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情褪色》 1. 你太闲了 [] 温以瑾不知道南骞尧今夜是怎么了,抱着她缠到后半夜才稍歇。 她累得昏沉,终于得空睡了两个小时,可天还未亮,只感觉男人的温度再一次靠近,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再来一次。” 他不顾她的疲倦,将她侧躺的身子翻过。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扉洒落,如薄薄的轻纱覆盖在床面,映射出一片柔软的光晕。 床头的玫瑰花弥漫着沁人的香味驱散了几分倦意。 温以瑾缓缓地睁开眼眸,身体还有些酸痛,昨夜的热情历历在目。 南骞尧洗漱之后从浴室出来,走近衣帽间,再出来时已是西装革履,修长的身形展现着力量感,线条流畅,一路沿着往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 见床上的女人醒来,他来到床边坐下,一丝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挺拔的身姿上,勾出一道金色的边缘。 即便已经结婚五年,可是温以瑾永远看不腻他这张英俊的脸。 南骞尧靠近她,“我要走了,尽量早回。” 温以瑾拖着疲倦的身子从床上坐起,她轻轻揉了揉眼睛,柔美的面庞带着一丝疑惑,“你要去哪?” 听到她的问题,南骞尧睖睁片刻,说道:“我要去英国出差,你不记得了?” “……” 温以瑾眼底涌出淡淡的失望,她的容颜过于清丽绝俗,唇红齿白,眉梢间似流露着一丝忧愁,都显得风情万千。 红唇宛如晶莹的露珠在清晨的花瓣上微微颤动,好一会儿才开口,神色隐隐嗔怨,“你没告诉过我,我怎么会记得?” 南骞尧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游离半秒,但很快,他回想起自己的疏忽,“最近太忙,我以为说过,不过你现在知道了。” 最后一句话语气格外平淡,带着公式化,仿佛只是通知她一声,不打算跟她解释什么。 温以瑾的心脏像是往下坠了一截,“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骞尧:“这次要去半个月。” 这次离开的时间较久,想到接下来两个星期都见不到她,所以昨晚他折腾很久,算是补了接下来两个星期的缺失。 虽然结婚五年,可在夫妻生活方面,他从不懈怠,总是占据绝对的主导。即便有时她已经很困了,但他想要就会靠过来,让她没法睡。 “阿尧,你答应过我,这周末要陪我去看悠古舞蹈团的演出。” 南骞尧蓦然想起这事,他的确是答应过她,不过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很忙,这事就抛到脑后了。 他抬起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脸蛋,“这段时间太忙了,把这事给忘了,下次再陪你去看。” “你前三年也是这么说的。”她的声音虽然平静,却直击人心,“他们一年只在国内演出一次,你应该知道我多想去。” 悠古舞蹈团以其精湛的技艺和极具东方古典的风格闻名于世。 他们在世界范围内备受追捧,日程安排总是满满当当,一年之中只有极少的时间用于巡回演出,一票难求。 曾经,温以瑾是悠古舞蹈团的首席舞者,她年少成名,前途无量,是天生的舞者,将东方古典舞诠释得淋漓尽致。 她和南骞尧是在海歌剧院认识的,向来不爱看舞蹈表演的他,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演出后,成了她最忠实的观众。 接下来,她的每一场演出,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无论在哪个国家,他都会出现,坐在最显眼的位置观看。 直到一场表演事故,导致她的左腿严重受伤,再也不能跳古典舞。 退出舞蹈团那年,她才刚满二十岁。 没多久,南骞尧向她求婚,她就嫁给了他。 南骞尧大手抚摸她脸颊的动作微微一滞,他缩回手,心平静气地说:“我明年一定陪你去看,或者等我忙完了,舞蹈团去哪儿表演,我就带你去。” 温以瑾微微垂下眼皮,失落道:“你去年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可你从来没陪我去过,我想自己去,你也不让。” 结婚几年以来,他一直都忙。 每次他都说忙完了会好好陪她。 可是这件事忙完之后,又会出现更忙的事,他总是天南地北到处走,少则几天,多则一个月。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南骞尧轻轻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目光冷了几分:“你还记得四年前,你看完表演回来之后发生什么了吗?” 提到那事儿,温以瑾犹豫了片刻,放在被子里的手揪紧床单。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我知道你忙,我可以自己去,或者找我朋友陪我一起去,不耽误你,这样不好吗?” 她不想打扰他工作,更不想仗着妻子的身份跟他争执他陪不陪她的问题,她不想让这段婚姻变得不幸,所以她退让得多。 以至于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这男人还爱不爱他。 如果他爱她,怎么会不记得他答应过她的事? 他怎么会忘记,他根本就没告诉过她他要出差? 南骞尧沉着的面色夹杂些冷,他起身拢了拢西装,“不行,等我忙完回来之后再说。” 四年前,他因为生意的事,没能陪她一起去看表演。 在她眼泪汪汪地求他后,他心软了,让司机开车送她一个人去,可没想到表演结束后,她失踪了。 那天下着大雨,他找了她十几个小时,快要疯了,最后在一处垃圾桶旁找到她,她正蹲在水坑里瑟瑟发抖,一直在哭,脚踝处严重红肿。 之后,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那场表演刺激到了她,她产生了应激反应,所以失控,又伤了腿。 她虽然被迫离开舞蹈团,却依然不死心,时常偷偷训练自己。 