冠,手脚和脖颈上也都坠着银饰,走起路来丁零当啷响。 楚流青把他背在身上,一步步从吊脚楼上走下来。 原本按照族里的婚俗,在新娘出花轿之前,新郎是不能与之见面的,但楚流青一向不按规矩办事,从一大早就巴巴地在姜渔身边守着了,还怕姜渔身上戴着繁重的银饰不舒服,一步路也不让他走。 但就是这样,少年还是要趴在他背上,揪着他的脸,娇娇气气地抱怨:“怎么要穿这么多东西?重死了,都怪你,我不想和你结婚了。” 楚流青手掌托着少年软乎乎的两团,别提有多舒服,脸上笑得春.光灿烂:“哎呀,都是小狗的错,主人晚上回来罚小狗巴掌好不好?哎哟哟哟疼~” 姜渔拧着他的耳朵:“你想得美,这两天我手都扇疼了,今天一个巴掌也不给你。” 楚流青两眼放光:“那我回来给主人亲亲吧!亲亲就不疼了!” 姜渔拧他耳朵的手又使了些力气,把人拧得哎呦呦叫唤:“亲什么亲,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婚礼过后,就要给我解毒。” 楚流青笑着:“宝宝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 姜渔哼了声,这才放过男人被揪得通红的耳朵。 到了楼下的院子里,姜渔这才发现除了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以及抬过来的几十箱沉甸甸的金银珠宝外,还有一张又大又厚的米黄色大圆饼,快有一个簸箕那么大。 姜渔问:“这是什么?” 楚流青道:“糯米粑,寓意新郎新娘结婚后团团圆圆,白首不离。” 姜渔“哦”了声,心里却在想,谁要和你白首不离,等身体里的毒一解,他就要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碰上这群疯狗。 “Niangx Eb Seil!Niangx Eb Seil” 几个小娃娃一见到姜渔,就欢天喜地地跑过来,把手里的花递给他,姜渔也笑盈盈地收下,还摸了摸几个小娃娃的脸蛋:“谢谢。” 不等他问,楚流青便很贴心地为他翻译:“他们在说你很漂亮,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仰阿莎,还问你什么时候给我生小娃娃。” 姜渔恶狠狠掐了把男人的脸:“最后一句是你自己编的吧?” 楚流青没有半分被戳穿的窘迫,一张脸笑嘻嘻的:“宝宝不想给我生小娃娃吗?宝宝这么漂亮,生下来的小娃娃一定也很漂亮呢。” 姜渔拧着他脸颊肉:“我是又不是女人,怎么能生?” 楚流青压低了声音:“等晚上老公把宝宝的肚子弄得鼓鼓的,多装一点,就能生啦。” 周围有那么多迎亲的人看着,姜渔终究还是忍下给楚流青一巴掌的冲动,用吊在半空的的腿踢了踢他:“你背够没有,放我下来。” 楚流青一直把他背到花轿的轿门前才将他放下,还细心地护着他的头,避免他钻进低矮的轿子时被磕伤。 在欢快悠扬的芦笙乐音中,花轿一路晃晃悠悠,最终停在位于山脚中心的鼓楼前。 鼓楼与这里的民居一样,为宝塔形的木结构建筑,三重檐歇山顶屋面,屋顶覆着黛瓦,微微褪色的檐角下,还藏着一簇燕子窝。 苗族鼓楼本是用作祭祀,但因楚流青为巫祝,被族人视为能够与神明相通的苗圣,加上新娘子是族人公认为美神的“仰阿莎”,因此在这里举办婚礼,得到了所有族人的支持。 出了轿子,姜渔被楚流青一路抱至楼中,停在一座木台前。 台上立着一座神像,神像背后,是一片绣有蝴蝶、枫树和鸟羽的彩色图腾挂布。 姜渔问:“这是什么?是你们苗族的神仙吗?” 楚流青微笑道:“这是我们的始祖神,她同时是也是枫神、蝴蝶神和鹡宇鸟神,是所有生命的创生者,在所有族人的心中至高无上,不过,大家很多时候也亲切地叫她蝴蝶妈妈。” 男人碧绿的眼珠如同一池潭水,深邃地望向他:“小渔,我母亲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追随始祖神而去,在我眼中,她与始祖神已是一体。今天我带你来,在始祖神的见证下成婚,便算带你见过她。” 姜渔感受着男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心跳漏了一拍。 他在心里小声说,美丽大方的始祖神,温柔善良的蝴蝶妈妈,这桩婚事本不是我自愿的,日后我跑路了,你可千万不要怪罪。 楚流青牵着他的手,在司仪的高唱下拜完三拜,在始祖神面前喝下交杯酒,吃了画有龙凤和奉娃娃图案的糯米粑,便算是礼成。 身着盛装的族人们围着他们欢欣鼓舞,嘴上吹着高亢的芦笙,脚下还跳着欢庆的芦笙舞,小娃娃们把沾着露水的鲜花和花生瓜子洒在他们头顶,笑嘻嘻地唱着姜渔听不懂的祝福歌谣。 用过丰盛的晚宴,姜渔被楚流青一路抱回了吊脚楼。 这里的人热情淳朴,姜渔今晚上到底招架不住地喝了些酒,白皙脸颊染上一层桃花似的薄粉,乌黑眼珠里似含了水,嘴唇嫣红,唇珠饱满,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楚流青望着他,一双碧绿眼瞳幽暗深邃,似也染了墨。 几乎是刚被放到大红色的喜床上,男人就急不可耐地亲了上来,粗砺的舌.头顶开少年的口腔,凶狠又急切地挤进去,勾着香香软软的小舌.头吃,把少年泌出的每一分水液都舔干净,亲得口齿间都发出啧啧的水声。 少年哪里都是香的,连口中泌出的津液都浸着淡淡的甜,楚流青嘴里吃着少年口中甜滋滋的水液,兴奋得瞳孔扩张数倍,浑身血液沸腾,肌肉几乎发出小幅度的战栗。 好可爱好可爱这是他的仰阿莎,他的小神明,他的主人,他的灵魂,他即将完全地拥有他,吃掉他,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与灵魂里,一想到这点,楚流青就兴奋得发抖。 他亲吻着香甜柔软的少年,粗.大的舌.头不自觉地越进越深,将少年每一寸口腔内壁都舔了个遍,几乎亲到喉腔里去。 “唔你别”男人亲得有点太深了,姜渔发出几声不舒服的哼哼,双手本能地推了推身前的胸膛。 好在楚流青很顾及他的感受,被他轻轻一推,便放软了攻势,舌.头从很深的地方退了出来,又继续在他口腔外侧舔.吻。 不知道为什么,和其他几个人亲的时候,姜渔还能觉得自己是在正常地接吻,但一和楚流青亲,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长毛大狗舔了一样,哪里都沾上了黏糊糊的气味,仿佛还有大型犬身上掉下来的卷毛。 想到这里,姜渔有点嫌弃,啪地给他一巴掌把人推开:“还没洗澡呢!不准亲我!” 楚流青一双绿眼睛里还燃烧着兴奋,舌.头也意犹未尽地伸出来,舔了舔唇边沾染的水液,语气却矫揉造作地委屈:“小狗洗过澡了,在主人吃饭的时候。” 姜渔说:“我还没洗,不准亲!” 楚流青眼睛发亮:“主人哪里都香香的,不用洗。” 姜渔没好气地踹楚流青一脚,他虽然喝了酒脑子有些晕,但还记得今天最重要的事:“你说的婚礼过后就给我解毒,解药呢?” 闻言,楚流青眸中光亮几不可察地暗了暗,他悠悠道:“我答应了宝宝的事,自然会做到,只是,现在婚礼还没有完成呢。” 姜渔疑惑问:“什么还没完成?我们都已经拜完堂了。” 楚流青唇角勾了勾,凑上前来,气息轻吐:“宝宝忘了,我们还有最后一项没做呢,要入过洞房,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姜渔睁着眼睛愣了半天,“啪”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少年脸颊红润,气得眼睛都红了,像只竖起浑身软毛的小兔子,鼓起眼睛瞪着男人:“骗子!你敢骗我!” 他一脚踹在楚流青脸上:“滚出去!我要跟你离婚!” 少年是真的气狠了,身上的东西也不戴了,一把薅掉脑袋上的银冠,脖子上的银项圈,还有手上的银镯子,一股脑全砸在楚流青脸上:“骗子!骗子!我讨厌死你了!” 楚流青脸上顶着一个红彤彤的脚掌印,还被少年丢过来的尖锐银饰砸出了细小伤口,他却半点儿不在意,一双眼紧紧盯着床上的少年,眼底藏着隐蔽的贪婪:“没有骗宝宝呢,只要宝宝和我把最后一步完成,我就立刻给宝宝解毒。” 他握住姜渔的手指,放在唇边舔了舔:“如果我骗宝宝,我就是讨人厌的坏小狗,一辈子没有主人要。” 姜渔咬牙切齿地瞪着身前的男人。 楚流青看似处处顺着他,像一条听话的乖狗,但男人本性强势,在原则问题上是寸步不让,无论他撒娇还是撒泼都没用。 眼看今天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姜渔一咬牙,反正都要豁出去,他怎么也得掌握一点主动权,不然万一后面又被男人弄得迷迷糊糊,怎么上的套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姜渔凶狠地对楚流青道:“躺下!” 楚流青慵懒地一掀眼皮:“嗯?宝宝要做什么?” 姜渔给他一巴掌:“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躺你就躺!” 于是楚流青顺从地躺下了,直到穿着华丽婚服的少年爬到他身上,那双丹凤眼才骤然一暗,放射.出狼一般绿幽幽的光。 姜渔压着他的胸膛,凶巴巴说:“一会儿你一点也不许动,听到没有!” 楚流青望着娇俏可人的少年,舔了舔嘴唇,柔声道:“好呢,主人。” 第68章 遛狗。 68 直到日上三竿,姜渔才从昏沉的睡梦中醒过来。 楚流青趴在床边,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饭,笑眯眯地望着他:“宝宝醒啦。” 姜渔稍稍一动身子,便是一阵腰酸背痛,疼得他直龇牙。 昨晚一开始的确是他占据主导,可没多久他就没力气了,然后身下的男人就跟发了情的兽一样,没完没了地弄他,黏糊糊的狗舌.头把他身上每一寸都舔遍了,到最后姜渔怎么昏过去的都不知道,更别说记起找楚流青讨要解药的事情。 楚流青见他皱眉,伸出一只手来放在他腰上:“我给宝宝揉揉。” 面对这样的殷勤讨好,姜渔却并不领情,一想到这人昨晚上干了什么,他简直就怒从心头起,“啪”的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滚!” 楚流青挨了重重一巴掌,脸都被打得偏过去,手里端着的碗却很稳,没有一丁点儿洒出来。 他脸上挂着笑:“宝宝睡着的时候,我已经给你洗漱过了,宝宝先吃饭好不好?吃完饭再打。” 姜渔一听这话却更来气了,他居然睡得这么不省人事,连楚流青抱着他去洗漱都没醒,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保不准这狗又趁他睡着舔了他多少遍。 少年气性上来了,直接一脚踹翻男人手里的碗:“不吃!” 楚流青遗憾道:“可是宝宝要吃过饭,才能吃解药呢。” 姜渔揪着小脸看他,仿佛在确认男人此话的真实性,过了会儿,他说:“你先给我解药,我再吃饭。” 楚流青叹口气说:“宝宝总是不相信小狗。” 见他恶人先告状,姜渔生气地控诉:“明明是你先骗我!说好结婚后就给我解药的!” 楚流青无辜地眨着眼睛:“我的确是想昨天就给宝宝解毒的,可是宝宝到后来就睡过去了,喝不了药呢。” 姜渔恨恨盯着他,楚流青的确是没有骗他,但这人长着一张狗嘴,内里却狡猾得像只狐狸,总是钻一些小空子给他下套。 他啪地一巴掌扇过去:“少废话!现在就给我解毒,不然你就看着我饿死在你面前好了!” 楚流青似是无奈地叹了声:“好吧好吧,宝宝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端解药来。” 过了会儿,轻快的脚步声从廊上传来。 姜渔抬头,只见男人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手上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两个碗,粥的清香和泛着苦味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 楚流青在床边坐下来,把那碗褐色的药汤端起来,面带委屈地说:“这个药苦死了,要不宝宝别喝了好不好?我的血对宝宝不会有伤害的,宝宝和我亲近的时候,还能感受到更多愉悦呢~” “滚!”姜渔一把将他手中的药汤夺过来,看了眼药汤,又抬头警惕地瞅他一眼,“这药不会是假的吧?” 楚流青委屈道:“怎么会呢,我才不会做伤害宝宝身体的事。” 姜渔谅他也不敢,便端着碗咕咚咕咚喝下去了,这简直是有史以来他喝药喝得最快的一次。 药水不算太苦,不知是不是楚流青为了照顾他的味觉,在里面加了中和苦味的草药,姜渔齿间能尝到甘草淡淡的甜味。 楚流青塞了一块儿蜜饯在他嘴里,笑眯眯道:“宝宝喝药好乖呀,以前都是要我喂的呢。” 姜渔嚼着甜蜜饯儿,觉得睡了一上午,肚子也确实有点饿了,踢他一脚:“我要吃饭。” 楚流青期冀地问:“那我喂宝宝吃好不好?” 姜渔现在手脚还是软的,腰也酸,总归他现在已经喝了解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便也乐得让人伺候。 但直到被男人抱在怀里,他才想起这狗一向是不老实的。 楚流青喂他一口,就要伸舌.头过来把他唇边的粥渍舔上一口,舔得姜渔恶心死了,连扇出去几个大巴掌。 好不容易吃完饭,楚流青把他抱在腿上,慢慢地给他揉腰。 男人的动作温柔细致,每一处酸痛的地方都照顾到了,按揉的手法也极富技巧,堪比专业按摩师,舒服得姜渔在人怀里直哼哼,像只被顺着毛撸的猫儿。 楚流青亲吻着他的耳朵:“舒服吗?” 姜渔哼哼唧唧:“勉勉强强。” 楚流青:“那我天天给宝宝按好不好?” 姜渔:“滚。” 他拧着楚流亲的脸说:“这里无聊死了,我要出去玩。” 楚流青任由自己的脸被他搓圆揉扁,笑吟吟问:“宝宝想去哪里玩?” 姜渔说:“游乐园,我想去坐旋转秋千。” 楚流青一口答应:“好,明天就带宝宝去。” 姜渔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警觉地瞪起眼睛:“你不会跟他们一样,要把整座游乐园包下来吧?” 楚流青莞尔一笑:“明天是520,游乐园禁止私人包场,况且,我才不会像那几条疯狗一样,惹宝宝不开心。” 男人碧绿眼眸温柔地望着他:“毕竟我是主人唯一的小狗,主人是不会偷偷离开我的,不是吗?” 姜渔视线飘了飘,敷衍着嗯嗯了几声。 楚流青便又含着笑,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 第二天吃过早饭,二人便出发了。 只是出门前,楚流青又用一根黑色布条蒙住了姜渔的眼睛,甚至一路抱着姜渔下山,连一步路都没让他走过。 姜渔气得对他又踢又踹,指甲在楚流青脸上挠出血痕,但最终还是被男人轻而易举地制住了手脚,只能什么都看不见地躺在男人怀里。 楚流青耐心极好地哄着:“山上蛇虫多,怕宝宝吓到,所以才给你蒙眼睛呢。” 姜渔循着声音“啪”的一巴掌,精准地扇在那张臭嘴上:“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楚流青柔声道:“怎么会呢,这个世界上小狗最相信的就是主人了。” 但无论一路上他怎么哄,姜渔都冷着个脸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一直出了山区,到了繁华的城区里面,姜渔眼睛上的布条才被取下来。 楚流青只在出山的路上遮挡他的视线,在城区里却并不限制,姜渔猜想就是因为那座苗寨和他之前探路所发现的一样,入口极为隐蔽,没有寨子里的人带领,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想要找人来寨子里救他,可真是有些棘手了。 姜渔心里暗自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到了游乐园,一下车就指使楚流青去给他买这买那。 最后楚流青身上挂了一个毛绒绒的小熊猫背包,脖子上拴了一个黑色的狗狗项圈,头顶戴着荧光绿的恶魔角彩灯发夹,手里还拿了两杯奶茶。 而姜渔戴着个纯白色的天使发箍,两手空空地走在前面,不对,也不是完全两手空空,他手里还牵着一根狗绳。 少年体格苗条,面容白皙漂亮,而身侧跟着的男人一头卷发,高大俊美,身形看上去有两个少年那么宽,脖子上却拴着一根绳,像是牢牢被掌控在纤弱的少年手里,形成极其明显的反差。 虽然游乐园里奇装异服的人并不少,但一路上不时有人对他们投来注目的眼神,有路人以为他们在玩儿cosplay,还拿出手机偷偷给他们拍照。 对于四面八方的目光,姜渔全当看不见,反正丢脸的是楚流青,又不是他。楚流青倒是接受度完好,还很开心地对投来目光的人报以微笑,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 姜渔先去坐了旋转木马,明明上面还有空位,可楚流青非要跟他坐一匹马,说是旋转木马没有安全带,怕他摔下来。 姜渔凶巴巴地把喝了一半的奶茶塞他手里:“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摔下来!” 楚流青笑嘻嘻说:“你是宝宝,怎么不是小孩子?” 又抓着姜渔的手亲了一口:“让小狗保护你,好不好,主人?” 姜渔抽回自己的手,忍住想把奶茶砸他脸上的冲动。 他没养过狗,一开始的确觉得这种小狗和主人的游戏新奇有趣,但现在他却觉得这条卷毛狗有些过于黏人了,像粘在脚底甩不掉的口香糖。 这么想着,又觉得褚弈和徐晏书都比这条狗看起来顺眼许多。 不对,姜渔忽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非得在疯狗堆里挑男人?这几条狗都惹人厌,那就干脆把他们全甩掉找新的好了,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他就不信他次次都能碰上神经病。 姜渔和楚流青在这儿僵持着,一旁操作的工作人员等得不耐烦了,大声问:“就等你俩了,还玩儿不玩?” 姜渔不好再耽误大家时间,便只能任由楚流青跟自己乘了同一批马。 他坐前面,楚流青坐后面,男人肌肉结实的双臂环绕过来,抓在前面的扶杆上,像是一个人体围栏般将他牢牢保护在怀里,毛茸茸的卷毛脑袋搁在他肩上,微有些沉。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楚流青嘴里还浅浅地哼着歌,直到男人突然不唱了,姜渔才注意到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戳着他。 姜渔气得咬牙切齿,也不顾周围还有那么多人,转过头“啪”地扇楚流青一巴掌:“变态!你是不是故意的!” 楚流青两眼无辜地望着他:“宝宝,我不是故意的,是它太喜欢你了,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姜渔凶神恶煞说:“你今天都不准再亲我!” 楚流青:“主人” “滚!不要再叫我主人!我没你这么不听话的狗!” “ ” 姜渔说到做到,下了旋转木马后,便连楚流青脖子上的绳也不肯牵,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抛弃他。 楚流青急坏了,见自己怎么说话姜渔都不肯搭理他,端着自己的脸就往姜渔手上蹭:“宝宝生气,打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姜渔左右甩不掉,眼底划过一丝狡兔般的光:“你这么喜欢跟着我,那就陪着我玩儿个够吧。” 接下来,姜渔扯着楚流青,把游乐园里最恐怖最刺激的项目全都玩儿了一遍,什么高空秋千,翻转大摆锤,几乎垂直掉落的极限过山车一个都没落下。 一圈下来,男人一张俊脸惨白得像纸。 “好玩儿吗?”姜渔问。 楚流青擦了擦嘴角的白沫,带着一个微微抽搐的笑容说:“宝宝开心就好。” 姜渔哼了声。 楚流青身体素质很好,也不恐高,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乘坐一些刺激项目就头晕反胃,姜渔从前和楚流青谈恋爱的时候就知道这点。 那时候他还心疼楚流青,让他不用陪着自己,只让他在下面等,可现在,他才不会再心疼这些狗一丝一毫。 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 玩儿了一天,黑沉沉的天幕落下来时,二人来到游乐园的中心广场上,等待八点钟的烟花秀。 广场上聚集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都是来看烟花的,毕竟这次是特殊的520主题烟花秀,错过了就要再等一年。 楚流青瞥了眼周围密密匝匝的人群,蹙了蹙眉,想要把姜渔往外面拉一点,少年却似很期待,卯足了劲儿往里面挤。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而外围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里面挤。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朵旋律的玫瑰色焰火在天幕中炸开,同一时间,身后人群推挤的力量也变得更大了,每个人都想要挤到最前面去。 就在这时,姜渔听见一声大喊:“有人摔倒了!不要再挤了!” “让开一点!大家都让开一点!” 可此时广场上已经挤成了一锅粥,想让也让不开,而这几声叫喊似乎引起了人群的骚乱,大家生怕自己也摔着,一时间又争先恐后地往外退,乱成一团。 于是,姜渔得偿所愿地和楚流青被挤散了。 只是他身形纤细,从人群的许多缝里也能穿过去,虽然费了一番力气,但最终好歹是到了外围的空地,而身材宽阔的楚流青就不一样了,被蜜蜂似的人群挤得越来越里面。 姜渔确认楚流亲还在四处找寻,没注意到他后,连忙撒丫子开跑。 他当然没想着这样就能逃出去,他只是跑去找了工作人员,说自己手机没电还和朋友走散了,从工作人员那里借来了手机。 姜渔登录自己的微信,把他当前所在的定位,以及苗寨的大致地形特征,快速编辑好,群发给了褚弈和徐晏书。 他也摸不准这几个人谁能先找到自己,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希望。 指尖落到闻峋的名字上方时,姜渔的动作停顿了两秒。 他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去。 第69章 两狗相逢必有一狗没老婆。 69 做完这一切,姜渔便走到离中心广场稍远一些的地方,找了个长椅坐下来,等楚流青来找他。 他当然也想过趁乱逃跑,但他现在和楚流青距离太近、时间急迫不说,身上也没有一分钱,最重要的是,在这样机会渺茫的情况下,万一他跑了再被楚流青抓回来,楚流青再往他身上下什么奇奇怪怪的毒,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姜渔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腿。 也不知道褚弈和徐晏书谁会先找到他,但比起第一次知道他过往的徐晏书,似乎是早就被打击过的褚弈要好一点 “在想什么呢?宝宝。”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渔一抬头,这才发现楚流青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姜渔踢他一脚:“你怎么才来,我都等好久了。” 楚流青在他身前蹲下来,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的棉花糖:“去给宝宝买棉花糖了。” 棉花糖蓬松柔软,像一团雪白的云,很是可爱。 姜渔看着棉花糖,心情好了些,想吃又嫌棉花糖粘手,便扯了扯楚流青脖子上的软绳,翘着眼睫说:“你喂我。” “好哦,主人。”楚流青笑眯眯地将棉花糖喂到他嘴巴跟前。 姜渔小口小口地吃着棉花糖,吃几口还舔舔嘴巴,把唇上沾着的糖絮都舔进去,粉红色的小舌.头从唇缝中探出来,将饱满的唇珠都舔得晶亮亮的,像只慢条斯理进食的猫儿。 楚流青目光拉丝似的黏在他身上,神色近乎痴迷:“宝宝好可爱” 姜渔看着男人不自觉越来越近的脸,“啪”地一巴掌打上去:“不准发,情!” 楚流青却顺势抓住了他的手,男人掌心宽大,将他的手完全握在了掌心,狎昵地抚摸着,从指尖到指缝里都不放过。 摸完了,他又将少年白皙漂亮的手放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姜渔好几次想抽回手,但又拧不过男人的力气,便只能由着他去。 昏暗夜色下,离得远的路人看不出二人在做什么,只看到高大英俊的男人半跪在漂亮的少年身前,亲吻着少年的手背,仿佛一位忠诚的骑士。 甚至有人以为这是在求婚,拿出手机拍起照来。 姜渔瞥了一圈周围,恶狠狠踢楚流青一脚:“丢死人了,快起来。” 楚流青抬眸看向他,少年嘴唇上还沾有一小撮棉花糖,眼眸乌黑,嘴唇红润,可爱得他心尖发痒。 “宝宝吃棉花糖,我吃宝宝。” 他说罢站起身,倾身过去在少年唇边舔了一口,将那一小团棉花糖吃进嘴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宝宝好甜。” 姜渔一巴掌把剩下的半团棉花糖摁他脸上,转身走了。 楚流青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棉花糖,盯着少年的背影,眸光愈发深暗。 宝宝还是第一次给他甜甜的巴掌,真可爱 一想到只有他才能吃到这么甜的巴掌,楚流青就兴奋得浑身血液躁动,瞳孔扩张。 唔又想吃宝宝了。 * 回来后的几天,姜渔倒是没再吵着要出去。 他让楚流青给他带来了最新款的游戏机,窝在小沙发里一玩儿就是一整天。 楚流青还是不给他手机,贱兮兮地说小狗每时每刻都会陪着主人,不会让主人找不到小狗,所以不需要手机。 然后就挨了响当当的一巴掌。 姜渔揉着自己的手,觉得再这么打下去,楚流青的脸还没肿,他的手先肿了。 于是他让楚流青去给他找一个苍蝇拍。 楚流青疑惑问:“宝宝要苍蝇拍做什么?” 姜渔:“打苍蝇。” 楚流青:“这里一直点着驱虫的香,没有苍蝇呢。” 姜渔凶巴巴瞪他一眼:“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好哦,主人。” 因为寨子里家家户户都点有特制的香用于驱虫,已经很少有蚊虫,所以自然也没有苍蝇拍,只有去城区的商店里买。 可去城区来回一趟,至少得快两个小时,楚流青又想离开姜渔那么久,他巴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姜渔身上,一秒也不落下。 于是楚流青直接用仓库里的细竹篾条子和一根短竹棍,在房间里现场编了一个苍蝇拍,献宝似的递到姜渔面前:“宝宝看看,喜不喜欢?” 楚流青脸上尽是得意,他编的比市面上卖的那些都要漂亮呢,宝宝一定会喜欢的。 下一刻,那张编织精致的苍蝇拍“啪”的一声扇在了他脸上。 楚流青几乎是瞬间愣在了原地,他摸着自己印着竹篾印子的脸,呆怔怔地望着姜渔。 姜渔把苍蝇拍子在手里掂了掂:“嗯,还不错,用着趁手。” 少年娇笑着说:“以后就?楓用这个打你啦。” 楚流青到此刻才明白少年让他找苍蝇拍的用意,一张俊脸微微抽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自从被抓到这与世隔绝的寨子里,姜渔还是头一次见到楚流青脸上跟吞了苍蝇一样的神色,心里真是好好地出了一口恶气。 活该,谁让这坏狗这么欺负他,在寨子里的这段时间暂且不说,以前把他关在石窟里糙来糙去,把他弄得哭着满床爬的账还没算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用拍子顶端挑起男人被打红了的脸:“怎么,不喜欢吗?” 楚流青一双绿眸含幽带怨地望着他:“宝宝,小狗不喜欢这个,宝宝用手好不好?” 姜渔说:“回回都用手打你,我手都打疼了。” 楚流青握住他的手,眼睛里燃起亮光:“我可以给宝宝揉,揉一揉就不疼了。” 姜渔抽回手:“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什么好事都让你给占光了。” 楚流青还要说什么,少年却已经不耐烦:“你吵死了,我要打游戏,不许再讲话。” 于是楚流青只能委屈巴巴地闭上嘴。 夜幕降临,黢黑山林间燃着暖黄色的灯火,屋内时不时传出物件滚落的声音,惊起枝头的一片片飞鸟。 “呜、呜混蛋!不许再不许再啊”少年哭得断断续续,声音颤巍巍的,到尾音几乎消失不见,像是被人吞没了似的。 回答他的,是男人沙哑中带着慵懒的声音:“嗯,宝宝好乖呢,再吃一点吧。” “啪——” 空气中传来清晰的巴掌声,随之而来的,是少年带着哭腔的可爱泣音:“滚,滚!混蛋!不准亲我!呜、呜啊” 楚流青苦恼地说:“宝宝不是答应了让小狗亲吗?怎么又反悔啦,真是不诚实的坏宝宝。” 姜渔崩溃地说:“我只答应让你亲,又没答应让你、呃,呜啊” “啪、啪啪——” 苍蝇拍子连续好几下扇在男人脸上,将那张俊美的面容都扇得红肿起来,交错的印子在冷白皮肤上显得异常滑稽。 男人却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眼底柔情似水,温柔地哄着娇气的少年:“嗯,宝宝好棒呢,还有力气扇我,宝宝还可以扇得更大力一些呢。” “滚!变态、变态!” 姜渔哭着丢下了苍蝇拍子:“我不要扇你了,不想扇你了!” 楚流青舔了舔少年脸颊上的泪,愉悦地说:“嗯,那宝宝亲我吧。” “滚、滚!死变态!谁要亲你!滚、唔——” 少年的泣音消失在男人落下的亲吻中。 * 翌日,姜渔又和前几天一样,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被男人抱在怀里小口小口地喂粥了。 姜渔一点也不想要楚流青喂,只想一脚踹到这张诡计多端的狗脸上,可他又实在没有力气,还饿得慌,别的不说,楚流青做饭的手艺实在是很好,简简单单一碗粥都让他吃了还想吃 吃完了,楚流青用纸巾温柔地给他擦嘴,纸巾擦过被亲得微微肿起来的嘴唇,有些酥酥麻麻的痒。 姜渔从前不知道这些男人是什么毛病,一个个喜欢照顾他喜欢到了病态的地步,巴不得每顿饭都一口一口喂给他吃,恨不得连洗脸刷牙都帮他代劳 现在他想通了,这几条狗就是天生当保姆的命,既然他们喜欢伺候,那就让他们伺候好了,反正他们要是伺候得不好,他还能一个巴掌扇过去。 擦完嘴,眼看这条卷毛大狗又要舔上来,姜渔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他四下寻找一圈,问:“我的拍子呢?” 楚流青两眼清澈:“什么拍子啊宝宝?” 姜渔拧他:“我的苍蝇拍呢!” 楚流青像是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一样,眼里满是无辜:“哎呀,你说那个呀,今早上被小青叼走了,找不到啦。” 姜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人在扯谎,想啪的一巴掌扇过去,又觉得此举岂不是正合了楚流青的意,于是硬生生忍下想扇人的冲动,说:“我要吃果子。” 楚流青殷勤地把桌上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拼盘端给他:“好呢,我喂宝宝吃。” 姜渔说:“我不吃这个,我要吃山上新鲜的野果,你去给我摘。” 楚流青:“这个就是山上的野果,我昨晚上才摘的,一直冻在冰箱里,还是新鲜的呢。” “啪——” 姜渔一巴掌甩他脸上:“我说我要吃现摘的,你听不懂人话吗!” 楚流青一双绿眼睛含着委屈看他,语气却带着无奈一般的叹息:“宝宝似乎总是想把我支开呢,是想要等什么人来救你吗?” 如同平地惊雷,将姜渔炸得大脑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楚流青楚流青怎么会知道?可距离他们去游乐园已经过去三天,楚流青却明明只字未提 姜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楚流青早已不同以往。 若说从前的男人是阴晴不定,发起疯来会咬伤人的狗,如今的楚流青就像是潜藏在枯枝败叶里的蛇,它极有耐心地蛰伏在暗处,观察这他这只猎物的一举一动,等着他上钩。 姜渔拼命按下狂跳的心脏,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自乱阵脚:“哪儿有什么人来救我,我只是烦你,不想看见你而已。” 楚流青很受伤地说:“宝宝为什么不想看见我呀?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宝宝生气了吗?” 姜渔:“你哪里都做得不好。” 楚流青:“ ” 他脸上的表情更受伤了,不过转瞬,那张脸又阳光灿烂起来:“不过,宝宝没有找那些坏狗来就太好啦,毕竟我在寨子外面布了三十六道机关,要是哪个不识路的倒霉蛋闯进来,就只有尸骨无存了。”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姜渔脸上一片惨白。 到此刻,他已经不用再问什么,楚流青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他那天找工作人员借手机求救的事情。 姜渔望着男人俊美到邪异的脸,心中忽然生出无边的恐慌。 这是个反社会的疯子,他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情来。 明明是春和日暖,姜渔却觉得浑身冰凉,他战栗着去抓楚流青的衣袖:“楚流青,你不能不能杀人杀人是不对的” 不管那几个人做了多过分的事情,有多惹他讨厌,这一切都不应该与生死攸关的事情联系起来。 楚流青叹息道:“好吧,小狗一向最听宝宝话了。” 他话语间满是遗憾,仿佛他不把那几个人弄死,不是因为道德和法律的约束,而仅仅是因为姜渔不想要他这么做。 就在这时,楚流青碧绿眼眸忽地一冷,携着森然杀意射向窗外! 电光火石间,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破空而来,精准地凿进楚流青的膝盖! 男人的身影高大宽阔,矫健地从窗台一跃而下,他脸上还挂着数道血口,一双金眸却犹如电闪,直直盯向还在发愣的姜渔。 “老婆。” 第70章 风停他就来,风起他又去。 70 男人浓眉间笼罩着阴云,大步流星跨过来,一把抓住了姜渔的胳膊,将他从楚流青怀里拉起来:“跟我走。” 可同一时间,姜渔的另一只胳膊也被人抓住了。 楚流青一双绿眼珠幽怨地望着他:“宝宝又要抛弃小狗了吗?” 褚弈抬腿狠狠踹在楚流青胸口:“什么抛弃,分明是你强行把他掳来!他根本就不想和你呆在一起!” 男人常年练武,一身刚硬饱满的肌肉,这一踢的力量可不容小觑,楚流青几乎当场就从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那张红艳的嘴唇却缓缓勾起一个笑容,轻声吐字:“宝宝怎么挑的男人啊,好暴力哦,不像我,只会温柔地对宝宝。” “这么暴力的疯狗,都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打宝宝呢。” 姜渔:“ ” 有一说一,褚弈虽然脾气比较暴躁,经常二话不说就揍人,但揍的都是别人,还真没对他动过一次手。 褚弈冷笑一声,漆黑的枪.口瞬间抵住了楚流青的脑门:“只有没本事的孬种才会打老婆,你再挑拨我跟我老婆的关系,老子现在就崩了你的狗头。” 楚流青:“ ” 他绿眸中爬过毒蛇一般的阴鸷,森森道:“只有宝宝才能叫我小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嗷嗷狂吠?” 褚弈拇指将保险栓拨出咔哒一声响,将枪口又重重往他额头上一杵:“就凭这个。” 那冰冷的机械碰撞声听得姜渔心惊肉跳,忙伸手去抓褚弈:“不要杀他!” 褚弈转眸看他,眼底是压抑的愤怒,他停了两秒,寒声对楚流青道:“松手。” 楚流青却仿佛没听见头顶传来的警告,含情脉脉地望向姜渔:“宝宝果然还是舍不得我呢。” 褚弈讽道:“我老婆只是心软,连路边的蚂蚁都舍不得踩。” 两道目光砰然撞上,似有劈里啪啦的火光在空气中飞溅。 眼看二人又要打起来,姜渔当即大叫一声:“都给我闭嘴!” 空气安静了。 姜渔看向抓着他的男人:“楚流青,放开我。” 楚流青当即委屈巴巴地看向他:“主人真的要丢下小狗吗?主人以前说最喜欢小狗,都是骗小狗的吗?” 那双绿眼眸中近乎夸张地浮起一层水汽。 姜渔看着他,漂亮的脸上全是漠然:“不要再叫我主人了,楚流青,这个游戏我已经玩儿腻了。况且,你也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事事听我的话,你只听你想听的。” 褚弈道:“老婆别再和他废话了,我打断他这只狗爪,看他还怎么来抓你。” 楚流青垂着眼睫,一头灰棕色的卷毛耷拉着,很是受伤的模样,他轻声说:“那我就只好,把宝宝身边这些讨厌的疯狗全部毒死了。” 他变脸似的扬起一个笑容:“这样,宝宝就只有我一条小狗啦。” 说罢,他轻轻吹了个口哨。 不知想到什么,姜渔脸色蓦地一变,快速对褚弈道:“快走,他要放蛇!” 褚弈反应极快,一枪打在楚流青抓着姜渔的胳膊肘上,那条胳膊顷刻间鲜血横流,可楚流青抓着人的手却并未松开半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种末日般的疯狂,他勾起鲜红的嘴唇:“你们走不了啦。”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地板上传来,姜渔低头,只见一大群花花绿绿的蛇从走廊上游进了屋内,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全是带有剧毒的蛇! 眼看这群毒蛇就要游到他们所在的床边,褚弈当机立断,直接往楚流青手腕上打了一枪,子弹穿骨而过,已然将那只手腕打断。 失去骨头的支撑,楚流青的手腕径直从姜渔身上垂落下去,可那条胳膊却仍然伸着,那只诡丽的脸上看不到痛楚,只有小孩子被迫丢掉糖果似的苦闷:“宝宝一点都不心疼我呢。” 就在第一条毒蛇像他们扑来之时,褚弈朝着蛇群砰砰砰数枪,同时一把捞起姜渔,豹子般翻出了窗外。 * 直到坐上缓缓上升的直升机,姜渔仍心有余悸。 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从来到寨子之后,除了那条小青蛇,楚流青没再让任何一条蛇出现在他跟前。 骤然看见一大片五颜六色的毒蛇朝他涌来,姜渔简直吓得头皮发麻。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楚流青真的对褚弈动了杀心。 褚弈是被道德和法律归束的正常人,他就算再生气,也会存有理智,不会对楚流青下死手。 可楚流青不是,他是个游离于正常社会之外的疯子,刚才要是再晚一步,恐怕褚弈现在已经是一具尸骨。 姜渔戴着直升机专用的降噪耳机,问褚弈:“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机关?” 他几乎确定楚流青会在那些机关里放蛇,或者蝎子蜈蚣之类的其他毒物,万一褚弈不慎被咬了一口就不好了。 褚弈说:“什么机关?” 姜渔:“楚流青在寨子入口布了机关,你没碰到吗?” 