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加入你们嘛?》 1. 13017庇护所 [] “小乖……你以为努力学习就可以改变命运吗?!你清高,你纯洁,你不肯岔开腿满足他们,所以你看,什么都轮不到你。” 女孩的笑声里透着讥讽,眼底却是一片癫狂:“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可是……哈,哈!机会只会留给男孩儿! “小乖,这就是我们的命运,逃不过的。泄欲玩具、生育工具……逃不过的……逃不过的!” 顾艾霍然坐起,冷汗涔涔。 急促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渐渐的,混进了湿漉的鼻音,又悄然变成压抑的呜咽。 . 2134年,6月5日,13017庇护所。 林琳站在简陋的小砖瓦房前,抬手敲了敲木门:“小乖,在家吗?” 屋里立刻传来女孩子甜软的声音:“哎,在的,来了!”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消瘦的少女盈盈站在门内,对着她们眉眼弯弯地笑:“林会长好!曼曼姐好!” 林琳柔和了神色:“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啦。”顾艾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帆布袋子。 “有需要告别的人吗?” 顾艾停顿片刻,摇了摇头。 她反身关上了门,意思性地落了锁。她的小房子是庇护所里最破旧狭小的屋子,早晨时她已经把自己用过的被褥、穿过的衣物、日常的碗筷尽数丢弃,如今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看得上。 三人走了一段路,从庇护所的边缘走进了中央空地,林琳的车就停在这里。 而此时,中央空地旁站了不少围观的人,顾艾走过去的时候,他们的神情或遗憾、或贪婪、或鄙夷……也有少数的欣羡与嫉妒。 “她真的把自己卖到半球了啊?啧,反正都是给人睡的,还看不上焦土的人,是半球人的**更香?” “还是做女人容易,腿一张,有吃有喝,还能进半球。” “太可惜了,还以为花点钱就能睡到的,白等了她这么多年。” …… 余曼曼看向了顾艾。女孩朝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顾艾很瘦,毕竟焦土上的食物营养失衡,她还吃不饱。可即便如此,她的面容也不见憔悴,反而因为瘦弱,倒显出了弱不禁风之感。 此外,她的五官很精致,尤其那双眼眸,清澈见底,很难想象她是在混乱无序的焦土上长大的。 就像现在,不干不净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但她走得从容淡定,丝毫不受影响。 . 皮卡车发动,密集的轻颤让顾艾的心情同样跃动起来。 沙尘飞扬,神态各异的面庞从她的视线里滑走,映入眼中的是荒凉的焦土平原,沙道蜿蜒通向远方,通向浑浊黑暗的未来,但在荆棘背后,有她最渴望的生门。 林琳与她坐在一起,见此,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小乖,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了。” “嗯!谢谢会长这么多年的关照!” 小姑娘明明是笑着的,可林琳看着看着,忽的落下泪来。 “小乖,对不起……我只是个分会会长,我能找到的路真的……真的不多……” “不用道歉的,是我该谢谢您。”顾艾的声音很是柔软干净。 林琳泣不成声。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她却亲自把这个女孩子介绍给了别人,让她去用身体换来一个庇护。 看啊,这就是女会,女性权益稳定协会!想要护一个人,却得靠男人,甚至需要出卖身体。 见林琳难受,顾艾却是笑了起来,安慰道:“会长别哭,我会好好的。” 她愿意的,只要可以活着,哪怕活得卑微狼狈、毫无尊严。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他们的视野里出现了另一辆皮卡。 一名寸头青年从副驾驶上探出头来,隔着车窗看了下她们的模样,说:“杨哥,人来了——草,真**漂亮!” 林琳和对方确认了下身份,这才转身看向顾艾,向她伸出手。 顾艾乖乖地抬起右手,她的腕上有一圈细细的监护手环。林琳调出自己的手环界面,经过一系列核验后,就听顾艾腕上咔哒一声,监护手环的卡口松了,能够摘下。 林琳拿走了手环,这才抱了抱顾艾,抚着她的面庞轻声说:“保重。” 白鹭黑城离这儿有上千公里,这一去,若无意外,应当再无下一次见面。 寸头青年拉开后座的门,拍了拍灰,又拿布擦了擦,这才让顾艾上去,声音里都带着点小心翼翼:“小妹妹,你坐这儿。” 顾艾道谢。 皮卡扬尘而去。 寸头青年从后视镜里觑了顾艾两眼,忍不住从副驾驶上探头:“小妹妹,我叫唐兴,这是杨哥。”他禁不住直白说,“你长得真漂亮!” 顾艾抿唇,片刻后,礼貌地道了谢。 她喜欢自己的容貌,小时候母亲也常常夸她。但后来,她就再不想听到别人夸她了……大概是因为那些夸赞中都藏着深意,那些人的目光又足够露骨。 . 灭世之灾后,生物大量变异,人类从食物链顶端坠落,本就微弱的人类火种更是飘摇无依。但绝境之下总有生路,人们披荆斩棘,建立一个个庇护所,形成据点,再后来,有了专门猎杀异兽的游猎人,也有了为游 2. 斑鸠三号补给站 [] 浓烟弥散,顾艾只能看到两个罩了斗篷的身影,下意识以为是张杨和唐兴,便乖顺地跟着往楼梯跑去。 只是刚跑两步,她就发现体型不对,张杨或许有这么高,但唐兴绝对没有! 烟雾浓重,热意催促着人们往下逃生,她不敢出声,只是挣了下手,想提醒他们找错了人。但这点微弱的动静,却是让人把她抓握得更紧。 顾艾:“……” 灰烟呛了她的眼,她一边流泪一边强行睁眼,道路看不清晰,却也被人连拉带拽跑下了两层。 在三楼时遇到了更多逃难的人,推搡间有人摔倒,混乱的惊呼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咒骂,转眼又绊倒一片。 顾艾脚下也不知道踩着了谁,身子一歪,脚理所当然地扭了,她心里才一咯噔,就觉手腕一痛,那人硬生生拽着她踉跄跑过了地上的人堆。 脚踝处的疼痛搅乱了顾艾的思绪,等回过神,她已经被拽到了二楼。 这里的状态好了不少,烟尘淡了,顾艾却嗅到一股血腥气,只是她哪里有闲情细想,转眼抛之脑后,强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被拉着跑了出去。 在宾馆门口,她与冲进来的张杨、唐兴二人擦身而过。 那一瞬间,顾艾伸出手想拉住他们,但抓着她的人大步流星,三两步拽她出了门。 她又想喊说——我在这里。 但是烟尘呛了嗓,她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别上去! 顾艾看着他们俩消失在烟尘深处,霎时慌乱的情绪充斥在她脑海。那是她的未来……虽不光明,却也是生路。 而且……而且太危险了,请不要上去! 顾艾更剧烈地挣扎起来,却忽的被人扯了小包,紧接着小腹一痛,视野颠转,她已经被拦腰扛在他人肩头! 我的包! 她被颠得头昏脑涨,却还焦急地伸出手去——不要丢我的包! 小帆布袋被甩到了那人的另一边肩头,顾艾长呼了一口气,又想起冲进火海的两人,但是这样的姿势,她连抬身都做不到。 尝试一会儿后,她卸了气力,安安静静地忍受着腹部的挤压。 颠簸的视野晃得顾艾眼晕,片刻后,她被塞进了汽车后座,袋子则被塞回她怀里。紧接着,一人裹着满身的血腥气坐到了她身边。 顾艾茫然了一瞬,在汽车发动的震颤中忽然回过神来,她哑着声音急急地说:“弄错了!你们的人,还没出来!” 她不是他们的队友,那他们的队友呢?! 顾艾的小脸煞白,他们救错了人,要是那人有了伤亡,自己肯定会被报复的! 驾驶位的人转过身来,伸手粗暴地拉下了她的口罩。 那人被熏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顾艾正忐忑着摸索车门,想要下车,忽的感觉背部被座椅一顶,那人一脚油门,车子启动。 顾艾:“?” . 车子从沙道上开了出去,补给站的灯光逐渐暗淡,渐渐消失在黑夜深处。旷野之上,仅有这一辆车开着远光灯奔驰,寂静的夜里能依稀听到异兽的嘶吼。 车窗紧闭,身侧人的血腥味更加浓重,顾艾不安地坐着,胡思乱想着,只是好一会儿后,她忽的歇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平静了下来—— 她总是这样身不由己,早该习惯了的。 不管怎么样,她至少从火灾中活了下来,若没有他们,她大概会在推搡间被人踩踏,生命止于十八周岁前夜。 再闻着身边的浓重血腥味,顾艾便小声问:“我有止血的药,你吃不吃?” 除了感激报答,顾艾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请你答应好不好?吃了我的药,我便算有点价值,接下来也能安全点。 但,不出所料,那人边咳边说:“不用。” 顾艾在心里叹气,毕竟是来自陌生人的药物。 . 抵达另一个游猎人补给站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不过补给站里还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 顾艾本迷迷糊糊地犯了困,在被喧哗的人声吵醒后,往外又看到了舞女歌女与买欢的男人们,恍惚以为火灾只是场梦。 车子没有开到闹区,反而径直去了补给站边角处的小房子,并直接开进了车库。 司机下来开了另一侧的门,轻声对伤患说:“到了,下车吧。” 顾艾强忍着脚伤,帮着搀了一下伤患,心情再次忐忑——是福是祸,就指望这两位的品性了! 求求了,请你们一定要是好人! . 一路血迹蜿蜒。 顾艾屏息,抱着自己的小帆布袋跟着进了屋,盘算着自己有什么能用来交易的东西。 除了这具身体,她的价值大概就只有辨认植物这一条了,勉强还有个制药的能力,但植物做的土药,怎么也比不上半球里见效极快的西药。 至于另一种能力……算了吧。 就在她为未来祈祷的时候,司机停下了脚步,挺拔的身姿带给顾艾巨大的压迫感,他声音嘶哑地开口说:“那是一楼的卫生间,我们要用。二楼同个位置还有一个,你上去洗个澡。衣服毛巾从门口的柜子里拿。” 顾艾乖顺地应了,瞟了一圈找到楼梯后,就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去。 这小房子干净简洁,是顾艾没见过的高级住处,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回头看到一路污泥鞋印时,心都咯噔了一下。 她把小包放在卫生间外的地上,想先进去洗个手,好不容易在复杂的主控面板上找对灯光控制,却发现洗手台上的水龙头长得格外奇怪。 她只在女会驻地用过最基础的水龙头,拧一下能出水的,但是这个…… 顾艾琢磨了一会儿,仅仅一个水龙头,能动的竟然有三处——却没一个地方能让它出水? 未知的事物,未知的原理,顾艾在卫生间里焦虑得嘴唇都给咬白了,生怕待得太久惹人生恼。 洗手、脱衣、洗澡……直到倾泻的冷水将她兜头淋了个激灵,她差点过载的脑子才稍微冷却了一下。 她哆哆嗦嗦地一边冲水将身上的烟尘冲洗干净,一边不死心地继续对着调节器摸索。 没过多久,水温忽的滚烫,一冷一热的冲击,她差点哭出来。 在烫熟半层皮后,她才终于搞明白了这温度调节装置,用温水做了最后的清洁。 在把自己拾掇干净后,她又把溅上了灰泥点子的卫生间也清理了一下,这才急急 3. 斑鸠七号补给站(一) [] 简单素净的房间里只有一床一柜,一套桌椅,床铺是浅米色的,蓬松柔软。 顾艾的心情升到了顶峰,姿态倒还算端庄,只是往床上躺倒的动作比往日更加迅速点。 安静不漏风的房间,云朵般松软的床铺,还算安全的境地……成年后的第一觉,竟是蛮舒适的。 是的,墙上有钟,显示零点已过,她满十八周岁了。 从毕业那天,她没得到新居民资格开始,顾艾已经连着做了半个月的噩梦。今天的心情更是起起落落,惊心动魄,哪怕现下处境良好,她也依旧陷入了层层噩梦。 因为她很清楚,好心情只是表面上的好心情,她的境地其实没有任何改变。 她睡得极不安稳,白日里被刻意忽略的记忆,在夜晚就膨胀成张牙舞爪的怪物,用黏腻的触手将她紧紧包裹,直至窒息。 “小妹妹,给叔叔看看**呗!这么漂亮,迟早要给叔叔*的!” “哦哦,真棒,小嘴好棒,好喜欢哈啊!” “……” 不要!不要过来!走开啊!不要…… . 夜半的敲门声宛如深夜的雷鸣,惊得顾艾悚然坐起,脸色惨白。 敲门声只徐徐三声,静了许久后,才又不慌不忙地继续三声。 顾艾僵坐片刻,直到第三次敲门声响起,她才蓦然回神,光着脚踩过松软地毯。 在握上门把手前,她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她是没锁门的。 有些事情没必要。用不上时是多余,用得上时,则会招致更不好的事情。 房门打开。 昏黄的饰灯勉强照亮了二楼小厅,能看清门外的人身上搭着薄毯,哪怕面容苍白疲倦,但身姿依旧如松。 这人,先前只发现他很高,如今透过宽松垂顺的睡衣,还能看出他身姿颀长,比他人更瘦一分。 “你好。”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声音里缺了点气力,就听着格外惹人怜。 但他用这样的声音继续说:“可以帮我疏解一下吗?我有些难受。” 魔鬼突破了梦与现实的分界,扼住她的脖颈笑得张狂。 “……”顾艾抿了下唇,竟奇异地觉得平静。 可能是因为,眼前人的模样,可比梦中的丑陋怪物要好上许多,有了对比反而觉得,挺好接受的。 没过一会儿,她开了口,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好。” 她本想说“我不会”,那会有一定的可能能逃过后续。但她随波漂流惯了,对于自己的宿命没有太大的抗争精神,反而喜欢顺从,有女会庇护着的时候,顺从不会引起注意,也就不会招致更狼狈的发展。 这样,她或许还能找到机会脱身。 那人看向昏暗的客厅:“去客厅?” “……!不、不要!” ……万一另一个人出来…… 顾艾艰涩地恳求道:“就在这个房间,可以吗?” 对方没什么意见,应了后径直去床上躺下了。 顾艾问:“开灯吗?” 他用小臂掩着眼,含糊应了一声:“嗯。” . 房间再次明亮后,顾艾轻手轻脚地用他带来的毯子盖住了他的上半身。因他的抬臂动作,睡衣下摆处露了一角腰肢,能隐隐看到肌肉线条。 顾艾勉强在心底苦中作乐——顾艾啊顾艾,你不亏。 窄腰往下就是臀,胯骨之间就是…… 顾艾从开灯起就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真到了关头,还是有点怂,但她不敢磨蹭让人久等,因而心一狠,将手伸了出去…… 还隔着两层布料,摸着软软的,倒和她今天摸脸的手感差不多,那捏起来应该也差不多吧? 顾艾胡思乱想着,不等付诸行动,手忽的就被人抓着移开了。 “你摸哪呢?” 那人挡着眼睛的小臂移开了,徒然被灯光刺激的眼睛有些许失焦,显得他格外茫然。 顾艾:“……” 顾艾:“!!!” 她立刻抽回手掩住脸,饶是如此,也没能挡住热气从两颊烧到耳根,瞬间通红。 她她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顾艾禁不住蜷起身子,像刺猬一样把头埋了起来。 那人也回过味来,沉默片刻后,像是为了缓和气氛,他似笑似叹地开了口:“抱歉,是我没说清楚。” 顿了片刻,他缓声说:“先前被烟熏了嗓子,又犯困疲累,就不太想说话。我姓祁,祈祷的祁,单名一个慕,钦慕的慕。” 他现在说话也是压着嗓的,虽能听出音色清冽,但说多了就有点哑,最后甚至咳了一声。 顾艾连忙起身:“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他阻止了,只是说,“我说得慢点,你别介意。” 顾艾连连摇头,她怎么敢介意。 祁慕平静地看向顾艾,眼中微有歉然。今晚兵荒马乱,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刚才该吓坏了。祁慕明白她的不安,于是缓声解释道:“我是想说,让你帮我梳理一下.体内的源粒子。疏通经络,缓解躁动。” “疏解”是异能医师的专用术语,她看来并不知晓,反而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祁慕轻叹着,眼皮子沉重,声音也低了:“我很困,但又不舒服,睡不安稳。” 而此时,顾艾的脑中一片空白,她藏了十多年的隐秘就这样被人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还有什么能比这来得更具冲击?! . 时间回到刚入夜的时候,斑鸠半球三号补给站。 这个补给站年份有些久了,站外的停车场并没有专人值守,也就养活了一群靠帮人看车赚钱的混子——如果不给钱,那这些混子就会是砸车的人。 程续从驾驶位上下来,正要去开后车门,就见一大花臂男人叼着烟过来收费:“三百一晚,押金五——啊啊……是星辰宫的各位!没事了没事了,您请您请!祝您生活愉快!” 程续随手掏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小石头抛了过去:“洗个车。” 花臂男接住源核,喜形于色:“哎!哎!一定办好!您尽管放心!” 星辰宫的人出手果然大方! 程续正要去搀扶后座上的人,就听人笑着说:“阿续 4. 斑鸠七号补给站(二) [] 见顾艾迟迟不动,祁慕勉强睁了点眼,轻轻叫了她一声:“顾艾?” “!”顾艾喃了一句,“你认识我……” 这个名字,都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了。 大家只记得母亲以前唤她的小名——“小乖”。 “嗯。”祁慕应了,又叹着气,缓缓说,“好姑娘,先帮帮我好不好?” 看来火灾的时候,他们会带上她并不是意外。顾艾迅速收拾了乱七八糟的思绪,又如实说:“我没有给人梳理过,并不会。” 祁慕微有诧异,随后了然,开口解释说:“安抚源粒子,把它们拢到血管里,规规矩矩地顺着血流走,不要让它们冲击肌肉细胞。” “好,我试试。” 顾艾伸出手去,尝试性地将手虚放在他的手臂上空,慢慢闭上了眼。 她给植物梳理过,倒也不能说是毫无经验。 事情比预想的要轻松很多,她所感受的那一片肌肤下,数量庞大的源粒子挤挤挨挨,躁动不安,像是热锅上的豆子,噼里啪啦地跳动着。 顾艾尝试着将自己体内的源粒子隔空输入,宛如流水一般从躁动的源粒子中穿过,连带着那些不安的源粒子也被裹挟进流动着的大部队里,渐渐与其他粒子同频。 她的手沿着祁慕的手腕渐渐上移,仅是梳理到了手肘处,就有些精神透支。 祁慕迷瞪瞪地睁了一下眼,又再次闭上,声音低缓:“你可以触碰我,会轻松很多。”顿了顿,说,“衣服也可以脱。” 顾艾微微红了脸,但一想到还有这么多地方,她还是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祁慕的纽扣。 祁慕配合地侧了侧身,方便她把袖子脱下来,又似乎怕冷,往毯子里缩了一下。 他越来越困倦,最后喃喃说:“一会儿我就睡着了,别吵我哦……” “好。” 顾艾给他叠了上衣收好,又回过头来,看了眼他的睡裤,默了片刻,选择忽略——先把上半身解决了吧。 这么一会儿功夫,祁慕竟就睡着了,呼吸平稳,只是眉头紧蹙,看着似乎很难受。 不过他不醒着,顾艾反而松了口气,给他掖好毯子后,手掌贴在他的手肘处,再次闭上了眼。 没了空气与布料的阻隔,她输入源粒子流时格外顺畅,效率高了不少。等她觉得微微有些疲累时,手掌已经顺着血管抚到了心口。 她能感觉到手掌下碰到了不该碰的凸起,吓得立刻缩了手,又连忙去看有没有吵醒他。 祁慕还是那个不舒适的表情,他的面容本就不算锐利,如今看起来竟还有些脆弱感。 顾艾不知道源粒子紊乱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植物们如果出了这个问题,基本上就蔫巴了,不干预的话也许就凉了。 缓了缓后,她重新将手探进毯子里,继续沿着心脏往下,没移多远,她就摸到了包扎好的伤口,在左下肋骨处。 她看不见伤口,但能感受到磅礴能量的源粒子在伤口处窜动,像是年节时的爆竹四处迸裂,激得周围细胞疯狂活动,忙碌得宛如地主皮鞭下的佃农。 源粒子是能促进细胞活性的,但暴躁起来也却会导致细胞代谢出现各种异常,反而拖慢痊愈速度。 顾艾费了好些心力,才勉强把汹涌的潮水安抚成清泉潺潺,让那些源粒子乖顺地在伤口处悠悠打转。 这一梳理,祁慕的面容显然放松许多。 顾艾歇着缓和精神时,就呆呆地看着那张脸。 他为什么会认识我?他既然知道我的能力,那、那我也算有价值了? 可是……焦土上的女异能者,也不都是体面的啊。 顾艾又想起一些不美好的画面,难以接受地闭了闭眼。 因为异能者强大的自愈能力,女异能者可以承受更多的屈辱。据她所知,两个异能者是生不出孩子的,也因此,女异能者反而成了极佳的泄欲对象。 只有那些身体素质强化的女异人,才有机会保全自身,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里争得一个落脚之地。 顾艾轻轻地叹了一声。算了,不管怎样也比死了要好,至少为了我的能力,不会让我饿着的吧。 