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当女巫还要实习啊！》 1. 面试 [] “向阁下问好，我的名字是希瑞丝·门罗，于今年毕业于佩尔修斯魔法学院并取得繁星徽章，希望能够在忒弥斯所中得到实习机会，此前的成果在阁下面前羊皮卷上，阁下有进一步的问题可以随时询问。” 少女身穿深黑色女巫袍，领口处别着象征通过“索朗其统一魔法职业资格考试”的繁星徽章。 如春湖一般的深绿色眼睛透着笑意，深栗色长发为了正式场合而尽数盘起，面容精致、气质优雅。 长桌后的面试官抬眼，想到陈列在索朗其国立博物馆中的油画，一瞬间有些愣神。 少女的陈述结束后，面试官轻咳一声，问道：“佩尔修斯是索朗其最优秀的魔法学院，毕业生们一贯有着不错的实力，一次取得繁星徽章也能够证明你的能力，我并不质疑你的水平，但是你为什么选择做女巫？我们都知道，拿到繁星徽章可以选择的远不止女巫。” 即使没有取得繁星徽章，经过正常的魔法教育并成功毕业，已经可以从事大部分魔法职业。 只有极少数的工作需要它，因为它们对魔力水平及运用技巧有着更为严苛的要求，其中最为众人熟知的就是女巫。 “感谢阁下的提问，我自幼便非常钦羡女巫们与自然的联系，曾经也被一位女巫在危难中拯救，虽然面前有重重困难，但我还是想要奔赴理想。” ——一天顶多工作一个小时就能够几个月乃至几年的生活费，只要想就能全年都可以是休息日，随便往哪里一钻就能失联不会被打扰，爱怎么旅行就能怎么旅行，谁不想干啊？ 听到希瑞丝诚挚的言语，看到她似乎更加真诚的笑容，面试官作欣慰状。 他点了点头，旋即又问：“实习女巫的薪资想必你是了解的，我们事务所需要和尊敬的女巫大人们牵线搭桥，也是要费不少精力的，我们可以给出同样岗位很有竞争力的薪资，一周1枚银币，你能接受吗？” 希瑞丝毫不犹豫：“当然可以，我对此有足够充分的了解，已经准备好足够的储蓄来应对这三年的生活了！” ——来这里时路过的面包店正在招工，周薪2枚银币。 面试官满意地点了点头，用羽毛笔在手边的纸上记录了几句，又仔细看了看上面记载的经历可以说“金光闪闪”的羊皮卷。 几枚常用法阵被不费吹灰之力般连贯画在上面，单凭这个，哪怕不去看上面罗列的各个研究文章与荣耀条目，也能明白做出这份羊皮卷的主人深厚的实力与认真的态度。 “很不错，”面试官说：“我们会尽快向你发送契约书，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不久后就能正式欢迎你加入忒弥斯女巫事务所德尔金总部了！” “阁下，我有问题，”希瑞丝的姿态与表情并未因为获得承诺而发生变化，她维持着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就没有再变化过的微笑，说：“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和我的带教女巫大人见面并缔约呢？” 面试官和善地说：“你关心这个是很正常的，我们目前的规定是平均等待一年到一年半，当然，这一切要根据你的表现和水平来做最终的决定，如果你足够优秀，那么当然可以更早向前推进！” 坏了，希瑞丝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并不是第一家向她抛来橄榄枝的事务所，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与面试官进行谈话。 按理来说她不该过于惊讶，但是她了解中的忒弥斯事务所女巫们，大多数与世俗有更密切的联系，也更愿意提供名额。 因此她以为这里的等待时间会更短，这也是她选择参加这场面试的核心原因之一。 毕竟实习期间的待遇大多都很一般，在没有殷实的家庭背景的情况下，肯定会希望尽可能缩短充当廉价劳动力的时间。 这些事务所虽然冠名中有“女巫”，但主要的行政管理人员基本不是女巫。 它们的作用一般是给那些懒得自己联系、发展委托人并与其进行洽谈洽谈的女巫牵线，以及替她们处理其他的琐碎事务，作为交换，女巫们也需要配合完成一些委托。 当然，女巫们可以选择不加入任何女巫事务所，毕竟严格来说，是女巫事务所需要女巫，而不是女巫需要女巫事务所。 想要寻找合适的带教女巫的话，通过个人的方式联系是完全可以的。 然而女巫们太过自由，她们虽然也会正常融入在人类社会中，充当某种程度的保护者，但如果没有奇妙的际遇，很难让她们给出自己的名额，因此希瑞丝还是选择了寻找事务所牵线搭桥。 看到希瑞丝连贯的回答在此处卡壳，虽然知道与带教缔约这件事对于实习女巫们来说十分重要，他给出的条件对于这位少女的履历来说也确实不够优秀，他还是有些不满。 带着这种不满，面试官皱着眉说：“我明白你的犹豫，可是，说实话，你的优秀也是很有限的，近年来有魔法天分的人才并不少，试图成为女巫的也不仅仅只有女性，你有大把大把的竞争者！而且，如果我们轻轻松松就让你与忒弥斯的女巫大人们联系，但你的水平又远远无法达到她们的要求，这样也会给我们忒弥斯所的名声带来负面的影响啊！” 眼看着希瑞丝的微笑似乎在逐渐变淡，面试官又补充说：“我也说了，对于足够优秀的魔法人才，我们是会根据现实情况缩短等待时间的……” “那么，如果想要缩短时间的话，有什么具体的考核标准呢？”希瑞丝打断他，问道。 先不提一言不合开始打压希瑞丝的举动，“缩短时间”这种空头支票，也就在此刻拿出来糊弄她了，等到正式与事务所签署契约，没有落在纸面上的约定不会有一丁点约束力。 而且对方对于女巫的理解实在是过于离谱，希瑞丝有些不想多谈，不耐烦的情绪逐渐上涌。 “这个、这个自然要看每个人的实际情况啊，大家的水平都不同的嘛，我们现在不能透露。而且，你真的做好准备成为女巫了吗？你觉得你现在有女巫大人们的水平吗？只凭过去的一些纸面上的荣誉可证明不了什么！” 面试官有些心虚，但因为心虚反而更显强硬。 希瑞丝不再多言，直接起身，说：“我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恐怕要和阁下说再见了。” 她径直向房门走去，不见有任何额外的动作，面试官桌前的羊皮卷便突兀腾空，差点扇到面试官的脸，让他吓得赶忙往椅子背一靠，动作过大以至于眼镜都歪了。 羊皮卷在他面前停了一瞬，让他总觉得这东西接下来要进行攻击，毕竟女巫的手段向来奇诡莫测，这羊皮卷完全有可能变成钢铁材质而后削他一把。 幸运的是，具有理智的少女并没有这样做，羊皮卷只是在他面前停了一瞬，然后便晃悠悠跟随在希瑞丝身后。 站在门前，希瑞丝停下脚步，等待羊皮卷慢慢飞过来。 她重新换上了刚来这间屋子时的礼貌笑容，回头望去，语气平淡：“至于我有没有女巫的水平，依阁下这微弱萤火一 2. 邀约 [] 虽说希瑞丝在佩尔修斯魔法学院的学业已经完成，但不差钱的佩尔修斯并不会早早将学生从宿舍中赶走。 它会留给学生们半年的时间用来择业以及收拾行李。 如果希瑞丝愿意，还能在这间已经住了七年的木屋中再住到明年春夏之交。 希瑞丝来到书桌前落座，机械鸟从她的肩膀上飞到书桌边为它准备的架子上，开口是一个少女开朗的声音。 “希瑞丝，怎么样怎么样？面试顺利吗？我这边遇到一个适合你的新机会！如果你还在犹豫中，可以来找我一下，尽量在下午来就好，太早了我起不来的！就这样啦，等你回复！” 是莎菲尔，比希瑞丝高一级的前辈，少有的可以称为希瑞丝朋友的人。 毕业之后莎菲尔曾经做了一阵子实习女巫，至于现在，是预定明年入职佩尔修斯的二年级生新助教。 可见三年实习期在众人眼中的人嫌狗憎，以莎菲尔的乐观开朗程度都难以坚持。 播放完毕后机械鸟安静了下来，闭上双眼合拢翅膀，希瑞丝右手托腮，左手抚摸着它的头，陷入思索。 面试官大多数的话毫无作用，听与回答都是在浪费时间，但职业建议部分并未说错：女巫并非是待遇丰厚到令所有人趋之若鹜的职业。 以希瑞丝在校所获的荣誉，作为魔法专员入职机械设计研究协会进行研发，或者作为术士加入固定的巡护小队，或者像莎菲尔一样回到校园，都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希瑞丝想成为月亮。 * 希瑞丝能看到人们的魔力水平，不用借助任何外物，只要想，她就能看到人们胸膛处跳动的“火焰”。 这件事目前除了希瑞丝以外无人知晓，小时候大家顶多以为童言无忌。 入学佩尔修斯之后她了解到，即使是在有神秘力量存在的世界，能够听到或看到什么绝大多数人无知无觉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她更不会随意说出。 即使有在佩尔修斯的日子作为对比，希瑞丝也并不讨厌在门罗的生活，在门罗孤儿院，大家过着朴素、充实而知足的生活。 养育员姐姐们都很温柔。 幼时的希瑞丝时常注视她们匆忙的行迹，聆听她们哼唱的歌曲，感受到被抱在怀里时棉麻制的外裙略微有些粗糙的触感，闻到她们身上干净的皂味清香，看到她们胸腔中与旺盛的生命力不符的微弱的萤火。 那个夜晚很晴朗，树林安静，繁星低垂，距离门罗孤儿院一山之隔的无尽“暗海”——那世界边缘难以探知的黑暗，那天也非常平静。 带着余温的微风让人们的体感非常惬意，大家趁着不错的天气和未浓的夜色，在院前的草坪中野餐，巡护小队的成员们结束了今天对魔物的清剿，也参与到野餐中。 门罗孤儿院的确地处世界边陲，但是与“暗海”边界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没有索朗其中心繁华地带安全，但也不算最危险的地方。 野餐还有巡护小队的成员们参与，不谈其他，即使骑士在夜晚实力不如白天，要应对突然出现的魔物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内容希瑞丝已经不记得了，她当时正在仰头看天边的繁星，等待养育员怀特姐姐把属于她的烤串烤熟。 她看到了。 最初似乎只是一条黑色的细线，出现在地平线尽头圆月之间。 下一秒蓝色天幕张开了黑色的巨口，远处的树林与小路，近处门罗孤儿院的白色铁门，尽数没入黑暗。 门罗孤儿院地处偏僻，深夜熄了烛火拉上窗帘时，躺在床上叽叽喳喳聊天的小孩子们也是看不到彼此的，但那份黑暗是令人安心的。 这份黑暗不同，祂是天灾。 本该明亮的繁星，本该繁盛的森林，无声无息之中，失去形貌，没有任何原因与征兆，一切在眨眼间从“有”到“无”。 在许多故事里，毁灭都是声势浩大的，然而当时，黑暗是如此从容地踏步而来。 一瞬间安静至极，下一秒众人慌乱的声音与希瑞丝大脑中的嗡鸣同时响起。 两年后才入学佩尔修斯的希瑞丝此时呆呆站在原地，并不是因为明白离开也没有意义，而是她无法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怀特姐姐平时与希瑞丝交流最多，每次希瑞丝和她谈天说地时，总是在毫无所觉的时候惹得她开怀大笑，她很喜欢捏希瑞丝的脸。 希瑞丝不懂她为何总说自己可爱，不过希瑞丝能够明确感知到的是，她的怀抱很温暖。 ——就如同此刻，怀特背对着黑暗紧紧抱着希瑞丝，她胸腔中的萤火慌乱跳动，她的腿似乎有些发软，试图逃离黑暗的步伐很是凌乱。 希瑞丝怔怔的，正要回抱过去说些什么，月亮出现了。 那位女性身着黑袍，腰间坠着刻满各式各样符文的吊坠，碰撞发出似有若无的金属轻响，她面色十分平静，逆着人流走向黑暗涌来的方向，从怀中抽出一根木杖。 因为距离远，希瑞丝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只见繁星归位，森林重现，刚刚的一切似乎是错觉。 重新出现在天边的月亮光辉清明，就像她胸中莹润明亮的圆月。 巡护小队中的一个姑娘跑上前去惊喜地喊着“老师”，其他成员动身在门罗孤儿院内部检查，以预防或清除别的影响，比如魔物躁动突然袭击，养育员们则是在安抚孩子们的情绪。 怀特轻拍希瑞丝的背，跟她说已经没事了，希瑞丝回以拥抱，也拍拍看似沉稳的怀特，而后越过怀特的肩膀，看向远处的明月，“明月”似乎有所察觉，向希瑞丝的方向瞥过一眼，微笑致意。 后来在佩尔修斯求学时希瑞丝得知，那是一次“暗海”的“涨潮”。 世界边缘看似平静的、无法探知的黑暗并不是死物，虽然不频繁，但祂的确会活动。 不同于其他修习魔法的方式，女巫们与“自然”的联系最为紧密，因此能够感知“涨潮”，虽然费力，但是能通过属于她们的手段进行控制。 希瑞丝眼中生平仅见的天灾，对她们来说只是一道有难度的实践考题。 对于魔法的不同理解与向往，使众人通过不同途径修习与运用这给少数人的礼物。 例如，希瑞丝的另一位挚友因为对“创造改变生活的器具”这件事抱有极大的热情，决意成为机械师。 至于希瑞丝，早早决定了选择能够进一步理解自然、理解黑暗——并且不用坐班（那个女巫和她学生交流了两句就什么都不管直接跑路了）薪资丰厚（一次“涨潮”报酬吃三年）的女巫。 ——当然主要是因为能够理解自然！ * 不论如何，已经坚持到今天，希瑞丝不会因为几次失败的面试放弃自小定下的目标，所以她在第二天阳光明媚的午后，造访了莎菲尔的住处。 刚走到门口，还没敲门，门内就传来莎菲尔的声音：“是希瑞丝到了吗？直接进来吧，我现在没办法帮你开门！” 闻言，希瑞丝应了一声“好”，自行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摞又一摞的书，纸张、油墨与羊皮卷的气味随着开门向外涌出，书山把莎菲尔围在中间。 她大概是想进行整理或者想查阅什么，把它们全部搬出来了，但又 3. 眼睛 [] 看到面前紫藤花秋千上的小鸟，向来擅长让别人陷入沉默的希瑞丝难得的，自己陷入在深深的沉默之中。 小鸟很可爱。 羽毛柔软漂亮，从纯白过渡到浅紫色，嫩黄的喙干干净净，乖巧垂着眸，像是在沉思，双爪抓着秋千座椅，有种悠然自得的氛围，可爱到让人很想抓起来好好揉一把。 可是希瑞丝是来找带教女巫的。 没有归属于事务所的女巫们行踪都十分神秘，除非实力远远超过她们，否则没有女巫们的邀请，谁也无法造访她们的居所。 莎菲尔给的羊皮卷实际上是邀请函，用来为希瑞丝引路，写着造访的方法，并且会附带主人所作的独特标记，基于此，走错门的情况是不太可能发生的。 来到这片领域后，希瑞丝最先造访的是中心的木屋，但敲门无人应答。 环顾周围，外面是重重深林，平静悠远，丝毫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如果再往外探寻，可能会走出隐藏魔法覆盖的范围，那么更不可能是目的地。 不过，环顾一圈后，希瑞丝能看出来，这片土地的主人一定很了解植物。 木屋后的小院子错落有致的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尚未结果的葡萄藤长廊，整整齐齐的向日葵，挤挤挨挨的郁金香…… 不同时节的花由石制或木质的栅栏分隔开，此时同时开放。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茂盛的紫藤萝，沿着木架开得热烈，下面是藤条编织的秋千椅，远远望去，像一片紫色的烟霞。 并没有人坐在秋千上。 希瑞丝没有第一时间查看秋千，直到绕着木屋又转了一圈，仍旧没有什么其他收获后，才带着迟疑上前，然后发现了这只紫色小鸟。 那么——按照不太符合常理的常理，希瑞丝尝试性地说：“您好？” “哎呀，是希瑞丝，你好你好～” 紫色小鸟听到希瑞丝的声音，像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样，舒展翅膀睁开了双眼，歪头看了看面前的希瑞丝，先发出了几声鸟鸣，而后出口的变成了索朗其通用语。 希瑞丝见紫色小鸟回应自己，明白应该是没走错地方，接受程度良好的她开始准备就自己的情况进行说明。 不过对方不待她讲话，“嘭”一下变成回人形，继续主动向希瑞丝搭话：“我知道你的情况，不用费力介绍～我可以带实习女巫，如果你没有什么其他问题，那么我们就可以商量契约的事了～” 她的语气像仍然在睡梦中巡游一样，有些绵软空灵。 希瑞丝看向面前的女性。 她看起来不比希瑞丝大多少，深紫色瀑布一般的长发，在暖阳映衬下有一层金色的光辉，姿态放松，倚在秋千绳索上，用浅紫色的眼睛看向希瑞丝，面色带着温柔与困倦，眼中并没有恶意与戏谑。 什么都不问，她不会是想赶快解决然后继续睡觉吧——以女巫们的性格还真有可能。 无论如何，要好好把握机会，希瑞丝定了定神，端出礼貌的微笑。 “感谢阁下的信任与好心帮助，我不知道您对我的了解有多少，因此再度进行一下粗浅的介绍：我是希瑞丝，今年毕业于佩尔修斯，已经取得繁星徽章。对‘光’这一领域的魔法最感兴趣，也最为擅长，日后希望能够对此进行深入研究。常见的实践任务与文书作业我都可以接受并尽力完成，对于各种水平的周薪接受程度也良好，阁下有任何需要进一步了解的吗？” 在希瑞丝讲述的过程中，紫发女性维持着一种困倦但似乎认真在听的状态，等到希瑞丝的话音刚刚告一段落，她立刻悠悠然接到：“阿麦希斯特。” “阁下说的是？”希瑞丝有些茫然。 “我的名字，”阿麦希斯特坐正，保持和希瑞丝的平视，深深看向她的双眼：“相信我，希瑞丝，我已经足够了解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多，你不必向我讲述这些……不过，现在你还不够了解我呢，听我讲一讲吧，我们也要双向选择。” “那就依阁下所言。”阿麦希斯特不问，可能是有什么怪癖，亦或是通过什么未知途径已经了解了希瑞丝的情况，这对于女巫来说很正常。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希瑞丝仍然要保持谨慎，以礼相待。 “你想深耕的领域我了解的并不多，但是在这三年里为你引路应该是足够的。 “你需要做的实践任务与文书作业，我都会好好安排，不至于无法完成，但想要成为女巫的话，它们不会轻松，我想你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至于为我实习的这三年里你的待遇，”阿麦希斯特轻柔地说：“我会把我的账户向你开放，周薪和工作开销你自行取用。当然也会设置限额，不过我想你不会那么容易达到。” 希瑞丝没想到，阿麦希斯特给出了一个足以让她认真思考自己的身世的条件。 这不会是自己失散多年的母亲吧？ 阿麦希斯特也不像会抛弃孩子或无力抚养孩子的母亲，希瑞丝认真思考。 阿麦希斯特并没有对希瑞丝的沉思进行追问，自顾自继续：“你很有天赋，希瑞丝，你能做到很多很多，远比你想要做的还要多，我非常荣幸能参与你成长的旅程，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期待，至于……我的核心要求，实习过程中，无条件完成我交付的工作，这是当然的，此外，你的毕业作业的最后一笔……” 她抬眼凝视着希瑞丝，眼底干干净净，没有悲伤、高兴、期待等等任何明显的情绪，希瑞丝看不出她的眼中究竟盛了什么，只听她顿了一下后接着说：“要由我来写。” 是什么意思？ 认为希瑞丝未来会很厉害，所以提前押宝？ 想要坐享其成让希瑞丝三年研究成果全部归她？ 可是以阿麦希斯特的实力不至于此，希瑞丝能看到那轮不逊于十五月夜的圆月。 至于希瑞丝自己的特殊之处…… “真实之眼”——目前大多数时候用来让希瑞丝确定他人和自己的魔力水平，除此之外还没发现什么太大的意义，而且未必是个好东西； 对“光”系的魔法天然的熟悉，以及对“暗海”的执念，导致希瑞丝更了解黑暗——女巫们各有擅长的手段，阿麦希斯特领域中所有的植物似乎都在和她同频呼吸，随她心意而动，这位前辈好像也并不至于羡慕希瑞丝的天赋； 当然希瑞丝在理论上也很有天分，文章写得很漂亮——想招个文员也没那么难…… 希瑞丝知道自己的水平，所以从不至于过分自满，她一般是有根据的自满。 即使如此也想不通阿麦希斯特为何如此对待自己。 大概这就是女巫吧，希瑞丝也经常让别人想不明白。 反正她没有感觉到阿麦希斯特的恶意，况且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希瑞丝也未必没有防范的手段。 想到这里，希瑞丝下意识转了转右手食指上的自己的法器。 * 希瑞丝停止对那天的回忆，收起以紫色丝带重新系住的羊皮卷，不再沉吟，踏入“索朗 4. 组队 [] 希瑞丝在工作人员面前坐下，右手按向桌面，已经准备好的纸质材料便凭空出现在她手掌之下，被她推到桌子的另一端。 接着，她对着对面的工作人员温和有礼地一笑，说：“我是要做实践任务的实习女巫，希瑞丝，想要加入去伊尔瑞玛的巡护小队，如果目前没有合适的队伍，我想创建一个，这边方便办理吗？” 工作人员接过材料，向希瑞丝点头致意，而后开始认真查看。 材料包括实践任务意向表、盖着索朗其魔法协会公章的实习女巫证明、表明希瑞丝已经毕业并且有足够的能力加入巡护小队的证明等等。 这些都是早些时候希瑞丝一个人办理完成的，过程中甚至还帮助了一个有点冒失的后辈办理在校实习手续。 虽然现在希瑞丝不需要邀请函就可以找到阿麦希斯特，但是并不是随时随地想去就行。 需要像第一次那样，在面积不小于一百亩的森林中选择四棵树，使用魔力让它们相连，或者简单粗暴地在地上划线，竖起屏障，连出一片区域，站在其中呼唤阿麦希斯特的名字，闭眼等待，阿麦希斯特如果愿意见人，就会把人拉进去。 这种极具个人特色的“敲门”方式也注定了根本就不存在走错门的情况。 希瑞丝亲身体验了之后决定给自己也整一个——现在就开始想，以后结束实习立马用上。 总之，专程找阿麦希斯特让她和自己一起去办理这种文书类的东西，显然是有些大费周折了。 她只要把同意结契这一信息以自身的魔力为引，录入在羊皮纸上，剩下的交给希瑞丝即可。 其实阿麦希斯特一度表现出了想陪希瑞丝一起去办理的想法，只是她语焉不详地说自己要尽快去找人道个歉，最后还是全部交给希瑞丝了。 二人分别前，她在希瑞丝的机械鸟脖子上用紫色丝带系了一个蝴蝶结。 此前想要实现消息互通，需要双方都有通讯机械，并且再找机械师录入信息做好配对，过程繁琐且价格昂贵——希瑞丝这个是机械师朋友送的，不然她未必舍得买。 阿麦希斯特这么一系，希瑞丝在机械鸟吊坠形态时握着它就可以呼唤阿麦希斯特了。 不过希瑞丝感觉这和机械造诣无关，估计是阿麦希斯特捏了一个媒介，然后直接和机械鸟放在一起方便使用，离开后她对此进行了好一番研究。 虽然目标是做出世的女巫，但是希瑞丝入世的基本技能是没问题的。 办理那些材料存在的唯一困难是索朗其行政人员的效率，这一点也被首都光环解决，所以她很快就坐在了索朗其之盾的大厅之中。 工作人员仔细核对了信息，用蘸水笔对着面前的厚厚一大本资料时而敲一敲时而动笔记录些什么。 很快她就抬头对希瑞丝说：“上一个去伊尔玛瑞的小队刚结束巡护不久，而且有较大的损失，目前还没有主动去那里的，阁下如果选择去伊尔瑞玛，会需要再等一段时间，直到队友足够，如果阁下想要更快完成实践任务的话可以选择其他地区，有能够尽快出发的。” “我还是想去伊尔瑞玛，会途径美丽的伊德尔海。”希瑞丝莞尔一笑。 伊尔瑞玛是阿麦希斯特指名的地方，比起加入巡护小队，去伊尔瑞玛更重要。 “确实，伊德尔海中还有人鱼精灵厄洛斯一族，说不定会有奇妙的邂逅。”工作人员并未追问真正的原因，知趣地登记。 这片大陆上有人类和精灵两个智慧种族共生，人类胎生，知其父母，少部分人有魔力这一天赋；精灵则是有各种各样的诞生方式，珍贵的古董、奇妙的动物、独特的植物等等，经历奇妙的际遇都有可能成为精灵，数量稀少，形态各异，其独特的能力与魔法表现形式类似，但本源不同。 这是佩尔修斯二年级生物通识课上的内容。 工作人员完成记录，抬头对希瑞丝说：“登记已经完成，如果有合适的队友报名，我会将基础信息寄给阁下，邮费到付，或者阁下也可以选择每个工作日到这里的公告板，”她示意希瑞丝看向大厅正中高高悬挂的巨大公告板，材质奇妙，像木质又像皮质，等到希瑞丝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之后，她继续说：“上面会更新阁下需要的信息。” “我可以接受邮寄。”然后找阿麦希斯特报销。 “好的，”工作人员在那本厚厚的大书上打了一个勾，说：“如果阁下认识合适的队友，也可以带来一起做登记，阁下的选择优先于索朗其之盾为阁下所做的匹配。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感谢。”希瑞丝颔首。 “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么个人资料请收好。”工作人员将审核后的材料递了回来，希瑞丝接过并收好，礼貌告别。 高大男青年处理完骚乱后全程在希瑞丝身后等候，见希瑞丝起身，他没有阻拦，而是及时上前去找工作人员办理业务。 与希瑞丝擦身而过时他似乎有些紧张，身形略显僵硬，见到他这样，希瑞丝特意侧身为他多让出来了点空间。 希瑞丝正准备离开，不料却被矮一些的漂亮男青年叫住，这次他的语气礼貌且有一丝拘谨：“你好，希瑞丝小姐，关于巡护小队的事，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希瑞丝注视了他一眼，短暂思索了一瞬后，点头答应。 二人在索朗其之盾附近的小店暂坐，这家小店白天不卖酒，反倒是充斥着咖啡和甜品的香气，常燃的篝火与橙色的灯光一起营造出了温暖舒适的氛围。 希瑞丝对甜点并没有过多的喜爱，现在也不是饭点，于是便只点了一杯红茶，对面的漂亮男青年在点了两杯拿铁之后，另要了一份歌剧院。 