褚弈:“我坐直升机来的,找到你说的山顶后直接空降下来,没看到有什么机关。” 姜渔明白了,楚流青说的机关是在寨外,那些奇门遁甲的东西把入口掩藏得再隐蔽,也挡不住褚弈直接坐直升机速降到寨子内部。 他看了眼褚弈脸上的伤口:“那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找你的时候太心急,被树枝刮的。”褚弈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老婆,你是在担心我?” 姜渔很冷漠地把手抽回来:“没死就行。” “ ” 褚弈吃了个瘪,脸色有点闷闷的,但他望着少年熟悉的,清丽中含着娇艳的眉眼,再大的火气便也发不出来了。 姜渔又一次骗了他,之前他总想着把人找出来后要如何如何惩罚这个没有心的小骗子,要把这段时间淤积的郁气发泄到姜渔身上,把人关起来没日没夜地糙到再也不敢跑,再也不敢对他说一句谎话。 可真当见了姜渔,他那些凶残的惩罚人的念头便顷刻间烟消云散,只想把日思夜想的人抱在怀里哄,亲吻他喜爱的每一寸眉眼,在少年身上留下他的气味与痕迹。 况且,一想到姜渔在危急时刻选择求助的人是他,褚弈一颗心就像是被温水填满,暖得要开出花来。 老婆都这样对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么想着,褚弈的心情便又开阔了,他腆着脸凑上前去:“老婆,亲一个。” 姜渔“啪”的给他一巴掌:“滚。” 褚弈咽了咽喉咙,闷声闷气说:“我豁出命把你救出来,你就这么对我?这要放在古代,你高低得对我以身相许。” 姜渔:“是你自己要来的,我又没求你,而且我又不止给你一个人发了消息。” 褚弈的表情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他急躁道:“你还给别人发了?!” 姜渔轻轻巧巧道:“对啊,我还给徐晏书发了,人多力量大嘛。” “ ” 褚弈现在的神情像是吃了一团湿泥巴,虽然吃不死,但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慌。 他咬着牙说:“徐晏书知道你骗他后就跟被鬼附身一样,成天阴森森的,他还修了一座宅子准备把你关进去,你是缺心眼儿吗敢去找他求救,就不怕到时候被男人关起来操.死。”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他脸上。 姜渔看着他:“楚流青说你把我的事告诉了徐晏书,是不是真的?” 褚弈蓦地一顿,随即偏开眼神说:“是。” 他从不会骗姜渔,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不会不承认。 看着少年一张脸冷下去,褚弈又急急忙忙地补充:“可那还不是因为你骗我,你答应了要和我在一起,转头又去和徐晏书卿卿我我,我当时被气昏了头才” “你不用解释了,反正我也不在乎。”姜渔神色淡淡地轻声说。 褚弈一腔想要道歉讨好的话语憋在喉咙里,进退两难,最终讪讪闭上了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次见到的姜渔,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就仿佛从前的姜渔是一株菟丝子,美丽而娇弱,需要依附于粗壮强大的树干才能存活,可现在,少年看上去依然漂亮柔软,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朵轻飘飘的白云,他无依无靠,却也不需要有所依靠,他的归宿是广阔的天空,风停他就来,风起他又去。 这一认知让褚弈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些恐慌和危机感,仿佛姜渔真会和一朵云一样,让他看不清抓不住。 他忽然紧紧抱住姜渔:“老婆,是我的错,别生气了,以后咱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姜渔也没有推他,只问:“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褚弈顿了顿,说:“一个大西洋的海岛。” 姜渔:“然后在与世隔绝的地方把我关起来?” 褚弈骤然噎住。 修建这座岛屿上的设施时,他的确是存有把姜渔关起来收拾的想法,但现在二人既然都说通了,似乎也不再有这个必要,可他又的确不想姜渔被别的几条狗找到,尤其是占有先天优势的闻峋 他从少年含着香的颈窝里抬起头,涩声道:“怎么能叫关起来呢,我那不是防着那几条疯狗来咬你,在保护你嘛老婆。” 面对他的解释,姜渔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向他伸出手,淡淡道:“手机给我。” 褚弈愣了一秒,忽然兴致冲冲问:“你终于想起查我手机了?” 不等姜渔回答,又酸溜溜地说:“别人谈恋爱都巴不得把男朋友手机翻个遍,就你连看都不看我手机一眼,你倒是一点都不怕有人来勾引你老公” 姜渔:“我要给徐晏书发消息。” “什么?”褚弈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渔这短短一句话给打蒙了。 姜渔面无表情地重复:“我要给他发消息,手机给我,快点儿。” 褚弈简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那张几分钟前还饱含柔情的脸瞬间变得肌肉扭曲,像个怨气冲天的妒夫:“怎么,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是吗?姜渔,你就那么缺男人——” “啪!!!” 他的声音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 姜渔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别逼我扇你。” 褚弈搂着他的手臂肌肉绷紧,骨骼捏出喀喀响声:“你倒是先看看你做的什么事,你人都在我怀里了还想着去找别的男——” “啪!!!” 姜渔换了只手扇在他另一边脸上:“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无耻好.色,我发消息是提醒徐晏书别来了,楚流青现在对你们动了杀心,他来了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一定。” 褚弈酸唧唧地说:“那之前也没见你提醒我有机关要我小心,你舍不得他死,就舍得让我死?” 姜渔:“我那时候不知道楚流青布了机关,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让你们来救我了。” “那你让谁来?” 姜渔冷漠道:“让闻峋来,他最好掉坑里被毒蛇咬死。” “ ” 短短几秒中内,褚弈一张俊脸五颜六色,那上面有酸妒、有窃喜、有得意、有幸福、以及一种获得幸福后淡淡的祥和,总之,精彩纷呈。 褚弈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手机给了姜渔,他看着姜渔登录微信,一字一句地编辑好消息,叮嘱徐晏书别来了,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坛醋。 可当他看到徐晏书那边发疯一般发来十几条消息,而姜渔只是关了手机,一条也没有回复后,那种与世无争的得意与幸福又回到了他脸上。 他凑过去在姜渔脸颊上亲了一口:“老婆。” 姜渔不理他。 褚弈锲而不舍地又亲了一口:“老婆。” 这次姜渔回给他一巴掌:“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褚弈嘿嘿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两声。” 姜渔瞪他一眼:“有病。” 他不再说话,转过头,安静地望着窗外擦肩而过的云彩。 褚弈也没再凑上去亲人,姜渔在看云,他便在看姜渔。 少年精致漂亮的侧脸落在云雾间,金色的阳光亲吻着他的面颊,显得格外安静和美好。 褚弈望着他,恍惚间觉得他们似回到了从前那段身心只属于彼此的日子,又好似有什么不同了。 但不变的是,他仍然无比坚定地认为,他将会和姜渔就这么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密不可分地走过一段段岁月,直到地老天荒。 70-80 第71章 “我想跟谁睡就跟谁睡。” 71 直升机无法直接到达大西洋的海岛,褚弈便先带姜渔回了家里,乘家里的私人飞机前往,到了西欧,再换乘轮渡,几经辗转,到达时已经天黑。 刚一落地,就有成行的仆从恭敬地迎接他们,看装束,一半是仆人,一半是保镖,他们都无一例外地称姜渔为夫人。 姜渔看了眼这些人,觉得配置和在闻宅里也没什么两样,这些男人看上去对他生活中的每一处都精心照顾,要什么给什么,但实际上却把他当作笼子里的漂亮鸟儿,一个没有自主决定权的掌中宠物。 唯一不同的是,闻宅里那些保镖身上配备的是麻醉枪,而这里的保镖,腰间佩戴的是冰冷漆黑的真枪。 姜渔停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地转向褚弈,一双黑眸安静地望着男人:“如果我跑了,你是要用这些枪把我的腿打断吗?” 褚弈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姜渔会这样误会,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我怎么可能朝你开枪,这些枪都是用来防那几条狗的,你,你别害怕,别生气啊老婆。” “那这些栅栏呢?”姜渔看向别墅外一圈快有十米高,不满尖刺的密集铁栅栏,平静地问:“也是用来防他们的吗?” 褚弈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 分明是经历过刀枪血雨、快二十五六的成年男人,却在比他小几岁的少年面前青涩得像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说话都结巴:“那些一开始的确是用来防止你逃跑的,那谁让你之前那么骗我,哎、不提那些事了欸你别生气啊老婆,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找人把它们全拆了。” “不用了,留着吧。” 姜渔想了想,这些栅栏能防止里面的人出去,自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外面的疯狗蹿进来。但既然他能够自由出入别墅大门,那这些栅栏便没有必要再拆掉。 毕竟他想要的,是让褚弈能够完全听他的话,以此来获得比在楚流青那里更多的,最大程度上的自主权,而不是一圈被拆掉的栅栏所带来的小小一点自由。 褚弈走过来,搂着他的腰亲他一口,“好嘞老婆,都听你的。” * 这座别墅外观虽然是华丽繁复的巴洛克风格,里面的布置却不是完全的奢靡风格,而是将华贵与温馨做了恰到好处的融合。 客厅中央是一座高高的壁炉,没有燃火,旁边铺着色彩艳丽的波斯地毯,毯上有一张小桌和宽大低矮的靠背椅,侧边就是木质书架和置物架,很适合在冬日围着火炉睡觉或者看书。 姜渔明显能感觉到,这里是贴着他的喜好设计的,和之前他和褚弈谈恋爱时一起住过的别墅有些相似。 甚至,置物架上放着的东西,有些还是他几年前留在别墅里的旧物。 他拾起置物架上一个陶瓷的兔子摆件,一时间有些怔神。 这是之前他和褚弈去一个旅游城市玩时,在夜市上玩儿套圈,褚弈给他套中的。 当时这只小兔子被老板放在很前面的地方,和后面的什么蓝牙耳机、机械玩具比起来几乎没什么价值,但姜渔就是喜欢这个,要褚弈给他套回来。 男人对肌肉的控制力极佳,一套一个准,摆摊的老板都怕被他套到破产,给他们玩儿了十个圈儿后就连连摆手说不卖了。 褚弈当即鼓起眼睛凶神恶煞地跟老板理论,姜渔却开心地拿着小兔子,踮起脚来亲了一口他的脸。 高大英俊的男人当场愣在了原地,也不跟老板吵架了,红着张俊脸,被身旁的少年轻轻巧巧拉走了。 姜渔垂眼看着那只干净漂亮,一看就被保护得很好的陶瓷小兔子,一时间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命运总是如此荒唐可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他而去,他惦念多年的喜欢,在与心爱之人阴阳两隔后才得到回音,而那些他不在乎的人,却又一个个将他视如至宝,如痴如狂。 背后贴上一团暖烘烘的热源,褚弈宽阔的臂膀从身后将他拢住,男人低唇,亲吻着他的耳朵:“你的东西我都留着,日后你想要什么,也都只管告诉我。” 姜渔推他:“别靠着我,你身上脏死了,去洗澡。” 褚弈一双琥珀色眼眸里目光灼灼:“洗完澡,老婆和我一起睡吗?” 姜渔瞪他一眼:“你要是想睡地板,就尽管和我睡一间房。” 褚弈油盐不进:“和老婆在一起,睡地板我也愿意。” 姜渔:“再不去洗澡,我让你今晚上去睡沙滩。” 终于抱得魂牵梦萦的美人在怀,褚弈满脑子都是今晚上能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睡觉了,激动得不行,就算只是想象着在床上抱着姜渔什么都不做的场景,也足以让他浑身神经都跟被点燃了一样兴奋难安,一场澡足足洗了快半小时才从浴室里出来。 令褚弈没想到的是,他洗完澡出来,竟看到姜渔坐在床边,身侧摆着打开来的医药箱。 姜渔瞥他一眼,用剪刀拆开一包新棉签:“过来。” 褚弈跟一条游魂似的飘过去了。 他看着姜渔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罐药膏,明明心里已经猜到了姜渔要做什么,嘴里仍不敢置信地问出口:“你要帮我擦药?” 姜渔拧瓶盖的动作顿了一下,黑白分明地眼睛瞅他一眼,又轻飘飘地把目光收回去:“你不愿意就算了。” 眼看少年白皙的手握着药罐子要放回箱子里,褚弈连忙抓住他的手:“愿意,我哪儿能不愿意呢。” 他眼疾手快地把那罐跌打损伤药夺过来,还殷勤地拧开了盖子,重新塞到姜渔手里,生怕少年反悔了似的。 姜渔坐在床上,对床边立着的高大男人说:“蹲下,你太高了,我擦不到。” 褚弈立刻便蹲了下来,目光灼.烫地盯着姜渔。 他只围了一条浴巾,赤.裸的上半身还沾着水,晶莹水珠顺着一起一伏的肌肉滚落,呼吸粗重。 姜渔看着男人,忽然觉得褚弈像一只一听到指令就蹲下,等待主人抚摸的大狗狗。 他唇角微微勾起来:“要是我叫你趴下,你是不是也会照做?” 褚弈没理解到其中关窍,只疑惑问:“你不是药擦药吗?我趴下你怎么擦?” 姜渔撇撇嘴,哼了声:“你还不如楚流青呢。” 这话如同戳中了褚弈的肺管子,他霎时急眼道:“我怎么就不如他了?就他那张不男不女的小白脸,能有我好看?而且他一看就是细狗,说不定连抱你都抱不起来。” 姜渔说:“他可不是细狗,脱了衣服一身肌肉,力气可大了,单手就能把我抱起来。” 褚弈蹭地一声站起来:“他还在你面前脱衣服?!他要不要脸!” 男人大力捏上他的肩膀,急声道:“不是,你跟他上床了?” 姜渔:“我不仅跟他上床了,我还跟他在苗寨办了婚礼呢。” 一时间,褚弈脸上震惊、愤怒与仇恨交杂,英俊的五官几乎扭曲:“姜渔,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你才背着我跟闻峋结了婚,现在又跑去跟楚流青办婚礼,你到底要结几次婚才满足?” “啪——” 姜渔大力将手中的玻璃药瓶砸他脸上,一张脸冷若冰霜,刚才的柔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叫背着你结婚?我跟你早就分手了,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和谁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褚弈,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况且,我告诉你,我不仅和楚流青睡过,我还和徐晏书睡过,和闻峋睡过,要是你们都惹我心烦,让我讨厌,我还会出去找更多的新男人睡。” “你敢!”褚弈浓眉拧结,双眸如同喷火。 一想到姜渔又去和新男人睡觉的场景,他就气得浑身都是妒火,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大,几乎是在怒吼,等吼完了又忽然想起姜渔不喜欢凶的男人,他答应过要对他温柔的。 褚弈闭了闭眼,胸膛剧烈起伏几次,竭力压制住胸腔中沸腾而上的怒火,放轻了声音问姜渔:“是楚流青逼你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不想和他在一起的,你要是想,就不会发消息让我来救你。” 姜渔却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我想与不想,有什么区别吗?总之做了就是做了,你们做这些强迫我的事,也从来不会过问我的意见。” 褚弈一噎:“我哪里没过问你”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闭嘴了。 虽说这次是姜渔主动给他发求助信息,看起来是姜渔甘愿和他待在一起,但实际上,他原本也是打算找到人后就要把人藏起来关起来的。 连他自己也清楚姜渔没有选择的权利,他虽然可以事事顺着姜渔,哄姜渔开心,但如果姜渔提出要走,要离开他,他是绝不会答应的。 于是他沉默下来。 姜渔望着他,眉眼美丽柔静,如同悬于夜空中的新月:“你知道我喜欢楚流青哪一点吗?” 褚弈顿了顿,尽管心里不高兴,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他有哪一点值得你喜欢” “他比你们所有人都听我的话。” 姜渔字句清晰地说:“他甚至可以主动做闻淙的替身,只为了逗我开心。不过,我现在也不需要那些了,因为你们都不配。” 褚弈攥紧了拳头:“我也可以听你的话,我也可以事事都顺着你,我不会跟他们一样逼你结婚,但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和我结婚的那一天。” “姜渔,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也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从今往后不再去找别的男人,不再和任何人纠缠不清,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姜渔没有犹豫地说。 褚弈咬着牙根,骨头几乎捏碎:“为什么?你到现在心里还想着别人?” 姜渔:“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纠缠我。” 褚弈抓住少年细白的手腕,声音有些急切地说:“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被他们抢走。” 姜渔挣了挣:“松手,你力气好大,弄疼我了。” 褚弈松开了。 他喉结滚动,涩声道:“小渔,你答应我,以后只喜欢我好不好?” 姜渔睁着一双乌黑干净的眼睛看他:“你要我说实话吗?” “什么实话?”褚弈道。 “实话就是,你们四个我都不喜欢,各有各的讨人嫌。” “ ” 褚弈的脸色难看得像是吞了沙子。 可下一瞬,漂亮的少年忽又轻轻勾起唇角:“不过,你们之中谁更听我的话,我或许会暂时更喜欢谁多一点点。” 说罢,他拿起刚刚搁置在床边的棉签,挑着眼睛看褚弈:“还要我给你擦药吗?” 褚弈直直盯着他,目光像是烧烫了的炭火。 姜渔刚才的一番话,简直是把他一颗真心踩在地上羞辱,没有男人能接受恋人这样的不忠。 可那句充满可能性的喜欢,却又如同一把小勾子,羽毛似的在他心上搔刮,让他心尖发痒,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些美好的期望来。 这种期望含着自甘自贱般的屈辱,却如同裹了蜜的砒霜,诱得人明知是毒药,还是忍不住要去尝。 窗外一轮弯月洒下清辉,沙沙的海浪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少年清丽的眉眼映在灯光下,眼睫纤长,眼眸清亮,他那样自若和漂亮,让人觉得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翘着眼睫望向男人:“不要吗?那我走了。” 褚弈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宽大手掌紧紧抓住少年的胳膊,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哑声说:“要。”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在姜渔面前,他从来都只有妥协的份儿。 姜渔微微一抬下巴:“那你去把药捡回来,刚才砸你,滚到门边儿上去了。” “ ” 褚弈脸色不太好看地弯着腰把药捡回来了。 然而当他把药塞到姜渔手里,以为终于能等到香香老婆给自己擦药的时候,却又听姜渔说:“趴下。” 褚弈一愣:“趴下做什么?” 姜渔说:“刚才让你蹲着擦药你不乐意,现在就只有趴着了。” “ ” 褚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姜渔在把他当一条狗训一样。 不待他细想,姜渔便催促道:“快点儿,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招不招人厌。” 褚弈最终还是带着这股奇怪的感觉趴下了,好在床边铺了每日换洗的地毯,趴在地上也不脏。 “这样可以了吗?”他趴在地上问。 可下一刻,他却感觉到自己腰上落下了少年温热的重量,正讶异地回头,姜渔忽然迎面扇过来一巴掌:“啪——” 褚弈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懵了,睁着眼,直愣愣地望着姜渔:“老婆,你怎么又扇我?” 姜渔骑在他身上,趾高气扬道:“你刚才那么说我,扇你一巴掌都是轻的,要是楚流青,现在脸已经被我扇肿了,还是用苍蝇拍扇的。” 褚弈的眉心抽了抽。 他不介意姜渔打他巴掌,毕竟他皮糙肉厚,少年那点儿力气打在脸上跟挠痒痒似的,只要姜渔开心,扇多少巴掌都行,但如果用苍蝇拍扇还是算了。 他爹的,楚流青果然是变态,拿个苍蝇拍扇都能爽。 褚弈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到底交往过那么久,褚弈是知道姜渔的脾气的,少年心狠也心软,最是吃软不吃硬。 况且他跟自己老婆计较个什么,老婆开心了,爱怎么打怎么打。 于是褚弈服软道:“我错了老婆,我刚才那是被气昏了头,我没想骂你的,都是那几个贱人强迫你——” “啪——” 又是一耳光扇在他脸上,清晰的巴掌声在耳边炸开,彻底把褚弈炸懵了,跟只落水狗一样呆呆望着姜渔。 他趴在地上,偏着一张印着巴掌印的脸:“不是,我又说错什么了?” 姜渔揪着他的耳朵:“你给我记好了,不管我是自愿跟他们上床,还是被迫跟他们上床,你都不许这么说我,我想跟谁好就跟谁好,想跟谁睡就跟谁睡,你要是惹我不高兴,我一样地去找徐晏书,或者别的男人。” 少年一双漂亮眼睛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从褚弈的角度望上去,那杏眼少了些圆润,多了几分上挑的锋利,不同以往,却同样漂亮得令人心惊。 “从今往后,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再让我听到你嘴里吐出一个脏字,我就立刻甩了你去找别人,并且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记清楚了吗?” 这段话对男人的威慑力可比几个巴掌大多了,褚弈一张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青,色泽缤纷绚丽。 他咬着牙,暗自在心里想着,总归姜渔现在是他的人,人都在他手上,还能跑去和谁上床?也就是嘴上逞逞能。 只要他把姜渔看好了,不让外面那几条贱狗进来,姜渔还不就是他一个人的老婆。 无非就是以后嘴上注意点儿,别惹老婆生气罢了,男人嘛,哄老婆开心本就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褚弈的心胸又开阔了,觍着脸道:“知道了老婆,你快给我涂药吧,我等着呢。” 这种程度的擦伤,放在平时褚弈看都不会多看两眼,但有老婆给他涂药就不一样了,他巴不得伤口再深些,愈合得再慢些,好让姜渔天天亲手给他上药。 姜渔勉强满意地哼了声,拍了拍男人宽阔的脊背:“趴好。” 他坐在男人腰上的屁.股往前面挪了挪,用棉签蘸取了一点药膏,往褚弈脸上的伤口涂抹上去。 少年骑在他身上,微微垂着头,细碎柔软的额发落下来,被透窗而过的夜风吹得微微晃动。 额发下,是乌黑明润的一双杏眼,此刻那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睫羽上落着浅淡的光晕,毛茸茸的,温柔又可爱。 更别提他现在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少年温热柔软的躯体就贴在他?楓腰上,他几乎能感受到那薄薄一层衣料下的温软与芳香,是抱一抱都会陷进去的柔软 褚弈看得口干舌燥,只觉得刚冲完凉水澡的身体好像又热了。 察觉到男人过于炽热的视线,姜渔涂药的动作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问:“看我做什么?” 褚弈喉结上下滚动一圈:“你好看。” 姜渔哼哼:“我知道。” 褚弈看美人看得目不转睛,声音带了些哑意:“老婆,要不我翻一面躺着吧,躺着你好涂。” 姜渔狐疑地看向他,对上男人如狼似虎的目光,再看看两人现在的姿势,他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啪”的一巴掌扇过去:“躺什么躺,你要是不想我给你擦药,我现在就把药瓶子扔了。“ 褚弈连忙去抓他的手:“想,想的,欸,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趴着还不行吗。” 姜渔哼了声,翘着下巴,故意用棉签在男人伤口上使了些力气,褚弈便夸张地嘶嘶抽起气来,一边抽,一边去瞄姜渔的神色,见少年被他逗得笑起来,便也忍不住笑得露出尖尖的犬牙。 擦完药,姜渔还坐在男人身上,褚弈的肩背宽阔有力,肌肉结实而富有弹性,像一个大大的肉垫子,坐起来很是舒服。 以前褚弈练俯卧撑的时候,姜渔就喜欢侧坐在他身上打游戏,往往他一局游戏都打完了,下面做俯卧撑的男人都还不带喘气的,还巴不得让他多打几局。 姜渔捏着男人后背隆起的肌肉,笑盈盈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褚弈被少年柔软的指尖摸着,只觉得那含着香的指腹顺着脊骨摸到了他的心尖儿上,软软腻腻的,摸得他浑身绷紧得像块石头。 他哑着嗓子问:“像什么?” 姜渔:“像我的乖马儿。” 褚弈一双眸子顿时更暗了:“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种姿势?” 少年玩儿心重,刚开始图新鲜的时候不是没这么和他玩儿过,但又娇娇的,没玩儿多久就要吵累,最后还是褚弈掌握主动权。 姜渔“啪”地给他没涂药的那半边脸一巴掌:“你脑子里除了这种事情就没别的东西了吗?” 褚弈捉住少年雪白的手放在唇边亲:“我这不脑子里全是你吗。” 姜渔抽回手,两下从男人身上翻起来,没好气地踢褚弈一脚:“起来,不许睡我房间里。” 褚弈站起身,宽大手掌又开始不安分地摸上那一截细腰:“你是我老婆,哪儿有夫妻分房睡的,嗯?” 说着狗舌头就舔上来了。 姜渔又羞又气,还要伸手打他,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身上好像又开始发热了。 第72章 “褚弈,我给你个伺候我的机会。” 72 热意像无数只蚂蚁一样,从血液里钻出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姜渔身上发着热,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骗子!楚流青这个骗子!他骗了他!他根本就没有给他解毒! 他早该知道,这人根本就没有表面做出来的那么好说话,从始至终,这都不是一条听话的狗,而是一条阴险狡诈的美人蛇!他竟然还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 姜渔咬着牙,忍着从身体内部钻出来的麻痒,攥紧了拳头。 褚弈见他面色不对,蹙眉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可下一刻,少年却忽然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男人高大的身形骤然定在原地。 褚弈瞳孔倏地放大,他的意识还未下达指令,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地做出了反应,修长手臂搂住少年的腰肢,将人牢牢抱在怀里,回应以汹涌激烈的亲吻。 少年的唇齿含着香,温热柔软,像是馥郁的花瓣,连流下来的露水都是甜的,勾着男人一滴滴舔干净。 褚弈这次来找姜渔,是抱了好好和姜渔过一辈子的心思,他想要姜渔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而非他单方面的强迫。 是以找到人以来,他一直都还顾及着姜渔的感受,生怕把人惹生气了,即使内心干渴得要命,最多也就抱着人亲个脸,咬咬耳朵,连老婆嘴里的水都没吃到过。 姜渔突然的主动,对他来说仿佛天降甘霖,打得他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 男人仿佛八百年没吃过肉一样,含着少年水红色的唇,粗大的舌.头撬开编贝般的齿列,凶蛮地侵犯进去,勾着湿.红软.嫩的小舌头嗦,近乎贪婪地吃着少年嘴里甘甜的汁液。 他知道少年受不住疼,因此尽管心里很想在少年唇瓣上留下印记,也尽量克制着自己没去咬姜渔,但怀里抱着的到底是心心念念了几个月的老婆,男人一身壮硕肌肉,天生力气又大,还是不小心咬到了少年的嘴唇,弄得姜渔发出一声痛呼。 褚弈连忙就分开了,他唇角还沾着从少年嘴里舔过来的水液,亮晶晶的,眼眸里却写满慌张无措,像是一只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大狼狗。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婆。” 看着姜渔眼睛里升起的水汽,一双小兔子般泛红的眼睫,褚弈悔得肠子都青了,简直想扇自己两个大巴掌,以后亲老婆的机会多的是,他干嘛猴急这一会儿,姜渔最不喜欢他凶了。 他这厢慌张得手忙脚乱,然而以往娇娇气气的少年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着眼睫,安安静静的样子。 姜渔正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变化。 他记得这种“毒”上一次发作时,他的每一寸血管都像是被火烤干了一样,那种感觉有点类似于发烧,但同时骨头缝里又泛着痒,渴望和男人亲密而深入的触碰。 那时候身体里的火焰仿佛烧到了他的脑子,让他的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失去了准确的判断力,所以才会在光线暗淡的黄昏下把楚流青错当成闻淙。 可这次,虽然身体有所变化,他的意识却是非常清醒的,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连人都分不清的感受。 同时,身体里的那把火似乎也没上次烧得那么旺,若说之前的火有九分,这次的火就只有四五分,像是被微小的火苗缓慢地烤着,促使他情动,却又不至于浑身又热又闷地难受。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刚才利用褚弈对自己的身体反应做了试探,发现并没有楚流青之前所说的,毒发时会变得很依赖血液的主人,要是不和楚流青亲近就浑身难受。 换言之,这种只是和其他催.情的药物一样,让他想要和男人亲近罢了,只要是男人,哪个男人都可以。 楚流青此人奸就奸在,他说了不会骗你,于是对你说真话,却又只说一半的真话。 姜渔按照自身身体的反应推断,楚流青给他喝的应该是真的解药,只是这解药大概需要分好几次喝,而他只喝了一次,毒便也只解了一半。 姜渔在心里恶狠狠地想,这条老奸巨猾的臭蛇,下次再见,他一定扒了他五颜六色的蛇皮! 他这边垂着眼睛半天不说话,一双杏眼又因为刚刚被咬疼而变得红红的,就跟要哭了一样,可把褚弈给急坏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弯着腰,手足无措地捧着他的脸,粗糙指腹从他泛红的眼角擦过,声音急切地说:“你、你别哭啊,我错了,我不亲你了还不行吗。” 他抓着姜渔的手,笨拙地往自己脸上打:“或者你打我,打多少下都行,你别哭,别哭啊老婆。” 男人浓眉烈眼,五官英俊深刻,生了一张极为桀骜难驯的脸,此刻却仿佛一个第一次谈恋爱的愣头青,慌里慌张地哄自己娇气的小爱人。 褚弈最见不得姜渔哭了,少年精致漂亮的一张脸,含着泪的样子虽然很好看,但他每每看到都心疼得仿佛刀割,即使在情.事中,只要姜渔一哭,他再难受都会硬生生停下来,手忙脚乱又温柔笨拙地哄人。 姜渔见他这副笨笨的模样,即使心里因为楚流青的事情再不开心,也被逗得忍俊不禁。 最初的气头过了,他的思绪也冷静了许多。 总归现在已经逃脱了楚流青的控制,现代医学那么发达,总有办法能清除掉他身体里的余毒。 反正褚弈活儿也不差,他就把他当成个按.摩.棒好了。 褚弈不知道姜渔在想什么,见少年笑了,还以为是被自己哄好了,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清澈又愚蠢的笑容来:“老婆,你不生气了?” 姜渔抬着下巴哼了声:“真是便宜你了。” 褚弈微怔,还以为姜渔在说亲吻的事,可下一刻,少年雪白纤细的手却如同飘落的玉兰花般,轻飘飘落到了他坚硬的八块腹肌上。 仿佛火星落入了柴堆,顷刻间火花爆燃。 大脑一片劈里啪啦的声音里,褚弈听到少年轻软的,如果羽毛一般勾人的声音:“褚弈,我给你个伺候我的机会,你想不想要?” * “什么?他竟敢给你下毒!?”褚弈浓眉倒竖,一双金眸能喷出火来,“他爹的,老子当初就该一枪崩了他!” 姜渔皱着清秀的眉毛:“吵死了,你小点儿声。” 他靠在褚弈宽阔结实的胸膛上,目光看着在晨光中掠过的海鸥,整个人都懒懒的,像只没骨头猫儿般赖在男人怀里。 昨天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睡过去,他今早起来浑身都跟散架了一样,连跟手指头也不想动。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褚弈倒是比楚流青听话多了,即使在昨晚那样的情况下,到最后也是他说停就停了,至于褚弈身上有没有解决,他才不管,直接给人一脚让男人自己去冲澡。 但褚弈的硬件条件毕竟天赋异禀,就算再怎么节制,他到现在也还跟被吸干了一样,一点儿精神也没有,睡醒后恢复了好久才想起来和褚弈说自己中毒的事儿。 褚弈挨了骂,才想起来把声音放小一点:“老婆,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渔:“我现在的不舒服都是你造成的。” 褚弈觍着脸亲他一口:“都是我的错,我给老婆揉揉。” 姜渔没说什么,反正他现在哪里都酸,正需要人按摩按摩,便任由男人的手掌摸上后腰。 褚弈的力道比其他人都大一些,手掌宽大,覆在身上热烘烘的,像是一个移动的暖炉,很是舒服,姜渔被他揉得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哼哼。 少年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真丝睡袍,珍珠白的蕾丝布料覆在纤薄的肩膀上,勾勒出如画般的线条。 因为姿势的缘故,他胸口的衣料有些散乱,富有垂感的布料落下来,露出胸前大片细腻的肌肤,白得像雪,雪中又落着星星点点的吻痕,勾得人移不开眼睛。 更何况他还没骨头似的软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一副全然依赖着人的模样,脸颊柔润而泛着薄粉,长长的睫毛微颤着,呼吸匀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的,又不同以往的醇熟韵味。 仿佛从前的他是一颗微酸的青杏,现在却是一颗熟透了的桃子,饱满嫣红得能滴出水来。 褚弈目光被牢牢吸附在少年身上,几乎被姜渔这副模样勾了魂,他眸光炽热,下腹竟又开始发起热来。 可他不敢让姜渔发现身体的变化,姜渔好不容易这么乖地靠在他怀里,要是被他惹生气,到手的老婆又要飞了。 他只能一边揉着掌下香软的躯体,一边时不时凑过去在人脸上偷个香,维持在一个不会太惹姜渔心烦的程度:“一会儿吃过饭,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姜渔掀开眼皮:“你这荒岛上有医院?” 褚弈说:“有家庭医生,常用设备也有,但你身上这种毒,还得去沿海的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姜渔懒倦地嗯了一声,脑袋在男人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上蹭了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安安静静地靠上去。 褚弈爱极了他这副样子,只想这辈子都把人捧在心尖儿上好好宠着哄着,他低下头,亲了口少年浅粉色的脸颊:“老婆,到时候解了毒,你还让我碰吗?” 姜渔用几根指头推开男人舔上来的脸:“看你表现。” 褚弈便似一只得到承诺奖赏的大型犬般,兴奋得又抓着少年指尖亲一口:“我会让老婆开心的。” 第73章 “姜渔,我喜欢你一辈子!” 73 到医院后,褚弈带着姜渔把能做的检查全都做了一遍,连一些医生没让做的也做完了。 医生听完姜渔的描述,推断他中的有可能是一种神经毒素,但具体的,还得等到检查报告出来才能确定。 这里的生活节奏慢,工作效率比起国内也偏低,姜渔又不是危重症患者,做的一大堆检查大多要过两天才能拿到报告。 