而且按祁慕目前的言行,他好像不是那种很可怕的人,也许,她会有一个更为美好的可能呢? 只是,她不敢细想,只敢考虑最糟糕的那种可能,以免将来落差太大,反而绝望。 歇够了后,顾艾又将胸膛、左臂等地方一一梳理好,再接下来,就该是腿了…… 而他已经睡了,看着还算安稳,那是不是…… 顾艾纠结了好久。 按她一贯的性子,肯定是想做到尽善尽美,把人梳理得全身舒畅。但这件事实在是…… 又是好一番天人交战,最终,顾艾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去碰他的裤腰,一时有种不知身处何方的迷茫感——我好像在给人治病?但我又在给男人脱裤子…… 她并没有看到,祁慕的睫毛颤了颤,又恢复沉寂。 顾艾一寸一寸地摸着,这腿,又长又直,如今因身体不适而微微绷着,线条越发清晰。等摸到脚踝的时候,她的心绪倒也平和了,主要是累的,像是跑了很久,累得脑子突突地疼。 等一圈梳理结束,顾艾还尽心给人全身再顺了一遍,结束时身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给祁慕盖好被子,又歇了会儿,这才打起精神悄悄出了房间。 她得再洗个澡,可不敢就这样汗涔涔地睡了。 . 一夜安眠。 次日,久违的少云天气,天光穿过纱帘,室内渐渐明亮。 祁慕微微睁眼,又重新闭上,伸手在边上摸了一圈:“……” ——我抱枕呢? 睡前的记忆慢悠悠浮现,祁慕用手挡了下眼睛,忽的有些怅然。 前几日,他不仅重伤,还中了毒,体内源粒子暴躁,又四处奔逃,已经好几宿没睡了,不然也不会大半夜来找陌生小姑娘帮忙。 竟还因为交流上的问题,闹出意外。 墙上有钟,显示着七点多。 祁慕微微打了个哈欠,一坐起身,余光便瞟到了一颗发丝凌乱的小脑袋。 人没在床上,而是蜷缩在雪白的地毯上,像是困于凛冽寒冬的苦者。 没有枕头,没有被褥,瘦小的身子紧成小小一团,这样的姿势,让她背上的肩胛骨更加突出,仿佛即将展开的骨翼。 只是再看一眼,就会发现她面容潮红,神情痛苦——显然是发烧了。< 5. 斑鸠七号补给站(三) []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顾艾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祁慕那张宛如美神再临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她怔愣着,脑子吱吱呀呀转动起来,想起来昨晚她为这人操劳了半宿。 “你发烧了。”祁慕告诉她,同时神情略无奈,“就算不敢跟我一起睡,你也可以把这块薄毯拿去盖着的。” 发烧了吗?顾艾回想了下,因素有很多——湿斗篷、冷水澡,还有一夜的惊惧与一宿的瑟缩。 见顾艾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小脸因为发热而泛红,杏眼儿更是水汪汪的,祁慕便笑了下,柔声说:“烧得不严重,就不让你吃药了。起来吃点东西?” 顾艾顺从地坐起身,只是发热脚软之余,脚踝又痛得难以受力,尝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她一着急,第三次就发了狠。 祁慕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她猛然起身后身形一晃,连忙展开臂弯接住她。奈何自己也是个伤患,硬撑着扶她更痛,干脆顺着她的趋势往后卸了力,两人一起倒在了地毯上。 只这一下,顾艾就闻到了血腥味,脸刷的白了:“你的伤!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流血了,没关系。”祁慕根本不在意,见顾艾惊慌,反而笑了笑,宽慰她说,“别怕,不严重的。” 屋里这般声响,没多久,程续“砰”地推开门,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冷嗤一声:“你可真能耐。” 说着,他走过来把两人分开,将祁慕搀起后按在了椅子上:“等着,我去拿药。” 他出门后,祁慕抬手就要去解衣服,手指都已经放到了扣子上,却先看向顾艾:“不介意吧?你昨天也看过了。” 顾艾抿唇,摇了摇头。 好一会儿后,祁慕脱了上衣,在那一圈圈解绷带。顾艾这才轻声问:“昨晚,您有舒服些吗?” “有的。你提醒了我,还没向你道谢。”祁慕笑了笑,表情认真,“很感谢,辛苦你了。” 顾艾被他弄得茫然,甚至彷徨,只连连摇头:“不用,不用道谢,是我才该……” 话没说完,程续进来了,顾艾瞬间闭了嘴——她怕程续。 程续利索地给祁慕拆完绷带,重新清洁伤口后准备换药。 “好得倒是挺快。”程续有些诧异。昨夜给他换药时,伤口处还泛着毒素侵蚀的僵紫,今天明显淡了。 祁慕笑着催他动作快点,说自己冷,再吹风也要发烧的。 而顾艾还在地毯上坐着,为了降低存在感,她动也不敢动,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专注地看程续给人换药。 多看多学总不会吃亏的。 给祁慕收拾好后,程续又看向顾艾:“脚扭了?”昨晚精力透支,他只能顾着祁慕,虽然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但当时没上心,后来更是完全忘了这茬。 顾艾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祁慕便说:“把早饭拿进来吧。” 程续没说什么,在地毯上架好小桌子,就去把早饭一一端进来,第二次进来时,他拿来了祁慕的星星抱枕,还有一瓶消肿的喷雾。 顾艾忙不迭地道谢,但是对程续的恐惧没有丝毫减轻。 祁慕是伤患,所以程续的早餐做得很清淡,但也保证了营养,粥里有蔬菜、碎蛋黄、肉丝等,做得软糯鲜甜。顾艾跟着蹭了一顿美味的早饭,有点小开心,但丝毫不敢显到面上来。 饭后程续收拾着碗筷,说:“一会儿我出去探探情况,你在家里消停一点。” 祁慕托腮笑着,敷衍地应道:“好的好的。” 程续翻了个白眼,又看向顾艾,问她要不要上床躺着。顾艾被他这突然的一问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拒绝。 见她拒了,程续也不强求,就说要是困了,在地毯上睡就行,地毯是干净的。 顾艾松了口气,定神后猜测,他也不是关心自己,而是不希望祁慕再因为搀扶自己而拉扯到伤口。 她能感觉到,程续眼里的自己,应该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麻烦制造器,多呼吸一口都能招致他的不满。 . 程续走后,卧室内再次安静。顾艾刚觉得不安,就见祁慕对她伸出了手,手背触碰到她的额头。 这一碰,顾艾整个人都僵住了。 祁慕收回手,说:“还好,没严重。坐一会儿消消食,再就睡吧。” 顾艾松了口气,顺从地应道:“好。” 对她来说,对方有安排,她就能跟着指令走下去,而不用胆战心惊地判断自己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不用时刻为未知而焦虑。 祁慕继续打量着她——她的表情好乖,但是交叠的双手已经用力到微微发白。 见此,他低头揉了揉怀里的星星抱枕,抱枕是浅淡的月白色,刚昨晚拿出来用的。他犹豫一下,才问:“你介不介意它被我抱过一会儿?” 顾艾疑惑,虽不解,但摇了摇头。 “那……”祁慕浅浅笑起来,把抱枕递给她,“生日快乐,顾艾。” . 生日快乐…… 顾艾倏然红了眼眶,但极为克制地压抑着。她不能在这时候哭,会惹人嫌的…… 祁慕用星星的一个角戳了戳她,嗓音里带着笑:“不要嫌弃嘛。” “谢谢……”顾艾伸出双手接了,拿着好一会儿,才将星星搂进怀里,一时,奇异的安心感涌遍四肢百骸。 两人静坐许久后,顾艾终于主动开了口:“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艾不是个擅长提问的人,尤其是一切都未知的时候,她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好吗?祁慕想了想,好像确实还行。相较于她以往的生活来说,她没有被伤害,又收到了份礼物。 在焦土长大的女孩子,还真是容易被一点点的好意感动。 只是…… 我哪是什么好人啊。 祁慕支着下巴看向落地窗外,焦土上长不了什么植物,院子里的造景以山石嶙峋为主,有意境,但缺少点生机。 他有点惆怅。 他当然能看出程续产生了些误解,以为他对小姑娘有想法,昨晚就下手了——真是的,在他眼里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不过,他没有澄清,是因为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把这个误解落实。 因为他确实有点心动,如果要细究是哪个瞬间让他有了这种想法…… ——大概是今早醒来看到她蜷在地上的时候。 她无依无靠、柔软乖顺,看着就非常适合带在身边,宠着逗着 6. 斑鸠七号补给站(四) [] 顾艾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安定,因为高烧,身体内的源粒子乱作一团,有好些都逸散了出去,像是把灵魂撕成了碎片。 她头疼欲裂,却也因此接收到了更多外界的纷纷扰扰。 所以她听到了程续的话,渐渐清醒过来,她揪着心,等一句她的结局。 祁慕懒洋洋地说:“不送回去了,我挺喜欢的,先留着我自己玩会儿。” 程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又说:“你自己注意点,她包里有匕首有毒药,不像个安分的。” 祁慕笑着往毯子上看了眼:“她会乖的。不信你自己问她。” 顾艾:“!” 程续当然知道她醒了,才十八岁的人,能装到什么地步。 顾艾装不下去了,只能乖顺地坐起身,面上还有些烧糊了的混沌,却也迎着两人的目光说:“我会听话的。” 她曾经对自己未来处境的最美好设想就是——被一个长得不算丑的男人关起来,只需要服务一个人,就算他有特殊的癖好也没关系。 听曼曼姐说,白鹭黑城城主是符合的,闫城主虽然玩得开,但并不糟践人,所以她答应了前往白鹭黑城,并觉得幸运和愉快。 而目前看来,祁慕更是符合,甚至在颜值这一条上还远超预期。癖好是咬人的话,也不算很大的困扰。 对此,她觉得满足,并不想再发生动荡。 只希望他将来不要把自己送人…… 毕竟他刚才说的是——“先留着……” . 顾艾虽然看着体虚娇弱,但生长在焦土,实际上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加上体内源粒子充沛的缘故,临近中午时,烧就退了,只有脚踝还疼着,走路时一脚轻一脚重。 通过上午时的交流,她弄清楚了自己的定位——祁慕的新玩具、小宠物,暂时在新鲜期。 如此,倒结束了她对未知的彷徨。 虽然换了个男人,但她的“工作”并没有变,还是用身体换取一个庇护。 她调动情绪让自己积极起来,就目前来看,祁慕像是个好相处的主人,如果能把人照顾好,那她将来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她有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帮忙,便在程续准备午饭的时候,悄悄走去了厨房门口,只是不等她开口询问,程续就冷眼看向她,寒声警告:“不要靠近厨房!” 顾艾被吓得一哆嗦:“是!”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而后是祁慕叫她:“过来,来我这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顾艾听着像在叫小狗一样。 她乖巧地去了客厅,只是在走到祁慕身边后,又迟疑了一下。不过她向来识时务,不会让人久等,因而顺从地跪坐在他腿边的地毯上。 ——她见过的一些人,好像是这样伺候的。 . 祁慕:“……” 久违的记忆涌上脑海,他有片刻的出神。 倒是好久没人这样跪在他脚边了。 他垂眸看去,小姑娘清瘦的身体微微弯曲,隔着棉质睡衣能看到肩胛骨的漂亮形状,似蝶静息——还是太瘦了点。 祁慕的指尖从她细软的发丝上拂过,最后落在她顶心,似有似无地摩挲两下,像是爱抚小宠。 小姑娘,顺从可以,但顺从到太主动可就危险了。 祁慕按了按眉角,把一些过于激烈的念头扫了出去,直到眼神清明,这才看向顾艾,缓声笑道:“起来吧,坐我边上。” ——这次,就放过你了。 顾艾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起身时甚至在心里感谢祁慕。 祁慕伸手把人揽了过来,从侧面拥着她,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听说你读书好,但也别什么都学呀。” 说着,他亲了亲小姑娘的耳朵,见她想躲又不敢躲,又笑了声,附在她耳边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喜好,但也不是不能发展,所以你可别再勾我了,不然……” 痒,实在痒! 热气哈在她耳朵上,顾艾痒得只听清了第一句,后面只颤着想躲,被逼得眼泪都出来了。 祁慕见她耳朵红得厉害,无奈退开了点:“你这也太敏感了。” 顾艾调整了好一会儿呼吸,才轻声道歉:“对不起……” 好乖。 祁慕再次被愉悦,也就放过了她的耳朵,只在她面颊上亲了亲。 . 午饭备了三菜一汤。 顾艾看着菜品色香俱全,不由感慨祁慕好福气,有这么个厨艺精湛的人陪着。 明白自己身份后,她是不敢坐的,哪怕桌上有三碗饭,还是祁慕伸手来拉她,她才谢过坐下。 但她也不敢夹菜,只挑着碗里的米饭小口吃着,即便只是米饭,也是又香又糯,远超她的认知。 有那么一瞬,她感叹着跟在祁慕身边真好,不过转头又在心底唾弃自己没出息。 只是她这样的人,顶着一张还算好看的脸,却又护不住自己,走哪都是危险,除了当菟丝子,又还能怎么样呢? 菟丝子生来就只能寄生,这不是它有强烈愿望就能改变的。 她……也一样的。 . 饭桌上,祁慕悠悠然吃着芹菜肉丝和香菇青菜,完全忽略了程续给他盛着的那一小碗鸽子肉汤。 程续盯了他一会儿,夹起一块鸽子腿肉到祁慕碗里,皱着眉:“不要挑食。” ——伤了骨得吃鸽子,好加速痊愈。 祁慕想也不想,把肉夹回程续碗里:“都在补给站了,才不要吃异兽。” “你是伤患!”程续坚持着,又给他夹回去了。 祁慕低头看着,异兽鸽子的腿没有鸭腿那么厚的脂肪,算得上干香,但是,异兽不管怎么处理都有种腥膻味。 他再次夹起这一块,放进了顾艾碗里。 正好,小姑娘根本不敢夹菜。 结果,顾艾的脸都白了,仿佛碗里躺着个炸弹。 祁慕便招呼她:“吃。” 顶着祁慕和程续两人的视线,顾艾紧张地回应着:“……谢谢。” 忽的,“咔”的一声轻响。 顾艾的视线看向程续的筷子——从拇指握处被拗断,指节用力至发白,使用者的怒气昭然可见。 那一刻,她的心脏被那双手狠力攥住,血液寸寸凝结。 视线缓缓往上,就看到程续脸色铁青,目光凶狠,顾艾的呼吸都为之停滞。 她被吓得一动不敢动,连眼泪都憋在眼眶里不敢出来,堵得生疼。 祁慕拍拍她的手聊作安抚,而后看向程续,还有些笑模样:“怎么了这是?” 程续像是懊恼,又像是气的,咬牙切齿道:“她没体检!你!你也不嫌脏!” 一想到昨晚两人还睡一起,碰过、咬过,程续就气得肝儿疼,又恼自己昨夜累过劲了,只考虑到就算同床,祁慕也不至于被人给伤着,结果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也是没经验,往日里祁慕好洁,旁人碰都碰不得,怎么就……这次怎么就……! 顾艾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脸色 7. 斑鸠七号补给站(五) [] 这个中午,顾艾是睡不着的。早上她睡多了,本就不困,加上刚被程续惊吓,心里惴惴不安,更是清醒地恐惧着。 她不敢和祁慕躺一张床上,但耐不住有人非要抱着她睡,她便更焦虑了,躺在床上两眼放空,目光毫无焦距。 而祁慕睡了个好觉,醒来时神清气爽,见她发呆,便笑着伸手去摸她的脸:“别怕,结果应该是好的。”他用指节蹭过顾艾脸上的牙印,解释说,“以阿续的性子,如果检查结果不好,就算是我正睡着,他也会闯进来把你丢出去的。” 果然,他知会一声后,程续就拿着检查结果进来了,表情称得上和缓。 营养不良、贫血、炎症……虽然有些常见的细菌感染,但各类病毒都没有阳性反应。 按程续不甚客气的表述就是:“还行,不那么脏。” 顾艾暂时安全了。 . 程续走后,房间里恢复宁静。 祁慕还是一惯的平和模样,与昨夜不同的是,在做了决定要当个恶人后,他对顾艾的言行更加亲昵放肆了。此时,他就挨坐在小姑娘身边,右手划拉着光屏,左手垂在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她的面颊和脖颈,像是在撸猫。 顾艾的脚还没好,手又废了,随便一动就哪都疼,见祁慕不下床,她也就老老实实窝在被褥里。 不过,悬坠的心落回胸腔后,她倒渐渐有了困意,加之祁慕身边有种令她格外舒畅放松的氛围,不知不觉,竟沉沉睡了去。 这一觉,竟是难得的安稳无梦。 再就是被细密的痒意给唤醒,睁眼时,祁慕正躺在她身边,对着她的面颊轻轻舔舐,像是小猫喝水似的,只探了个舌尖,每每撩拨一下就退开。 顾艾:“我……!”我居然睡过去了! 祁慕笑了笑:“别害怕,阿续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这不是她紧张的点,但不可否认,在听到这句话时,她还是长长松了口气。 果然,相较于工作不认真,她更害怕工作不认真被程续抓到! 她不想被送人,在讨好祁慕之余,也绝对不能让程续生厌! “四点多了。”祁慕亲昵地用鼻尖蹭过她的耳朵,嗅到了女孩子脖颈间浅淡的沐浴露香气,他提醒说,“阿续要准备晚饭了,我们也出去吧。” 顾艾连忙起身,想伺候一下,却茫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祁慕不疾不徐地指导她说:“给我拿外套或者薄毯;倒水,要温的;陪我出去后还要回来铺床、整理房间……应该就这些——你看,我会自己穿鞋的。” 顾艾:“……” 见祁慕眼底有笑意,坐着时仪态万方,金尊玉贵,倒让顾艾生出“他本就该被这样精细照顾”的念头。 实际上,祁慕还不至于被娇惯至此,程续一般只在睡前安顿他一下,起床时是不管的。但,总得给顾艾找点事做,让她能转悠起来,她才待得安心,程续也能看她顺眼点。 . 晚饭的主食是面,另有三道小菜。面汤清澈,飘着油花和葱花,其上摆着青翠的绿叶子菜,还卧着个圆圆的荷包蛋,蛋黄有着莹润的流质感,蛋清边缘则被高温炸得酥黄,孔洞里吸饱了汤汁。 顾艾都想象不出它该有多美味,连白日的惊惧都抛到了脑后。 祁慕笑问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顾艾应着:“面、鸡蛋。” “是长寿面。”祁慕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旧纪元时,有生日时吃长寿面的习俗。” 顾艾握着筷子抿了抿唇,真切地道了谢,又忐忑地看向程续,咽了咽口水,再次道谢。 程续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听到祁慕的主食要求时,他就知道了这人的想法,只当是对新鲜小宠的怜爱,影响不大,也就应了。 不过片刻后,既受了那句谢,程续还是对她说了句“生日快乐”。 . 顾艾的吃相很文静,虽快但并不失礼,转眼,一碗面被吃得干干净净,肚内已经八分饱,但口舌却尚未被满足。 祁慕见她意犹未尽,笑道:“你以前饿惯了,现在还不能多吃。” 顾艾小声说着谢谢。 不过,祁慕从自己碗里给她夹了一根面,教她说:“只是,别人没吃完的时候,你不能放筷子。” 顾艾惶恐地应着,重新拿起筷子,夹着那根面条,像兔子一样一点点吃进嘴里。她原以为,早些吃完安静待着,随时应召,才是她作为小宠物应该做的。 祁慕轻笑,又安抚她说:“但私下里吃饭,没这么多规矩,只是先教教你。” 主要是,她吃太快了,这习惯不好。 “感谢您的教导!” 听着两人对话,程续抬了抬眼皮,又继续慢条斯理地舀着汤喝,等待祁慕吃完。说是没这么多规矩,但有些事情,早就刻进骨子里了。 不过有些规矩确实废了,譬如饮食不语、公筷公勺什么的,后者甚至已经变成了互相夹菜,起源于祁慕挑食,他不爱吃的东西能在两人碗里来去半天。 ——接下去一段时间应该是不会了,祁慕会夹给顾艾的,而她哪敢不吃。 . 饭后,程续收拾着碗筷,顾艾又想帮忙,却被祁慕按住了,他笑说:“你这手脚皆废的状态,可歇着吧。” 于是,顾艾跟着祁慕去了客厅,在他坐下后,立刻去拿了毯子给他盖上,水壶里也温好了热水,又在祁慕的支使下,胆战心惊地去找程续要零食盒子。 厨房里,程续正在收拾台面,见顾艾鹌鹑似的出现在厨房门口,不冷不热地瞟了她一眼,视线越过她,能遥遥看到客厅里的祁慕在朝他笑,帮衬顾艾的意味很明显。 就这么上心?还真要她来照顾? 程续神色不虞,却也没发火,擦了擦手上的水,带着顾艾去了一楼边角的一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专门堆放生活行李,顾艾看到了好几个全新的抱枕,还有一大盒各种小包装的吃食。 ——零食盒子是有密码锁的。 听程续介绍,大部分是果脯坚果仁糕点一类能直接吃的,另外还有些不健康的小零食,被叮嘱说少给点,不要让祁慕多吃。 8. 