但这样,只会让她本就受伤的腿更加严重,医生已经明确的说她再也不能跳舞,她的腿承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 南骞尧担心她伤害到自己,所以对她管得严,不光不让她跳舞,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去看舞蹈表演,除非他亲自陪她,在旁边看着她,换做别人他不放心。 可后来他一直忙,每次都错过陪她一起去看表演的机会。 不过,几年时间过去,她也逐渐适应了做他的妻子,在家里乖乖地待着享福,以前的事她也不再提了,舞也不跳了。 温以瑾盯着他的背影,眼底氤氲着浓烈的失落感,她掀开被子,拿起一旁的睡衣穿上,下床往浴室走去,背影略显淡薄。 “阿瑾。” 他突然出声叫着她。 温以瑾转头问道:“怎么了?” “我在楼下等你,陪你吃完早餐再走。” 十几分钟的时间,他能抽出来。 温以瑾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嗯。” * 餐厅内,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餐。 直到南骞尧先开口打破沉默,“我会尽快忙完,提早回来。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等我回来之后陪你去。” 2. 婚姻和人 [] 温以瑾整颗心仿佛坠入了湖底,力气被抽空,手里的勺子掉在了碗里,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眼睛干涩到疼痛,覆上一层雾气,她才发现自己忘了眨眼睛。 是的,她太闲了,所以想太多。 左腿突然隐隐作痛,像是一根刺在扎着她的骨头。 她揪紧裙摆,指尖泛白。 管家刘海瞧见,连忙上前问:“太太,你不舒服吗?我去把先生叫过来,他应该还没走远。” 刘海转身往门口去。 “刘叔,不用了。”温以瑾抓住他的袖口,“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我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当年,她因表演事故左腿严重受伤,经历了三次大手术,虽然保住腿没有截肢,可是走路久了会疼。 就算什么都不做,时不时也会疼起来。 南骞尧带她去看过医生,医生给她拍了片子,仔细检查,也用了许多法子帮她,但没什么效果,只能让她多休息,不要长时间用腿。 温以瑾担心南骞尧烦心,后来便也不再喊疼了,假装自己好了。 南骞尧离开之后,温以瑾又是一个人在家。 她想做些什么事儿,佣人都赶忙拦着,生怕她累着了,她出门也有保镖跟着,说是保护她,实则看着她,担心她做了一些在南骞尧看来不安全的事。 她每天只能去做一些,在人们看来无害的事。 比如,在花园里晒太阳、喝下午茶、看电影、挑选品牌方送来的奢侈品,硬着头皮参加富太太们的聚会,端庄地坐在那儿,与她们谈笑风生,互相吹捧,又互相攀比。 温以瑾不喜欢参加这些聚会,作为南骞尧的妻子,她时常受到邀请,许多人都想来巴结她,大多数情况她都是拒绝的,可有些实在是拒绝不了。 她不能光顾着自己,也得为南骞尧想想,怎么着也得融进这个圈子里,虽然南骞尧从不强求她,可是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这些社交,对她来说很无聊,也没有意义,她不是一个会社交的人,尤其是在一个名利场,鄙视链严重,论身价和出生分高低贵贱。 如果级别刚刚好够着,好不容易溜边挤进来,也是众人瞧不起的对象,但依然有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挤。即便是太太们的聚会,也充满了各种机会,说不定闲谈之中,就能促成大生意。 温以瑾在一众太太里,按照娘家的身份,她是属于最底层,按理说会被瞧不起。 但偏偏她老公是南骞尧,光这个名字,足以让她逆风翻盘,至少表面上没人敢轻视她。 不过那些太太们表面上对她十分尊重,可是她知道,背地里她们都在揶揄她是攀上高枝的低贱麻雀,还是个残废,也就长得漂亮才被南骞尧看上,等再过几年她年老色衰,南骞尧就会把她甩了。 她们骨子里对温以瑾不屑,但是又实打实地妒忌她。毕竟南骞尧和她们的丈夫比起来,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就冲着他不追求任何利益,娶了一个对他没有任何帮助、腿还有残疾的女人,就让一堆女人对温以瑾羡慕嫉妒恨。 “南太太,听说南总最近在开发新型假体技术和智能医疗设备、仿生组织工程,要是成功了,那可太了不起了。” “刘太太,瞧你这话说的,南总一直都很了不起,年轻有为,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说的也是,华领医疗可是龙头医疗企业,国际专利技术多不胜数。对了南太太,最近南骞尧的新项目进展如何了?” 温以瑾突然感觉自己像是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在摸黑前行。 南骞尧是华领医疗的CEO,对于他平时工作的细节,她并不知道,南骞尧角从未跟她聊过这些,自己的丈夫在做什么,她还不如这些外人知道的多。 南骞尧仿佛将她放在了一个梦幻的泡泡里,养在温室之中,将她和一切隔绝。 但她也不能直接说她不知道,只能回以微笑,说一些让人挑不出错的话,“进展的还算顺利,他最近挺忙,现在还在国外出差。” 一个富太太开口说:“我老公每天也忙,都没时间陪我,不过也没办法,总不能丢下生意,一眨眼的功夫可能就要损失几个亿。” 听着是在抱怨,实则是在夸自己的老公有本事。 不过几个亿在圈子里的确不是大数目。 温以瑾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她不知道南骞尧要是陪她一天会损失多少。 她也从未问过他,工作和她谁重要。 她算是比较佛系。 “男人都一个样,在外面忙起来哪还顾得上家。我挺着大肚子,他也没想着多陪陪我。” 说话的是李太太,肚子看起来有6个月,她今年44岁,但是保养得好,看着最多35岁,但依然是妥妥的高龄产妇。 听说她老公在外面有几个私生子和私生女,而李太太只有一个女儿,这女儿还对生意没兴趣,非得学画画,李太太怎么劝都没用。 李太太担心外面的狐狸精霸占自己的地位,于是以44岁的年龄做试管婴儿,吃尽了苦头,终于怀上孩子,而且已经确定了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儿。 “李太太,别担心啊,你的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地位就稳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哎,我也就指着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了。” 李太太也算看得清楚,这事儿无解,有钱的男人在外面乱搞难以避免的。 太太们也都心照不宣,她们认为婚姻都是这个德性,只是利益交换,哪来什么忠诚与真情,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是常态。 只要自己的地位稳固,其他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真的闹起来,最后只能离婚收场,什么也捞不到,倒是便宜了外面那些狐狸精。 而且不光他们老公在外面玩,这些太太们在外面玩的也挺花。 温以瑾平时话不多,但是听着她们说这些事儿,感觉心都凉了半截。 这些事究竟是婚姻带来的,还是人的问题?毕竟婚姻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把婚姻过成什么样,那婚姻就是什么样的。 她从来不管南骞尧在外面的事,也不向他抱怨什么,至于他在不在外面乱搞,她承认自己思考过,毕竟他时常在外面忙,做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可是想归想,没有证据她自然不会乱说,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这婚姻也没有什么意义,就算没什么事,也 3. 无助麻木 [] 转眼两个星期的时间过去,算算日子,南骞尧要回来了。 最后一天下午,温以瑾接到了南骞尧打过来的电话。 温以瑾接通手机之后,南骞尧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五分钟之后要开会,抽空听听你的声音,这两天有点忙,没能打给你。” “没关系,你忙完再说吧。” 他说他忙,她还能怎样?难道要向他抱怨? 她不想当怨妇。 “等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陪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了,所以他想她了。 “等你明天回来再说吧,我还没想好呢。”她默认他明天回家。 手机那头的男人,突然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 温以瑾顿时有些不安,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南骞尧率先开口,“我可能要再多待几天才能回去,出现了一些意外状况。” 温以瑾顿时感觉心头一凉,她虽然知道他食言了很多次,可是每一次他答应她什么时,她还是忍不住抱有希望,但每一次都体会到不同程度的失望。 她甚至开始讨厌自己,为什么要有期待? “是什么意外状况?跟我说说。” 她真的想知道,而不是随口一问,她想知道她的丈夫在外面做什么,而不是随便一个外人都比她了解的多。 “技术方面的问题,说了你也不懂。”他的话很直白,这五年来,一年比一年直白,或许没什么恶意,可是却像在不顾她的感受对她横冲直撞。 “我是不懂,可是你能跟我说简单些。” 这几乎是第一次,她这样追问他,想要知道原因,如果他真心想告诉她,肯定不会让她听不懂。 “三言两语说不清,挺复杂,等我回去再说,我得去开会了,先挂了。”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他便将手机挂断,甚至不等温以瑾的回应。 温以瑾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充满了苦涩。 她转头看向窗外,夕阳染红了天际,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片天空。 黑色的瞳孔倒映出一丝忧郁,她缓缓来到窗前,感受到一丝冷意。 晚霞虽美丽,却也代表结束,她仿佛看到了她和南骞尧的婚姻,像晚霞,看似美丽,却靠近黑夜。 * 距离南骞尧打电话告诉她,他要耽搁几天才能回家,时间又过去了三天。 温以瑾在下午化了淡妆,穿着较为休闲,头发挽成一个团子,青春气十足,看着不像25岁,而是20岁刚出头。 今天她和好友周颖初约好下午四点见面,一起吃晚餐。 她每次出门至少要配三个人,一个司机和两个保镖。 车停在一处商业大楼门口,周颖初已经在那等着,下车之后温以瑾与随行的保镖说,“我要跟颖初两个人进去逛,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不用跟着我。” “太太,我们得保护你。” “颖初会照顾我,我不会有事的。我想要一些私人空间。” “可是太太,南先生吩咐了,我们必须得……” “你还知道我是太太,你们只听他的不听我的是吗?” 温以瑾拧起眉心,“如果你们执意跟着我,我就只能告诉他,你们不听我的。” 温以瑾平时是个温柔的人,无论说什么话都心平气和的,从来也不跟人急眼,可这会儿他变得严肃了起来,倒有几分威严。 她温柔的时候是真温柔,可是她坚决的时候是真的坚决。 周颖初开口:“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她的。” 保镖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同意,“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立刻联系我们。” 温以瑾,“我知道了,我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出来。” 说完,她跟周颖初手挽着手一起走进了大楼里,两个人有说有笑。 离保镖远些了,温以瑾才敢彻底放松。 “颖初,今天谢谢你陪我出来,帮我打掩护。” 她们两个是极好的朋友,认识快十年,颖初不是什么富家女,而是非常普通的上班族,家里更没什么背景,和她相处起来温以瑾很自在。 “这有什么?咱们是好朋友,这次你跟赵先生约的是一个小时对吧?” 温以瑾点点头,“嗯,距离上一次见面,也快一个月了,我很需要和他见面。” “那咱们快去吧,你进去跟他见面,我在外面给你守着,有什么事我打给你。”