切成长方形的歌剧院很快被送了上来，杏仁蛋糕与巧克力酱层次分明，光滑的巧乐力淋面上又用巧克力酱画着十六分音符，其上又点缀了精细的金箔，非常精致。 这种甜品做起来很费功夫，应该是店里今天早早做好切块并冷藏保存的，所以比饮品上得更快。 大概会非常非常甜吧，希瑞丝看了一眼。 对面却误解了希瑞丝的意思，说：“你可以随意点你想吃的，我来买单。” “不必了，我现在确实不需要，先讲讲你们的来意？”希瑞丝迅速回绝。 “好的，”对方没有强求，点了点头，说：“我是卢安·索耶，今天和我的朋友利安德·芬恩一起来索朗其之盾，计划加入或者组建巡护小队。” 说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认为希瑞丝应该有问题要问。 看到希瑞丝没什么额外的反应，于是他有些犹疑着继续说：“刚刚，听到你组建了一个队伍，我们想问一下，可以申请加入吗？” 希瑞丝此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卢安刚才为什么停顿。 “索耶”是索朗其皇室的姓，即使在索朗其的政府架构中皇室基本大概是个吉祥物，每年只有在几个庆典日里存在感最强，作为索朗其的国民，希瑞丝也不该毫无反应。 在佩尔修斯不太会有明显的家庭背景之分，老师助教们都一视同仁，那些家世不错的同学们也一贯并不张扬。 或许只有部分学生热衷于讨论这些，但 5. 四人 [] 希瑞丝对于队友的人选本来就没有什么过高的期待，只要不是特别合不来，不会影响对伊尔瑞玛情况的研究，她没有什么别的介意之处。 作为骑士的利安德实力足够，作为吉祥物的卢安应该也有保命的手段，只剩一个名额，随缘等待也不会太久。 因此，对于利安德的问题，她欣然点头：“当然可以，稍后我们去索朗其之盾登记？” “我刚才向你的小队提交了申请，之后你找一个自己方便的时间再接受也可以。”利安德好像有些紧张，正襟危坐，无意识地用手指划着杯子边沿，又转了转杯子，没有饮用。 希瑞丝礼貌地笑了笑，说：“好的，希望接下来的合作能够顺利，有什么新的动向我会告诉你们。” “对于最后这个名额，希瑞丝小姐有什么想法吗？”利安德问。 希瑞丝：“有个朋友我想问一问，不过并不确定。” “我们也可以帮忙招募，如果有消息的话和你联系，”利安德保持着彬彬有礼又不会过分积极的态度，顿了一顿后说：“说起来，希瑞丝小姐也有通讯机械吧？我们一起去附近的机械师工会绑定一下？” 想到在索朗其之盾的大厅里大呼小叫的那个人，希瑞丝对他们的朋友质量有些怀疑。 不过这最后一个队友的名额，她正好需要去机械师工会问问那个人。 “可以，走吧。”希瑞丝喝完最后一口红茶，说。 利安德立刻站了起来，笑容洋溢，配合着他俊朗的外表，很是引人瞩目。 希瑞丝低头整理自己袍子的褶皱，没有注意这一幕。 * 三人一起到了附近的一个机械师工会，大门上没有文字标识，只有一枚巨大的古铜色齿轮标志。当有人站在门前时，两扇门会自动打开，据说这是机械师工会的最新研究成果，目前只在工会试用，还没有完全推广。 进门后，不出意外的，前台并没有坐着人，大多数机械师们每天都沉浸于钻研技术，在行政管理这方面可谓是一塌糊涂，轮值人员并不会总是坐在前台，想要向工会投诉？意见受理处的前台也未必有人在。 希瑞丝拿起吊坠，食指轻轻敲了敲，说：“芙洛拉，你在德尔金东区的工会吗？我来做新的绑定，刚好有事想问问你。” 被阿麦希斯特系了紫色蝴蝶结之后，变回吊坠形态的机械鸟脖子上也多了对应的紫色细线和精致的小小蝴蝶结，随着希瑞丝的动作轻轻晃动。 路上希瑞丝已经告诉利安德与卢安二人她的打算，因此对于她进行联系这一行为二人并没有感觉意外。 结束联络后，希瑞丝熟门熟路走到前台旁与墙壁同色的小门，抬手敲了敲，因为颜色实在是和墙壁实在太过相似，如果没有刻意留心，很难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扇门。 等待了一会儿，有人来开了门，手里拿着一个钳子，面色有些不耐，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始修理人类了。 见到来人是希瑞丝，来的姑娘脸色好了一点：“希瑞丝？来找芙洛拉吗？我没注意她在不在，等我再进去找一找？” “我发消息问了，现在不急去打扰她，先来做个绑定。”希瑞丝笑着晃晃吊坠形态的机械鸟。 听到要做这种没什么创意的活，姑娘叹了口气，在满是口袋的裤子上选了一个顺手的，把钳子丢了进去，然后向前台走去。 到了前台后，她抽开抽屉检查了一下，确认材料充足，便向希瑞丝示意。 希瑞丝回头看向利安德和卢安，两人及时上前，把各自的通讯机械拿出。 利安德的是一枚小巧的金剑，链子稍长，平时会在手腕上绕几圈挂着；卢安的是机械师协会比较会赚钱的那帮人今年推出的最新款，一只做得很圆润的小火龙，平时就随意放在口袋中。 三人的通讯机械齐齐放在桌台上，准备好了的机械师姑娘立刻注意到希瑞丝机械鸟的异样，拿起胸前挂着的放大镜前前后后看了一下。 希瑞丝没有催促对方，坐下托腮笑着说：“我的带教做的，我这几天小小研究了一下，研究报告一会儿直接给你们。” 对方眼睛一亮，脸色好了不少，说：“好！”接着开始专心处理绑定的事。 绑定需要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多数人一般都会选择登记居住地址后寄放在工会，等待定期到来的邮递人员取走，有紧急联络需要的才会特地留下等待。 利安德和卢安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来绑定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一件突发的事情，不能留太久，于是两人登记了地址后就向希瑞丝道别，只留希瑞丝一个人坐在前台。 坐了没一会儿，前台旁边关上的门又打开了，一个小个子的姑娘钻了出来。 粉色的短发乱蓬蓬的，灰色的眼睛显露出疲惫与无神，眼下有些青黑，她动作迟钝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了希瑞丝。 希瑞丝见她已经看到了自己，正在向这个方向走过来，一转戒指，凭空取出一袋包好的东西，从凳子上下来，主动迎过去，说：“芙洛拉，你又多久没睡觉了？”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视线有些偏移，说：“不太记得了，没多久吧……”见希瑞丝的表情逐渐严肃，赶快接着说：“刚收到你的消息，我手头的事也阶段性结束了，正准备回家休息呢！” 希瑞丝扶额：“你最好是，我新配好的安神魔药瓶，还有你之前问的一些法阵运行原理，我整理了一下，使用实例也给你附在后面了。” 芙洛拉开心地接住包裹，往前台看了一眼，说：“怎么不等我来？今天虽然不是我轮值，但是绑一下不费什么事。” “是有其他事情要问你。”希瑞丝说。 机械师这一就业方向承自铁匠，最初大多数工作者是男性，最近百年由于和魔法结合日益密切，单纯体力劳动在其中的重要性逐渐下降，女性工作者多了起来。 芙洛拉和希瑞丝第一次结识是在一堂实践课上，当时希瑞丝刚入学佩尔修斯，见识和能力都不足，还以为马上要出人命事故了，脸色和当时失误的芙洛拉一样白，把人匆匆送进医务室。 芙洛拉自幼体弱，并不太适合这种过于燃烧自己的工作，对于芙洛拉的选择，希瑞丝和她的家长最初都不支持，经过了很多次的彻夜谈心，她的执着终于说服了所有人。 不过让她选择也不代表彻底放手，芙洛拉第一次到工会是希瑞丝陪着来的。 之后，希瑞丝也会定期上门看看芙洛拉的身体状态，以及和同事们的相处状态。 幸运的是机械师们大多数都是全身心扑在研究上的一根筋，相 6. 出发 [] “你是希瑞丝？”梅·泽弗奈亚抱着手臂，打量着希瑞丝。 “是的。”希瑞丝回答，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审视紧张或不满。 “如你所见，我是个牧师。实力嘛，不会拖你的后腿，随时可以出发。”梅说话的语气有些懒懒散散的。 利安德这种有志于骑士路径的，并不太会专研于魔力修行，所以虽然武力上应该说不上弱，但魔力在希瑞丝眼里算不得“旺盛”，至于卢安这种吉祥物，只能说在骑士方向的同龄人之中还不错。 面前的梅就不一样了，希瑞丝能看到她胸膛中的火焰。 有个更靠谱的队友，尤其方向是能够对肉/体乃至精神进行治愈的牧师，说不准会在危难时刻救命，是个很好的选择。 不过会不会有点过于顺利了？希瑞丝心中有些犹疑。 她之前没有主动创建过巡护小队，但是常识她是有的，真的能这么快就招齐还算合适的队友吗？ 希瑞丝有些怀疑是不是阿麦希斯特暗地里做了什么，或者伊尔瑞玛的这次涨潮确实有些不正常，引来了其他人窥伺。 总不会真的就是运气好吧！ 希瑞丝抬头问：“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队友，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加入我的队伍呢？” 这个问题并不冒犯，仍然在队友们互相了解的范畴里，希瑞丝需要根据梅的回答，再次修正她对这次任务的看法。 “有个人拜托我帮帮你。”梅仍然一副随性的样子。 “阿麦希斯特老师？” “谁？”梅对陌生的名字表现出一丝困惑。 希瑞丝解释道：“我的带教女巫……所以并不是她对吗？” 梅撩了撩头发，回复：“是我妹妹，你的一个后辈吧，她挺崇拜你的。” 希瑞丝恍然，印象里之前确实帮过一个在校实习的小姑娘办理手续，那个小姑娘也确实是一头红发。 只不过那个姑娘性格有些拘谨，而且还挺较真的，和面前的大姐姐梅完全不是一种感觉，她一时没有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她当时应该没有告诉过那个小姑娘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可能是在某次比赛或者榜单上看到过吧。 虽然能有梅作为队友还蛮不错的，但是希瑞丝思考后还是说：“我之前应该只是帮过她小忙，远不至于需要你陪我去伊尔瑞玛作为回报。再等等我也能继续找其他的队友，泽弗奈亚小姐，你确定要来吗？” 听到希瑞丝这样的一番话，梅挑了挑自己的眉毛：“也不完全是那家伙的拜托，我今年巡护任务刚好没做，伊尔瑞玛远了一些，本来我可能不会考虑，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 光明教会是索朗其的国教，由于长期与世界边陲亘古不化的黑暗相处，人们驱散黑暗、崇敬光明的心理长盛不衰，因此光明教会在所有教会中也最长盛不衰。 教会所信奉的是以太阳为原型的无性神明，国民们在精神萎靡不振或身体劳累不适时，会选择到教会中聆听牧师们的祷告，以求驱散各种形式的“黑暗”，迎来光明。 牧师们除了驻守教会定期祷告，惠及当地的居民以外，还会有加入巡护小队的巡护任务，定期到世界边陲发展得不那么好的地方散播“福音”。 考虑到教会本身也有相应的工作要求，梅的做法确实也算合理。 说起来距离年底也没多久了，这家伙现在才准备出发，还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交流清楚后，希瑞丝也不再纠结，当即接受梅的申请，向梅简单介绍了其他的两位队友，并且约好了可以出发的大致的时间段。 * 德尔金是个四季分明，雨水丰沛的城市。 深秋的某个微雨的清晨，希瑞丝早早坐上了马车，在约定的地点等待其他队友们的出现。 朦胧的清晨的雾，与轻薄的无声的雨，织成了微凉的异国丝绸一般的氛围，四轮马车的顶棚有窸窣的雨丝落下的声音，拉车的马很安静。 希瑞丝的旅途开始于这样一个安静的清晨。 乘车大概半天的时间到德尔金最大的港口，然后改坐船，跨越伊德尔海，路过一些各具特色的美丽小岛，在伊尔瑞玛地区靠岸，再乘车小半天，她们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不知道路上和旅途的终点会遇到什么，希瑞丝闭上双眼转动戒指，清点芙洛拉给她的一些好用的小东西，以及基本的生活物资。 她没有戴繁星徽章，不过一如既往穿着黑色巫师袍，将深栗色长发绾起，巫师袍耐脏又方面掩藏形貌，绾起头发的话无论是施咒还是打架都不会受影响。 得知一切顺利，莎菲尔也很为她开心，只不过约定出发的时间是上午，莎菲尔要珍惜她“珍贵的能睡懒觉的每一个假日”，于是没有来送希瑞丝离开，希瑞丝失笑，对此并不纠结。 带着一些湿意的红发女性突然钻入马车，希瑞丝回过神来，看到了她以为可能会最晚到的人：“早上好，梅小姐。” “早上好，我习惯到教堂参与早课了，这个时间倒是还好，你怎么到的比我还早？”梅坐在希瑞丝身边，有些惊讶，顺势开启了话题。 “我的作息很规律的，”希瑞丝微笑：“况且我最喜欢的是‘光’一脉的魔法，多看看日出也有益于我的修行。”大概有益于吧，总不能说因为崭新的一段人生要开始了，对于接下来的旅途五味杂陈的心情让自己早早醒过来睡不着了吧。 梅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女巫还真是神奇啊。” 神奇就神奇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能用“女巫就是很神奇”来解释，真是个好职业啊，希瑞丝暗想。 “你有带行李吗？”希瑞丝试着继续和梅谈话，不想陷入无言的尴尬之中。 “放在后面的车架上了，说起来你们是不是可以把东西储存在法器中？”梅接住了希瑞丝的话题，饶有兴趣地问。 情商上来说也是非常的大姐姐！本来看到梅一直以来懒散的神情，还以为她会是个更自我中心不太会搭理人的那种人，希瑞丝心想。 “可以，但是局限于常温非生命体，而且有一定的容量限制。”希瑞丝回答，没有深入解释为什么局限于常温非生命体。 只能正常储存常温的物体，一直是魔法学界前沿的学术难题。 限制非生命体则是伦理难题。 将非生命体存储在空间褶皱中，没有人会在意后来拿出的功能与外貌各方面都相同的一张纸是不是原来的纸，但是去一趟再回来的生命体是不是原来的生命体，甚至生命体回不来怎么办，这些问题人们很难不在意。 是的，女巫们也在意，哪怕是神奇的女巫，大多数也是有伦理观念的。 至于女巫们的邀请函，虽然效果上很接近“传送”，但是并非是让对象从某处穿过未知空间抵达另一处。 实际上，常见的两种方式一是灵体化后 7. 风暴 [] 互相熟悉了一番后，梅没过多久就倚靠着车厢陷入睡眠，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表现得如此懒散困倦。 和她在教会中担任的职务或是个人的特殊能力有关？希瑞丝暗忖。 利安德坐在希瑞丝正对面，他身材很高大，所以坐在车内显得身形有些局促，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情绪仍然很好，表情中不见一丝阴霾，看起来很是开朗。 卢安坐在他身侧，梅的正对面，精致清贵的五官在不说话又无表情的时候最让人觉得惊艳。 希瑞丝收回看向梅的视线，考虑到还要再坐一会儿车，三人不好一直沉默着面面相觑，她轻声开启了一个话题： “你们之前有去过伊德尔海吗？” * 希瑞丝之前并没有亲眼见到过伊德尔海，她只在书本上看到过。 人们将世界边缘称为“暗海”，但是“暗海”并不是海，也并不全都与海相连，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的神秘与浩瀚，以及像大海一样的莫测。 实际上，“暗海”指的是人们探明的区域以外的，经年累月被无法驱散的黑暗笼罩的，世界以外的世界。对于祂，不需要什么辨别方式，只需要抬眼就能看到另一端深沉无比的黑暗经久不散。 如果把光明的、人们可以自由活动的世界比作一块圆形桌板，那么“暗海”就是桌板之外的未知虚空。 不同于其他海洋，以及希瑞丝她们即将要去的伊尔瑞玛小镇，伊德尔海全范围都在桌板之上，没有被“暗海”分割侵蚀。 希瑞丝小时候所在的门罗孤儿院与“暗海”只有一山之隔，虽然希瑞丝亲眼目睹了一次“涨潮”，并且距离被吞噬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其实“暗海”并不经常“涨潮”。 不过长期呆在世界边缘，与“暗海”相距过近的人们，会遇到包括“涨潮”在内的各种各样的危机，例如不明原因出现的变异动物、失去记忆精神崩坏的人、外形可怖不可直视的精灵等等。 因为人们经历的各类灾害，“暗海”身上有无数可怖的标签。 但是在希瑞丝“眼里”，“暗海”却没有那么可怕。 她曾多次试着用自己的真实之眼凝视“暗海”，在她眼里，一条似乎在呼吸、不断浮动的线作为边界，分割了白天与黑夜，“对岸”看起来不过是笼罩着朦胧月光的正常世界，显露出别样的宁静与祥和，走进去似乎能到达永远平静的彼岸，足以让精神疲惫的人认为那是永恒的乌托邦。 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亲近与安宁感，希瑞丝确信了——自己的眼睛恐怕不妙。 还好希瑞丝的精神目前看起来还算正常，她没有真的跨越那条线。 说起来，大多数人都根据大海来想象“暗海”的样子，比如莎菲尔和芙洛拉，或者利安德和卢安，毕竟首都德尔金没有任何地方与“暗海”接壤，伊德尔海又是度假旅游的不二之选。 希瑞丝不一样，她此前只能以“暗海”想象大海的样子。 两者显然是很不同的，伊德尔海的浩瀚与广阔被光明所眷顾，晴空万里，澄澈碧蓝的海面与天空相接，船舶航行在海面上，似乎航行在天空之镜。 比起只能感受到颠簸的客房，希瑞丝更喜欢呆在甲板上，原因就在于风景——不过重复的景色很容易看腻，过几天她应该就会躺回客房直到到达目的地再出来。 希瑞丝站在船边，右手张开，掌心对着太阳，出神凝视着食指上的法器。 这是她魔力外放的媒介，自从互相选定以来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是她的半身，即使没有在使用，每当发呆或是情绪有异常的时候，她都会无意识地注视或转动它。 梅走到希瑞丝的身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红色的发丝与白色的长袍纠缠，海风拂过，更显她身姿绰约。 “没想到我们之中你是最爱到甲板上的一个。”梅说。 “我们当时在车上聊过，不过那会儿你睡着了。一方面是观察变化万千的光线，另一方面是以前很少有机会见到大海。”希瑞丝放下手掌微笑着看向远处，回答。 “你身体倒是不错，小王子已经彻底晕在船舱了。”梅感慨。 刚上船没多久卢安就吐得昏天暗地，巡护小队里能正常活动的人变成了三个。 不过在马车上四个人已经互相交流了基本的信息，已经完成互相熟悉的步骤，显现出了小队的雏形，互相轮流照顾并不难。 利安德与希瑞丝都是今年刚毕业，利安德以剑与盾为武器，精于正面战场，身体强化程度很高。 希瑞丝是实习女巫，女巫们懂的她也都懂一点，拿到了繁星徽章也是一个实力证明，但目前并没有特别专精的一脉，只是对光一系的魔法更为关注，更想向这个方向发展。 梅已经毕业了将近五年，一直在光明教会做牧师，精通外伤治愈和精神安定，对于光一系的魔法也有了解，二人之后可能会有更多的交流。 至于卢安，他详细自我介绍之后希瑞丝和梅才知道，他是比她们想象的更加直系的皇室成员——女皇幼子。 不过鉴于就算是女皇和大王子这种在公众面前露面比较多的，也就每年几个固定的节日出来一趟，卢安年纪小又并不喜欢与人交际，没有第一时间被认出也是正常的。 “确实，我的身体意外的还挺坚强的。”希瑞丝回答。 或许是从小在孤儿院适度的劳动，以及佩尔修斯通识课程中有身体素质的培养与考察，希瑞丝的身体很少出问题——芙洛拉就不一样了，为了及格废了好一番功夫。 “还没有看腻吗？”梅问。 希瑞丝靠着栏杆，托腮笑着回答：“其实差不多了，毕竟在海上还挺无聊的，这几天都是一个样。” “不一样的话就是风暴要来咯，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梅背靠着栏杆，手指绕了绕头发，语气仍旧是懒洋洋的。 “和陆地上的暴雨有什么区别吗？”希瑞丝侧头看向梅。 梅思考了一下，回答说：“海太大，就会显得我们太渺小，风、雨和云都会非常有气势，说不定就像‘暗海’涨潮一样。” “是吗？” “而且如果是自然的天气，还不好出手干涉，毕竟，如果仅仅让风暴的方向偏移，说不定会导致另一个地方受到更大的灾祸，我们并不能这么做，”说到这里，梅稍微停顿了一下，举起圣徽吊坠示意，然后放下继续自己的话题：“所以风暴一旦来了，大多数时候就要老老实实回到房间，等它肆虐完。很难受的。” 虽然这么说，梅的表情和语气仍然是懒懒散散的状态。 希瑞丝敏锐注意到了梅所说的“如果是自然的天气”。 浩瀚的伊德尔海下有人身鱼尾的精灵厄洛斯一族，久居深海、肤色白皙，声音动听、仿若鲸歌，她们很了解海下的地形与海上的天气，部分人鱼在伊德尔海的领域中还会有很神奇的能力，这会是梅所说的“如果”吗？ 毕竟，鉴于许多与人类交流不多的精灵，在道德观念等方面和人类有着很大的差距，拥有力量者并不会天然拥有相应的道德 8. 抵达 [] 海浪声连绵不绝，有节奏地哗哗响着，习惯了之后并不会让人觉得聒噪，反而能助人平静，卢安睡了很久，状态终于好了一些，睁开了双眼。 他闻到若有若无的，像是柑橘、柚子、柠檬混合的清香，让他持续鼓胀疼痛了很久的太阳穴放松了不少，胃里莫名的油腻感导致的想要呕吐的欲望也减轻不少。 希瑞丝正坐在他床边，捧着一本书看，房间内月光倾泻而下，应该是因为这点亮光并不足以看书，她召来了一个光点悬在书本之上，为她照亮了书的内容的同时，又不至于过于明亮，打扰卢安的休息。 像一幅安静温暖的画，卢安无声注视着她。 注意到卢安醒来的动静，希瑞丝挥了挥手，让光点飞得更高一些，柔和的暖黄色更亮了一些。 “怎么样，队友？要喝水或者吃点什么吗？”希瑞丝轻声问。 卢安坐起身正要讲话，却先咳嗽了起来。 睡得太久，他的嗓子太干了。 希瑞丝早有预料，面色不变，用右手食指敲敲书本，一杯柠檬水稳稳地飞到卢安面前。 等待卢安喝水的间隙，希瑞丝又翻了两页书。 卢安喝完了水，又定了定神，双手端着杯子看向希瑞丝，用她此前没有见到过的真诚语气说：“谢谢你，是不是有点拖累你们了？” 在伊德尔海上的话还好，出现意外的几率非常小。 希瑞丝摇了摇头，回答：“海上还算安全，你没有造成什么不便。” 卢安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金色的发丝凌乱垂下，蓝眸微暗，看起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别的道歉的话。 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希瑞丝有些无奈：“你的晕船也不是什么错，我们的旅途还没正式开始，没有真的耽误什么。况且，大家总会有需要互相帮助的地方。有力气的话不如用来修习。”或者你想的话，骂人也行。 卢安刚醒过来，思路还有些混乱，此时还有些怔忪，只沉默地点点头。 希瑞丝合上书起身，拿起他手中空了的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回身问卢安：“状态如何？利安德那里还有些吃的，我可以去叫醒他。” “不用了，我现在好很多了，”卢安摇摇头，继续说：“你可以先去休息，我不需要一直被照料。” 希瑞丝颔首：“如果你确定可以的话。”她也想去睡个觉。 她又歪头看了一眼卢安，确认他看起来没有那么面色苍白了，补充说：“来之前我预备了一些材料，恰好用上了，魔药瓶放在这里。” 希瑞丝指了指卢安枕头旁边带着木塞子的小玻璃瓶，继续说：“如果你还是太难受的话我帮你喊梅来，不过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上岸了，现在还能睡的话，再睡一觉就差不多了。” 在她讲述的过程中，卢安的眼神逐渐从刚醒来的恍惚变得清醒。 他接下来可能睡不着了。 希瑞丝内心叹了口气，她还是想睡觉的，而且并不想在别人的房间里睡过去，但是真的不管不顾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她的手指无意识轻轻敲击书的封面，暗自思索如何达成既不忽视病号又能睡觉的局面。 “知道了，都说了我没事，你快走吧！” 清醒后的卢安语调逐渐改变，往日目下无尘的样子逐渐恢复，标志的冷哼声也再次出现。 希瑞丝抬头，她想到了解决办法，没在意卢安的态度，她从巫师袍下拉出机械鸟吊坠，对着卢安指了指：“我们绑定过通讯机械，有事直接喊我。” 说完之后她又不放心地再度向卢安确认，直到对方坚持表示不需要她留下，希瑞丝才点头拍拍袍子离开。 已经是深夜，她的动作从头到尾都很轻。 她把那一豆灯光留下了。 希瑞丝临走前指了指光亮，轻声说了下如何灭掉它，让卢安不需要的时候再灭。 卢安侧头看向暖橙色的光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后悔让她离开。 * 梅是个可靠的队友——在她认真的时候，利安德这种高大健壮的，更是看着就蛮靠谱的——除了偶尔总显得有些优柔寡断。 但是吉祥物真的是个需要小心对待的吉祥物，这是希瑞丝结束了漫长的舟车劳顿后的感想。 不过，再怎么样卢安也是个有教养的好吉祥物。 