出了医院大门,褚弈在林荫下亲吻着他的额头:“没事儿的老婆,医生都说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一定能治好。” 姜渔没什么好气地拍开褚弈的嘴。 楚流青当然不会下对他身体有危害的毒,可这玩意儿就跟平时的一些小病一样,不要人命,也不至于难受,但就是惹人烦。 姜渔心情不好,就要找人撒气,他“啪”的一巴掌甩在褚弈脸上:“都怪你,谁让你那么快来救我,你要是再晚几天来,说不定我的毒已经被楚流青解了。” 褚弈看他这副模样也心疼,在心里把楚流青这条神经病贱狗骂了千万遍,面对少年蛮不讲理的小脾气,还是好声好气地哄着:“好好好,都怪我,老婆别生气了,我带你去这附近玩玩儿好不好?” 姜渔撅着嘴巴问:“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褚弈说:“多着呢,老婆你等我一下。” 没一会儿,只听一阵引擎嗡鸣声从后方传来,姜渔回过头,迎面就见男人骑着个锃亮的黑色摩托车飞驰而来,脑袋上还戴了个头盔。 摩托车停在他面前,褚弈摘下头盔,殷切地拍了拍车后座:“老婆,上来。” 姜渔看着褚弈,几年时光,男人眉眼出落得愈发浓烈深刻,像是桀骜不驯的鹰,可望着他时的热烈赤纯的眼神,却与他们初见时别无二致。 时间改变了他对褚弈的喜欢,却没把褚弈对他的爱消磨掉半分。 姜渔垂着眼睫,抬腿跨上了摩托车。 褚弈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一会儿风大,老婆靠紧我,别着凉了。” 姜渔瞪他一眼:“知道风大你还骑摩托车。” 男人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一身结实的小麦色肌肉在阳光和微风下泛着光泽,宛如艺术家作成的完美雕塑。 他脸上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这不是为了带你兜风嘛,你上大学的时候不是很喜欢?” 姜渔哼哼着:“那是你年轻的时候,骑着摩托还挺帅,现在你都成老男人了。” 褚弈急了:“我今年也才二十五呢,怎么就成老男人了?” 褚弈在心里暗道,他还没那个闻峋年龄大呢。 不过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闻峋那张脸具有和闻淙相似的天然优势,姜渔好不容易把这号人忘了,他是绝不会主动提起这个名字的。 虽然已经分手两年,但二人恋爱时的习惯还是在无形中保留下来,姜渔一看他这副猴急样儿就忍不住逗他:“你脸上都有纹了,不信你自己照镜子看看。” 褚弈一听,还真连忙去对着摩托车后视镜看自己的脸,看了半晌,发现自己脸上肌肉紧实,一根纹都没有,正疑惑,就听到身后少年银铃似的娇笑声:“呆瓜。” 后视镜里,男人肩宽背阔,隆起的肌肉线条饱满漂亮,而后面的少年扶着他的肩膀,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笑得眉眼弯弯。 这副场景与几年前他们热恋的情景相重合,褚弈看得恍神,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最后是姜渔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愣着做什么,说你呆你还真呆了?” 褚弈这才回过神,笑了笑:“老婆好看,看呆了。” 他扣上头盔,又从车把手上取下一个小号头盔,给姜渔戴上系紧,然后握着姜渔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望着前方,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老婆,抓稳喽。” 轰鸣的引擎声中,他们驶向了风里。 从高楼林立的城中心到绿树成荫的海滨小镇,再到与蔚蓝大海相连的白色沙滩,风走到哪里,他们就去向哪里。 高大英俊的男人骑着摩托车,而他身后的少年白皙漂亮,纤细手指抓着他的腰,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肩背上,乌黑柔软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的容颜美丽而恬静。 仿佛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过那许多的欺骗与背叛,只是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堆情侣。 摩托车一路沿着海岸线行驶,车轮从沙滩上碾过,带起一阵阵细小的沙粒,如同飞扬的白雪。 沙滩上行人稀少,褚弈便单手掌握车头的方向,另一只手去摸姜渔搭在他腰上的手,摸到了,握在掌心捏来捏去,又放到嘴边亲一口:“老婆。” 姜渔想把手抽回来,可男人力气大得跟铁钳似的,只得恼恨地用另一只手在褚弈腰上掐了一把:“好好骑你的车,别发神经。” 褚弈却跟得了奖赏似的笑起来,他一边骑着摩托,一边在嗡鸣的引擎声和大海沙沙的波涛声中纵声大喊:“姜渔,我喜欢你一辈子!” 他呼喊的那样热烈,那样爽朗,好像完全发自肺腑,坦坦荡荡,毫不在意旁人投来的眼光。 姜渔完全没想到这人怎么又突然发癫,忙把自己的手往回抽:“你发什么疯,幼不幼稚。” 褚弈握着他的手,笑得眉眼疏朗,声音洪亮:“我要你当我一辈子的老婆!不对,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娶你当老婆!” 他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与风呼喊着:“褚弈永远喜欢姜渔!无论是这辈子还是后面的许多许多辈子,都永远、永远喜欢姜渔!” 沙滩上游人不多,便愈发显得空旷安静,于是男人响亮的呼喝便也传得越远,姜渔四下环视了一整圈,发现为数不多的游人都在盯着他们看,有的还对他们投来笑容。 姜渔嫌丢脸,伸手去捂褚弈那张嗷嗷乱叫的狗嘴:“别叫了,丢死人了。” 褚弈却笑得更开怀了,姜渔一边捂,他便一边笑,嘴里还喊着喜欢老婆之类的话,笑得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像个说话卡顿的机器人。 姜渔捂了一会儿,最终也没忍住被他这副滑稽模样逗得笑起来,在男人耳边喊道:“褚弈,你真是个大呆瓜。” 褚弈在呼啸而过的风中对他说:“那我也是老婆喜欢的呆瓜。” 姜渔哼哼唧唧:“我可没说我喜欢你。” 褚弈:“你心里喜欢我,至少比喜欢别人多一点,我知道,而且你昨晚上还抱着我叫我老公呢,让我慢一点。” 姜渔大骂他不要脸,当即要跳车,褚弈又连忙笑呵呵地低头认错,说回去了让老婆扇巴掌。 二人便这么笑着闹着来到了一座海边教堂。 教堂外是一片喷泉广场,这里比刚才他们来的一路上热闹许多,有弹着吉他唱歌的老爷爷,卖彩色动物气球的小贩,还有摆着画架写生的大学生,往来游人络绎不绝。 姜渔坐在花坛边的长凳上,手里捧着褚弈给他买来的咖啡,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巴。 他指着那些在风中飘荡的彩色动物气球,踢褚弈一脚:“我要那个,你去给我买。” 褚弈捏着他的手亲了口:“好,你要哪一个?还是全都要?” 姜渔说:“那个兔子的。” “好,老婆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 姜渔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用吸管戳咖啡里面的泡泡。 实际上,褚弈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他压根没想跑,姜渔横向对比了一下其他几个人,发觉褚弈虽然有时候蠢是蠢了点儿,但最讨他?楓欢心,而且还听他的话,不会跟楚流青一样阳奉阴违。 经历了许多复杂的事,姜渔现在想法反倒愈发简单,谁让他高兴,他就跟谁呆在一起,要是全都惹他不开心,那就一个都不要。 没一会儿,褚弈手里牵着个胖乎乎的小兔子气球回来了,他却没有立刻把气球给姜渔,而是停在少年跟前,单膝跪下。 姜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做什么?” 褚弈向他摊开掌心,扬起俊朗的眉毛:“送你的。” 只见男人掌心躺着一枚光芒璀璨的钻戒,钻戒上系着那只小兔子气球的绳子,像是一件别出心裁的礼物。 姜渔说:“我要气球,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要。” 他以为褚弈接下来会说什么求婚之类的话,却没想男人挂着笑道:“他卖的气球只有一根绳,不好抓,我把它拴在戒指上你再戴,气球就不会飞走了。” 姜渔看着他,被逗得唇角微微挑起来。 他觉得褚弈还真是学聪明了,要是男人说什么嫁给他之类的,姜渔铁定会拒绝,但要是连着小兔子气球一起当作礼物送给他,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姜渔伸出手,笑盈盈道:“那好吧,你给我戴上。” 褚弈简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拴着气球的戒指套在了他的中指上,生怕他反悔了一般。 姜渔没去看戒指,顺着戒指上的绳儿把飘着的小兔子气球扯下来,抱在怀里看。 下一刻,他冷不丁被男人连人带兔子地一起抱了起来,在原地转圈。 这里到处都是人,姜渔气恼地揪褚弈的脸:“丢死人了!放我下来!” 褚弈却如同抱着什么珍宝般,紧紧抱住他不松手,脸上扬着笑,一双金眸发亮地望着他:“老婆,我们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教堂的钟声响起,庄严肃穆,似从天际传来。 炽烈的爱意与呼唤淹没在人声鼎沸中,被风吹散,没有听到回声。 第74章 “老婆,你是我的。” 74 日落之时,一艘私人轮渡缓缓停靠在了海岸,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美貌少年从舷梯上走下来。 管家听到轮船的鸣笛声,远远就迎上来。 不过,当他看到自家少爷头顶上飘着的小兔子气球时,差点以为少爷是从哪里拐了个小娃娃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抓着气球的小娃娃是自家小夫人。 他走上前去,恭敬地朝二人问礼。 褚弈抱着人颔首,一路走过去,连眼神都没从怀里的人身上移开过。 管家在后面微微顿住,他怎么觉得,今天的少爷似乎格外地容光焕发,整个人都充满了春天的气息,连那张天生自带凶相的脸都变得和善起来。 他摇摇头,跟了上去。 姜渔玩儿累了,整个人都依靠在男人怀里,像只惫懒的猫儿,从回程到现在,一步路也不愿意走,全靠人抱着。 他手上戴着气球戒指,捏着褚弈的脸,笑眼弯弯地说:“你是我的小马儿。” 褚弈视线一落到那个他亲自为姜渔戴上去的钻戒上,便心旌神摇得什么都忘了,跟被灌了蜜似的,甜滋滋的味道似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管他马儿还是狗儿,只要老婆喜欢,他做什么都行。 他趁机亲了口少年放在唇边的手:“嗯,我是老婆的马儿,你想去哪里,我就载你去哪里。” 姜渔心情甚好,难得没有计较他又偷香的事,还夸赞道:“你比楚流青听话多了,褚弈,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啦。” 褚弈一听更是心花怒放,嘬了口少年白润的指尖:“那老婆永远都最喜欢我好不好?” 姜渔抽出手指,在男人俊脸上拍了拍:“那要看你能不能永远讨我开心了。” 褚弈当即道:“我当然最讨你开心了,楚流青给你下毒,徐晏书建了座宅子想把你关起来,闻峋那狗比更不用说了,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清楚,自己亲哥的坟都掘。” 他语气带酸地说:“从头到尾就只有我对你最好,没计较过你以前的事,你还每次都丢下我去找别人。” 姜渔“啪”地扇他一巴掌:“差不多得了,给你点儿颜色你就开染坊,你以前威胁我欺负我的事儿一件没落,跟他们天下乌鸦一般黑。” 褚弈讪讪地闭嘴了,他自知理亏,收了那副酸溜溜的妒夫相,觍着脸道:“我错了老婆,咱以后都不再提过去的事,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少年跟只傲娇的猫儿般哼了声:“谁要跟一个按.摩.棒过日子,你就是我的玩具,我喜欢了就玩玩儿,不喜欢了就扔掉,知不知道?” 褚弈满口答应:“好好好,老婆说的都对。” 他现在学聪明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什么也得不到,只会惹老婆生气,倒不如把老婆哄好了,自己还能吃上几口肉。 反正姜渔人在他手里,什么扔掉不扔掉的还不是他说了算,姜渔是他的人,跑不掉的。 进了别墅,姜渔踢褚弈一脚:“我要洗澡。” 褚弈给他脱鞋脱袜子,换上别墅里的棉拖:“好的老婆,我去给你放水。” 姜渔恨铁不成钢地揪他耳朵:“你个大呆瓜,我说我要你帮我洗。” 仿佛天上掉下个几十斤的大馅饼,褚弈被这从天而降的幸福砸懵了一秒,才喜出望外道:“好嘞老婆。” 明知褚弈是只闻到点儿肉味就容易凶性大发的饿狼,姜渔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奖励他。 他这么做,无非是因为身体里的余毒又发作了。 被放进温水里的一瞬间,姜渔抬手就给了男人一个巴掌:“烫死了!” 褚弈愣愣地摸上自己的脸:“你上次不是说这个水温合适吗?” 姜渔气得胸闷,那是上次他体温正常,身体没发热的时候,他现在身体都热了,就想泡在稍微凉一点的水里,褚弈还给他按照上次的水温放。 他咬着牙想,等身体里的毒解了,他就把这只笨狗给扔了。 褚弈隔着衣服抱他没感受出来,此刻看少年微微发红的脸,才发觉什么不对劲,低头用额头贴了贴他,问:“又发作了?” 姜渔“啪”地甩他一耳光:“知道发作了还不脱衣服伺候我!” 闻言,男人金眸里光芒一闪,当即就饿狼似的扑了上来。 三下五除二脱了二人的衣服,褚弈抱着他,灼热的气息落在他的唇上,粗.大舌.头贪婪地伸进去,舔.吻他口腔里的每一寸柔软。 男人叼着他的舌.头嘬,仿佛在吸.吮什么甘甜多汁的果子,把他嘴里溢出的口涎都一滴不剩地吃进去,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亲得啧啧有声,连浴池里的水放满得溢出来了都没发现。 姜渔被他亲烦了,在男人伸进来的舌.头上恶狠狠咬了一口,趁势推开面前的胸膛,一巴掌甩过去:“别亲了!快点帮我!” 褚弈目光灼.热得像火,宽大手掌当即扶上少年细软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送。 姜渔又是一脚踹过去,褚弈一看他踹的方向,连忙迅疾地往旁边一躲,急声道:“老婆,你这是要把我踹残啊!” 姜渔哼了声:“我看见它烦,不许用它,用别的。” 他只想解决身上的问题,不想又接连一两天下不了床,还不都怪褚弈,那里长成那样做什么,净会给他添麻烦。 褚弈额上青筋起伏,一滴滴汗珠从小麦色的皮肤上滚落下来,显然是忍得十分难受,他觍着脸凑过来,在姜渔唇上亲一口:“老婆,我就碰一碰。” 姜渔抄起一旁的香皂砸他脸上:“碰一碰也不行!你还能不能伺候?不能就给我滚出去,我找别人来。” 褚弈立马收了笑:“我错了老婆,不碰了。” 姜渔现在身上像是被小火苗在烤,热得难受,心烦的很,一脚踹他脸上:“快点,磨磨唧唧的。” 男人琥珀色瞳眸闪过一簇幽暗的光,缓缓沉身没入水波中。 * 这几天,褚弈带着姜渔到处玩儿,去冰岛看了黑色的□□沙滩,去特罗姆瑟乘船近距离看了虎鲸,还去意大利玩儿了浮潜。 褚弈虽然有时候蠢蠢的,但大多时候都是个贴心的男朋友,能够把他伺候得很好,姜渔只管说想去哪里玩儿,褚弈就会把路线酒店等安排得服服帖帖。 加上他身体里的毒也不是每天都发作,连着两天只会就没什么动静了,姜渔便被男人带着玩儿得昏天黑地,几乎忘了这件事。 这天晚上,姜渔被扑上来的饿狗黏黏乎乎地亲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自己在一个多星期之前做的检查,他推开褚弈:“我的检查结果出来没?医生怎么说?” 伏在他身上的男人身形一顿,含糊着说:“还没呢,国外这些人办事效率都很低的,那么多报告,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姜渔目光直直盯着他:“褚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国外医院的效率再低,也不可能一周都出不了检查报告。 褚弈亲他:“没呢老婆,我能有什么瞒着你。” 姜渔啪地给他一巴掌,语气冷下来:“说实话。” 褚弈沉默一会儿,道:“医生说是一种很罕见的神经毒素,和楚流青跟你说的一样,对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每个月会有几次发热。” 姜渔问:“然后呢?怎么治疗?” “医生说暂时还没找出治疗的办法,只能用药物缓解症状。”褚弈抱着他吻了吻,“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请来了各国最顶级的专家,一定能想出办法。” 空气中安静了许久。 姜渔伸手:“手机给我。” “做什么?”褚弈问。 姜渔说:“给徐晏书打电话,回国内找他帮忙。” 其实直接去找楚流青解毒是最快捷的办法,但姜渔现在已经信不过这人了,就算楚流青嘴上答应解毒,谁知他会不会解了这种毒又给他添另一种进去。 而徐氏的制药在国内算得上是顶级水平,尤其在研发新药上,联合褚弈找来的顶级专家,说不定能有办法解决。 褚弈顿时脸都青了:“找他做什么,我就能帮你解决,况且那几个疯子如今在国内布下天罗地网在找你,你是想回去撞他们枪口上吗?” 姜渔指尖抚上男人黑沉沉的俊脸,轻声道:“所以,我才需要你保护我呀。” 微朦灯光下,少年面容白净漂亮,蝴蝶似的眼睫上下扫动,吐息含着香,羽毛一般铺洒在男人脸上:“我相信你,不会让我被他们抢走的,对不对?老公?” 褚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喉结无声滚动。 姜渔轻轻叹了口气,抱着褚弈宽阔的肩膀,将脑袋靠在男人暖热的胸膛上:“而且,你也不忍心看我一直这样吧,你和楚流青不一样,所以我才会选择你。” 褚弈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最终不情不愿地说:“那你和徐晏书见了面,不许跟他讲话,更不许抱他亲他。” 姜渔笑起来:“我不讲话,怎么告诉他我的症状?” 褚弈:“我替你说。” 姜渔:“你说的不准。” 褚弈呼吸粗重而紊乱,像是一只不得不与他人分享自己配偶的雄狮,浓烈眉眼间充斥着躁怒。 他低下头,将脑袋深深埋进少年温软颈窝里,像个抓住自己喜爱的糖果不松手的大男孩,紧紧抱住姜渔:“老婆,你是我的。” 姜渔望着天花板,如同安抚一头猛兽般,用手指轻轻覆上男人的头发,声音温软:“嗯,我是你的。” 他的眉眼如雪一般地淡。 第75章 “褚弈,你是他的狗吗?” 75 偌大别墅内,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相对而立,一个桀骜英挺,一个温雅清俊,目光却都如刀剑般各自刺向对方,竟让宽敞的客厅都显得逼仄了几分。 褚弈挡在姜渔身前,好似一堵高大宽厚的墙般,把身后的少年遮得严严实实,他目光凌厉:“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狗眼。” 徐晏书视线落在姜渔被男人紧紧牵着的手上,再看向褚弈时,目光恨不得把人的皮都扒下来:“你就是这样求人帮忙的?” 褚弈冷睨他一眼:“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通知你。你要是不愿意帮,我也有的是办法治好他。” 徐晏书轻嗤一声:“哦?你要是真有法子,还用的着姜渔亲自给我打电话?废物一个。” 这句话仿佛引爆了空气中无形的火药桶,男人浓眉间戾气横生,手臂隆起虬结的肌肉,眼看下一秒就要一拳挥出,耳边却传来少年轻软的声音。 “吵死了。” 仿佛涨到极点的气球被一根针尖轻轻巧巧扎破,男人浑身凶狠的气息瞬间消散,像一只温顺的狮子般望着身侧的少年,语气里带了安抚和讨好:“老婆。” 姜渔说:“你先出去。” 褚弈立刻道:“那怎么行?这狗比满肚子坏水儿,还不知道对你怎么样,我得留在这里保护老婆。”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姜渔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重复,“出去。” 少年眉眼平静,面对他的死缠烂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褚弈知道,比起扇他巴掌,姜渔在这种时候才是真生气了。 于是他心里再憋闷,也不敢再造次,讪讪闭上嘴,又恶狠狠盯了徐晏书一眼,警告道:“你要是敢碰我老婆一根手指头,老子今天让你爬着走。” 说罢,一阵龙卷风似的跨出了别墅大门。 空旷的室内只剩下姜渔和徐晏书两个人,没了褚弈那尊黑脸煞神,空气中显得静寂许多。 徐晏书望着跟前的少年,率先开口:“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姜渔:“你想听我说什么?” 少年语气淡淡,却仿佛有无形的弦在半空中绷紧,拉到极致,一触即断。 男人盯着他的目光阴狠灼热,那是一种同时凝聚着痛恨、怨愤、极度的渴念与刻骨的爱的复杂眼神,像是恨不得把眼前人扒皮抽筋,又恨不得把人紧紧融入骨血,永远与自身缠绕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徐晏书眼底布满血丝,眼眶围绕着一圈淡淡的青黑,皮肤像是贴着颧骨,整张脸都消瘦些许,像是度过了不知多少个难安的日夜。 他的语气近乎痛恨:“姜渔,你没有心的吗?” 姜渔对他的欺骗,像是命运的一柄重锤,将他狠狠砸向了黑暗的谷底,他意志消沉,日夜酗酒,从黑暗里走出来时整个人几乎瘦脱了相。 好不容易携着怒火后的余烬,准备把人抓回来,又得知姜渔在婚礼上莫名其妙地消失,被一个极端危险的人掳走,那点恨不得把人吃了的心思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穷的担心,害怕,悔恨,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放任姜渔离开了视线,怎么就没把人保护好一点。 徐晏书以为,面对已经知晓真相的他,姜渔再怎么会有一点愧疚之心,再怎么该对他道一声歉,可姜渔只是用那张和往常一样的漂亮面庞,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平静到漠然的神情看着他,好像这一切都发生得理所应当。 姜渔望着他,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你明明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 徐晏书五指紧攥,捏得骨头喀喀作响,他终是没忍住大步跨上前,握住少年瘦削的肩头:“在我们分手以前,我可曾有哪里对你不好?” 姜渔:“没有。” “可曾有哪里让你不满意?” “没有。” 徐晏书双眸死死盯着他,手臂力道大得肌肉微微发抖:“那你为什么要这么骗我?把我当成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小丑,看着我被你玩弄得忘乎所以,像条时时刻刻都被你吊着走的狗?”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姜渔,你告诉我,这种玩弄人心的游戏是能带给你快.感吗?” 姜渔抬手拍了下男人绷紧到泛白的手掌,皱着眉道:“松手,你弄疼我了。” 这些男人发起疯来一个个都不知道收敛力气,讨厌死了,在这一点上,这三个人还不如楚流青呢,至少楚流青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弄疼他。 徐晏书身形一顿,收了手里的力道,却仍没有从姜渔身上放开。 他的手掌紧紧贴着姜渔的肩膀,以一个完全掌控的姿势将少年禁锢在原地,仿佛生怕自己一松手人就跑掉了。 男人红着眼,声音嘶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即使离他知道真相那天已经过去了数月,即使他心里已经明白得大差不差,但他还是执着地想要从姜渔那里听到一个答案,或者说,侥幸地觉得这之中或许还有别的隐情,或许姜渔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有那么几个微不足道的不得不骗他的理由。 可姜渔只是看着他,淡淡地说:“没有为什么,我喜欢闻淙,而你身上恰好有那么一丝像闻淙的地方,所以我就答应和你在一起。” “徐晏书,当初是你死缠烂打非要追我,没有人逼你。” 少年声音很轻,却好似一把生了铁锈的重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徐晏书的心脏。 他盯着姜渔,眼眶通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可你当初什么都没告诉我,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 “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你就会放弃和我在一起的念头吗?”姜渔冷眼睇着他,“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还跑来找我做什么?是赶着来当我的狗吗?” “徐晏书,这种话骗骗我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男人双目通红,清俊的眉眼拧结在一起,近乎扭曲,他攥着拳头一声不吭,在少年冷淡而带着审视的目光下,几乎生出一种被扒光了的耻辱感。 姜渔说的对,他做不到就这么放手,他不甘心自己在姜渔心里的地位连一个死人也比不上,更无法接受姜渔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可男人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自尊,却又无时无刻不在鞭笞着他,让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自轻自贱,自取其辱。 天秤两边极端的拉扯几乎将他撕碎。 “我不信。”徐晏书突兀地哑声道。 姜渔:“什么不信?” 徐晏书目光灼烈地盯着他:“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姜渔,爱一个人是装不出来的,我们之前的感情那么好,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如果不是闻峋,我们一定会走到结婚的那一步。” 姜渔眉头微蹙,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总是听不懂话。 他嘴唇张了张,正要说什么,徐晏书却又一刻不歇地逼问道:“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就算比不上对闻淙那么多,至少也要比褚弈、比楚流青多一点点,否则你不会和他们分手,选择和我在一起。” 不待姜渔回答,徐晏书便蓦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小渔,你所有的过去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就当从不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你是对我有过感情的,就算曾经有过也算,我也还和从前一样喜欢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比起男人的情绪激动,少年清丽的面庞像是一面平静的湖,连一丝波澜也看不见:“你一个人自问自答,把话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 徐晏书喉头一噎,僵硬着没有说话。 倒不如说潜意识里,他在害怕姜渔的回答,害怕从姜渔口中说出的,不是他想听的话。 姜渔手掌轻轻推他:“放开,你还要不要听我讲话。” 徐晏书缓缓收回手。 他微垂着眼,五指紧握,仿佛等待一场凌迟般等待姜渔的回答,眼神几乎不敢与少年对视。 姜渔倒是目光坦然,不躲不避地看向他:“首先,即使没有闻峋,我们也走不到结婚的地步。你说得对,爱一个人当然装不出来,所以你以为我在爱你的时候,我心里想的都是闻淙。” “其次,你们四个在我眼里都是闻淙的替代品,没有区别。只是有的好用,有的不好用罢了。非要作比较的话,楚流青比你听我的话,褚弈心直口快,没你那么多阴暗的坏心眼儿,至于闻峋,虽然我现在很讨厌他,但他至少还有一张和闻淙一样的脸能看。” 姜渔看着他,声音轻软,吐出的字句却仿佛冰冷无情的刀子:“倒是你,除了锁骨上那颗和闻淙相似的朱砂痣,什么优点都没有。” “不过你放心,往后,我也不会再把你们当成闻淙的替身了。”那双杏眼里尽是漠然,“因为你们一个都不配。” 和暖的日光从宽敞的落地窗前透入,碎金般洒在少年眼睫上,将那张姝丽面庞笼上一层细碎的暖光,仿佛一位美丽又心软的神明。 可徐晏书在此刻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这位神明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坚硬,冰冷,就像世间最坚硬的钻石,没有任何人能够在那上面留下痕迹。 他盯着姜渔的双眼急剧充血,几乎要裂开,爱与恨在那眼底冲撞嘶吼,血淋淋地交锋。 半晌,他突然上前一步,扣住姜渔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下去。 男人手掌用力,逼着少年张开了嘴,舌.头长驱直入,侵.犯进黑暗隐秘的腹地,扫过每一寸含着香气的柔软,又用锋利的牙齿叼着少年的唇舌,凶狠地咬下去,直到二人交.缠的唇齿间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比起亲吻,这更像是一场带着恨意的发泄。 徐晏书几乎发疯、几乎忘情一般地撕咬着姜渔,少年的嘴唇还是和从前一样柔软,一样浸着令人上瘾的馥郁香气,却同样是这张嘴,在一次次欺骗他过后,又还能对他说出这么狠心、这么冷漠无情的话语。 他不顾少年推拒他的手掌,喉咙里溢出的痛呼,咬着那片柔软的嘴唇,近乎茹毛饮血地在上面留下一个个带着浓烈恨意的痕迹。 “砰——” 斜刺里飞来一拳头,落石般重重砸在他脸上。 徐晏书猝不及防,直接被这一拳砸地飞了出去,哐当一声摔在身后的茶几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褚弈便提着他的后颈,又是砰砰两拳砸向他面门,不消片刻,徐晏书清俊的脸上就流下了两行鼻血。 他眼底血光一闪而过,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兽一般,朝着来人猛扑上去,噼里啪啦地扭打成一团。 姜渔看着这一幕,脸上流露出厌烦,他走到置物柜前,随手抄起一个茶杯,朝着厮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砸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烤瓷茶杯在其中一人脑袋上开了花。 那边的动静停下来,褚弈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脑袋:“老婆,你打我?” 姜渔:“你们吵到我的眼睛了。” 其实他原本没想砸褚弈,只是随便朝二人的方向扔了过去,但姜渔也懒得解释,反正现在这两人他看着都眼烦。 褚弈盯一眼鼻青眼肿的徐晏书,又看一眼姜渔,然后松开手里扯着的衣领,把徐晏书仍在了地板上,殷殷地跑到姜渔跟前,拊膺切齿道:“我就知道这货对你不怀好意,老婆别管他了,一会儿我让人把他捆了扔海里喂鱼。” 姜渔说:“蹲下。” “嗯?”褚弈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姜渔从茶几上抽出纸巾,一点点擦拭掉他脸上的汗水与血迹,垂眼看着他:“褚弈,我不喜欢你打架。” 少年指尖温软,擦拭的力道也很轻,像是软乎乎的羽毛,撩过的皮肤都泛起痒意,褚弈半蹲在地上,望着少年低低垂下来的眼睫,几乎神魂颠倒。 他抓着姜渔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又用脸颊轻轻蹭少年的掌心:“我错了老婆,我以后都不跟人打架了,我找别人打他。” 徐晏书虽然会打架,但格斗技巧和军人出身的褚弈根本不在一个量级,几个回合不到,他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可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仿佛对自己身上的伤毫不在意,一双烧得通红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跟前亲密的两个人,像是要把他们盯穿。 他攥紧拳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咬牙切齿的冷笑:“褚弈,你是他的狗吗?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还要不要脸?” 等到姜渔给他把脸上的脏污都擦干净,褚弈才站起身,嗤笑道:“我听我老婆的话,理所应当,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还是说有的人没老婆,心里就阴暗嫉妒得慌,跑到别人地盘上来犯贱。” “你!” 徐晏书上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看着姜渔被褚弈牵着手,却一点儿也不反抗,只觉得眼睛像是被一把刀子扎穿,恨不得把褚弈那双猪手给砍了。 “都给我闭嘴。”姜渔不冷不热地打断两人的再一次交锋。 他松开褚弈的手,步履翩翩地走到徐晏书跟前,用那张给褚弈擦过脸的纸巾,轻柔地拭去男人脸上狼狈的血迹:“徐晏书,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忙为我解毒。” 姜渔看了眼那张脏兮兮的纸巾,随手将其扔进垃圾桶里,语气淡淡道:“你要是愿意帮忙,就和褚弈一起留下来,要是不愿意,就请你滚吧。” 第76章 四狗双双扯头花。 76 蓊郁的山林中,阳光从树叶罅隙间洒落,鸟鸣悠悠,处处萦绕着安详与静谧。 倏尔,一阵巨大的嗡鸣声由远及近,自穹顶落下,螺旋桨在半空中掀起翻滚的气浪,惊起一片片鸟雀。 直升机大剌剌停在了寨子的中心广场上,丝毫不顾礼节,蛮横而霸道地闯入了这片安宁的世外桃源。 男人身高腿长,一身修剪合度的意大利西装,裤料包裹的长腿从直升机舷梯上踏下来,周身气质沉肃而凌冽。 他的目光如同冰寒的刀子,不带一分情绪地扫过周围聚集上来的苗人,唇线紧抿。 不多时,上前和苗人交涉的属下回到他跟前,面露难色道:“先生,这些苗人好像不会说汉语,问他们夫人在哪儿,只会一个劲儿摇头。” 闻峋面上如同覆了一层寒冰:“楚流青呢?” “我在这儿呢。” 一道声音笑吟吟地回答道。 闻峋转过身,只见来人坐在一个木制轮椅上,长发披肩,卷曲的头发编成数个小辫子,上面还丁零当啷地坠着铃铛,眉眼弯起,笑得一脸贱样。 正是当初偷走他妻子的罪魁祸首。 霎时间,男人狭长眼眸中漫上血色,周身几乎爆发出杀意。 他上前几步,对着轮椅上的人居高临下道:“姜渔人呢?” 楚流青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呀。” 闻峋衣袖下的五指攥紧:“楚流青,我没有那个耐心跟你废话。” 楚流青很是无奈地叹口气:“我说的也是实话呢,你要是不信,自己去搜好了。” 不消他说,闻峋自然一落地就派人去搜了,可不多时,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皆是摇头。 闻峋盯着楚流青,脖子上浮现出道道青筋,往日里沉稳端肃的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现在仿佛一只焦躁暴怒的兽类,因为丢失了自己的配偶而变得浑身都充满杀意。 他冷睨一眼楚流青打着石膏的左腿以及右臂,语气森寒:“把人交出来,或者,我把你剩下的手脚也废了。” 楚流青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哎呀,我都说了没有,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闻峋眸光阴狠,骤然揪住楚流青的衣领,将他从轮椅上提了起来,一拳砸在他的鼻梁骨上:“我再问你一遍,姜渔在哪儿?” 迎面挨了一拳,楚流青仍然漫不经心地笑着,甚至勾唇吹起了口哨:“不知道呢。” 闻峋抓着他的领口,又是哐哐哐数拳砸上去,拳拳到肉,空气中几乎炸开骨骼碎裂的响声。 “姜渔在哪儿?” “哎呀,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闻峋双目血红,眼白处爬满蛛网般的血丝,深凹的眼眶扭曲可怖,宛如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 他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查到姜渔被楚流青带到了这里,而到现在居然还是一无所获,这种巨大的落差与失控感几乎将他逼疯。 就在这时,林间倏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不同于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这响声仿佛有什么软体动物从潮湿的落叶与泥土中游过,冰冷粘腻,听起来直让人脊背发凉。 “蛇!有蛇!”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闻峋猛然转头,只见一大群密密麻麻、五彩斑斓的蛇正从四面八方爬来,这些蛇仿佛听从指令般,灵活地绕过了站在最外圈的苗人,不偏不倚地朝着他们这群外人游走过来。 