斑鸠七号补给站(六) [] 顾艾喜不自禁,上床时的动作都轻快了,只是在看到祁慕赤.裸的上身时,还是忍不住有了羞意。 今晚的祁慕并不困倦,因而斜斜躺着看顾艾的动作,见她面颊绯红,调侃说:“我都还没怎么碰过你,反而让你把我摸了个遍。” 顾艾虽然乖得事事有回应,但这个话她实在不想接,最终只是用气音“嗯”了一下。 因为重伤的缘故,祁慕体内的源粒子一直不安分,才一个白天,就又活跃起来,但也比凌晨时好不少,再加上动作渐渐熟练,顾艾的梳理速度快了很多,也没有像之前那么疲惫。 只是清醒着被这么上下抚摸,祁慕也有点遭不住,眯了眯眼,伸手撩起她的衣摆去碰那腰肢。 小姑娘的腰是真的纤细,线条也格外诱人。 顾艾禁不住躲了一下,睁开眼小声说:“痒。” “嗯。”祁慕抽出手,不妨碍她的梳理工作。 顾艾甚至为此道谢,听得祁慕想笑。他的手顺着往下,但也没太往下,只是在堪要隆起的那儿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你可真是乖得过分。” 这动作有些轻佻,才褪下去的红晕再次烧上面颊。顾艾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又在伤口处多停留了几分钟后,手才继续往下。 祁慕身上盖着毯子,顾艾又是闭着眼感受源粒子的位置,不知不觉往下时,手腕内侧碰到了陌生的弹性隆起。 她方才被祁慕搅乱了心绪,一时混沌,只觉得那儿的源粒子格外躁动,手便往那处去了。 梅开二度。 祁慕再次抓着她的手移开,笑得几番说不出话,好不容易稳住能开口了,又是调戏她,丝毫不顾她已经羞愤欲死:“你要是非常想摸,等梳理完了再来好不好?” 顾艾被他闹得微微崩溃,失了克制,下意识甩开祁慕的手,动作不禁大了点,带得他扯着了伤口,引得人“嘶”了一声。 她这才理智回笼,脸色又刷白:“对、对不起!” 祁慕笑看着她,再次去拉她的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冷静一下。” 顾艾咬着下唇,又是羞又是吓的,眼底早就盛满泪水。祁慕以为她要缓好一会儿,没想到人倒是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伸出手继续给他梳理。 如今室内氛围宁和,又被顾艾理得通畅,祁慕的思绪就开始飘忽——才刚十八岁,这样的情绪控制能力很难得了,假以时日,是能有所作为的。 只可惜,遇到了他。 反省有,但不多。 . 顾艾洗完澡回到卧室时,祁慕正坐着,眼前光屏幽蓝,充斥着她看不懂的讯息。她悄悄上床,在祁慕边上坐好。 祁慕探身把人捞了起来,安置在自己怀里,又把星星抱枕放她怀里,说:“给我抱一会儿。” 顾艾还记得程续叮嘱说的不能让祁慕抱,但事实就是,她根本不敢开口拒绝。因而她悄悄往右边移了点,免得压着他的伤口。 祁慕由着她挪动,只在她调整完姿势后才说:“别再乱动了,会蹭出反应的。” 见她僵着,祁慕又低头咬了下她的耳朵,轻笑说:“今天可被你勾起好几次了。” 顾艾把抱枕搂得更紧了。 逗她确实好玩,祁慕又坏心地说:“想不想有一个难忘的成年礼?” 顾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连摇头,半晌,小声嘟囔说:“已经很难忘了。” 这一天,充实得让她恍惚觉得过去了好几个月——异能暴露、发烧、玩物身份、体检、长寿面、零食盒子……仅关键词都能罗列出一长串来。 还有两个小时呢,可不想再加一个……初夜……这样的关键词。 “确实。”祁慕托着她的脸去亲她的眼角,打趣说,“我也挺难忘的,有些事情居然发生了两次。” 顾艾红着脸往抱枕里埋。 祁慕笑了笑,手指摩挲着她的脖颈,倒与她闲说了两句:“我其实觉得十八有点小了。但是,又很难把持住。” 是他高估了自己,以为单纯的“喜爱”能持续一段时间的,事实上却是,一旦破了口子,有些欲望就迅速膨胀了。 这话题虽然暧昧,但因着祁慕的语气,倒让人觉得很适合聊天。顾艾松了点身子,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他:“您多大了?” “二十四。”祁慕答了,又问她,“你觉得,十八可以了吗?” 顾艾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可以了。半球里不是十八都让生孩子了吗?” “也是。” 说到生孩子,祁慕就想起来程续发给他的那些资料,还有顾艾自己放在帆布袋里的文件。只是时候不早了,他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左手搂着她,右手在光屏上点按滑动,将程续处理后的事情一一看了。 再抬头时,已经临近十一点。 他亲了亲顾艾的耳朵:“晚安。” 顾艾还不太习惯,下意识想躲,又硬生生忍住了,而后乖巧地回应他:“晚安,慕爷。” . 顾艾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但不论是下午还是晚上,她都入睡很快,并且毫无坠入噩梦的迹象。 但这一晚,依旧没能安然度过。 下腹的绞痛让她疼醒过来,额上已经挂了一层虚汗。她立时就明白了处境,颤着手往身下一摸,摸到一片湿漉,冰凉凉的,和她的心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她克制着几番要慌乱起来的呼吸,轻手轻脚地从祁慕怀里溜出,狼狈地下床出了门去。 祁慕动了动眼皮,呼吸稳定。毕竟是常年在焦土行走的人,他虽时常犯懒,都让程续守着,但该有的敏锐从来不缺。 不过,他只当是小姑娘起夜,空着怀抱静静等人回来,还盘算着一会儿要不要装作梦里迷糊,再轻薄轻薄她。 然而,这一等,却是许久。 祁慕直接起身出了房间,面色凝重。 他白日里是有在试探她性情的,很多事情都闹得过分了,几乎是在她崩溃的边缘试探。而顾艾并没有让他失望,她识时务,懂分寸,给足了他情绪价值。 他从她身上获得了愉悦。 那,顾艾的感受呢? 应该是……恐惧、压抑,时时悬着心,还得挂着笑。 . 卫生间里果然亮着灯。 祁慕不动声色地靠近那里,却又 9. 斑鸠七号补给站(七) [] 片刻后,祁慕轻轻抚摸她的脸,柔声问她:“是不是很痛?” “……嗯。”顾艾没有张嘴,完全是用颤抖的鼻音应了一声。 祁慕左手还搂着她的腰,右手伸出,去拿不远处的药板。他喂了一颗到她嘴里,又给她端水:“止痛药,大概半个小时起效。我在这儿陪你。” 他的言行举止把意图展现得清清楚楚,让人根本想不到任何不好的可能。 顾艾内心的惊惧散了大半,抽噎也跟着平静许多,但还是疼,疼得她思绪都有些糊涂了。 但她还记得道谢,只是声音虚弱:“谢谢……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弄脏了……” “乖,没事的。”祁慕展现出了十足的耐性与温柔,安抚地亲吻她的额角,声线柔和,“衣服脏了,可以洗,也可以丢,人弄脏了,也能洗干净。别害怕。” 顾艾吸吸鼻子,再次道谢。 祁慕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问:“不是第一次吧?” 十八,以她的营养水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两年前开始的。” “一直这么痛?” “嗯。” “也许是饿的,等以后营养跟上了就好了。”这句就是祁慕胡诌的了,只是安抚她罢了,到时候带她去看看,好生调理一下。 也是没话说,作为一个源粒子充沛的异能医师,却管不了自己的生理痛。 片刻后,祁慕言语里略有些笑意:“介不介意我来教你一些东西的使用?”他也就这么一说,立刻跟上下一句,“害羞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找视频。” “……没,不介意。谢谢。”顾艾顿了顿,眼泪突然又涌了出来,她哽咽着再次说,“谢谢!” 这,其实……才是她崩溃的起因。 她不知道在这里该怎么处理,她无法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把事情处理好,等到早上程续起床,一定会被他知道的……他……还有慕爷…… 偏偏还是这时候,她才刚刚有了一个落脚点,有了个称得上理想的生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们会看到这样混乱肮脏的她…… 她都不敢去想象那个场景…… . 顾艾的惊惧不安都被祁慕看在眼里。 ——她原来,这么惶恐。 好半晌,祁慕微微叹气,抬手捏了捏顾艾的耳朵,歉然说:“早上是我不好,这样欺负你一个小姑娘。” 他这回算是栽了。 顾艾弱势时,他恶念横生,而当顾艾弱到极致时,他又于心不忍了。到底是良心还剩了点,做了坏事也会不安心的。 见顾艾茫然,他又摸了摸小姑娘的手,像是留恋不舍:“以后不欺负你了,过几天我把你送回去。”顿了顿,他轻叹着道歉,“对不起。” 权势迷人眼呐,他在高位坐久了,都快忘记了何为“平等”。 顾艾总算是听明白了,神情惶惶,她克制着没哭出声,手上脏了也不敢去抱他,只能迫切地去亲吻祁慕的面颊,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不要……不要把我送走……我会很听话的!” 祁慕被她亲懵了。 这事态的发展,好像很不对。 他安抚地顺了顺小姑娘的背,沉吟片刻,问出了关键问题:“你是在怕什么?” 顾艾瑟缩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怕……怕你们讨厌我,把我送走……” 祁慕:“……” 女孩子果然好难懂。 “你想留下来?”见顾艾忙不迭点头,祁慕不解,“早上你明明哭得那么伤心。” 他本以为,小姑娘是白天受委屈了,晚上躲着来哭呢。 毕竟才十八岁。 就算主因是突然到来的生理期,那白日的委屈也该有的。他可听说女孩子生理期期间情绪特别脆弱的。 顾艾怔了一下,而后小声说:“对不起,就只是那一会儿。我后来就想明白了。” 她视线闪躲,脸上还微微浮起粉色,她解释说:“抱歉,我只是没经历过,有一点怕,还有……还有害羞,没有不情愿的意思。” 祁慕:“……” 顾艾认真地说:“我是自愿的。” 祁慕摸了摸鼻子,差点被一个小姑娘逼出愧疚感来:“倒也不至于的。” “您救了我。”顾艾定了定心神,眼神坚定,“单凭这一点,我就是愿意的。” 见祁慕不说话,她又自顾说了起来,像是在梳理处境,说给自己听:“除此之外,您给了我居处、三餐、衣物,我没有能报答的。除了照顾您,也就只有这具身体还有些价值。” 即便这样,也还不清恩情的。 是她最初时想岔了,只想着如何苟活,却忘了她一无所有,而什么都是需要交换的。 她的神情太过冷静,嘴角都不带笑,实在是有些严肃了。祁慕伸出手指把她的嘴角戳上去,见她露出羞意,这才愉悦起来,又问她:“那异能呢?你或许不清楚它的价值,但至少比你的身体值钱多了。” 顾艾确实不清楚,她茫然了一下,迟疑着说:“它本身就会带给我危险,用它能够换来您的庇护吗?” “嗯……”祁慕思索片刻,如实说,“换别人的是够了,但换我的庇护,不太行。” 两人算得确实认真,只是顾艾拥有的太少,而祁慕能给的太多,她真的换不起。 祁慕大方地说:“那先欠着吧。” 顾艾点点头,乖乖地说:“谢谢,将来我会努力报答您的。” 祁慕忍不住笑,在她下巴处轻轻咬了一口:“傻不傻呀,身子和劳动力都给出去了,还倒欠一屁股债。” 她这样的人,若是去做生意,可真是散财童子了。 . 被祁慕咬了一下,顾艾抬手摸着被咬过的地方,觉得祁慕应该是改了想法,于是试探地问:“我会很乖的。请您别把我送走,好不好?” 祁慕沉默了一会儿。 她在当下和未知的黑城城主之间比较,选择了当下。但她不知道的是,如果被送走,她会有更光明的未来。 但,这个好人,他今天是又做不下去了。 多好的小姑娘啊,这性子多讨喜。 才拥有一天,怎么够呢? 祁慕把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轻轻舔了一下,声音有些闷:“好,我留着你。” 也会尽量补偿你。 . 做坏人的时候,觉得救了她一命,什么都不欠她的。 做好人的时候,又觉得欠她许多,毕竟他拿走了她的未来。 两人才认识一天整,虽然关系骤然亲密,但依旧算不上熟悉,所以顾艾不太敢说话,祁慕便找了个话题跟她聊起来,正是睡前没聊下去的那个事情。 “你包里有‘新芽计划’的协议书,你原来 10. 斑鸠七号补给站(八) [] 又闲聊片刻,见顾艾脸色缓过来些了,祁慕问道:“好些了吗?” 顾艾点点头:“不怎么疼了。” “那,我们收拾收拾?”祁慕提议道。 顾艾起身后,见祁慕伤口处洇出血色,又是一阵慌乱,急急忙忙去给他解扣子,要重新包扎。祁慕倒是笑了,知道她在慌什么,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就这么怕阿续?” 顾艾虽然面上慌张,但手上的动作还很利索,祁慕的衣扣已经解了大半,她诚实地说:“他好凶的。” 祁慕笑着安抚说:“虽然我刚才也拿阿续吓唬你,但其实他对你也没有很糟糕,不是吗?他给你拿了消肿药,给你做了长寿面,也祝你生日快乐了,他还教你怎么照顾我,对不对?” “嗯……” “你们只是不熟而已。”祁慕亲了亲她的额头,喉间忽的漏了声笑,“我和他最初相处的一个月,一直在打架,他脾气很差的,并不是针对你。” 顾艾的注意力被祁慕酥酥的声音与内容给吸引走了,下意识问了起来:“打架……谁赢了呀?” 祁慕轻笑:“乖,给他留点面子,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顾艾反应了一下,露出明白了的浅笑:“好的。” . 第二日早,顾艾看着床单上的殷红痕迹,羞愤欲死。 祁慕盘腿坐在床上,逗她说:“这要让阿续看见了,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训斥我,恼我重伤在身居然还不节制。” 顾艾羞得脚趾头都蜷起来了:“我会换床单的,别让他知道……” “可是床单要丢的呀,他总会知道的。” “呜……”顾艾埋首进被子里,感觉自己已经没法在这里生活了。 祁慕轻笑了下:“好了,我跟他说过了,女孩子的正常事情,他不会说什么的。” 顾艾摇摇头,可怜兮兮地说:“我很怕给他添麻烦,本来我就很多余……” 祁慕没有试图改变她的想法,笑着顺着她说:“这样,既然这么怕他,那你就别离我太远,我总能护着你的。” “好。谢谢慕爷。” 祁慕弯了弯嘴角:“只是一句谢谢?” “……” “亲我一下?” “慕爷!” 祁慕径直替她做了决定,指了指右脸颊:“这次就亲这儿好了。” 她好乖的,既然她什么都自愿,可就别怪他一点点调教咯。 . 顾艾轻轻地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和昨晚一样,脑子空白,一时也说不出感受来。 祁慕满意地回亲了一下,拍拍她的腰,还是在那暧昧但不非常轻佻的位置:“起床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吃完了,你自己来换床单。” “好。谢……”顾艾刚又要谢,刚才的画面立刻回放,她看到了祁慕微微挑眉,意有所指。 “……”顾艾抿唇,上道地又在他面颊上落了一吻。 一回生,二回熟。 “乖。”祁慕捏了捏她的耳朵。 . 起床前祁慕给程续发过信息,三言两语说了这事,让他宽待一点。 这么点小事上,程续倒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早饭吃完时,他甚至还给了顾艾一杯红糖姜茶。 虽然……顾艾是硬着头皮喝下去的。 好、好难喝啊! 看出她的表情,程续又嗤了一声,自顾收拾桌面去了。 顾艾只能瑟缩着道歉,怕他怕得有点心慌,还是祁慕把她拉走看电视去了。 只是到了沙发上,顾艾又不肯坐,怕一不留神把沙发弄脏了。 祁慕不会为难她去接受这些,只站在她的角度建议说:“你不是刚换了床单,去拿过来叠一叠,垫一下。” 顾艾欣然去了。 这一整日,她都陪坐在客厅,守着祁慕。 这人端着时君子温雅,但平日里多是松散的,沙发是不能老老实实坐的,盘着腿坐、搂着顾艾坐、枕着她的腿躺……水要人拿着用吸管喂,零食也要送到嘴边。 偶尔他还要顾艾给她捏捏肩捶捶腿,见她力气小,又换成让她帮忙梳理源粒子,像是伺候着给猫顺毛。 顾艾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又一刻都没停下来。 但这样,倒也格外的心安。 . 只是顾艾没想到,“听谁的”这个抉择会来得这么快。 祁慕吃完了香辣小鱼干,一边拨弄着零食小盒,一边理所当然地使唤顾艾再去拿点。 顾艾:“……” 见她不动,祁慕明知故问:“怎么了?” 顾艾硬着头皮说:“程……程爷不让你吃太多。” “你叫他名字就好。”祁慕指点完,又佯作不满,“他都得听我的,你怎么不听我的呢?” 顾艾欲哭无泪,心一横,起身说:“我去给您拿。” 祁慕满意了,又晃了晃另一包香辣毛肚:“这个也要。” 顾艾乖顺地应了,起身走去了小房间,开了密码锁找好零食后,她往外探看一眼,见祁慕背对着她正专注看电视,立刻蹑手蹑脚地走出去,顺着楼梯上到二楼。 她做贼心虚,根本不敢回头,自然也看不到祁慕嘴角的笑。 程续搬到了她原本的房间,二楼栏杆边第一间,这个位置能将客厅看得一清二楚,反过来同样清晰。 顾艾深呼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显然会惊动祁慕,顾艾不敢看向一楼,只焦急地等着。这煎熬的时间被拉得极为漫长,以至于看到程续时,顾艾仿佛看到了救星。 她迅速说:“慕爷想吃零食。” 程续一转头,与客厅里的人对视上——就知道会这样!不省心的家伙。 顾艾把手背到身后,跟着程续下楼去,怂巴巴地站在一旁,垂眸看着脚,根本不敢抬头。 果然,祁慕一开口就是:“小艾,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顾艾装死。 程续气笑了,冷哼一声:“就知道这才是你的目的,换个人管零食,好方便你拿捏!” 祁慕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让小艾帮你分担点工作。” “我现在觉得,有些工作可以不分担的。”程续木着脸,“我会去改密码。” 祁慕真诚地表示:“既然小艾能做大部分事情,单留了个零食让你管着,多不方便。还是交给她吧,我下次不闹就是了。” 跟了他四年,程续哪能看不穿他:“呵,你看我信吗?” 祁慕浮夸地叹着气:“阿续,你可太不近人情了。”顿了顿,他弯了弯嘴角,看向鹌鹑似的顾艾,一声声的,如催命符一般—— “还是小艾好,她又乖又听话,什么事都顺着我。不会逼我吃不爱吃的,不会催我按时睡觉,不会管我玩游戏……阿续,你就不能学学她?” ——阿续,你就不能学学她? 顾艾只觉得 11. 斑鸠七号补给站(九) [] 与生日那天的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相比,第二日的生活相对平淡许多。 恍恍惚惚又到日落,吃过晚饭后,祁慕继续窝进沙发上看纪录片,左手边是顾艾,乖乖巧巧地在那里剥橘子,右手边则是程续,他身前的光屏上时不时闪过些信息,但都不重要,他大多时候还是陪着看纪录片的。 三人盖着同一条软毯,氛围很是和谐。 顾艾递过来剥好的橘子,连橘络都被去得干干净净,祁慕分了一半给程续,笑言说:“多个人是不是也挺好?” 程续微乎其微地哼了一声:“你对她倒是上心。”时不时要强调一下顾艾的好处,像个推销员。 祁慕便笑:“我怎么闻到股酸味儿?” 程续还没说话,顾艾先紧张了起来:“橘子坏了吗?!我换一个!” 祁慕摸着她的头给她解释。 小姑娘虽然聪明,甚至在女会的庇护下完成了十二年的教育,但很多打闹玩笑,她没经历过,听不懂。 不过,他偏巧就喜欢这样的空白,他可以一点点将世界描绘给她,看着她按自己设计的那样成长起来。 这会是一个愉快的过程。 这个过程,他不会允许别人插手。 只是,一旦信息的来源被垄断,往重了说,顾艾已经少了一半自主思考的能力。他告诉她的事情,她只能信或不信,而没有任何验证渠道。 祁慕垂眸,喂了一瓣橘子给她。顾艾乖巧张嘴,见祁慕一直看自己,便生出点怯,小声问:“慕爷,有什么事吗?” 祁慕摇摇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开口时宛如魔鬼惑人:“你要一直乖乖的,要听话。” 顾艾不明所以,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过来的,但也顺从地点了点头。 祁慕笑得愉悦。 暂且来说,她是意识不到问题所在的。 . 又过片刻,程续看了眼通讯,对祁慕说:“黎管家已经到斑鸠半球了,明早就能到这边,你还需要什么吗?” 说着,他把光屏递了过去:“这是目前的清单。” 祁慕向来放心程续的办事能力,意思性地划拉了两下,正要还给他,突然看到了单独为顾艾列的一份,他慢下手指,调侃说:“让我看看,你一个大男人能想到给小女生准备什么。” 程续平淡地说:“有专门的女性出行清单,又不需要我动脑子。” 女性的物资清单也不过比男性多了些梳子、皮筋一类的小东西,因着顾艾的身体情况,程续还多加了几种营养修补剂——家族内准备的,可比补给站里买的质量要高许多。 祁慕沉吟片刻:“再给她带个光屏过来,里面加好白鹭学塾的教学系统。” 程续看他一眼:“系统要身份验证的。” 祁慕笑了下:“我又不是没账号。” 程续:“……行。” 祁慕低头时,小姑娘正乖乖地看着他,眼里似有困惑,又带着欣喜。