周颖初十分仗义。 两个人乘电梯上了六楼。 六楼一整层都是心理咨询。 温以瑾这几年,长期跟心理咨询师赵新知见面。 每一次她想见自己的心理咨询师一面,都得跟那些保镖们斗智斗勇,一定得甩了他们才行,她不想让南骞尧知道。 主要是因为她不想让他担心,他平时已经很忙了,如果再操心她的事情,她感觉她会是他的负担,所以有些事情她能扛就自己扛。 好在赵新知十分专业,这几年都在给她支持,保证她的情绪稳定。 南骞尧忙碌,没时间陪她,总是食言,这样日积月累的情绪,她总得找个口径释放。 心理咨询室内,赵新知西装笔挺坐在温以瑾的对面,周围的色调偏暖,让人舒适。 温以瑾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热茶,每次在这坐着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是自由和放松的。 “以瑾,一段时间没见了,最近感觉怎么样?” 他们已经十分熟悉,所以他直接称呼温以瑾的名字,不过温以瑾还是叫他赵先生。 赵新知的语气温润儒雅,听着让人觉得十分舒适,没有任何攻击性,整个人也透着谦谦君子的气质,和冷感十足的南骞尧截然相反。 他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记录本和一支笔,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就像是一个老朋友。 温以瑾缓缓放下手中的热茶,眸子黯淡了几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温以瑾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了赵新知。 赵新知慢条斯理地合上记录本,放在一旁询问道:“你打算要孩子了,是因为你自己想要了,还是不想辜负他?” 温以瑾仔细思考,回答道:“两者都有,孩子早晚都要生,说不定有了孩子之后,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你真的相信了你老公的话?”赵新知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温以瑾,“什么?” 赵新知,“他说你太闲了所以胡思乱想,你真的相信吗?” “我……”温以瑾愣神儿,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赵新知显然知道了她的心思,“你不想相信,可是他长年累月一直这么说,你就信了,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你胡思乱想。” “你认为呢?我是太闲了吗?”温以瑾向他求助。 “我不会跟我的任何一个客户说这种话,我始终认为,当一个人胡思乱想,这个原因不仅仅是所谓的太闲。这与他们所处的环境和经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你丈夫说你太闲了,可是你想出去工作他却不让,你觉得问题到底在谁?” 赵新知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也不分辨对与错,可是每个字却直入人心。 温以瑾心里有了答案,“你是说,他故意的吗?” “我为你做了三年的咨询,这三年通过你,对他有些了解,提到他时,你并未抱怨他不好,我反而觉得你一直在为他所有的行为找合理性。所以我个人认为,他并不会故意说这些话来伤害你,更多的可能是他随口一说,没有考虑太多。” 赵新知就事论事,他的责任是为她做心理疏导,不是为了破坏他们夫妻关系。 “是呀,我也这么认为,他做什么事都不是故意的。”温以瑾轻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找不到理由怪他。” “以瑾,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并不认为对你的影响就不大,你现在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不是故意的,并不能撇清责任。 如果真的打心眼里在乎,温柔呵护,怎么会时常说这种无意的话? 真正放在心里,是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发生无心之失。 “你是说,我现在想要孩子,是因为我开始自我怀疑,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你想要孩子,这很正常,而且我相信你也可以照顾好孩子,只是你要弄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为了什么去做的。是因为你被你丈夫长年累月的无心之失影响,还是因为是你自己真真正正地想要。” 温以瑾抬起手轻抚自己的肚子,“我觉得,我想有一个和他的孩子,不是为了绑住他,只是因为我想当母亲了,而且,我也想满足他当父亲的愿望。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会亲自照顾,或许……或许我就不会那么闲了。” 赵新知看得出来,温以瑾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这些话,可是他依然以微知著。 终究,她还是被她丈夫影 4. 不留余地 [] 赵新知并未直接回答是与否,而是说:“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温以瑾抬眸,“什么问题?” 赵新知,“你认为他对你好吗?” 温以瑾思考后,回答:“如果好的定义,是他经常送我昂贵的奢侈品,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一堆人照顾我,在物质上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的确对我很好,无可挑剔。” “那你觉得自己幸福吗?有了他,你的生活充满了阳光,想到他,内心之中充满了愉悦。” “……” 赵新知的问题,仿佛深入她的灵魂,将她所有的防备都掏空,要直击她最真实的那一面。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曾经是的,可是现在想到他,我感觉……窒息。”