他带来的保镖们极为训练有素,瞄准最前面的蛇群砰砰砰射.出了数支麻醉枪,但面对潮水一般的蛇群,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心腹阿锋疾步上前:“先生,蛇群数量太多了,先走吧!” 闻峋却仿佛听不见一般,眸光死死盯在楚流青身上,手里的麻醉枪抵住了他的脑袋:“姜渔到底在不在你这儿!” 楚流青惋惜一般地叹了口气:“宝宝一开始的确是在我这里,不过,宝宝是个很坏的小骗子,明明说了喜欢我,却又在和我结婚之后,偷偷和褚弈那条臭狗跑啦。” 闻峋气得脸都快裂开,咬牙切齿:“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楚流青看着他的脸,仿佛见到什么令他极为兴奋的事物,瞳孔骤然放大数倍,如同幽绿的蛇瞳一般,闪烁着诡异又激动的光芒。 他鲜红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因为,看着你这张蠢狗一样又丑又贱的脸,真是太有趣啦!” 闻峋双目几乎暴突,他抓着楚流青的长发,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的头皮都扯起来,另一只手则攥着坚硬的枪托,如果砸核桃般,恶狠狠地一下下砸在楚流青脸上,直将枪.管都砸得微微变形。 “先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遭的蛇群越来越多,眼看男人还发疯一样,双目血红暴凸,丢了麻醉枪,赤手空拳劈里啪啦地往楚流青那张笑嘻嘻的脸上砸,阿峰咬牙,让周围几个保镖强行将闻峋从楚流青身上拉了起来,厉喝一声:“走!” * 回国后,姜渔被安置在了一幢临湖别墅,也就是徐晏书之前修建的,准备把他关起来的宅子。 只不过,姜渔住进这座宅邸的用意已经和徐晏书的本意相反,他并非被迫被关进去,而是自己主动住进去的。 在修建这座宅子的时候,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跑,各种安保设施建设得十分健全,周围布满了高达七八米的铁丝网,全天通电。 宅子里的各个出入口,就连通风口都设有人脸识别系统,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姜渔想得很简单,闻峋和楚流青现如今都在发疯一般找他,这两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而这里防备森严,刚好防止那两条疯狗进来。况且这里离徐氏的研究所和私人医院都很近,要做什么检查也都方便。 只是他这么想,却有人不乐意了。 褚弈看着他,一张俊脸酸得像根腌萝卜:“老婆,我在国内也有庄园,你干嘛非得住徐晏书这儿,不是说好了只让他帮忙,不做别的吗?你天天跟他呆在一起,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 姜渔“啪”地给他一巴掌:“我想住哪里就住哪里,要你废话。” 徐晏书乜褚弈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你这么听他的话,还不是被他当成用过就扔的丧家之犬。” 褚弈眸光凶戾地瞪视回来:“你不是狗,那你眼巴巴地跟过来做什么?还一路盯着别人老婆看,贱不贱?” 徐晏书手指紧握成拳,呼吸重重起伏几次:“这是我的府邸,我住这里理所应当,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别人府上撒野,你祖上没教过你何为礼义廉耻吗?”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徐晏书脸上。 他愣愣地抬起头,便见姜渔冷冷道:“吵死了。” 褚弈见徐晏书被扇了,虽然心里对姜渔扇别人巴掌这件事有点醋,但想着姜渔是在维护他,又颇有些狗仗人势的得意,张嘴就对徐晏书嘲讽道:“听见没?老婆嫌你吵呢,闭上你的狗嘴。” “啪——” 又是一记耳光平等地落在了褚弈脸上。 褚弈捂着自己的脸,神情发懵地望着姜渔:“老婆?” 姜渔目光从他们两个身上扫过,语句清晰地说:“徐晏书,我需要你的人联合褚弈请过来的专家,尽快研制出能够解除我体内毒素的药,至于褚弈,我也需要他从军方请过来的人保护我,不让闻峋和楚流青进来。” “你们对我来说,各有各的用处,缺一不可。所以,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吵架,否则,我见一次,扇你们一次,听清楚了吗?” 褚弈咬牙切齿地盯了徐晏书半晌,闷声闷气地说:“知道了老婆。” 姜渔转向徐晏书:“你呢?” 徐晏书拳头几乎捏碎,他看着姜渔那张美丽而平静的脸,最终还是咬着牙说:“他不许住在这里,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姜渔冷眼看着他:“要么你们两个一起住这里,要么就都给我滚出去,你们选吧。” 褚弈最终还是和徐晏书一起,在临湖别墅里住下了。 原因是徐晏书强行要将褚弈从别墅里赶出去,褚弈便又和他打了一架,闹出的动静吵到了正在游戏室打游戏的姜渔,两人脸上一人挨了一巴掌,消停了。 于是徐晏书内心再怎么不爽,还是只有让褚弈这条怎么也赶不走的哈巴狗留了下来。 不过,他恨恨地把褚弈安排在了一楼靠近客厅的客房,还是离姜渔卧室最远的一间,而他和姜渔的卧房则在三楼,彼此相邻,只隔了一个过道。 卧房在修建的时候就设计成了双人间,很宽敞,床上躺四个人都没问题,但姜渔现在没毒发,自然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个人进来,把两人都关在外面,独自睡了一张大床。 ?楓 褚弈盯着徐晏书,那样子恨不得把他的皮扒了,明明在海岛别墅的时候,姜渔每天晚上都是和他一起睡,到了这里,却连门都不让他进了。 徐晏书脸上倒是没什么反应,睇着褚弈冷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夜深人静,少年睡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雪白手腕搭在枕头边上,乌黑纤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睡颜恬静安稳,仿佛从童话中走出的睡美人。 一阵微凉的夜风吹过,他背后的卧室大门发出极轻的滴滴声,蓝色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已解锁。 浓墨一般的黑暗中,男人身形高大,脚步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逼近,在少年白皙脸颊上投下暗影。 第77章 “你就是我第二个老公啦。” 77 皎皎月色下,少年的脸庞精致漂亮,宛如被月光照耀的白雪,唇不点而朱,似雪中的红樱。 这样漂亮的,被上苍偏爱的一张脸,仿佛生来就是应该被人爱着的,来自四面八方,无边无际的爱像大海一样包围着他,所以他随手取用,肆意践踏,似乎都成了理所当然。 徐晏书望着这张自己曾经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了无数次的脸,眼底几乎浮起灼烧般的痛恨。 他恨姜渔将他的爱踩在脚底肆意践踏,更恨自己面对这样的羞辱,竟还是像条狗一样,被姜渔招招手就勾过去。 他深知自己放不下姜渔,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除姜渔以外的任何人。 即使,即使他不得不与别人分享同一个爱人,他也只能忍受着火烤般的痛苦,饮鸩止渴般,渴求少年偶尔施舍下来的一点爱意。 徐晏书伸出手,指尖触碰上姜渔线条柔软的侧脸。 少年面容白净,睫毛如同鸦羽,缓缓地起伏着,温热的呼吸铺洒在他的指尖,像是蝴蝶轻飘飘拂过的翅膀。 姜渔的睡颜安静而温软,像是沉入了黑甜安稳的梦,梦里也不曾有什么事让他的心产生一丝波纹。 至始至终,遭受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 徐晏书目光灼痛,指尖力道不自觉地放大,用力地捏紧了少年的下巴,力道大得在那白嫩肌肤上擦出红痕。 睡梦中的少年眼睫颤了颤,不舒服似的,清丽的眉毛微微蹙起,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轻哼。 徐晏书看他这副模样,又下意识地怕把人弄疼了,迅速地收了手上的力道。 即使和姜渔分手已久,从前恋爱时的许多习惯还是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对姜渔总是温柔的,一点疼都舍不得姜渔受。 可下一刻,少年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睡梦中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柔软脸颊轻轻蹭过他的手,像是觉得舒服一般,枕着他温热的掌心,呼吸匀净地继续睡了下去。 徐晏书身形霎时一顿。 少年面颊温软,落在掌中仿佛上好的暖玉,属于姜渔的温度与香气贴着掌心传来,仿佛穿透了他的手掌,顺着血管直抵他的心脏。 徐晏书一颗心开始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姜渔总是很黏他,他课业繁重,常常在实验室里忙到深夜,可不管多晚,姜渔都要在家里巴巴地给他打电话,说要等着他回来一起睡觉。 但少年嘴上这么说着,每次又总是等不了多久就睡着了。 徐晏书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少年穿着棉布睡衣,在柔软的被窝里蜷成一团的模样,怀里还抱着他买给他的兔子玩偶,或者是他?楓的衣服,好像一定要抱些与他相关的什么东西在怀里,嗅着他的气味才能安心睡着。 每每看到这一幕,徐晏书都心软得不像话。 他会在洗过澡后,把熟睡的姜渔拥入怀里,温柔地亲吻他的眉眼,嘴唇,但即使再情难自抑,也只是浅尝辄止,很少有把姜渔弄醒的时候。 而姜渔即使睡熟了,也会乖巧地承受他的爱意,感受到身侧传来的热度,还会迷迷糊糊主动把脸颊靠近他的怀里,或是像小动物一般,充满信任和依赖地挨蹭他的手。 就像现在这般。 旧影与今时重合,徐晏书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姜渔还是那个全心全意喜欢他的娇气爱人,而他也还是姜渔唯一的拥有者。 鬼使神差一般,清俊的男人俯下.身,吻住了睡梦中的美丽少年。 他吻得小心翼翼,仿佛极度克制,只敢挨蹭着少年柔软的唇瓣,用舌.头轻柔地舔舐,描画那姣好漂亮的唇形。 可到后来,男人的气息便无法自控般地粗重起来。 嫌这样还不够死,他的手掌从姜渔脸侧移到后脑,穿插.进乌黑蓬松的头发,牢牢承住了少年的头,将其往自己的方向托起。 因为姿势的缘故,少年的下巴被迫抬高,翘起来的圆润唇珠沾着水光,在夜色下微微发亮,他无意识地半张着红润嘴唇,一副待人亲吻的模样。 没有人能够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徐晏书一开始还只是在少年唇周舔舐,后来便只顾依循着本能,粗.大舌.头从狭小的唇缝里钻进去,探入温热湿.软的口腔,叼着粉红色的软.舌吮.吸,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力气用得多大。 黑暗中,男人高大宽阔的身躯覆在少年身上,几乎将身形纤瘦的少年尽数遮挡,他们的身躯紧紧向贴,徐晏书感受到怀中久违的温软,浑身沉寂的血液仿佛重新被唤醒,灼灼燃烧起来。 而就在他的手落到少年腰上,试图从松散的睡衣下摆钻进去时,少年长长的眼睫一颤,掀开了眼皮。 姜渔一双漂亮杏眼里还含着迷蒙的水汽,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挥下来的巴掌却毫不手软: “啪——” 徐晏书被打得微微偏过脸去,昏暗的光线下,那张俊脸上看不出来肿没肿,但能看出来男人脸色十分难看。 姜渔才不管他心里想什么,又是一脚踹出去:“起开,你压着我了。” 徐晏书却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双臂撑在姜渔身侧,维持着一个将少年牢牢困在身下的姿势,像是在上方撑起一堵城墙。 男人一双眸子像是黑夜中的火星,目光灼烈又隐忍:“怎么,褚弈碰得你,我就碰不得?” 徐晏书在这一刻几乎开始怨恨起上天的不公,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褚弈占了,姜渔的第一任男朋友是褚弈,率先从楚流青那里找到姜渔的人是褚弈,姜渔毒发需要纾解时身边的人是褚弈,甚至从最开始,第一次占有姜渔的也是褚弈。 而他什么也没有,凡事都屈居人后,连被姜渔蒙在鼓里这件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像个小丑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他认为既然命运不公,没有给他应得的东西,那他就自己来补上。褚弈得到过的,他也要得到。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他另一边脸上。 姜渔冷眼看着他:“褚弈听我的话,你听吗?你不是看不起他,觉得他在当我的狗吗?既然你这么高贵,还和他比做什么?” 少年容色清丽,本是如同枝头杏花般清润甜美的一张脸,此刻却因眉目间的凌厉,多了几分冷艳的味道,像是夜色中沾了寒露的红玫瑰,漂亮得惊人。 徐晏书看着这张令他又爱又恨的脸,近乎咬牙切齿:“难道我以前就不听你的话?姜渔,你扪心自问,从来只要你说,我哪一件事不是顺着你?可最后怎样?你还不是只见了闻峋一面就和我分手,就跟我们之前的感情都是笑话一样。” 夜风吹过,姜渔揉了揉眼睛,朝他伸出手:“你的脸好硬,把我手都打疼了,你给我揉揉。” 徐晏书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五颜六色来形容。 姜渔半天没等到回答,浑不在意的甩甩手道:“你不愿意吗?那我叫褚弈来了。” 他说着就真的要翻身下床,好像真的要大半夜去把楼下的男人叫起来,就为了给他揉手。 徐晏书近乎气急败坏地圈着他的腰,把他拖回来,死死摁在床上,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你揉。” 姜渔躺在枕头上,漫不经心地把手递给他。 徐晏书握着他的手,动作轻轻地按揉着,从嫩豆腐似的手掌揉到白聪般的指尖,问:“还疼吗?” 姜渔说:“不疼?楓了。” 徐晏书胸中憋着一口气,问:“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姜渔张着嘴打了个哈欠,像只困倦的小河豚:“都过了那么久的事,我都快忘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徐晏书只觉得心口憋得快要裂开,他攥紧姜渔的手,嘴唇干裂:“忘了?姜渔,我们那么多过去,你说忘就忘,说不要就不要了?” 姜渔望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徐晏书,你往常挺聪明一个人,现在怎么比褚弈还蠢。” 徐晏书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姜渔杏眼明净地望着他,那目光像是一个坏小孩,含着一种天真无邪的残忍:“意思就是,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你也好,褚弈也好,别的随便什么人都好,你们在我眼中都一样,没有谁特别。” “今后,你们谁更讨我欢心,我就喜欢谁更多一点,今天褚弈让我开心,我就喜欢他,明天你让我开心,我说不定就喜欢你。徐晏书,我就是这种人,你要是接受不了,就趁早离开。” 他雪白指尖抚上男人俊朗的下颌线,杏眼明媚,眼底仿佛浸着摇晃的一池春水:“不过,你要是接受得了,和褚弈一样听我的话那么,他得到的东西,你也可以得到,怎么样,要试试吗?” 少年声线轻软飘渺,仿佛蝴蝶振翅而过,却在男人心底掀起了一场海啸,一瞬间山崩地裂。 徐晏书紧紧盯着他,目光像是要把这具美丽惑人的皮囊穿透,剖出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看看这话是真是假。 时间蔓延良久,就在姜渔已经快等得不耐烦时,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问:“你没又骗我?” 姜渔道:“当然。” 徐晏书目光犹疑地盯着他,还要说什么,唇却骤然被温软含香的唇舌堵住。 少年在他耳边嫣然巧笑:“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第二个老公啦。” 第78章 “贱人,是不是你干的?” 77 第二天一清早,褚弈就纳闷儿,怎么徐晏书这人昨天还阴云满面,今天整个人就容光焕发的样子,感觉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从容与平和的气质,还大清早爬起来亲手给姜渔做早饭。 早饭当然是没有褚弈的份的,好在褚弈做饭的手艺也不赖,自己凑合啃了片面包,便也开始动手给还在睡觉的姜渔做起早饭来。 不过,看着往常一直和他敌对的徐晏书突然转了性,安静地在一旁鼓捣食材,也不来阻挠他,褚弈心里就飘过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过了两小时姜渔趿拉着拖鞋从楼上下来时,褚弈就发现他老婆嘴巴肿了。 少年像是刚洗漱完,头发还没打理,蓬松微乱地顶在脑袋上,侧边翘起来一根呆毛,有些懵懂的可爱。 但褚弈的注意力却不在那根不和谐的呆毛上,他目光阴狠,狼一般盯着姜渔的嘴唇。 唇瓣润红,比往常肿了一圈,像是熟透了的果子,显得更为丰满诱人,而那颗小巧可爱的唇珠也在唇峰处高高地翘起来,红润润的,沾着水光,上面甚至还印有咬痕,不知道被男人叼在嘴里嗦了多少次。 褚弈看着那痕迹,几乎目眦欲裂,他大步走上前去,抓住姜渔的肩膀:“你跟他亲过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和他接触的吗?” 姜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褚弈语气急切道:“在你给徐晏书打电话那个晚上,咱不是说好的吗?” 姜渔二话不说一耳光扇他脸上:“谁跟你说好了,从头到尾就你一个人自说自话,我可没应允你什么。” 说罢,绕过男人施施然走下阶梯。 褚弈仔细回想一通,发现姜渔那晚上好像还真没答应他什么,一时间又气又憋。 他从后面抓住姜渔的手:“我给你的戒指呢?怎么没了?” 自从送出去那颗钻戒,褚弈几乎每时每刻都要检查它是不是被戴在姜渔手上,姜渔对此事也没什么抗拒,只当自己戴了个普通的小玩意儿,褚弈却因此高兴得心里都开花了。 可直到昨天晚上,姜渔手上都还戴着戒指,现在却不见了。 褚弈急得头顶快冒汗:“老婆你再好好想一想,是不是随手放哪儿了?” 姜渔神情微怔,垂眸看了自己指尖一眼,像是这时才发现戒指没了,不过他脸上也没有太大反应,抽回手说:“不知道,我昨天睡觉的时候好像还戴着。” “一个戒指而已,丢了便丢了,一会儿我带小渔去买新的。”徐晏书身上拴着围腰,站在料理台前微微一笑,“小渔,先过来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褚弈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三两步跨过去,一把揪起徐晏书的领子:“贱人,是不是你干的?” 昨天他睡觉前戒指都还在姜渔手上,那时候他还拉着姜渔的手亲了一口,说是晚安吻,而徐晏书当时就在一旁看着,什么都没做,看上去安分,实则心怀鬼胎。 肯定就是这货趁他睡觉,潜入他老婆的房间偷吃,还把戒指给取下来扔了,他老婆那么单纯善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才让这不要脸的臭狗得了逞。 褚弈牙根紧咬,恨不得现在就对着徐晏书的狗脸一拳砸下去,可又想起姜渔之前的话,硬生生按捺住了心里的冲动,只敢用言语攻击:“你家里是穷得吃不起饭了吗?连别人老婆的戒指也要偷?” 面对他的咄咄逼问,徐晏书面不改色:“什么戒指?我没见过小渔手上有这种东西,倒是你,自己不慎丢了东西,不反省自身,反倒去责问小渔,只会给小渔添麻烦。” 他咬死不承认,褚弈恨得牙痒痒,奈何手上又没证据,只能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徐晏书的衣领。 他殷切地跑到姜渔身边:“没事儿老婆,老公有的是钱,戒指丢了咱再买一个,这次我带你一起去,你挑你喜欢的戴。” “不去。”姜渔说,“我不想戴了。” 褚弈急了:“怎么不想戴了呢?你这几天不都戴得好好的吗?” 姜渔眼睫翘翘地乜他一眼:“懒得戴,而且哪天弄掉了,你又要怪我。” 褚弈简直是手忙脚乱地解释:“没有,我没怪你老婆,我、哎,都怪我,是我的错,老婆你别生气啊。” “小渔饿了吗?我做了早餐,都是你喜欢吃的。”一旁传来徐晏书温柔的声音。 闻言,姜渔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绕开褚弈走过去。 褚弈看着姜渔的背影,以及徐晏书那张欠揍的笑脸,胸口都快炸了,他好不容易才哄得姜渔把戒指戴上,就这么被徐晏书搅黄了。 但木已成舟,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一直纠缠还会惹老婆生气,于是褚弈很快转换好态度,跟无事发生似的跑过去,一把推开徐晏书端过来的盘子,把自己做的早餐放到姜渔跟前:“老婆别吃他的,吃我做的。” 他把刀叉都塞进姜渔手里,就差抱着人喂饭了。 褚弈做的早餐是培根鸡蛋土豆卷饼,一块羊角面包,和一小碗榛子坚果粥。 姜渔切了一小块儿卷饼塞进嘴里,还没嚼两下就全吐了出来,呛道:“水、给我水。”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徐晏书便立刻递了一杯温水上来:“慢点儿,别呛着。” 褚弈又愣又急,忙用手去拍姜渔的背:“你怎么了?” 姜渔缓过气来,漂亮的眼睛瞪起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自己尝尝你做的什么东西!” 褚弈一怔,忙叉了块儿卷饼送进嘴里,这一尝,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男人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这是一种混杂着黑胡椒的麻、白糖的甜、食盐的咸、甚至还有一点点芥末的辣的奇特味道,比黑暗料理还黑暗料理,吃了直让人想呕吐。 从两年前和姜渔谈恋爱时,褚弈就开始学做饭,到现在厨艺不说是五星级酒店水准,但至少也比一般人要高出一大截,加上这道菜他做过很多次了,他敢肯定绝不是这种味道。 褚弈骤然盯向徐晏书,一双金黄色瞳眸如同要喷火:“徐晏书,你是不是只会搞这种下作手段?你要点脸行不?” 比起他的满身暴躁,徐晏书气定神闲,连眼神儿都没变一下,风度翩翩地把自己做的中式早餐端到姜渔跟前:“小渔,我做了你喜欢的鲜虾排骨粥,这次我在里面加了春菜,口感层次会更丰富,你尝尝。” 姜渔舀了一勺吃,虾肉的爽滑、排骨的浓郁和春菜的清香混在一起,果真鲜美可口。 徐晏书站在他身侧,目光柔和地看着少年把粥小口小口地送进嘴里,问:“好吃吗?” 姜渔说:“好吃。” 徐晏书脸上浮起温和的笑:“那我以后每天都做给小渔吃好不好?” 姜渔还没回答,褚弈就冷笑着插口:“吃你做的?被你加一堆乱七八糟的调料毒死吗?” 徐晏书冷冷瞥向他:“你不狗叫没人把你当哑巴。” 姜渔仿佛没看见跟前剑拔弩张的两人,他慢条斯理把一碗粥就着小菜喝完,擦了擦嘴,才道:“不用了。” 徐晏书抬眼,眸中情绪有些讶然:“嗯?小渔不是喜欢我做的饭吗?” 姜渔眼底不带情绪地看向他:“徐晏书,我只是懒得管,不是瞎,别在我面前耍那些手段,你们两个闹起来,最终烦的是我。” “就是。”褚弈像只得了主人帮腔的大型犬,立马摇着尾巴跟嘴道,“他一点都不知道给老婆省心,只知道添麻烦,还是我听老婆话。” 徐晏书脸色难看地闭着嘴,一言不发。 姜渔:“以后的早餐,你们两个都不许做,让厨子来。” 徐晏书:“ ” 褚弈:“啊?” 这回褚弈的脸色也难看了:“不是,老婆,这都是他干的坏事儿,和我没关系啊。” 他像只臣服于主人的大型犬般,蹲在姜渔跟前,低声下气地哄道:“老婆,你让他别做就行了,以后我做给你吃。” 姜渔抬手捏住男人线条俊朗的下巴:“要是只让你做,你们两个又要打起来,吵得我脑仁疼。” “老婆” 褚弈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少年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烦死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直到和徐晏书一起被赶出家门,褚弈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一早上挨了三个巴掌。 他恨恨地盯向罪魁祸首:“看看你干的好事。” 徐晏书冷冷睇他一眼,像是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一句,打算转身就走。 “闻峋已经快查到这里了。”褚弈忽然在他身后开口。 徐晏书脚步顿住,皱着眉回头:“什么?” 褚弈咬牙道:“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你要是不想姜渔被抢走,就最好和我联手把人看好,别再搞些内斗的伎俩。” 徐晏书盯着他,衣袖下的五指微微握紧了。 半晌,他道:“研究所那边的人说,姜渔身上的毒要解,最好需要找到令他中毒的东西,才能针对性地研制出解药。” 褚弈眉头微凝:“可姜渔说,他是不小心喝了楚流青的血才中毒的,要对症下药,只能从楚流青身上下手。” “是,但这件事,单凭我一个人办不到。”徐晏书望着他,眸光定定,“你去过那个寨子,熟悉那里的地形,所以,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南城,把楚流青的血取回来。” 第79章 被抽干了。 77 南城。 山顶的吊脚楼里,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拥挤的房间里,势成对峙。 比起跟前神色警惕的两个人,楚流青显得无比放松,一双丹凤眼微微上翘:“哎呀,你们两个怎么有闲心到我这儿来呀?该不会是宝宝毒发了,你们却束手无策,只能来这里下跪求我吧?” 褚弈横眉竖目:“老子来取你狗命。” 楚流青笑盈盈的:“你还不够格哦,我的命只有宝宝能取呢。” 褚弈冷笑一声:“我老婆才不稀罕,他只会嫌你脏了他的手。” 闻言,楚流青脸上浮现出一种冷峭的得意:“稀不稀罕可不是你说了算,毕竟,宝宝可是和我在始祖神前办过婚礼,立过誓的。” 褚弈瞪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恨得牙痒痒,手臂肌肉鼓起,眼看就要上前揍人,却被身侧的一只手给拦住。 徐晏书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楚流青,声音里不带一分情绪:“楚流青,姜渔现在被你血液里的毒折腾得很难受,你要是真为他着想,就告诉我们解毒的方法。” 楚流青脸上出现一种惋惜的神情:“我当初本就是要给他解毒的,谁知道你们半路闯进别人家里偷人,害得宝宝身体里的毒只解了一半。” 那双绿眸如同秃鹫一般定住,散发出莹莹的森然绿光:“这么说,你们还真是该死呢。” 褚弈:“那就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未落,楚流青身上突然飞出来一条翠青色的小蛇,闪电般朝着褚弈袭去。 褚弈甚至没看清它是从哪里飞出来的,只瞥见一道青色残影,全凭在多次出任务的刀山血海中锻练出的本能,完全不加思考地抬腿朝那道残影踹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小青蛇重重撞在墙上,又咕噜噜滚落下来,摊在地上蔫儿巴巴的不动了。 褚弈哼笑一声,对徐晏书挑了挑眉:“看见没?的亏它是冲我来的,要是去咬你,你早没命了。” 徐晏书:“ ” 楚流青盯着他们,一张妖冶的脸扭曲到可怖:“你把小青弄伤了。” 褚弈:“老子不仅要弄它,还要弄你呢。” 楚流青却仿佛全然没听见他的话,森绿色眼瞳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他嘴唇微微咧开,从唇缝中发出一种极细微的,嘶嘶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毒蛇吐信。 褚弈嗤道:“又要唤蛇是吗?可惜,你的蛇恐怕过不来了。” 他们刚才和楚流青说了这么久废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手下的人在楼底下浇汽油,将整座房子用火围起来,这样,那些蛇便进不来了。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火焰燃烧的烟味,楚流青唇角却挑起一个鲜红的笑容:“怎么会呢,每次都用蛇招待你们,那也太无趣了。” 褚弈脸色一变。 下一刻,只见密密麻麻的毒虫从门口爬进来,与地面发出的窸窣摩擦声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褚弈当场骂了声操。 徐晏书眸光冰寒,冷冷对耳机里的人说:“下来吧。” 说话间,两道人影从天而降,从窗户跃入,他们身上绑着背负式手动喷雾器,背后的绿箱子里面装着晃晃荡荡的液体。 这两人显然是训练有素,面对潮水般的毒虫半点儿不怵,打开喷雾头就开喷。 一时间,杀虫剂刺鼻的味道填满了整间屋子,褚弈狠狠呛咳了几声,靠了一声,对徐晏书道:“你啥时候搞的这东西?” 徐晏书冷冷睨他一眼:“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 褚弈:“。” 周遭的虫群很快在高浓度杀虫剂的围攻下散去,只剩下一个脸色比虫子还难看的楚流青。 褚弈冷笑:“老子看你还能召唤个什么出来。” 他说完,却不给楚流青反应的时间,直接一拳砸了上去。 因为要取楚流青的血液用于研究解药,所以他们这次没有用麻醉枪,避免麻醉剂进入血液后对后续研究产生影响。 楚流青擅于操纵毒物作战,简单粗暴的肉搏却完全比不过褚弈,加上身上的枪伤还没好全,没多久就被褚弈摁得趴下,一张妖冶脸庞狼狈地地贴在地板上。 不需要言语,徐晏书和褚弈此时配合得极为默契,褚弈骑在楚流青身上,和其他两名打手死死摁住男人的四肢,徐晏书则戴上无菌手套,拿出两个大瓶子和一根软管,在楚流青哐哐抽血。 楚流青一开始还咬牙切齿,试图再用嘴巴做些挣扎,褚弈二话不说,直接抄起旁边的一大卷卫生纸,一脚踩扁了塞他嘴里。 徐晏书带来的器械抽血速度极快,他自然不会管这样快的速度会不会对楚流青的身体产生影响,没多久就抽了满满两大罐子。 他拔了针管,将采好的两桶血交给手下收捡好,对褚弈说:“走吧。” 褚弈抬头,手上还摁着楚流青没松:“这就完了?要不再抽点儿?万一后面实验不够用呢。” 徐晏书:“ ” 徐晏书用一种看蠢驴的鄙夷眼神看着他:“人体一次性最多能抽四百毫升的血,他已经抽了一千毫升,再抽下去会失血性休克。” 褚弈这才低头瞥了眼地板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楚流青,只见男人的脸已经惨白到反青了,嘴唇苍白得毫无血色,眼珠绿得几乎凸出眼眶外,短短几息之间,像是直接换了个人。 褚弈大叫一声:“卧槽,什么丑玩意儿?” 楚流青白着一张僵尸脸,口吐白沫地说:“你你才丑。” 褚弈站起身,往那张青白色的脸上踢了一脚:“真不知道我老婆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 楚流青惨白的嘴角扯出弧度:“当然是看我好看。” “我呸!”褚弈抬脚又往他脸上踩了一脚,留下灰巴巴一个鞋印子,显得狼狈又滑稽。 徐晏书:“别跟他废话,走吧。” 临走前,褚弈想到这人是怎么欺负他老婆的,又往楚流青身上狠狠踹了几脚才罢休。 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吊脚楼里,只剩下趴在地上气若游丝的楚流青。 男人脸色尸白,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地上,从前妖冶的一张脸像是被白色油漆刷了一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精气被吸干了的死气。 失血过多让楚流青大脑一阵阵眩晕,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猝死,然而,那双森然的绿眼珠依旧紧紧盯着褚弈和徐晏书离去的方向,眼底燃烧着毒蛇一般的怨毒恨意。 “我要杀了你们。” 第80章 “我要跳舞。” 80 平日里走到哪儿都要缠着他的两条狗突然消失了快一整天,姜渔虽然不太在意,但多少觉得有些奇怪。 他问直到傍晚才回来的两个人:“你们跑哪儿去了?” 褚弈立刻嘿嘿笑着贴上来,抓着他的手亲了一口:“老婆想我了?” 姜渔“啪”地给他一巴掌:“要死就死远点儿,别回来烦我。” 褚弈刚进门就挨了巴掌,心里却美滋滋,这话一听就是反话,姜渔可不就是想他了吗,老婆心里有他,才会因为找不见他而生气。 徐晏书瞥了眼褚弈那张洋洋得意的狗脸,眼底掠过一丝鄙夷,他转头,温和地对姜渔说:“我们去找了几位国内从事药物研发的顶级专家,和褚弈请来的外国专家一起合作。” 他在沙发前蹲下来,牵住姜渔的手:“小渔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褚弈将徐晏书此举收入眼底,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地发作什么。 他从不对姜渔撒谎,原本也是打算将取楚流青血的事情告诉姜渔,但徐晏书说没这个必要,说不定还会惹姜渔生气。 褚弈一想到姜渔在苗寨里还和楚流青办过婚礼,心里就跟打翻了醋缸一样难受,便也没再说什么,反正在他心里,楚流青敢这么害他老婆,全身的血被抽干了都是应得的。 坐在沙发上的姜渔懒懒地嗯了一声,抱着一个抱枕说:“我要去看电影,你们拿一个人来陪我。” 别墅的地下一层就是电影室,宽敞程度比得上外面电影院里的巨幕影厅,院线新上映的电影都能看。 姜渔在庄园里待得无聊,原本下午就一个人去过一次,但里面太大了,又黑,他想看的又是部新上的悬疑片,带点恐怖元素,他一个人还是不太敢看。 而且,他习惯了看电影时旁边有人喂他吃爆米花,这样不用弄脏他自己的手。 褚弈立刻跟只听到铃响的大型犬一般,凑到姜渔身前,殷勤地摇起了尾巴:“老婆,我陪你看。” 比起他的急切,徐晏书则显得耐心十足:“小渔看电影的时候想吃什么?我先让厨师去做。” 姜渔说:“爆米花,还有炸虾片。” “好。” 徐晏书给了旁边的管家一个眼神示意,管家便心领神会地往厨房去了。 姜渔视线从二人身上扫过,抬了抬白皙的下巴尖儿:“徐晏书,你陪我去。” 他想了想,要是让褚弈陪他,这狗多半看着看着又朝他身上舔上来了,看电影也看不安生。 徐晏书温和道:“好,小渔想看哪一部片子?” 褚弈急吼吼地插口道:“不是,老婆为什么选他啊?我也可以陪你啊,徐晏书这货心眼子多着呢,看电影的时候还不知道对你做出什么事情。” 他蹲在姜渔跟前,像只忠诚的护卫犬:“老婆,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可以保护你。” 徐晏书冷漠道:“小渔都说了不需要你,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褚弈眉梢挑起一个锋利的弧度:“你要是心里没鬼,干嘛不让我一起去?别装得你有多听话一样,大家都是男人,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徐晏书紧紧盯着他,牙根咬得生疼。 二人今天刚刚合作在楚流青面前打了一场漂亮的仗,此刻那点刚建立起的盟友关系又似岌岌可危,四目相对间,空气中几乎弥漫起火药味。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这场对峙。 褚弈捂着自己的脸,望着姜渔的眼神里难得浮现起一丝委屈:“老婆,你怎么光打我?” 自从来到这幢临湖别墅,他脸上挨的巴掌比徐晏书不知道多了多少个。褚弈一开始还说服自己这是老婆喜欢他才打他,但后来又渐渐觉得姜渔这是偏心徐晏书,心里酸得慌。 徐晏书看着褚弈那张浮起红印的狗脸,眼底划过一丝得胜的笑,又很快端回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小渔,我们走吧。”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平等地扇在他脸上。 徐晏书摸了摸自己被打得红肿发烫的脸,怔然看向姜渔:“小渔?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姜渔冷冷看向他们:“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们,不要在我面前吵架,否则我见一次,扇你们一次,你们是听不懂话的三岁小孩,还是故意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少年明明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个枕头,整个人都显得白净柔软的样子,然而周身的气质却凌厉逼人,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此刻在他面前杵得像两只鹌鹑,一个音都不敢发。 最终还是褚弈先开口:“老婆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跟他吵架了。” 徐晏书也跟一只被迫低下头颅的兽一样,垂着眼睛道:“抱歉小渔,以后不会了。” 姜渔把怀里的枕头往随机一个人身上砸过去,站起身,冷冷丢下一句话:“都给我滚。” 褚弈看着姜渔离开的背影,恶狠狠瞪了徐晏书一眼。 