他伸手去捏她的脸,笑说:“拿到光屏后,可不要疏忽了照顾我这件事,不然,就给你没收了。” 这也算是一点点补偿吧。 顾艾却摇了摇头,拘谨地说:“您不用这么做的,闲着时我发发呆就好了。” “那发呆的时间可有点多。”祁慕把玩着她的小手,告诉她,“系统连着数字藏书阁,你有很多书可以看。不过——” 他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每天跟我聊聊你都学了些什么。但别有压力,什么都不干也没关系的。” . 次日早饭的时候,程续中途去了车库,捧上来一个小箱子,一起上来的还有名头发半花的管家。 顾艾正喝着粥,见有陌生人来,紧张地看了眼祁慕。祁慕伸手揽着她的肩,把自己不爱吃的蛋黄夹进她碗里:“别怕,你继续吃就好。” 说完,他挑眉看向黎管家:“你怎么也上来了?” 黎管家恭恭敬敬地说:“听闻少主受了伤,家主们叮嘱我务必亲眼看看。” 祁慕笑了下:“我这刚包扎好呢,你是想让我再解开给你看看?” “当然不用。”黎管家笑着回应说,“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回给家主们听。” 只是说着,他的视线忍不住看向了祁慕身边的女孩子。 女孩子! 就见少主的手从她肩部上移,摩挲着她的侧颈,低头在她耳边笑说了两句,紧接着,女孩抬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又避开眼去。 只那一眼,就能看出女孩有着好颜色,素净清丽,有几分娇俏,是少主喜欢的模样。 四年来,这可是……第一个啊! 祁慕笑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黎管家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多少带了点慈爱:“少主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思量片刻后,黎管家轻声询问,“清单里没有写避孕相关的物资,是否需要补充?” 避……避孕…… 顾艾听到这种词就红了脸,又听祁慕轻笑说:“她有异能,不需要的。” “好的,少主。” 那厢程续已经将东西归置完毕,拿着折叠光屏递给祁慕,又看向黎管家,平淡开口:“祁慕的伤,再过两天就能愈合,你这么说就行了。” “好的,程少爷。” 黎管家是聪明人,他坚定地站在祁慕这一边,从来不做少主和家主中的双面间谍,也因此,他能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地坐着,连家主们都拿他没办法。 黎管家的任务完成,悄无声息地就退了出去。 祁慕见顾艾吃饭心不在焉的,耳朵尖上的红色还没褪去,坏心又起,垂头在她耳边呵气,悄悄说:“还是不做措施比较舒服。” “唔!”顾艾像个熟番茄一样炸了,差点把勺子丢出去。 祁慕噗嗤笑了声,搂着人给她顺气儿,还有点惊讶:“居然听懂了?” 虽然顾艾在焦土上看过不少,但很多内容又只有半桶水,他就喜欢看她听不懂时的茫然模样,又纯又欲。 本以为,这句应该听不懂的。 这一下调戏,顾艾好久都没缓过来,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看一眼祁慕,就又红了脸,整个人都忸怩了。 祁慕用手背去蹭她的脸,还能感受到热意。小姑娘脸皮太薄 12. 斑鸠七号补给站(十) [] 如果不是顾艾,祁慕的养伤生活会很单调,看看书,玩玩游戏,不过,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有了顾艾后,多了个可以揉搓的对象,生活倒是丰富起来,但也不能总在折腾她。 过了前几日澎湃的兴致后,祁慕又恢复了原本的安定,还是看看书,玩玩游戏,只是身边多了个小姑娘一起看书。 再后来,程续也被拉出来一起坐着,他工作的内容可多可少,时间紧凑时只管各部门各项目的最终进程,像现在这么闲时,他又会多看一些琐事,再闲着,就去看看论坛报告,整合最新的动向。 总之,那些本该属于祁慕的工作,都是他的。 当伴读就是这么做牛做马。 如此,生活倒是平静了下来,一日三餐,午睡晚觉,规律极了。 不仅是顾艾,连程续都有些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因而某日在饭桌上提议说:“祁慕,要不你再多伤几天?我也好多歇歇。” 祁慕笑哼了声:“前几天还心疼我伤重呢,这么快感情就淡了。” 程续瞟了眼顾艾,倒难得开了个与顾艾有关的玩笑:“还不是你移情别恋了?” 顾艾被两个人看着,刚生出点怯意,就被祁慕揉了揉脑袋,于是心情便明朗了,像是含羞草的叶子般,再次舒展了出来。 养了几日,祁慕已经知道这小姑娘只是很能装模做样,冷静理智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她情绪敏感又胆怯,像只小猫咪,养到如今这模样,已经是费了他好一番心思的。 . 晚间的时候,祁慕在她锁骨上细细密密地吻着,感受着她的轻颤与低吟,玩了好一会儿,才拥着她说:“我有些庆幸,是在养伤的时候遇到你。” “慕爷?” 小姑娘唤人时目光总是很专注,祁慕轻轻掐了掐她的脸,笑说:“我其实不太有耐心,还有很强的侵略欲望。如果是平常时候遇到你,你大概会被折腾得很惨,夜里真得偷偷哭了。” 大概会是喜欢她,却只想折腾她,又懒得哄,她越哭自己还越来劲儿,很快这事儿就会陷入恶性循环…… 祁慕很清楚自己是个多么恶劣的人,要不是他自小受着谦谦君子的教育,这一身的躁欲哪压得下来,可即便如此,偶尔也还会滋生恶念…… 只有当他放缓生活节奏时,才能显得温润起来。 顾艾好像听懂了,于是侧身拥着他,小声问:“现在这样,会难受吗?” “什么?” “就是,您忍着不折腾我,会不会难受?”顾艾犹豫了一下,声音放得很轻,“要是不舒服,我……我哭一下没关系的。” “……”祁慕叹气,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真是受不了你。” 他费劲儿忍耐,偏偏有个人要怂恿你——别忍了,放纵吧!没关系的! 祁慕一口咬在她肩上,听到她痛得哼出了声,还又再用了一分劲,直到人都有了哭腔才终于松口。 “疼不疼?” “疼……” 祁慕屈指弹了下她的脑袋瓜子,笑说:“所以,别惯着我,不然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顾艾两眼泪汪汪的,还执着地问:“那您有舒服点吗?” 祁慕哼了一声:“都咬出反应了,更难受了。” 顾艾:“……” 祁慕戳戳她的面颊,明示她说:“那种事上,我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哦……”顾艾的耳朵又漫上了粉色。 祁慕从床头拿了碘伏,给刚出炉的咬痕消毒,再擦上药膏慢慢揉搓开,见顾艾表情乖乖的,又忍不住在她面颊上亲了下。 顾艾由着他折腾,倒是想起来说:“慕爷,我今天看到你的数学卷子了。” “嗯,怎么?” 顾艾的语气有些腼腆,像是不好意思:“你的字好好看……” 祁慕轻笑了声,调侃说:“你居然不关注我的正确率。” 他这么一说,顾艾倒想起来那整整齐齐像标准答案的卷子,不禁嘟囔了一句:“都是对的有什么好关注的……” 祁慕帮她把衣领拉好,伸手去拿了她的光屏,一边展开一边说:“已经看到高中内容了?倒是挺快。” 顾艾像个被查作业的小学生一样,视线躲闪,带着莫名的羞耻。 焦土的教育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顾艾毕竟是读完高中了,小学初中内容再理一遍也很快。但是到高中内容时,就差了许多,需要动笔做练习。 “你这字……”祁慕顿了顿,委婉地说,“有种属于稚子的天真可爱。” “呜……” 见顾艾羞得埋首,祁慕禁不住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头,却是问她:“不过,怎么想到继续学高中知识了?我以为你会更想看书学点别的。” 顾艾没有察觉到祁慕的试探,只是朴实地说:“就是好奇啊。焦土上的课程都是干巴巴的文字和练习,你们的课程里面有好多有意思的视频……” 她神色暗淡了下去,又迅速精神起来:“虽然我知道学了也没用了,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而且你给我的闲书里好多是文言文,我得再学学语文。” 她歪了歪头,感叹说:“焦土上不怎么教语文的,升学只看数理化生的成绩。虽然我字丑,但其实我成绩挺好的。” 她絮叨地解释着,语速有点快,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逃离某些敏感的情绪。 但这样的反常,祁慕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从背后拥住了小姑娘,轻叹着说:“小艾,你有没有发现,你刚刚话有点多。” 被戳穿了…… 只这一瞬的停驻,那日的绝望就席卷而来,又被他戳破了脆弱的封印,压抑着的情绪霎时夺眶而出。 顾艾捂住了脸,抽泣声伴着泪水从掌心里溢出,她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慕爷……我只是,只是有点难过……” “嗯。”祁慕轻吻她的后脑勺。 顾艾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开口唤了声“慕爷”,却又只是沉默着流泪,好半天没说话。 祁慕给她擦了擦眼泪,柔声笑说:“别怕,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现在脾气很好的。” “不止现在,您脾气一直很好。” 祁慕笑笑,没有反驳她,而是继续引导着:“那跟我说说?” “嗯……”顾艾应着,身体微微放松,顺着他的力道倚靠在他怀里。祁慕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温和且包容,哪怕两人关系特殊,并不平等,她也喜欢和他聊天,说一些有趣或无聊的琐事,又或者是 13. 琳琅茶楼(一) [] 在小房子里的第七日。 程续头疼——才消停了几日的慕大爷要吃早茶。 斑鸠半球在原广州附近,如今早茶依旧是特色。 这个七号补给站是这两年新建的,很是兴盛繁荣,早茶茶楼不仅有,还挺多,最出名那家琳琅茶楼是从半球里开出来的分店,口碑很好。 程续想着,那他去店里买一堆回来,给这位爷蒸上。 但爷不肯,要吃个氛围。 那他便说,顾艾留下,回头给她打包点带回。 但爷不肯,说小孩子怕孤单。 程续:“……” 顾艾:“……”不,我不怕的! 程续默默调出论坛上的悬赏消息,平静地念道:“年龄18,身高166,体重74,短发无刘海,模样清纯。消息的首位提供者可得到十万酬金。” 不少,会让人留意;不多,不至于为此专门寻觅。 祁慕摩挲着下巴,又看看顾艾:“十万哎!” 顾艾看出他的玩笑意思,但也讨好地弯了弯眉眼,扯着祁慕的衣摆,娇娇地喊了声:“慕爷~” 这嗓子可真的是软糯,只是听个声儿都让人难以把持。 祁慕掐着她的面颊好一番揉搓,又看着程续说:“你想想办法呗?” 程续哼了一声,看向顾艾的脸,微微拧眉:“你就不能再等几天?再喂胖一点就不容易认出来了。” 这才过了一周,在营养剂的修补下,小姑娘肉眼可见的饱满起来,更显鲜嫩。 但,还算好认,更不用说这里是斑鸠附近的补给站,是对此消息最敏感的地区。 最终,僵持片刻后,程续拗不过人,好一番安排后,真就把人带了出去。 祁慕很愉悦,顾艾很紧张,还害羞。 她以为程续会给她一件大斗篷把她兜头兜脸罩住,就像她第一天入住宾馆那样,但实际上…… . 顾艾换好衣服出来时,面色酡红,小手还不安地挡着身侧——这开叉也太高了!都到大腿根了!步子稍微大点,感觉就…… 这和没穿有什么区别嘛! 祁慕上下打量了会儿,掩着笑意说:“旗袍需要点身材,你还欠点丰满。” 小姑娘青葱鲜活,就算是有些风尘气的衣装款式,也让她穿出了少女的婀娜娇羞。 程续又给她化了个风情妆——出门在外,抽血不行,化妆手艺是精湛的。 至少,现在人们看一眼顾艾,只会想——瞧这勾人的眼神,不知道一晚要多少钱。 不过,顾艾虽然生长在焦土,却是个仪态很好的姑娘,就算害羞时,也只是垂着头,不会塌肩,少了点柔若无骨的风情。 这个困扰,倒是在出门时迎刃而解。 ——顾艾没穿过高跟鞋,若不偎在祁慕身上,根本走不了路。 这么一来,就像样了。 . 开在主街道上的琳琅茶楼极有个性,明明是仿古建筑,却用的金属材料,通体银光流泄,像个模型。 听闻,老板为了阻热,费了好些金钱在隔热材料上,这些材料,可比金属壳子要贵多了。 抵达茶楼后,三人径直上楼去了沿街的包厢,从金属镂空的花窗能往外看到街上的人流。 街上最多的就是游猎人装束,其次是往来的商队行人,他们的衣物都是暗色系,并不惹眼,但如果斗篷罩身,免不了还招人多看两眼,好奇身份。 而色彩明艳的,多是舞女歌女陪笑女。舞女身上只有三两布料,堪堪遮住隐秘的部位,腰肢摇曳,风情万千。 另两者好些,高开叉的旗袍很是常见,上半身严严实实,规规矩矩,下半身却不加掩饰地露着腿,明晃晃地勾人。 笑着陪着,那腿上就落了手,一寸寸向上,女人含羞带媚,莺啭娇啼,男人便笑得更开怀了。 不过,顾艾可没心思往外看,一坐下便急急地问:“慕爷,您的伤有没有不舒服?” 祁慕从窗外收回视线,落在顾艾脸上。本来她的模样是脸儿纯,身子媚,程续的妆倒把她眼里的媚意给勾了出来。 像是往日被他闹到迷离时,不自禁流露出的潋滟波光。 再往下…… 临时买的衣服不太合身,腰肢处松了,胸脯处却是刚刚好的。她确实欠了些许丰腴,但前凸后翘的底子是有的。 再再往下…… 顾艾哪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小手勉强挡了一点,羞得声音都娇了:“慕爷……别看啦……” 祁慕笑了笑,让程续在点单时,再叫人送几块小毯子进来,就说是空调太足,怕冷。 这也是实话。听说琳琅茶楼的老板,就喜欢把空调开得极低,好证明自己这金属房子绝不会热着客人。 . 面对没经历过的事物时,顾艾是很怯的,只是面上能维持住镇定。祁慕很喜欢看她这个模样——神情专注,小脑瓜飞速运转,试图记下所有画面并推敲出自己的下一步行为。 若信息不够,推不出来,那眼神里就能看出点慌来。 就像现在。 桌上只有一壶茶,两个茶盏,程续正看着窗外发呆,祁慕则是用三指支着茶盏,默声不语。 氛围并不热络。 顾艾倒是有心起来给他们续茶,但这鞋跟,她是真的起不来啊…… 按以往,她就该安安静静地继续坐着,掩藏着自己的不安。但这几日祁慕待她好,她就生出些依赖,慌时就看向祁慕,半是撒娇地喊着:“慕爷~” 祁慕是纵容的,笑问她:“怎么了?” 要说有事,那好像又是没事的……她只是在陌生的地方,感到紧张,尤其是,这里还有对她的悬赏呢…… 她想和人说说话。 但她没好意思说,便看向他手中的茶盏:“想喝茶。” 就她这装扮,茶楼可没把她当客人。茶盏不是漏了一个,而是就只有两个。 祁慕握着茶盏往她那边送了点,顾艾便坐过来些,双手轻轻搭上他的小臂,垂头抿了一口,动作乖巧至极。 只是…… 她甫一抬头,就看到了茶盏边缘留下的唇印,眼睛都睁圆了,慌乱地看向祁慕:“对不起!我我让人换一个!” 程续往他们这边看了眼,冷漠地继续看向窗外,忽觉得有些郁闷。他和祁慕虽私交甚好,但还是有身份差异的,祁慕能找个女人日日陪着,但他不能。 以前两人都一样的,素着就素着吧,但现在……有对比才更显寥落。 这厢孤家寡人正惆怅,那厢祁慕又在逗顾艾,作势要就着她的唇印也喝一口,把人羞得连声求饶。 虽说,小姑娘连陪他睡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但行径上却依旧羞涩不禁逗,欺负一下就会红了脸。 喜欢。 祁慕把茶盏放下了,又让人拿了个新的进来。顾艾刚松了口气,就见祁慕抬手给新茶盏倒了七分,而后放到她面前。 见顾艾还在看那个沾了口脂的茶盏,祁慕不动声色地拿起来,只是眼角带了点笑:“给你杯子了,别总想喝我的嘛。” “慕爷~跟你换。”顾艾巴巴地看着他。在尝到撒娇的甜头后,她人不自觉地就活泼起来。 祁慕不理她,微微低头,真就在唇印处下了嘴。 茶是菊花茶,馥郁的香气,清淡的口感,但这一口,微微有些甜。 他挑眉看向顾艾:“甜的?” 对面程续悠悠来了句:“白桃味的,喜欢吗?” 祁慕笑了声,目光落在顾艾唇上。并不是热烈的正红,而是稍淡的胭脂色,因刚刚那一口,唇妆有了点斑驳。 祁慕笑答了:“喜欢。下次可以多来几个口味。”说着,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顾艾坐上来。 顾艾连连摇头,目光频频看向程续,示意他程续还在。 “自己人,你羞什么?” “不是不是……”顾艾暗示说,“你的伤没好。” 偷偷给他抱也就算了,可不敢在程续面前这么嚣张。 祁慕又说那四个字:“这点小伤。” 程续:“呵。” 不过程续也没为难她:“由他吧,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虽然顾艾已经能独立给祁慕换药,但这毕竟是祁慕的伤,每次换药程续都要看的,以确认伤口的情况。 这几天里,祁慕的伤口以一种令他难以理解的速度愈合着,新长出来的皮肤光滑粉嫩,也没留下瘢痕。 以往他见到的异能医师水平参差,大部分都只是聊胜于无,所以他从未重视过。反正异能者本就痊愈得快,医师可有可无。 如今,顾艾倒让他改观。 祁慕如愿把人抱到了怀里,以顾艾的身高,他正好能吻到眼睛。不过既然化了妆,他也就歇了心思,只是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把小脸挑了起来。 目光再次落在她唇上。 她锁骨及以上的位置,早被他翻来覆去舔舐了个遍,却唯独没有碰过这里。 因可怜可爱而生的喜爱,还是对女人的欲望,分界线大概就在这儿了。 虽说顾艾什么都愿意,但,有些事情,他并不着急。暧昧的拉扯可远比原始的宣泄来得有意思。 顾艾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看出来了,也愿意陪他这么玩。 真棒。 他记得,小姑娘的唇色浅淡水润,很是清新,但咬着唇时会呈现樱桃色,更娇艳可口。 嗯……还是素净时的唇好看。 他抽了纸给她擦嘴,虽然动作轻,但毕竟干了点,顾艾被蹭得有点疼,神情就委屈了点。 程续不明白了:“不是喜欢吗?而且,亲两下不就没了?你放心,它品质很好,能吃的。” 祁慕默了一下。 但程续是什么人,跟着沉默了片刻,这才感慨:“没看出来,你如今这么有耐性。”又看了眼顾艾,“还是小姑娘招人疼。遥想我的当年呐……啧。” 祁慕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程续立刻闭了嘴,笑着别开头去。 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顾艾偷偷拿起茶水润了润唇,自己主动把唇妆卸了,而后乖巧地看着祁慕。 祁慕摸着她的头,一边夸她乖,一边去解她领口的盘扣。 ——脸上是不能碰了,总得找些地方给他磨磨牙。 . 侍应生敲门后进来上菜,便看到了极为香艳的一幕——陪女侧坐在男人腿上, 14. 琳琅茶楼(二) [] 一顿早茶,前奏倒是长。 顾艾被投喂了一些虾饺、酥皮点心后,人便愉悦了起来,悄悄的甚至晃了两下脚。 不过她又想起来自己的身份,积极主动地要喂祁慕吃。祁慕允了,只是这样,右手就闲了下来。 他手闲着时,喜欢玩顾艾的耳朵、脸颊、锁骨,这次又拓展了一下范围,不知不觉伸进毯子,摸上了她的大腿。 怎么说呢,比摸其他地方可色气多了。 而且他忍不住就想起刚才在窗前看到的画面,不由感慨,这高开叉旗袍确实方便办事。 顾艾人都僵了,忍不住夹紧了腿,又蹭了蹭想把他的手挤开,结果被人咬了耳朵。 她的耳朵很敏感,往常祁慕只是轻轻地咬,她炸个半边头皮也就忍下了,偏生这次他还顺带着舔了一下,惹得她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僵了好一会儿才缓下来。 祁慕亲了亲,这才把手抽出来,隔着毯子搭在她膝上,悄声笑说:“先记着,以后再玩。” . 程续陆续又出去端过几次菜,第二次回来时,说有人问顾艾是哪一家的。 “我说,我家爷喜欢干净,是从半球里带出来的侍女,衣服是刚买来添趣的。” 合情合理的解释。 倒是顾艾问了:“半球里还有侍女吗?” 祁慕用下巴示意程续:“看,侍男。” 程续:“……”好气,想揍。 祁慕玩着顾艾的手,问她:“你是以为半球里人人平等?” 顾艾摇摇头:“不是,我以为大家都有工作。” “侍女也是工作。” “陪……陪.睡的工作?” “合同上写的肯定是正经工作。”祁慕笑笑,“实际上具体要做什么,就看双方商议了。” 早茶吃了很久,三人是十点左右到的,磨磨唧唧吃到了一点多。 临要走了,顾艾又开口唤人,有话想说。她刚补好妆,唇上是娇媚的颜色,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很是诱人。 祁慕便盯着她的小嘴看,让她说就是了。 其实一开口,顾艾就后悔了的,觉得自己逾矩了,但这时候祁慕正等着,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慕爷,等你们回半球了,我怎么办?” 她垂着头,不安地在背后搅着手指。就目前看来,祁慕待她很好,想来是不会把她随便丢了卖了的,那,把她一个人留在小房子里吗?要是求一求,能不能送她去新芽半球? 