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较为用力,仿佛是憋了很久终于说出口,眼睛都是红的。 赵新知的眸光中带有一丝放松感,她终于认识到了她真正的内心。 为她做心理咨询三年,每一次见她,他都感觉她的情况在变得严重,可伴随而来的也是越来越麻木。 现在她终于明白,她真实的感觉。 赵新知回答了她的问题,“那就不是小题大作。” 有时候雪山突然崩塌,很可能只是因为突然落下了一片小雪花。 而刚刚那通电话,就是那片小雪花。 因为在这之前,那雪山上冰冷的白雪,已经堆积到了无法承受的压力,以至于最后一片小雪花落下时,轰然崩塌。 温以瑾突然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容尤为苦涩,笑着笑着却流泪了。 “我本来还想和他生孩子,结果……突然就想离婚了,哈哈哈。” 赵新知没有阻止她,任由她哭,任由她笑,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她的腿没有受伤,她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 她本该在舞台上的灵魂,却被身体困住,无处可去。 温以瑾的反应,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她擦干了眼泪。 “赵先生,谢谢你,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窗外的遮阳渐渐落下,余晖从玻璃上一点点地下沉。 * 周颖初坐在外面的休息区,正戴着耳机闭眼听歌,温以瑾来到她身边,默默地站在那看着她,也没叫她。 直到她睁开眼看到温以瑾时,吓得连忙从椅子上站起,“你出来了,吓我一跳。” 见温以瑾的眼神空洞,就像是丢了魂,周颖初疑惑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以瑾张了张嘴,望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喉咙像是被堵住。 “到底怎么了?”周颖初担心道。 “颖初,再帮我一个忙好吗?” “什么忙?你说。” “在我说之前,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周颖初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无论接下来我跟你说什么,你现在都不要问为什么,拜托了。” “好。”周颖初点头,“你说吧。” 看温以瑾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应该是什么大事。 随后,温以瑾在周颖初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些话。 周颖初听完之后,双目睁得又大又圆,差点惊呼出声,“你说什么?你为……” 话还没说完,周颖初想到刚刚温以瑾告诉她的话,不要问为什么,她刚要脱口而出的问题,硬生生地咽下去了,只剩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温以瑾的眼睛有些红,嘴角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容。 周颖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你……” 她真的很想问为什么,可是她答应温以瑾不问。 她抓住了温以瑾的手,最后叹了一口气,“那行吧,我们先下去。” “谢谢。”温以瑾挽住好友的手,两个人一起离开。 之后,温以瑾和周颖初逛了街,买了些东西,又一起在一家餐厅吃了晚餐。 时间差不多后,二人就各自回去了。 回家之后,天色已晚,温以瑾拎着几袋在商场买的东西,等回到房间避开所有人后,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文档袋,里面装着离婚协议。 购物只是掩饰,她只是想把文档藏在袋子里。 这是她让颖初帮她打印的,晚上她请颖初吃饭时,颖初故意离开了一段时间,去帮忙打印,保镖只顾着温以瑾,自然不会跟着周颖初。 温以瑾下定了决心,要在南骞尧回来之前离开,否则恐怕会有人拦着她。 她向来是个温和忍让的人,可是一旦需要定决心,做什么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深夜,温以瑾将收拾好的东西藏在床底下后,躺在床上休息,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这时,一条消息从屏幕弹出:【睡了吗?】 是南骞尧给她发的消息。 温以瑾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拿起手机回复:【正准备睡。】 【你今天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现在说吧,我现在有点时间。】 温以瑾盯着他的消息内容,沉默了很久,对话框里一个字也没有输入。 她永远都只能被动地等待他有空。 在她被泼了一次又一次的冷水之后,现在已经不想跟他说什么,既然决定离婚,那备孕的事也不可能了。 直到心里产生离婚的念头到现在,她也不敢直接告诉他。 她心里还是怕他。 如果她现在告诉他,她担心明天就走不了,他肯定让人拦着她,她不能冒险。 犹豫许久,温以瑾只回复了一句:【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南骞尧:【那行,等我回去再说,我给你买了一条项链,到时候看喜不喜欢】 温以瑾:【嗯,谢谢】 他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珍贵的礼物。 一开始她以为,是他亲自给她买的,可是直到有一次他把盒子递给她,说了一句,“怎么又是手链?这吴怡真大意,我明天说说她。” 那时,温以瑾才知道,原来每一次都是他让他的秘书去买的礼物。 所以,她对所谓的礼物,一点都不期待。 南骞尧:【那我先去忙了,明天见】 温以瑾将手机放在一旁,仰躺在床上,双手至于小腹,目光淡淡地望着天花板。 第二天,天还未亮,温以瑾便提着一个小箱子离开了别墅。 