徐晏书毫不客气地用眼神回敬过去,但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径直去了厨房。 刚进电影室没多久,姜渔就发现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在黑暗中摸进来了。 他瞥过去一眼,什么都没说,反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两条狗不会乖乖听话,真不来烦他。 他转过头,继续专注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电影,对于悄无声息摸过来,一左一右在他身侧落座的两个人,则权当看不见。 没一会儿,坐在左边的褚弈贼兮兮凑过来:“老婆,要吃爆米花吗?” 电影正进行到精彩的情节,姜渔眼睛都没离开过大屏幕,看也不看他地说:“喂我。” “好嘞。” 褚弈立马拈了一颗爆米花喂到姜渔嘴边,他为了给姜渔喂东西吃,进来之前特意洗过手,还用消毒洗手液认真搓洗了三遍。 姜渔眼睛盯着闪烁的大屏幕,电影荧荧的光亮落在他眼睛里,将那双杏眼映照得明亮生辉。 哪怕少年和他一点眼神交流也没有,褚弈也还是看着姜渔这副模样,看得入了迷。 他发觉少年在任何时候都是极好看的,无论那眼底是盛着甜蜜温软的爱意,还是冷漠无情的荒寂,都一样地让他心跳加速,恨不得一生一世地对着姜渔这样看下去。 直到指尖被少年温软的唇舌擦过,跟被小猫湿软滑嫩的舌头舔过一般,褚弈才回过神来。 姜渔依旧安静地望着电影屏幕,似乎对不小心舔到他手指并不怎么在意。 褚弈喜不自胜,又连忙抓了几颗爆米花喂过去,可这次,却有另一个人的手挡在了他面前。 徐晏书手里拿着虾片,温声道:“小渔先吃虾片吧,厨师刚做出来的,还热着,凉了就不好吃了。” 褚弈当即飞过去带着杀意的一记眼刀。 什么还热着,他的爆米花还不是热乎的,凉了不也一样的不好吃,就徐晏书长了张狗嘴会说话,给他贱的。 但见姜渔对徐晏书递过来的东西没有拒绝,而是随意地嗯了一声,把徐晏书喂过来的虾片吃进嘴里,他又不敢说什么,怕又把姜渔惹生气。 徐晏书的目光从姜渔背后瞥过来,眼底带着得胜者的轻蔑,以及无声的嘲讽。 褚弈恨得牙痒痒,却不能动手,连话也不能说,只能在徐晏书的手收回去的时候,立刻见缝插针地把手里的爆米花喂给姜渔。 徐晏书那边自然也不甘示弱,于是二人就这样你一手我一手,不间断地给坐在中间的姜渔喂东西吃。 少年靠在宽大柔软的座椅上,像只慵懒的猫儿,吃东西也像猫儿,一小口一小口的,一块半个手掌大的虾片要分两三口才吃得完。 因此,徐晏书给姜渔喂东西的时长便比褚弈多,再加上他手里还拿着饮料,姜渔口渴了也是从他哪里喝,这样算来,往往是徐晏书喂了两三次,褚弈才能得到一次给姜渔喂爆米花的机会。 褚弈在心里把徐晏书这个心机狗骂了千百遍,怪不得这人刚才争着拿饮料呢,原来打的是这算盘。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徐晏书那张装腔作势的绿茶脸,心想哪天非把这人的花花肠子拖出来切了不可。 一场电影看完,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姜渔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对褚弈伸出手:“抱我。” 褚弈立刻扔下手里的大半桶爆米花,把少年从座椅上拦腰抱起来,朝脸色不太好看的徐晏书丢过去一眼,脸上洋溢着得意忘形的笑:“老婆找我抱,是不是更喜欢我?” 姜渔伸出指尖,顽皮地戳了戳男人胸口结实饱满的肌肉,笑盈盈说:“你胸大,靠着舒服。” 那边徐晏书的脸色更难看了。 褚弈得瑟得快飘上天,嘿嘿笑道:“那老婆以后别走路了,去哪我都抱你好不好?” 姜渔“啪”地一巴掌甩他脸上:“我只是累了,不是残了。” 褚弈:“。” 他这边还在想着哄人的话,那头徐晏书已经带着一股温柔绿茶的贱味儿开口:“小渔觉得电影好看吗?这个导演的作品我都了解一些,小渔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部,下次一起看。” 刚刚一直全神贯注看电影的姜渔,此刻却说:“不喜欢。” 徐晏书察觉到少年忽然低落下来的情绪,放柔了声音问:“嗯?小渔不开心吗?” 姜渔靠在褚弈怀里,眼神有些恹恹的:“待在这里好无聊。” 褚弈立刻道:“那明天我带老婆出去玩。” 姜渔却说:“我不想玩,我想跳舞。” 他望着徐晏书,定定地说:“我要和从前一样,在舞台上跳舞。” 80-90 第81章 “姜渔,跟我回去。” 81 姜渔回了学校。 时间已经临近六月底,再过几天就是毕业演出。 之前闻峋将他关起来,对学校请假的理由是生病,因此一起排练的同学们也没怀疑什么,见到他还关切地问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只是,因为长达几个月的排练缺席,姜渔没法再按照原计划和其他人一起跳群舞,只能将自己的毕业演出改成了独舞。 但舞蹈已经在经年累月中刻入了他的骨子里,他跳起舞来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即使是临时编舞排练,在融合旧的舞蹈动作的情况下,四五天后也已经达到了能够上台演出的水准。 这几日徐晏书和褚弈两人,就像跟在姜渔身边的全天候保镖,一边对外压着姜渔回校的消息,一边一刻不歇地盯着姜渔,倒不是怕人跑了,而是防着外面虎视眈眈的两条疯狗。 姜渔对此没多大意见,他的确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的毕业演出,徐晏书和褚弈虽然缠得烦人,但至少还听他的话。 很快便到了演出的时候,徐晏书和褚弈坐在观众席前排,看着黑压压一片演职人员和观众,双双如临大敌。 今天来来往往的人最多,鱼龙混杂,如果闻峋或者楚流青要来抢人,今天是最好的时机。 即使暗地里安排的人手比平时多了一倍,两人也还是不太放心。 可姜渔不允许他们进化妆间,嫌他们两个在里面杵着碍事儿,还影响别的演职人员工作,于是二人再怎么心慌,也只能乖乖在外面等着。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姜渔上台。 少年一身水蓝色轻纱,身姿袅袅,赤着足,雪白脚掌随着旋律与鼓点辗转跳跃,如同灵动的白兔。 他时而如同抬起修长白皙的手臂,纤白的脖颈向上舒展,如同枝头的玉兰,时而又弯下不盈一握的细腰,春日杨柳般垂伏。 褚弈目光追随着台上的少年,几乎看得眼睛都忘了眨。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姜渔的舞蹈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 若说其他人的舞蹈是表演,姜渔的舞蹈则是展现,让人感觉他并不是在卖力地去扮演这个角色,而是他就是角色本身,舞台只是他匆匆路过人间,留下的一抹转瞬即逝的倩影。 一曲舞毕,直到台上的少年下台许久,观众才如同突然从舞蹈情境里抽离出来一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褚弈恍神地动了下眼皮,看身侧的徐晏书站起身,才后知后觉般跟着离席,打算一起去后台找姜渔。 然而当他们来到后台,才发现姜渔不见了。 * 狭窄的更衣室内,姜渔被人逼到了墙角。 男人高大的身形撑在上方,将本就狭小的空间挤占得更加逼仄,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短短几个月不见,闻峋一张英俊脸庞瘦削了不少,下颌线变得更加锋利凸出,也显得那张脸比从前更冷洌,更凌厉逼人。 而那双眼眸在高挺的眉骨下方深深凹下去,眼白处血丝密布如蛛网,一双往常总是冷静到漠然的眼睛,此刻烧得血红鼓胀,像是濒临疯狂的野兽。 然而面对这样极具压迫感的处境,姜渔却只是轻轻蹙了蹙眉:“让开,你压到我了。” 闻峋看着他这一张冰冷到漠然的脸,近乎咬牙切齿:“这么久不见,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姜渔:“你还想听我说什么?说我想你,还是说我喜欢你?闻峋,别做梦了。” 闻峋目光灼灼地盯着姜渔,几乎将人盯出个洞来。 少年的脸庞依旧白净美丽,像是玉兰花一般清丽动人,和他第一次见到时别无二致。 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姜渔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少年浑身仿佛散发着一种漠然的疏离感,那双眼睛也是,像没有生命也没有感情的玻璃,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 闻峋心脏忽然爬过一种难言的痛痒。 姜渔消失的几个月,他每天都像是被烈火炙烤着,坐立难安,整夜整夜地失眠,每次听到半点儿风声就急不可耐地去寻找,却又是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坠入比之前更黑暗的深渊。 长此以往,闻峋在某一天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发现自己眼底下已经有了抹不去的青黑色,下颌消瘦了一整圈,像是被刀一层层削掉了皮肉,眼眶深凹,眼睛通红充血,嘴唇也干得裂出血口,看谁都控制不住地带上戾气,简直像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被姜渔逼疯的疯子。 可姜渔呢?他将他逼到如此地步,自己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仿佛这几个月的分离对他来说就像一粒沙子那样微不足道,他甚至一见面,就对他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语,就好像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他。 闻峋攥紧了拳头,半挽的衬衫袖口露出青筋绷紧的手臂,他的眼底燃烧着愤恨、不甘、却又带着濒死困兽般的渴念,极度炙热地盯着眼前人。 他忽然伸手扣住姜渔的后脑,凶狠地吻了上去。 少年的唇瓣细腻柔软,唇齿间含着香,像是开到极致的花儿,馥郁甜软,还和他从前尝过许多遍的滋味一样诱人。 只是一想到这样的柔软的唇被别的男人吻过不知多少次,就在无数个他面对姜渔的失踪一筹莫展的深夜,闻峋心头就像是被一把烈火在烤,焦灼得快发疯。 他咬着姜渔的唇舌,粗砺的舌头侵入到少年湿.软的口腔里面,近乎蛮横地横扫过每一寸温软的腹地,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舔吻和啃咬,像是霸道的兽类,固执地想要用自己的气味覆盖掉上一个人在配偶身上留下的痕迹。 面对男人不顾他意愿的亲吻,姜渔没有做任何的抵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在男人面前太过渺小,就算抵抗了也没用,可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像是一个冷冰冰的木偶人,一动不动地承受着男人的亲吻。 直到闻峋气息粗重地将他放开,姜渔才抬手,“啪”的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与平日里是扇褚弈和徐晏书那种玩儿似的巴掌不同,这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几乎使出了全力,即使是闻峋也被打得猝不及防偏过脸,脸上浮起狼狈的巴掌印。 姜渔用一种冷淡到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惹人厌烦。” 闻峋红着眼,盯着姜渔的眼神像是一匹濒临疯狂的兽:“我惹你厌烦?那楚流青呢?褚弈呢?徐晏书呢?他们就不惹你厌烦?你不是除了闻淙谁都不喜欢吗?怎么又看得上那几个赝品了?” 姜渔说:“我是不喜欢他们,可他们至少会听我的话,想法设法来哄我开心。” “而你,只会逼迫我做不愿意的事,连一只听话的狗都比不上。” 闻峋伸手撑在墙面上,用双臂在身形纤细的少年上方筑起牢笼,他牙根紧咬:“这就是你想要的?留一群听你话的狗在身边?姜渔,你是装蠢还是真蠢,他们表面事事顺着你,内心对你抱着什么龌龊想法,你有没有想过?” “啪——” 姜渔毫不犹豫一巴掌扇过去。 现在男人一张俊脸上一边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对称了。 少年分明低了男人一个头,看着闻峋的目光却犹如睥睨,他冷冷道:“我做什么决定是我的事,由不得你来评判蠢不蠢。闻峋,真要说我这辈子干的最蠢的事,就是看上了你这张当赝品都不够格的脸。” “再说了,他们心思龌龊,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把我带到闻淙的灵堂强.奸,羞辱我,践踏我,到最后还逼迫我和你结婚,真要论卑鄙龌龊,你比他们龌龊一百倍不止。” “闻峋,你简直是这个世上我最恶心的人,怎么还有脸来找我?” 狭窄的更衣室内,空气如同死了一半寂静。 男人墨色的眉压下,一张脸阴沉可怖,几乎扭曲到变形:“你恶心我是吗?可惜,你已经和我结婚了,姜渔,我会是你一辈子的丈夫,没有我的同意,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我离婚。” 闻峋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跟前的少年:“我劝你趁早收了那些离开我的心思,姜渔,我不想逼你,你也别再逼我,我不想让你一辈子都踏不出闻宅。” 听到最后一句,姜渔的脸色变得微微苍白。 在闻宅的那段充满灰暗和绝望的日子,像是一片无法散去的乌云,尽管他再怎么想忘记,终究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见他没有再做什么抵抗,闻峋冰寒的脸色稍稍松了些,伸手攥紧他的手腕:“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铁钳般的力量,像是牢笼一般将他困住,姜渔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放开我!我不回去!” 闻峋冷冷道:“姜渔,我给过你选择,要不要像从前一样和我好好过日子,是你自己放弃了。” “所以现在,你没有选择。” 男人高大身影如山般笼罩而下,一字一句地重复道:“跟我回家。” 姜渔手脚并用,疯狂地对他又踢又打,仿佛闻峋的手不是要带他回家,而是要把他拉向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不要!我不要!我讨厌你!滚,滚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重又急,由远及近。 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急切疯狂的拍门声,和带着慌张与担忧的呼喊:“老婆?老婆!你在里面吗!” 第82章 褚狗英雄救美,闻狗气到吐血。 82 放在平时只觉得烦人的声音,在此刻对姜渔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他立刻冲着门外大喊:“褚弈!救我!” 闻峋的眉头拧得死紧。 倒不是因为怕有人来把姜渔抢走,他这次来,身边自然也带了人,只是姜渔这种急不可耐要挣脱他的怀抱,对别的男人求救的样子,让他心里像是被打了一拳般又酸又痛,仿佛他是什么毒蛇猛兽,让姜渔避之不及。 门外的人似乎很焦急,拼命拧动着门把手,却因为里面上了锁而打不开。 褚弈在门口急声大喊:“老婆!你把门打开!” 姜渔拉扯着男人的手臂,嘶声尖叫:“放开我!” 闻峋却死死攥着他的手,像是死咬住自己猎物不松口的兽类,一字一句道:“不放。” 褚弈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老婆!你让开一点,我踹门了!” 闻峋脸色一变。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更衣室老旧的门板直接被男人一脚踹塌,砸在地上,扬起飞舞的灰尘。 褚弈一看到门内的场景,只气得双眼血红。 少年纤细的手腕被男人攥在手里,他显然一直在挣扎,手腕周围雪白的皮肤都起了红印子,姜渔的皮肤那么娇,他平时抱人都不敢把力气使大了,不用想也知道姜渔肯定被捏疼了。 褚弈火冒三丈,当即大步上前,揪起闻峋的领口,对着那张脸就是砰砰砰数拳砸下去。 闻峋眸光阴狠,松开抓着姜渔的手,一拳打在褚弈的下巴上,骨头咔咔作响地碰撞在一起,听得人心惊肉跳。 他虽然不似褚弈那边常年身在军营,但一身格斗技巧也不是盖的,几个回合下来,也没落半点儿下风。 二人在狭窄的空间内扭打,撞得桌椅倾倒,一些舞台道具哗啦啦乱滚下来,一片狼藉。 姜渔在一旁看着,也不劝架,他揉着自己被捏疼了的手腕,红着眼眶喊:“褚弈,打他!” 褚弈一听这话,便如同得了主人激励的狼犬一般,被彻底激发出骨子里的血性,他迎着闻峋挥下来的拳头,不躲不避,反倒绷紧浑身的肌肉,一拳紧接着一拳地往闻峋脸上、身上砸下去,像是毫不停歇的暴雨。 这简直就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顾及自己受不受伤,不躲闪敌人的攻击,只求在对方身上造成更大的伤害。 姜渔见状,语气中带了些焦急,对褚弈喊道:“你小心一点!” 褚弈一边揍人,一边还能腾出间隙美滋滋地说:“知道了老婆,看我今天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说话间,他手臂鼓起可怖的青筋,挥拳恶狠狠朝闻峋鼻梁骨砸下去。 爆裂的空气中,闻峋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鼻梁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温热的血液顺着皮肤流到嘴里,满口腥甜。 他的鼻梁骨被褚弈打断了。 闻峋盯着发了狠的疯狗一般的男人,心头又酸又妒,他听见姜渔对褚弈说的那句话,只觉得心中的痛苦比脸上疼了十倍不止。 姜渔只为褚弈呐喊,只为褚弈担心,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会不会受伤。 闻峋心里几乎生出一个荒谬又可悲的想法,他今天就是死在这里,姜渔也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他心中被百般滋味萦绕,分了心,便在这场原本势均力敌的打斗中露出了破绽,没几个回合便落了下风,被褚弈死死摁在地板上,拳头密集又狠辣地砸下来。 不多时,男人英俊的一张脸变得鼻青脸肿,原本整洁得体的衣着沾满了血迹和灰尘,狼狈不堪。 到了这一刻,闻峋满脸血痕,承受着褚弈挥下来的拳头,目光却深深地、心痛又颓然地隔着残影望向姜渔,想要在那眼中看到一丝心疼,或是怜悯。 可他对上的,只有一双堪称冷漠的漂亮眼睛。 仿佛骤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与信念,他不再反抗,原本掐在褚弈身上的双手颓然地落下来,像是成了一个不会动的木偶人,任由暴雨般的拳头砸在自己脸上。 在骨骼与肌肉的撞击声中,闻峋心中突兀地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困惑。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姜渔恨他恨到这种地步? 他在此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他们的从前,有次姜渔心血来潮要吃剁椒蒜蓉生蚝,他亲自下厨给姜渔做,不慎被生蚝凹凸不平的锋利外壳割伤了手。 那只是很小一个血口子,放在平时,他根本都不会管。 可姜渔却心疼地不行,捧着他冒着小血珠的手指,用一双红红的眼睛望着他,说自己以后都不吃生蚝了。 他一颗心软得像是要化掉,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只动不动就红眼睛的小兔子,娇气又可爱。 他亲吻着少年湿漉漉的眼睛,柔声说没关系,不疼的,说姜渔以后想吃,他还可以给他做。 可姜渔却像是比自己被割了手还伤心,小孩子一般哇哇地哭出声来,说我不要吃了,我不要你受伤,你不许受伤。 最后,这么指甲大个小伤口被少年细致地上了药,还用柔软的纱布包起来,在指头上系了一个纯白色的蝴蝶结,像一枚别出心裁的戒指。 那么小一个伤口,没两天就好全了,可闻峋却将那个纱布戒指戴了很久很久,直到实在是有些脏了,才取下来,小心又珍重地放进收藏柜里。 不过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如今看来却似雾里看花,模糊又美好得不真实,以至于闻峋在铺天盖地的耳鸣中,几乎有一瞬的恍惚,怀疑这件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毕竟现在这个看着他被打得头破血流都无动于衷的姜渔,让他怎么都没办法将其与之前那个娇气黏人的小爱人联系起来。 不知落在身上的拳头持续了多久,闻峋的意识模糊,大脑钝痛沉重到几乎昏厥时,他听到少年冷冷的声音:“够了。” 压在身上山石般的重量离开了,褚弈起身后,还恶狠狠踢了他一脚。 褚弈同样是一身血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没比闻峋好到哪里去,但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躺在地上颓废不堪的闻峋可以说天差地别,简直是容光焕发。 他屁颠颠跑到姜渔跟前,像只得胜后讨要奖赏的大狗,嘿嘿笑道:“老婆,我赢了。” 他说着就想要去抓姜渔的手,像往常一样在少年手背上讨要奖励地亲一口,却被少年躲开了。 姜渔嫌弃地看着他,眼睫毛翘翘的,像只爱干净的猫儿,娇娇地抬着下巴哼哼:“你脏死了,不许碰我。” 褚弈低头看一眼自己混着泥灰和血污的手,再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讪讪地收回手,只敢眼巴巴地站在离姜渔很近的地方,馋馋地看着少年娇俏漂亮的脸,想碰又不敢碰,像只明明看见肉在自己眼前却吃不到的大狗。 他有点急,又有点不知所措地说:“我这就去洗干净。” 姜渔被他这副模样逗笑,看了眼地上被打趴下的闻峋,只觉得心里好好出了一口气,于是看褚弈也变得顺眼起来。 他翘着腿坐在桌子上,两条雪白修长的腿在水蓝色薄纱下若隐若现,像是裹着一层飘渺的雾,却又勾着人想要上前将他捉住似的。 姜渔用雪白的足尖勾了勾从褚弈的腿,笑盈盈说:“你蹲下来。” 褚弈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听话地屈膝半蹲在少年跟前。 他身量高,即使蹲下来,脑袋也能打到坐在桌上的姜渔的胸口,只需要微微仰起头,就能闻到从少年身上传来的清甜香气。 刚经历一场激烈的血战,褚弈此刻却什么都忘了,他看着跟前唇红齿白的少年,只觉得口干舌燥。 姜渔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一点点把他脸上的脏污擦干净,就像给自己凯旋的狼犬擦拭皮毛上的血污,动作温柔又细致。 少年指尖温软,白白腻腻的,拂过脸颊时,甜软的香气直直钻入鼻尖,一路飘到了人心里。 褚弈整个人飘飘然,目光直愣愣地盯在姜渔身上,连眼睛都忘了眨。 他想起来,上次他把徐晏书揍趴下后,姜渔也是像这样给他擦脸,姜渔只有对他才这样。 这一认知让褚弈心里简直跟灌了蜜似的,甜得发齁。 姜渔见他这副听话模样,笑得眉眼弯弯,还弯腰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一口:“褚弈,我最喜欢你啦。” 褚弈现在魂儿都跟被勾走了似的,一双眼睛就没从姜渔脸上离开过,他鬼使神差道:“老婆,嫁给我好不好?” 姜渔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刚想一巴掌甩他脸上,余光瞥见一旁闻峋难看到快要吐血的脸色,眼底光芒一闪,又笑吟吟地软声道:“好啊,看你表现。” “咳咳——” 闻峋猛然从胸腔中呕出一口血。 他浑身骨头都像是被打碎了一般疼痛,只能半撑起身子,脸色青白,目光阴狠地盯着面前卿卿我我的两个人:“姜渔,你已经和我结婚了,再结婚就是重婚,民政局不会再通过你和任何人的结婚申请。” 姜渔坐在桌上,浅蓝色裙摆下的雪白双腿微微晃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又怎样?我可以和褚弈去国外做婚姻登记,世界上同性婚姻合法的地方可不止国内一个。” 此话一出,闻峋的脸色比棺材里放了十几天的尸体还要难看。 褚弈却高兴得像中了几个亿的大奖,迫不及待地拉着姜渔的手放到嘴边嘬两口,殷切问:“老婆想去哪个国家结婚?兰、加拿大还是挪威?或者瑞典?冰岛也不错,9月份有极光,我们办完婚礼也可以在那里度蜜月,要不环球旅行吧?反正你现在毕业了,想玩儿多久都可以。” 对比男人的兴奋急切,姜渔却显得有些敷衍,含糊地应着:“嗯嗯,到时候再说吧,我还没拿到毕业证呢。” “咳——”闻峋又是一大口血呕出来,不过这次没人管他。 姜渔把自己的手从褚弈那双狗爪子里抽回来,问:“徐晏书呢?怎么没见着他人?” 褚弈:“你下台后我们没见着你人,就分头找了,他应该是去了另一边。” 姜渔点点头:“那我们先回去吧,不管他了。” 褚弈一听心里更美了:“好嘞老婆。” 姜渔把自己的衣服给褚弈抱着,打算回家再换,反正现在闻峋在这里,他也换不了衣服。 闻峋盯着二人转身欲走的背影,双目恨得几乎燃烧,他咬牙切齿地喊道:“姜渔!你敢和他踏出这里一步,我明天就让人杀了他!” 姜渔的脚步一顿。 没等褚弈说什么,姜渔便掉头回去,跨步骑在闻峋身上,“啪”地甩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姜渔居高临下,冷冷道:“闻峋,你要和他打,就像今天一样光明正大地打,别在阴沟里耍些什么肮脏手段,我现在只是讨厌你,但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会一辈子瞧不起你。” 闻峋唇线紧抿,望着坐在他身上,却字里行间都在维护另一个男人的少年,后槽牙都几乎咬碎。 见他半天不说话,姜渔想都没想,“啪”地又扇出去一个巴掌:“听清楚了吗?” 闻峋朝后面的褚弈瞥过去一眼,目光几乎化作刀子,嘴里却只能恨恨地说:“听清楚了。” “老婆别管他了,我们走。”褚弈看着姜渔和闻峋贴在一起的身体就不爽,伸手过来拉他。 姜渔也没有抗拒,牵着男人的手站起来,甚至出门时也一直被褚弈的大手握着。 望着二人消失的背影,闻峋咳出一大口污血,彻底昏了过去。 第83章 “姜渔,我们谈谈。” 83 徐晏书回到别墅时,姜渔正窝在褚弈怀里玩手机。 少年就像只没骨头似的猫儿,软软地靠在男人的胸膛上,他虽然生得高挑,但骨架子小,身形纤瘦苗条,窝在人怀里便完全被男人宽阔的臂弯包裹住,看上去软乎乎的一小团。 从前谈恋爱时,徐晏书曾许多次这样抱过姜渔,知道少年身上有多软,抱起来有多舒服。 而此刻姜渔却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就在他面前,毫不顾忌,好像他本应如此,享受着所有人对他的爱意。 即使徐晏书已经被迫接受了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但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难受得像是在被刀子刮。 褚弈和姜渔早就回来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让他像个疯子一样满学校到处找,中途甚至以为姜渔是已经被闻峋拐走了,差点杀到闻宅去。 直到他找了几个小时都没收到褚弈的消息,打电话过去,褚弈才懒声懒气地说人已经找到回家了。 徐晏书看着褚弈那双手在姜渔肩膀上摸来摸去,美其名曰按摩,实际脸上的春光都要溢出来了,而姜渔也不管,只气得胸口生疼,眼睛恨不得把褚弈那双狗爪子盯出个洞来。 他不明白姜渔为什么总是偏心褚弈。 他走过去,压着心头的火气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渔低头玩着手机,眼皮都不抬地说:“中午吧。” 徐晏书拳头捏了捏。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也就是说,姜渔表演结束后不久,就和褚弈一起回来了,在他的房子里,在他买的沙发上你侬我侬,相依相偎,一直到现在。而同一时间,他在偌大的校园里灰头土脸地四处奔波,心急如焚。 徐晏书几乎是绷着声音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渔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要给你汇报吗?” 褚弈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我老婆怎么开心怎么来,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 徐晏书阴沉沉看向褚弈:“闭嘴。” 褚弈这辈子还没遇到过敢对他说闭嘴的人,除了姜渔,当即眉头一横就要动手,但又看了眼还窝在他怀里的少年,又躺了回去。 徐晏书这个小心眼儿的贱人,就是嫉妒他有老婆,他跟一个没老婆的可怜虫计较个什么,掉价。 这么想着,褚弈脸上又浮现出得意之色,他觍着脸去亲姜渔一口:“老婆,咱别管他在这里发癫,你不是喜欢看电影吗?最近又上了几部新片,我陪你去看。” 姜渔把那张快要流涎水的狗脸推开:“不去,别来烦我。” 徐晏书见他俩这副旁若无人的模样,一张脸又红又白,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在学校里找了你多久?我为你担惊受怕,你倒好,和褚弈在这里自在逍遥,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姜渔,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姜渔“啪”地甩给他一巴掌:“我什么时候考虑过你的感受?徐晏书,你搞清楚,是你死乞白赖非要缠着我,没人逼你。” “况且,我刚才差点被闻峋强行带走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不是说派了人手保护我吗?你的人呢?都是废物吗?加起来还不如一个褚弈。” 徐晏书怔然望着姜渔。 他没想到真是闻峋,褚弈在电话里也没有和他说,他只是以为姜渔是自己跑到了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去,还和褚弈背着他私会 “对不起。” 刚才还气势逼人的男人,此刻低着头,像只对主人俯首帖耳的大型犬。 姜渔连眼神都不再给他一个:“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徐晏书拳头握了握,说:“小渔,你的药有进展了,研究所说让你明天过去做一些检查。” 闻言,原本低着头打算继续玩手机的少年眼睛蹭地亮起来,他像只立起耳朵的小兔子般,整个人都从褚弈怀里坐起来了:“真的?那药还需要多久才能做出来?” 徐晏书垂眸看着眼睛亮亮的少年。 眉眼明亮甜软,像是嗅到鱼腥味儿的猫咪,跟刚才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判若两人。 即使心里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徐晏书也逐渐认识到一个残忍的事实。 姜渔只是在利用他们,他对他们表现得再依赖,再怎么允许他们亲近,在心底,依旧把他们当作一件可以随意使用和丢弃的工具。 褚弈刚才从闻峋手里救了他,他就可以乖软地靠在男人怀里,任由褚弈抱他亲他,而他对姜渔说出药物的进展,少年就可以一改冷漠无情的模样,对他露出明亮甜软的笑容。 虽然经历了闻峋一事后,姜渔的性格变了许多,但从始至终,姜渔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除了闻淙,他依旧不会在心里为任何人留出一点位置。 这就是一个没有心的,薄情寡义的,天真无邪的坏小孩。 但即使这样,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没有办法对姜渔放手。 徐晏书五指紧攥,指甲将掌心掐得刺痛。 他听见自己说:“快的话,大概需要几个月。” 姜渔不太高兴地撅着嘴巴抱怨:“怎么要那么久?你是不是哄我呢?” 徐晏书在他身前蹲下来,温声道:“一种药物从研发到上市需要经历很多流程,短则一两年,长则几十年都有,但这次的药是专门针对你身上的病的,会简化一些流程,几个月已经算很快了。” 他语气柔和而有耐心:“而且,为了你的安全,进度也不能拉得太快。” 褚弈在此刻难得和徐晏书站在一边儿:“老婆,他说的有理,这种事情确实快不得,万一对你身体有什么影响呢。” 姜渔哼哼两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那好吧。” 他倚靠在褚弈怀里,伸出雪白的一只脚,用足尖在徐晏书腿上踢了踢,娇横地指使:“我要吃冰荔枝,你去给我剥。” 徐晏书单手握住那只脚踝,指腹在少年雪色肌肤上轻轻摩挲着,喉结滚动。 但见姜渔脸上有些不耐烦了,他又很快松开手,站起身:“好。” 离开客厅之前,他不约而同和褚弈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掩藏在光亮下的暗影。 他和褚弈势同水火,褚弈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帮他这个情敌说话,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姜渔的身体考虑,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虽然没有说到明面上来,但都默契地对某件事情抱有野兽般的直觉。 那就是,姜渔其实是不大愿意和他们呆在一起的。 而姜渔身上的病,就是将他们三个人联系起来的无形绳索,绳索一旦断了,姜渔就会离开。 * 周末,姜渔约了杨昕仪去逛商场。 徐晏书和褚弈两个人原本对此持激烈的反对态度,说现在闻峋和楚流青肯定都盯着他的动向,他一去外面这两条狗就会扑上来,哄着他说就待在家里,想玩儿什么想买什么都可以让人送过来。 姜渔哐哐两巴掌扇他们两个脸上,横眉冷目:“他们一辈子在外面盯着,我就一辈子不出门吗!” “我出不出去是我的事,保不保护得好我是你们的事,要是真让闻峋把我带走了,说明你们都是废物。” 褚弈和徐晏书双双被训得像只拔了毛的鹌鹑,最终还是让姜渔出了门。 只不过,这两人就跟变态一样一路尾随在姜渔和杨昕仪后面。 杨昕仪被二人的眼神盯得直起鸡皮疙瘩,和姜渔说了后,两人又一人领到一巴掌,被姜渔勒令不许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姜渔把之前杨昕仪为了救他去贷的款都给还清了,还额外往她卡里打了一百万。他拉着闺蜜在各大奢侈品店内到处逛,跟进货似的买衣服买首饰买护肤品,全都送给了杨昕仪。 杨昕仪实在有些受不住,把又要进一家新店的姜渔拉出来:“不用了小渔,这么多已经够了,我都用不完,而且你今天买这些花了快三百万吧,闻淙留给你的钱再多,也经不住你每天这么花啊。” 姜渔浑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刷的都是褚弈和徐晏书的卡,他们卡里的钱可多了。” 杨昕仪:“可你花这么多钱,他们不会不高兴吗?” 姜渔:“不会,你放心吧,他们巴不得我花得越多越好,而且两张卡花的钱要是相差太大,他们可能还会打起来。” 他撇撇嘴:“反正他们烦死了,昕仪,还是和你在一起最好玩儿。” 少年漂亮的小脸皱着,看似不太高兴地抱怨,眼角眉梢却是久违的轻松,与当时在闻宅里郁郁寡欢又满腹心事的模样好了不知多少倍,仿佛又变成了从前那个简单快乐的小鱼儿。 杨昕仪看到他这样,脸上也忍不住绽开笑容:“小渔,看到你先现在这样,我真为你高兴。” 姜渔也笑起来,拉着杨昕仪进了一间私人高级餐厅。 刚在包间里落座没多久,杨昕仪就接到电话,说剧场有个舞蹈演员受伤了,要她临时去顶替一下,急匆匆离开了。 毕竟是工作上的急事,姜渔也没拦着,不过他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菜,就打算让徐晏书和褚弈进来一起吃。 姜渔摸出手机,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见包间门被拉开,身形高大的男人跨了进来。 闻峋脸上被褚弈打出来的伤还没好全,青一块紫一块,与那张英俊冷冽的面庞显得格格不入,又有些滑稽。 他站在桌前,沉声开口:“姜渔,我们谈谈。” 第84章 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84 安静的室内,姜渔隔着一张桌子,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从杨昕仪出去到闻峋进来,短短几分钟,他像是变了一个人,那张漂亮的脸上如同生了一层坚冰,将来者生生阻隔在外。 他说:“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闻峋五指攥了攥,胸膛微微起伏,但他知道姜渔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于是逼着自己放轻了语气:“小渔,我没想逼你,只是想和你好好说会儿话。” 姜渔:“可我光是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如同被一把刀子扎中心口,男人的脸色骤然苍白了几分。 他年纪轻,身强体壮,前些天被褚弈打出来的那些伤口已经恢复了大半,可此刻,闻峋却觉得那些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比起褚弈的拳脚,这更像是姜渔恨他的证明。 