祁慕的视线从她的双唇移回眼睛,见她眼里充斥着彷徨无助,微微叹息。 还是问到这个了,那晚上他没有说下去的事情。 早有准备,所以祁慕也没跟她绕弯子,直说道:“会给你弄张居民芯片,把你带在身边。” 居民芯片! 他能弄到居民芯片……! 但心情的起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顾艾迅速冷静下来,并越发紧张:“那要是……腻了呢?” 她想得可真周全,他都没法含糊过去了。 祁慕用力揉她耳朵:“就不能争气点,别想这种事?” “……”顾艾不吭声了,但视线执着,想要个答案。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是祁慕叹了口气,一边搂着她的腰把她往门口带,一边惆怅地说了实话:“要是不喜欢了,就给你弄张居民芯片,送你进半球读书。” 把你的人生,还给你。 . 一路上,顾艾都是恍恍惚惚的,就因为那句话——送你进半球读书。 直到进了屋,程续拿来卸妆工具,要教她卸妆,她才思绪回笼,拿着卸妆棉看向祁慕:“慕爷……” 祁慕偏头看她,笑说:“你可以想一想,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做。” 见他要走,顾艾急忙忙去拉他,却在他问“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的时候,松了手。 早茶吃了太久,祁慕错过了午睡,现在不困,却又觉得累,便回房在落地窗边坐了,挑了个新出的游戏下了玩。 前几天不是玩顾艾了,就是陪她一起闲坐看书,倒没想起玩游戏来。 他和程续在焦土上行走了三年有余,两个大男人总没那么多话可说,大多时候是各做各的。程续需要整理家族事务,初步处理后交给他审阅,相对来说,他的空闲时间多很多。 顾艾的出现,确实让他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像是平直的道路上开出了纷呈的鲜花,她新嫩有活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山川河流、星空海洋,她什么都喜欢。 养着她宠着她,看她眼里渐渐有了光彩,竟也是件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这样的快乐,到期了。 .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顾艾才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零食小盒,还有一杯金桔柠檬气泡水。 现在她被允许进厨房了,也学了些简单饮品的制作。 祁慕托腮看着她,小姑娘还是素颜漂亮,肤色白皙,五官清秀,像是盈盈夏荷,只看着,都有扑面而来的清爽之感。 不等祁慕开口,顾艾便甜甜地喊了声:“慕爷~” 祁慕捻了颗盐渍梅子放进嘴里,也就不开口了,等她自己说。 顾艾觑他一眼,往他那边挪一挪,小声请求:“您能先笑一笑么……” “这么怕我?” 顾艾头皮发麻,面对不笑的祁慕,需要十倍的胆子她才敢开口…… 毕竟看祁慕的态度,不管选哪一个,都不是正确答案。也不知道,她那种投机取巧的答案,能不能让他满意。 祁慕还是笑了下,只是笑得清浅,仅仅像是为了安抚她。他把人拉到怀里,当作抱枕搂着,不过接下去说的话,却不是很亲密了:“如果你选第二条路,那我就不睡你了。” 顾艾脑中警铃大作,皱着秀气的眉,思绪转得极快,脱口而出:“下一句就该是——我腻了,明天就送你去读书。” 祁慕咬了她耳朵,下口有点重,像是恼羞成怒,又是笑着的:“这时候脑子倒活泛。” 这是默认了吧!顾艾被他闹得根本没法组织语言,只能嗯哼着扭身躲避。 祁慕去亲她的耳后根,又缓声安抚她:“别害怕,我不会生气的。最多,今晚咬你咬得重一点,当作临别的礼物。” 他方才在屋里,是有点懊恼今天说了实话。才七天呢,两人关系只是看着亲密罢了,而去半球读书这件事,对她多具有诱惑力,他怎么会不清楚。 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合心意的小宠物,就要因为他的诚实而失去了。 但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她不恐惧被他“玩腻”这件事。 更何况,这几天本就是他偷来的。 他当了一次坏人,才要幡然悔悟,就又当了一次坏人。 事不过三,他总不能再当第三次坏人。 既然选择当个好人,那该属于她的,都还给她吧。此外,再多给她一些庇护,就当作是这几日的歉礼了。 . “慕爷~”顾艾这时候的求生欲可强了,总感觉有任何失言都会让祁慕不高兴,却又有很多想说的,一时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她唤了好几声,祁慕便去咬她喉咙,倒把人吓了一大跳:“这这不能咬的,慕爷!” 祁慕舔了舔,还扶着她后颈不让她躲,直到顾艾颤着身,断断续续的隐忍呻.吟听得他起了反应,这才放过了她。 他捏捏小姑娘的鼻子:“这么不敢开口,就算了。但明天不行,这种事情需要点时间来安排。” “慕爷……”顾艾怔了好一会儿,连忙回身拥抱祁慕,“慕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就算接下去还陪在他身边,也会感觉她心飘了。 倒不如,早点送走算了。 . 祁慕怜惜地舔舐着她的侧颈。 才十八岁,还是小姑娘呢,糊里糊涂被他圈养在身边,兢兢战战,也是可怜。 小宠物也是越养越有感情的,以后要是把占有欲养出来了,可就是另一番光景。 “慕爷……你听我说好不好?” 见祁慕确实有点蔫,顾艾很是不知所措,只能先像往常一样讨好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亲在他面颊上。 祁慕只是抬了抬眼皮,正想提醒她别费劲儿了,有事说事,结果,忽的小姑娘的脸就在眼前放大了。 女孩子 15. 琳琅茶楼(三) [] 顾艾被说哭了。 十八岁的小姑娘哪禁得住被这么说教。 祁慕把星星抱枕放进她怀里后,就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间,自己上楼去找了程续。 程续从工作中抬头,揶揄道:“哟,慕爷这是怎么了?” “别闹,我难过着呢。”祁慕笑着坐上他的床,拿起枕头丢他。 程续一抬手接住了枕头,顺手放他怀里给他抱着,问:“要把人送走了?” “嗯。”祁慕的笑容化作惆怅,叹息着,“没养够,好喜欢。” 程续知道他的心结,无非是觉得人知道了这事,心都飘走了,强留着也没意思。 只是他没想到,祁慕对她确实上心,他还说:“小姑娘这么跟着我,三观要被养坏的。这才不到一周,书都不想读了。” 程续用手支着下巴,倒是替顾艾说了一句:“可是,谁能拒绝轻而易举的衣食无忧呢?非要受苦,才觉得心安理得?” 祁慕叹气:“这衣食无忧如果是一辈子的,那还好说点。但我……不说能喜欢她多久,就算,就算能一直喜欢,等我一死,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个死,可不是说百年之后。 在焦土上行走,本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就算不走在焦土,看看那晚火灾就知道了,人就算在梦里,也有天外横祸。 别人靠不住的,只有自己的知识和力量,才能陪自己一辈子。 . 房间内很安静,两人工作的工作,玩游戏的玩游戏,敲门声便格外清晰。 程续看了祁慕一眼,见人抿着唇不说话,他笑道:“我去开门咯。” 房门一开,单薄的身形就入了画面,顾艾还抱着她的星星,眼眶泛红,泫然欲泣,正是祁慕喜爱极了的模样。 但这次,祁慕有些不忍,却也不准备退让。 这时,顾艾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快速说完:“我去读书。请您先把居民芯片给我,但,再让我陪您两个月。” 祁慕正要开口,就听顾艾难得声音大了,像是一腔委屈的宣泄:“你们半球难道是七月份开学么!你们不过暑假的么!” . 顾艾哭得实在太委屈了,祁慕抱着人哄了好久。程续就在一旁幸灾乐祸,顺便细听顾艾的碎碎念。 她不仅哭,还一兜兜的把其他理由甩出来,那是废弃的理由,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极有意思—— “我才不是图你对我好,我是图你好看!” “你有钱有权有能力,跟着你我能少走好几年弯路。” “我长那么好看,去了半球,别人要我当陪女怎么办?!” “你睡了我不负责呜!我可在意贞洁的!” “……” 祁慕听得哭笑不得,都不知道顾艾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后来哭声渐渐止息,只偶尔听到吸鼻子的声音,想来是哭够了。 有点狼狈,但也还是可爱。 他正要换块帕子给她擦脸,忽的听她再开口,这一次,声音却显得空洞,像是疑惑,又像是平淡的叙述—— “慕爷,我是个女孩子,读书有用吗?” 她抬着头,用澄澈的眼看着他。 片刻后,泪流满面。 . 祁慕很难去描述这一刻的心情。 才一周,两人也算不得感情深厚,他对顾艾还只是肤浅的喜爱,既能关心爱护,也能说送走就送走。但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心疼。 祁慕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求知好学,却还是被这世道欺得遍体鳞伤。 他或许高估了读书对她的吸引力,它曾经是希望之光照耀着的道路,最终却通向了深渊。 她还喜欢学习,却不觉得这是生路。 祁慕紧紧搂着人,轻轻拍着她的背,正思量着该如何安慰,却是顾艾自己先调整过来,委屈巴巴地转身搂着他的脖颈:“慕爷,那我毕业后还能跟着您吗?” 她这话里,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祁慕本就打算在以后的日子里重新给她洗脑读书这件事,见此,便着意忽略“情感”这一条,只笑着说制度:“我在的势力,要求可是很高的,不过我可以保证公平。” 他又以程续举例:“你也知道我有多懒的,事情都是阿续在做,所以想跟在我身边,要求就更高了。” 程续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但转念就明白了祁慕的意图,见祁慕递过来眼神,便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 顾艾怎么也想不到的,屋里的另两个人,一个二十五了,读了一年大学就休学,一个二十四了,没读过大学。 而二十四那个,连哄带骗,手段尽施,就为了哄十八岁的她去读书。 . 次日中午,三人轻车熟路地再次出现在琳琅茶楼,毕竟茶楼茶点众多,只一顿还没吃遍。加之顾艾昨日受了大委屈,想带她出来散散心。 今天的水红色旗袍还是高开叉,不过程续给她搭配了块针织长披肩,能稍微挡一挡。此外,他果真给顾艾换了另一种口味的口脂,是奶油草莓味的,还有点甜香。 程续见祁慕抬头时,唇上有一抹艳色,揶揄笑说:“闹这一场,进度条倒拉了一截。” 顾艾害羞,又乖乖地去擦口脂,方便一会儿吃饭。今日她熟悉流程了,便待得自在,闲时还敢透过镂空花窗往外看。 “慕爷慕爷。”顾艾朝祁慕招招手,等他起身过来,便说,“那个红衣服的姐姐我见过。” 祁慕看了一眼,微微诧异:“红枝?她怎么在这儿?” 那女人确实显眼,大半个街道的人都在看她,只见她胸前抱手,微微倾斜,将红裙包裹的勾人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笑吟吟地对着酒吧打帘的侍者说话,而后摆摆手,红裙摇曳,款款而行。在她的身侧,有一人赤.裸着上身,低眉顺眼地跟随,那白皙的脊背尤为显眼。 程续也走了过来:“红枝的话,应该是过来挑选新的拍卖师吧。不过这里离天鹅半球有点远了。” “拍卖师?”顾艾眨了眨眼,抓着祁慕的手晃了晃,乖巧地说,“这个姐姐两年前找过我,问我想不想当拍卖师。” 祁慕:“……” 程续:“……” 祁慕立刻把她按回椅子上,免得红枝心血来潮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虽然两年了差异很大,但红枝是什么人?阅遍数万人,过目不忘,只要眉骨不曾改变,再过十年她也认得出顾艾来。 祁慕抚着顾艾的头发,问:“你答应了?” “没有没有,我说我还要读书的。”顾艾回忆着说,“那时候我十六了,会长不许我离开庇护所的。” 毕竟女会每个分会的管辖范围有限,顾艾若跟着红枝去了天鹅半球附近,就不归林琳管了。 见祁慕和程续的神色有异,顾艾小声问: 16. 焦土(一) [] 第九日。 吃过早饭后,程续把两人的衣装递了过来,说换好衣服就可以走了,其他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他效率很高,来的第一天就把车子送检并补满了油,黎管家来过后,物资也都补充齐备。 顾艾不懂这些,不然,但凡她注意过生活物资里的女性衣物,就会知道祁慕没准备丢下她。 听过他们昨日的对话,顾艾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再看向小屋子的时候,情绪还是低落了。 这九天的生活,美好得让她觉得不真切。在这里,她能吃饱喝足穿暖,不受异兽与恶人威胁,祁慕和程续待她也超级好的。 这样的日子,就要没有了…… . 顾艾拿着衣服回了房间,见祁慕也进来了,才意识到不对。直到现在,两人也还能算得上清白,虽然她早摸遍了祁慕的身体,但他确实没脱过自己的衣服。 但要她现在避去卫生间换衣服,又显得好刻意…… 小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祁慕笑着转过身去:“我不看,你抓紧换了。” “谢谢。”顾艾连忙转身脱下睡衣,把程续给的焦土行装给换上。最里面是件速干的黑色短背心,中间一件薄长袖,最外面还有一身多功能冲锋衣。 “我好了。”顾艾换好衣服就转了身,正巧看到祁慕背对着她往身上套背心。 她下意识说:“你怎么还没好呀。”只是话一出口,一个答案就隐隐浮上心头。 祁慕一边往下拉衣服,一边转回身笑说:“你觉得呢?显然是看别的耽搁了。” 别的,别的什么呢? 顾艾垂着头,有些害羞,又有点委屈,就迟疑着说:“您想看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小姑娘就是太懂事识时务,有时候甚至显得有几分可怜。祁慕走过去抱她,又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解释说:“我在看我的伤口。” 顾艾嘴角弯了上去,又乖乖地道谢,声音甜甜的像是含了糖。 “真是好哄,小心又给人骗了。” “如果都是慕爷这样的骗子,那我又不亏。” 祁慕揉捏着她的脸,又松手端详了会儿她的眉眼,满意地说:“脸颊长肉后,好看多了。” 顾艾知道他一直嫌自己瘦,不免有些微妙:“慕爷是在等我长得更符合你的审美吗?” 祁慕按着她水润的下唇,笑言说:“你是在提醒我可以吃了?” 说着,他双手掐着小姑娘的腰,轻轻一提,把人放到了床尾。见他身子前倾,顾艾顺着就躺了下去。 他禁不住笑了:“你倒是熟练。” 他总是这么把人按在床上啃咬,这次也不例外,只是手指一直流连在她唇上,唇瓣都被他玩红了。 顾艾温顺地躺着,就见祁慕眯了眯眼,压着嗓子悄悄勾她:“给我亲一下?” 顾艾晃神,耳朵里酥酥麻麻的,他的嗓音就跟海妖似的,蛊得人迷迷糊糊什么都应了。 直到祁慕的舌头探进她的口腔,搅着她的小舌逗弄,她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一时不察,呼吸就乱了,接不上气。祁慕不得不退开,笑她说:“你不是挺有天分的吗?怎么能把自己给憋着?” 顾艾下意识想捂脸,却发现两只手都被祁慕控在了头顶,这样的姿势,直接把她羞得眼尾都红了。 上次仿佛只是个意外,这两天,祁慕依旧没怎么碰过她的唇,偶尔的触碰,也是止于表面的舔舐,像这样……这样带着情欲的吻,还是第一次。 祁慕翻身坐起,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一边穿外套,一边看向顾艾:“你好像有话要说。” 顾艾面色微红,翻了个身,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你刚刚……顶到我了。” 祁慕失笑,挺正经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 “没关系?”祁慕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由感慨,以这小姑娘任由人搓圆捏扁的性子,如果不是他自控力好,早就把人吃干抹净了。 不过,相比较负距离的亲密,他还是更享受现在的过程。 克制、忍耐……这会让他兴奋,也会让下一口更加甜美。 他拍了拍顾艾的大腿,笑说:“你就不能挣扎两下,给我添添趣?” 这人到底什么趣味呀!给他睡还不要……顾艾又往外翻滚了一圈,敷衍地念叨着:“不要这样,不要碰我。” 祁慕被她逗笑了,伸手把人捞了过来,在她耳边吹了吹气,见她耳朵红了,才悄声说:“你是不是,不满足于此了?” 怕她羞,这还算措辞委婉了。 顾艾满面通红,连连否认:“没有!没有的事!” 祁慕勉强忍着笑:“行,行,没有没有。” 顾艾伸手去推他:“我们该出去了!程续该等急了!” “他不急。出去太早他才要担心呢。”祁慕又开始说荤话,这是这句,顾艾却是没听懂的,他便搂着人在她耳边轻声解释。 只要他言语不轻佻,顾艾的情绪就会很稳定,乖得像个认真上课的好学生。 . 见他们俩换衣服换了十几分钟还不出来,程续叹了口气,耐心将手中的薄饼摊得又圆又均匀,这些带到焦土上,也能应付两顿的主食。 等到他俩出来,他正好也把厨房收拾好了,祁慕还是那神清气爽的模样,顾艾就鹌鹑多了。 这两个人啊……顾艾真是被吃得死死的。 实际出发时间比计划里晚了二十三分钟。 比不得祁慕的理直气壮,顾艾很是心虚,出发后就窝在后排噤声不语,加上程续叮嘱他们消停一点,所以她对祁慕的亲昵都有点抗拒。 不过祁慕伤好后就更喜欢强制了,顾艾越挣扎他越来劲,他把人箍在怀里问说:“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听你的。” “听我的还不乖一点给我玩?” 顾艾不情不愿地坐到了祁慕腿上,被他又摸又咬玩了一路,下车时人都蔫巴了,像是被腌制后的小苦瓜。 即便如此,她还乖乖地跟在程续身后帮忙整理营地,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期间还得不断回到祁慕身边安抚慕大爷的情绪。 程续颇为同情,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了。” 在顾艾来之前,祁慕都是可着他嗟磨的,有时候被气得方向盘都想砸了。 感谢顾艾。 . 出于感激之情,在顾艾帮忙的时候,他也会指导两句,教她选营地,指导搭帐篷,简单解释几种警戒器的作用对象及范围…… 不过都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让顾艾动手,以免影 17. 焦土(二) [] 入夜后寒意侵袭,旷野更显寂静。第一次在外过夜,顾艾莫名兴奋,被祁慕拉进帐篷时还不舍地往外看了眼。 程续跟着进来,他有另外一顶小帐篷,不过现在还没到睡觉时间,他过来一起聊会儿。 这帐篷原是祁慕和程续睡的,先前祁慕说,帐篷够大,三个人也睡得下,不需要另外再买,程续表示了拒绝,满脸写着“我不想当你们play的一环”。 祁慕把顾艾塞进多人睡袋,半压在她身上和她耳语切切。 程续本是坐着记录今日的行程,忽的顾艾挣扎起来,悬挂的营灯因为她的动作而晃了几下。紧接着就听到顾艾哀哀戚戚的哭声,那声儿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见多了他们俩在沙发上胡闹,还是第一次见人被闹哭成这样。程续忍不住看了眼:“你又怎么她了?” 哭声停了一下,顾艾哽咽着道歉:“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我、我不哭了……” 瞧瞧,懂事。 祁慕揉了揉她的脑袋,把人搂在怀里,说:“我跟她说,焦土上很残酷,我们两个势单力薄,要是遇到太厉害的游猎小队,就只能把她献出去保平安了。” 程续:“……” 这不哭才怪吧! 说到底,顾艾还是阅历太少,对这世界认知浅薄,对他们两个的情况也几乎是一无所知,所以,祁慕说什么她都会信的。 见顾艾好一会儿都没声响,祁慕笑着开口了:“你哭得我衣服都湿透了。” 程续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祁慕的行径是真的恶劣,这么吓唬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他都得夸一句“魔鬼”。 有了白日里开的头,祁慕覆上去亲吻时也就没了迟疑,他叼着柔软的唇瓣轻轻咬了下,右手往下顺着她的腰肢摩挲。 “送人”噩梦压得顾艾头昏脑涨喘不过气,又被祁慕摸到痒处,还不敢闹出动静吵着程续,她悲悲戚戚,鼻音里带着哭气儿,小幅度挣扎着往祁慕怀里蹭。 