小队四人终于抵达伊尔瑞玛，久违地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周身人来人往，沿街有面包店的浓香，鳞次栉比的房屋，新鲜果蔬摊位的叫卖声，和不再微微带着咸味的轻风。 镇长早就已经知道众人在今天抵达，听到守卫的报信后，十分及时赶到众人面前，带着灿烂的笑容热心接待，希瑞丝和小队的成员们也都展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然而没等两拨人结束最初的社交辞令互换，情况还没有完全互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突然窜到梅的身旁，直接伸手试图掀起梅的裙角。 他并没有成功。 将要接近的时候，却怎么也碰不到，像是有什么无形的隔阂，让他没办法前进一分一毫。 男孩表情有些纳闷，不死心想要继续伸手。 银亮的剑出现在他的手下，拨开了他的手掌。 男孩的手臂伸得太用力，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平衡，跌坐在地上，有些呆滞看向持剑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希瑞丝从卢安身上解开了剑，但是并没有拔剑出鞘，而是用带着剑鞘的剑将男孩玩得脏兮兮的手拨开。 周围人见到这一变故，面面相觑，镇长正要说什么，希瑞丝先开口了。 她站在男孩身前，问：“你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大哥哥大姐姐们是来巡护的吧！是守护者！为什么……”男孩回答，语气中带有一些委屈。 “是的，”希瑞丝点点头，然后她指了指远处光明教会在此地的教堂，说：“这位红发的姐姐是教会的成员，不仅来做伊尔瑞玛的保护者，更是巡护小队的守护者，你要用这样的‘欢迎仪式’对待她？” 男孩愣住，不知该如何回应，垂下了头。 镇长见到这一场面，试图打圆场：“他还是个小孩子，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给各位赔罪了。” 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抱着双臂站在希瑞丝身后，静观事态发展。 闻言她笑了，并没有嘲讽或恶意，反而语气十分真诚：“镇长为什么道歉？我们也并没有为自己打抱不平，只是如果没有人教的话，那么我们来教这孩子一些为人的常识。如果对孩子施以正确的教育要被说太认真的话，对下一代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希瑞丝对着梅点了点头，然后面向男孩说：“今天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以后我们还可能再重逢。这位大姐姐是非常优秀的牧师，是很厉害的巡护小队成员，她以后可能还会再来伊尔瑞玛巡护，来帮助你的亲人和朋友，你的年龄不会永远都这么小，到时候留下的回忆是掀这位大姐姐的裙子，不会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9. 元素 [] 阿麦希斯特仍然像希瑞丝每次看到她时的那样，一袭棉麻质感的白裙，没有束发，任由紫色的长发如瀑散在身后，坐在秋千上，眼神中有些虚无，但又含着温柔，注视着希瑞丝。 花草茂盛，却没有任何味道，果然不是传送，她是投影来的。 看到阿麦希斯特出现，希瑞丝立刻起身，微笑着行礼。 心中警铃大作。 根据莎菲尔以及自己过去在校时期的经验，被带教女巫找上门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突然有别的事情要忙，停下任务帮忙处理我手头这件事吧”已经是最温柔的那种了，哪怕这意味着无论自己手头的任务进行到哪一步都要停手，然后为带教处理一些琐碎而无意义的生活杂事。 “突然想隐居三年以上我们解约吧”、“突然有别的想要缔结契约的孩子了我们解约吧”、“事务所觉得我最近任务做得太少创收不够限制我带人了我们解约吧” ……种种离谱情况，不一而足。 希瑞丝一边笑吟吟地向阿麦希斯特问好，一边在心里梳理自己最近的情况。 虽然阿麦希斯特的账户向希瑞丝开放，但是她并没有乱消费，只有和实习有关的情况她才会取用，并且还会记录留证，定期给阿麦希斯特递交报告——即使对方不看。 巡护小队组建很快，队友构成健康，并且及时抵达了伊尔瑞玛——同龄人中，她有信心不落后任何人。 她最致命的“缺点”应该是：希望实习与个人生活互不干涉。 如果要她舍弃所有个人时间为带教女巫或事务所创造价值，或者做和实习工作完全不相干的带教女巫与事务所行政布置的琐事，那她恐怕宁愿换个工作。 内心忐忑，希瑞丝礼貌地问：“老师来看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虽然同样时常表现得似乎很“困倦”，但是梅是一种真正的睡眠不足带来的懒散感，大概率由于她每天固定时间的晨间与晚间祷告，这种倦意带着一些再浪费时间就会转换成暴躁的危险。 而阿麦希斯特则让人觉得有种奇妙的空灵感，她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直保持着十分稳定的情绪。 阿麦希斯特用和希瑞丝相遇后从来没有变过的语气回答：“我感受到你已经到了伊尔瑞玛，来看一下你的情况，先说说你的感受如何？” 这是在问希瑞丝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希瑞丝垂首沉吟片刻，说：“好的，老师。” “到达之后，我用了一些法阵确认，目前光暗元素量都没有明显波动，因此魔物产生的频率也没有变化，”她抬眼看了一下阿麦希斯特，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她继续说：“此前的光暗元素状态、魔物产生频率等相关记载，我已经都从《伊尔瑞玛镇魔力相关事务志》中摘录下来了，老师可以随时对比查看。” “既然你提到元素量这个问题……那么光与暗之外，地水火风状态怎么样呢？” 希瑞丝早有准备：“这些虽然在通常认知中与‘暗海’无关，但是保险起见我也进行了检索与对比，结论和光暗元素的情况相同。” 除此之外，她的真实之眼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人们身上代表魔力的“火焰”颜色非常正常，没有污染。 不过关于眼睛的事她不准备告诉任何人，包括阿麦希斯特。 “但是我却能笃定之后会出现‘涨潮’。”阿麦希斯特淡然地说。 希瑞丝心中一紧，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她已经有了预料，“为什么你不行？”、“如果我能做的事你做不了，我为什么要和你缔结契约呢？”这类说法十分常见，名列实习女巫群体中最讨厌的话前十名——如果真的有这种榜单的话。 然而。 “因为我有别的观测方式呀～可以教你。”阿麦希斯特语气愉快。 希瑞丝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是我的表现有些愚蠢，没有想过别的思路，还希望老师能够指点。” 有些能力确实需要实践才能锻炼，比起教科书式的认真监测，女巫们一定都有各自别的手段，这点不难猜到。 毕竟通过统一考试只能证明学习能力和魔力水平，进一步的具体如何对待“涨潮”这类天灾、如何简化魔力输送方式、如何用不多的魔法类型完成委托人五花八门的要求等等，这些都需要实习才能更加得心应手。 希瑞丝曾经加入过某个专研自然天气系统方向的女巫团队，虽然作为在校生她并没有和负责女巫深入交流的机会，不过在这段经历中锻炼出的能力，她在伊德尔海上曾经给梅展示过。 虽然在实践过程中，实习女巫们的经历逐渐不那么符合设立实习制度的初衷，但是去学习如何真正驾驭魔力，仍然是实习的真正意义所在。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和愚蠢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没有人教过你。而作为你的带教，这是我的责任。” ——你不会真的是我妈妈吧！还是说什么失散多年的姐姐？真的有这么好的带教女巫吗？希瑞丝心中有些震颤。 阿麦希斯特显然并不知道希瑞丝在想什么，情绪平稳正常，稍微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解释后开口：“先说常识，地水火风是自然四属性，稳定存在，魔法界公认，哪怕在‘暗海’中也会有四属性存在，而两相克的光与暗，并不是最初被人们理所当然运用的。” “是的，”希瑞丝点头：“由于存在‘暗海’，存在大量的黑暗以及它们带来的负面影响，前辈们才开始有意识地进行针对性研究光系魔法，用来蒸发可驱散的黑暗，某种意义上来说，光元素和光系魔法，是‘对策’而不是‘自然’。” “‘对策’而不是‘自然’，这个概括很好嘛～”阿麦希斯特点头夸赞。 她拨弄了一下藤条做的秋千绳，上面有几片嫩绿的新叶。 “你明白这一点，那就很好理解了：我们以光元素作为最常见的对策，解决异常增多、郁结的暗元素，但是 10. 羔羊 [] 希瑞丝放下餐盘，向卢安打了声招呼，坐在了他面前。 明天是休息日，希瑞丝准备孤身一人深入伊尔瑞玛的“暗海”边界，好好进行一番现场研究，解决一下阿麦希斯特给她布置的作业。 这是希瑞丝的私人行程，她觉得没必要告诉小队成员，又担心自己长时间不在，他们有事找自己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她把三文鱼塞到嘴里，默默咀嚼。 在希瑞丝思考的过程中，卢安突然和她搭话：“我是不是确实给大家拖后腿了？” 吉祥物还在纠结这个。 不过他在路上晕船时就在担心拖累队友，和最近的工作叠加起来有这种想法也正常，总比实力普通又盲目自信的人好。 希瑞丝咽下三文鱼，擦了擦嘴，回复：“每个人在在校实习过程中都多少会有这种担心的，这很常见，把理论转化为实践是有难度，我的朋友实习的时候也经常找我哭诉，我建议你不要一直纠结在这上面。” 没有任何理由直接说自己要去“暗海”边界怎么看怎么像在找死，感觉不能这么和他们说。 不过梅应该不在意这些，她也不是第一次和实习女巫组队，自己这个做法应该不会是最离谱的那种。 所以提前和她讲一声比较好，万一自己出了意外，还能喊她及时救救自己。 “但我觉得我一直在被你们保护……” “你可以问问看利安德，他最初参加巡护小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我们作为前辈保护你是很正常的。” 希瑞丝是从边陲门罗到佩尔修斯的，所以哪怕是实践中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魔物，她也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但是很多学生不是这样，所以刚开始接触实践时精神奔溃哭几场是很常见的事。 常见的被黑暗辐射魔物化的动物如何对待？如果遇到珍惜保护动物又该怎么处理？如果遇到的被污染辐射的是人呢？ 为什么其他队友们互相配合得那么好？自己是不是浪费了一个名额？为什么队友们战斗的时候的交流自己根本跟不上也听不明白？ 承担起巡护这项工作，近距离面对污染与鲜血，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能说近些年有了前辈铺的路，不再容易闹出生命危险的问题了。 当初莎菲尔向希瑞丝哭过之后没有再去找队伍里的前辈哭，只矜持地说自己状态有一点不好，主要是对于魔法的运用的问题。 当时前辈很意外地说：“你是第一个当天晚上没有找我哭的人。” 这事当晚就被莎菲尔说给了希瑞丝。 那之后的每个晚上希瑞丝的机械鸟就没停过，叽叽喳喳能响大半个晚上。 卢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利安德已经来了。 希瑞丝继续吃她的烤三文鱼，虽然三文鱼最受欢迎的做法是烟熏或者生吃，但是腌制后进行炙烤也别有一番风味，这算是伊尔瑞玛当地的特色美食，她虽然对美食没什么执念，但是多多进行尝试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聊什么？”利安德笑着问。 “在聊明天休息日我要出门一趟，你们留守时遇到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以及第一次参与巡护小队会出现的各种心理问题，利安德你要关注下队友的心理健康。”希瑞丝一口气说完，在后半段时语气加重。 “你明天要出门？”卢安问。 希瑞丝沉默，她把这件事放在前面就是为了能快速略过，然后多聊聊后面的这个话题，显然没有成功。 “是我的带教女巫给我安排的作业，”希瑞丝一语带过，然后面对着利安德，拽回话题：“刚加入巡护小队是很需要前辈们指点的，利安德你要多多关心一下队友。” 利安德有些意外地看向卢安，他并没有找自己谈过这个问题，不过想到卢安的性格，利安德也有些明白他的顾虑，认真回复道：“我会注意的。” 圆满解决，希瑞丝满意地专心吃饭，利安德在旁边细致地给卢安做“心理辅导”。 吃完后希瑞丝起身离开餐桌，准备去找梅提前交代一声，完全没有注意到卢安怨念的视线。 * 随着逐渐入冬，堆积在林地上的树叶慢慢呈现出萎败的状态，踩上去不再有像刚入秋时的脆响，声音闷了许多。 越接近“暗海”，生物的气息就越薄弱，被污染辐射而产生的魔物出现的几率也越大。 黑袍翻卷，希瑞丝没有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绞杀着出现的弱小魔物们——对她来说的弱小。 阿麦希斯特说，“涨潮”与黑暗的增多与郁结无关，这确实超出绝大多数人的刻板印象。 毕竟魔物的出现就是因为暗元素在它们身上凝结，亦或者说辐射，它们身上像是被打了一个黑色的死结。 “涨潮”这种明显和“暗海”关系匪浅的天灾，怎么会与元素量无关？ 而暗元素……对于希瑞丝来说，根本不需要仔细观察动植物的外形以确认它们是否受到辐射影响，毕竟在她眼中，散发着黑气的死结过于显眼。 一只小飞蛾还不待振翅，已经被粉碎，黑色的磷光窸窸窣窣落下。 不带任何感情做事，节能而高效，这才是希瑞丝平时的状态；保持基本的社交礼节，浪费力气微笑，是在莎菲尔的建议下逐渐学习的。芙洛拉根本不会注意也无需注意社交问题。 棕熊这种大型的生物，距离“暗海”越近会越少，毕竟这类大型生物哪怕没有变成精灵，多少也会有些智商，知道离危险远一些。 现在出现的被污染辐射的小型生物们，都无法在希瑞丝面前活过一秒。 两只黑色的蛇已经失去了生命，纠缠在一起，被白色的“火焰”从头部开始焚烧，希瑞丝淡淡地收回目光。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希瑞丝向声音源头望去。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只白色小羊羔从远处仓皇逃窜到希瑞丝面前，经历未知，但是它似乎是意识到了危险，急着远离“暗海”的方向。 一直面无表情的希瑞丝见此情形有些惊讶，眼睛微微睁大。 它还没受到影响……希瑞丝试着伸手招呼它，顺利的话她可以先将小羊带出森林，再回来进行实地研究，毕竟她的时间还多，不急于这一时。 显然，并不顺利。 小羊羔没有理会希瑞丝，希瑞丝试着抛出的白色的保护屏障也并没有起什么作用——这是她自己尝试研究的一种隔绝暗元素的魔 11. 蝴蝶 []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希瑞丝已经出手了。 白色光刃出现在那人的脖颈边，他似乎有些迷茫，朝着另一个方向偏了偏头，光刃在下一刻及时追了上去，一根黑色的发丝被斩断，慢慢飘落在他身下。 遇到危险的野兽时，是不能转身逃跑的，这样反而会暴露背后这一弱点，更容易失去性命。 要正面面对对方，哪怕是虚张声势。 希瑞丝定了定神，没有放下抬起的右手，她的手心第一次在面临敌人时出汗。 那个人，他是人吗？非常奇怪，非常危险，希瑞丝的直觉在向她示警。 哪怕在植物上，甚至一些死物上，都会积聚能量，他的外表与动作都如此像人，却是个彻底的空壳，巨大的违和感淹没了希瑞丝。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多年前面对“涨潮”的那个傍晚。 如今希瑞丝唯一的进步是能够抬起她的手，但是这对于真正强大的对手来说，真的有用吗？ 无论是否有用，总不能死得懦弱难看。 希瑞丝冰冷地注视着对方，问道：“阁下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趁着询问，她的左手隔着巫师袍抓住了垂坠下的机械鸟，隔着衣物，她摸到了机械鸟脖子上的丝带，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对方垂眸，似乎是在思索，前一刻他身上无机质无感情的气场下一刻发生了骤变，他变得温和又……柔弱？ “我、我应该是新生的精灵？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按理来说一个成年男性——姑且这么看待他，表现出柔弱会有些奇怪，但是他的懵懂实在是过于真实，语气也平缓自然，带着对希瑞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的适当的疑惑。 我能在这里杀了他吗？希瑞丝自问，犹豫着是否要做一个尝试。 “阁下应该没有杀过人吧？”对方不再远离希瑞丝的光刃，反而有些亲昵的靠过去，一串血珠从他白皙的脖颈上冒出，缓缓滚落。 希瑞丝微笑，语气没有变：“总要走这一遭，我不介意是今天。” “可是……”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恐惧，这令希瑞丝更加无法放下警惕。 “可是新生的精灵应该要去索朗其之盾报备吧？” 确实如此，和人类的人口普查相对，在索朗其国境内诞生的精灵，无论是什么种族，当地的索朗其之盾分部都会捕获到对方诞生的信息，而后及时确认情况。 一般由行政人员循着指示器械找到对方，或者由发现对方的好心人提前带领过去。 新生的精灵本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信息的呢？ 不过……希瑞丝放下了右手，如果对方确实准备装作新生的精灵，跟着自己去索朗其之盾，由官方力量发现这家伙不对劲，再一举歼灭，对希瑞丝来说岂不是一个更安全的选择？ “抱歉，这里距离‘暗海’边界太近了，突然遇到陌生人，啊，陌生的精灵，我有点害怕。”希瑞丝语气温和。 “我理解，我现在也很害怕。”他的语气更加温柔。 “为表歉意，我带你去吧。”然后和官方人员一起解决掉你，说不定能赚点外快。 对方看起来毫无察觉，顶着希瑞丝尚未收回的光刃起身，朝她一步步走去。 他身下的金银、钻石以及其他炫目的金属物件，不知何时变成虚影，又不知何时遁入未知空间，等到希瑞丝注意的时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如果不是之前亲眼所见，一定会以为这里本就只有一地金色的落叶。 一只小松鼠探出头，它想要从落叶堆中寻找食物，低头翻找了一会儿后，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向离开的两人看去。 金色的光映入它的双眼，一瞬间它明白了一切，历史与未来、规律与混乱、世界的真相……仅仅一秒过去，它的眼神变得比活了百年的人类老者还要睿智。 下一瞬间，它变成了一摊烂肉。 * 梅早上下来吃了早餐做了祷告之后，直接回到房间休息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才打着哈欠下楼。 来到伊尔瑞玛之后，要么陪着巡护小队们剿灭魔物或帮助镇民，要么到当地的教堂坐诊，久违的休息日她自然不想放过。 即使仍然被希瑞丝拜托了“如果收到通讯务必及时救我，救不了就通知索朗其之盾”，也没有让她失去对休息日的期待。 幸运的是希瑞丝本人也很靠谱，没有真的给她发消息，这个姑娘无愧自家妹妹的仰慕，实力各方面没得说，很有天赋但是并不恃才傲物，从来不会惹出什么奇怪的麻烦—— 梅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前方。 尽数绾起的深栗色的长发，标志性的深黑色巫师袍，以暗金色的线锁边，姿态优雅，坐得笔直。 如果她没有认错，那应该是希瑞丝的背影。 希瑞丝的面前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应该和利安德差不多高，黑发银眸，长相非常精致突出，左眼下的泪痣更添一抹惑人的色彩，旅馆餐厅中的其他人时不时向那边默默投去一眼。 实际上，巡护小队四人样貌都不差，也会引来其他人善意的目光，尤其在一起出现时。 不过这家伙显然更为突出。 原来希瑞丝是会在外面捡美人的那种人吗？！ 梅带着这种奇异感和恍惚感走上前去，确认了果然是希瑞丝，打了声招呼后准备坐在她身边。 这时她才发现，希瑞丝的表情和平常并不一样，但又不是那种见到美人赏心悦目的愉悦，而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凝重。 梅的心中浮现了一丝疑惑，她又仔细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见到她的动作，希瑞丝似乎有些激动，问她：“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感受到了什么吗？” 说什么？我们还在巡护呢，你竟然从外面捡人？ 梅心中有些迷茫，还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位，是个新生的精灵吧？你今天不是去……咳，去外面做你老师的作业了吗？” 梅就像希瑞丝印象中一样可靠，没有乱说希瑞丝要去边界看看这件事。 但是……希瑞丝有些无奈，放在腿上的左手无意识地捏住右手食指的戒指。 从气息与魔力构成来看，他确实是精灵，而且是个没有什么魔力天赋的柔弱精灵，索朗其之 12. 天才 [] “我去找利安德，希瑞丝你先跟去看一眼情况。” 梅当机立断，迅速转身出门。 利安德是个闲不下来的老好人，即使在休息日也总是出门帮助镇民做一些简单的委托，对骑士来说这是不错的修行，既然这会儿他不在旅馆，想必是在外面助人为乐。 留下来的两人里，希瑞丝确实是更加直接的战力，梅的反应没有错，但是…… 希瑞丝看了一眼赫斯佩路斯。 突发情况出现之后，赫斯佩路斯表现了非常适度的惊讶，他此时端坐着，眼中有些该有的无所适从，见希瑞丝望过来，他也回望向希瑞丝。 卢安面临的具体情形未知，想必十分危险，不容她过多犹豫。 希瑞丝一把抓起赫斯佩路斯的右手，以自己的右手食指为笔，在赫斯佩路斯的手背上绘制了一个小小的法阵，她的金戒映射着旅馆明亮的光。 过程中她并没有低头，一直抬着眼，望向对方的眼眸深处，她似乎在银灰色的眼眸深处看到几分笑意。 对此，希瑞丝并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她沉稳而连贯的，完成了绘制。 最后一笔结束时，赫斯佩路斯的右手手背上浮现了浅金色的纹路。 希瑞丝放下他的手，笑着说：“一个简单的小法阵，保护你的，我有事要离开，你这里等我回来吧。” 说完，希瑞丝没有再停留，跟着火急火燎的镇长助理离开了旅馆。 保护？ 赫斯佩路斯低头看了眼法阵，心中失笑，拿起茶杯啜饮，任由法阵像呼吸一样闪烁着明明灭灭的金光。 * 上门求助的人来的时候，希瑞丝和利安德都已经出门，梅自从早上露过面，打了一声招呼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求助者是一位母亲，她的孩子今天替母亲出门采购。 据这位母亲所说，平日里她很忙碌，所幸孩子很懂事，经常帮她做些小事，之前采购都是很快就会回来，她以为这次也一样。 一般来说，绝大多数魔物总是出现在无人居住的荒野，镇上总体来说还是很安全的，镇民们互相也很熟悉，更何况最近还有巡护小队来，应该非常安全才是。 但是直到这位母亲手头的活结束，孩子还迟迟没有回来。 求助人意识到不对，首先想到了距离更近的巡护小队，立刻找上门来求助。 如果是利安德，应该会立刻跟着这位母亲出门，为她找到自己的孩子吧？ ——就像利安德第一次参加巡护小队那样。 希瑞丝说每个人都有稚嫩的、无所适从的时候，但是利安德并没有，起码在卢安听到的转述里没有。 第一次任务中，利安德不仅本职工作完成得很好，而且还完成了额外的成就。 他在巡护的每一天都尽己所能，完成或大或小或麻烦或轻松的委托，甚至孤身一人讨伐了非常强大的魔物。 受利安德帮助的镇民们在他回到国都德尔金之后，邮寄来了当地的特产——众人一起织就的、凝结着感谢之情的挂毯。 大部分骑士要多久能有被授勋的资格？