这些伤口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姜渔指使了、默许了这一切,他不在乎他,无论他被人伤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像从前那样为他掉一滴眼泪。 闻峋手臂肌肉紧绷得发抖,好像在全力克制着什么,他垂着头半晌,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二十多年来,这三个字从闻峋嘴里说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身家优渥显贵,自小便是天之骄子,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 可在姜渔面前,他却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落败者。 闻峋深吸几口气:“我为我曾经对你的伤害,向你道歉。” 姜渔望着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你最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你的亲生哥哥。” “他无缘无故被你挖了坟,死后还要被你揣测侮辱,肆意践踏,连唯一的遗物也被你烧毁。闻峋,你真想道歉,也该到地底下去求他原谅。” 闻峋牙根紧咬,一时间眉眼都染上几分难掩的戾气。 上一次回去,他想了许多,从前他总认为自己没有错,是姜渔先欺骗了他,先伤害了他,那么他怎么报复姜渔,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重逢后,姜渔那样冷漠到厌恶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甚至成了夜里缠绕不休的噩梦。 在这样日夜的折磨下,他终于开始缓慢地意识到,无论姜渔做了什么,他的所作所为都给姜渔带去了伤害,这些伤害是姜渔至今不肯原谅他的原因。 但如果他道歉,能够换回姜渔的回心转意,那么他并不是不能低头。 可闻峋怎么也没想到,直到现在,直到现在,姜渔嘴里口口声声提的还是闻淙。 “无缘无故?”闻峋咬牙切齿,手背上都绷起青筋。 他大步跨过去,在近距离下盯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逼问道:“姜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闻淙当初为什么总是把你关在后山,不让你出来见人?” 姜渔的脸色微微变了。 “因为他知道我见了你就必定会喜欢你,所以故意在我面前隐瞒你的存在,他在世时,我去香山小筑探望过他那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你。” “至少在遇到你之前,我自问对他赤诚以待,推心置腹,将他视为敬爱有加的兄长,可他又怎样待我?” 闻峋的声音里几乎含着泣血般的痛意:“你只看到我对他的种种不好,只为他说话,又有没有想过我被最信任的兄长欺骗的感受?” 姜渔安静地看着他,比起男人的情绪激动,他像是一株开得幽静清丽的玉兰。 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清楚,闻淙在某些地方和这些男人一样,都喜欢把他关起来,藏起来,甚至,闻淙比他们做得更绝,他拔掉了他向外伸展的枝桠,让他只能成为攀附他的一株藤蔓。 只是这些事,姜渔一直不愿去深想,或者说,在潜意识里刻意忽略了这一点。 就像是心底明亮皎洁的一捧月,明知它的背面覆着阴影,却仍自欺欺人地只看它的光亮面,只为了维持月亮在心底的清辉。 但即使是这样,即使闻峋在此刻清楚又残忍地在他跟前摊明了这一点,告诉他白璧有瑕,金无足赤,也依旧不会让闻淙在姜渔心里的地位动摇半分。 因为闻淙是唯一将他从深渊中救出的人。 为此,他永远不可能忘掉他。 许久,姜渔轻声开口:“可是闻峋,如果不是闻淙,我根本不会来找你。” “无论你是走在人潮中,或是光鲜亮丽地站在灯光下,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口口声声说他骗了你,可结果却是他把我推到你面前。” 姜渔猜想,大概闻淙一开始也没想到,他将他养得娇惯依赖,养得离不开他,最终反倒促使了他对闻淙的死亡难以释怀,转而去闻峋的身上寻找慰藉。 命运兜兜转转,一环扣一环,从来都不可预知。 只是有人身在局中,便如镜里看花,水中望月,始终未能瞧得透彻。 闻峋盯着姜渔,薄而锋利的唇角倏地勾起一丝冷笑:“照你这么说,他骗了我,我反倒要感谢他?” 姜渔“啪”地甩给他一巴掌:“你不光要感谢,还该感恩戴德,跪下来给他磕头。” 望着男人阴狠不甘的,在他说出这一番话后仍然没有半分愧疚的目光,姜渔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闻峋,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他故意对你隐瞒,他也没有半分错处。” “我问你,如果是你先遇到我,你会将我的存在告诉闻淙吗?” 闻峋目光灼灼:“我当然会,我不仅会告诉他,还会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姜渔定定望着他:“如果你恶疾缠身,只有短短几年可活呢?你还会这么做吗?” 闻峋蓦然一怔。 姜渔替他作了回答:“你不会。” 仿佛浑身血液在一瞬间倒流,闻峋一颗心陡然向黑暗处沉陷。 是的,他不会。 作为同卵双胞胎,他对哥哥的了解胜过他自己,在自己命不久矣,且明知闻淙一定会喜欢上姜渔的情况下,他绝不会让闻淙知晓一丁点儿和姜渔有关的消息。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爱人分享给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闻淙是,他也是。如果一定要和一个人分享,那么这个人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闻淙。 在同样的情况下,他只会做出和闻淙一样的选择。 甚至,他或许会比闻淙做得更绝,哪怕在自己死后也不让姜渔和任何一个男人结婚,最好让姜渔一辈子都念着他,想着他。 空气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二人相对而立,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中间却似隔了厚厚一层跨不过的风雪。 良久,闻峋声音涩哑地开口:“好,姜渔,从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无论对你还是对闻淙,我我向你们道歉。” 他眼底含着通红的血丝,像是沉沉的钩锁一般缠绕在姜渔身上:“往后,我会尽我所能地补偿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 男人喉头微动,竟似哽咽:“只要你肯跟我回去。” 姜渔杏眼乌黑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也不愿意跟你回去呢?你又要像之前一样强迫我,把我绑回去吗?” 闻峋怔了两秒。 在他的预想中,既然他已经道了歉,那么姜渔怎么都该原谅他,至于补偿,可以后面慢慢再谈,可他完全没想过,自己的道歉会有不被人接受的一天。 闻峋唇线紧抿,问:“为什么?” 姜渔几乎觉得可笑:“闻峋,你凭什么觉得,只要你道歉了,我就应该接受?你在这里说了这些空话,你对我的伤害就可以一笔勾销吗?对闻淙的侮辱就可以消失吗?他被你烧掉的,他最珍惜的遗物就能复原吗?” 他漂亮的眉眼盯着男人,语句如同淬了毒的刀子:“闻峋,如果说我曾经对你还有那么最后一丝感情,也早在你烧掉闻淙遗物的时候就化成了灰,我这辈子,下辈子,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滚吧。” 柔和的暖黄色灯光下,男人身形高大宽阔,容貌英俊,这样的人,随便往哪儿一站都该是风度翩翩的模样。 可此刻,在比他低了一个头的少年面前,他却低落得像一只受了伤的兽,微垂着头,身形微微发抖,覆在阴影里的一双眼烧得通红,满是被刺伤的痛苦。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夹杂着男人的怒骂:“都给老子滚开!” 随着砰砰砰几下重物落地身,包间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两道高大人影闪现在门口,遮住了走廊落进来的光,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褚弈看见闻峋,连一句废话都没讲,当即疾步跨过来,提起闻峋的领子就是一拳。 面对另一个男人的挑衅,闻峋自然本能地想要反击,可他往姜渔那边瞥过去一样,一瞬间浑身热血都冷了。 姜渔自始至终都用一种冷漠到令人心寒的眼神看着他,和上次一样无动于衷。 闻峋浑身聚集起来的力气在顷刻间泄下去,他任由对方的拳头疯狗一般砸在脸上,身上,不作一点反击。 他想,姜渔那么恨他,说他的道歉都是空话,那么看见他挨打,姜渔心里会不会就会高兴一点,至少更相信他一点点。 这场单方面的围殴以闻峋再一次口吐鲜血地趴在地上作为终结。 徐晏书走过来,挡住了地面上一身血污的男人,温声道:“太脏了,小渔不要看。” 褚弈大步过来,霸道地握住了姜渔的手:“老婆,我们回家。” 隔着两道山一般的背影,闻峋听见少年轻轻地嗯了声。 于是再一次,他眼睁睁地看着姜渔和别的男人离开,这次是跟褚弈和徐晏书两个人。 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第85章 “要死别死我家门口!” 85 “你要搬出去住?”褚弈脸上浮现出惊愕。 姜渔:“嗯。” 褚弈顿时就急了:“不是,为什么啊老婆?你在这里住得不是挺好的吗?” 还不等姜渔回答,他就忽然抓住姜渔的肩膀:“是不是闻峋跟你说了什么?肯定是他挑拨我们的关系,这狗比跟徐晏书一样都不安好心,老婆你别听他瞎说啊。” 就在旁边的徐晏书:“ ” 虽然很想揍褚弈,但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姜渔突然想要离开的原因,徐晏书握住姜渔的手,不动声色地和他坐得近了些:“小渔,是哪里住得不舒服吗?你有什么不喜欢的,我都可以让建筑师改。” 姜渔说:“不是,我只是想回自己家住。” 之前住在这里主要是为了防止闻峋把他绑走,但经过上次的事,姜渔现在几乎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闻峋不会对他来硬的。 那么他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住在这里,这座房子说是保护他的地方,但修建的时候本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跑的,因此处处都像个囚笼,姜渔本来就不太喜欢。 此话一出,褚弈和徐晏书对视一眼,脸色同时变了变。 他们其实心里都清楚,姜渔不会一直住在这里,总有一天要离开,但二人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褚弈率先道:“那老婆去我那里住吧,婚房去年就装好了,现在住进去可舒服。老婆先住着,后面婚礼的事情再慢慢准备。” 姜渔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装婚房做什么?有病?” 褚弈脸现急色:“老婆上次不是答应和我结婚的吗?” 姜渔:“我只说考虑一下,没答应你。” 褚弈抓着他的手道:“可你当时还说了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你都忘了?!” 姜渔抽出自己的手,“啪”地给他一巴掌:“那是做给闻峋看的,你脑子是被驴踢过吗?连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只会惹我烦,滚。” 褚弈被扇得闭嘴不敢说活,脸色顶着个巴掌印,滑稽中带着一点可怜。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徐晏书轻轻发出一声嗤笑。 褚弈阴着张脸道:“笑什么?你那张狗嘴不发出声音会死?” 面对他的挑衅,徐晏书连一点儿气都没生,毕竟在他眼里,褚弈不过是个被打脸后无能狂怒的跳梁小丑。 就跟完全没听见似的,他转向姜渔,语气耐心温和地说:“小渔,住在外面的话,闻峋和楚流青随时都会来骚扰你,不太安全。” 姜渔想也不想地说:“住在这里,你和褚弈天天都会来骚扰我。” 徐晏书:“ ” 褚弈:“。” 褚弈觍着脸贴上来:“夫妻间的事情怎么能叫骚扰呢老婆,我和你住一起,才好伺候你不是。” 瞥见男人眼睛里闪烁的诡光,姜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说的是哪种“伺候”,又是一巴掌甩过去:“你再叫,我以后就都让徐晏书伺候我。” 褚弈:“。” 他嗷嗷叫的嘴巴闭上了。 徐晏书还在锲而不舍,语重心长:“小渔,楚流青诡计多端,你一个人住,万一他再趁你不备将你绑回苗寨,对你下什么毒” 姜渔打断他:“那我也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人总不能因为吃饭有可能噎死,就一辈子不吃饭,也不能因为外面的世界充满危险,就一辈子将自己封锁在笼中。 曾经他为了躲避外界的风雨,主动剪断自己的羽毛,缩在闻淙为他打造的温暖笼中,而最终,又是闻淙亲自放他自由,告诉他世界上没有什么笼子能将他困住。 他有自己的人生,他做什么都可以。 姜渔铁了心要搬出去,徐晏书和褚弈轮番劝阻都没用,最后还一人领了几个巴掌。 说搬就搬,姜渔将地点选定在自己大学附近的一处公寓,这所公寓是他刚上大学时为了上课方便买的,还没怎么住过,里面东西都一应俱全,而别墅里他的东西也不多,只需要收拾几件衣服就可以了。 但娇惯的少年当然是不会自己收拾的,他坐在沙发上吃着草莓小蛋糕,像个白生生的小地主,娇横地指使徐晏书和褚弈两个帮工给他收拾行李。 两个男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只顾闷着头进进出出地做事,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吵起来。 直到最后东西收拾完了,褚弈在清点行李的时候,才发现箱子里姜渔的内裤少了一条。 但他确定姜渔房间里的衣服都已经收完了。 他阴着张脸对徐晏书道:“交出来。” 徐晏书面不改色:“交什么?” 褚弈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死变态,你拿着我老婆的内裤打算干什么?” 他知道姜渔神经大条,从不注意这些细节,更不会去数自己的内裤数量,要不是他检查,姜渔绝不会发现东西少了一条,徐晏书就是仗着他老婆好欺负,干这些变态事儿干得肆无忌惮。 徐晏书被人提着领子,脸上却八风不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褚弈小麦色的肌肉鼓起,手臂已经提到了半空中,悬在徐晏书脑袋上方:“再装,信不信老子揍你?” 徐晏书脸上浮起一个冷笑:“你尽管揍,看看到时候小渔讨厌的是你还是我。” 褚弈恶狠狠盯着他,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把人放开。姜渔一直都不喜欢他打架,他和任何人打都会惹得姜渔生气烦他,当然打闻峋除外。 但也不能任由徐晏书这么占他老婆便宜,要不去找姜渔告状可姜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裤有几条,徐晏书这狗比咬死不认账,他也没证据,最后说不定还会被姜渔骂这么点小事就去烦他 褚弈苦思冥想,最终决定也从姜渔的行李里拿一样东西。 不过他没徐晏书那么变态,他拿的是姜渔不常穿的一套睡衣,贴在脸上闻了闻,香的。 徐晏书看他此举,目色复杂:“你做什么?” 褚弈冷笑一声:“只准你拿,我拿就不行了?我拿的东西还没你变态呢。” 徐晏书目光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睡衣短袖和短裤,说:“你拿了两件。” 褚弈:“我这是一套。” 徐晏书唇线紧抿半晌,又从姜渔行李箱里拿了一条短裤出来。 褚弈怒:“你这才是两件!” 徐晏书:“那你放一件回去,我就不拿。” 褚弈又不是傻的,拿一套睡衣姜渔可能发现不了,但单独拿睡衣上半身或者下半身都铁定被发现,他咬牙瞪了徐晏书半晌,最后又挑挑拣拣地选了姜渔的一件练功用的吊带上衣。 徐晏书捏紧拳头,也从姜渔行李箱里跟着拿了一件短袖。 半小时后,原本满满当当的行李箱空了三分之一。 姜渔的小蛋糕吃完了,跑上楼来问:“还没收拾好吗?你们什么磨磨唧唧的速度,慢死了。” 褚弈颠颠儿地提着箱子跑过去:“都收拾好了老婆,我们什么时候走?” 姜渔把自己的箱子从他手里夺过来:“是我,不是我们。” 他提着箱子,有些古怪地问:“怎么这么轻?” 褚弈眼神飘忽地移开目光。 所幸姜渔正低头看箱子,没看见他脸上心虚的表情。 徐晏书温和道:“有些衣服有点旧了,就帮你扔掉了,明天我带你去买新的。” 姜渔的衣服其实挺多,常服练功服舞蹈服一大堆,除了他自己买的还有这些男人送他的,大部分衣服就穿过几次,根本谈不上旧。 不过姜渔也懒得带那么多东西过去,便没在意,拉着箱子出门了。 他特意没让褚弈和徐晏书送他,而是打车去了公寓,免得这两人到时候一进屋就赖着不走。 搬到自己家后,姜渔简单收拾了下东西,请了钟点工阿姨来打扫完房间,再把这间公寓里许久没穿的衣服扔进洗衣机。 做完这一切,他有些犯困,抱着毛绒玩偶在床上睡过去。 醒来时已是傍晚,姜渔揉揉眼睛坐起来,透过落地窗望见沉在天边的夕阳,耳边是夏天特有的蝉鸣,空气中飘来树叶的清香,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安静平和的时刻。 从前他总是习惯性地去依赖一些人,仿佛缺了这份依赖,他便无法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可后来他才发现,他自己就是完整的,自由的,他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姜渔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收起来,晾在阳台上,打算出门随便找家馆子吃饭。 余光扫过窗外时,他的视线忽然一凝。 黄昏下的光线里,男人身形沉肃挺拔,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到的类型。 可此刻他立在婆娑树影下,微垂着头,高大身躯被四周灰沉沉的暮霭围绕,周身都笼罩着一种失意与颓然,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大型兽类。 明明强大、凶狠、危险,被丛林中的一切生灵所顾忌,却因为失去了配偶,便似连生的勇气都丧失掉了,拖着软塌塌的,许久都没磨过的爪子,执着又可怜地在原地徘徊。 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闻峋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与他对上。 公寓在六楼,二人隔空而对的距离算不上远,因此,姜渔可以清晰地捕捉到看见他后,那双眸子里出现的惊喜、担忧、赧然。 而相比之下,姜渔的目光却似一潭死水,连一丝波动都不曾有。 他看见闻峋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他,却没有发出声音,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不过,姜渔对闻峋想说什么一点都不在意,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就走,离开了阳台。 他没有再出门,叫了外卖,然后窝在沙发上看最近新出的综艺。 等他吃完晚饭,洗过澡,吹干头发,余光随意望下一瞥,发现男人竟然还站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过,一直仰头望着他的窗户,仿佛生怕错过他的身影似的。 也不嫌脖子酸。 姜渔有点弄不懂闻峋想做什么了,一开始他以为闻峋是要上来找他,在等着和路过的住户一起开单元门进来,但过了这么久,闻峋除了在底下眼巴巴地看他,什么也没做,像条守着肉骨头一直流口水,却一口不动的狗。 但他很快想明白,闻峋要做什么,关他什么事,闻峋要是上来,他别说扇他巴掌,连门都不会给他开,他要是不上来烦他更好,他正好乐得清静。 姜渔拉上客厅的窗帘,把自己家遮得严严实实,然后继续追刚才没追完的综艺,被节目里的幽默剧情逗得咯咯笑,没一会儿就将和闻峋有关的信息抛诸脑后。 看了一会儿,他接到褚弈的电话,男人的声音像是有十万火急:“老婆,天气预报说今晚有特大暴雨,你一个人住那边不安全,我过来陪你吧?” 姜渔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算盘珠子:“我住的是楼房,不是茅草房,褚弈,你真这么闲可以去把闻峋打一顿,少来烦我。” 在离开之前,姜渔特意勒令褚弈和徐晏书两人不许跟过来,说谁敢出现在面前他就十天不和谁说话。 这话比拿刀架在两人脖子上都管用,于是尽管心里再干渴,褚弈和徐晏书也只敢乖乖在自己家里待着,到现在都没敢来找他。 褚弈还不死心:“说起闻峋,老婆,我听说他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公司,他不会又去找你了吧?我看他就是对你贼心不死,要不还是我过来保护” 姜渔顿了一秒,鬼使神差地打断他:“没有。” 电话那头的褚弈愣了下:“什么?” 姜渔:“我没看见他。” 褚弈:“哦,这样啊那老婆你吃饭没有?想吃夜宵吗?要不我过来给你——” 姜渔“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他想了下,要是真告诉褚弈闻峋在他楼下,褚弈肯定又要过来,到时候还能有理由光明正大地缠着他,甩都甩不掉。 没一会儿,窗外果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容易让人犯困,姜渔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关掉综艺,把自己往被子里一埋,伴着雨声舒舒服服地入睡了。 半夜,姜渔被噼里啪啦砸下的雷声吵醒。 他倒是不怕打雷,就是觉得雷声有点扰眠。不过,从前在香山小筑的时候,每逢夏天打雷,他都会故意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然后钻到闻淙怀里去。 也只有这时候,闻淙才会抱着他,和他在一张床上睡觉。 平时男人再怎么宠他惯他,都守着一个亲近又疏远的距离,无论他怎么撒娇打滚,闻淙都不会答应和他睡在一起。 现在想来,他那点儿小伎俩哪里骗得过闻淙,男人不过是故意纵着他罢了。 从前每每和闻峋在一起,姜渔看到的都是闻淙的影子,可现在想到闻淙,他脑海中不知怎地闪过闻峋的脸。 又是一道惊雷滚落,闪过的电光将厚厚的窗帘都映得惨白,姜渔眉心一跳,忽然一个激灵蹭起来,踩上拖鞋跑到客厅,拉开窗帘往下看。 瓢泼大雨下,路灯昏黄的光亮都仿佛暗淡了许多,男人立在灯下,身影萧索寥落,高大身形伫立在雨中,僵硬似的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雕。 他整个人早就被雨水浇透了,平日里总是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衣服都变得紧紧贴在了身上,显得整个人像消瘦了一大圈,又有些狼狈和滑稽。 这次,男人没有再抬头向上面看,仿佛已经知晓除了紧闭的窗门,不会看到任何自己想见的影子,便连希望都破灭了,于是孤零零地站在雨中,近乎自虐地承受着侵袭在身上的风暴。 姜渔看着这一幕,觉得闻峋简直是有病。 他发疯去哪里淋雨不好,非得杵他家门口,还站在树下,就跟生怕不会被雷劈死一样。 这间公寓是姜渔自己拥有的第一套房子,虽然是在人口密集的大学城,比不上其他地方宽敞豪华,但姜渔依旧对它抱有特殊的情感,要是闻峋真被雷劈死在他家门口,他是真的会嫌晦气。 姜渔找到手机想打闻峋的电话,翻了一圈通讯录才发现自己早就把闻峋给删了,微信也删得干干净净,恨得跺脚,只好拿了把伞,披上外套下楼。 拉开单元门,他和闻峋的距离一下缩短到只剩一条街道。 看见拿着伞下楼的姜渔时,闻峋眼底是止不住的惊讶,惊讶过后则是不敢置信的狂喜。 他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般,磕磕绊绊地朝姜渔走过来,一路连眼神都没有从姜渔身上移开过,像是生怕一眨眼,好不容易盼到的人就消失了。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迎面就飞过来一把硬邦邦的雨伞砸他脸上:“要死别死我家门口!” 第86章 像一条狼狈乞怜的落水狗。 86 少年站在单元门内,头发乌黑柔软,带着微微的蓬乱,脸颊白皙泛粉,像是刚从床上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而柔软。 而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门外的男人被暴雨淋得湿透,平日里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额发凝结成一绺一绺,乱七八糟地搭在脸上。 滂沱的雨水从他头顶浇灌而下,顺着高挺的眉骨涌进他的眼眶,将那双眼睛冲刷得泛红,他嘴唇被雨水浸泡得乌白,削薄的唇峰稀稀拉拉地往下滴着水,牙齿都被冰冷的雨水冻得微微打颤。 男人站在孤寂的雨夜中,双眼通红地望着门内的少年,像一条狼狈乞怜的落水狗。 闻峋手里紧紧握着姜渔扔给他的伞,眼底浮现出一丝受宠若惊,可他抱着伞站在门外,却迟迟不敢把伞打开,也不敢进来躲雨。 他只是局促地站在门外,声音发紧地开口:“小渔,你,你冷不冷?” 外面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从天上砸落,打在脸上仿佛玻璃弹珠似的,还有些疼,狂风卷着雨滴灌入门内,将少年柔软的衣角吹得扬起,几滴雨水落上去,浸得微润。 见姜渔不说话,闻峋握着雨伞的手掌蜷了蜷,又讷讷道:“外面凉,你先上去吧。” 他这次来,也不是抱着要把姜渔带走的心思,甚至没打算和姜渔说上话,他只是想要来看一看姜渔,哪怕是看着楼上遥远而昏黄的灯光,他也能得到一丝慰藉。 一个人的滋味太难受了,没了姜渔,哪里都是冷冰冰的。 姜渔肯下楼,对他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闻峋很想要再多看姜渔几眼,可看着少年纤薄的身体被风吹着,又不忍心他再受一点凉。 姜渔望着他,眼中已没有了刚下来时的生气,那双漂亮的杏眼像是没有感情的玻璃珠子,冰冷淡漠:“闻峋,你这样真的挺没意思的。” 闻峋垂着眸,湿透的衣袖下,五指紧攥成拳,冰冷的雨水一滴滴从指缝中落下来。 他竟不敢去看姜渔的眼。 那样冷漠漂亮的一双眼,每看一次都能将他刺痛。 闻峋声线涩哑:“我我没有想打搅你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你。” 姜渔说:“你要是真的不想来打搅我,就该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闻峋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他手里攥着姜渔砸给他的伞,像是攥着荒漠中一点微茫的希望,尽管姜渔对他再怎么冷言冷语,这把伞却像是心软的神明在拂手间留下的一点火星,微不足道,却让他濒死的心脏又砰砰跳动起来。 他想问姜渔心里是不是还有他,却不敢真的问出口,他害怕听到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在心底将语句咀嚼斟酌了无数次,闻峋才选出一句折衷的话:“我可以改。” 他抬眼看着姜渔:“所有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可以改掉,变得像闻淙也好,像谁都好,只要你想要,我会依照你的意愿做出改变。” “小渔,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之间一次机会,好吗?” 男人立在雨中,身形高大而宽阔,话语却低到尘埃里,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姜渔,仿佛是被少年用丝线拴住的木偶人,一举一动都被握在看上去比他弱小数倍的少年手中。 他身形寥落,目光却满含希冀,仿佛站在冰冷黑暗的雨中,等待光亮降临。 可回答他的只有与雨水一样冰冷的三个字:“你做梦。” 姜渔冷冷看着他,眼底倒映着暴雨中雪亮的电光,显得锋利而无情:“闻峋,你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你要是学他,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仿佛被无形的刀剑刺伤,男人英俊的脸庞又苍白几分,他呼吸粗重而纷乱,在雨中闭了闭眼,妥协一般道:“好,那姜渔,你告诉我,你怎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会去做。” 寂静如潮水般蔓延,大雨滂沱,无数颗细小透明的水珠在二人之间飞溅。 许久,姜渔轻轻笑了一声:“原谅你?可以啊。” “你亲自到地底下去给闻淙道歉,只要他原谅你,我就原谅你。” 闻峋的瞳孔倏地放大。 冰凉雨水从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他脸色惨白,如同突然之间遭受了不可承受的重创。 姜渔想要他死。 这一认知对闻峋无异于晴天霹雳,将他的灵魂都生生一分为二,生出撕裂般的痛苦来。 无边的沉默几乎凝成了实质,姜渔看着垂头不语的男人,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只要这样,你就原谅我吗?”电闪雷鸣中,姜渔听到身后男人嘶哑的声音。 他的脚步顿在原地,没有回头。 半晌,他淡淡道:“或许吧。” “好。”闻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殷红的鲜血从修长指节中低落:“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姜渔眉头微蹙,微微侧身问:“做什么?” 闻峋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好像这是一生中最后一眼般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会在你面前,亲自给他谢罪。” * 第二天,姜渔上了闻峋停在楼下的车。 他今天穿得素净,白衬衫牛仔裤,纤瘦的身体拢在宽大衣服里,显得很轻,仿佛一伸手就能握住。 闻峋看着坐在他身侧的姜渔,从上车起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身侧的少年,几乎觉得这场景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少年容色清丽,白净面颊上泛着粉,嘴唇红润,额发乌黑柔软,随意地搭在耳后,让人看到就产生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的冲动。 闻峋喉结上下滚动一圈,轻声问:“小渔,我可以摸一摸你的头发吗?” 姜渔望着窗外快速流动的风景,连头也没回地说:“不可以。” 闻峋指节微蜷,收回了想要伸出的手。 姜渔坐得离他很远,上车后也一直望着窗外,没有主动开口和他说一句话。 闻峋便没话找话:“吃饭了吗?” 姜渔停了两三秒,终于肯转过来正眼看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他当然不是来和闻峋说这些废话的,但既然闻峋说要在他面前向闻淙谢罪,他倒是想来看看,这人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招。 闻峋目光有些落寞地收回去:“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不回答,姜渔便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后面无论男人说什么,都不再搭话。 只是,即使背对着男人,他也能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灼热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曾移开。 车辆最后在闻氏的墓园停下。 姜渔看着这里,一瞬间几乎觉得呼吸困难,胸腔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般喘不过气。 上一次就是在这里,他被闻峋强行掳到了闻淙墓前,眼睁睁看着闻淙的坟墓被挖开,看着他已经安息的灵魂被践踏羞辱。 那日的阴雨连绵不绝,他在雨中绝望地哭喊,而身前的男人轮廓漆黑高大,冰冷得像是一块石雕,无论他怎样哭泣,怎样哀求,都不曾有一分心软。 思及过去,姜渔站在原地,不肯前进。 闻峋却对他伸出手:“小渔,过来吧,你不是想要看我亲口对他道歉吗?” 男人的语气很淡,和前些日子咬牙切齿的人截然相反,与昨日低声下气的恳求也不同,带着一种视死如归般的平静,可姜渔沉浸在往事中,一时间没有发觉。 他没有去握闻峋的手,只是跟着男人,一步步走向上次去到的地方。 他们在闻淙的墓前停下。 这里看上去和姜渔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没多大差别,草坪干净整洁,石碑光可鉴人,上次被翻凿出的痕迹已经一点不见,一看就是已经经过了好好的修整。 但姜渔并不领情,他冷冷道:“把闻淙的墓碑打扫修整一番,这就是你说的道歉?” 闻峋沉默着没有回答。 可下一刻,他突然面对着灰色的石碑重重跪了下去。 姜渔骤然睁大了眼睛。 膝盖与地面碰撞出的沉闷声响,如同击鼓一般敲打在姜渔心上,让他心跳都有一瞬的空隙。 闻峋是何等骄傲自负的人,他是天之骄子,生来比闻淙更尖锐,更孤高,方方面面甚至更甚于其他三人,他接受不了伴侣的一点儿不忠,所以在发现自己被欺骗时,才会爆发出那样让姜渔不堪承受的怒火。 这样的人,让他下跪,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 短暂的惊愕过后,姜渔意识到这不过是男人用来哄骗他,让他心软的手段罢了。 他重新恢复那张冷漠的面容:“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逢场作戏谁不会,闻峋,别在我面前耍这些无聊的把戏。” 闻峋视线与墓碑上闻淙的名字相触,又微微垂下:“小渔,至今发生的一切非我本意,但我依旧伤害了你,伤害了哥哥,我向你们道歉。” 望着跪在身前的男人,姜渔有一瞬的恍惚。 曾经闻峋站在这里,而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如今二人的位置却颠倒了过来。 可奇怪的,姜渔看到这一幕,心里却并无太多的痛快之感。 他从上方睨着闻峋:“就这样吗?我还以为你要以死谢罪呢。” 闻峋摇摇头:“小渔,我曾经伤你辱你,但从未骗过你,既然答应了要听你的话,就绝不会食言。” 下一刻,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光芒凛然。 姜渔瞳孔猛地一缩,还不待他做出什么反应,就听站在不远处的阿锋猛地冲上前来,嘶声大喊:“先生!” 同一时间,匕首没入了闻峋的心口。 第87章 “老婆,你为了他打我?” 87 闻峋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医院惨白的吊顶。 空气中弥漫着微辛的消毒水味,刺激得鼻腔微微发麻,这种味道让人联想到疾病,死亡,失去,与爱人的分离。 听着床边的监测仪器传来的微弱滴答声,闻峋有一刻的失神。 与先天体弱多病的闻淙不同,他自小身体健康,体质强健,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病,连感冒都很少,而像现在这样虚弱地躺在医院里,头顶打着吊瓶的情况,更是从未有过。 而对闻淙来说,这样的场景却是家常便饭。 闻峋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多年前的回忆忽然涌上心头。 他和闻淙的情谊虽然算不上多深厚,但比起其他许多豪门的兄弟阋墙,二人已经算是兄友弟恭。 不管闻淙在医院还是在香山小筑,闻峋有空时都会常去探望。 但他那时并不能共情闻淙。 他只是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哥哥,照例说一些关怀的话,年复一年地帮着哥哥寻找治疗的法子,请来全球各地最顶尖的医生,这便已算是尽到了身为弟弟的本分。 可直到此刻,他才对当时的闻淙有了几分切身处地的感受,原来当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时,是如此地无力,如此地痛苦,以至于当看到那些在阳光下健全行走的人,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恨意。 哥哥应该是恨他的。 所以才会骗他。 VIP病房的门咔哒一声打开,阿锋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几张检查报告。 见他醒了,阿锋脸上涌现出惊喜:“先生!” 闻峋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波动,他环视了一圈大而空旷的病房,声音沙哑地问:“他呢?” 