这一蹭可真是不得了了,祁慕闷闷哼了一声,引得程续又往他们这儿看了一眼。 “我还是回去吧。” 祁慕低低笑了声:“不用。” 他拥着人哄了许久,先说两人行走多年是有实力底气的,又保证了不会将她送人,顾艾这才安定了,讨好地亲吻着祁慕的嘴角。 夜晚漫长,既然不能玩小姑娘,祁慕干脆同步了程续的屏幕,轻声教她做行迹记录。 . 焦土上的异兽数量繁多,游猎人们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加之人口飘零的危机感悬在头顶,反而都挺团结的。因此,游猎人有一个大型交互网站,里面有一份众人合力下诞生的详尽地图。 顾艾瞥见了地图左上角的标记——星辰宫。 她没问,不过祁慕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便解释了一下:“它是最精锐的游猎人组织,也是这个网站的维护组织。” 顾艾小声说:“刚刚程续打开了星辰宫的内网……” 她看见过女会的内网,觉得两者有点相像,所以能认出来。 祁慕轻笑一声,低头咬了下她的耳朵:“你倒是敏锐。” 闲说着,他又探手到她身前,把拉链往下拉了些,露出了最里面的紧身背心,这衣服短小,露着小腰,可惜他没看到过。 “这件短衣是可以外露的。小姑娘,你裹得太严实了。” 顾艾:“……” 你看我信吗? . 祁慕刚想招呼程续给自己佐证,就看到屏幕上闪起警告——有未知人员靠近。 同时,程续的通讯手环也亮起了红光。不过为了祁慕的休息质量,他和顾艾的手环里去掉了人类这一条,不会报警。 程续收起光屏:“我出去看看。” 他甫一走出去,不正经的祁慕就要把顾艾抱出睡袋:“乖,给我看一眼。” 顾艾:“……” 还能怎么办呢,摸都给摸半天了。 顾艾坐起身,薄长袖的拉链已经被祁慕拉到下段,只松松地把衣摆连着。背心下线与两侧衣襟围出个三角区,暴露出的小腹感受到冷意,禁不住紧了下,伴着呼吸,秀气的小肚脐在衣摆后若隐若现。 祁慕看得专注,顾艾便别开眼去,抿着嘴,无奈认命。 她算是清楚了,祁慕是不肯给她个痛快的,他要是直接睡了她,那她调整会儿心态,也不会很害羞,偏偏他要磨着一点点侵入,把这令人羞耻的阶段无限拉长……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啊…… 祁慕用食指戳了戳她的小肚子,软软的,像是棉花糖一样,而后,就给她拉起拉链,道貌岸然地说:“别着凉了。” . 帐篷里面在行什么恶劣之事,帐篷外面的程续一无所知。 他等了片刻,就见到不远处的车队靠近,车顶上亮着代表和平的绿灯,他的通讯上也收到对方发来的游猎小队注册编号。 他所在的这处不是大地图上标记着的营地点,毕竟没有水源,不是什么合适的地方。 但游猎人喜欢集聚,方便应付突发事件。对此,只要对方的队伍合规,程续不会有意见。 他眼前的光屏上还亮着信息—— 注册于斑鸠半球的苍穹小队,编号DC7737,队长是视力异能者孙思明。 通过内网,程续甚至把他们七日内的行程路线都了解了一遍,他们队伍在每个补给站都有停留,应该是在寻购某种商品。 苍穹小队一共三辆车,在程续营地的三十米外停下,紧接着,有两人朝这边靠了过来,拿着土枪。 不过他们走到十米开外就没再靠近了,看了看程续,又看了看程续身边的车,车身上有特殊的星痕标志。 “朋友——星辰宫的?!” 程续不答,只抬手往天空开了一枪。 三年多过去,如今他已经对星辰宫这中二的回应动作释然了,毕竟星辰宫整体都循了建立之初的风格,从上到下都有股子要拯救世界的热血感,历代主理人没点中二劲儿都不能上任。 不过也确实只有财大气粗的星辰宫会这么浪费子弹了。 对方在身边的沙地上放下了土枪,又往前走了三步远离枪械。程续对他们的识趣很满意,一边给手中枪上了保险,一边问:“还有别的事?” 如果只是打招呼,那远远说两声就可以回去了。 队长孙思明的态度很好:“大哥,能转手一点C5系列干扰素吗?如果有CT4疫苗的话……”他咬咬牙,“可以开个价!” 干扰素,对焦土流民来说或许是天价,但对于游猎小队来说不算高消费品,不过这两年才出的C5系列有点冷门,小补给站买不到也是正常。 而疫苗可就不一样了,种类繁多,大多是高价,有些种类甚至有价无市。CT4是狼毒,虽不至于无市,但也极少用到,难怪苍穹小队的路线会可着补给站走。 只是按照时间…… 程续走了个流程,明知故问:“几天了?” 孙思 18. 焦土(三) [] 另一边,程续已经给固定板上的人做了初步检查,患者身体各处多发灰斑,右腿已全部呈现灰质。伤口在右小腿处,深可见骨,周边皮肉经过多次削挖,但还是腐败得很快。 程续给人脱了衣服,并用衣服挡住病人的胯部,再次确定束缚带的稳定后,示意顾艾可以动手了。 为了方便她的工作,固定板架到半人高,程续还给了她一条小凳子。他照顾祁慕惯了,顺带一个顾艾根本不是难事。 顾艾坐下后,视线看向祁慕。祁慕慢悠悠地开口教她:“不是梳理,而是激发他体内的源粒子活性。另外,他不是异能者,体内源粒子稀薄,你还要调动外界的源粒子灌注其中。” 顾艾喃了一句:“外界的……” 程续看了祁慕一眼。 而祁慕只是笑了笑:“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顾艾点点头,总归,先试试吧! 她沉下心去感受,还是先从手腕开始。只是探了一下,她茫然了——空荡荡的,这人体内哪有源粒子啊?! 她沿着手臂摸了一遍,就零星找到几颗,又摸了摸他的右腿,终于在伤口附近找到一群蔫了吧唧的源粒子,就像她今天下车时那样。 算了算了,指望不上它们。 顾艾重新回到病人的右手腕处,开始把自己体内的源粒子往他身体里输送。 “停。” 顾艾依言停手,睁眼向祁慕看去。 灯光下,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呈现出琉璃质感,又浅浅浮着一层朦胧的金色雾气,因瞳孔失距,更显出非人类般的疏离感。 在两人对视时,顾艾忽觉失神,仿佛坠身虚无,无觉无知。 祁慕扶了她一把,声音琅琅如珠玉:“醒醒。” 顾艾艰难回神,就见祁慕别开眼,嘴角微有笑意:“别和我对视。你第一次见这双眼,受不住的。” “你……” 祁慕解释了一句:“这是我使用异能时的外显特征,别害怕。” 顾艾并不害怕,反而好奇心起:“你能看见什么?” “源粒子。” “只是这样?” 祁慕顿了顿,说:“还有鬼。你身后就有一个。” “真的吗!”顾艾的声音忽的有些迫切,“它多大了,是男是女?” 程续:“……?” 不是,你真信了? 祁慕勾了勾唇,揉揉她的头:“这个晚上再说,先办正事。”他重新强调,“要调动外界的源粒子,而不是输出你自己体内的。” “可我……可我没感觉到外界有源粒子啊。”顾艾的声音轻微,充斥着紧张,她担心自己是个残次品医师,达不到祁慕的要求。 以前她都是拿自己体内的源粒子往植物身上灌的,反正体内的会慢慢恢复。 祁慕没降低要求,只是笑着鼓励她说:“你可以的,再试试。” . 程续看向祁慕的眼神都变了。 因为顾艾,他最近去了解了下异能医师。如今的医疗异能者基本是一样的原理——通过操纵源粒子,刺激细胞活性。 源粒子作为异能者的能量之源,大家多多少少都能操控一点,也就是说每个异能者都有成为医师的身体基础,不同的是,医师的精神力门槛极高。 而因精神力水平的不同,医师能做到的程度也有所差异,从易到难分别是调用医者源粒子、调用患者源粒子、调用外界源粒子。 本来精神力强大到能做医师的异能者就少,更不用说最后一类。 再听听祁慕在说些什么?发现七岁小孩是天才,就直接送她去高考? 再看看顾艾在做些什么?祁慕说她行,她就真的去试了? 顾艾沉心探着病人空荡荡的身体,她依旧感受不到外界有什么。只是一想到祁慕……她就不敢再说自己不可以。 外界…… 外界…… 好像,好像她是看见过外界的……看过很多次,而且不久前才又看到了。她生病时,体内的源粒子会四处逸散,那时候能看到听到许多东西。 她深深呼吸,全心放松着身体,让自身的源粒子从四肢百骸里散出去,仿佛将自己的灵魂撕成丝丝缕缕,虽然难受,感触却比生病时要更明晰。 这些源粒子们不急不燥,徐徐晃荡,好似还在她的掌控之中,不断地向她提供反馈。 它看到光。 它感受到风。 它听到了虫鸣。 它……遇上了陌生的源粒子。 焦土上游荡着的源粒子们在她的世界里渐渐清晰起来,它们明明灭灭,有些细碎如星,有些结缕成纱。她勾着它们过来,连哄带骗,像是诱拐不谙世事的孩子。 野生的源粒子并不活泼,被送进病人体内时也安安静静的,但它们所过之处,像是春风抚大地,唤起一片又一片的生机,逐渐的,它们的行迹变得欢快,搭乘着血管顺流而下,将那缕生机送入了四肢百骸。 甚至不需要顾艾指引,它们已经走过了整个身体迷宫,从手腕处进,从四面八方而出。 顾艾忽的说:“我看到你了。” 她看到了一个淡淡的金色轮廓,无数源粒子从他身上溢出,散入焦土,成了无拘无束的源。 程续觉得祁慕说得对,世上真的有鬼——他今天就见了鬼了!异能医师真能速成啊?! 顾艾精疲力尽后,被祁慕抱回了帐篷,他留下来和孙思明说情况。 医师还不至于逆天改命,顾艾的所作所为,相当于是压制病毒,刺激免疫系统,硬是把第四天了快溃堤的免疫防线给稳住了,给了疫苗起作用的时间。 甚至,即便没有疫苗,给他点时间,他靠自己的免疫系统也能打赢这场战。 祁慕收费十万,五支疫苗的价格——小姑娘是真值钱呐。 即便这样,孙思明也是千恩万谢,一大男人,差点落下泪来。 . 一夜安宁。 另一天早上,程续准备早饭时听到了顾艾呜咽着在哭,以为祁慕又不干人事了,结果却听到小姑娘在说头疼。 看来是真的疼得难受,车行一路,顾艾也抽抽搭搭了一路,小脸煞白,嘴唇都失了血色,身子软绵绵地偎在祁慕怀里,更显得楚楚可怜。 看,这就是揠苗助长的结果。 程续改道去了鹭鸶黑城,中午时分抵达。 焦土上坐落着许多半球,光幕笼罩,能护得一城安稳,而每个半球基本都有一个伴生黑城,像是这片土地上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 游猎人补给站依托于半球,卖的都是正规东西,食物药物装备,还有各种七零八碎的物资。但就靠着这些,只能当个最底层的游猎人。想要往上爬,还得是枪支弹药,乃至某些违禁药物。 而这些,就得到黑城采购了。 但实际上,黑城并没有那么混乱可怕,至少它有规则在,甚至比许多庇护所还要好不少。 因为星辰宫不缺武器,所以黑城之于祁慕他们而言,也就是个落脚处。 只是一连问了三家,程续才终于在第三家定到了最后一个空房。连祁慕也说了句:“还没到鹭鸶的拍卖日呢,这是怎么了。” “我去看看。”程续把两人安顿好后,重新穿 19. 鹭鸶黑城(一) [] 从酒馆回来后,程续找酒店借了厨房炉灶,给两人带回了午饭。 这酒店剩的最后这间房,恰恰是最贵的单间,祁慕在焦土活动时向来低调,但有这样“被迫居住”的舒坦房间,也是极为乐意。 见床尾铺满软毯,程续便在地上架起了小桌子暂作餐桌,方便祁慕抱着顾艾吃饭。 顾艾如今离不得祁慕,都靠着他周身充沛的源气舒缓头疼,从下车起就是祁慕一路抱着来的。 ——也是他自己昨晚做的孽。 小姑娘恹恹的,倒更显得娇气起来,连吃饭都得哄着,没吃两口就搂着祁慕的脖子不肯再吃。 她把脑袋埋在他脖颈间,这儿皮薄,底下又是颈动脉,是祁慕溢出源粒子最多的地方,对她头疼的缓解作用最好。 见程续看了顾艾好几眼,祁慕问他:“怎么了?” 程续想到酒馆里看到的那两个字,笑了下:“我在想,感谢顾艾,我将来的名声能好点了。” 祁慕一时不知道程续说的哪方面,看了他口型后失笑,一边抚着小姑娘的脑袋,一边调侃说:“这么多年可真是委屈你了。” “是。所以,涨工资吗?” “涨涨涨。”祁慕偏头在顾艾虚弱的脸上亲了亲,“回头给她也开个账户,工资从她成年那天开始算。” 顾艾虽然头疼欲裂,但是不会错过关键词,悄无声息的就抬起了头。 工资! 工资!! 工资!!! 有工资,就不只是个小宠物小玩具了吧? 祁慕见她人都精神了起来,便看着她的杏眼儿又补充了一句:“昨晚的十万也打她卡上。” 果然,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 程续“啧”了一声:“这赚钱速度有点快。” 顾艾搂着祁慕,乖巧地说:“给你抽成。” “那,抽个九成?” 小脑袋又埋了下去,虚弱地说着:“头好痛啊。”顿了顿,嘟囔了一句,“九成就九成。” 可真是太乖了。祁慕摸着她的耳垂,轻轻重重地揉捏着。 昨夜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本只是先让顾艾感受一下,他会出手帮忙的,没成想她初次尝试就感知过深,不仅一身的源粒子被她散尽,还因为牵制过多的源粒子,连自己的精神力也给榨干了。 以至于现在,他这么大一个源粒子库就在她身边,她也没能耐从他身上捞一点走。 他虽然也能将体内的源粒子发散出去——昨晚便是如此——但不仅慢,还没法送进她体内,只能提供一个充沛的源气环境来起一点舒缓作用。 一离了他,顾艾就难受。她说——像离了水的鱼,有种生机流逝的痛苦。 . 见顾艾这么久了也没一点好转,程续思量片刻,给她吃药是不能的,容易伤了根基,那吃点富含源粒子的食物? 他定定地看着祁慕,迟疑了会儿说:“你要不给她喂点……” 祁慕抬头看他,看清楚了他的口型是——?? 祁慕:“……” 他好笑地抬起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可别真的说出来,而后轻叹着说了实话:“我和她的关系,你看到过的就是全部。” 那种东西,可算了吧,小姑娘能哭死在他面前。 程续:“……” 两人相顾无言,还是祁慕笑叹了一声:“她才十八啊,我看着真有那么禽兽?” 看来,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 程续扶额无语,他们两人天天睡一块儿,就算前期进展缓慢,他也只当是祁慕要养伤,顺便宽待小姑娘,让她慢慢适应,但现在两个人身体可都不错了,居然…… 难得的,他也因为冒犯而生出点歉然来,摊了摊手不再说话。 顾艾还在听着,虽然没听清前面在说什么,但知道忽的一个转折就开始聊她,于是附和地“嗯”了一声。 真是仗着自己病了可劲儿作呢?祁慕捏捏她的脸,不过程续倒是给他提供了个思路——可以给顾艾一点引子。 如今她精神力透支,源粒子枯竭,自身的修复循环运转不起来,等外界源粒子慢慢渗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征求道:“你的匕首借我用用。” 顾艾不明所以,但也点了点头。她的匕首是爸爸留给她的,非常锋利,色泽奶白温润,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她的包放在车上,程续得下楼去拿。他走后,顾艾为了转移注意力,缓解头疼,问起了她没听清的那句话:“要给我吃什么呀?” 祁慕:“……” 这个,只是说说都能把她气哭吧? 看着小姑娘痛得发白的面容,一贯恶劣的祁慕,竟难得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异兽心脏。” 顾艾只当是能治病的奇药,乖巧地说:“可以呀,我会吃的。” 这时候可以不这么乖的。祁慕默默补充说:“还有异兽的生殖……腺。” “……”顾艾咬咬牙,“也行。” “生吃?” “不可以!!!” 这食物可瞬间突破了顾艾的心理防线。 祁慕连忙哄她说:“等过一个月我带你去吃大闸蟹,真的可以吃的,很好吃哦。” 当脑海中异兽的品种从狮子狼老虎变成螃蟹后,顾艾忽的可以接受了。她在闲书上看到过,大闸蟹好吃,吃的就是生殖腺,生熟都可。 “可是大闸蟹不是得十月份吗?现在才六月。” “再过一个月是农历六月,有尚未性成熟的童子蟹,叫作六月黄。”祁慕见她缓和下来,也松了口气,漫漫说着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六月黄吃的是肝胰脏,呈浆状,口感软滑,味道鲜甜。” . 程续进屋时,就听见祁慕在说六月黄,无语了一下,吐槽说:“还有一个月呢你怎么就馋上了,哪年少了你的?” 祁慕笑笑不解释,接过顾艾的匕首拿在手里,匕首单刃,尺寸稍小,仅六寸有余,刀身与刀柄一体成型,质感宛如熟糯白玉,并不剔透,刀鞘做了镂空装饰,居中有一个古体字——岚。 顾艾不知道它的材质,但祁慕是清楚的——象牙。 这象牙来自混沌纪元时一只毁天灭地的玉象,体形如山,皮糙似墙…… 不过祁慕没准备跟他们说这些,因而收起思绪,握着匕首在自己小臂内侧比划了一下。 顾艾:“你……” “喝点我的血?”祁慕亲了亲顾艾的耳朵。 喝!人!血! 顾艾自然不愿意。 “乖。”祁慕这人是霸道的,哄人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步骤,就算哄不动,也不影响他推进流程。 这匕首锋利,如羽毛般轻轻蹭了下后,小臂竟还反应不过来,过了好几秒才冒出一道细密的血痕,很快鲜血蜿蜒而下,衬得他的皮肤更是白皙。 祁慕把小臂凑近了她的嘴。 顾艾不敢反抗,委屈巴巴地贴了上去,一时唇齿间尽是铁锈气息,眉眼间更是写满抗拒。 祁慕从她背后拥着她,亲了亲她的后脑勺,右臂环绕过她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那精巧的锁骨。 这小姑娘,和人熟悉了后,虽然行为还是一如既往的乖顺,但表情是越来越 20. 鹭鸶黑城(二) [] 一时间,祁慕在说实话与继续圆谎中纠结了。 他可以抓住顾艾的逻辑漏洞,骗她说异兽心脏是用于补充精神力的,但,一个谎接一个谎,总有圆不下去的一天。 另一边,程续猜到了因果,利索地收起光屏,将桌上午饭一收,说:“我去烧点新鲜的。” 他起身走时,祁慕都能看到他根本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祁慕的嘴唇抿得平直,在听到关门声后,搂紧了顾艾,幽幽地长叹了一声—— 罪魁祸首明明是阿续吧?为什么只有我要面对这些。 . 片刻的僵持后,祁慕抬了抬手:“你先喝完,我再告诉你。” 顾艾立刻点头:“好。” 见她喝血的效率迅速提高,祁慕竟有些哭笑不得,好奇心可真是驱动力,下次就知道怎么拿捏她了。 一开始瞒着,除了觉得太欺负人外,也是怕她听了后不舒适,更抗拒喝血。因此,见顾艾高效地完成任务,祁慕也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是不会耽搁身体恢复了。 他把人转了个身,让她面朝自己,又微微曲腿,逼得她只能往前坐。 要说这种事,还是面对面的好,他需要看到顾艾的表情。 只是,在察觉到顾艾绷着腿不敢往下坐后,他轻笑了声,扯过一条薄毯,仔细叠了几次后遮在胯间:“行了?” 顾艾红着脸卸力坐下,轻声说:“谢谢。” 她是搞不明白了,祁慕是怎么做到对她又轻佻又守礼的?这中间的界限是在哪里? 垫高这么点后,两人视线倒是平了,甚至顾艾要更高一些,祁慕去舔舐她唇上血迹时,还得微微仰头。 这姿势,这视角,他甚至看到顾艾的眼睛微微睁大,神色里是藏不住的新奇感。 他从侧下方亲吻她的下颌,又轻轻舔了一下,然而这处敏感,顾艾笑喊着“痒”,禁不住就往后倾倒来躲避,柔韧的身体弯出惑人的弧度。 这一来,有些峰峦仿佛散了终日缭绕的云雾,越发清晰。 祁慕忍不住扶额,搂着她的背把人顺直了,甚至也感谢自己在胯间隔了一层,不然,她这动上两下,得有多磨人? 未免再闹出点事,祁慕缓了一会儿后,直接切入正题。他身子微微前倾,轻声说:“耳朵凑过来。” 顾艾可乖,立刻把手搭上了他的脖子,搂住了他。祁慕失笑,偏头亲了一下那小耳朵,这才开了口。 两个字。 嘴唇一张一闭就说完了。 祁慕扶着她的肩,自己往后退了点,与她四目相对,心底难免有点感慨—— 原来你也会行这种掩耳盗铃之事,说时不看着她的眼睛,就能假装自己没对小姑娘说过那种直白的词汇。 顾艾愣了一会儿,继而脸上漫起粉云,视线闪躲,不过不哭不闹,只抿了下唇,说:“我不要。” “嗯,不要。” “谢谢。” “不客气。” 两人对视着,祁慕忽的笑了,抬手去揉她的脸。小姑娘对情绪的整理能力其实很好,不然也做不到如此谨小慎微。 如果把昨晚欺负她的“送人”事件,拿到这时候说,她大概只是轻轻地哭,哀哀地求,可能认命后,还会试图笑着谢他这么多日来的照顾。 只是这么一来,就显得更可怜了。 还不如闹一闹她,把人欺负急了,反而能哭出来。 . 祁慕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正要问问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却不成想,顾艾倾身凑到了他耳边,小声地喊他:“慕爷……” 她的嗓儿有点软,这个祁慕听惯了的称呼,到她嘴里就有些千回百转,能听出些缱绻味。 “怎么了?”祁慕只当她是撒娇,笑着去亲她。 只是安静了好一会儿后,顾艾才说:“我害怕。” 好吧,还是吓着了。祁慕顺着她的背轻拍,正想说点什么哄一哄,忽的就听到顾艾抽噎了一下,哭得极为突然。 祁慕:“……” 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轻拍哄着,声音放缓:“我在呢,我在呢。先哭一会儿吧,过会儿跟我说说?” 顾艾哭得又凶又急,又搂他搂得紧,祁慕都能感觉到她胸膛的起伏格外急促,整个人也都随着呼吸一抽一抽的。 他抽了纸巾给她,又安抚地顺着她的头发:“乖,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上次哭得这么凶,还是不肯去读书的时候。 “慕爷……” “嗯,嗯,我在。” “我……我有天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顾艾很努力压着情绪了,才攒足了气力说完半句话,说完又抽抽搭搭喘了会儿,才一口气说出了下半句,“他朝我脱裤子……” 祁慕面色不变,但是知晓症结后,悄悄开始问话,免去了她自己陈述的痛苦,又夹杂些别的问题来舒缓她的情绪。 “那时你多大了?” “十三。” “是出门玩?” “去挖了几株草。” “他离你多远?” “好几米。” …… 一问一答间,因着祁慕声音平和,顾艾忽的就稳定了下来,能自己往下说了:“他远远地看着我做那种事……我跑掉了。” “嗯。”祁慕听她暂时歇了哭声,扶着她的肩,让她抬头看自己。她眼眶因为哭急了而涨红,间歇地抽泣一下,看着甚是可怜。 祁慕给她擦着泪痕,就见她把手搭了上来:“还有……” 他翻手抓住小姑娘的手,自然而然地抓着放到唇边,在手指上亲了亲,给她擦泪的动作也不曾停:“你说,我听着呢。” “后来,我看到我房门上有……有那种印子。”顾艾说着,眼泪又刷的下来了,嘴唇抿得甚至泛白。 祁慕便去吻她,用唇贴着她紧绷的唇,用舌尖轻轻地舔。 昨天夜里他这么亲她时,她明明又惊又惧,还哭得厉害,却奇异地对这件事有所回应,甚至,因此而渐渐平和。 再思及她最初的主动…… 他猜,小姑娘可能喜欢。 他耐心地辗转亲吻了一会儿,感受到顾艾微微松力,便试探着往她齿间探。顾艾下意识躲了一下,但唇齿却配合地张开了些。 不过祁慕没有再深入,听她不哭了,便退了出去,又亲了亲,笑着打趣她说:“这事儿你好像有点贪,嗯?” 顾艾羞得垂头,但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了,那些沉重的情绪被打断后,就少了澎湃汹涌的势。 祁慕这才拥着她问:“还有别的吗?” 顾艾抓着他的手,宛如溺水人搂着浮木,她闷闷地陈述着:“再后来,门上就越来越多了,有好几个人会来,有时候半夜三更来,我躲在屋里哭,他们就在外面笑,说一些……那种话。” 顾艾的胸膛快速起伏,又努力克制着想压住,却实在失控。 随着她渐渐长大,这种事情愈演愈烈,他们淫.笑着说的每个字,都是午夜梦回时的魇,偶尔想起,惊惧都会将她吞没,让她窒息,陷入无尽的黑暗…… 祁慕拥着她,亲了亲她的面颊。他知道,要不是顾艾手上有女会的监护手环,那群人早就破门而入了。 十三,十三他们都觉得晚了。 祁慕将她的碎发掖到她耳后,漫说着:“以后留长发好不好?” 顾艾泪眼婆娑,但对于他穿插的话题,又是很乖地应了。 见她缓和些了,祁慕玩绕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别怕,现在没事了。” 顾艾忽的安静了一下,而后有点紧张地别开眼说:“慕爷,我干过坏事……” 祁慕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他查过顾艾,这小姑娘一直透明人似的躲在庇护所的角落里,除了与女会员工、学校师生接触外,几乎不和他人交流,面对污言秽语从来都是沉默忍让。 像是狂风暴雨中的小草,靠着退让与匍匐在这个世道中求生。 他甚至是欣赏的——全身远害、韬光养晦,都是聪明的选择,哪怕在外人看来窝囊至极。 毕竟未成年时,法律法规是她最好的护身符, 21. 鹭鸶黑城(三) [] 顾艾刚拾掇干净,程续就上来了。见他在那儿摆放碗筷,顾艾便悄悄拉着祁慕走到一旁。 她舔了舔嘴唇,喊他:“慕爷~” 这神态语气…… 祁慕平平地开口:“你说。” 顾艾:“我,我可以调戏你吗?” 祁慕:“……?” 顾艾飞快地踮起脚尖,凑到祁慕耳边说:“如果用它的话,你的量够吗?” 祁慕:“……” 眼看着顾艾要像兔子一样蹿走,祁慕气笑了,出手迅捷,立时把人拉了回来,低头在她耳边悄声说:“我也送你一句话——阿续耳聪目明,他听得见。” “——啊!”羞耻感灌注全身,顾艾再次像熟番茄一样炸了。 . 因为这一句,顾艾吃饭时看了程续好几眼,见他神情自如,又谨慎判断着他是装作没听见还是真没听见。 以至于程续都看向了她:“有事?” “没、没有!”见程续拧眉,顾艾灵机一动,拘谨地说,“就是想谢谢你……” 祁慕嘴角勾了下,非要拆台:“不是让我帮忙道谢吗?” 顾艾暗暗咬牙,面上还是怯怯的,很真诚:“还是我自己道谢更有诚意。” 程续觉得不太对劲,但又好像没哪里有问题,就看了祁慕一眼,幽幽地说:“有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了。” 这话说的。祁慕刚要调侃他,就见顾艾坐直了身子,是真慌了:“对不起对不起!可不可以……我过两天再告诉你……”见程续不言语,顾艾又退一大步,哀哀说道,“那晚上再说行吗……” 她依旧不敢让两人因她而产生一丁点的矛盾。 祁慕和程续都沉默了,两人对视后,程续用眼神示意他哄一哄。 不可否认,这人确实厉害,顾艾一小姑娘完全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闹她哭,又能轻而易举哄回来,完了人后还更依赖他了。 祁慕把人搂过来,轻声哄说:“他跟我说笑呢,你别怕。”而后他直接就跟程续解释了两句,没说顾艾说了什么,就说他回了什么。 程续附和地“嗯”了一声。男女间的私密事,他本就不会干涉,只是好奇怎么就扯上他了。 见顾艾又羞又惧,程续给她夹了块胡萝卜:“吃饭吧,别又凉了。” 祁慕默默从她碗里把胡萝卜夹了出来,放进自己碗里:“她不爱吃胡萝卜。” 程续:“……行。” . 三人要在黑城住一夜,虽然只有一张床,但床大,睡三人也不挤。祁慕和程续在睡前说了很多事,毒蝎状况、端午及月末会议、新药研制、纵火者及后续追踪等等。 而要说是什么导致了鹭鸶黑城客满,应该是HO女团的追随者们。此外毒蝎也吸引了一些对特殊材料有需求的势力。 顾艾安安静静地偎在祁慕怀里听,两人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组成词就不懂了一半,串成句后根本没听懂几句。渐渐的顾艾就有了困意,等两人说完事,她已经睡熟,脑袋搭在祁慕肩窝处,睡颜舒缓,像是酣眠的小猫。 见祁慕安顿她时动作轻柔,程续不由挑眉:“真这么喜欢?” “目前来看,确实。”祁慕用手指给她梳理着碎发,轻笑说,“我也没想到,她能乖得这么合我心意。” 他这人娇纵惯了,固执霸道,人皆得顺着他,想找到顾艾这样百依百顺任凭搓圆捏扁的,还挺不容易,尤其是小姑娘虽单纯却也聪明,她清楚自己的定位,从不逾越。 程续沉默了片刻,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天知道这人有多难相处,他当年刚被点了跟他时…… 男人么,要是相处不合,可是直接动手的。 不过程续想了想,有些想法破土而出:“你这些年都不怎么动手了,是不是……” 祁慕声音懒懒的,却有笑意:“明天试试?我会手下留情的。” 一时也听不出他的虚实,程续一边伸手去关灯,一边答说:“那就试试。” . 另一天早上,顾艾困兮兮地被祁慕捞起来套衣服,娇气地说:“天都没亮呢。” 程续在卫生间换好衣服,走出来说:“你就不能让她多睡会儿?这么一会儿人又不会跑了。” “那可不好说,万一又起火了。” 程续:“……啧。又不在我们这酒店。” 祁慕亲了亲顾艾的眼,昨晚给她眼睛上了药,不过今天看来还是有微微的肿,他哄说:“回来带你在城里逛逛。” 逛逛! 顾艾有精神了。 前十八年里,她去的最远的地方是学校,而从成年起她就一直躲着人,就算在补给站时出了门,也只是远远在茶楼上看着人群。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城里了! . 三人坐着电梯往下,祁慕搂着顾艾说:“没我的允许,不可以跟别人说话。” 顾艾乖乖点头。经过一宿的安眠,她体内的源粒子已经恢复了三四成,只是精神力恢复得慢,她感觉自己还不能控制任何,一尝试就头疼。 她抬着头看祁慕,他穿斗篷戴口罩时,会有种神秘且疏离的气质,反而诱人探究,而且视线不由自主地就会聚焦在他的眼睛上。 他安静时的眼睛平淡无波,像是琉璃,亦或美玉,虽无感情,却是艺术品。 祁慕的眉眼弯了弯,那古井般沉静的眼眸便漾开了涟漪:“发什么呆呢。” 顾艾正想开口,电梯停了,上来了一个同样着斗篷口罩的人,她便没再开口。 她偎在祁慕怀里,好奇地看了那人一眼,两人视线对了一瞬,就错了开去。顾艾只觉得他的眼睛和祁慕大不相同,像是被许多经历搅浑后,正缓缓沉淀下来。 那人上了电梯后就背对着自己,顾艾便观察着他的背影,他的斗篷旧旧的,都起了毛边,但应该是刚洗过,非常干净,他身上还有淡淡的沐浴后的皂液香。 电梯到达一楼,四人依次走出。 此时不过五点,对于夜生活过度充实的黑城来说,这时才刚静下。 顾艾也不知道祁慕一大早是要去哪,左手被人牵着,余下的右手掩着口唇含蓄地打着哈欠。 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前面那人忽的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女孩子……少在外面走。” 顾艾愣了下,下意识往祁慕身上靠。 祁慕揽住她,挠了挠她的侧颈。他的小动作很多,揉捏戳蹭挠,但不论是哪个,都带着亲昵与安抚的意味。 顾艾是喜欢的,人自然而然就放松下来,又听祁慕说:“何必把自己赔上呢。” 顾艾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茫然地看向祁慕,却是被捏了捏鼻子。 紧接着,是那人哑着声说了一句:“多谢。” 顾艾不明所以,但三两步外就是酒店门口,他们三人往西去,那人往东,就此分道扬镳。 她没问,一路沉默。再驻足时,已经到了黑城中心地段的星辰训练馆,一看这名字,她就知道是和星辰宫有关。 三人一进门,前台正打瞌睡的人便坐直身子,仪态标准。程续要了一间中型格斗训练室,扫了掌纹后,对方递过来一张门卡:“先生,您的训练室在四 22. 鹭鸶黑城(四) [] 城东的街边餐馆白捡了一大早的生意,笑容满面地迎来送往,有客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就会高声回答,把新闻做成了今日的揽客招牌。 祁慕点了一堆早点,拿着小勺舀豆花喂顾艾,先是甜的,再是咸的,最后问她要哪个。 “甜的。” 祁慕便拿走了咸的那一碗。 顾艾还没在外面吃过早饭,颇觉得新鲜。程续做的早饭都是方便趁手的家常早餐,豆浆油条小笼包这些从旧纪元时传下来的东西,虽然也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但祁慕不会去折腾他的。 吃饭时,他们听着客人和老板的问答,接收到的零碎信息已经能拼出全貌。 这和补给站那晚的火灾是同一人所为。 凶手A的女儿在一个月前于斑鸠三号补给站被死者B奸杀。为给女儿报仇,A于一周前在该补给站纵火,但计划失败。昨夜,A潜入平安酒店房间埋置土弹,今早引爆。 “他就在这儿,一边喝着我家稀粥,一边看着酒店爆炸。”老板抑扬顿挫地描述着,“护卫队来抓人时,他又哭又笑的,哎呀,也是个可怜人!” 顾艾舀着豆花往嘴里送,只是心里堵堵的,是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人…… 他说——女孩子,少在外面走…… 见顾艾情绪低落,祁慕把手搭到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又稳稳地夹了颗花生米喂她。 顾艾吃了,并对祁慕露出一个不算灿烂,但也挺好看的浅笑。祁慕揉了揉她的耳垂,也笑了下,继续吃早饭。 顾艾开始走神想别的。那时候慕爷就知道他是谁,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也是,那么一场火灾,慕爷肯定查过的,甚至还追踪了后续。 怪不得,那人早上说了一句“多谢”,她本以为是谢慕爷的“劝告”,现在想来,他是在感谢慕爷没有上报黑城,阻挠他报仇。 不知道是慕爷懒得多事,还是……成全。 . 忽的,前桌有人说:“火灾那时候,那谁不仅跑了,还把一个女的带走了,那女的漂亮,他昨天还搞了一晚上。” “是说白鹭黑城收去的那女人?不是说在火灾里没了?” “没死没死,今天早上刚尸体出来。那人也是会挑,就算这次不死也要被人搞的。所以说啊,别只会用**思考。” 祁慕伸手捂了下顾艾的耳朵。 对面那桌人看到了祁慕的动作,疯狂使眼色示意同伴闭嘴:“你身后有小姑娘呢,嘴巴干净点。” “小姑娘?!”那人的声音里都透着兴奋。 只是甫一转身,他就看到程续掏了枪放在桌上,枪托上还有流光溢彩的星痕标志,不言不语,但已有威慑。 那人干笑了一声,一边赔着笑,一边招手示意同伴跑人。 黑城内既有规则,程续自然不会开枪。但这么多年了,他觉得处理纷争苗头最好的手段,就是掏枪、亮明身份,对方不如你,自然会退。 或许小题大做,但是非常之省口舌,也不用多听对方任何一句脏话废话。 顾艾眨了眨眼,羡慕,她也想要。 . 黑城,这名字听着确实不像好地方,但白日里看,也不过是个繁荣的小镇,街边各种店铺林立,吃喝玩乐,显得一派祥和。 祁慕甚至带顾艾去买了几身衣服。 在焦土时,她带几分刻意的将自己饿得消瘦,人也透着不健康的白,如今吃好喝好,脸上圆润了一圈,更显得娇嫩可爱,一番打理后,就算见过她在焦土时的模样,也很难看出是同一个人来。 哪怕在装饰她上花了几个小时,要逛完黑城明面上的生意,也不过一个上午。午饭还是在外面吃的,因为祁慕早上下手重了点,有人不是很能做饭。 顾艾在心底悄悄评价——不如程续的手艺。 也同样因为程续的身体缘故,行程要再推一天,明天早上再走。对此,顾艾没有任何想法,她甚至不知道祁程两人的目的地是哪里,她就像个挂件,他们走到哪,她就被带到哪。 当小宠物或许不太快乐。 但当有钱人家的小宠物还挺享受的。 顾艾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在被祁慕压着啃咬时就轻轻反抗了两下,祁慕不明所以,吻着她的眼问:“弄疼你了?” 他摸着顾艾肩上的牙印,出血了,确实咬得狠了点,于是他歉然开口:“早上和程续热了身,我身体还很兴奋。” 见他如此,顾艾乖了,反思起自己——不能因为别人对自己好,自己就得寸进尺。 一番胡闹后,祁慕身体的兴奋劲儿不仅没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事态,最后他皱着脸自己去了趟卫生间。 回来时,还是不舒坦,但顾艾肩上已经没多少空地儿,再想咬就得往其他地方发展…… 当然,他最深的欲望是…… ——想吃,好想在她身上驰骋。 顾艾被他看得紧张,只是身躯微颤的模样,反倒加深了祁慕的欲念。 祁慕说:“我睡不着。” 顾艾怯怯地看着他。她现在精神力还没恢复,真的帮不上忙啊……要不然就…… “小艾,你……”祁慕忍了又忍,最后闭了闭眼,“陪我去跑个步。” 顾艾:“……?” 程续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收到祁慕的讯息后,和两人在楼下汇合。见祁慕神情恹恹,但是肌肉却处于兴奋状态,他回想了一下祁慕四年前的状态。 ……算了,以后还是让祁慕当个安静的美男子吧,轻易不要让他兴奋起来。 . 只是,祁慕的兴奋状态一经勾起,就算通过大量运动释放了,也只能舒缓一时,像个落地的乒乓球,不断起伏,想等它冷却,可能需要好些天。 因着是身体的兴奋,顾艾倒是能梳理,但她如今的状态根本帮不上忙。 三人在训练馆消磨了一个下午,顾艾都陪困了,在躺椅上歇了个午觉,醒来时就听他们在商量晚上的行程。 HO女团的巡演,昨晚好像听他们说起过。 程续背对着她,还不知道她醒了,随口就说:“你既然舍不得弄她,要不找个人下下火。她们还算干净。” 祁慕看向顾艾,人刚睡醒就听到这种话,眼里都有了点慌乱,他笑着去抱她。顾艾乖乖地从躺椅上下来,与他们一起坐在地上,小声道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程续:“……” 这性子真的太软绵了。 祁慕搂着她,回答程续说:“我只是不想碰陌生人。” 说着,他垂头亲了亲顾艾的耳朵:“别害怕。” 也不清楚祁慕指的是哪方面,但顾艾确实放松了下来,甚至小声加入了这个话题:“要多久才不算陌生人?” 祁慕笑了,捏捏她的脸:“你已经不算了,要小心哦。” 尽管程续也在,但顾艾还记得自己的小宠物身份,虽然害羞,但也老实说:“我没关系的。” 这小姑娘啊……祁慕真是拿她没办法,她太逆来顺 23. 拍卖会场(一) [] 摊主卖的是海边的各种异变贝壳和螺类,且不说功能,就这五颜六色的壳子,摆着就挺好看的。 黑城的交易向来不标价,是被宰还是捡漏,全看买家能力与卖家良心。 祁慕搭着顾艾的肩,问她:“有没有喜欢的?” 顾艾一脸茫然,轻声问:“拿来做什么?摆着看吗?” “对呀。”祁慕想了想说,“也可以做成纽扣、胸针一类的小饰品。” 被祁慕催了催,顾艾只能指了一个:“那这个蓝紫色的?这个好看。” “行。”祁慕抬头问了问价。 摊主打量了下两人的着装,只当他是给女伴买小东西的富家子,介绍说:“长海蜗牛的壳,两千。” 祁慕看向程续。 后者叹气,点了点手环,招出虚屏就要付钱。 顾艾愣了愣,那不是折叠光屏,而是程续随手一招就投映在空中的屏幕,看着极为神奇。 祁慕见她好奇,抓着她的右手腕教她这个功能怎么开。 光屏映投功能是最新的技术,就是在光屏折叠状态时,还能往空中投放虚屏,做到随放随收。 程续跟着祁慕久了,习惯了不拿钱当钱,买给顾艾的光屏也带有这个功能。 不过这个功能,没有实体感,还有点费眼睛,平常他们都不太使用。但出门在外临时用用确实很方便。 顾艾学会后,又看了几眼摊位上的各色贝壳,忽的开口:“等一下。”她讨好地看向祁慕说,“慕爷,我可以换一个嘛?” 她指了指另一个像花瓶一样泛着陶瓷光泽的贝壳:“我好像更喜欢这个。” 摊主看了眼:“平濑宝螺,一万一。” 祁慕摸摸她的头,眼神宠溺:“要不要再看看,还有喜欢的就一并都买了。” 于是顾艾又补了三个小贝壳,摊主折扣后收了三万。 等三人走开了,螺贝摊主摇摇头:“女人的钱真好赚。” 边上卖水母薯片的摊主羡慕地说:“你这赚的十有八九是女人生意,不像我,赚吃货的钱,一天也赚不到多少。今天的摊位费可收了我三万呢!三万啊!我都不知道赚不赚得回来……” 螺贝摊主叹了口气:“我本来做的是药材生意啊……有些贝壳能凝聚源气的啊!” “想那么多干啥,能赚钱不就行了。” “那还是卖给游猎人来钱快,运气好一个能卖十几万。” “说得跟你能看出来哪个值钱一样,可老实做女人生意吧!还省心呢。” . 而祁慕等人走开后,顾艾扯了扯祁慕的衣摆:“慕爷……” 祁慕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很聪明,平濑宝螺就是了。” 顾艾松了口气,嘟囔说:“那你还让我再挑挑,我以为找错了呢。” 当时祁慕给她调整虚屏的时候,在她手心里挠了一下,简单画了个图案。只是,那也太抽象了吧!她只能判断出来是个光滑的小贝壳,两头微卷,中间有缝,缝上有锯齿。 祁慕亲了亲她的手:“只是想给你再买点东西,让你开心点。” 程续听得直泛鸡皮疙瘩,也就这人长了个好皮囊,这么油腻的话还能显得深情。他无情地打断说:“这些要怎么处理?” 祁慕看向顾艾:“有想留着玩的吗?不然先送回家里也行。” 顾艾乖乖地说:“我喜欢紫色那个蜗牛壳,不过先送回去吧,拿着也不方便。” 祁慕便看向程续:“平濑宝螺交给鉴定部,蜗牛壳收仓库里,其他送去加工一下。” 程续应了。他当然知道要怎么处理,他提问只是想打断祁慕说情话。 . 不同黑城的拍卖场规则不一样,鹭鸶黑城属于非常开放的,与集市串联,它的地下场馆是很常规的圆形,拍卖会台子沉在最中央,周围一圈的座椅,场馆最高的三圈外围则是各类小摊位。 不过今天的场地是给HO女团的,她们人气高,连带着外围的摊位费都涨了,也多了些与焦土生活无关的鲜花、彩灯、荧光棒等应援物品。 三人逛了其中的两圈,又高价买下了一颗仅小指甲盖大的粉光海珍珠,只因为顾艾说它感觉起来好舒服。 说是高价,也只是相对于海水珍珠来说。如果它确实对精神力有凝聚效果,那可就是另一个天价了。 毕竟,不是太倒霉的异能医师都不会缺钱。 不过精神力相关的物品不在祁慕的异能探测范围里,他不太清楚这东西是否真有效,但顾艾喜欢就好,有没有用还是其次。 而程续看着这两个人形外挂,神情很是复杂:“你们两个走一圈,便宜就都捡完了。” “那没有的,我留了很多。”祁慕笑说着,带着顾艾走向一个珠宝加工的小摊位。很多异属材料需要特定结构,一旦被破坏了,其效果也跟着弱化乃至消失。珍珠的话,钻孔是不能了,就算是镶嵌,也得尝试用不同的材料作配合。 祁慕挑挑捡捡找不到好看的模板,万幸珍珠只有黄豆大小,他就让摊主把这颗珍珠缝到胭脂红色的长布条中央,再把长布条打成蝴蝶结,做成一个发卡。 摊主处理过各种不能被破坏的异属材料,镶嵌、封蜡、打络子、香囊……他还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操作,甚至免了他们的加工费,当作是这创意的报酬。 这一番处理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七点,内圈会场已经开始热场。 顾艾很喜欢她的发卡,只是自己看不到,反而是祁慕,每每偏头都能看到她在拨弄后脑勺上的大蝴蝶结。 到底还是小姑娘呢。 . 会场中圈的上方有一圈包厢,对着大厅的那一面都是单向落地窗,能将台子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视野好,也私密。 如果是平常,祁慕行事低调,是不太会使用的,但既然带着顾艾,还是想让她待得自在点。 包厢茶几上放着些水果,荔枝、樱桃、蓝莓一类的。祁慕捻了颗蓝莓喂到顾艾嘴里,感慨说:“还是这边水果多。” 程续拉开了落地窗的帘子,随口应他:“那以后夏天来这边走走。” 