三年？ 利安德仅凭这一次任务便崭露头角，成为近百年来最年轻的授勋骑士。 今年冬天结束后，在万物复苏洋溢着生机的四月，沐浴着满城的花瓣，利安德和其他待授勋骑士会一起觐见卢安的母亲、索朗其的女皇，索朗其的国徽自此将铭刻在他的佩剑上，直至他结束光荣的一生。 卢安非常为利安德骄傲，就像为同样优秀的、在卢安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和内阁大臣们谈笑风生的他的亲生哥哥一样，像为已丧夫十数年、孤身一人成为无可指摘的索朗其标志的他的母亲一样。 即使平淡过完这一生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卢安的家世足够让他过得很好，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天赋的人，这样的人生已经不算是所谓的“平淡”了吧？ 但是，身边的天才太多了。 比如那天在索朗其之盾的大厅中带着烦躁等待时他抓住的少女。 姿容优雅的美人他见过很多，但望向那双沉静的碧绿双眸时，只一瞬间就让他想到了他的母亲、哥哥，以及他的挚友与前辈利安德。 下一瞬间卢安知道了少女的名字，正是利安德曾经数次带着难得一见的羞涩念叨过的名字，是在部分好事者口中，曾经与利安德一起并称为“佩尔修斯的双子星”的名字。 意识到的时候，卢安已经独自和求助人一起四下寻找她的儿子了。 一路问下来，原来那孩子在采购过程中偷偷溜去了伊尔瑞玛唯一的坟场。 跑去并不是小孩子的冒险意识作祟，而是他刚失去父亲不久。 酗酒的父亲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没有给他一个美好的童年，也没有给他的母亲一段美好的婚姻，草草跌倒，草草撞死。 求助人本就深受其苦，对于这样的婚姻已经忍无可忍，她自己也没想到，不待她在沉默中爆发，丈夫已经毙命。 丈夫的死亡后她的人生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仍然是繁多的工作与家务。 她不希望再见到那个花言巧语辜负自己的男人，即使对方已经是一具尸体。 孩子面对骤然的分别却没有那么容易接受，哪怕曾经也被揍到体无完肤，但是还是想再多见见与他血脉相连的父亲。 趁着采购时间，孩子孤身一人来到坟场。 恰逢尸体异变。 那些尸体……它们并没有获得自由行动的能力，而是在急速腐败膨胀后以一种难以名状的状态向外扩展，失去人形，混杂在一起。 粘稠的各类组织以一种毫无审美与理性可言的状态纠结在一起，然后缓慢地向外、向其他人类蔓延，所过的路径上留下黏腻的黑色印记。 卢安安顿好求助人，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将她的儿子毫发无伤带回来，然后赶往坟场，距离渐近时就已经闻到腐败难言的味道。 不过，他想，这种异变不算难以处理。 毕竟攻击速度不快，即使卢安没有办法完成击杀与净化，将孩子带回来也不算难事。 保险起见，他将自己的情况通过通讯机 13. 余烬 [] 卢安接过剑，抓住希瑞丝的手站了起来。 把人拉起来之后，希瑞丝才后知后觉地把蒙眼的黑色布带摘下来，用仅剩不多的魔力将巫师袍修复如初。 过程中她瞄了一眼卢安，见卢安并没有问为什么，她放下心，乐得不用解释。 不过就算需要解释，也总是可以用“女巫的事你别管”来糊弄过去。 “梅和利安德应该快到了，你情况如何？我看没有外伤？” 希瑞丝把扫帚从横放换成竖杵，倚靠着它，慢慢平复着魔力枯竭带来的晕眩感，适应着眼前变得灰蒙蒙的世界。 她其实看不清卢安的状态。 只是见到对方能正常站起来，她直接睁着眼睛笃定地乱说。 这些异常状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都在希瑞丝预料之中，所以她没有慌张，眼神和语气和平常大差不差。 “你来得好晚啊！我当然还好，你才是，没怎么样吧？” 危险消除后卢安立刻把男孩扔回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污秽，向希瑞丝抱怨。 希瑞丝压根没看清被扔在地上昏迷过去的男孩，感受到对方还活着，她便没有再关注，对着卢安点了点头：“有点费力，但还行。” 吉祥物挺有精神的，应该没受到很严重的影响，梅到了之后再治疗一下就好。 “这东西真难处理……而且好脏。”卢安的手干净了一些后，又试着拍去身上的污秽，但是效果不佳。 “我来的时候它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也多亏了你，”希瑞丝适当地说了一句社交辞令，接着毫不客气地回复：“现在实在没力气再用清洁咒了，你忍忍吧。” 卢安的状态看起来一如往常，听到希瑞丝的话，他的表情开始明确的不爽。 不过他一直只在表情以及嘴上任性，已经习得过滤技巧的希瑞丝完全没有在意。 “好啦好啦，不用忍了，因为梅姐姐来了！” 梅和利安德汇合后立刻通过通讯机械确定了希瑞丝和卢安两人的位置，然后急速向坟场赶来。 夜色未浓，深蓝色的天幕尚没有完全变黑，坟场只有稀疏的几堵石头围墙，很是空旷，视线毫无遮挡。 两人在赶来的过程中便远远看到战斗已经结束，没有改变赶路的速度，很快就接近了希瑞丝和卢安两人所在的附近唯一一片干净的场地。 还没有完全走近，已经能够听到希瑞丝与卢安两人的对话。 见两人都没有大碍，梅放下担心，当即大声回应。 四人汇合后，梅没有多言，她脖间挂着的三角圣徽原本是自然垂坠的状态，甫一站定，它便脱离挂绳，缓缓浮空。 梅伸出双手虚空托住三角圣徽，状态稳住后，圣徽中间出现了一个光点，然后逐渐变成柔和的光束，播撒在四周。 光束照耀的范围内，堆积的大量黑色齑粉化作透明光点慢慢消散，卢安原本烦躁难言的精神也得到了安抚，想到刚才的情绪和想法，他一时有些羞恼。 他回头看向希瑞丝，少女的表情一直很平淡，从外表看不出状态如何。 力气恢复了一些之后，希瑞丝打了个响指，收回自己的扫帚。 后知后觉的，她想到了地上还有个人。 “这个是求助人亲属吧？”希瑞丝指了指，问。 “稍后我把他送到求助人那里去。”利安德刚到场就看到了躺着的男孩，并且沉思了片刻。 此时希瑞丝一发问，他当即作出了回应。 听到利安德这么说，希瑞丝内心有些疑惑，其实让梅这个牧师送去会更好，路上出了意外也能及时照应。 不过利安德向来处事周全，加上她现在的视力只能说聊胜于无，所以她选择沉默。 “现在就可以带走了，这孩子没有真的受伤，受的那一点污染，在我这种程度的净化术下，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梅抱着手臂，语气微冷，圣徽仍旧浮在空中，尽心尽力地播撒光芒。 利安德闻言，上前抱起男孩。 感受到希瑞丝看过来的眼神，利安德回身对着她微笑点了点头。 接着，他小声向卢安询问了求助人的位置，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后出发了。 ……想起来了，明白了，还好没说什么。 希瑞丝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袍子。 光芒持续了很久，但是这次的魔物显然并不好处理，以梅的实力一次也只净化了大约五分之一。 在梅说“有些累了”收起圣徽之后，三人商讨了一下，决定等明天和镇长讨论进一步的处理方法，接下来分几次慢慢净化这些余烬。 通过通讯机械联络到利安德时，利安德已经将男孩送回求助人处，那位母亲正在不住的道谢，并表示之后一定会多多管教孩子，保持和孩子的交流。 背景音中还能听到男孩的抽噎声，利安德正温声安慰求助人说不是她的错。 了解到三人的安排，利安德立马应承下今晚和镇长报告情况的任务，表示和求助人一家交谈结束后他就去找镇长。 果然非常靠谱，围着圆滚滚的小火龙的三人同时点头。 坟场地处偏僻，暂时不会有什么过路人，以防万一，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希瑞丝在周围布上了一个禁制。 看管坟场的人不知所踪，不知道是遇害了，还是被一次幸运的偷懒拯救了，稍后交给镇长安排排查。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总之现在先回旅馆休息！ * 三人回到旅馆已是深夜，利安德应该还在和镇长交流，没有回来。 大厅里的人变得稀稀落落，常燃的烛火熄灭了一部分，光线昏暗了许多。 赫斯佩路斯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他的姿势和希瑞丝离开前大差不差，面前的茶杯看起来也没有改变。 他保持着这样近乎乖巧的姿态垂眸坐着。 “你一直在这里等吗？”梅有些惊奇，走上前去：“希瑞丝你没有给他找个房间？” 不知不觉被当做监护人的希瑞丝沉默了片刻，整理了下心情。 赫斯佩路斯的实力希瑞丝并不清楚，对于她来说这实在是非常罕见，让她无所适从。 离开前她绘制的法阵效果和监视接近，如果对方动用魔力，希瑞丝立刻就会知道，同时法阵会变得灼热，深深陷入对 14.神像 []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希瑞丝讲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早上，五个人一起在旅馆餐厅相聚，希瑞丝粗略地讲述了如何遇到刚刚降生的赫斯佩路斯，如何将对方带去索朗其之盾进行登记，又如何因为对方暂时无处可去进行收留。 ——虽然希瑞丝是不太想收留的。 责任心和微妙的好奇心让她以一种监视的方式留下赫斯佩路斯，但是如果有选择，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把一颗奇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留在身边。 嗯……利安德这种纯善的老好人除外。 梅对于这些情况已经了解的大差不差了，祷告结束后便自顾自地吃早餐，偶尔补充一下细节。 对于希瑞丝和赫斯佩路斯相遇的具体地点，梅默契的没有多谈。 有索朗其之盾的背书，利安德和卢安没有对赫斯佩路斯的身份表现出什么怀疑，这让详细描述了对方如何出现，意图从侧面启发其他人对其来历的猜测的希瑞丝有些失望。 就知道你们骑士对于魔力不够敏感，梅都没发觉不对，不该给予期望的，希瑞丝在心中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希瑞丝收到了阿麦希斯特的回信——她甚至没有立刻回而是优哉游哉等到了早上！ 阿麦希斯特的语气一如往常，不见丝毫紧张，只说无论如何她不会让希瑞丝有事，所以不必担心。 好像只有希瑞丝对这个危险分子如此看重。 卢安表现的有些心不在焉，一反常态的没怎么搭话，只是沉默听着。 利安德最初看到赫斯佩路斯时有些惊讶，昨晚他回来时已经太晚了，什么情况都不了解。 听完讲述后他微笑着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在看到赫斯佩路斯手上的法阵印记时，眼神犹疑地望向希瑞丝。 ……说起来利安德了解过咒文、符印以及法阵这些非骑士专业领域的东西，注意到利安德的视线，希瑞丝想起了这件事。 她选择一言不发继续喝茶。 “那么接下来，希瑞丝带这位先生去教会吧，我和梅一起去坟场进行今天的净化工作。”思索了一瞬后，利安德道。 梅进行这种大范围的净化工作，是需要有人在身边陪护的；卢安虽然目前看起来没有大碍，但最好还是再休整一下。利安德的安排非常合理，除了卢安不想继续休息有些不满，众人都十分认可。 “结束后我会赶去你们那里，如果遇到什么意外随时联络我。”希瑞丝放下茶杯，起身之前补充道。 * 这是希瑞丝第一次踏足伊尔瑞玛的光明教会。 除了被官方收编的那一部分，女巫们的信仰大部分都非常混乱，不乏声称信仰自家猫咪并为其造像的，甚至还有信仰自己的帽子的。 有样学样，希瑞丝的信仰也十分灵活，需要研究交叉领域的魔法时她最为虔诚，考试前一周每天她都会去一次教堂。 除此之外一年里她也不会去几次。 小镇面积不大，教堂的面积也相应的没有那么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从外部看去，连接教堂最高处以及左右两端，是标准的三角形，和圣徽的形状一致；进入门厅，最前方是布道讲台，两边是大片的彩窗，采光效果极佳，主体部分是一排排留给信众的椅子；绕过门厅来到教堂后方，能找到处理其他琐事的办公室。 更深处是留给久居教堂的神职人员居住的地方，一般不对外开放。 索朗其大部分福利都经由教会发放，包括门罗孤儿院的经费，因此在门罗时希瑞丝每周都会被养育员姐姐们带去门罗教堂。 说起来……希瑞丝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同于德尔金的教堂，伊尔瑞玛和门罗的教堂，都没有光明神的造像，入学佩尔修斯后，希瑞丝才在德尔金教堂第一次见到光明神神像。 大约十米高，应该是大理石材质，稀奇的是那是一块完整的石材，毫无拼接痕迹，透着莹润的白色。 无性神明神情悲悯，长发垂至脚踝，双眼似乎阖上了，又似乎在注视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神像立在布道讲台之后，讲台只有神职人员会上去，不会有其他人冒犯。 神像近处就更是这样了。 所以对于神像，人们只能保持着一定距离远远瞻仰。 神像不容亵渎，希瑞丝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小地方为什么连造像都没有？哪怕小一点的呢？ 布道讲台后方只有高悬的圣徽，沐浴着两侧彩窗投入的自然光，氛围圣洁。 见到希瑞丝抬眸凝视着圣徽一言不发，赫斯佩路斯轻声问道：“希瑞丝小姐，是不是该去找神职人员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是的，有，和你一样奇怪。” 没有其他人在侧，希瑞丝也懒得掩饰，反正对方肯定早就察觉到自己的警惕了。 赫斯佩路斯听到希瑞丝这么说，只是低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催促对方，气定神闲地等待。 在祂眼中，希瑞丝才是最奇怪的人类。 少女的周身时刻涌动着延绵不绝的黑雾，它们攀扯缠绕着少女，试图彻底侵蚀对方，也不知道究竟与此地生灵口中的“暗海”有多深的接触，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或许是已经被黑暗侵蚀改造，又或许是天生体质特殊，这些经年累月叠加的黑雾竟然对少女束手无策，少女每一次心脏的鼓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眨眼，都如此平稳有力，如此正常。 祂几乎以为对方与自己同源，从未知的群星深处而来，托生于此。 但是显然并不是，祂拥有的“知识”让祂毫不费力就能得到这个结论。 少女的的确确是此地生灵，也没有幸运地获得此地神明的祝福，让她没有死去的究竟是什么，祂竟然看不出来。 哪怕托生于此的只是化身，这种未知对于拥有全知神柄的祂来说，也实在新奇。 新奇到让祂想见证少女的终末，带领她去往群星深处，看看她的灵魂是否还能干净如初。 至于少女此时的疑问，祂抬头。 在少女的身后，黑发精灵眼神温和，注视着高处的圣徽。 祂当然知道她的疑惑，也知道对应的答案。 * 没有停留太久，希瑞丝记下来这里的布局之后，带着赫斯佩路斯去后方的办公室寻找神职人员。 在这里干看着也得不出什么答案，不如回去旁敲 15.降温 [] 巡护小队四人刚到伊尔瑞玛时，还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如今天气已经日渐转凉，不过索朗其全境都称不上严寒，连下雪都很少见。 所以，说是天气转凉，最近也只是雨下得更频繁，气温更低了一些而已，远不如终年冰封的北境之国摩根。 虽然赫斯佩路斯有了“正式工作”，但是希瑞丝目前显然不那么需要谁来细致入微地照料自己，况且对于陌生人照顾自己的生活，她也有些抗拒。 最终赫斯佩路斯暂时负责全队的后勤，为利安德分担了不少工作。 早晨赫斯佩路斯为大家提前点好早餐，而后众人根据索朗其之盾的总体安排以及过往的巡护进度继续清理魔物，如果中午无法回来，就由赫斯佩路斯送餐。 巡护工作有时需要接近“暗海”边界，希瑞丝并不想让赫斯佩路斯接触这些——显然不是为了他的安危，而是为了除他以外其他所有人的安危。 大部分时间里，赫斯佩路斯整个白天都留守在旅馆。 某种程度上让旅馆餐厅的生意变得兴隆了一些。 如果有人前来求助，不着急的委托暂时由他记录下来，等到众人午间或傍晚回来时报告；遇到特别紧要的委托时，可以使用利安德留下的通讯机械告知小队众人。 原本卢安留守在旅馆的次数更多一些，赫斯佩路斯来了之后，他也相应的有了更多接触实践的机会。 巡护工作并不是没有尽头的，魔物的出现存在周期，当光暗元素到达平衡时，众人的巡护工作就可以结束了。 按照目前的进度，这一天已经逐渐接近了。 希瑞丝和利安德对敌时的配合日渐默契，梅的增益与补给日渐恰到好处，战斗的压力减弱很多后，卢安也没有那么经常被梅捏着后领拖走了。 * 突袭而来的魔物身前刹那间开了一个口子。 从魔物的视角看过去，面前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但是它控制不住前进的势头，钻了进去，在其他人眼里，它一跃之后消失了。 数次见到这一幕之后，梅终于忍不住，饶有兴致地问：“之前见你用的大多数是攻击光刃，这是什么新的魔法吗？” 希瑞丝没有隐瞒，一边保持戒备一边回应：“并不新鲜，是传送，出口在‘暗海’。” 梅挑了挑眉，为这一巧思笑得乐不可支，手下的增益与补给没有停顿。 “其实传送更费力气一些，”希瑞丝叹了一口气，说：“因为现在整体来说轻松了不少，我才试着用些别的技巧，而且魔力多耗尽几次也有助于修行。” 处理这些小型魔物，使用传送的确有些夸张，不过希瑞丝需要这样的练习。 “我这么诚实回答梅的问题，梅什么时候能跟我讲清楚为什么伊尔瑞玛的教堂没有神像？”希瑞丝幽幽地问。 当初梅听到这个问题，说不想拿别的理由敷衍希瑞丝，但是真正的原因她目前还不能说，讲了一通谜语，至今希瑞丝也没搞明白。 本来微不足道的、小苗一样的好奇，随着这种拖延和谜语，长成了参天大树。 “咳，这是我们教会内部的安排，涉及到世界的安宁。为此教会进行了百年的安排，凝结了众人的心血，所以无法轻易说出，要等到能够解决一切的那一位预言之子出现，方能终结。”梅流畅地又背了一遍。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希瑞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回头专心致志解决魔物。 反正跟自己关系不大，等巡护结束，好奇逐渐消失，这个问题也没必要寻根究底下去了。 * 结束今天的巡护后，希瑞丝、梅和卢安三人晚上先回到了旅馆。 利安德在小队来到伊尔瑞玛的第一天，便自告奋勇，处理和索朗其之盾接洽的事务，在这之后，他彻底负责了小队一切对外行政工作。 赫斯佩路斯成为希瑞丝的助理之后，曾经有提议过要不要由他来负责这一部分，希瑞丝当场拒绝并用一种“少打坏主意”的眼神盯着他，最终他浅笑着满脸无辜表示放弃。 一切安排利安德都没有什么意见，哪怕一直没有另一个人分担这些自己揽过去的任务，他也能处理得很好。 对于这个自己送上来的优秀队友，希瑞丝始终非常满意。 等到众人齐聚在旅馆餐厅时，晚餐的饭点已经过去了，客人少了很多。 旅馆老板出现，指挥员工们对旅馆的各个部分进行装饰。 冷色调的长明灯尽数被换成了暖色调，各处设置的篝火燃烧的时间更长了，原本亚麻色为主的桌布与墙面挂饰被换成了红色与金色，并且增设了许多太阳、月亮、星星形状的挂饰。 “是新年快到了，”梅感慨：“及时找到队伍，完成今年的任务，真是太好了。” 初次见到梅的时候，希瑞丝曾以为对方高深莫测且目的不明，时间久了她才发觉，梅在实力上或许高深莫测，但本身性格可以称得上直率。 只对神像的问题谜语相待。 “光明教会的安排，给各个边陲城镇都带来了庇护。”利安德点了点头，笑着回应梅，语气中有几分感慨。 梅一本正经地回复：“接受了众生的信仰，自然要给予众生回馈。” 希瑞丝不为所动：“这又是背的哪里的？” 梅状作无奈：“不能是我自己的感想吗……典籍太多了，事到如今我也记不清了。” 熟悉起来之后梅逐渐发觉，希瑞丝待人接物的温和有礼局限在公事公办，对于熟悉的人，她的态度要放松许多，梅曾经偶尔旁听到她给朋友们的传讯，更是随意不羁，对着名义上的前辈也完全没有任何敬语。 不过梅和希瑞丝能熟悉起来，也是因为两人的交流比较多。 至于希瑞丝目前对利安德彬彬有礼的态度…… 梅默默看了一眼利安德，选择沉默。 利安德察觉到梅的视线，有点疑惑，但是没有深究，继续活跃气氛：“结束巡护的时候差不多也是新年，说不定庆功和新年可以一起过。” 索朗其最大的节日是年中的国家诞生纪念日，年末年初这段时间并不怎么被看重，多数人只在跨年当天进行庆祝。 部 16.庆功 [] 巡护小队的工作已经接近收尾，众人清闲的时间逐渐增多，希瑞丝同意此时和梅一起出门并不会耽误什么。 梅神神秘秘的，让希瑞丝先在广场附近的咖啡馆中等待，希瑞丝百无聊赖的透过咖啡馆的窗户看向广场上群聚的鸽子们。 伊尔瑞玛三面环山，一面靠海，在港口处还能见到海鸥。 其实倒也不必到港口，在旅馆也能时不时听到它们的叫声，它们甚至偶尔会飞进房间。 由于梅没有和希瑞丝一起出门，希瑞丝甚至不知道她这会儿究竟有没有起床，毕竟她完全有可能在做完祷告之后继续回笼觉。 喝了一口咖啡，希瑞丝继续研究接下来要交给阿麦希斯特的实习报告。 把这段经历记录下来，让带教女巫批注评语后，提交给索朗其之盾的相应部门，这是实习女巫在实习过程中必须完成的文书工作。 三年中每两周提交一次无需批语的实习日志，每十周提交一次有带教女巫批语的实习报告。 哪怕阿麦希斯特已经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老师，实习过程中各种要求的麻烦程度，还是非常符合希瑞丝成为实习女巫之前的设想。 咖啡馆正门处铃铛清脆地响了，希瑞丝抬头望去，是梅到了。 身着用金线绣着教会完整圣徽与索朗其徽印的白色牧师袍，红色长卷发无拘无束垂到腰际，随着走动轻轻摇曳，梅的形象一如既往的优雅——哪怕她手中提了一个铁桶。 希瑞丝陷入沉默，无言等着梅慢慢走了过来。 不知道铁桶的实际重量，只见梅提得异常轻松。 梅走到希瑞丝的位置，放下了铁桶，坐在希瑞丝对面。 希瑞丝探头去看铁桶的内容物，微微一愣。 是一桶向日葵，开得不算特别好。 “是伊尔瑞玛不多的特色活动，在阳光照耀的农场中自由采摘向日葵，”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本子，划掉了什么，然后继续和希瑞丝说：“其实向日葵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为了体验这个活动，我前阵子提前过去特地和农场主商量，用‘光照’催化了一批。” 梅说到“光照”时用的不是索朗其通用语，而是一个简称，一个咒语的简称。 梅看起来懒懒散散不爱出门，实际上倒是很爱体验各种不同的新鲜事物。 希瑞丝点点头，没有什么过多反应。 看到希瑞丝没什么反应，梅的表情有些许失望，她没说什么，招呼来了服务员，点了这家的招牌咖啡。 “这家咖啡店的分店开到了德尔金，希瑞丝你有注意到吗？” 希瑞丝在梅坐下之后收起了撰写了一部分的报告，专心看着她，听她这么问，希瑞丝回答：“这家店是很常见，原来是从伊尔瑞玛开出去的吗？” 梅点了点头：“是的，少有的从边陲发展到首都的连锁店。” “但是你想说的好像不是咖啡店，也不是向日葵。”希瑞丝说。 “对，”梅爽快承认，进一步解释：“从你问我神像的事情开始，我就在想你会不会是一个救世者。” 停顿了一下，梅拿起侍者提供的手巾擦了擦手，斟酌了一下后继续说：“从能力上来说有太多有天赋的人了，尤其将时间长度无限拉长之后，教会的历史比起索朗其的还要悠久，遇到的各种天才并不少，但是天赋不是最重要的。” “我也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担任什么救世的角色。”希瑞丝感觉有些莫名，她只是来做一个实习任务。 如果是之前的问题导致的……难得的，她有了点后悔的情绪。 虽然自觉地监视着赫斯佩路斯，但是对于这个烫手山芋，她的情绪更多是魔法研究者的好奇，加上作为目前唯一接近“真相”的人，自然而然的，她拥有想要揭露对方的欲望。 “是的，我现在也是这么觉得的，”梅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你对于魔法和自然的探究欲远远超过关注人文社会本身，不爱世人又怎么去拯救呢？” 铁桶从气温较低的室外带入有着常燃的壁炉的室内，随着时间流逝，外壁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汇成较大的水珠后，缓缓滴落。 * 庆功宴最终决定就在旅馆举办，和旅馆的跨年夜活动一起，食物没有什么特别的主题，全由老板安排。 老板决定当日招牌酒水免费，餐费也打了折扣，趁此机会还推出了新的套餐。 当然，对巡护小队四人外加镇长等人是完全不收钱的。 过程中关于细节的处理和沟通这一任务一如既往落在了利安德身上。 因为天气渐冷，大家本来一致决定在室内聚餐，三三两两地围着旅馆内各处壁炉聊天玩乐，但是希瑞丝特别提出，希望能将烤物的烤架从后厨挪到旅馆外开阔的地方，入夜前再收回来，一方面大家可以自助进行烧烤，另一方面也有一定的宣传作用。 老板听后觉得也算合理，加上这是巡护小队的要求，她们可能有自己的考虑，只要自己没有过多损失即可，于是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最后还是烧烤，希瑞丝心中轻叹。 毕竟她需要观察室外的情况。 赫斯佩路斯将烤好切好的牛排端到希瑞丝面前时，她正望着烧烤架四周热闹的众人，挂着礼貌的微笑。 “还好今天并不是很冷，一切想必都会很顺利吧。” 成为希瑞丝的助理后，赫斯佩路斯算得上勤勤恳恳，而且待人温柔，镇民们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 梅和利安德对他也很客气，卢安对谁都有几分骄矜，因此对他没有过分和善，不过也算礼貌。 只有希瑞丝会用一种挑剔的资本家一般的态度对待他。 不过当着其他人的面倒是不会正面拆台，毕竟梅和利安德看到了觉得奇怪一定会试图打圆场——所以在其他人面前希瑞丝选择以暗示的方式拆台。 希瑞丝面色如常接过盘子，但是并没有吃，也没有拿进屋内的动作，她反而又向赫斯佩路斯递了一下盘子：“辛苦你了，先尝尝吧。” 赫斯佩路斯浅笑，用干净的叉子取走了一块，在希瑞丝面前咽下，温柔地说：“谢谢。” 见他咽下，希瑞丝才取了一块，慢吞吞咬了一小口。 “顺利的话确实就会顺利。”她漫不经心地回应赫斯佩路斯。 对于这种和没有回应无异的回应，赫斯佩路斯也没有气恼，情绪仍然很稳定，作乖巧状点点头，站在希瑞丝身后。 作为 17.建议 [] 不远处人声嘈杂，希瑞丝这边却一片寂静。 她不仅没有回话，动作也没有改变，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室外嘈杂的动静过于不同寻常，利安德带着疑惑打开旅馆大门向众人聚集的地方张望。 远远看到天际上的情况，以及维持法阵的希瑞丝，利安德立刻急切地向希瑞丝的身影跑去。 赫斯佩路斯在希瑞丝身后尽职地站着，但是利安德情急之下满眼都是希瑞丝，并没有注意到他，所以也没有与他打招呼。 来到希瑞丝身边后，利安德掩不住关切地询问：“希瑞丝！你能够独自处理吗？会不会有些勉强？需不需要给你的老师传讯？或者需要我做什么吗？” 希瑞丝抽出一些力气，转头看向她眼中靠谱的好队友，语气平静地回答：“我目前还好，放心……”她闭上双眼，很快再次睁开，接着说：“我的老师已经来了。” 隔着人群，梅看到希瑞丝已经出手，便放下了圣徽，不过她也没有继续烤肉，而是专注而关心地看向希瑞丝，正在担心之际，突然感觉肩上一沉。 梅转过头，看到了一只小鸟，白色与紫色渐变的羽毛，嫩黄的喙。 小鸟对着她，口吐人言，语气悠哉，甚至带有几分慈祥：“你好呀小朋友～借站一下，希瑞丝现在不方便。” 梅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过来。 你们女巫…… 见梅没有什么意见，乖乖让自己落脚，小鸟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确保没有抓疼梅，才放心停下来，和她一起看向希瑞丝的位置。 * 虽然希瑞丝明确表示自己只是魔力耗尽，和之前坟场那次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巡护小队的其他成员一致认为希瑞丝应该再休息一下，确保没有什么不适再离开伊尔瑞玛。 实际上，在希瑞丝的魔力完全耗尽之前，阿麦希斯特已经施施然恢复人形，连法器都未曾拿出，便接上施法，走过赫斯佩路斯与利安德，扶住了因为力竭有些身形不稳的希瑞丝。 顺便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意味深长。 * 无论阿麦希斯特会不会回信，希瑞丝都会向她定时报告近期的情况——反正本来也要给索朗其之盾写报告，再加两句关于“涨潮”这件事的思考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正因如此，阿麦希斯特对目前的形势以及小队的众人都算得上了解。 “这样的话是不是会更省力气一些？”她笑着对希瑞丝说。 扶住希瑞丝之后，她向众人表明了身份，得知她是希瑞丝的老师，一个正牌女巫，众人由她扶着希瑞丝回了房间。 她一边递给希瑞丝魔药，一边向希瑞丝讲解这次还有那里能够做得更好。 除了提高施法的熟练度这一方法，还可以通过在其他地方提前做足准备来进行应对，例如熬制提升运气的魔药，或者提前布置部分法阵最后一起激活。 “确实是这样的，谢谢老师。”希瑞丝坐在床沿，看向坐在桌旁的阿麦希斯特，接过魔药喝下之后，礼貌地回复。 其实她来伊尔瑞玛时根本没带坩埚，只带了一些常用的成品魔药，毕竟熬制魔药对于女巫的状态、熬制的时间以及素材的状态都有要求，很是麻烦。 希瑞丝并不是一个会向长辈熟练撒娇的人，没办法顺势向阿麦希斯特要求更多，尤其对方也有自己的委托任务要完成，并不是只需要照顾自己。 加之，希瑞丝的薪资由阿麦希斯特发放，希瑞丝会时不时衡量一下自己的价值与对方的付出是否对等。 她不想因为透支善意失去来之不易的机会。 阿麦希斯特垂眸，没有就此多说什么，转而提到了另一个话题：“你提到的很可疑的黑发精灵，是今天站在你身边的那一个吗？” 听到这个问题，希瑞丝神情凝重了几分，回答：“是的，亲眼看到之后，老师有察觉到他不对的地方吗？” “你们之前并不认识吗？一次都没有见过？”阿麦希斯特没有回答希瑞丝的问题，反而追问了两句，让希瑞丝有些摸不着头脑。 “并没有，我给老师发消息的那天，是第一次见到。”希瑞丝有些茫然。 “是这样啊……”阿麦希斯特沉思了一会儿，希瑞丝根本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片刻后她抬头继续说：“不会有事的。” “老师是说？” “希瑞丝只要按照自己想做的走下去就好，不会有事的，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你。”阿麦希斯特说得异常笃定。 “我可以问一问为什么吗？”希瑞丝语气中带有十分的困惑。 阿麦希斯特微笑回答：“未来注定如此～” 或许是预言，希瑞丝心想。 可能是在得知她遇到的问题之后，阿麦希斯特进行了占卜，得出了关于未来的答案。 由于世人对预言的追捧，这种能力带来的收益不容小觑，所以女巫们不会透露各自进行预言的方法，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属于商业机密。 希瑞丝知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我明白了。”她点头。 还是很可疑，不过，按照我自己想做的……那他先给我打几年黑工再说吧。 希瑞丝对着阿麦希斯特，面上仍旧温和知礼，内心暗想。 确认了希瑞丝没有什么大问题，进行了现场教导与答疑解惑后，阿麦希斯特难得表情严肃，要求希瑞丝魔力恢复三成后才能离开伊尔瑞玛，得到希瑞丝的承诺后才放心离去。 希瑞丝和小队的大家说状态与之前坟场那次差不多，是有几分逞强的，“焚烧的净焰”只需要调动火元素与光元素，没有那么费力气，打开传送之门可是需要感知并调用各个元素的麻烦的东西。 小队的大家不是特别了解，不过瞒过阿麦希斯特是不太可能的。 两边都让她休息，那就只好听从大家的意见了。 希瑞丝的确想要尽快回到德尔金，开启下一个任务，不过在虚弱的时候出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还有赫斯佩路斯在侧。 * 次日。 赫斯佩路斯一早就将早餐送到希瑞丝的房间中，完美履行他助理的职责。 希瑞丝没有穿巫师袍，只穿了平日里的内搭，一条米白色的长裙，正坐在桌前整 18.庭院 [] 梅口中的神明，显然并不是光明神。 光明神本身是否存在，都是一件存疑的事情。 教会从起步发展至今，领导者一直是历代的圣女与圣子，各种“神迹”在有魔法天赋的人看来不过是极为强大的魔法——强大，但并非人力不可企及。 在索朗其，教会的作用接近与索朗其之盾类似的行政机关，与俗世联系极深，主要负责社会福利这一方向，“信仰”不如说是一层外衣。 “‘神明’……你指的是光明教会的圣女吗？” 这一代教会的领导人是一名贵族女性，出身贵族但是心系民众——起码表现得足够心系民众，她从教会的基层做起，经历教会神的遴选这一仪式之后成为众人景仰的圣女阁下。 教会中姑且能够称之为“神明”的人，应该只有圣女与圣子们了。 梅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教会一直在寻找我之前有提到过的预言之子，只要出现类似的存在，都会受到圣女大人的接见，决定是否要委以重任，但是至今仍然没有找到。” “如果我之前无意间的问题导致你有了错误的认知的话我道歉，”希瑞丝难得在赫斯佩路斯以外的人面前皱起了眉，她实在不想接受什么麻烦的差事：“我的目标只是通过实习成为正式的女巫，并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想法，也不想做什么预言之子。” “找你不是因为你的那个提问，”梅摇了摇头，然后放轻语气表示安抚：“而且先别着急，你也未必是预言之子。” 停顿了一刻，梅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行为并不怎么合适，但她还是拿出了一份盖着章的文件递给希瑞丝，说道：“这并不是选择，是通知。” * 所谓的预言之子到底要做什么，希瑞丝目前还不清楚，但是这种传唤似的方式注定了不会是什么好事。 比起刻板印象中拯救世界、万众尊敬的勇士，怎么看怎么更像是某种程度上被迫打黑工。 希瑞丝没有选择牧师，因此不需要定期巡护；也没有选择骑士，因此不需要按照规定索朗其军队一定的时间；女巫固然需要实习，但是起码实习过程中以及实习结束后都是自由的，这非常符合希瑞丝对于未来的设想。 结果最终还是要面临自由可能受限的局面吗？ 难道这就是让别人给自己打黑工的报应吗？来得这么快？ 希瑞丝还有真实之眼这一特殊的情况，她并不想和教会有过多的交流。 梅一定也能察觉到希瑞丝的不情愿，将希瑞丝的情况报告给教会并且将通知转达给希瑞丝，是梅作为教会一员、作为教会的牧师应该做的，但是绝对不是希瑞丝的朋友会做的。 回程的路上希瑞丝因为这件事一直心事重重，结束舟车劳顿之后也没有怎么寒暄，匆匆向利安德等人告别。 最终，这趟旅程结束于希瑞丝与梅对视的一眼中。 赫斯佩路斯显然不能和自己一起住在佩尔修斯的宿舍中，希瑞丝先安排他住了几天旅馆，趁着这几天租了一套房间。 希瑞丝作为毕业生有一定的优惠政策，加上还有赫斯佩路斯的补助和自己过往的积蓄，选择的也不是最中心的租金高昂的地区。 搬家的过程中，希瑞丝本人能够使用魔法收纳转移物品，还有赫斯佩路斯这个劳动力，整体来说很顺利。 接近开学，莎菲尔作为新的助教，逐渐忙碌起来。得知希瑞丝已经平安回来并且搬了新的住处后，她还是用心寄来了礼物，是熬制魔药需要的一些常见的药材。 芙洛拉知道希瑞丝有了自己的新住处之后格外开心，发来通讯表示以后和家长闹矛盾之后一定会来求收留，然后继续专心工作去了。 两人目前都没有上门找过希瑞丝，不然一定会对多出来的一个人感到震惊，尤其收留这个人的还是希瑞丝——圣女约见的事情，希瑞丝也没有和她们二人讲，徒增忧虑的事情，没有必要做。 对于少有的朋友在毕业之后也各自奔赴前程聚少离多这件事，希瑞丝多少有些心理准备，离开门罗来到德尔金那次她已经经历过了离别，更何况这次也不是那么彻底的再见，没必要过于悲伤，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和她们相聚的。 前提是先过教会那一关。 如果真的成为什么预言之子，恐怕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 虽然住在同一栋房间中，但希瑞丝与赫斯佩路斯两人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和之前在伊尔瑞玛旅馆中的状态差不多。 比起活生生的人或者精灵，希瑞丝感觉自己更像是养了一个人偶。 这些天里希瑞丝交流最多的对象是阿麦希斯特和索朗其之盾。 前去面见圣女的那天早晨，希瑞丝拉过做好早餐的赫斯佩路斯的手，把自己大多数的魔力用在加固监视他的法阵上。 赫斯佩路斯一言不发，只温柔地笑着接受。 在这个时候耗费一些魔力，说不定会降低对自己的评价，希瑞丝放下赫斯佩路斯的手，面无表情地解决了早餐。 “我要去教会，你要一起吗？” 时间上来说他可以去领第二笔补助，希瑞丝的私心来说…… 德尔金大教堂是光明教会的总部，珍宝与强者都不会少，如果有人或者有什么法器发现了赫斯佩路斯的不对，也能顺便解决这个麻烦。 赫斯佩路斯看起来对于希瑞丝的心思毫无所觉，顺从地点头答应下来。 * 哪怕伊尔瑞玛的经济与市政建设不算差劲，德尔金大教堂的规模仍然远不是伊尔瑞玛这种小镇能够比拟的。 更大的占地规模，更宏伟美观的建筑外表，巨大的彩窗，遍布内墙的精致壁画……第一次来到德尔金大教堂时，即使希瑞丝的信仰比较灵活，仍然感受到了震撼。 在特殊的节日时，穹顶还会洒落花瓣，仿佛从天而降，配合着现场演奏的管风琴，哪怕再不敏锐的人，也会被这种声音与画面协力带来的震撼打动。 圣女与希瑞丝约见在德尔金大教堂后方的花园中，穿过前厅，走过空旷的走廊，管风琴的声音渐弱，便来到了即便在冬 19.告罪 [] <观前提示：本章主要内容为设定讲解，存在谜语人情况，作话中会进行进一步的解释，可供辅助理解。> * 如果有选择，希瑞丝更想拒绝听取圣女的解说。 这种一看就是秘辛，了解了之后大概率相当于上了贼船的知识，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惜人都被叫来了，现实不容她选择，她只能对着自带灿烂光辉的圣女阁下微笑点头，作出耐心倾听的姿态。 * 实际上，在最初的最初，异变与魔物的出现，与是否临近“暗海”并没有关系。毕竟，那些不可名状的异变因为暗元素的污染与辐射而出现，德尔金难道没有黑夜吗？ 世间的一切都存在联系，伊德尔海的海水会化作细雨降临在德尔金，“暗海”的影响又怎么会局限在边陲的城市？黑暗平等的在大地的每一寸上肆虐。 但是如果没有安全的净土，世界该怎么发展？开辟出一片净土，已经是成本最低收益最高的方式了，这是索朗其权贵们的想法，也是他们的告罪者——光明教会的想法。 于是，他们在国境中筑起神像，向神明祈求赐福。 神像在某种意义上像是灯塔，又像是气候潮湿的城市中人们使用的香樟木与点燃的艾草，它慈悲地注视并庇护着下方的众生。 那么，神明视线的死角呢？ 黑暗与污浊被驱赶，离开了权贵们所处的中心地带，但它们没有被消灭，它们没有消失，最终被“排放”在神明视线的死角处。 ——希瑞丝来自门罗，来自神明视线的死角。 那些幼年时期目睹的灾难，身边人的离去，命悬一线的每一刻，从来没有被看在眼里吗？来自“上游”的污浊，“下游”就合该这样在无知中承受吗？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 优雅温柔的圣女大人并没有被这个问题冒犯，她语气平淡地回复：“危险来自于世界本身，信众们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呀，索朗其既不是唯一这么做的，也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 “希瑞丝觉得放任污染肆虐这个世界会更好吗？” 希瑞丝没有回答，她一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虽然在心中调笑自己有着灵活的信仰，但是对教会的景仰并不是完全虚假的。 此时，她只觉得，在众人眼中毫无污点的光明的象征，变得格外令人难以忍受——就像烂百合花比野草臭得难受，极香的东西一旦腐烂就成了极臭。 坐席上的另一位女巫沉默许久，看到希瑞丝陷入久久的沉寂，她说话了，带着叹息：“我们并没有放弃边陲城市，许多有魔法天赋的孩子也和你一样来自于边陲，定期安排巡护小队，是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令人无奈与愤怒的话语，配合着女巫苍老的声音，让希瑞丝的心层层下坠。 这位忒弥斯的管理者、希瑞丝的女巫前辈的情绪，从见面开始表现出的冰冷、无奈与抗拒，逐渐变成对后辈的怜爱与叹息。 “我曾经看到过你的信息，希瑞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了解这个关窍之后，相信你的很多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教会是索朗其的根基，就像其他的国家各有其根基，我们国民该做的是发挥自己的能力，保护我们的国家。” ——教会与索朗其捆绑得很牢靠，推翻教会是不可能的，我们能做到的只有在局限之下，带着“镣铐”，尽力去想让一切不那么残酷的方法。 希瑞丝听得懂女巫的言下之意，她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是很难如常冷静礼貌。 带着几分干涩，她问道：“那么所谓的预言之子，教会想找的究竟是什么？叫我来告诉我这些，究竟为什么？” 圣女的手肘支在纯白的桌面上，托腮看向希瑞丝，微笑着问：“希瑞丝觉得救世主该是什么样的？” “勇敢，”希瑞丝回答：“勇敢前行，并且勇敢地接受所有牺牲。”这是希瑞丝自认为和她并没有多大关系的特质。 “好回答！”圣女笑着鼓掌。 女巫似乎是不愿看到这种画面，出言打断，进行解释：“虽然教会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预言之子，但其实已经有很多有资质的孩子尝试寻找解决办法了。” 拥有足够的能力，并且足够年轻，更妙的是，没有阻拦其成为预言之子的“迂腐”的亲人，这就是教会所寻找的，拯救世界的预言之子。 曾经有过牧师，有过机械师，也有过骑士……百年来，群星熠熠。 女巫缓缓地继续说道：“在你这个年纪能够想到并且做到独自应对‘涨潮’，这非常少见，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希瑞丝。” “所以，成为新一任的预言之子吧。”圣女接上女巫的话，笑意温柔。 希瑞丝回答：“我需要做什么？难道只是作为有点天赋的年轻人送死吗？” “当然不是，”圣女语气有些惊讶：“希瑞丝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教会是这么不近人情的残酷组织吗？” 希瑞丝笑了笑，说：“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前面的事情太有冲击力了，一时没有组织好语言。” “继续你的实习和研究就可以，”女巫回答：“只是未来可能会有一些额外的任务。” 希瑞丝有些明白了。 在自己尚未了解内情的时候提前进行解答，并且让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受到教会的钳制，这就是面见预言之子预备役最大的意义。 如果让已经产生好奇，并且有足够能力的希瑞丝自己进行自由的探索，那么迟早有一天，真相还是会被发现。 到时候，被发现的时机，以及希瑞丝发现了之后会做什么，就不是教会能够控制的了。 简单来说，所谓的寻找预言之子，不过是教会进行自保的一种谨慎的预防手段。 ……这是一次警告。 教会固然想要找到解决黑暗污染的方法，但最主要的还是维持现状，维持教会的纯洁的如同百合花一样的名声。 希瑞丝抬头看向圣女，恢复自己日常的状态，温和有礼地回答：“我明白了。” 圣女轻笑：“那就最好不过了。” 希瑞丝突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梅这样的，肩负着寻找预言之子这一责任的牧师们，大家都知道真正的……” “我们不会对牧师们的这种疑问进行解答的，牧师们也不会有这样的疑问。”圣女起身，一边走动一边回答：“我想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失礼的猜测。” 她站定在希瑞丝身侧，伸出右手手掌示意希瑞丝看向女巫：“如果想要加入忒弥斯，或者需要大家提供什么帮助，都是可以的哦。” “感谢阁下的好意，”希瑞丝语气尊敬：“我已经有老师了，她待我很好，我并不想进行更换。” “我理解。”女巫点了点头。 无论换不换带教女巫，希瑞丝的动向都会被掌握。 如果被选中的是利安德、芙洛拉她们，面前的前辈会是谁？所有的职业都在教会的控制之下吗？希瑞丝的思路跑偏了一点。 不过她很快拉回了想法，不动声色地向两位前辈行礼道别，步伐稳重地离开了庭院。 * 赫斯佩路斯在前厅中等待希瑞丝。 希瑞丝沐浴着上午的阳光，携带着庭院中的花香，缓缓走来。 冬天不乏丽日当空的日子，只可惜这种时候 20.漫天 [] 回来看到门口的陌生人时，希瑞丝一愣，借着巫师袍宽大袖子的掩饰，她右手的拇指轻轻按在食指的戒指上，面色如常地走向对方。 对方见到希瑞丝，眼睛明显地一亮，带着一丝迟钝如希瑞丝也能感觉到的羞怯，向她打招呼道：“你好，希瑞丝小姐，我是……” 他看到了紧跟在希瑞丝身后的赫斯佩路斯，话语突然停顿，不过这停顿微不可察，很快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情绪，接上了自己的话：“我是塞缪尔，塞缪尔·厄洛斯，有件事希望能够委托希瑞丝小姐。” 原来是委托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实习女巫按理来说是不能独自处理委托的，必须要经由带教女巫的手，不过送上门的生意，了解一下也不亏，希瑞丝心想。 “那进来吧，我们在里面说。”希瑞丝颔首，小屋子的客厅被打理的更接近工作室与会客厅，完全可以招待委托人。 “在这之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塞缪尔低头看向希瑞丝，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轻软似细流，悠扬似提琴，说话时像在念诵着一首不死的歌，哪怕是在恳求，也不见低声下气，只觉动人心弦。 希瑞丝停下脚步，回答：“怎么了吗？” “可以搀扶一下我吗？”塞缪尔垂眸，对自己的请求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希瑞丝感觉有点迷茫，本想让赫斯佩路斯替自己搀扶对方，不过想到塞缪尔是委托人，她还是点头同意了：“好啊。” 她抬起左臂，向塞缪尔示意，又回头看了一眼赫斯佩路斯。 赫斯佩路斯很快会意，向着希瑞丝微笑点头，上前打开房门。 在他上前的时候，塞缪尔低声向希瑞丝询问：“可能会有些失礼，我想请问这位是？” 希瑞丝没有觉得哪里失礼，如实回答道：“这是我的助理。” “是这样啊。”塞缪尔眯起金眸笑了笑。 他没有真的把全身都倚靠在希瑞丝身上，希瑞丝的胳膊只是微沉，对方好像只需要借自己调整下走路的姿势。 希瑞丝的力气不算小，毕竟身体也经历过锻炼和魔法的强化，但是如果对方太沉把她整得趔趄也不好看……总之没有在委托人面前表现得弱小真是太好了。 会客厅的采光不错，而且整理的十分干净，在阳光下不见有多少微尘。 希瑞丝引着塞缪尔坐下，挥手示意赫斯佩路斯倒水。 “好的，那么阁下讲一讲委托内容吧，遇到了什么烦恼吗？”希瑞丝专注地看着塞缪尔，有一丝后悔今天没有戴上繁星徽章，这样就能在委托人的面前表现得更加专业一点了。 塞缪尔点点头，很是配合地回复：“我来自伊德尔海，是那里的人鱼精灵。” 见到希瑞丝有些疑惑，看向了自己的双腿，塞缪尔连忙笑着解释：“我用长发向深海的女巫换来暂时使用双腿的机会，因为无论如何都想向希瑞丝小姐提出委托。” “我还以为人鱼精灵最宝贵的是声音。”赫斯佩路斯放下两杯茶水，闻言语调温和地说。 塞缪尔似乎被伤到了一样，看向希瑞丝，声音小了许多，不过在场的三人仍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条件并不是我开的，是那位女巫大人要求的，希瑞丝小姐的助理是不喜欢我吗？” 希瑞丝没有明白塞缪尔的脑回路，现在要关注的明明是委托内容，这两个人却聊起来怎么上岸的了，莫名其妙。 不过她很配合委托人，立刻出言安慰：“赫斯佩路斯只是好奇，他刚做我的助理没多久，不太了解女巫的习惯，你别在意，继续讲委托任务就好。” 塞缪尔眼中充满感激与信任，向希瑞丝的方向坐得更近了一些，说：“好。” 