阿锋是跟随闻峋多年的心腹,不用问都知道闻峋说的是谁,闻言,他脸上的喜悦褪了些:“夫人已经走了。” 旁人醒来后听到这话,不免会有几分失落,可闻峋却仿佛从黑夜里窥见一丝星光,他艰难地支起身体,紧紧盯着阿锋:“他来过?” 阿锋:“夫人跟来了医院,做完手术,医生说你脱离危险后,他就离开了。” 这句话仿佛一记强心针,闻峋骤然感觉浑身的血液加速流动起来,虚弱的心跳都似变得有力,他就像是在沙漠中苦行数日的人,终于看见了前方的一渠甘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每秒的幸福中。 闻峋手指抓着被角,声音有些紧张:“他有没有进来看过我?” 阿锋沉默一会儿,说:“没有,您昏迷了三天,夫人一次也没来看过。” 闻峋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阿锋见状,抿了抿唇,道:“先生,医生说刀尖距离心脏只差一公分,再偏一点,您现在或许就没命了。您和夫人之间再有矛盾,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闻峋垂着眸,眼神飘忽,连把没把这些话听进去都不知道,声线带着久未开口说话的喑哑:“他恨我,他希望我下去给闻淙陪葬。” 阿锋:“或许夫人只是” “没有或许。” 闻峋曲起膝盖,手掌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有泪水从他指缝里漫出来,他嘶哑地,近乎痛不欲生地开口:“他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那一刀不是故意偏开的,毕竟心脏外还有肋骨包围,不是十分了解人体结构人,很难对准心脏一插到底。 当听到姜渔想要他去死的时候,闻峋万念俱灰,是真的存了死志。 他没有办法面对没有姜渔的生活,没有办法在这样孤独绝望的世界上生活下去,如果姜渔真的不要他,那么死亡不失为一种解脱。”可是”阿锋犹豫着开口,“夫人跟着救护车来了医院,就说明他是在乎您的。” 像是怕闻峋不信,他又加强语气重复道:“他一直等到医生说你没事了,才离开。” 闻峋抬起通红一双眼,像是一只濒临绝望的困兽,怔怔地望着自己的下属。 阿峰说:“或许,您和夫人之间并非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先生,再试试吧,您从来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不是吗?” * 这几日,姜渔常常坐在阳台的秋千上发呆。 闻峋受伤住院的事情,自然没瞒过褚弈和徐晏书,这两人似嗅到了什么,每天对他的电话短信没停过,但姜渔一个也没回,把他们全拉黑了。 那日鲜血从闻峋胸口涌出来的场景,始终在姜渔脑海里挥之不去,渐渐的,竟和多年前闻淙在他面前口吐鲜血的场景重合起来。 姜渔没有想过闻峋会真的把刀子捅向自己的心口,在看到那一幕时,他的大脑是空白的。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看着那张跟闻淙一模一样的脸因为疼痛而皱起来,周围涌上来的脚步声和叫喊声都似隔了一层雾,听不清楚。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上了救护车,一路跟到医院去的。 他还记得闻峋倒下去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小渔,对不起。” 姜渔从前总认为爱就是对一个人喜欢到昏天黑地,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就像他对闻淙,赤诚直白,轰轰烈烈。 可后来他发现爱也可以是互相伤害,你伤害我,我伤害你,最终两败俱伤,没有人胜出,也没有人获得圆满,就像他和闻峋。 他曾以为自己恨不得闻峋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但真当看见闻峋在救护车里气息奄奄的样子,他的心脏却几乎停跳。 或许,他到底对闻峋残存有那么一点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欢,比闻淙少得多,但又比剩下几个人稍微多那么一点点,或许是因为脸,或许是因为别的。 晚风从窗棂间飘进来,落在身上轻柔而舒适,姜渔坐在微微晃荡的秋千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紫藤萝在温暖的阳光下泛着金光,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有鸟儿在树丫之间歌唱。 闻淙坐在瀑布一般的紫藤花下,眉眼清煦温和,微笑着对他伸出手:“小渔,过来。” 姜渔便和从前的许多次那般,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放在男人的掌心。 闻淙的手掌有些瘦削,泛着病中的苍白,但足够宽大温暖,将他小一号的手包裹住的时候很舒服,也让他很有安全感。 男人和他说了会儿话,问他今天吃了什么,玩儿了什么,还有一些生活中很细碎的小事情,姜渔都一一回答了。 后来,他站得有些累了,便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坐下来,上半身趴在闻淙的膝盖上,像只懒洋洋靠着人睡觉的小猫。 闻淙抚摸着他的头顶,动作温柔和缓,修长指节从他的发丝间穿过,替他将有些乱的头发一丝丝捋顺。 后来,那手指从耳侧移动到他的脸上,男人指腹拭去皮肤上的一点湿意,柔声问:“小渔怎么在哭?” 姜渔愣愣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出了泪水,他望着男人,不知如何作答,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知道喃喃着:“阿淙哥哥。” 闻淙便像从前许多次面对他的撒娇时那般,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 暖融融的阳光下,面容清俊的男人俯下身,吻住了少年的眼泪,如同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温柔地将其一滴滴舔吻干净。 姜渔睁着一双清澈懵懂的杏眼望着他,像只在森林里迷途的小鹿。 闻淙便笑了,他说:“小渔,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我都会永远陪伴在你左右。你是我的小鱼儿,我希望你永远自由、快乐、幸福。” * 一周后,闻峋出了院。 当初他捅自己那一刀用尽了全力,整个刀锋都没入了身体,按照医嘱,原本至少要住半个月以上的院,但闻峋不听,硬是刚能下床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用两天时间加班处理完了公司积压的事务,闻峋在第三天傍晚来到了姜渔家门口。 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装低调奢华的礼盒,敲响了姜渔的门。 出乎意料地,门很快打开了。 少年清丽的脸出现在眼前,他肤白,五官精致得找不出一丝瑕疵,即使只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短裤,也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姜渔的神色很淡,却没有了之前那种刀锋似的冷意,他的视线落在闻峋心脏的位置,停顿一会儿,才微微偏开,问:“做什么?” 闻峋把手里用高档礼盒包装的蛋糕递过去,他手心浸出细密的汗,声音微微发紧:“我买了芒果蛋糕,是你常吃的那家店的新品,你要不要尝尝?” 蛋糕盒悬停在半空,姜渔却迟迟没有接过。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男人的喊声:“老婆,谁啊?” 闻峋的手臂僵硬在原地。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系着围裙的褚弈从厨房里匆匆跑过来,一见到闻峋,脸上的笑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眉眼间都染上凶狠的戾气。 他大步跨上前,把姜渔护在身后,对闻峋道:“你嫌挨的揍还不够多是吗?” 闻峋抿着嘴不说话,视线越过褚弈,看着他身后少年毛茸茸的发顶。 褚弈注意到他的视线,仿佛一只对配偶充满占有欲的雄狮,宽阔的身体又往侧边挡了一挡,冷冷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闻峋虽然是来上门认错哄人的,但他的低姿态仅限于对姜渔,此刻被褚弈三番五次挑衅,就算是泥人也有了几分脾气:“褚弈,前几次的事情我不追究,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上次的餐厅监控和伤情鉴定书,足够让你在拘留所待上一个月,你想试试吗?” 褚弈冷笑一声:“能把你这张狗脸打烂,蹲一个月拘留所也算值了。” “闻峋,我老婆早就清清楚楚说了他不要你了,他讨厌你,看见你就烦,你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怎么还有脸出现在他面前?我要是你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闻峋五指绷紧了,左胸处又开始出现撕裂般的疼痛,他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褚弈嗤了一声:“怎么轮不到我了?我老婆都答应跟我去国外结婚了,你以为还有你什么事——” “啪——” 他的话音被扇在脸上的清脆耳光打断。 褚弈捂着自己的脸,愣愣地看向姜渔:“老婆,你为了他打我?” 姜渔:“打你就打你,还要找理由吗?你再在这儿造谣,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褚弈讪讪闭嘴了。 闻峋看向主动从褚弈身后走出来的姜渔,张了张口,还没说什么,姜渔就冷冷甩他一眼:“你也滚。” “ ” 闻峋喉头滑动,握着手提袋的指节微微收紧,哑声说:“好,那你早些休息。” 没走出几步,却听后面传来少年的声音:“站住。” 闻峋转过身,眼底浮现出希冀。 下一刻,就见姜渔指了下门口的黑色垃圾袋,没什么表情地说:“把垃圾带下去。” 第88章 “吵什么吵,就这么一点事。” 88 闻峋前脚刚走,褚弈就不太高兴地抱怨道:“老婆,你干嘛让他帮你扔垃圾?他也配。” “我想让谁扔就让谁扔。”姜渔推他一把,“饭还有多久做好?我饿了。” “马上就好。”褚弈又趁机抓着姜渔的手亲了一口,然后得偿所愿地挨了一巴掌,美滋滋回厨房做饭去了。 他就说他老婆最喜欢他,要不然怎么只叫他来,不叫徐晏书。 姜渔把洗衣拖地做饭洗碗一堆家务全扔给他,褚弈却没有一点儿怨言,甚至觉得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比到处都是佣人的别墅里更加温馨,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就像他们刚谈恋爱时一样,姜渔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把什么都交给他照顾,整个人都是他的。 这么想着,褚弈心里甜得跟灌了蜜似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开始吭哧吭哧在锅里铲起菜来。 另一头的客厅里,姜渔正拿着手机给徐晏书发短信:【褚弈今晚上走,你明天过来替他】 不到一秒钟那边就回了消息:【好,宝宝吃饭了吗?】 姜渔:【还没呢,褚弈在做】 这次过了十几秒钟,姜渔才收到徐晏书的回复:【有什么想吃的?我明天买菜带过来。】 姜渔回他两个字:【随便】 徐晏书:【嗯】 徐晏书:【宝宝今天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姜渔没回复,有些烦躁地把手机扔向一旁。 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把褚弈叫过来,一是他这么多年被人娇养,早已习惯了被人伺候,想找个保姆过来给他洗衣做饭;二是他体内的毒昨晚上又开始发作,自己弄了好久还是难受,不得不找个人来当他的按.摩.棒。 谁知这些人脸上就跟长了个狗鼻子似的,都不用他说,闻着味儿就来了。 昨晚上他打电话给褚弈后,不到十分钟男人就敲响了他的门,据他推算,当时褚弈和他的距离应该不足两公里,跟在这儿蹲点儿似的。 徐晏书就更不用说,甚至在他症状发作之前就发来信息问他,最近身体有没有难受,要不要帮忙,分明是每个月算着日子等肉吃。 结果当然是被姜渔拉黑了。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渔现在简直怀疑,徐晏书到底有没认真在给他研制解毒的药。 “老婆,饭好了。” 褚弈系着条蓝色格子围裙,小号的布料在他身上勒得有些紧,更衬托得他身形高大宽阔,小麦色肌肉隆起,身材媲美杂志上的顶级男模。 他见姜渔坐在沙发上不动,以为他是想要边看电视边吃饭,便把餐桌上摆好的饭菜又端过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老婆,吃吧。” “啪——” 姜渔一巴掌扇他脸上。 褚弈挨了巴掌,半点儿疑问都没有地把他的手牵过来,放在嘴边亲:“怎么了?” 姜渔说:“烦你。” 褚弈一边亲,一边动作轻柔地给他揉着手:“那老婆换一只手打,这只掌心都打红了。” 说罢低头在他微微发红的掌心舔了一口。 姜渔抽回手,踹他一脚:“你想得美。” 褚弈却又爬上来,用他的掌心贴了贴自己的脸,声线微哑:“老婆,你掌心好烫。” 男人琥珀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变得幽暗深沉,像是黑暗中紧紧盯住自己猎物的雄狮,视线将他牢牢咬紧,一刻也不放松。 姜渔当然看出了那眼中浓烈到快溢出来的情.欲。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掌脚掌都在发烫,那股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痒又爬上了他的脊椎。 姜渔简直觉得许多时候,这几条狗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身体。 他咬牙恨恨瞪褚弈一眼,只恨自己的毒到现在都还没有解,要是楚流青再敢出现在他面前,他非得把他的脸扇肿,再放褚弈把他打到骨折不可。 褚弈又舔了一口他的掌心,亲吻渐渐从他的手掌移动到细嫩的手腕,眸中对他的欲.望不加掩饰:“老婆。” 姜渔凶巴巴地一脚蹬褚弈脸上:“去洗澡。” 褚弈便跟得了奖赏的大狗一样,嘴边咧开一个笑容:“好嘞老婆。” 下一刻,姜渔的身体忽然悬空,被男人从沙发上一把抱了起来。 姜渔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褚弈眉开眼笑:“一起洗。” 一场澡洗了快两个小时,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姜渔感觉整个人身体都快被掏空了。 他被柔软的白色的浴巾裹着,又累又倦地靠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雪白肩膀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吻痕,纤薄得像是蝴蝶翅膀,与男人宽阔结实的小麦色胸膛形成鲜明对比。 被放到床上后,褚弈全程给他穿衣服穿裤子,姜渔则跟没骨头似的,软绵绵地任人伺候。 褚弈给他背后垫好枕头,让他舒服地靠在床头,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老婆,我去热饭。” 姜渔打了个哈欠:“早知道就把徐晏书一起叫来。” 褚弈一听立马急了:“叫他做什么?他能有我伺候得你舒服?” 姜渔说:“这样我跟你做的时候,他就可以去做饭,不耽误时间,不像现在,我都要饿死了还吃不上饭。” 褚弈脸皮被打得肿肿的,脸色却黑黑的。 但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和姜渔硬碰硬,只会把人惹生气,于是心里再不爽也只能憋着,嘴上还得哄着这位小祖宗:“饭菜都已经做好了,热一热就能吃,老婆再等几分钟,我马上给你端来。” 姜渔懒洋洋地没搭腔,转头玩起手机。 褚弈便颠颠儿地跑去热菜了,脚底生风,生怕晚一秒姜渔就一个电话把徐晏书给叫来。 姜渔玩儿着手机,忽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原本只当是垃圾广告,打算随手删除,却在短信内容里看到了一张照片。 姜渔立刻便挪不开眼睛了。 照片上是两只雪白的小兔子,在绿茸茸的草坪上玩耍,一只嘴里叼着青草,一只埋头在舔自己的爪子。 这两只兔子的品种是荷兰侏儒兔,就算成年也长不了多大,但高清像素下,能看出他们被人养得很好,皮毛蓬松柔软,两只兔子都圆滚滚的,比姜渔离开时胖了整整一圈。 分别几月,姜渔看见两只团子就跟看见自己养的娃一样,想得抓心挠肝。 就在这时,陌生号码又发来了一条短信:“小渔,它们被照顾得很好,比从前胖了些。” 姜渔立刻回复:“这是我的兔子!你还给我!”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发来的,气得直红眼睛。 仿佛能从手机那头感受到少年的生气,闻峋回复的语气中带了安抚:“小渔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知道你想它们,先给你看看,明天我就把它们带上来。” 姜渔咬着牙回复:“你最好说话算话 !” 闻峋耐心道:“嗯,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复,闻峋正打算再发点儿没话找话的废话过去,却发现自己又被姜渔拉黑了。 “ ” * 第二天一清早,徐晏书就提着一大袋新鲜食材敲响了姜渔的门。 褚弈正在做早饭,闻声围着个围裙出来开门,语气很不耐烦:“谁啊?” 门开后,一见到徐晏书,他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野兽守卫自己领地的凶戾:“你来做什么?” 徐晏书不疾不徐:“小渔叫我来替你。” 褚弈:“放屁!我老婆跟我日子过得好好的,没事儿去叫你干嘛?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面对他的怒骂,徐晏书不慌不忙地拿出了聊天记录,甩到褚弈脸上。 褚弈的脸色比锅底还难看。 要是徐晏书死皮赖脸地来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他当然可以揍他,但既然是姜渔发的话,那他打了徐晏书,姜渔肯定会跟他生气。 褚弈恨得咬牙切齿,提着徐晏书的领子,横眉怒目道:“我警告你,不许碰他。” 徐晏书含笑道:“这可不是我说了算,毕竟如果是小渔想要我总不能拒绝,不是吗?” 褚弈冷笑一声:“老子今天就把你踢成阳.痿,看你还能不能拒绝。” 徐晏书脸色骤然一变,正要做出全面防御姿态,就在这时,电梯间叮咚一声响,里面走出衣冠楚楚的一个人。 看清来人的瞬间,褚弈和徐晏书立刻收起了敌对,共同摆出居高临下的嘲讽姿态。 褚弈的声音比平时拔高了八个调:“哦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被赶出门的丧门狗,怎么还有脸来?” 闻峋冷冷看他一眼:“你呢,你不是丧门狗,又为什么站外面?” 他视线淡淡扫过徐晏书手里提着的食材,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不会是姜渔叫了徐晏书来,所以让你滚吧。” 褚弈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三两步上前就要揍人,被徐晏书拦住。 徐晏书瞥了眼闻峋手里的封闭式宠物箱,轻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他现在恨毒了你,任凭你再怎么费尽心思买礼物讨他欢心,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闻峋脸上神色不改,提着箱子的手却微微捏紧了:“他怎么决定是他的事,轮不到你说。” 褚弈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老婆睡着呢,今天我替他收拾你。” 闻峋将手里的宠物箱放在地上,目光冷峻地回敬:“你可以试试,看最终进棺材的是谁。” 褚弈手臂上青筋暴起,正要动手,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站住。” 穿着睡衣的姜渔从屋内走出来,扫了他们三个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道:“吵什么吵,就这么一点事。” 第89章 三狗争宠。 89 玄关处暖黄色的灯光下,少年穿着米白色的小熊睡衣,白皙修长的脖颈从领口延申而上,上面落着青红交错的吻痕,每一个都又深又重,彰显着留痕者不加掩饰的浓烈占有欲。 闻峋盯着那些密布的痕迹,双眸发红,五指紧攥,目光恨不得将在人身上盯出个洞来。 徐晏书的视线也牢牢锁在姜渔身上,面上维持着风度,眸光却阴沉得能滴水。 只有褚弈,轻蔑地抬高了下巴,一脸的春风得意。 而少年本人却仿佛对此毫不在意,或者说他对什么都毫不在意,他柔软纤瘦的身影立在那里,像是一朵轻飘飘的云,风一吹就飘走了。 姜渔脸上带着困倦,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你们吵到我睡觉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三个男人,此刻全都跟哑了火似的,杵在原地不敢说一句话。 最终是褚弈先开口,他三两步跨到姜渔面前,高大身躯将身后的闻峋遮了个一干二净,嘴里哄着:“是我的错,老婆你先回去睡觉,这里我来处理。” 姜渔一巴掌把他的脸拍开:“就你嗓门最大最吵。” “。” 褚弈讪讪闭嘴了。 徐晏书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插.进褚弈和姜渔之间,把少年宽大的领口理了理,遮住上面暧昧的红痕,声音温和:“菜买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我还买了炼乳,一会儿给你做烤布丁。” 褚弈一把攥住徐晏书的后领,把他扯到后面去:“老婆你叫他来做什么,有我伺候你不就行了。” 姜渔啪地给他一耳光:“你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每次把我弄得都要累死了,还不如徐晏书伺候得舒服。” 其实褚弈的技术并不差,就是硬件条件远超常人,体力又太过旺盛,力气还大,所以姜渔虽然当时爽了,但每次下来都很累,第二天浑身的骨头就跟散架了一样,满身的疲倦。 相比之下,徐晏书就显得温柔许多,就像是温暖平和的白开水,虽然没那么刺激,但是养生。 故而,姜渔一般在最开始情.潮发作最厉害的时候找褚弈,过两天那阵最汹涌的劲儿过去了,就换徐晏书来。 褚弈一张俊脸前所未有地黑,浓墨似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块儿。 没有男人能接受在某方面被说不如另一个男人,何况说这话的还是自家老婆。 但他再怎么憋屈生气,也是不敢对姜渔发脾气的,只能觍着脸贴上去,试图挽回自己的尊严:“我,我以后会收敛一点的,你别生气啊老婆,你要是喜欢温柔的,我也可以做到,你别找徐晏书好不好?” 姜渔:“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徐晏书适时搭腔:“小渔都叫你走了,褚弈,人有时候还是得要点脸。” 褚弈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当然,全场脸最黑的人还是全程都没参与到话题中的闻峋。 名义上,他还是姜渔的合法丈夫,现在他的妻子当着他的面和两个小三谈论这种事,简直就是把他的脸皮摁在地上踩。 而他甚至连参与话题的资格都没有。 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发作,姜渔现在对他的态度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转变的苗头,闻峋不敢冒任何风险让这点儿苗头又缩回去。 那头褚弈还在和徐晏书你来我往地针锋相对,闻峋攥了攥拳头,提着宠物箱走过去,生硬地插口道:“小渔,我把小兔子带过来了。” 正在说话的二人立刻停下,同时用警惕的眼神看向他。 姜渔眼睛却忽地一亮,把挡在前面碍事儿的褚弈和徐晏书推开,对闻峋道:“你快把箱子打开,把它们放出来呀,它们路上肯定憋坏了。” “好。” 闻峋蹲下来,刚打开箱门,两只白团子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撅着圆圆的屁股,蹬爪子朝姜渔跑过去。 它们围在姜渔腿边,粉红色的小鼻子在姜渔身上嗅来嗅去,爪子扒拉着他的脚踝,很是亲近。 姜渔惊喜地蹲下来,把两只小兔子都抱到自己怀里,爱怜地抚摸着:“它们都还记得我。” 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两只毛团子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因为蹲下来的姿势,自己和闻峋挨得有多近。 少年肤白,穿着短袖短裤看得更明显,宽大袖口下露出纤细匀称的两条胳膊,和怀里抱着的小兔子几乎白到了一块儿。 闻峋和他一起蹲在宠物箱旁边,这几乎是他这段时间头一次这样近地接触到姜渔。 近距离下,他可以看得清少年浓密纤长的睫毛,乌黑眼瞳里映着的倒影,姜渔宽松的领口微微垂下来,雪白肌肤下蒸腾起温暖的香气,如同捉不住的烟雾般飘进他的鼻间。 闻峋喉结上下滚动,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他不自觉地离姜渔越来越近,仿佛被无形的钩子牵扯着,想要嗅到更多从少年身上散发出的甜香。 就在这时,头顶冷不丁传来一声:“你眼睛往哪儿瞟呢?” 褚弈充满杀意地盯着他:“眼珠子不想要了是吧。” 闻峋冷冷以目光回敬:“褚弈,你是疯狗吗,见人就咬。” 褚弈目光一狠,拳头捏得咔咔响。 两人剑拔弩张,徐晏书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走到姜渔跟前:“小渔,这不是我们的小兔子吗?” 他温和地笑道:“它们比之前长胖了许多,更可爱了。” 话是对姜渔说的,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过另外两个人,就差把炫耀两个字写脸上了。 姜渔抬头瞪他一眼:“什么我们的,这是我的宝宝,跟你没有关系,你少在这儿套近乎。” “ ” 徐晏书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姜渔站起来,抱着两只白团子往屋里走,他满心欢喜地抚摸着怀里的兔子,像是完全忘了门口还杵着三个男人。 褚弈立刻跟着进去了,徐晏书紧随其后,闻峋看着这两人都踏进了姜渔的屋,咬了咬牙,也不甘心地跟着进去。 进门后,三个人很默契地没有再吵架,而是不约而同地给自己找事做,徐晏书提着菜去厨房里处理食材,褚弈继续忙活锅里炖了一半的东西,闻峋则动手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客厅。 全都让自己看上去很忙的样子,生怕被赶走了似的。 姜渔有些无语,不过他昨天和褚弈弄到很晚,到现在都还困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抱着两只小兔子继续回被窝里睡觉了。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这几个人在这里赖着不走,这幢公寓是他当时图上学方便买的,位置临近大学城,并不算是高档小区,只有一室一厅,根本睡不下三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这三人这么喜欢伺候,那就让他们伺候好了,看到了晚上他们是去睡地板还是睡楼道。 舒舒服服地睡了没多久,姜渔又听见有人在耳边叫他:“老婆,先起来吃早饭,吃完饭再睡。” 少年清丽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很烦被打扰,抱着两只同样呼呼大睡的小兔子,把脸蛋往被褥里埋得更深了些。 “老婆,老婆?” 褚弈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还在不厌其烦地叫姜渔起床:“不吃早饭伤胃,你多少吃一点再继续睡,我喂你,嗯?”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到他脸上,与此同时,他手里的粥也被打翻了,狼狈地撒了一身。 一看,床上的少年还闭着眼睛,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褚弈:“ ” 姜渔有起床气这点,他是知道的。每次他叫姜渔起床,少年心情好时就直接不理他,心情不好时就会像现在这样给他一个巴掌,不过在褚弈心里,连这点儿起床气也很可爱,姜渔身上的一切他都觉得可爱。 褚弈熟练地拿来拖把,把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了,再换了身干净衣服,正打算另盛一碗粥端进去,却看见徐晏书这厮不知何时端了碗粥进来,正笑眯眯地喂他老婆吃饭。 少年最初的起床气发泄过了,此刻慵懒又柔软地靠在男人怀里,小口小口地吃着男人喂过来的粥,眼睛还闭着,像只娇生惯养的猫儿。 褚弈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盯着徐晏书。 这狗比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去承受了姜渔最开始的火气,自己好去抱他发完火后香香软软的老婆。 真是贱人。 徐晏书抬眼,回给他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 闻峋此刻也打扫完客厅的卫生过来了,两个人堵在卧室门口,死死盯着徐晏书,全都目眦欲裂。 但他们谁也不敢作声,怕又把姜渔惹生气。 徐晏书抱着人,慢条斯理地喂完了,然后给又睡过去的姜渔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的起身走出卧室。 等在客厅里的褚弈见他出来,目光恨不得把他皮扒了:“徐晏书,你每次都耍这种手段,有意思吗。” 徐晏书:“兵不厌诈。” 褚弈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看又要一拳头揍上去,却听闻峋冷冷道:“你们是想一起被赶出去吗。” 两人停手看向他。 闻峋当然不会替他们考虑,但他能看出来,姜渔实际上对他们三个都没有多喜欢,要是姜渔生起气来,大概率不会只赶走褚弈和徐晏书两个人,而会把他也一起赶出去。 他几乎是去了半条命才得到重新踏入姜渔生活的机会,自然不会允许这两条蠢狗把他给连累了。 尽管心里很不爽,也只能暂时忍受以这样的方式和他们共同待在姜渔身边。 褚弈和徐晏书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都各自冷着脸分开了。 现在三人勉强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各自间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闻峋看着另外两人,问出了心中一直存疑的问题:“你们实话告诉我,姜渔到底得了什么病?” 褚弈和徐晏书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他自然也不例外,早在姜渔刚回来没多久,他就得知徐晏书和褚弈召集了大批国内专家,全部聚在徐氏旗下的药物研究所的消息。 没多久又打听到徐晏书带着姜渔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相关人员的口风很严,闻峋一直没能查到。 徐晏书和褚弈沉默一会儿,把事情原委告诉了他。 闻峋听了后,双目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他连把楚流青杀了的心都有。 尽力平复呼吸,他问徐晏书:“他大概多久发作一次?” 徐晏书:“每个月三到四天,这是第三天。” 闻峋:“研发出解药还需要多久?” 徐晏书:“粗略估计,最快也需要一年。” 闻峋盯着徐晏书:“你没有故意拖延研究时间?” 徐晏书冷冷道:“别把我跟楚流青放在一块儿,我不会拿小渔的身体开玩笑。” 褚弈眉头拧作一团:“要我说干脆把楚流青抓来,不给解药就让他死,我就不信他不招。” 徐晏书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用严刑逼供,就算他最终给了,你敢用在姜渔身上吗?” 闻峋沉默一会儿:“楚流青是个疯子,他的行为逻辑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除非他自愿,否则我们永远也不可能从他哪里拿到真的解药。” 商量了一番也没出结果,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三人便散开,闷着头各做各的事。 短暂地达成同盟后,三人难得一上午都相安无事,午饭一人做了两个菜,除了暗地里都争着把自己做的菜往姜渔面前摆之外,表面上竟和谐圆满得像是一家四口。 连姜渔都有些惊讶了:“你们要是一直这样和谐相处,我也不会看着你们就烦。” 褚弈:“ ” 徐晏书:“ ” 闻峋:“ ” 不过吃了一会儿饭,姜渔又像是才想起来般,问闻峋:“你怎么还不走?” 单独被问到的闻峋喉头发紧,后背都僵硬起来:“小渔,我可以留在这里照顾你吗?” 姜渔想了想,褚弈和徐晏书也有自己的工作,他不能天天让这两人二十四小时待在这里,如果哪天这两人不在,家里的确还缺个刷碗拖地的包身工。 于是姜渔说:“不过,你在这里不许说话,也不许在我面前晃悠,我看着你会觉得烦。” 他指了指后边的小厨房:“那里就是你的房间,除了扔垃圾和上厕所,你不许从里面出来。” “ ” 闻峋的脸色黑得像块儿煤炭。 半晌,他哑声说:“好。” 褚弈幸灾乐祸道:“老婆,那我的房间呢?是和你一间吗?”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是和姜渔一起睡的,褚弈觉得这把稳了。 然而姜渔歪头想了一会儿:“家里好像只剩厕所了,你要是喜欢也可以住里面。“ 褚弈:“。” 褚弈义愤填膺:“这不公平,凭什么闻峋睡厨房,我睡厕所?” 姜渔一拍脑袋:“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你可以和他一起睡厨房,省得占地儿。” 褚弈:“ ” 闻峋:“?” 这下餐桌上脸色正常的除了一脸轻松的姜渔,就只剩下面带微笑的徐晏书。 他没有像褚弈一样问自己睡哪儿,只是安静平和地吃着饭,还时不时夹一辆筷子自己做的菜到姜渔碗里。 姜渔叫他来替褚弈,几乎就是默认晚上要他伺候了,他此刻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说也不问,省得节外生枝。 奈何他不问,有人替他问,褚弈大着个嗓门道:“那徐晏书呢?他睡哪里?” 姜渔白皙的手掌撑着下巴:“他今晚上和我睡一起,至于后面唔,再说吧,我看阳台也挺凉快的。” 徐晏书:“ ” 他盯向褚弈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那张嘴撕烂。 徐晏书勉强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小渔,这样住会不会太挤了?” 言下之意,只要他一个人就行了。 但姜渔绞尽脑汁安排了三个人的住宿,到现在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啪”地一扔筷子:“是太挤了,这是我家,你们三个都睡楼道去。” “ ” 三人彻底闭嘴了。 临近傍晚,姜渔身上的毒果然又开始发作。 只是经过了前两天的纾解,这次的症状没有前两次那么难受,姜渔的神智还很清醒,他对褚弈和闻峋道:“你们两个出去。” 褚弈和闻峋盯着唯一得到允许留在原地的徐晏书,皆是双目猩红。 姜渔才不管他们,他对徐晏书伸出两条雪白似莲藕的手臂,声音都像是被情.潮烧软了:“抱我进去。” 像是忍受不了这残忍的一幕,褚弈率先带着一身杀气夺门而出。 姜渔扫一眼木头般杵着的闻峋:“你还不走?” 闻峋望着他,目光像是烧红了的烙铁,他捏紧了拳头,手臂肌肉上浮起沟壑,却只盯着姜渔一言不发。 姜渔忽地笑了笑:“我忘了,你不能说话。” 少年生得漂亮,不笑时已经足够动人,此刻白皙脸颊被情.欲蒸出薄粉,仿佛初绽的桃花,明媚又多情,天下只此一朵。 可这绝无仅有的一朵,此刻却盈盈落在别人怀中。 闻峋五根指头几乎捏碎,他喉结滚了滚,却哑巴似的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姜渔笑吟吟的:“那好吧,你不走的话,就在这里听着吧。” 柔弱无骨的漂亮少年很快被男人抱进去,留给他的只剩下一个背影。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算好,不多时,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与水声便隔着紧锁的门板传出来,清晰地落到了闻峋的耳朵里。 像是骤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高大的男人站在卧室门外,背靠着墙壁一点点滑下来,坐在地上。 他抱着头,近乎自虐地停留在这里,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一夜未眠。 