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不可能是反派!》 1. 第一章 [] 房内并未掌灯,却并不显昏暗。 价值连城的鲛珠胡乱堆砌在房内的各处角落,好似最深沉黑夜中的星河一般,温柔至极地铺洒开银色的光芒。 轻透薄软的雪白中衣凌乱地堆了一地,朝着床榻的方向蜿蜒而去,一半留在榻下、一半则被琉璃珠帘掩去了踪影。 正红锦绣绮被下忽地探出细长的五指,指尖上仿佛擒着鲛珠的光芒一般,愈发显得粉白细嫩,漂亮的让人心惊。 只是此时此刻,那手却颤抖着、挣扎着想要逃离,正在竭尽全力的朝着床榻之外伸去,胡乱抓住什么之后便再不肯松手。 苏小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用尽浑身的力气死死地攥紧眼前的琉璃珠链,神思昏聩之间只觉得这就是救命稻草,若是能紧紧抓住,就能拯救她脱离苦海…… ——她就能逃离身后的人。 “叮铃”一声脆响忽地响起,锁链的清脆撞击声自薄被之下传出。 这动静一出,苏小小立时浑身一颤,整个人像是被掐住了命脉一般,再也没办法动弹半分。 “去哪?”男声低哑微涩,缓缓自身后传来,语气分明平淡,可苏小小偏偏就能感觉出其中微妙的怒意。 男人自榻上支起上半身,银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肩头滑下,又落在苏小小的颈上,带着微凉同她的黑发缠绕不休。 “不乖。” 从来都端肃自持的男人此刻只着雪白中衣,大敞的领口露出半片胸膛。他微微探身扣住苏小小的肩膀,如此一来,昳丽如玉的侧颜便从帐幔的阴影下显露出来,薄唇微微一勾,便是能蛊惑世人的心惊之姿。 “该罚。” 男人低低地笑起来,可手中的动作却又完全相反。骨节分明的大掌附在了她的手背上,手指一点,便轻而易举地将苏小小最后的希望拽离。 琉璃珠链也应声从半腰断落,价逾千金的琉璃珠散落一地,朝朝切切、悦耳动听。 长臂箍紧了怀中人的细腰,轻轻一用力,便再次将苏小小拖入了仿佛没有边际的床榻之间,让她陷入无法逃离的漩涡之中。 许久之后,男人才抬起上身,双手撑在她的耳侧,沉默地俯视着她。狭长双眸陷在帷幔罩下的阴影中,分不清、道不明其中的晦暗。半晌之后,他慢慢地抬手,拇指划过少女绯红的眼尾,擦去点滴的湿意:“这就哭了?” 苏小小颤了颤,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恍恍惚惚地想,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明明…… 不应该是这样的。 * 八百年前。 无歧山、悬月洞。 “修仙能长生、修仙可以青春永驻……”少女轻轻的抚弄中怀中白狐,说到此处的时候忽然长叹了一声,她环视着房内的布置,“但要在这么硬邦邦的房子里住上一辈子,我是绝对受不了的……” 苏小小实在是说不下去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逮着小白狐的耳根又狠狠揉了一把:“烦死了!” 一整天都闭眼假寐的小白狐终于有了反应,它猛地站起身来,拱起背部朝着苏小小低嘶了一声,尖利的獠牙若隐若现、让人生畏。 “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总行了吧?”苏小小立刻举起双手求饶,整个上半身都用力仰起,恨不得离小白狐八百米远。 她都这么举手投降了,可那双兽类的瞳孔却还是死死的锁住苏小小,似乎在分辨她说得到底是真还是假。 苏小小哭笑不得:“我保证好好摸——”,眼看着收回去的獠牙又露出来,她赶紧改口:“不对不对,我保证不乱摸,行不行?” 到底是她撸猫撸顺手了,下意识地就想往小白狐的耳朵根、肚皮、尾巴几个地方摸,要不是前几天被狠狠咬了一口,伤口深可见骨,她怕是怎么都改不了的。 小白狐好像终于看出她这次是真的怕了之后,才收起了爪子,又蜷成一团缩在了苏小小的腿上。 苏小小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它半晌,试探性的将手再次放在小白狐的背上,看它没有反应,赶紧一下接着一下继续摸了起来,还不忘盘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可能一直睡在这破石头上吧?又冷又硌得慌,必须要想个办法……” 她一边环视着周围的布置一边琢磨着怎么办呢,忽然之间竟然感受到一股气流的涌动。苏小小朝着房内四周看了看——门窗都关的好好的,不可能是吹风。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很确定刚才那种气流的涌动和风不一样,但要具体说出来哪里不一样,她又没办法说明白。 