她担心会被发现,所以没拿多少东西,离开时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从后门绕路走。 佣人们大多还没起,温以瑾离开的较为顺利,周颖初的车已经停在800米的地方等着。 顺利上车之后,温以瑾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远处的那栋别墅,她曾经和南骞尧生活过五年的地方。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这时,是南骞尧以丈夫的身份抱着她进去的。 想到未来她不会在这生活,她感觉心脏微微发疼。 “以瑾,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周颖初最后又问了一遍。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温以瑾会做出这样的事,莫名其妙要离婚,像做贼似的天没亮就要逃跑。 温以瑾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系好安全带,“我准备好了,麻烦你了,我们走吧。” “嗯。”周颖初挂档踩油门离开。 温以瑾透过后视镜,一直盯着那栋房子,直到彻底消失在镜子里。 就好像她的生活,镜花水月一场,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等到天亮时,佣人叫温以瑾用餐,才发现她不见了。 刘海急得到处找她时,接到了温以瑾的电话。 “喂,太太你去哪儿了?” “我已经离开了,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安全。等阿尧要回来之后,你把床头的那份文档给他,他看了之后自然会明白的。” “太太,你这话什么意思呀?发生什么事了?” “刘叔,没什么事,总之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说完之后,温以瑾便将手机挂断。 她之所以给管家打过去,也是担心刘叔发现她不见了会报警找她,到时就麻烦了。 她报个平安,到时就算报警了,也没什么大问题。 在好友的陪同之下,温以瑾找到了一座五层无电梯公寓,位置较为偏远,装修简单,不过房租实惠。 既然她不打算当南太太了,她自然不能再花南骞尧的钱,她租公寓花的也是自己的钱,能省就省。 她当年跳舞也挣了些钱,虽然要时常接济父母,不过她也攒下了一些。 后来,她嫁给了南骞尧之后,便没再花自己的钱。 如今这些存款省着点花,也能支持一段时间,不过得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南骞尧在私人飞机上就接到了管家的电话,说温以瑾离开了,留下了一份文档。 他顿时觉得不妙,立刻打给了温以瑾,可是温以瑾却将手机挂断不接。 他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出什么事儿了,她也没有回复。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南骞尧回到海城,为了倒时差,他在飞机上没有休息,脸色有几分憔悴,眼睛有红血丝。 他火急火燎地回家,一进门就气冲冲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刘海匆匆赶来,“先生,这是太太留下的,她说你拆开看就会明白。” 刘海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不敢贸然拆开。 南骞尧火速将文档拆开,赫然发现离婚协议几个字。 他浑身像被雷劈。 文件里还夹着一封信。 【阿尧,我们离婚吧,你是个果断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省去跟我的交谈和争吵,签上你的名字。等你签了字,我们再一起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我净身出户。如果你不愿意离婚,我会提起诉讼。】 简单又冰冷的几行字,决绝到没有任何余地,就像是刀子直接刺穿了南骞尧的心脏。 如果不是过于真实的现实感,他真的以为这是梦。 离婚协议上,温以瑾已经签了字。 哗哗哗! 离婚协议和信在他手里成了一片片废纸,被撒在空中。 “荒谬,她到底怎么了?” 他为了提早忙完回来找她,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好不容易回来,迎接他的却是这份离婚协议。 明 5. 重新注册 [] “干杯。” 温以瑾举起啤酒,和周颖初郑重地撞了一下被,紧接着咕咚咕咚地将半杯酒喝下,打了个饱嗝。 粗野的举动和她仙女似的外表截然相反。 她和周颖初正在烧烤店,满桌都是香喷喷的烧烤。 以前温以瑾跳舞时需要保持身材,每餐吃什么都有严格的规定,绝对不可碳水超量。即便这五年不再跳舞,可是她心里总抱着一些希望,想着自己有一天腿好了,说不定还能跳舞,千万不能懈怠了,每天也依然在保持身材,这些高碳水的食品,能不碰就不碰。 要不然碳水一时爽,减肥火葬场。 但今天,温以瑾想要放纵自己一次,胡吃海喝一番,把自己肚子吃的鼓鼓的,让碳水和啤酒填满自己的灵魂。 周颖初不知是否出现错觉,总觉得温以瑾打算跟南骞尧离婚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就好像卸了什么重担。 虽然她能够看出她伤心,可是伤心的另一面,又带着一些放松。 “以瑾,你想跟他离婚,为什么不当面跟他谈,而是丢下离婚协议就立刻跑路。” “当面跟他谈,他不会同意的。我们两个只会陷入争吵,他肯定要找借口去出差,到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把我晾在家里,让时间磨平我的性子,让那些佣人看着我,哪也不让我去,到时候我想跑都跑不了。逼急了,我就只能把事情闹大,最后还是得对簿公堂,所以我就干脆省得这套流程,直接走,你看这不是挺好的,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不会打扰我。” 她的语气倒是稍显放松,可总带着一丝苦涩。 如果能谈,她又怎么可能不想谈呢?只是五年了,她知道没什么用。 