见好一会儿没人说话,他回头看了眼,正正看到祁慕搂着女孩子亲嘴儿。 程续:我是造的什么孽啊要让我看这些? . 七点整的时候,女团的三十六名女孩子们热情出场,一时欢呼声如浪潮般层层堆叠,震耳欲聋。 为了视野好,沙发离落地窗很近,只是顾艾不爱坐沙发,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以鸭子坐的姿势坐着,好奇地往下张望。 祁慕一抬手就能摸到她的脸颊,但还觉得远了点,干脆也去地上陪她坐着。 女团的开场唱跳是原创歌舞,因为人多,各个女孩衣装造型不同,风情也有差异,看得顾艾目不暇接。祁慕从她背后圈着她,笑 24. 拍卖会场(二) [] 当女人传出第一声呻.吟的时候,祁慕再次捂住了顾艾的眼:“乖,只能看这么多。下面要收费了。” “那我……给钱?” 祁慕笑叹了一声:“你这好奇心啊……” 他把人转了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顺便捂住了她的耳朵,这才垂眸与她接吻。 小姑娘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乖乖搂着他的腰与他唇齿相贴。 这种事情,不止是顾艾喜欢,祁慕也很喜欢,小姑娘会很认真地回应他,像是两个小孩子翻花绳一般你来我往。 只是,接吻怎么也不可能持续十几分钟,程续办事也没这么快。祁慕舔了舔顾艾的唇,扬声对程续说:“阿续,你去屋里。另外,注意点时间。” 程续低声喘着,笑应了声:“差点忘了你的小姑娘。” 包厢都配有小卧室和盥洗室的,做什么用的大家心知肚明。听到关门声后,祁慕才松开顾艾的耳朵,在她耳朵尖上舔了舔。 . 因为混沌纪元期间的道德崩坏,新纪元重建的规则里,对性也是极为开放的,更不用说,焦土上还遗留着混沌纪元时的混乱风气,顾艾其实看过了不少。 见她兴致盎然,祁慕便玩捏着她的耳朵,和她聊起说:“那是阿续的老相好了,小他一岁,两人好了有六年了吧,不过这些年他一直跟着我,两人没怎么见面。” 见顾艾几番张嘴,像是不知道怎么描述,祁慕猜测着她的疑问,于是补了一句:“两人都不是一对一。” 顾艾懂了。 但又有了更深的疑问,只是掩饰了下去。 祁慕是多敏锐一个人,而顾艾才多大,哪里瞒得过。他捏着小姑娘的下巴,轻声提醒说:“需要教教你规矩吗?” 顾艾连忙摇头,虽然祁慕没有教过,但她知道的,不能心里瞒着事。见祁慕神情不妙,她讨好地凑过去亲了亲他嘴角:“慕爷别生气,我很听话的。” 不知道怎么的,听她这样说,祁慕竟觉得有些郁堵,于是在她腰上拍了拍,轻哄说:“没生气,只是提醒你一下。” “你笑一笑嘛!” 祁慕笑了下,小姑娘也很会哄人的。 顾艾这才小声说:“我有好多问题的,你别嫌我烦。” “你说。” “她是自愿的吗?还有她们,要不要……出卖身体?”沉默了一下后,顾艾谨慎地试探问,“慕爷有几个呀?” 祁慕依次答说:“她对阿续是自愿的,但和别人就不清楚了。台上的女团,也是专供权贵的玩物。”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他看着顾艾的眼,见她确实只是好奇,没有掺杂其他的情感,轻笑一声,问她:“你觉得呢?” 顾艾真的是只合格的小金丝雀,她活泼可爱,甚至不吃醋,她想了想说:“之前我以为你有好多好多女人,一天换一个。但你说你不碰陌生人,又觉得应该少一点,大概……嗯,七八个?” 台上的歌舞又换了一组人,是热烈的街舞与说唱。顾艾好奇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又乖巧地转回身跟祁慕面对面。 祁慕垂眸看她:“介意吗?” 顾艾立刻摇头。只是沉思了许久后,她先亲了亲他的唇,再带着些许恳求地开口:“慕爷,如果您结婚了,可不可以放我走?” “为什么?” 顾艾微微垂头,细声细气地说:“我不想当养在外面的那个人,不希望您和您的妻子因我的存在而生出矛盾。” 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祁慕笑了笑,想起这几天里,某些会导致顾艾特别慌乱的场景,大多是他和程续因她而产生分歧的时候。 她真的很怕给人添麻烦。 祁慕忍不住想咬她,于是慢条斯理地去解她的扣子,顾艾很乖地微微偏头,把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神情倒是放松了。她真的很聪明,已经知道他牙痒的时候,一般意味着愉悦。 只是领口往肩侧拉了拉,看到一堆凌乱咬痕时,祁慕才想起来今天已经被他咬得有点伤。 于是,手指勾着衣服往下,擦过了锁骨后还又继续向下,直到露出一片光洁的肌肤,他才垂下头去。 一番轻咬啃噬后,祁慕抬头,言语自然地说:“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身边不会同时有两个女人。” 顾艾被他碰到了更隐秘的位置,正小脸通红呢,听到他的话后反应了半天,这才小声道谢:“谢谢慕爷。” 祁慕搂着人舔了一会儿,在她耳边轻笑说:“不过,在你眼里,我居然是那么风流的人吗?” “你才认识我一晚上,就要养我当小宠物欸……”顾艾吐槽着,又朴实地说实话,“看起来程续更像是不近女色的。” “你是第一个。” “啊?” “你是第一个。”祁慕伸手去戳她的面颊,神色温和,“我天生就有些控制和侵占的欲望,所以一直克制着,反而克制过头了。” 以前,有太多人跪在他脚边,奉献一切来求他庇佑。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放纵自己去获得那样简单的快乐了。 只是最终,他还是想起了……哥哥。 他那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的兄长。 祁慕的游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顾艾无知无觉,还在为祁慕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好半晌,就在祁慕以为她又要腼腆地用亲吻表达喜悦的时候,顾艾用气音儿问:“那你怎么知道……不做措施更舒服?” . 在程续完美的时间控制下,莲知赶上了她的节目。 只是以顾艾一个知情人的角度看去,总觉得莲知这本就媚态横生的舞蹈,因她的饕足,而更加妩媚销魂。 顾艾虚虚地瞟了程续一眼,又看向祁慕:“慕爷,你不喜欢这样的吗?”顿了顿,她红着脸说,“我好喜欢这样的姐姐。” 祁慕:“……” 程续:“……” . 包厢往下看,不仅能看到主舞台,也能看到环绕着舞台的一圈热烈粉丝,五光十色的应援棒中,偶尔能照出鲜艳的衣装。 顾艾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就能看到女人与男人的隐秘纠缠。 大庭广众之下。 祁慕拥着她玩她的手指,见她去看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好笑地亲了亲她的耳根:“不怕?” 以前晚间闲聊的时候,顾艾有说起过,庇护所秩序混乱,经常有人在大庭广众下办事,白皙与麦色,原始的律动与沉浸的低吼。 她是害怕的。 顾艾抓着祁慕的胳膊,小声说:“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就不害怕。” 祁慕揉揉她的小脑袋,刚想说“不用怕”,又给她补了个前缀:“在我身边时不用怕。” “慕爷~”顾艾又撒娇。 祁慕喜欢逗她,但也不会真让她惶恐,于是说 25. 潮生,观星 [] 晚间躺在床上,祁慕察觉到顾艾情绪不高,不等他问,顾艾就自己说了心事。不仅说了,还往她的笼子提供者身上靠。 祁慕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认识一下红枝。” “啊?” 祁慕探手在她脊背上摸索,解释说:“之前我受了重伤,行踪不能暴露,以后就没事了。红枝是个有故事的人,正好,也是你喜欢的妩媚大姐姐。” 顾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听祁慕问:“心情有好一点吗?” 总不能在他面前低落太久的,更何况她早就明白处境,不过再次感叹罢了,所以顾艾扬起笑:“好多了,谢谢!” 她刚应声,忽的感觉到背后的扣子被解开,人都傻了:“慕爷!” “嗯。”祁慕很是正人君子地说,“穿着睡不舒服的吧?” 少了束缚,睡衣底下空荡荡的,顾艾不禁捂住眼,身体紧绷,不敢看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 然而祁慕只是拉开她的手,忍不住揉捏她的脸,玩了一会儿后,才温和地开口说:“小艾,虽然你拿身体报答救命之恩,但你依旧有拒绝的权利,随时。” 他是喜欢这小姑娘没错,却不代表他良心泯灭。实际上在她发烧那会儿,虽然他因情绪活跃而有点失控,但只要她开口拒绝,结果都会大不相同。 无奈何这小姑娘逆来顺受,从不拒绝。甚至还因为他给出的一点温柔而不断靠近自己,最终两人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这是他喜欢的结果,前提是她确实自愿。 因为知道顾艾见识少,懵懵懂懂,所以祁慕跟她说事情时总会格外耐心,尽量把事情说清楚。 他继续玩顾艾的耳朵,说道:“你可以将来再报答我,用其他的方式,一年、五年、十年,我都不介意。”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顾艾终于理解了他的意图——今晚是一个分界线,他想对自己做点出格的事情,在对她进行最后的劝说。 上次“劝学”,她选择了先当小宠物再读书,那这次…… 顾艾盘算了一下,小声问:“有没有不是小宠物的亲密关系?” 之前她迷迷瞪瞪的,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既然准备送她去读书,给她自由,那为什么还是方方面面禁着她?不许上网、不许接触陌生人…… 祁慕低笑一声,却是认真答说:“没有。你只有两条路,要么离我远远的,当医师,去读书,进了半球就分道扬镳。要么留我身边当小宠物,不过也只会到九月开学为止,还有两个多月。” 顾艾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爽快地说:“我选第二条。” 于是,祁慕问了句为什么,并打趣说:“就这么执着要在我身边多待两个月?哪怕过得这么可怜兮兮的?” 顾艾缓缓眨眼,思索并组织着语言,许久才说:“我不知道五年十年后能给出什么样的报答,但我知道你现在想养着我。” 报恩送礼要挑别人喜欢的,而不是于自己最有利的。 两个多月的宠物身份而已,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虽然祁慕限制了她的信息来源,但她敢肯定,站在他身边能看得更高更远,这是地位带来的视野。 现在是她离山巅最近的时刻,两个月的自由能换来这样的机会,她不该犯蠢。 此外,顾艾扪心自问,就算没有报恩的需求、山巅的视野,她也想跟着祁慕。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归结为,跟着他确实很安心、很舒服,她甚至再没做过恶梦。 . 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祁慕只做了最后的确认:“确定了?” 顾艾利落地点头。 祁慕笑了笑,俯身亲吻她的唇:“你随时有终止关系的权利。” “谢谢。” “另外,”祁慕想了想,干脆趁现在都说清楚,“我有些特殊的癖好,你都可以拒绝,不拒绝我就会继续下去。” “咬人?” “当然不止。” “我明白了。” “行。”祁慕笑了下,“折腾一遭,什么都没改变。” 顾艾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你终于想睡我了吗?” 祁慕摇摇头,垂眸往她锁骨下方看了一眼:“只是想咬两口。” 一时,顾艾不知道该吐槽祁慕的“纯情”,还是遗憾没能发生的后续,最终,她闷闷地说:“如果可以,请咬轻点,这里真的很痛。” 祁慕应了。 见他埋头,顾艾再次捂住了眼,片刻后,她低低地吟了一声,又迅速捂住嘴,渐渐的,面上春潮泛生,眼里水汽氤氲。 好一会儿的难耐后,顾艾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哭气儿。 她颤着声求他帮忙,羞臊的情绪逼得人都快别扭成一团了,只能看到一对通红的耳朵。 祁慕其实没想这么快,但小姑娘都可怜兮兮地说自己不太会了,又看她提出这样的请求实在是用了半辈子的勇气,他也只好借出一只手。 顾艾微微失神,视线空洞地落在天花板上,耳畔是祁慕的吐息,他的舌尖舔舐过耳廓,湿漉的声音在耳中放大,又带着连绵的痒意。 “慕爷……” “乖,”祁慕笑着亲她的耳朵说,“别勾我。” 被子好好地盖在两人身上,什么都看不到,哪怕是开着灯,也让顾艾极有安全感。她用湿漉漉的眼看向祁慕,咬了咬下唇:“慕爷……真的不继续吗?” 祁慕去舔舐她的面颊,轻笑说:“我舍不得。” . 即便重新踏上了焦土,祁慕也还是那副体力过剩的状态,有异兽时揍异兽,没异兽时玩顾艾。 程续被迫听了一次墙角,第二晚扎营时就把自己的帐篷挪远了,顾艾人都要羞哭了。 这荒凉的焦土竟没个洞能让她钻下去! 程续不得不回到自己帐篷里,免得有人看到他就应激。 祁慕完全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还笑说着:“你听他一次,他听你一次,很公平。” “我没听!” “是没听还是没得听?” “……没得听。” 祁慕把人拉怀里,笑着道歉:“是我不好,昨晚没提前跟他说。不过,也都让你小声点了,你怎么就忍不住呢?” 顾艾羞到想打人,但是过了一会儿,又乖乖去亲祁慕的侧颈,黏糊糊地喊他:“慕爷~” 没事要说,只是撒娇而已。 她这个娇俏模样,祁慕真是喜欢极了。 火堆渐渐燃尽,祁慕的视线从夜幕中扫过,抬手随意拍了拍她的臀,见人脸上臊红,笑着说:“去叫阿续出来,再加两件衣服。我教你们看星星。” 焦土上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即便无云,也总被厚霾笼罩,像这样好的晴夜朗星,很是少见,就算放在旧纪元,也得往那僻静的山巅才能看见。 程续总是安排得很妥帖,他把大帐篷里的防潮垫拿了出来,连着多人睡袋一起,幕天席地搭了个窝。 因为想搂着顾艾,又不能背对着程续说话,所以祁慕把小姑娘安置在了两人中 26. 白羽(一) [] 顾艾在委屈了三天后,终于攒够了精神力,帮祁慕安抚好了源粒子,结束了这一段时间的煎熬。 为此,程续费心抓了只异种小羊羔,做了顿大餐,抚慰并犒劳顾艾这个受害者兼功臣。 “好吃!”顾艾吃着孜然羊排,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程续把烤好的羊肉串放到盘子里,见羊汤已经呈乳白色,便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 焦土上的三餐总是充斥着粗犷的风情。 程续看到过游猎人的初版宣传片,片子里,羌笛悠悠,篝火明灭,掩埋了无数尸骨的土地荒凉寂静,游猎人们大口吃肉,喝酒放歌,高声呼着人类永远不会被打败…… 后来,片子被投诉了。 因为有许多半球居民被片子吸引,花钱体验,他们是坚强的,忍住了硝石气息带来的灼烧感,他们也是脆弱的,因为异兽的难吃足够让一切破灭。 程续算是细致的,用好手艺把这粗犷里的腥膻给去了七八成,倒也终于能让人品出粗犷的意蕴。 一顿晚饭吃得人心满意足,顾艾这日用多了精神力,便早早歇了。 此时,三人已经抵达白鹭黑城附近,明天再行半日,就能到达目的地。 不过,顾艾并不知情。 她只觉得生活舒畅,虽没小房子温暖舒适,但焦土上实在自由,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也是很棒的。 . 夜深时突然下起了雨。 雨打在帐篷上,声音清脆密集。 气温骤然下降,顾艾哆嗦着往祁慕怀里钻。祁慕伸手搂住了她,又突然拍了拍她的背:“起来穿衣服。” 顾艾不明所以,但祁慕让她做什么,她都乖乖执行,哪怕外面冷,她也利索地钻出来,伸手去解睡衣纽扣。 正穿着呢,程续的通讯请求发了过来,能听到那边窸窣穿衣服的声音:“起了么?”他恼了一句,“这大半夜的,它怎么不睡觉的!” 手环的红光依稀映照出了帐篷内的景象,祁慕只觉得一扎眼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光线,定神看去,呼吸为之停滞。 他下意识回了程续一句:“马上就好。” 接下来的动作,始于食色之本性。 他按掉通讯,抬手拧亮了帐篷顶部的营灯,一时顾艾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下,她有一瞬的错愕,而后立刻抬起手挡在身前,羞恼地喊着:“慕爷!” 摸过了,吃过了,却几乎没看过。 祁慕去搂她,触之温软,拥入怀里的身躯仿佛有诱人沉沦的魔力,不过他仅仅是克制地抱了一下,在她后颈上落了一吻:“太黑了,免得你衣服穿反了。” 顾艾:“……” “好了,快点,别冻着。”祁慕笑说着,拿过她的衣服放她身前,若无其事地旋过身去换了衣服。 几分钟后,三人冒雨回到了车上,帐篷就丢在了原地。 这一回是祁慕开车,只是他刚要发车,忽的又下了车,匆匆跑回了帐篷,片刻后,他重新回到车上,把护在冲锋衣下的星星抱枕掏了出来,交给程续。 “处理一下,别让腐蚀了。” 说完,他一脚油门,车子猛然冲了出去。这人飙车,大半夜的在焦土上开出了残影。 顾艾被飙升的速度按在副驾驶上,手上拿着干毛巾,茫然地看着暴雨打在玻璃上,仅在雨刷扫过时能瞟一眼被车灯照亮的坑洼道路。 没过多久,程续的手环连上了车载屏幕,一份地图在屏幕上展开。 “它在往东偏南方向飞,我们按原定路线往北就能错开。”程续拧眉,“它歇了一个月没踪迹,我们倒霉,刚好它又‘哭’了。” 说完,他掏出一个喷雾往星星抱枕上喷了一圈,像是泡沫灭火器一样,把整个抱枕都喷涂上了一层泡沫, 顾艾听得一头雾水,但很懂事地噤声不语。 紧接着,程续从后座递过来两块湿毛巾:“帮他把裸露的皮肤擦擦,还有你自己。” 顾艾连忙应了,仔细叠了下毛巾,提醒祁慕后帮他把脸、脖子都仔细擦了擦,而后是双手。 她猜,可能是酸雨一类的。 焦土上时常有,淋到了会掉头发。 但是,什么叫“它又哭了?” 车不过行了三四分钟,暴雨骤歇,祁慕又降速开了一会儿,这才停了车,示意顾艾下车。 旷野辽阔寂静,程续拿了另一种喷雾过来,示意祁慕闭眼屏息,而后往他脸上喷了些液体,再给他毛巾让擦干。同样的,也对顾艾这样做了。 只是顾艾才擦干净面容,忽的左眼就传来刺痛感,她慌了一下:“慕爷!我的左眼……” 祁慕正给她擦额前的头发呢,闻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没事,能处理的。” 很快,他拿着药水,用两指撑开顾艾眼皮,给她眼里滴了两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休息。见程续拿了衣服过来,便给她脱了冲锋衣。 顾艾闭着眼不明所以,只觉得冷,又想往祁慕怀里挤。这模样,像只困兮兮的小鸡仔,正费劲巴拉地往热源钻。祁慕低低笑了声,忍不住就低头去吻她的唇。 顾艾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的亲昵是哪里来的,只是顺从地回应了一下。而后厚实的加绒冲锋衣就盖住了她,她配合地抬手穿好,眼睛也舒服点了,能稍微睁开。 这时,程续手环响了两下,他投了虚屏看了眼,皱眉:“它路线改了,又往北来了。” 祁慕看了眼:“赶夜路过去吧,到那边再休息。” 程续不是个优柔寡断的,见此便点头:“行。那我先睡会儿。” 祁慕搂着顾艾往车上带:“走了,上车陪我聊会儿天。” 车子再次发动,祁慕没再飙车,换了自动驾驶在路上慢慢开。他打了个哈欠,跟顾艾漫聊起来。 知道她在好奇什么,祁慕直接解释了:“刚刚那是一只异兽,原种无法追溯,暂时以‘白羽’命名。它体型庞大,估测翼展有八十多米,但攻击性不强,每日就是在天上飞,吃其他的异兽,还喜欢偷袭飞梭。” 顾艾怀疑起那几个字:“攻击性不强?” “它只是喜欢和飞梭比速度,这不就,一不小心碰上了。” “……” 祁慕笑笑说:“它清理了不少空中的异兽,对人类来说还是好事。唯一的缺点是它飞入云间时,经常导致下雨,雨水本就不干净,还溶解了它体表的特殊灰质,有了更强的腐蚀性。” 祁慕有点困,揉了揉额角,缩小地图看了下,摇了摇头:“它可能是追着我们来了。” 说完,他把远光灯关了,顿了下,又重新打开——反正在车里,淋就淋吧,把它引回家也好。 顾艾好奇地问:“这么大的鸟,它住哪?” “住高山上,方便起飞。但它不擅长起飞和降落,降落经常得靠脸刹。”祁慕偏头在屏幕上点了两下,调出检索栏,示意她自己搜索“白羽降落”。 她搜到了一个视频,远远的一大团白影“嗖”的撞在地上,脖子落地后身子往前翻滚,拼接的另一个视角监控里能看到它翻滚了一圈,尘埃飞扬中它晃了晃脖子站起了身,体型和小山丘一般,它舒展了下翅膀,摧折了本就稀疏的树木们。 如果忽略它的体型,其实挺可爱的。 为了找点话题,祁慕又给她介绍了目前体型榜上的几只异兽,白羽只排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