几乎就在同一刻,苏小小的耳旁响起了一个陌生少年的声音:“大师姐,掌教有令,命你速速前去大殿。” 苏小小转头看向石门的方向,她十二万分的确定声音是从门那边传来的。这破石头床和门口隔了起码二十米,可那声音近得就像是在她旁边一样。 “仙法了不起哦,啧啧啧这和24小时待命有什么区别,关上门都还能随时call你……”苏小小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准备去开门,本来想将小白狐轻轻放在床上,又舍不得那又滑又软的毛球,干脆直接抱了起来搂在胸前。 赵朝说完话之后就一直乖乖的等在原地,他虽然心里着急的不得了,但是一到悬月洞,那股子急切就平缓了下来。 没办法,谁让无歧山大师姐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呢,好像不管什么事到了她手里,那都不值当一点担心着急——虽然吧,他师从无岐山长老,同在掌教座下的苏小小从未见过面,可山中上上下下谁不是这么说的? 哪位弟子提起大师姐来都得老老实实的竖起大拇指。要知道这在剑宗这帮子死心眼儿、直肠子的人里面,能让大家都心服口服的人,那绝对是没的说。 赵朝想起大殿前那两人的嘴脸,不由得冷哼一声,到时候让大师姐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也让人知道无歧山不是好欺负的! 只是不知道是他太急切了还是因为什么,总觉得眼前那两扇厚实的石门打开的速度尤其的慢,慢得让人心慌。 赵朝满心的笃定一下子又有些动摇,等到石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在他眼前打开了一条缝之后,赵朝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激动地大声叫道:“大师姐!” 哪里晓得石门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就毫无动静了,唯余一双漆黑剔透的眼从门缝里望了出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赵朝,直看得赵朝浑身不自在之后,苏小小才懒洋洋的开口:“什么事啊?” 这人是谁,和原身很熟吗? “大师姐、大师姐!有人上门挑事!”赵朝心里面有些慌,也顾不得细想那点点的不对劲,立刻开口告状,等到话说完了这才想起来自报家门:“弟子乃是赵朝,秦长老座下的弟子,一百年前才拜入山门。” ——一来就自报家门,看来应该不是什么熟人。 苏小小敷衍的哦了一声,奇怪的看一眼赵朝,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大、大、大师姐……”赵朝被迎面而来的几个字砸得晕头转向,不敢置信的大声重复:“大殿外的剑塚有人挑衅闹事,掌教命你速速前去……” 苏小小打断他:“等等、等等,你先帮个忙,帮我把门推开。这什么玩意儿啊这么重……”她努力用肩膀顶着石门,可是那石门实在太重了,这才两句话的功夫她就觉得自己完全不行了。< 2. 第二章 [] 无歧山位于衮州中心,地势起伏剧烈极为险峻,如同一尾巨龙天堑,径自将整个衮州一分为二。山之南四季温暖如春,山之北则是常年为冰雪覆盖、寒冷彻骨。 衮州剑宗便坐落在无歧山山峰之巅,尽占了春冬两境。 登上半山腰,又步上千余级阶梯之后,入眼却是绵延数里的残剑废墟,锈迹斑斑的剑身深深插.入地底,只余下剑柄静静伫立在寒风凛冽中。这般肃穆庄严之景,恍惚之间让人鼻尖似乎都盈满了铁锈与鲜血的味道。 只不过原本应当肃穆寂静至极的剑塚,此时此刻却吵吵嚷嚷的,好似在市井街头一般。 “今天叫谁来都没用!” “这事必须了了,否则别怪我们毁了无歧山千年声誉!” 赵朝和苏小小才一落地,就听见了这两句气势汹汹的话。赵朝气愤地不行,朝着被无歧山众弟子围在中间的那两人狠狠一指:“大师姐,就是这二人挑事!” 凶神恶煞的模样,和方才在悬月洞前告状的气势全然不一样。 赵朝说完之后,就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那儿,等着苏小小去给无歧山撑腰,哪里晓得身后老半天都没有动静。他奇怪的扭头去瞧,就看见他家大师姐正抱着路边的桦树,正吐得天昏地暗。 赵朝:…… 完了玩了,他的御剑术考验没通过啊!把大师姐飞吐了到底是什么水平?!是什么水平,啊?!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刻迎了上去,想关心解释几句又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只能等着苏小小终于吐完了,期期艾艾地递过去一壶水:“大师姐,这是清心露,可解——” 苏小小面无表情地一把夺过,漱完口之后看都没看赵朝一眼,只看着那一圈人。 