周颖初听着,觉得吃惊,南骞尧真的会这么对她吗? “你到底为……”周颖初为她着急,她真的很想问她为什么要跟南骞尧离婚? 南骞尧又帅又有钱,而且她觉得南骞尧对温以瑾还不错,她真心想不通。 当少奶奶享福多好啊,要是自己能当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每天有人伺候,什么都不用干,她都要爽死了,就算老公天天不在家也没关系。不过眼前是自己的好友,她也不能将这话直白地说出来。 “颖初,我为什么跟他离婚,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今天咱们先不谈这些,好好地吃一场,喝一场。” 她跟南骞尧之间的事儿过于复杂,毕竟在一起生活五年,同床共枕,能够感受到那些最真实的点点滴滴。 虽然她跟周颖初是好朋友,可是毕竟周颖初跟南骞尧接触不多,难免会有滤镜,她也知道颖初心里的想法。 颖初羡慕她,可是她羡慕颖初,可以自食其力。 南骞尧没空陪她,总是食言,估计在任何人听来,都觉得不至于离婚,是她小题大作。 可是她跟南骞尧之间何止是这些? 那些真切的感受,很难表达的贴切,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 周颖初也不再多问,吃完烤串之后,两个人又在外转了一圈,周颖初开车将温以瑾送回了公寓。 吃烤串时,温以瑾喝了啤酒,而周颖初喝的是饮料,要不然酒驾被抓到就完了。 公寓已经收拾整齐,周颖初白天的时候专门陪她去买了些东西,帮助她一起打扫房子。 这公寓小,只有一室一厅,一个人住足够了,收拾起来也不费力。 温以瑾在床上坐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左腿。 “怎么了?”周颖初问道:“是不是腿又疼了?你就不该租没电梯的,每天都要上四层楼。” 温以瑾租这间房的时候,她阻止过,毕竟要爬四层楼梯,她担心她的腿受不住,不过温以瑾坚持,她也没办法。 “不是,跟楼梯没关系。只是有点累,所以揉了揉,我感觉自从我打算跟他离婚之后,我的腿就没疼了。” 她确定这不是错觉,今天一天她的腿都没有再疼,虽然走路的时候会容易累,时不时要休息会儿,可却不再疼了。 “那还挺好的。”周颖初看了时间,“以瑾,那你洗洗早点睡吧,我就先回去了。” “颖初,那你路上小心些,到了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周颖初点头,“我知道了。” 周颖初离开前看了一眼她租的房子,她是真想不通温以瑾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放着好好的豪门少奶奶不当,非得想不开离婚,搬到这种破地方住。 这破地方,自己都住不习惯,更别说被养在豪宅里五年的温以瑾。 周颖初走后,温以瑾躺在床上,浑身一股烧烤味,很不舒服,她去浴室洗了个澡。 浴室空间逼仄,不好施展,温以瑾平时住大房子惯了,这会儿洗澡时不时会碰到,手肘磕的又青又紫,她只能忍着疼匆匆洗完澡,回到床上躺下。 她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可是环境突然变化,她的体感难免强烈不适应,这床垫又薄又硬,她调整了很多姿势都睡不着。 石灰粉刷的白色墙面颜色不均,温以瑾盯着那一块颜色浅的墙面,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小题大做? 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放着英俊有钱的丈夫不要,非得离婚给自己找罪受,这样值得吗?任谁看了,肯定都会笑话她蠢。 可是这样怀疑的念头,没过几秒又消失不见。 她就是要将事情做的绝一点,不给自己留余地,这段婚姻再持续下去,她真的会窒息。 温以瑾在床上躺了大概半个小时,但实在是睡不着,于是开了床头灯。 柔和的灯光下,温以瑾从床上下来,脚掌触及冰凉的瓷砖地板,一股清凉感穿透她的双脚,唤起她内心深处的力量。 她抬起双臂,如展翅的天使,轻盈自由。 温以瑾闭上双眼,回忆起曾经的舞蹈生涯,她的每一场表演,耳边仿佛响起一阵琵琶乐,感受着每一个音符在脑海中跳跃的旋律。 她身体开始跟随每一帧幻想出的音乐律动,柔若无骨的腰折出优美的弧度,纤细的长指似有自己的意识,轻轻展开,如同绽放的花朵,接着又转变为轻柔的羽毛,轻轻拂过空气,如精灵般灵动,随着心中的旋律,时而灵活地拨动,时而柔软地弯曲,时而优雅地展开,每一根手指的动作都带着灵巧的力量。 舞步轻快有力,时而如轻风,时而如浪,流畅而柔美,每一个动作小心、轻柔、收敛,舞动的手臂像杨柳在微风中摇曳,身轻如燕地起伏。 她上身穿着短袖黑T恤,腿上是一条宽松的白色睡裤,黑色的长发披散凌乱,可这身打扮,却未曾减弱她翩若惊鸿的动人舞姿。 渐渐的,她的眼睛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像是星空中的一颗颗明珠,眉梢微微扬起,唇角勾勒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如同春日暖阳下的一抹微风,轻轻拂过心间。 这场舞并未持续多久,大约只有五分钟,她感觉腿有些疼痛,便停下了。 可是激荡的心情还未平复,她坐在床边,轻轻揉着自己的左腿,嘴角洋溢 8. 陷入循环 [] 温以瑾不冷不热道:“我很清楚,那是你的家,跟我没关系,我已经搬出来了。” 南骞尧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眼底迸出森寒的冷意,他坐在了温以瑾的对面。 “我出差回来,发现你不见了,床头莫名其妙多了一份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然后就是玩消失,要不要解释一下,你又哪根筋搭错了?” 他特意说了“又”这个字,好像温以瑾不是一次两次“筋”搭错了。 可是平时,她出现莫名其妙的行为和情绪时,只要他不理她,让她自己待着,过几天她就好了。 这一次,她突然给他离婚协议,还搬了出去。以他的实力,他要找她很容易,可他以为让她在外面冷静几天,她很快会回家,所以没找她,结果事情超出他的预料,他断了她的经济,她依然不跟他低头认错。 “我想离婚,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温以瑾没有看他,她头也没抬,两只手搅在一起,手心在冒汗。 