第90章 纯爱战士狗子哥。 90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地板上时,闻峋还保持着靠墙而坐的姿势,像是一晚上都没动过。 他双眼通红,眼白处爬满密密麻麻的血丝,眼眶微微凹陷下去,眼睑下浮着淡淡的青黑色,像是整个人都被抽干了精神,委顿不堪。 昨晚他看了时间,房间里暧昧的声音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是在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中结束的。 没多久,他看着徐晏书把人从房间里抱出来,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少年睡衣也没扣好,松松垮垮地拢在身上,胸口处露出的雪白皮肤上全是红痕,新鲜的叠着旧的,青红交错。 闻峋站起身时,甚至从没扣好的衣领处瞥见了一点肿起来的地方,可怜又爱娇地泛着微有些深的红色。 他盯着徐晏书,视线从男人脖颈上那些凌乱的抓痕上一一滚过,目光恨不得化成刀子把他刺穿。 徐晏书却云淡风轻地勾起一丝笑,像是完全的胜利者,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欣赏着他的落败与颓然。 看着挡在身前一身杀气的闻峋,徐晏书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不用他说话,自然有人会开口。 姜渔靠在男人怀里,脸颊上弥漫着情.潮未褪的绯红,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眼睫上还挂着刚才生理性漫出来的眼泪,他整个人娇娇的,又懒懒的样子,带着一种蜜桃般熟透了的韵味,漂亮得惊心动魄。 他浅浅朝闻峋扫过来一眼,倦声倦气道:“你挡在这里做什么,让开,我要洗澡。” 闻峋盯着二人的眼睛红得像是得了红眼病,他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拳头攥得发痛,停顿了两三秒,才僵硬地朝一旁挪开步子。 徐晏书抱着人和他擦肩而过,他几乎能闻到从姜渔身上传来的,带着热腾腾汗意的香气,以及那香气之中,一丝属于别的男人的,若有似无的腥.膻味。 一直到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他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过,仿佛一个坏掉的机器人,浑身冰冷到僵直。 浴室里水声淅沥,没多久竟又响起暧昧的亲吻声。 闻峋死死盯着被水雾浸得模糊的玻璃门,双眸血红,牙齿几乎咬碎。 半晌,他突然恶狠狠一拳砸到墙上。 砸了一拳还不够,紧接着,他又像是彻底疯了一般,哐哐哐数拳砸上去,像是完全不知道疼痛,连手上砸得满是鲜血都似看不见似的。 直到墙上被他砸出一个血淋淋的坑来,闻峋才恍然回过神,喘.息着停下了拳头。 他一手扶着墙壁,原本挺拔的肩背微微佝偻着,低着头,额上的汗水一滴滴砸落在地板上。 后来,那汗水流进了眼睛里,又从通红的眼眶?楓中涌出来,让人分不清滴落的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男人身上滴着血,头发糙乱,双目像是被打了一拳般红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颓败、愤恨、绝望的气息,仿佛一只受了重伤,连引以为傲的锋利爪子都被斩断的困兽。 他生来是天之骄子,在任何地方都是出类拔萃,受人景仰,他总以为自己拥有很多常人所不能拥有的东西,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或许,曾经他是拥有过什么的,可他没有珍惜,反倒亲手将其撕碎了。 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闻峋,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是你咎由自取。 但他心里又难以自抑地回问,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做,如果当他发现真相的时候没有将怒火全都对准姜渔;如果他理智一点,没有当着姜渔的面掘开闻淙的坟;如果他没有在闻淙的灵堂里那样残忍地对待姜渔,把姜渔逼到绝路 甚至,哪怕他就是这样放弃尊严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自欺欺人地过下去,那么,他和姜渔是不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早该想明白的,至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有姜渔,只要姜渔肯在他身边,只要姜渔肯永远像那样甜甜地对他笑,对他软声撒娇,那么其他一切都无足轻重,他可以放弃任何东西,家世、地位、财富、名声、甚至尊严,因为和姜渔相比,这些全都不值一提。 可万事没有如果,也没有早该,人本性如此,愚蠢而自负,总是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一面破碎的镜子,就算后面再怎么费尽心思地拼凑,也不可能再回到最初的模样。 浴室里的暧昧声响还在源源不断地透出来,如同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的魔咒,每一声都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刺穿他的心脏。 无边的漫长夜色中,闻峋痛苦地捂住了脸。 泪水从他指缝中涌出来,接连不断,似没有尽头。 * 褚弈一直到中午才回来,他进屋时姜渔已经起床了,正窝在沙发上抱着小兔子追剧。 男人身上带着一身汗意,脸上和手臂上有些红红紫紫的伤痕,头发也乱乱的,颇有几分灰头土脸。 姜渔随意地朝他投过来一瞥:“回来了?东西买齐了吗?” 他今早上起床时发现褚弈还没回来,就给他发消息,让他在外面顺便买些给小兔子吃的东西,一起带回来。 褚弈把手里提着的一堆东西搁在茶几上,原本每次一回来就要迫不及待地贴姜渔身上的人,这次只是闷闷地回了声“嗯”。 姜渔看着他脸上的伤,问:“你去哪儿了弄成这样?” 褚弈别开视线:“没去哪儿。” 顿了顿,又闷闷道:“你不是不关心我去哪儿吗。” 昨天他离开的时候,姜渔别说问,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下一刻,一个清脆的巴掌“啪”地一声扇在他脸上。 姜渔漂亮的眉眼带了几分少见的凌厉,冷冷道:“你甩脸色给谁看呢。” 厨房里正在准备午饭的闻峋和徐晏书见状,都默契地不发一言,埋头做自己的事。 褚弈要是被姜渔讨厌,受益的自然是他们。 男人身材高大宽阔,比纤瘦的少年高了整整一个头,胳膊比少年大腿都粗,可他站在姜渔跟前,却像一只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的大型犬,一身结实勃发的肌肉成了摆设,垂着头,话都不敢说一句。 姜渔说:“你要是那么不愿意和我说话,还回来做什么,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褚弈脸上终于带了几分慌张,他声音发紧,急得说话都有些磕巴:“我、我没有不愿意和你说话。” 他盯着姜渔脖颈上新鲜的吻痕,以及珠玉似的耳垂上,被人刻意印下的深刻咬痕,看得双目发红,气息粗乱。 褚弈有些难堪似的别开脸,闷声闷气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徐晏书亲近,你明明是我老婆。” 男人眉眼浓烈深刻,眉骨高耸,金瞳凌厉,长相天生带着一股凶戾,看上去像只十分不好惹的狮子。可每当面对姜渔,他却成了个单纯憨直的大男孩,心里根本憋不住事儿,一问就全招了。 姜渔心里也知道褚弈这种性格,其实客观来讲,褚弈虽然有时候看着蠢了些,但对他的爱意热烈而直白,从无坏心,不像其他几个,一个比一个奸。 这么想着,他心里也难得有几分心软。 姜渔白葱似的手指抚上男人带着伤痕的侧脸,声音轻软:“可和他比起来,我和你才是最亲近的呀,你自己数数,你是不是在这里住得最久的,嗯?” 少年的手指又细又滑,触感仿佛柔软的丝绸,还含着若有似无的香气,褚弈被他这么捏着下巴,身体都无意识地微弯下去,好被姜渔触碰得更多一点。 他望着姜渔柔嫩的唇瓣,喉结上上下下地滚动,目光直勾勾地从少年身上舔过,也不知道把这些话听进去没有。 姜渔轻轻叹了口气:“褚弈,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 褚弈喉结吞咽一下,半晌,闷闷地说:“好。” 姜渔便盈盈地笑起来,他的手轻轻摸了摸褚弈的脸:“好乖。” 褚弈却在他要收回手时,趁势抓住了他的手腕:“老婆,我受伤了。” 姜渔:“嗯?” 他当然看到了,他又不是瞎。 褚弈:“所以,你要给我擦药。” “你怎么又去和人打架。”姜渔的声音里含着微微的埋怨。 褚弈着急忙慌地解释:“不是打架,我是去拳击馆打比赛了。” 姜渔:“你不是很厉害吗,以前怎么没见你受这么多伤。” 褚弈含糊着:“状态不太好。” 姜渔狐疑地凝视他:“你不会是故意把自己弄伤,好让我给你擦药吧?” 褚弈咽了咽喉咙,视线飘忽地不说话。 “ ” 姜渔几乎无语了:“褚弈,你幼不幼稚。” 褚弈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慌忙大了些:“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老婆。” 姜渔:“放开。” 褚弈还是牢牢抓住他的手,双眼发红地看着他,仿佛紧紧握住心爱的糖果的小孩,生怕一松手糖果就不见了。 姜渔:“你不放手,我怎么去拿医药箱。” 褚弈一怔,这才将他放开。 拿来了医药箱,姜渔先用湿毛巾把褚弈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再给伤口消了一遍毒,最后才仔细地给他上药。 少年的动作小心翼翼,轻柔地仿佛羽毛拂过脸上,褚弈简直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满眼都是暖黄色的灯光下,姜渔被照耀的毛茸茸的纤长眼睫,和那双眼睛里温柔的倒影。 有那么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厨房里还有两个人,只觉得姜渔就是他的妻子,而他则是姜渔唯一的丈夫。 可厨房里的两个人却并没有忽视这一幕,相反,他们两双眼睛全程直勾勾盯着这边,越看脸色越难看。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闻峋。 他怕姜渔看到墙上被砸出来的坑会生气,早在姜渔醒来之前就赶忙买了一桶乳胶漆,把自己大半夜砸出来的坑给填上了。 而他手上砸出来的伤口却并没有处理,只是简单用清水冲了一下。 手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想忽视都难。 他确信今天早上,姜渔是看见了的。 可姜渔什么都没有说,更别提像对褚弈那样,温柔细致地给他的伤口上药。 拳头撞击在墙面上的时候,闻峋并没有觉得有多疼,早上用清水冲洗淤血的时候,他的痛感也仿佛是麻木的。 可现在,闻峋却觉得指骨间的每一道伤口都痛得难以忍受。 姜渔那样小心又温柔地对待褚弈,接受褚弈捧出来的每一分爱意,却任由他的爱在鲜血里腐烂。 世间最痛莫过于此。 100.【终章】 第100章 “嗨,老婆。” 100 夜色静寂,白日的一切喧嚣都沉淀下来,薄雾似的月光从窗前透入,洒在装潢精致的卧室内。 姜渔一路被男人抱进来,放到宽大柔软的床上。 刚洗过澡,少年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水汽,一身雪白皮肤都残留着被热水蒸出的薄粉,一双杏眼也湿漉漉的,乌黑透润,像泛着水光的黑曜石。 未擦干的小水珠顺着他的侧脸滚下来,落到线条漂亮的锁骨窝里,晶莹剔透,衬得肌肤如雪般莹白。 闻峋视线直勾勾地望着少年,喉结滚动。 明明刚才洗澡的时候什么都看过了,他却觉得此刻少年半拢着睡袍的样子,比刚才还要诱人,仿佛一朵半开的玉兰花,每一朵花瓣都在引.诱着人去剥开它。 他动作轻柔地把少年平放到床上,尽管喉咙已经干渴得几欲哑掉,仍然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小渔,我可以亲你吗?” 姜渔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黑发散乱地搭在布料上,显得整个人慵懒又柔软。 他眼底带着笑意,并不回答闻峋的问题,反而伸出细白的手指,捏住了男人线条硬朗的下巴,觉得好玩儿似的,在上面捏来捏去:“你的笼子呢,跑到哪里去啦?” 少年今天喝了酒,到现在已经有些有些醉了,双颊染上云霞似的薄红,眼底也似盛着朦朦的醉意,粉面桃腮,娇俏可人。 闻峋望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身上愈发热了,他声音沙哑地说:“你今早上亲手给我取下来的,我收好了。” 姜渔说:“那是在人前我没让你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怎么不戴上呀?真是条不听话的坏狗,我不喜欢你了。” 尽管知道姜渔现在半醉着,说出来的话不能完全当真,但听到这句话,闻峋的心脏还是倏地漏了一拍,身体都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感占据。 他有些不安似的握住少年的手:“对不起,我现在去戴,你不要不喜欢我。” 说着便要起身,可姜渔却咯咯笑起来,一把扯住他胸前的领带,将他拉了回来:“骗你的,戴上还怎么亲呀,你是笨狗,比褚弈还笨。” 面对少年贬低般的调笑,闻峋一颗悬着的心却终于落到了地面上:“嗯。” 他这前半生过得顺风顺水,在商场上叱诧风云,但面对姜渔,他的确是只能被牵着走的笨蛋,是一败涂地的输家。 但事到如今,闻峋早已不在乎输赢,他终于认识到在爱情里输赢是没有意义的,姜渔此刻在他怀里,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灯光下,少年笑得眉眼弯弯,眸光迷醉,一双眼睛像是倒影在酒液里的月亮,勾着人去尝。 他把玩着男人的脸,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闻峋,那个东西你以后都不要戴了,戴久了脸上会有印子,丑死了,你的脸要是变丑,我才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闻峋眸中神色变了又变,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担忧,但最终还是听话地回答:“好。” 姜渔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脸:“真乖。” 闻峋握住少年香软的手,仿佛解渴一般,将脸颊贴在上面蹭了又蹭,鼻息粗重。 嘴巴上的笼子被取下来了,却仿佛有无形的笼子与锁链,永远地被套在了他的身上。 他目光灼灼望着姜渔,像是燃烧到极致的火焰,语气却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小渔,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姜渔巧笑倩兮,轻轻“嗯”了一声。 闻峋便如同终于得了赦令的囚犯,对着少年水润润的嘴唇,急切地吻了下去。 他大手穿插.进姜渔乌黑细密的发丝里,托着少年的后脑,将他的脸颊微微抬起来,以便承受自己的亲吻。 这是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即使再怎么克制,男人骨子里也是强势与霸道的,他的内心有着深深的渴望,想要将爱人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重逢后,除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强吻了姜渔,后面便再也没能亲到过少年的唇。 旷日持久的渴意仿若藤曼,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疯长,即使上一次姜渔破天荒允许他戴着止咬器亲吻,这种闻得见吃不着的滋味也只是加剧了他内心的焦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烤干了。 尝到日思夜想的甜软,仿佛久旱逢甘霖,男人急不可耐地舔.吻着少年的唇瓣,从形状姣好的边缘,到圆润可爱的唇珠,全都亲得湿漉漉的。 锋利的齿间从少年唇瓣上蹭过,想咬又不敢咬,像是一只急切地想要在配偶身上留下标记的兽类,却因为怕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配偶惹生气了,而只敢可怜兮兮地在边缘徘徊。 闻峋撬开少年的齿关,粗砺舌.头探入了湿.软的口腔内部,轻舔着少年编贝般的齿列,又如同探寻般地,深入内里勾起了软.嫩的小舌.头,含在嘴里吮.吸,亲得二人唇边都溢出晶亮的水液。 他其实很想要像从前那样,霸道又蛮横地亲吻姜渔,用指腹压着少年的后脑,让那张红润的嘴唇想合也合不上,只能娇怯地张开着,任由他深入进去舔.吻,再在那滑.腻软.嫩的唇瓣和舌.头上留下深刻的咬痕。 可他不敢。 就像是被关久了的猛兽,锋利的爪牙日日都被铁链与笼子封锁着,即使有朝一日被放出来了,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生怕失去了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于是他只能很轻、很温柔地舔.吮着少年的唇瓣,像只怎么都解不了渴的兽类般,一边小心翼翼地舔.舐着自己的配偶,一边红着眼睛,气息粗重地从喉咙里溢出难耐的低吼。 可正当他以为,这样谨小慎微,便不会再触怒自己脾气娇纵的配偶时,少年却伸手推开了他的胸膛。 闻峋双目早已被情.欲烧红,他一身结实刚硬的肌肉,却被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用轻飘飘一根手指头就推离了。 “小渔,你生气了吗?” 像是被这句话逗笑了,姜渔眼眸弯起来,他嘴唇被男人亲得红润,一双杏眼明媚生波:“是啊,我生气了,生气你是个笨蛋,过了这么久,连接吻也不会了。” 闻峋怔然。 他撑在姜渔上方,鼻间萦绕着少年身上温软馥郁的香气,大脑都像是泡在了热水里,沉甸甸,又轻飘飘的,理解不出这句话里的意思。 一向精美冷冽的男人,被少年的指尖点着,也只能愣愣地问:“什么?” 姜渔眉眼盈盈地笑起来,他指尖一弯,勾着男人的领口,将其扯下来,让男人英俊的脸庞贴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少年声音轻软:“我是说,你可以对我凶一点,就像以前一样。” 像是一朵在微风中摇曳的玉兰花般,他浅笑着道:“只限今天。” 男人的眼神猝然滚烫起来。 * 蜜月地点定在了希腊。 圣托里尼岛上,落日的余晖将大地染成金色,浪潮声一阵接一阵,似从天际传来。 闻峋脚步沉稳地踩在沙滩上,宽阔的背上,是他娇纵可爱的爱人。 姜渔抓着手里刚捡来的贝壳,忽然啪地一下,用力在闻峋脸颊上印下去。 男人面容英挺俊朗,脸上却多出了一个贝壳形状的印子,像是一枚印章,显得与这张冷峻的脸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 但他却没有半分不快,那双眼望着他的爱人,眸中是如同大海般深邃的宠溺:“怎么了?” 少年脸上笑得凹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像个天真顽皮的小娃娃:“给你盖个章,你以后只能做我的小狗。” 在沙沙的金黄色浪潮声中,闻峋听到自己砰然的心跳声。 姜渔很少对他展现出占有欲。 短短一年时间,少年变了许多,从一开始黏人得像是一株只能依附于人的藤蔓,到现在像是风一样摸不着捉不住,以至于闻峋常常害怕,他哪一天就从自己指缝中飘走了。 可现在,姜渔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又让他心中生出了滚烫热烈的期待来。 或许,只要日子像这般一天天过下去,他的姜渔的生命会逐渐长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闻峋手掌把少年往上面托了托,轻声道:“嗯。” 姜渔脸上的酒窝陷得更深,笑得眼睛都弯成小月牙,他揪着男人的耳朵,娇蛮地说:“闻峋,就是有一天我不要你了,把你赶出去,你也只能是我的小狗,知不知道?” 温柔的风声中,闻峋目光柔和地凝望着他的娇横爱人,给出了他的回答:“嗯,我永远,都只是你的小狗。” 少年又开心地笑起来,笑声融化在黄昏里,随着夕阳沉下去。 回到酒店,闻峋给姜渔洗过澡,用浴巾一裹放到了床上。 当他打开衣柜准备给姜渔拿睡衣时,眉头却蹙了起来。 姜渔见他站在衣柜前久久没动,催促道:“傻站着干什么,快点儿拿过来呀。” 闻峋搭在柜门上的手顿了顿,拿了一套白色的睡袍出来。 少年一看就不高兴地撅起嘴巴:“不是让你拿绿色那件吗?这点事都办不好。” 闻峋却一反常态地没搭话,眉头紧皱。 姜渔这次也发现不对劲了,问:“怎么了?” 闻峋道:“又不见了。” 姜渔一愣:“怎么会,我昨天刚买的,你是不是没找到。” 少年扑腾着雪白的双腿从床上跳下来,踩着拖鞋跑到衣柜面前,翻找一阵后却也愣在了原地。 他让闻峋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情.趣睡衣,是昨晚上逛镇子的时候,看到款式漂亮买下来的,晚上拿回来就让闻峋洗了晾在阳台上,今早才收进衣柜里。 可现在,它不见了。 事实上,从前来到这座岛上开始,他们就开始陆续丢衣服。准确地说,是姜渔开始陆续丢衣服,最开始是一两只袜子,然后是睡衣的腰带,再然后是整件睡衣,最后连内裤也开始莫名其妙地消失。 二人是环希腊游玩,基本上一两天就会换一家酒店,所以姜渔以为是闻峋没把东西收捡好,或是保洁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连着换下来的被单一起带走了,因为不想要影响度蜜月的心情,也没太放在心上。 可一而再再而三,两人的神色都不由地凝重起来。 安静半晌,姜渔忽然开口:“你的那些保镖呢,让他们后面几天都跟着吧。” 姜渔不喜欢出来玩的时候有人跟着,这次度蜜月便让闻峋不带保镖,但眼下看来,这里的治安实在让人不太放心。 闻峋却沉默着,他脸上不似姜渔那般疑惑,像是已经想到了什么答案。 姜渔没察觉,还在因为自己喜欢的衣服丢了而生气:“等把这个变态抓出来,我非得把他偷的内裤袜子都塞他嘴里,看他到底有多喜欢。”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怪异的声音,很轻,在安静的夜里却足以听得很清楚。 那声音低沉,喑哑,就像是男人忍耐到极致,难以自控发出的一声喘.息。 姜渔和闻峋脸色都是一变。 闻峋拧着眉来拉姜渔的手:“小渔,这里不太安全,你先” 姜渔却避开了他的动作,径直走向床边,蹲下来,歪着头往里看。 他对上了一双绿幽幽的眼眸。 那眼睛弯弯的,对他笑起来。 “楚流青,滚出来。” 楚流青麻溜地滚出来了,满脸笑容,视线在少年被浴巾包裹着的雪白躯体上滚过,舔.舔嘴唇:“宝宝,好想你哦。” 姜渔“啪”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没有犹豫地走到衣柜的另一边,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柜门。 “出来。” 里面的男人没有半点儿被发现的慌张,动作优雅地从衣柜里出来,笑容温和道:“小渔,天凉了,先把衣服穿” “啪——” 姜渔平等地甩给他一个耳光。 到此刻,闻峋的脸色已经难看得能吃人了,他盯着自己房间里莫名冒出来的两个人,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他们盯穿。 姜渔倒是显得异常冷静,他在屋子里环视一圈,发现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了,便走向外面的半露天阳台。 这一次,他找到了他丢失的绿色睡衣。 它正可怜兮兮地躺在男人手里,漂亮的绸缎布料被揉成了皱巴巴一团,而拿着它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隔壁房间的窗户顶上,和沾满灰尘的空调外机贴在一起。 褚弈脸上有些红,他挠挠脑袋,像是个宵禁后偷偷翻墙出来见自己可爱的恋人的大学生,冲他露出一个清澈而愚蠢的笑容: “嗨,老婆。” 100.【终章】 第100章 “嗨,老婆。” 100 夜色静寂,白日的一切喧嚣都沉淀下来,薄雾似的月光从窗前透入,洒在装潢精致的卧室内。 姜渔一路被男人抱进来,放到宽大柔软的床上。 刚洗过澡,少年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水汽,一身雪白皮肤都残留着被热水蒸出的薄粉,一双杏眼也湿漉漉的,乌黑透润,像泛着水光的黑曜石。 未擦干的小水珠顺着他的侧脸滚下来,落到线条漂亮的锁骨窝里,晶莹剔透,衬得肌肤如雪般莹白。 闻峋视线直勾勾地望着少年,喉结滚动。 明明刚才洗澡的时候什么都看过了,他却觉得此刻少年半拢着睡袍的样子,比刚才还要诱人,仿佛一朵半开的玉兰花,每一朵花瓣都在引.诱着人去剥开它。 他动作轻柔地把少年平放到床上,尽管喉咙已经干渴得几欲哑掉,仍然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小渔,我可以亲你吗?” 姜渔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黑发散乱地搭在布料上,显得整个人慵懒又柔软。 他眼底带着笑意,并不回答闻峋的问题,反而伸出细白的手指,捏住了男人线条硬朗的下巴,觉得好玩儿似的,在上面捏来捏去:“你的笼子呢,跑到哪里去啦?” 少年今天喝了酒,到现在已经有些有些醉了,双颊染上云霞似的薄红,眼底也似盛着朦朦的醉意,粉面桃腮,娇俏可人。 闻峋望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身上愈发热了,他声音沙哑地说:“你今早上亲手给我取下来的,我收好了。” 姜渔说:“那是在人前我没让你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怎么不戴上呀?真是条不听话的坏狗,我不喜欢你了。” 尽管知道姜渔现在半醉着,说出来的话不能完全当真,但听到这句话,闻峋的心脏还是倏地漏了一拍,身体都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感占据。 他有些不安似的握住少年的手:“对不起,我现在去戴,你不要不喜欢我。” 说着便要起身,可姜渔却咯咯笑起来,一把扯住他胸前的领带,将他拉了回来:“骗你的,戴上还怎么亲呀,你是笨狗,比褚弈还笨。” 面对少年贬低般的调笑,闻峋一颗悬着的心却终于落到了地面上:“嗯。” 他这前半生过得顺风顺水,在商场上叱诧风云,但面对姜渔,他的确是只能被牵着走的笨蛋,是一败涂地的输家。 但事到如今,闻峋早已不在乎输赢,他终于认识到在爱情里输赢是没有意义的,姜渔此刻在他怀里,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灯光下,少年笑得眉眼弯弯,眸光迷醉,一双眼睛像是倒影在酒液里的月亮,勾着人去尝。 他把玩着男人的脸,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闻峋,那个东西你以后都不要戴了,戴久了脸上会有印子,丑死了,你的脸要是变丑,我才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闻峋眸中神色变了又变,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担忧,但最终还是听话地回答:“好。” 姜渔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脸:“真乖。” 闻峋握住少年香软的手,仿佛解渴一般,将脸颊贴在上面蹭了又蹭,鼻息粗重。 嘴巴上的笼子被取下来了,却仿佛有无形的笼子与锁链,永远地被套在了他的身上。 他目光灼灼望着姜渔,像是燃烧到极致的火焰,语气却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小渔,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姜渔巧笑倩兮,轻轻“嗯”了一声。 闻峋便如同终于得了赦令的囚犯,对着少年水润润的嘴唇,急切地吻了下去。 他大手穿插.进姜渔乌黑细密的发丝里,托着少年的后脑,将他的脸颊微微抬起来,以便承受自己的亲吻。 这是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即使再怎么克制,男人骨子里也是强势与霸道的,他的内心有着深深的渴望,想要将爱人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重逢后,除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强吻了姜渔,后面便再也没能亲到过少年的唇。 旷日持久的渴意仿若藤曼,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疯长,即使上一次姜渔破天荒允许他戴着止咬器亲吻,这种闻得见吃不着的滋味也只是加剧了他内心的焦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烤干了。 尝到日思夜想的甜软,仿佛久旱逢甘霖,男人急不可耐地舔.吻着少年的唇瓣,从形状姣好的边缘,到圆润可爱的唇珠,全都亲得湿漉漉的。 锋利的齿间从少年唇瓣上蹭过,想咬又不敢咬,像是一只急切地想要在配偶身上留下标记的兽类,却因为怕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配偶惹生气了,而只敢可怜兮兮地在边缘徘徊。 闻峋撬开少年的齿关,粗砺舌.头探入了湿.软的口腔内部,轻舔着少年编贝般的齿列,又如同探寻般地,深入内里勾起了软.嫩的小舌.头,含在嘴里吮.吸,亲得二人唇边都溢出晶亮的水液。 他其实很想要像从前那样,霸道又蛮横地亲吻姜渔,用指腹压着少年的后脑,让那张红润的嘴唇想合也合不上,只能娇怯地张开着,任由他深入进去舔.吻,再在那滑.腻软.嫩的唇瓣和舌.头上留下深刻的咬痕。 可他不敢。 就像是被关久了的猛兽,锋利的爪牙日日都被铁链与笼子封锁着,即使有朝一日被放出来了,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生怕失去了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于是他只能很轻、很温柔地舔.吮着少年的唇瓣,像只怎么都解不了渴的兽类般,一边小心翼翼地舔.舐着自己的配偶,一边红着眼睛,气息粗重地从喉咙里溢出难耐的低吼。 可正当他以为,这样谨小慎微,便不会再触怒自己脾气娇纵的配偶时,少年却伸手推开了他的胸膛。 闻峋双目早已被情.欲烧红,他一身结实刚硬的肌肉,却被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用轻飘飘一根手指头就推离了。 “小渔,你生气了吗?” 像是被这句话逗笑了,姜渔眼眸弯起来,他嘴唇被男人亲得红润,一双杏眼明媚生波:“是啊,我生气了,生气你是个笨蛋,过了这么久,连接吻也不会了。” 闻峋怔然。 他撑在姜渔上方,鼻间萦绕着少年身上温软馥郁的香气,大脑都像是泡在了热水里,沉甸甸,又轻飘飘的,理解不出这句话里的意思。 一向精美冷冽的男人,被少年的指尖点着,也只能愣愣地问:“什么?” 姜渔眉眼盈盈地笑起来,他指尖一弯,勾着男人的领口,将其扯下来,让男人英俊的脸庞贴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少年声音轻软:“我是说,你可以对我凶一点,就像以前一样。” 像是一朵在微风中摇曳的玉兰花般,他浅笑着道:“只限今天。” 男人的眼神猝然滚烫起来。 * 蜜月地点定在了希腊。 圣托里尼岛上,落日的余晖将大地染成金色,浪潮声一阵接一阵,似从天际传来。 闻峋脚步沉稳地踩在沙滩上,宽阔的背上,是他娇纵可爱的爱人。 姜渔抓着手里刚捡来的贝壳,忽然啪地一下,用力在闻峋脸颊上印下去。 男人面容英挺俊朗,脸上却多出了一个贝壳形状的印子,像是一枚印章,显得与这张冷峻的脸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 但他却没有半分不快,那双眼望着他的爱人,眸中是如同大海般深邃的宠溺:“怎么了?” 少年脸上笑得凹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像个天真顽皮的小娃娃:“给你盖个章,你以后只能做我的小狗。” 在沙沙的金黄色浪潮声中,闻峋听到自己砰然的心跳声。 姜渔很少对他展现出占有欲。 短短一年时间,少年变了许多,从一开始黏人得像是一株只能依附于人的藤蔓,到现在像是风一样摸不着捉不住,以至于闻峋常常害怕,他哪一天就从自己指缝中飘走了。 可现在,姜渔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又让他心中生出了滚烫热烈的期待来。 或许,只要日子像这般一天天过下去,他的姜渔的生命会逐渐长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闻峋手掌把少年往上面托了托,轻声道:“嗯。” 姜渔脸上的酒窝陷得更深,笑得眼睛都弯成小月牙,他揪着男人的耳朵,娇蛮地说:“闻峋,就是有一天我不要你了,把你赶出去,你也只能是我的小狗,知不知道?” 温柔的风声中,闻峋目光柔和地凝望着他的娇横爱人,给出了他的回答:“嗯,我永远,都只是你的小狗。” 少年又开心地笑起来,笑声融化在黄昏里,随着夕阳沉下去。 回到酒店,闻峋给姜渔洗过澡,用浴巾一裹放到了床上。 当他打开衣柜准备给姜渔拿睡衣时,眉头却蹙了起来。 姜渔见他站在衣柜前久久没动,催促道:“傻站着干什么,快点儿拿过来呀。” 闻峋搭在柜门上的手顿了顿,拿了一套白色的睡袍出来。 少年一看就不高兴地撅起嘴巴:“不是让你拿绿色那件吗?这点事都办不好。” 闻峋却一反常态地没搭话,眉头紧皱。 姜渔这次也发现不对劲了,问:“怎么了?” 闻峋道:“又不见了。” 姜渔一愣:“怎么会,我昨天刚买的,你是不是没找到。” 少年扑腾着雪白的双腿从床上跳下来,踩着拖鞋跑到衣柜面前,翻找一阵后却也愣在了原地。 他让闻峋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情.趣睡衣,是昨晚上逛镇子的时候,看到款式漂亮买下来的,晚上拿回来就让闻峋洗了晾在阳台上,今早才收进衣柜里。 可现在,它不见了。 事实上,从前来到这座岛上开始,他们就开始陆续丢衣服。准确地说,是姜渔开始陆续丢衣服,最开始是一两只袜子,然后是睡衣的腰带,再然后是整件睡衣,最后连内裤也开始莫名其妙地消失。 二人是环希腊游玩,基本上一两天就会换一家酒店,所以姜渔以为是闻峋没把东西收捡好,或是保洁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连着换下来的被单一起带走了,因为不想要影响度蜜月的心情,也没太放在心上。 可一而再再而三,两人的神色都不由地凝重起来。 安静半晌,姜渔忽然开口:“你的那些保镖呢,让他们后面几天都跟着吧。” 姜渔不喜欢出来玩的时候有人跟着,这次度蜜月便让闻峋不带保镖,但眼下看来,这里的治安实在让人不太放心。 闻峋却沉默着,他脸上不似姜渔那般疑惑,像是已经想到了什么答案。 姜渔没察觉,还在因为自己喜欢的衣服丢了而生气:“等把这个变态抓出来,我非得把他偷的内裤袜子都塞他嘴里,看他到底有多喜欢。”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怪异的声音,很轻,在安静的夜里却足以听得很清楚。 那声音低沉,喑哑,就像是男人忍耐到极致,难以自控发出的一声喘.息。 姜渔和闻峋脸色都是一变。 闻峋拧着眉来拉姜渔的手:“小渔,这里不太安全,你先” 姜渔却避开了他的动作,径直走向床边,蹲下来,歪着头往里看。 他对上了一双绿幽幽的眼眸。 那眼睛弯弯的,对他笑起来。 “楚流青,滚出来。” 楚流青麻溜地滚出来了,满脸笑容,视线在少年被浴巾包裹着的雪白躯体上滚过,舔.舔嘴唇:“宝宝,好想你哦。” 姜渔“啪”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没有犹豫地走到衣柜的另一边,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柜门。 “出来。” 里面的男人没有半点儿被发现的慌张,动作优雅地从衣柜里出来,笑容温和道:“小渔,天凉了,先把衣服穿” “啪——” 姜渔平等地甩给他一个耳光。 到此刻,闻峋的脸色已经难看得能吃人了,他盯着自己房间里莫名冒出来的两个人,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他们盯穿。 姜渔倒是显得异常冷静,他在屋子里环视一圈,发现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了,便走向外面的半露天阳台。 这一次,他找到了他丢失的绿色睡衣。 它正可怜兮兮地躺在男人手里,漂亮的绸缎布料被揉成了皱巴巴一团,而拿着它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隔壁房间的窗户顶上,和沾满灰尘的空调外机贴在一起。 褚弈脸上有些红,他挠挠脑袋,像是个宵禁后偷偷翻墙出来见自己可爱的恋人的大学生,冲他露出一个清澈而愚蠢的笑容: “嗨,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