被完全无视的赵朝:…… 惨了惨了!这下子全完了啊!要是被山中的弟子们知道自己御剑把大师姐飞吐了,那他…… 赵朝双腿发软、眼冒金星,根本不敢再想下去了。 为了让自己尽快地摆脱“晕剑”副作用,苏小小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她仔细看了半天场中围了的一圈人,,却发现都是些年轻弟子,根本没有看见掌教的半片衣袍。她抚了抚小白狐,开口问:“就算是挑衅也得有个原因吧?” 赵朝立刻回神,可紧接着脸色就是一红,被苏小小问得吞吞吐吐了起来,双手交错在身前来来回回地揉捏——他才一回山就被指派了这个差事,根本没来得及问明原因,就被掌教三个急、急、急催得赶忙去了悬月洞,只知道有人闹事,又哪里晓得具体的原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无歧山欠了咱们乾州魏氏十万灵石,借条在此、休想抵赖。” “这日子一天天的拖,什么时候是个头?今天必须得把钱还了。” 只见一名圆脸少年正在不停的叫嚷,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虽然被一圈人围着可气势却没弱半分。 另一名男子看起来大上几岁,二十出头的模样,俊秀白皙、眉眼之间都是温润之色。虽然始终都没有开过口,可一眼看去就知道他才是那个话事人。 苏小小轻飘飘地收回视线,无语的瞥了赵朝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挑事?你和我……” 赵朝才听了个开头就知道完了,这下子被苏小小看得脖子一缩,立刻开始小碎步的朝后退,满脸都是堆笑:“大师姐,既然掌教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我就不——” 啊啊啊啊啊! 他大意了!掌教那么风风火火的传话他就该发现有问题!他就不该拿起一半就跑! 惨了!大师姐这下不知道会怎么惩罚他!她不会以为自己伙同掌教故意给她挖坑吧?赵朝掰着指头数自己犯下的罪:先是把大师姐飞吐了、又是把大师姐坑来面对债主…… 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赵朝一颗心简直都要噗通到嗓子眼儿了!他脚下生风,退得更快了。 眼看着赵朝越退越远,苏小小深吸一口气,朝着赵朝伸出了手,语带焦灼:“你等等我——” 赵朝现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视线里只能看见苏小小朝他挥过来的手,吓得立刻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大师姐手下留情!不要揍我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剑塚上空萦绕不断,撕心裂肺,惊起了一树麻雀。 苏小小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她看着赵朝御剑消失在天边的残影,咬牙切齿地说完了最后三个字:“——一起走。” 身后忽然间安静的可怕,苏小小故作镇定地收回了手,又轻抚了一下小白狐,自言自语的开口:“哎呀,这天都快黑了,必须赶紧回去才行,山路难走啊山路难走。” “苏小小!” 一道人影如同幽灵一般轻轻落在她身后,可是那三个字却像是在嘴里咬碎了吐出来似的,冷冰冰地让苏小小浑身都打了个机灵。 她缓慢的转过头,看着对方忽然就被怒气占据的眉目,问得又迟疑又心虚:“你认识我?” 奇了怪了,刚才还那么淡定温润有风度的青年,怎么一眨眼气势就变了……苏小小眨眨眼:难道那钱是“她”借的?! “你!”听见这话,赶忙追来的青年脸色一下就白了,惨白的面色吓了苏小小一跳。她站定了转过身来,心里面愈发的没了底,试探地问:“十万灵石……很多吗?” 看这个样子,十万灵石和十万粉红票票应该不是一个概念哦? 果然,听她这话一出,青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甚至眼里面若隐若现了几分易碎难堪的神色。 苏小小急了:坏坏坏,看来不是1:1,怕不是1:100吧?虽然说从前钱对她来说不过是数字而已,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这破山头穷的要死,房子里都全是石头,哪里能有钱还啊? 青年缓缓一眨眼,眼皮半垂着挡住眸中受伤的神色,半晌都没开口。 苏小小更急了,她看一圈围观的众弟子,结果所有人都默契的抬头望天。 ——淦,就知道指望不上这群人! “你倒是说——” “……方才你为什么不愿出来见我?”青年幽怨地望着苏小小。 苏小小噎住了。 