塞缪尔是人鱼一族最小的王子，不涉政事，天真烂漫，发自内心的热爱自己的国家、亲人以及国民。 但是变故在老国王病重时出现了，塞缪尔最爱的姐姐们和哥哥们竟然开始竞相争权夺利，导致海底国度动荡不安，这让他深深的为之感到悲伤。 试图让大家友好相处的塞缪尔只得到了部分姐姐与哥哥的理解，闹得最凶的两位无心听塞缪尔的劝解，在伊德尔海，塞缪尔身份明明很尊贵，却逐渐像一个透明人。 不久之前，塞缪尔独自在海中散心，浮出海面时，无意间看到希瑞丝出手，转瞬间平定了风浪，他的心中升起了仰慕。 之后，他苦苦恳求定居在深海的女巫，幸运的是，他的诚恳最终还是打动了女巫，对方帮助了他，为他提供了上岸的机会。 来到岸上之后，塞缪尔很快就找到索朗其之盾，询问关于希瑞丝的消息，通过航路的信息得知是去伊尔瑞玛巡护的队伍，再根据女巫的特征最终定位到了希瑞丝。 塞缪尔希望希瑞丝能够带自己再去见一眼垂危的老国王，他不忍心看到父亲一直看着孩子们之间不和，希望能够见到老国王之后安慰安慰他，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能够让不和的姐姐们和哥哥们重新和睦起来。 因为不擅长走路，所以之前才会需要希瑞丝的搀扶，对此，塞缪尔表达了万分的感谢。 听着塞缪尔的讲述，赫斯佩路斯面上全程都很有礼貌，在心中忍不住嗤笑。 处于争权夺利的最中心，塞缪尔表现得却如此单纯，未免装得太过了，这种程度显然很难取信于希瑞丝。 “好的，我了解了，我会向我的老师报备一下，顺利的话处理完手续之后就可以跟你去看一看。”希瑞丝的语气很是真挚。 赫斯佩路斯缓缓转移视线，看向希瑞丝。 希瑞丝恍若未觉，掏出机械鸟给阿麦希斯特发消息，然后笑着和塞缪尔说，如果暂时没有住所可以暂住在这里空置的客房。 * 伊德尔海下的、属于人鱼的国度，与索朗其并非一个政权，那么光明教会在海底的势力如何？希瑞丝并不了解。 但是哪怕同样是进行排污，海底与陆上所使用的魔法也一定有不小的差异，无论是出于学习的角度还是试图颠覆，去看一眼都是很有必要的。 即便没有塞缪尔这个委托人找上门，希瑞丝迟早也会需要去这个最大的、不与“暗海”接壤的、深受光明庇护的福地，看一看。 在阿麦希斯特的领域中和她讨论这件事时，希瑞丝有些犹疑，她不知道阿麦希斯特的领域是否完全受其掌控，如果教会能够进行监视，而希瑞丝这么快就暴露了排污这件事…… 阿麦希斯特倚着秋千架倾听，见她犹豫，不带一丝紧张，飘飘忽忽地说：“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毕业作业吗？我想希瑞丝你现在一定想好了选题吧~” 等到希瑞丝诧异地抬眼望向她时，阿麦希斯特不紧不慢地接上：“做你想做的就好，作为老师，我会给你提供支持，只要你还记得并且会履行我们之前的约定。” 即便阿麦希斯特这么说，保险起见，希瑞丝仍然没有明确说出她心中所想，在加了一层掩盖之后，向阿麦希斯特描述了她想做的事。 阿麦希斯特没有刨根问底，轻轻点头，向希瑞丝眨眨眼，很快便完成了委托手续的签署。 * 只差到索朗其之盾进行报备，这一步一定会被光明教会得知…… 不知道教会会做出什么行动，带着几分不安，希瑞丝久违地来到了索朗其之盾。 希瑞丝总是通过邮递或者魔法上交报告，之前巡护结束也是利安德负责和索朗其之盾交流。 她上一次到索朗其之盾，还是见到梅·泽弗奈亚的时候。 已经是一个季节之前了。 从希瑞丝现在居住的地方到德尔金的索朗其之盾，会经过一条栽种着樱花的街道，早樱已经次第绽放。 直到看到枝头的粉意，希瑞丝才恍然发觉，原来距离跨年夜的“涨潮”，距离回到德尔金，距离面见圣女，已经过去了这么一段时间。 这次的工作人员并不是希瑞丝之前见过的姐姐，但一样公事公办，迅速接过希瑞丝递交的资料，开始处理。 不知道工作人员在厚重的书籍中调取到了什么信息，他蹙起眉看向希瑞丝。 希瑞丝心中的警觉逐渐增加。 “希瑞丝小姐，对吗？” “是的。” “我这里看到……”工作人员有几分不解，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有人指名希望能够和你一起组队。” 没想到对方卡壳的原因是这个，希瑞丝微微睁大双眼，问：“可以了解下这个人的信息吗？” “当然可以，并且阁下也可以拒绝组队，”工作人员点点头，回答：“是个叫琼·泽弗奈亚的姑娘，还是佩尔修斯的在校生，比希瑞丝小姐你小一届。” 泽弗奈亚？ 希瑞丝挑了挑眉，想到了梅，以及她口中对自己颇为倾慕的妹妹。 “您要给琼小姐传递一下消息，商量一下吗？还是不需要组队？”工作人员耐心地问。 希瑞丝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和这位琼·泽弗奈亚相处过，哪怕从记忆的犄角旮旯中翻出自己好像曾经帮过一个红发姑娘，更进一步的信息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了。 人鱼精灵还算长寿，病危的老国王应该不至于这么快结束生命，多一个队友好像也可以，但是…… 想到和梅最后微妙的“不欢而散”，希瑞丝并没有那么想要和这位琼小姐组队。 “可以的话我想要尽快出发，时间上来得及吗？”希瑞丝委婉地说。 工作人员会意，回答：“您可以告诉我您预订的出发时间，之后琼小姐如果来询问，我会把消息如实告诉对方。” “好的，麻烦了，谢谢。”希瑞丝点头。 希瑞丝来之前已经查看了最近的船票，选择了近一个月里价格最低的那一天。 究竟如何进入伊德尔海下的人鱼精灵国度，还需要塞缪尔到时候引路，不过船票据他所说也确实是需要的。 说起来，委托人应该会报销车马费吧？ * 处理完手续问题之后，希瑞丝回去告诉了塞缪尔和赫斯佩路斯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从希瑞丝果断答应塞缪尔的委托请求后，赫斯佩路斯的情绪就有些奇怪，不过赫斯佩路斯奇怪这件事在希瑞丝眼里很正常，她没有怎么在意。 得知委托已经确定被希瑞丝接下，哪怕 21.珍珠 [] “希瑞丝小姐为什么之前要停下来去看那队人？”塞缪尔眨了眨眼。 在三人已经上了游船之后，他像是无意间想起了这件事，随口问道。 “动静那么大，不产生好奇心反而不太可能吧？”不等希瑞丝反应，赫斯佩路斯先笑着回应，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 “是吗，”塞缪尔说，接着又看向了希瑞丝：“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感觉希瑞丝小姐不像是喜欢凑热闹的那种人呢。” “哦，之前那是授勋骑士的游行活动，比较少见，里面有我一个曾经的队友。”希瑞丝看向自己的雇主，如此回答。 “是队友啊……”塞缪尔喃喃自语。 希瑞丝不知道塞缪尔目前的想法，也不是特别关心。 她想了解的是究竟怎么到伊德尔海下的属于人鱼精灵们的世界，塞缪尔在这之前一直没有进行详细的解说，虽然她也做了一些准备，但是还是向委托人问清楚比较好。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希瑞丝忍不住问：“我是说，怎么到你们的领域？一直这样呆在船上不会错过吗？” “这个不难，在特定的位置下去就好，到时候由我来领路，不会有问题的。”塞缪尔语气轻快，用他惯常的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样的态度回答。 直接下去也不好吧？会淹死吧？ 希瑞丝是有办法，不过还是想看看委托人会不会提供什么援助手段。 ——等等，她突然灵光一闪，难不成塞缪尔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实力？ 看到希瑞丝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塞缪尔先问出了他关注的另一个问题：“希瑞丝小姐关心授勋骑士的游行，是也想要获得皇室的授勋吗？” “这个我目前没有想过，”希瑞丝对话题的方向和塞缪尔关注的重点表现出了一些茫然，不过她很快回神，将话题方向拉回：“阁下预计什么时候下去？虽然阁下可以直接进入海中，但是我们是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的。” “快了，什么准备？”塞缪尔探出栏杆向海面看了看，回头问希瑞丝。 来了，这一定就是考验了。 希瑞丝淡定一笑，取出了一瓶泛着不均匀的灰绿色的魔药，像是浑浊的灰尘兑了水，又加入了几片青苔。 取出之后她动作顿了一下，接着递给了赫斯佩路斯，示意他喝下去。 赫斯佩路斯保持着微笑问道：“这是？” “是这次任务需要的东西，我费了很大力气做的，”希瑞丝晃了晃瓶子，再度往前递了递，说：“喝吧。” 赫斯佩路斯没有再推辞，欣然接过，灌了下去。 他知道这魔药的构成和作用，也知道喝下去的口感，但是只是知道和真正入口果然是不同的概念…… 饮下魔药之后，赫斯佩路斯身体周围出现了像是罩子一样的、透明的一层东西。 希瑞丝看到结果，满意地点点头：“为了下水而做的准备，它会隔绝海水，提供空气，不过保持的时间并不长，需要时不时补充一下。” “原来是这件事，”塞缪尔眯起眼睛笑了笑，对希瑞丝说：“可以麻烦希瑞丝小姐把手递给我一下吗？” 听到这个问题，希瑞丝又点了点头，向塞缪尔伸出了左手。 塞缪尔右手轻轻托住希瑞丝的手，弯腰吻在希瑞丝的手背。 希瑞丝明白了他的意图，不过仍然好奇生效的原因，于是问：“这是？” “受到人鱼赐福的人可以在海中自由活动。”塞缪尔有问必答，完成赐福之后，没有放开希瑞丝的手。 希瑞丝抽回左手点了点头，若有所悟，接着看向赫斯佩路斯，少见地有几分愧疚，戳了戳罩子问塞缪尔：“有什么其他的赐福方式吗？接下来也可以省掉魔药了。” 希瑞丝在魔药制作完成之后，又用了一些时间改良魔药的口感与口味。 只是准备时间不多，做到后来她实在有些懒了，没有完全完成改良工作，考虑到接下来可能会大量消耗魔药，她优先拿出了没有改良的给赫斯佩路斯。 “也不一定需要给予赐福，”塞缪尔拿出一颗纯白色的珠子，光泽奇妙：“用这种避水珠也可以，效果和希瑞丝小姐的魔药类似。” “真是神奇。”希瑞丝鼓掌，接过珍珠转而递给了赫斯佩路斯，过程中没有看向他，而是继续问塞缪尔：“是什么原理呢？” “之前被希瑞丝小姐打断了，”塞缪尔突然回想起前面的话题，没有回答希瑞丝的问题，笑眯眯地说：“如果想要被授勋的话，等到这次任务结束，我也可以给希瑞丝小姐授勋哦。” 听到他这么说，赫斯佩路斯抬眸望去。 这家伙，是不是突然没藏住自己的野心。 在这个世界中，只有一国的王才有授勋的资格，无一例外。 希瑞丝依然没什么反应，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丝微妙，她温和有礼地回复：“这种资格还是要给真正做出贡献的子民的，当然，我也的确希望能够顺利完成阁下的委托，让阁下见到父亲，并调节好阁下和亲人之间的关系。” 塞缪尔很是信赖的样子，点点头说：“我相信希瑞丝小姐……啊，到了。” 他面向船的栏杆走了几步，然后回身笑着向希瑞丝伸出手。 希瑞丝先是拍了拍身边的赫斯佩路斯，示意跟上，接着上前几步，抓住了塞缪尔的手。 世界安静于下一瞬间。 再次睁眼，希瑞丝看到了光。 有着比在陆地上更明显的轨迹的光，散落在海中，观测者的视角变幻，它也变幻，幽蓝色、浅蓝色、金色层层叠叠，十分和谐。 为了让学生们可以应对各种情况，佩尔修斯有游泳的课程，所以希瑞丝是会游泳的，只是此时入海的感觉和平时游泳不同。 希瑞丝觉得自己好像还身处陆地上，呼吸没有任何问题，行动也没有什么阻力，完全能够正常行走与活动，不过活动的维度变得更加自由。 比起跃入深海，更像是在陆地上自由掌控了飞行的感觉。 接触到伊德尔海的海水的那一刻，塞缪尔立刻恢复了人鱼的姿态，像海中重重的光一样的蓝色鱼尾缓缓摆动，虽说被女巫取走了长发，但是他的短发并不难看，仍然很衬他，或者说更加能够凸显他有棱角的五官。 塞缪尔调整好姿势，看向希瑞丝。 希瑞丝在适应水下的奇妙感觉，没有 22.深潜 [] 可兰整个人——或者说整个人鱼，都是圆圆的，眼睛如此脸也如此，连尾巴的边缘都是钝钝的，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如果是佩尔修斯的学生的话，正是最有精力最烂漫的年纪，她的外形实在可爱，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亲近感。 只是不知道人鱼的年龄是怎样换算的，也不知道外表呈现的是否真实。 可兰眨着圆圆的眼睛看了看希瑞丝，恭敬地低头说：“客人请随我来。” 塞缪尔趁还没有松开，晃了晃希瑞丝的手，等希瑞丝看过来之后解释道：“这是服侍照顾我的可兰，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她讲，你们跟她一起去安顿一下。” 为什么是她照顾你啊，看起来明明你比较大，希瑞丝压下了心中这个对委托人不太尊敬的问题。 她先和可兰说了稍等，然后侧身问塞缪尔：“我们就这样先去休息吗？要不要先讲讲委托相关的事情？” “今天赶路已经很累了，我们改天再说吧。”塞缪尔又晃了晃希瑞丝的手，水波荡漾，他金色的眼睛显得湿漉漉的。 希瑞丝想到他口中听起来身体状况微妙的老国王，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问，颔首答应下来，拽上赫斯佩路斯跟着可兰离开。 * 可兰带两人来到了客房。 客房从外面看起来像个大椰子，有着白色的外壳，安放在宫殿之内，周围是自由生长的海底植物，“椰子壳”里是基础设施一应俱全的卧房。 “客人们先住在这里，如果缺少什么随时告诉我。”橙色头发橙色尾巴的小人鱼摇了摇尾巴，这么说。 “这里曾经有接待过陆地上的客人吗？”希瑞丝看了一眼房间内部，问道。 “有的，这两间房间就是可以让陆地上的客人居住的那种，”可兰点了点头，认真讲解：“如果需要的话，在门的内侧这里，按一下这个按钮，屋子里就会变成和陆地上一样没有海水的环境啦。” “看起来像是机械师们的作品。”希瑞丝若有所思。 可兰对客人们的疑问有问必答：“是的，不然外观也不会这么，呃，和我们的宫殿风格不一样。” “我明白了，谢谢。”希瑞丝语气温和地回复。 可兰摆了下尾巴，换成准备离开的姿势，在游走之前又交代了一句：“对着屋内桌子上的海螺喊我我就能听到，客人们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哦。” 希瑞丝微笑着点头。 直到可兰离开，她才逐渐收回自己的表情，面色平淡了许多。 不太对劲。 如果确实政权倾轧的情况比较严重，塞缪尔能这么自由出入宫殿便不太正常；城市中的居民们看起来也并不慌乱，生活仍然很有秩序，不像在担心自家国王的状态；希瑞丝两人作为塞缪尔的客人，能够正常被招待并住下来，没有遭到任何盘问检查……疑点重重，塞缪尔不像是他口中说的那么走投无路。 虽然能够感觉到塞缪尔大概率有争权夺利之心，但是这和希瑞丝的目的不冲突，她不想多事，姑且走一步看一步。 希瑞丝向沉默的赫斯佩路斯指了指其中的一间房子，随后没有多做说明，径自向另一间游了过去。 其实从生理上来说，被赐福的她不太需要将房间内的环境换成陆地上的模式，但是从心理上来讲，一直泡在水中总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进入房间关上门之后，希瑞丝还是回身按下了门上的按钮，感受着房间内的海水逐渐涌出。 她坐在铺着被海水浸泡后仍然干爽的布料的贝壳大床上，习惯性拉起脖子上的链子，准备拿出机械鸟，给阿麦希斯特发一下目前的情况。 重量有点不对，希瑞丝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完全拉起来之后，她看到了链条底部，空无一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机械鸟不见了。 ……别的先不说，她的实习报告该怎么办啊？！ 按照索朗其之盾的规定，缺少实习报告之后补齐即可，最多浪费一些时间，极端严重的情况才有可能导致需要延长实习期。 希瑞丝之前一直通过机械鸟传音之外的复写功能，写好报告之后发送给阿麦希斯特，再送到索朗其之盾。 丢失机械鸟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完全可以等到阿麦希斯特察觉不对后来找自己，只是，在失去对外通讯的这一段时间里，希瑞丝能够从头到尾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 这个担忧当然没必要和塞缪尔说。 希瑞丝语气少见的带了几分焦急，向塞缪尔解释了机械鸟丢失后可能会出现的实习报告的问题。 “应该是遗漏在大海中了，我们回来的时候被水流带走了。”塞缪尔猜测。 希瑞丝对此不置可否，只坚持问：“有什么寻找的方法吗？” “我们可以沿路一起找一找，只是……”塞缪尔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了吗？”希瑞丝关切地问。 “海中特定的时间会有海眷者出没，比较危险。” “海眷者？”希瑞丝重复了一下这个单词，有些困惑：“是说受到海洋的眷顾吗？这样的话人鱼精灵们是不是也是……” 希瑞丝话没有说完，被塞缪尔打断，他用希瑞丝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说：“对其他的海洋居民绝对不可以用这个称呼。” 希瑞丝从塞缪尔的态度中明白了事情的严肃程度，点头回应：“抱歉，我失言了。” 见希瑞丝这么说，塞缪尔连忙回答：“我知道希瑞丝小姐你没有恶意，海眷者听起来好像是个褒义的词语，但其实指的是能在海中活动的被污染的孽物，所以这么称呼其他海洋居民的话，大家会很不开心。” “好的，我会注意的。”希瑞丝认真回答。 “之后我们一起去沿着来时的路找一下，时间合适的时候，我会喊上希瑞丝小姐，暂时还需要稍作等待。”塞缪尔眼中有些歉意，半垂下眼眸，看起来很是愧疚不安。 “没关系，起码七天之内都不会有太过严重的问题，是我自己保管不慎，劳烦塞缪尔阁下为我担心了。”希瑞丝诚恳地说。 * “所以，之后我们要一起再出去一趟。”希瑞丝对赫斯佩路斯说。 赫斯佩路斯带着温柔的笑意回应：“我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说要避开特定时间，尽量避免遇到海眷者，但其实希瑞丝挺想见一见海眷者，从而在心中把它们和陆地上的魔物们进行对比。 如果海眷者和陆地上的魔物十分相似，岂不是说明伊德尔海并没有用来排污的东西。 但是海眷者这个名字和被蔑称的魔物实在相差太远，不像是同一种东西。 海底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有太多未知的情况了…… 大量问题拥挤在希瑞丝脑海中，她不仅要梳理清楚真正需要关注的问题，找到它们答案，还要小心避开那些不该知道不该探究的问题。 希瑞丝捏了捏眉心，决定暂时不考虑太多，带着赫 23.失散 [] 在闭眼之前，希瑞丝已经观察到了足够的信息。 感谢自己的眼睛，不需要漫长的调查和对比，希瑞丝此刻就能确定，人鱼精灵们与海眷者的本质是相同的。 海眷者们并不是因为受到黑暗污染，变成如今的模样。 它们同样是海底的精灵，某种意义上同样是被眷顾的种族。 名字倒是没有起错。 希瑞丝保持闭上双眼封闭听觉的状态，抱着可兰，在心中进行分析。 ……顺便感受了一把人鱼们衣服的触感，和客房床上用品的质地相同，材质很独特。 陆地上有蚕丝与棉麻，想必伊德尔海下也有类似的动植物原料，摸起来挺舒服的。 虽然和人类的身体结构不同，但是人鱼们也有心脏——或者是类似心脏的部位，总之还是称为心脏吧。 希瑞丝安静听着可兰的心跳随着急速的运动与奔流的海水逐渐加快，直到水流划过周身的速度降低，可兰的心跳也慢慢回归平稳。 希瑞丝感觉到自己被可兰放开，胳膊也被她戳了戳，于是及时睁开了双眼。 塞缪尔和赫斯佩路斯不在附近。 遇到海眷者们的时候，可兰曾向塞缪尔眼神示意，大概率是在暗示两方分散逃离。 希瑞丝了解的情况不多，无从判断这个选择是否合适，不过鉴于人鱼们经验丰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选择逃跑而不是正面出击，是因为它们本质同源吗？ 这个问题目前还是不要问了…… 希瑞丝关切地看向可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一切还好吗？” 可兰放松了身体，正后仰躺在海水中，被速度缓慢的暗流推移着，听到希瑞丝的问题，她摆了摆尾巴回复：“幸好发现及时，我们跑得快，没什么大问题，真的被包围起来的话就危险啦。” “那应该就是海眷者了吧？怎么会突然出现？”说到一半，希瑞丝补充：“我并不是在埋怨可兰你们选择的时间有问题。” “就算说有问题也没事，都已经遇到了！”可兰很是直率地回答，接着语气中含有一些歉意说：“应该怪塞缪尔殿下没有注意到，其他时间海眷者们出来的可能低但又不是没有……我也不对，没有更早注意到情况……” “如果没办法完全避免，只要出门多多少少都会有风险的话，我倒是应该和你们道歉，毕竟是我要出来找东西。”希瑞丝向漂了一段距离的可兰游去，低下头看着她说。 “也不是，”可兰想要解释，不过情况复杂，她不太知道该怎么清晰地进行说明，瘪了瘪嘴，转换话题：“反正只要大家都没事，客人你不怪我就好。” “当然不会，”希瑞丝笑得温和：“我们回去吧？” 可兰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听到希瑞丝这么说之后点了点头。 * 回来的一路上可兰保持着十分的谨慎，希瑞丝本来想让她讲完之前讲了一半的公主王子们，见她如此小心翼翼，也不好拿这件事打扰。 希瑞丝目前知道的情况是，十二位公主王子们基本上各有自己的母亲，身份各异；人鱼精灵的平均寿命比人类要稍长个四五十年，但是大王子和七公主目前都已经过世了；剩下的十位里二公主和六王子不太对付。 七公主之后的可兰还没来得及讲。 希瑞丝其实不怎么爱听这一堆数字，不过考虑到可能是委托的突破口，她还是耐心记下来了。 穿过屏障，回到宫殿中属于塞缪尔的那一部分区域，可兰让希瑞丝先坐下稍等，自己去拿些吃的。 她刚走没多久，塞缪尔便回来了。 塞缪尔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来到希瑞丝面前，拉住希瑞丝的双手，语气低落：“对不起，希瑞丝小姐，我没有成功把你的助手带回来。” * 塞缪尔、可兰与希瑞丝三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希瑞丝想说没关系，赫斯佩路斯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真有问题，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话显然是不太能和塞缪尔、可兰讲的。 希瑞丝斟酌了下说辞，看向表现得十分惴惴不安的塞缪尔说：“目前来看情况应该还好，我给他设了一个，呃，类似防身的咒语，现在我还没有感觉到出什么问题了，或许他自己逃走了，只是和我们分散开了。” 也不算说谎，希瑞丝之前设下的禁制确实没什么动静。 “是吗？这个咒语是什么样的？能保护好他吗？”塞缪尔追问。 之前倒是看不出他还挺热心的，希瑞丝回复：“能让我了解赫斯佩路斯的基本情况，如果他确实遭遇不测，我会发现。” “没找到希瑞丝小姐的失物还又丢了个人。”可兰沮丧地在一旁用尾巴拍来拍去。 塞缪尔没有责备可兰，看起来他们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是和陆地上的王室与仆从不同，相处起来还是比较自在的。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去见见深海女巫大人吧。”塞缪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和希瑞丝说。 可兰先表现出了不太乐意的样子：“这不好吧，女巫大人要的代价都太奇怪了！” 想到塞缪尔的头发，希瑞丝在内心中点了点头，要人头发这个行为是挺奇怪的，能拿来做什么？ 难不成人鱼头发能熬魔药？ 嘶，如果真的能的话……希瑞丝抬头观察塞缪尔和可兰。 见她抬头，塞缪尔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这是支持去找深海女巫的表现。 他语气十分积极：“深海女巫确实很厉害，作为实习女巫的希瑞丝小姐应该能明白的，向她询问的话，无论是机械鸟还是赫斯佩路斯的下落，都会有答案的！” 和其他人以及人鱼们不同，希瑞丝显然很乐意见见女巫，比起海底的其他一切事物，她是最熟悉的反而是女巫。 她们的学习与成长的路径总有相似之处，她们是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同窗。 ——虽然同行坑同行的事情也不少见，但是怎么也算是在别人的家乡中遇到了熟悉的人，应该不会太狠吧！ “我也觉得，可以先去看看。”