南骞尧微微一愣,末了,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眼底闪过一丝烦躁,“说说看,我哪里亏待你了?” 听着是一个疑问句,实则是质问,略带几分傲睨自若,好似他从未有过任何不对的事。 温以瑾敲冰戛玉的声线,却有斩钉截铁的决绝,“你没有亏待我,但我想离婚。” 南骞尧猝不及防地感到一股摧心剖肝,又急遽转换为一股窝火,“我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什么都给你买最好的,你一天天的,怎么就那么多事?” 温以瑾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涩自嘲,“是的,我事太多了,烦到你了,我们更应该离婚,你去找个事少的。” “温以瑾,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南骞尧如遭针刺,仅有的耐心已经逐渐丧失,“跟我回家。” “我要离婚,你把字签了吧,要不然我们就法庭见。”温以瑾的声音逐渐发抖。 听到温以瑾居然说这么绝的话,南骞尧最后一点耐心彻底丧失。 他讥诮一笑,“你真要和我打官司,你确定能赢得了我?” 温以瑾抬起头,清冷的眼眸空洞地望着他,“你不是已经冻了我的银行卡,都已经准备财产分割了?我的目的是离婚,不是为了财产,只要我净身出户,不管你找多好的律师,我们都会离,只是时间问题。” “……” 忽然而来的安静,就连呼吸声似乎也停止了,环绕在周围的,仿佛是一片死寂。 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给我一个理由。” “你真的想知道理由吗?”温以瑾长睫轻轻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容。 他向来是一个只想知道结果的人。 所以她直接给他结果,离婚。 突然而来的讽刺,让南骞尧一阵胸闷,可是却没有反驳她的勇气,只道:“你说。” 温以瑾幽幽开口:“你还记得你出差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南骞尧望着她,许久未开口。 温以瑾苦笑,“真是抱歉,我差点忘了,你那么忙,哪里会记得?” 他甚至不记得他反复答应过她的事,又怎么会记得他曾经说过的那些没心没肺的话。 但可笑的是,他没时间兑现承诺,他没时间多跟她说几句话,他没时间告诉她他要出差,他是个大忙人,可是他现在却有时间跟她玩“离婚游戏”。 南骞尧回想着那些模糊的记忆,渐渐的,他迷茫的眼神变得严峻和不可置信,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想起来了。 “温以瑾,你疯了吗?你该不会是因为那句话要跟我离婚?” 看到男人眼中的狂躁和生气,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 或许在前一秒她还期待过他不一样的反应,可是结果和她料想的一样,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是这样,所以她不想再继续了。 他们之间,何止是一句话的问题。 “不是。”温以瑾垂下眸子,声音清冷。 “那是什么?” “你别问了,没意义,以你的条件,你能找到比我好一百倍的。” 不是她不愿意和他好好谈,她试过,可结果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渐渐的,她就不想和他说心里话了。 于是他们俩就陷入了死循环。 她的声音越是平静,南骞尧心里的怒火就越发奔腾。 砰的一声,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巨大,桌子中央的花瓶倒下,咖啡杯里的液体洒在桌面,一滴滴地掉在地上。 温以瑾吓了一跳,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周围鸦雀无声,以至于南骞尧的呼吸声响起时格外急促,胸膛起伏剧烈而汹涌,“你怕什么?怕我揍你?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他是发过火,但从来没有冲过她,对这个妻子,他没有一刻吝啬过,他怎么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跟他离婚。 温以瑾鼻子一酸,眼圈有些泛红,“都是我的问题,就当我对不起你。” “你在外面有人了?”不到万不得已,南骞尧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可是她莫名其妙的行为却让他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五年了,或许她早就厌倦了他。 “……” 见温以瑾不说话,南骞尧似乎确定了这个答案,他攥紧拳头,“那个男人是谁?” “我要跟你离婚,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每个字眼都是对他的逃避。 她没有直接否认这个问题,他如果真的认为她出轨倒也挺好,对她失望,或许就愿意离婚了。 “那你想和谁在一起?跟我离婚之后,你还指望你能找到更好的?” 南骞尧愤怒又傲慢的语气就像一根刺狠狠的插进了温以瑾的心脏,渗出滚烫的血液。 在这个男人的眼里,他是最好的,但凡离了他,她不可能找到更好的男人,他一直都走路带风,充满自信,温以瑾也知道,他有自信的资本。 只是有时候好与不好,并不是靠地位和金钱来衡量的。 “温以瑾,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是的。”温以瑾的目光直视他,语气确固不拔,“我要和你离婚,我净身出户,我求你了。” 南骞尧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深沉的可怕,双眸就像黑洞,要吞噬一切。 短短的几秒,却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终于,南骞尧站了起来,他拢了拢西装外套,一张英俊又冷漠的脸彻底阴沉,“明天上午九点半,民政局门口见。” 听到南骞尧松口,温以瑾忍着心里的疼,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