大哥,她又不知道来人了……再说了,如果早知道是要债,她就算知道了那也肯定不会来的,谁没事触这霉头啊。 和青年同来的那人这时也跟了过来,圆圆的眼睛气呼呼地瞪着苏小小:“你知不知道我们刚才等了有多久,魏师兄又等了你多久?当初你上门来借灵石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哦……借了灵石了翻脸不认人了、玩够了就——” “小五,禁言!”魏元瑞轻斥了一声,魏小五被止住了话头,恨铁不成钢地又喊:“兄长!这时候你还帮她说话!” 魏元瑞说完之后,双眼就凝在 3. 第三章 [] 苏小小:“……” 他年纪还小,又不是个有耐心的性子,看苏小小没有马上回应,立刻就忍不住了,又催促:“你快说啊。” 苏小小眨了眨眼,虽说心头有一点点疑惑,可到底还是开口应承:“当然是真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当下正是接近中午的是时候,璀璨如金的阳光铺洒在远处的雪山之巅,晶莹的阳光被稀薄成了一种更加浅淡的金色。 湛蓝天幕、洁白的雪山,苏小小就站在这一幅画卷中朝着魏小五微微一笑。 小五愣愣地望着苏小小,一时之间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忽地一下就开始砰砰砰地乱跳、嗓子又干又痒,止不住的想要吞咽。 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家哥哥们谈论起苏小小时说过的话:“剑术自然是一等一的,可那双眼若是望着你……” 魏小五那时候还并未见过苏小小,听到这里时便迫不及待的追问:“望着人的时候?”他沉思片刻,自以为想清楚了一二,便问道:“莫非她还修炼什么幻术不成?” 哪里知道哥哥们只是一笑,不肯直接作答,反而逗他:“等你遇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啦。” 而此时此刻,魏小五望着眼前的少女,凝着她纯黑却又剔透的瞳仁,伴着自己如雷的心跳,迷迷糊糊地想:莫非这就是幻术不成? 好半天之后他才压制住这股子奇怪的感觉,顶着通红的耳垂故作冷淡地强调:“这可是你说的,无岐山的大师姐说话要算——” “算话”,苏小小看着小少年,干脆地将那剑递给魏小五,笑眯眯道:“给,拿去吧。” 泛着红绣的冰冷剑身静静躺在少女的掌心,细长白皙的手指虚虚笼着几乎有半掌宽的剑身,可奇异的并不让人觉得瘦弱无力,反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生命与力量感。 魏小五吞了吞口水,双手探过去接剑,可头却朝右侧偏着、死死地盯着一旁的桦树,看天看地看哪里都行,就是不肯看苏小小——他迷迷糊糊地想,只要不看她的眼睛就不会中幻术……了吧? “祝你得享大道,仙运亨通。” 少女的声音伴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落入魏小五的耳中,好像羽毛扫过一般,刚刚才稳住的心跳立刻又失了控。 噗通、噗通,一下重过一下。 魏小五愣愣地转头望向苏小小,他刚刚分明……分明…… 他抬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处——咚、咚、咚……掌下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一下又一下,震得他掌心发麻。 他分明没有看她的眼睛…… 为何还会中了……幻术? 魏元瑞皱眉看着这一切,忽然身形一动,就挡在了两人之间:“苏姑娘,灵石的事情先放一边,不着急。” 听了这话,苏小小经不住奇怪道:“但是……刚才不是你们说要还钱吗?” 魏元瑞一哽。 “放心啦,没事的”,苏小小还觉得是自己占了别人便宜,毕竟一把生锈的剑就抵了十万灵石,怎么说也都是自己这边占了便宜,“你们愿意接受我就很感激了。” 她回头看了一圈还在围观的师弟师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苏小小本意是想让大家感激一下债主的宽容大德,没想到她这一眼扫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附和她,一个个的不是望天就是盯着鞋尖。 “……” 好像哪里不太对…… 可这也不能怪她不是,她才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半个月的时间,装失忆已经装得很辛苦了好不好? 事情还要从那天说起。 苏小小本名……就是苏小小,那天她正在看一个恋综,正好看见一个富二代追求女主持人,男方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可是却对女主持人一见钟情、非她莫属。 