希瑞丝说。 * “那你现在没办法交报告了？”深海女巫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希瑞丝用沉痛的语气回复。 “天呐，唉，说真的交报告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必要？哪怕一个任务一次，或 24.玩具 [] 虽然卡兰德拉这么说了，但是希瑞丝并不准备把自己好奇的问题一股脑问出来。 这个时候，比起问完全不了解的事情，然后得到不知道真假的回答，费劲分析。 不如问早就有了一定猜测的问题，再根据卡兰德拉的回答进行校准。 是的，希瑞丝并不完全信任卡兰德拉，毕竟…… “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深海女巫站在谁的那一边？” 希瑞丝笑容温和，问出的问题却十分直接，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冒犯。 “除了伊德尔海的王，我们不对任何海洋生物负责。” 卡兰德拉左手托腮，语气平淡，并没有对这个问题表示意外。 很合理。 没有归属的女巫们是自由的，可是既然忒弥斯的女巫们都需要为索朗其负责、需要配合教会。 长期居住在伊德尔海下，有深海女巫之名，卡兰德拉和她的老师、前辈们又怎么会真的完全自由？ 想必每一个海洋居民都能够平等的约见深海女巫，平等的提出她们的诉求。 不过在即将新老换届的关键时刻，深海女巫仍然没有暗中支持的一方吗？ 以卡兰德拉和希瑞丝几乎相当于完全没有的交情，这个问题没必要问出口。 希瑞丝选择了其他问题。 “听说塞缪尔之前用自己的头发换来了上岸的机会，第二我想问的问题是，他在伊德尔海的境遇怎么样？我是说，他想要改善和亲人们的关系，这也是我需要完成的委托。” 其实委托本身反而是希瑞丝这次旅途最不在意的，一直在努力完成委托赚钱的是阿麦希斯特。 这么想的话希瑞丝倒是有些愧疚了…… 不知不觉她真的把自己的带教女巫当做家长了，挺不合适的。 下次一定好好完成委托赚钱。 “这委托内容倒是很新奇，原来公主王子们的关系这么好，我竟然一直没发现，而且委托人还是小王子，有趣。”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希瑞丝还是理解了卡兰德拉的回复。 塞缪尔说他自己面临的形势很严峻，被姐姐和哥哥们敌对与忽视，然而他却能够随意约见深海女巫，随意上岸，随意进出伊德尔海皇宫。 塞缪尔说他很喜欢自己的亲人们，很在意她们之间的关系，然而这么多天以来，只有可兰给希瑞丝讲了其他的公主王子们的情况，塞缪尔本人从未提及。 塞缪尔说他不在乎王位，然而他在发言中却多次把王位当做一种唾手可及的东西。 他或许真的不在乎，只是不在乎的是争斗的过程。 因为对自己能够取得最终胜利深信不疑。 问到这些其实已经足够了，其他好奇的问题，初来乍到的希瑞丝不好再问。 不过见卡兰德拉还在等待，没有制止自己的意思，希瑞丝沉思片刻，又问了一个想必不会很尖锐的： “所以为什么要取塞缪尔的头发？” 卡兰德拉轻笑了一声，说：“我好歹也是给伊德尔海的王做事的，不要头发要别的东西，我还要不要继续干下去了？” 咦，所以就是说，真的有用处啊，希瑞丝开始思考。 对于人鱼们她不好有什么想法，但是这不是还有和人鱼们同源的海眷者吗？ 这下更有理由寻找赫斯佩路斯了。 接着这个由头好好看看海眷者有什么用处。 不等希瑞丝再问，卡兰德拉挥手撤去了屏障。 “好了，这么简单的咒语，你应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希瑞丝笑着点头回应，提高声音对外面喊道：“塞缪尔阁下，你们可以进来了。” 塞缪尔和可兰在外面没等多久。 听到希瑞丝那边已经结束，两人鱼游上前，打开房门进来。 希瑞丝还在和卡兰德拉交流，两人说说笑笑，氛围很是轻松。 “如果暂时找不到我的通讯机械，到时候我又写完了报告，那我就先过来交给前辈你，再由前辈帮我转交，可以吗？” 希瑞丝摆出祷告的姿势，双手合十，看向卡兰德拉。 卡兰德拉欣然点头：“你不说我也会问你需不需要的。” “以后需要的话，可兰和我随时都可以带希瑞丝小姐来的。”塞缪尔上前，介入话题，表现得很是体贴。 她自己难道就不能过来了吗？这一路上又不涉及出城，没什么危险存在。 希瑞丝侧头看向塞缪尔，笑意中带着几分感激：“那真是谢谢塞缪尔阁下了。” * 希瑞丝结束了和卡兰德拉的交流之后，跟随塞缪尔和可兰回到宫殿。 这次见到卡兰德拉，寻物和报告的事情姑且算是解决了，只是除此之外…… 希瑞丝最想知道的，还是海底受黑暗的污染情况如何，又是如何进行避免的；其次没有那么有必要知道，只是有些好奇的，是海眷者与人鱼们之间的关系。 这些真正关系到她的毕业，无论是作为女巫还是作为倒霉的预言之子。 其他的事情目前没那么重要。 机械鸟的消失和赫斯佩路斯的失散确实有些奇怪，不过无论如何，应该动不到希瑞丝自己的头上。 可兰年纪不大，要负责的事情却不少，每天都很忙碌。 今天也不例外，她很快就向希瑞丝和塞缪尔告别。 目送她离去之后，希瑞丝也准备起身回到客房，尝试一下寻物咒语·海底特供版本。 但是塞缪尔叫住了希瑞丝。 希瑞丝和塞缪尔之间的距离本来要更远一些，随着拉住她的动作，塞缪尔坐得近了一些。 他小声询问：“希瑞丝小姐和深海女巫的交流很愉快吗？” 塞缪尔察觉到什么了吗？ 希瑞丝任由他接近，姿势没有变，保持着略显拘谨的礼貌语气回答：“毕竟也算是在陌生的地方遇到了同乡人，而且卡兰德拉前辈人很好。” “以后不会是陌生的地方的，”塞缪尔语气加重：“这里也会是希瑞丝小姐的家的……我希望能够这样。” 前半句显得有些过于执拗，因此，说到结尾，塞缪尔有些羞涩地补充了后半句“我希望”。 希瑞丝的家……那应该是门罗孤儿院和佩尔修斯。 希瑞丝心中敷衍，说出的话却仍旧很配合：“谢谢塞缪尔阁下的用心，我会尽快适应这里的。” “那就太好了，我很久没有遇到像希瑞丝小姐一样这么……这么好的人，所以希望希瑞丝小姐也会喜欢这里，愿意待下去，我希望能成为希瑞丝小姐最好的……朋友。” 塞缪尔低头拨弄着身上装饰用的 25.寻物 [] 回到客房，希瑞丝拉开门，顺便感受了一下防御法阵目前的情况。 这初级防御法阵用途不大，很容易被打破，打破它的人甚至都难以注意到“自己已经将它打破了”这件事。 但是胜在隐蔽，毕竟它能时刻保持着无形的状态，像一根头发丝一样存在感稀薄。 施放难度也不高，佩尔修斯低年级的学生们都能熟练掌握。 更强悍的防御法阵当然存在，不过希瑞丝此时并不方便使用，过于明显的防着委托人这种事，看着总是不太合适的。 随手巩固了一下初级防御法阵，希瑞丝进入屋内在桌子前坐下。 她要开始尝试寻物咒语了。 赫斯佩路斯的情况先放在一边，她的禁制目前没什么异常，他肯定还没死。 而且寻物咒语需要和失物相关的其他物件作为引导。 机械鸟可以用同制作者芙洛拉做的别的小东西，也可以用阿麦希斯特给的东西，但是赫斯佩路斯……希瑞丝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引导物。 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短，他却没留下任何痕迹，回忆起他，希瑞丝只能模模糊糊想起冬日灿烂却没有温度的阳光。 希瑞丝的身体魔抗非常优秀，相比之下她的感知力其实一般，全靠真实之眼补足。 赫斯佩路斯这种连看都看不清的……实在是难为她。 拿出芙洛拉练手做的一根金属外壳的笔，希瑞丝轻声念出修改后的咒语。 四周为之一静，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色的纱，只有金属笔还亮着，由它延伸出了一道光线。 光线颤颤巍巍地指向某个方向。 希瑞丝凝神，准备继续加大魔力的供应。 ——然而努力延伸的光线却在下一刻绷断。 光线的绷断让希瑞丝有些意外。 她不常弄丢东西，本来就不怎么用寻物咒语，之前也从未见到过这种反应。 不过她仍然记得这种反应代表着什么。 看来，机械鸟已经损坏了。 机械鸟本体毁坏还算正常，它不是什么高级的魔法造物，受不了过于严重的冲击。 不过另一样东西应该还在。 收起金属笔，希瑞丝拿出系着紫色丝带的阿麦希斯特的邀请函。 相似的灰色再度笼罩，不过这次光线没有断掉。 平稳的光线为她指了一个方向，闭上双眼，希瑞丝看到了一副鲜明的画面。 竟然……她皱了皱眉。 就在此时，初级防御法阵被触动。 塞缪尔敲了敲门，“希瑞丝小姐，可兰准备好今天的午餐了。” “好的，这就来。”希瑞丝扬声回复。 没什么用的法阵没有被攻击，被触动是因为敲门的行为，晃了晃之后它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希瑞丝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的塞缪尔。 希瑞丝已经习惯进门之后将水排空，这时一开门，海水便从塞缪尔的背后涌入房间。 迎面而来的海水虽然并没有过强的冲击性，但仍然让希瑞丝下意识眯起双眼。 等到室内外环境一致，她缓缓睁眼，再度看向塞缪尔。 蓝色的人鱼笑意盈盈，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希瑞丝，像他一直以来那样。 有种难以言说的病态的美。 人鱼精灵们的食物大多数是生食，偶尔会做基础的处理，不过更多情况下，她们用的是令陆地上的人们难以接受的那种，直接食用的方式。 不过在招待客人时，人鱼们也没有那么毫无顾忌，和人类有交流的她们知道要尊重文化差异。 可兰一直以来给希瑞丝和赫斯佩路斯准备的食物，都用薄薄的一层类似于肠衣一样的东西装着，可以当做香肠直接囫囵吃下去，也可以拆开食用。 基本都是海洋生物，有荤有素。 ……说起来这么吃自己的同伴真的好吗？ 是个不能深想的事情，希瑞丝选择放过自己。 塞缪尔此时送来的食物和可兰之前准备的没什么差别，希瑞丝笑着欣然接过，“感谢塞缪尔阁下。” 塞缪尔摇了摇头说：“这不算什么，只是举手之劳。” 希瑞丝颔首，“阁下什么时候和我进一步讨论委托的事情？” 塞缪尔眯了眯眼，笑得像纯稚的孩童，“希瑞丝小姐可以先专心找东西，父皇他现在还好，我今天又去见了他一面，这件事暂时不着急。除了关心完成委托这件事，希瑞丝小姐还可以找点其他的事情做，趁这个机会多在伊德尔海游玩一下。” “好啊，只是……”希瑞丝停顿了一下。 塞缪尔果然追问：“怎么了吗？” 希瑞丝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歉意，“之前遇到海眷者之后，我一直有些受惊，可能也有来到海中不适应的原因，有些头晕耳鸣，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还是要问问塞缪尔你，或者可兰。” 听到希瑞丝这么说，塞缪尔神色郑重回复：“我理解希瑞丝小姐，之前到陆地上时，我也有些不太适应的地方，我去和可兰讲一下，她稍后来看你。” 除了可兰和塞缪尔，希瑞丝还没有怎么见过其他人鱼，不知道这里的医生是什么样的。 不过没关系，这种所谓的症状，哪怕身体健康没有症结，也可以说是心理因素导致的，不会让她显得可疑。 “那就拜托了。”希瑞丝倚着房门，轻声说。 * 可兰竟然还略懂医疗，或者说，她略懂光明教会的魔法。 教会不仅在索朗其占据一席之地，在这片大陆甚至深海中，遍地都是传教者，只是其他国家的光明教会对于典籍的解释和运用魔法的方式，与索朗其的教会并不完全相同。 不变的是，教会的魔法以治疗为主。 人鱼精灵们应该有自己的医生，或者去找万能的女巫帮忙，但是希瑞丝作为人类，为她进行治疗的话，还是教会的魔法更适合。 “可兰的治疗魔法是向海底的传教者学习的吗？”希瑞丝问。 对于光明教会，她很难再像之前一样不太信仰、全心信任，不过教会并非一无是处，因此即便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希瑞丝还是无法完全恨上她们。 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的内心颇有些五味杂陈。 “是的，我和队友们会接受这种训练，常见的魔法都要进行了解。” 可兰坦然地点头回答。 队友？希 26.烟粉 [] “小后辈，我觉得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哦。”卡兰德拉的笑容有些古怪和玩味。 想到寻物咒语展示的阿麦希斯特丝带的所在地，以及从不主动推进委托的塞缪尔……希瑞丝只是感知力一般，基本的判断力可是没问题的。 但是来都来了，就此上岸逃跑有点太不值了。 总要尝试做点什么，得到点什么。 “我正在努力考虑呢！不过决定总是难做的，要看前辈给我什么建议了，拜托拜托！” 希瑞丝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把求人帮忙该有的样子做得很到位。 上次与塞缪尔一起来的时候，卡兰德拉的态度比较郑重，或者说起码看起来郑重，什么都没做，只一心回答几人的问题。 这次不同，坩埚处传来不间断的咕噜咕噜声。 卡兰德拉没有看希瑞丝，低头往坩埚里滴了几滴无色的液体，逆时针搅拌一圈半后停下。 “我有我的立场，可不能随便提建议。” 对于这个回答，希瑞丝并不觉得意外。 卡兰德拉只是希瑞丝的前辈，之前能够回答希瑞丝的问题已经是好心的表现了，说到底两人并不认识。 她要是欣然帮助希瑞丝，希瑞丝反而会停下来确认自己会不会被吃干抹净。 更合适的做法是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有来有往才算交易。 但是对伊德尔海几乎一无所知的希瑞丝能给卡兰德拉提供什么价值？ 听着不绝于耳的咕噜咕噜声，希瑞丝陷入一阵沉思。 卡兰德拉没有催促她，安静地继续手头的事。 说起卡兰德拉可能不知道但希瑞丝了解的事情，就只有这个了…… 如果还是没用，那希瑞丝直接上岸好了。 嘶，总感觉直接上岸的话，好像忘了什么？ 算了，忘记了就证明没那么重要，想起来再说吧。 “前辈之前取了塞缪尔的头发，”希瑞丝斟酌着语气，“其实取海眷者的也一样。” 她知道的就是这件事了——人鱼精灵们与她们避讳的族群同源。 卡兰德拉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魔药，“竟然真的是这样……就不问你怎么知道的了，我有自己确认的方法。” 说完，她拍了拍手，不再盯着坩埚，转向希瑞丝，笑得兴致盎然。 “还有吗？” 希瑞丝眨了眨眼，“要看前辈会给我提什么建议了。” 卡兰德拉失笑，“你倒是不担心这个消息没有价值。” 希瑞丝坦率地笑了笑，“是否有价值，是由前辈判断的，我只能向光明神祷告，祈愿前辈认可它，同时不要蒙骗我。” “说的我都要动摇了，”卡兰德拉摇头，“我确实不能提建议，不过我几个问题要问你。” 希瑞丝向她颔首示意。 “一直依靠魔药，在海底可呆不长，你想好接下来接受谁的赐福了吗？” 卡兰德拉对避水珠表现得有些抗拒，提问时也避开了这个选项，估计这东西有负面效果。 那么接下来最好的选择还是在其他公主王子中选一个投靠。 希瑞丝对海底的势力并不了解，怎么选又是个问题。 不等希瑞丝回复，卡兰德拉继续提问，古怪和玩味的笑容再度出现。 “深海女巫的居所和宫殿中的客房相同，你免了水土不服。 “想要更换委托，你做好面对其他建筑物们的准备了吗？” 面对建筑物？ 这种说法有点奇怪，就像那些建筑物是有生命的一样。 等等……希瑞丝抬头看向卡兰德拉。 卡兰德拉古怪的笑意中并没有对希瑞丝的敌意。 硬要说的话，更像是莎菲尔在教科书上看到外形恶心的魔兽之后，把书放在身后，神神秘秘地凑近希瑞丝问“猜猜我看到了什么”时的那种微笑。 希瑞丝的脊背有些发毛。 看到希瑞丝的表情变化，卡兰德拉笑容中的古怪变成了餍足。 当初她可是结结实实被恶心了一把，这下有被恶心到的接班人了。 她突然理解了带教女巫和自己说这件事的时候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愉快了。 场合不对，卡兰德拉压下绘声绘色描述那些建筑物的欲望，继续她的提问。 “之前你有小王子的赐福，而我又会索朗其通用语，语言不成问题，但是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这话仍然是在建议希瑞丝选择一个公主或王子进行投靠。 卡兰德拉无疑要比希瑞丝更了解海底的情况，通过她的问题可以断定一些情况。 想要继续留下，要么回到塞缪尔那里，要么找其他人鱼投靠。 没有赐福的情况下，她没办法长时间而安全的呆在海底，魔药只能提供短时间的支撑。 这倒也合理，如果没有这种复杂的限制，海底的人类不会这么少。 此外……希瑞丝压制住心中的不适，深入思考。 海洋生物们的习性和人类相差很远。 毕竟绝大多数人类应该都无法接受长期居住在活物或尸骸体内。 连不同种族的精灵习性都不同，她早该想明白的。 塞缪尔和可兰表现得那么正常，那么接近人类，这明明非常异常。 在希瑞丝整理思路的过程中，卡兰德拉继续着手制作魔药。 加入透明液体并搅拌应该是最后一步，之后她没有再添加材料，而是静心等待。 等到坩埚内的液体逐渐变得浓稠，呈现出烟粉色，卡兰德拉敲了敲坩埚边缘，里面的药渣顷刻消失，只剩纯粹的魔药本体。 她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坩埚腾飞，对准已经准备好的玻璃小瓶子瓶口倒下。 小瓶子装满时，坩埚里也变得空无一物。 卡兰德拉盖上瓶塞，递给希瑞丝。 希瑞丝有些惊讶，不明所以地接过来，问：“这是？” “ 27.空间 [] 帮助父亲处理完今天的政务，哈佩尔·厄洛斯的心情也和往常一样，不怎么样。 海洋生物们没有太多的自我意识，完全被血统论支配，不像陆地上的那些人类，还会有平凡英雄的史诗被传颂。 在伊德尔海，出生时一切已经被决定。 人鱼精灵们天生能够命令其他海洋生物，人鱼王室又天生能够让其他人鱼臣服。 这种臣服和智商、运势、努力等因素完全无关，只和血脉有关。 按理说，哈佩尔不应该心情低沉，毕竟她是国王的女儿，是人鱼精灵们的公主。 可惜的是，当支配的链条存在，那么只要不在最顶端，就总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而最顶端的位置，又总是最小的。 哈佩尔十分接近顶端，但又明确的知道自己恐怕无力攀登上去。 如今的老国王固然没什么脑子，不过他只要做出选择，一切便不会有任何争议。 哈佩尔主动读过一些人类历史。 好奇人类历史的行为在王室之间，甚至是人鱼之间，都非常少见。 虽然人鱼们能够支配海洋，不过对海底的探索还没有穷尽，海底有不可计数的新世界，为什么要去好奇她们无法长久停留的干旱之地？ 不过哈佩尔读这些也并不是对海面上的世界怀有憧憬。 她憧憬的只是政治手腕与斗争能够助人取得胜利的世界。 人鱼们对于政治一窍不通，也丝毫没有精进之心。 她的弟弟妹妹只会支持父亲的一切决定，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显然，哈佩尔是不一样的，她有。 同样是王室，她不想再被别人的血脉压制，她想去最顶端。 但是在不成器的只会无脑支持父亲的弟弟妹妹间，她才是那个异类。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老国王甚至不让她见她的弟弟塞缪尔——没有意外的话，她的这个弟弟会成为下一任人鱼精灵的王。 外出结束，今天仍旧是处理了一堆问题却连老国王的面都没见到。 哈佩尔难得有些疲惫，甚至没有注意自己的形象。 体内的血液奔流，白皙皮肤下冒出的荧蓝，逐渐变成竖瞳的金色双眼，脸颊侧边似有若无的鳞片，她任它们出现，不为所动。 如果在正式场合中，这是很失礼的。 不过她已经回到自己的寝宫了。 挥手让身边两个侍从退去，哈佩尔独自进入寝宫。 大家伙今天还是一动不动，挺好的，她能睡个安稳觉。 踏入自己的寝宫时，哈佩尔的直觉给了她警示，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提高警惕，双瞳变得愈发明亮，向宫殿正中她的座位走去。 不等她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面前突然出现了黑色的巨口！ 再往前走一步，会发生不妙的事情，她不用深思熟虑就能得出这个答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暗海”可不会影响到伊德尔海！ 哈佩尔心中骇然，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越过黑幕，哈佩尔远远的看到了一只手，食指上带着金戒。 手的主人慢条斯理地从黑色巨幕后方一划，那黑色巨口便听从她的命令分成两块，像丝绸制的幕布一样拉开。 在哈佩尔的玉座上，坐着一个少女，面容姣好，姿态优雅。 她身穿黑袍，左手托腮，收回右手后抬眸，笑意盈盈望向哈佩尔。 “你好，公主殿下。” * 人鱼的上半身和人类很接近，无论是传闻故事还是希瑞丝的经验，都这么告诉她。 所以说眼前这个真的是人鱼吗有点可怕吧？！ 牙齿好尖……感觉能一口把她的头啃掉。 而且真的进入陌生的奇怪生物体内感觉也很微妙，把这种地方，呃，这种东西，当作住的地方，人鱼们是真的够奇怪的。 那个柱子是不是在往下流什么东西啊？她能确定绝对不是海水。 来这里真是增长了不少见识…… 希瑞丝维持着自己的微笑和对面的生物对峙。 * 希瑞丝向阿麦希斯特以及前队友们进行自我介绍时，总喜欢说自己对魔法没有什么特别的倾向，硬要说的话光系的魔法更拿手一点。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光系魔法和其他魔法在希瑞丝眼中区别不大。 各种元素没什么优劣，她没什么偏好，各种魔法也是如此。 大家总喜欢问擅长什么、想往哪个方向发展，所以她只好拿出不会出错的光系，毕竟打架时需要经常使用光刃，还能让人联想到阳光可靠。 希瑞丝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在地过一生，修行魔法是实现目标的途径。 的确，在佩尔修斯她过得不错，而且修行魔法的过程中她也很开心，探索未知逐渐变强的感觉很好。 但是硬要说她喜欢某种魔法，或者喜欢魔法，把探索魔法当作她的目标，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硬要类比的话，就像为了财富自由或自我实现等目标，学习某门课程，然后反过来被说学习课程本身才是目标，并且询问你擅长这门课的哪个方向，想往哪里发展。 确实存在拥有学术理想的人，精进学习本身就是她们的目标，不过这应该不是大多数，也不是希瑞丝。 喜欢哪个？擅长哪个？ 哪个对于实现目标有用，她就去学习哪个。 但是，如此目标导向的希瑞丝，不知不觉拥有了她真正擅长的魔法。 没有发出任何响动顺利到达宫殿内部时，希瑞丝才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一点。 ——她的潜意识可能早就发现了，敢孤身来到伊德尔海，就是因为她在无知无觉中已经认为自己有了像女巫们一样强大的实力。 有一类非常好用的魔法，她能够举重若轻，顺手拈来。 少见的极高的魔法抗性和幼年时期的经历，让她对“暗海”内部有超出常人的熟悉；过去和同伴一起经历的实习生活也没有白费，对于空间的连接她有着深刻的理解和丰富的实践经验。 没错，叩响世间各处的门，任意连接此端与彼端，以传送这一争议极大的魔法为代表的——空间魔法。 这正是，专属于她的……希瑞丝所擅长的魔法。 * 在伊尔瑞玛应对“涨潮”之后，希瑞丝非常了解如何控制传送魔法。 她用最低限度的魔力维持传送运转，在黑幕背后端坐，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哈佩尔。 哈佩尔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尊贵的她也不准备贸然把自己搭上。 毫无硬碰硬想法的她慢慢 28.匕首 [] 离开深海女巫的居所之后，希瑞丝认真考虑过接下来要怎么做。 希瑞丝原本的目标只有成功渡过实习期，接着，她不准备不加入任何女巫事务所，而是要自由自在地四处旅居、了解自己、研究魔法。 光明教会给希瑞丝套上“预言之子”的枷锁后，她不得不去考虑教会对自己目标的影响。 为了达成她的目标，她确定了自己的毕业作业——解决黑暗污染。 这个任务乍一听非常宏大，是千百年来未曾有人能及之地，但是细究下来，希瑞丝要做的其实没有那么夸张。 她需要的只是找到一个更好的方法，比教会目前所用的“排污”更好的方法。 迭代处理方法，让教会的警示变得不再有必要，那么她当然可以继续追逐自己的目标。 其实，光明教会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必要。 成长于边陲门罗的她，被孤儿院的各位照顾的她，从知道“排污”的本质开始，就不可能闭上双眼只顾自己了。 希瑞丝现在还留在伊德尔海，没有直接离开，为的就是找到迭代的方法。 想必世界各地光明教会的传教者除了传教工作之外，也有相似的目的吧？ 索朗其找到的答案是缺陷极其明显的“排污”，其他地方呢？ 如果能够借鉴，不用再做让人心中有愧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只是可能因为其他地方的方法不会轻易透露，也未必比索朗其更好，或是成本过高教会不愿承担，教会至今没有拿出什么成果。 找到更好的方法说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却很难。 这个救世主，就让她希瑞丝·门罗来当。 塞缪尔居心不良的委托显然已经是死路一条，但是希瑞丝可以从其他地方下手。 被她亲手送上王座的王，因此而具有污点的王，对于她的问题，不就只能回答了吗？ * 希瑞丝并不懂人鱼精灵们的语言，没有赐福的话，她做不到和人鱼自如交流。 不过她现在在伊德尔海的宫殿之中，在塞缪尔赐福的范围之内。 掩饰住左手上赐福的印记，没有避水珠也没有其他魔法的痕迹，然而希瑞丝仍旧可以在水下活动，仍旧可以和人鱼交流。 她现在是哈佩尔眼中深不可测的女巫。 虽然自称实习女巫，但是对方展现出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哈佩尔已经被希瑞丝的实力折服，不说其他，她的性命此刻已经拿捏在希瑞丝的手中，除了配合，她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做法。 不过哈佩尔心里非常清楚，对方一定有所求，才会来到伊德尔海，并且提出帮助自己。 哈佩尔拘谨而礼貌地问：“女巫阁下帮助我，我当然十分荣幸，可是阁下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想让阁下感到失望。”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个地步，希瑞丝对于自己提出的问题也有了充足的考虑。 她现在的人设是实力莫测能够把对方送上王座的强者，她的所求一定要符合对方对强者的想象。 “为了满足好奇心。” 希瑞丝没有掩饰自己的动作，在哈佩尔面前把玩着自己的戒指。 哈佩尔本来以为对方想要的是一些魔药材料，一些只有伊德尔海有的独特的材料，没想到对方提出了这种要求。 这个目的有些出乎哈佩尔的意料，但是又的确很符合自由而强大的女巫的形象。 喉咙有些发紧，咽了下口水，哈佩尔问：“阁下想知道的是什么呢？” “如你所见。”希瑞丝随意地挥了挥手，两片黑幕收拢消失，接着，以希瑞丝和哈佩尔为中心，四周出现了许多叶片一样的黑色口子，围拢住她们，像群聚的游鱼一样，在海中逡巡，“我对‘暗海’很有兴趣。” “我想知道，伊德尔海下，关于黑暗的一切。” 哈佩尔心中大震，下意识脱口而出：“阁下怎么知道人鱼的王才能知道这些？” 嗯？还有意外收获。 希瑞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没有变化。 现在知道了。 女巫看起来不像是有耐心给自己解答的人，哈佩尔知道自己的问题大概率得不到回应，没有继续询问。 塞缪尔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成为王，所以完全不需要回答对方的问题，从老国王的所有子嗣中精准选择了哈佩尔…… 经过交流后哈佩尔确信了，对方的实力以及对伊德尔海的了解，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可是阁下能做什么呢？”了解了会对自己施以援手的女巫的强大，哈佩尔并没有放下心来，不如说她心中反而泛起了苦涩，“国王的意愿是一切，这是无法更改的。” “我可以为你展示神迹。” 尽量寡言少语，让自己的话能从多个角度理解，是展示强大和神秘的好方法。 像希瑞丝预料的那样，哈佩尔的神情变得有些茫然。 哈佩尔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辞：“阁下指的是什么？” “正如神话典籍中的神迹，我会让国王看到公主殿下才是即位最佳人选的神迹。” 智慧生灵对于未知总是好奇而小心的，信仰的形成和决定的作出从来不止和理性相关。 希瑞丝准备借助她手中所有的力量，让老国王相信“天命”，收回偏爱。 伊德尔海之下对希瑞丝还算了解的只有卡兰德拉，但是卡兰德拉已经数次明示了自己是一个只看结果的人，只要希瑞丝促成了这位公主即位，想必卡兰德拉不会进行反攻倒算。 说起来希瑞丝直到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位公主究竟是哪一位，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所以才一直用“公主殿下”这个称呼。 “除此之外，还可以让国王相信，他之前选择的继位者向往陆地，志不在海洋。”希瑞丝补充，“向国王展示塞缪尔的心。” “心？”哈佩尔默念了一下这个单词，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咬了咬牙做出决定，“可以，我 29.蜃境 《怎么当女巫还要实习啊！》全本免费阅读 塞缪尔殿下的客人运气实在有些差。 就连长期居住在伊德尔海海底的人类，大多数都没见过海眷者，她却刚来就遇上了。 不过好在可兰她还是足够强的，从小被当作精密锋利的海王之刃培养，别说在海眷者手下逃生，杀了它们也未尝不可。 只是陆地上的客人看起来还是有点脆弱了，已经很小心了，最后还是受到了影响，要休整身体。 在见到希瑞丝小姐之后，可兰很大程度上理解了为什么塞缪尔殿下想让希瑞丝小姐来伊德尔海做客。 不同于人鱼和大多数人类，希瑞丝小姐的体质很特殊。 至于希瑞丝小姐身边的另一个客人，比起人类和精灵，可兰总觉得他更像那些用来居住的大家伙。 希瑞丝小姐身体不适之后，总是躺在床上闭目休息，看起来很是虚弱。 可兰不好打扰客人小姐，于是每次放下食物轻声嘱托后便悄然离开。 来送今天的午餐时，可兰看到客人小姐已经恢复了力气，坐在桌边。 可兰很开心，摆摆尾巴迎了过去。 * 希瑞丝所捏造的幻象不是毫无风险的。 既然已经回到宫殿，在哈佩尔那里的事情也阶段性处理好了，接下来尽量在适当的时间里兼顾两边好了。 橙色调的小人鱼让希瑞丝想到陆地上的柑橘，触发了这个联想之后，希瑞丝突然很想快点结束任务回到熟悉的岸上。 来海底之前希瑞丝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归根结底还是陆地生物，水下的幽暗叵测正一点一点侵蚀她的心力。 看到可兰因为见到状态变好的自己，心情显得很不错，希瑞丝不由有些愧疚。 毕竟她要为了答案，将另一个人鱼送上王座，而那不是可兰的主人。 希瑞丝可以不在乎塞缪尔的想法，因为对方基本可以确认为有意的破坏机械鸟的行为，加上时机过于巧妙的看起来无缘无故出现的海眷者…… 虽然希瑞丝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导致塞缪尔看起来如此不怀好意，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追根究底的意义不大，甚至可能根本没有所谓的原因。 无法完成的委托不如换一个，希瑞丝很快就调理好了心态。 可是可兰对希瑞丝确实多有照顾，小人鱼表现出的单纯与直率也不像是伪装的成果。 接过可兰递来的食物，希瑞丝由衷地道了一声谢，不出意料的，小人鱼立刻表示没关系。 “希瑞丝小姐已经恢复了吗？那我去和塞缪尔殿下说一下！” 被国王指派到塞缪尔这边进行工作，对于大多数人鱼精灵们来说很不错，不过对于可兰来说就稍显无聊了。 血脉给她带来的力量并不弱小，加上长年累月的训练，只要不是对上王室，可兰对自己的实力可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塞缪尔殿下这边过于平静和顺利了，除了心血来潮瞒着可兰跑去岸上那一次，一切都很没意思。 这个工作机会如果给队伍里其他前辈，应该会有不那么典型的人鱼喜欢，经历越多的人越是向往平淡嘛。 不过可兰是个喜欢杀戮、猎食、不平静的典型的人鱼。 只因为年龄相近就被指派来做塞缪尔的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兰的想法完全无人在意。 除了体质令可兰好奇，希瑞丝的到来也给可兰增加了工作，无论是使用传教士的魔法，还是外出遇险顺利回来，都比平淡的过去更有意思。 客人小姐身体恢复了，不知道塞缪尔殿下接下来还准备带客人小姐去哪里，应该会很有意思！ 可兰雀跃转身，正要舒展尾巴—— “等等！”少见的，希瑞丝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 可兰闻言停下，转过身来，“希瑞丝小姐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我这几天，”希瑞丝组织了下语言，“我这几天有在看一些关于人鱼们的常识，卡兰德拉给我的资料，我了解到人鱼们一般都听命于王，不同于我们陆地上，过去还会有‘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这样的规则。” 可兰点点头，“唔，是这样没错，我们是以血脉力量为一切基础的那种种族。” “但是可兰是塞缪尔的侍从？”希瑞丝试着旁敲侧击，想问清楚小人鱼的想法，不仅出于对小人鱼战力的忌惮，也出于不愿伤小人鱼的心这个想法。 “这么说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我永远是海王之刃，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可兰摇摇头，“国王又不会和塞缪尔殿下关系恶化，没必要思考这个。” “原来是这样。”希瑞丝了悟，放下心来。 * 得知希瑞丝精神好了很多，并且想要知道委托后续的安排，塞缪尔很快赶到了希瑞丝的住处。 没等希瑞丝开口，塞缪尔拿出了那样东西—— 阿麦希斯特的系带。 淡紫色的系带在海水中飘扬，希瑞丝到现在还没有摸清楚它究竟由什么奇妙的材质做成，阿麦希斯特繁花锦簇的院子显然不单单作为景观让人欣赏，不知道有多少奇特的植物在其中生长。 他竟然主动拿出来？希瑞丝很惊讶。 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趁着这一刻最真实的情绪，希瑞丝问：“这是怎么找到的？真是辛苦你了！” 阿麦希斯特的段位和芙洛拉不同，手下出来的东西也不同，哪怕希瑞丝不去寻找，这系带哪天自己跑来敲响希瑞丝的门，希瑞丝都不会感到意外。 但是塞缪尔应该是不了解的，如果毁掉机械鸟的元凶是塞缪尔的话，把阿麦希斯特的系带送回来这件事就让希瑞丝有些无法理解了。 是以退为进表明自己的清白？ “很可惜，机械鸟在海里泡了太久，已经损坏了，但是这个系带还没有什么损伤，找到之后我就想着什么时候拿给你好。” 塞缪尔展示出他惯常的微笑，眯起金眸，看起来单纯而美好。 希瑞丝从他手中接过系带，“机械鸟是有一定的防水措施，不过泡这么久坏掉也正常。我休息的这些天里委托完全没有推进，还要塞缪尔为我费心，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委托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塞缪尔凑近希瑞丝，可兰对他的动作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很配合地后退几步让出空间。 “比起这个，我更想要希瑞丝做我的朋友，我什么都愿意做，多留下一阵子吧？” 听见塞缪尔说出这种意味不明的话，希瑞丝心道不妙，握紧系带，面色 30.舞会 《怎么当女巫还要实习啊！》全本免费阅读 说是要让哈佩尔准备继任典礼，其实需要她准备的不仅仅是那一个典礼。 伊德尔海很大，人鱼精灵们在不同地方聚居，在典礼之前，还需要准备用以接风洗尘和热场的舞会。 接下来哈佩尔哪怕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也难免忙碌。 与她相比，塞缪尔显得十分清闲，外界气氛如何跟他好像没有任何关系。 在之后的日子里，让希瑞丝来到伊德尔海的理由，那个塞缪尔在陆地上所说的委托，他也没有再次主动提及。 期间，以寻找赫斯佩路斯为口头上的主要目的，塞缪尔带着希瑞丝参观了海底的许多风景。 浅海处总是十分悠闲的，群聚的银色的游鱼盘旋汇聚，像是海底出现了有形状的风；在海水不深的地方，蓝色的自然光线下，还会有五颜六色的动植物，与黑白灰为主色调的深海城市完全不同。 除此之外，也有在深海的旅行安排，不对，应该说寻人安排。 只是那些风景希瑞丝接受度并不高，巨大的、似乎沉默的、色调暗沉的、有奇异荧光的……每见一次，希瑞丝想快点上岸的想法便会再加深一些。 无论看到的是否和希瑞丝的心意，对于塞缪尔花费时间与精力带她增长见识这件事本身，她还是非常感谢的。 与之相对，希瑞丝也讲了很多塞缪尔和可兰表示过好奇的陆地上的情况，并且用魔法为两人鱼展示了一下。 魔力充盈的时候，希瑞丝的展示的幻象足以令人觉得身临其境，更遑论她还可以不知不觉地划开空间界限，让塞缪尔和可兰看到陆地上的景色，乃至感受到陆地上的风。 当然，想必两人鱼不会相信眼前近在咫尺的景色是真的。 希瑞丝的这一做法在她自己看来非常自然，只是举手之劳礼尚往来罢了，没想到塞缪尔和可兰的反应很是捧场，塞缪尔眼神中的热切几乎能够灼伤他人。 不过哪怕有了这些天一同出游的经历，从希瑞丝的视角来看，她和塞缪尔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增进多少，毕竟也没有进行什么深入的交心，一切只能说乏善可陈。 而且就算有过很多交流，已经熟悉起来了，也完全有可能没有被当作朋友，希瑞丝不久之前不就遇到过这种事吗？ 不同于佩尔修斯和门罗，完整的世界是很复杂的，所幸希瑞丝很擅长及时修正自己的期待。 塞缪尔偶尔会说起之后想让希瑞丝见见自己的亲人，希瑞丝没有正面回应，维持着礼貌的笑意，推脱找到赫斯佩路斯之后再说。 在这某种程度上足以称得上漫长的时间中，赫斯佩路斯一直保持着行踪不明的状态。 希瑞丝最初有过焦虑，当然，这焦虑和担心毫不相干，在希瑞丝的视角，两人还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 后来，杳无音讯的状态久了，希瑞丝甚至都有点忘记这家伙的事情了，像他莫名其妙出现一样，他就这样消失也没什么不好的。 哈佩尔即位，希瑞丝得到想要的回答之后，一定会一刻不等、毫不留恋地回到陆地上。 正常呼吸空气是什么感受来着？希瑞丝很是怀念。 不过希瑞丝没有料到的是，她与赫斯佩路斯最后的联系——希瑞丝所设的禁制，恰巧在舞会开始前消弭。 这很正常，哪怕是最高深的魔法使用者所做的封印也有时间限制。 禁制没有用特殊材料加固，赫斯佩路斯手背上的空间又不大，没有增加符文细节让它更加完善的空间，能够维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已经足以证明希瑞丝的实力，以及赫斯佩路斯没有做什么额外的手脚。 “希瑞丝？”塞缪尔喊了一声。 希瑞丝从那一瞬间的怔愣中回神，及时靠近塞缪尔。 舞会快要开始了。 * 舞会举办地点在伊德尔海的第二个海王宫殿，比起常住的第一宫殿，第二宫殿距离海面更近一些。 两个宫殿应该有各自的名字，只是希瑞丝不太好奇，塞缪尔见状也没有主动介绍。 夜里，伊德尔海过路船只上的人类偶尔会听到歌声，与此同时，看到浮光跃金的海水。 这或许是因为深海中某些自带荧光的大家伙久违上浮伸了伸懒腰，又或许正如今夜，是人鱼精灵们难得的盛会。 希瑞丝跟着塞缪尔从侧门进入，向守在两侧的卫兵们颔首致意。 第二宫殿的整体规模比第一宫殿小不少，不过相比起来精致很多，建筑并不都是黑白灰，而是类似第一宫殿主殿的材质，像是由各色琉璃砌成，光华流转，非常符合人类对人鱼居住之处的想象。 说不定，正是因为第二宫殿常常被用来举办盛会招待客人，人类才会对人鱼的住处有这样的印象，少有人见到往更深处去的难以名状。 挽着塞缪尔的胳膊，希瑞丝由他带着自己到安静的同时能够看到舞池的房间。 今晚希瑞丝不准备出风头，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甚至不来也行。 但是不来的话拒绝的理由不好想，还会超出赐福的距离，她不太想用避水珠。 前些日子，得知老国王突然提前有了继位典礼的安排，哈佩尔表现出了一丝焦虑，希瑞丝不改初遇至今从容的样子，十分笃定，让哈佩尔不必担忧。 实际上哪有百分百肯定的事情？更何况希瑞丝是个足够谨慎的人。 既然来了，倒是可以现场验收一下哈佩尔的成果。 不过不准备出风头的想法还是在的。 希瑞丝不想这种场合下与哈佩尔在迎面撞上。 她倒是能够解释，而且哈佩尔未必会问，不过……总觉得那样的场面会有些难以言说的别扭。 来参加人鱼舞会的人类少见却不是没有，除了人类还有不少其他种族的精灵，希瑞丝不用担心自己因为种族被过分注意。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身边的人鱼，跟着塞缪尔来，很难不招惹目光。 希瑞丝提前做好了准备，告诉塞缪尔自己有些畏惧这种场合——实际上足够钝感的她根本无所谓，在佩尔修斯时也有不少类似的场景，她没什么感觉。 但是以畏惧为理由，希瑞丝得以全程执一柄骨扇，时不时躲在塞缪尔身后，敛目回避。 对于希瑞丝的这个状态，塞缪尔看起来倒是很开心，主动提出可以先 31.溺水 《怎么当女巫还要实习啊！》全本免费阅读 无尽冰冷从指尖向体内蔓延，最终紧紧攥住希瑞丝的心口。 她挣扎着醒过来，眼前是一片漆黑。 她原本是在哪儿来着？ 寒意刺骨，海水呛入口鼻，希瑞丝下意识想要咳嗽和呼吸。 但这么做了之后，更多的海水涌了上来。 她艰难地重新屏住呼吸，下意识用双手捂住口鼻。 可以、先用魔药…… 虽然痛苦，但是希瑞丝尚且还有理智。 趁着脑子没有完全混乱，她迅速取出自己之前制作的魔药喝了下去。 * 人鱼们也会为之感到震撼、惊讶的神迹是什么？ 哈佩尔思考之后回答希瑞丝，硬要说的话，拥有无可匹敌力量的巨型生物的巨型生物的指示，应该是每个人鱼都会在意的？不过不同人鱼的看法不同，她没办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按照希瑞丝的理解，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比起塑造救世主，人鱼们更会为强大而莫测的力量屈服。 简单来说，人鱼以兽性为先。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造成人鱼以及其他的精灵们与人类之间的不同的，除了天性，环境也很关键。 出生后立刻被索朗其之盾收留归化的精灵，与长居深林的精灵，哪怕是同一种族的，也会有很大差异。 在深海聚居，不受人类的影响，人鱼们的生活方式应该是非常自我的。 这一点倒是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那么延伸来说，希瑞丝需要做出的应对是什么？人鱼们需要什么样的“神迹”？ 比起人类经典中老套的石中剑、火荆棘、剑分海，人鱼们日常生活中息息相关的某件事物，不是很好的素材吗？ ——她们用以居住的“建筑”。 希瑞丝没办法真的操纵那些无法沟通的大怪物，她甚至没办法和对方进行交流，问过哈佩尔之后，对方也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不过就算能够交流，希瑞丝也未必会这么做就是了，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希瑞丝选择了幻术。 并不是纯粹的幻觉，除了在宾客们的餐食中添加了一些海底奇妙材料，希瑞丝还让哈佩尔在需要的地方提前布置了魔法阵。 就像之前在伊尔瑞玛解决尸块聚合体一样，由特定数量的小魔法阵最终构成完成版的增幅大魔法阵。 培育在场宾客心中最恐惧的东西作为佐料，然后以“哈佩尔·厄洛斯”这一信息作为锚点，印入在场所有人鱼的脑海。 观者未必知道在自己脑海中徘徊的模糊暗语究竟是什么意思，有的人听到海底似乎有群山叠唱，有的人看到巨量游鱼汇聚成特殊的图腾…… 无论如何，顺利的话，人鱼们会下意识认为伊德尔海的下一任王是哈佩尔。 依照人鱼们的血统论，直接以武力逼迫老国王肯定是不可行的。 不过看着如此兢兢业业的女儿，如此被未知的力量赞许肯定，和女儿没什么仇怨的话，关于传位对象这个问题，不就可以再考虑考虑了吗？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舞会参与者们的确都很惊讶。 希瑞丝仔细环视了大厅，心中松了一口气，回身坐下等待事态继续发展。 哈佩尔不负众望的出面组织纪律，让大家稳住心神，还送上了安神饮品。 舞会最重要的开场介绍环节已经结束，加上举办舞会本质的目的是为宾客们接风洗尘，接下来的环节意义不大。 稳住情况之后，哈佩尔保持着对父亲的尊敬，先是询问了老国王的意见，接着体贴地向众人宣布提前散场，让大家早做休息。 “神迹”出现时塞缪尔看起来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不过他很快恢复了状态，没有什么额外的反应，在哈佩尔说舞会提前结束后，直接去找了希瑞丝，让希瑞丝和可兰一起回去休息。 希瑞丝答应了，被可兰陪着回到了客房。 接着，她独自一人去找了哈佩尔。 两方合作，现在初有成效。 希瑞丝想知道从哈佩尔的角度来看，这“神迹”的影响究竟如何。 如果还不够的话，就要一起做进一步打算了。 哈佩尔正值非常忙碌的时候，无法立刻和希瑞丝交流。 希瑞丝能够理解，于是顶着心中对建筑的忌惮，暂时借宿在哈佩尔处。 其实也可以回到塞缪尔那里，留宿在这边的好处是，一旦有什么情况，希瑞丝能第一时间知道，所以她没有选择再挪地方。 再次醒来，就是现在了。 …… 希瑞丝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眼前的信息。 如果希瑞丝没感觉错的话，她现在仍然在“建筑”中。 只是“建筑”如同噩梦中一样，活动起来了，向她压缩。 墙壁——暂时还是称为墙壁吧，正在持续向外渗出质地难言的液体。 而且“建筑”又向海底深潜了不少？ 哪怕有魔药的辅助，希瑞丝的呼吸还是有些困难，并且持续变得更加困难。 应该是因为深海的压力。 哈佩尔做了什么？这不合理啊…… 或者难道是塞缪尔做了什么？应该不会…… 算了，不需要猜谜，她有手段确认。 何况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她猜谜。 “建筑”已经从房屋的规模变成房间，然后进一步变成车厢的大小。 希瑞丝只是感知力不强，不是傻子，再继续待下去，这“建筑”百分之九十九可能会消化掉她。 白色的光刃划过，如希瑞丝所料，痕迹出现之后很快又消失了。 不管是谁设计要杀她，都不会让她这么容易逃脱，基础的攻击魔法用处不大。 看来还是要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 希瑞丝闭目凝神感受了一下，这大家伙的厚度大概是寻常建筑物的三倍。 不算费劲。 下一刻，少女出现在“建筑”上方。 海底过于幽暗，看不清翻卷的黑袍。 找到方向后，希瑞丝向下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 大家伙从外部来看是个灰色的球，保持着缓慢而不规律的活动，一点一点变小，这种不规律的抽动节奏让人看着莫名恶心。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再看了。 希瑞丝向着大家伙坠落的反方向游去。 游出一段距离后，希瑞丝的安全感恢复了一些，她停下来沉思。 魔药存量还算充足，魔力剩余的也不少，选择目的地之前先看一眼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像不久前给塞缪尔和可兰演示的那样，希瑞丝挥动手臂。 海水的阻力超出了她的预料，毕竟她已经不在塞缪尔赐福的范围内了，不过她对此也算熟悉，没有被影响到。 等等，原来如此…… 因为超出了赐福的范围，所以她才会被海水呛醒，不然很有可能会被大家伙带去更深的地方，最终或被消化，或因深海巨大的压力而死，或逃离之后在苍茫海底寻不到方向力竭而死。 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这样的话，对希瑞丝存有杀心的应该不是塞缪尔，而是不知道她有赐福在身的哈佩尔。 可是为什么？希瑞丝十分茫然。 抬头，希瑞丝看向她自己在身前划出的一片景象。 哈佩尔此时正坐在老国王的床榻前，手中拿着一块布帛。 无法继续拉进距离，希瑞丝看不清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