苏小小整个人缩在毛毛虫沙发上,身上搭着雪白的小羊羔毛绒毯,当时就冷笑了一声,喝掉一口芋泥啵啵奶茶之后,恶狠狠的留下了一行评论: “这要不是剧本,我就把自己头吃掉!” 发送回车键刚一按下,苏小小就晕了过去,再一睁眼就是漫天的冰雪。 她以为是在梦里面,甚至都没有坐起身来,只扭头朝四周看了看,只看见风雪硕硕,可唯独自己所在的那一小片绿意盎然。 她呆呆的望着天空发了会呆,双手交握搭在肚子上,又安详地闭上了眼。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别装死啊喂!】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苏小小的脑子里“轰”地炸开来。 苏小小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直挺挺的如同躺尸一般,于是那声音干脆不管不顾的絮叨了起来: 【装死也没用,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事吗?】 【你竟然侮辱了伟大的爱情!】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你是什么品种的傻逼?”苏小小额角的青筋狠狠一跳,忍不住睁开了眼。 【……】 【你你你你,你怎么骂人啊!】 好半天之后,苏小小才从自称天道的那声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就是祸根就是她那一嘴评论。 好家伙好家伙,原来她就是那个阴险碎嘴子的NPC,还真的是侮辱了别人伟大的爱情,富二代浪子回头,还真是对女主持人爱的死心塌地。 【事情呢就这么个事情,为了弥补你犯下的弥天大错,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世界的反派、感化他,才不会灰飞烟灭。时间紧任务重,你只有短短一千年的时间,赶紧——】 “一千年?!”苏小小“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两眼放着精光。 【……你想要干嘛?】天道顿时有了一些些不好的预感。 “一千年我活得够够的了,还怕什么啊?”苏小小也不装死了,一个鲤鱼打挺就支棱了起来,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对了,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啊?” 天道沉默了一会,就在苏小小思考它接下来要怎么劝服自己的时候,天道才终于又开了口,却是说起了毫不相干的一句话: 【我能出现的机会不多,你要好自为之。】 之后又絮絮叨叨的给苏小小讲述了她现在这个身体的身份:什么无岐山最厉害、最正直的大师姐啦、什么勇闯修仙世界、什么谨遵天道命运啦…… “照你说的原身这么厉害, 4. 第四章 [] 苏小小敷衍的“嗯嗯”了两声,开始回想刚才捕捉到的一些关键信息——原身是在自家山门的后山被袭击的……对吧? 那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就在无歧山山北的某处山坳里,只要找对方向,就能回到宗门所在。 苏小小定了定神,发现四周只有一条下山的小路。她抱紧了小白狐,抬脚走了过去。 不过短短几柱香的时间,四周的景色已经摇身一变——原本地势平坦的枯草地和漫天风雪早就没了踪影,笔直的参天大树森然而立,视线寻着郁郁葱葱的森林再往上,是已然变成深蓝色的广袤天幕。 新月高悬在天空的正中央,向着世间万物铺洒薄如轻纱的银芒,不由分说地裹缠在树梢叶尖。嗡嗡虫鸣接连不断,可那声响实在太过细小,反倒衬得周围更加的幽寂起来。 苏小小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别说是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密林独行了,就连没有灯光的夜晚她也没见过几次,这是平生第一次对黑夜的“黑”有了深切的认知。 天色愈发的黑了,温度亦是陡降。 夜间朔风寒凉无比,顺着脖颈和衣物的缝隙死命的往里钻,好似能吹进骨头缝里面似的,冻得苏小小接连打了数个寒颤。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道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啊啊啊啊啊——” 苏小小觉得自己的颈后忽然一痒,她惊得大声尖叫起来,一边用左手疯狂地拍打着后颈子,一边飞快地蹿起来躲到了一颗树背后,就这还不忘记把小白狐牢牢的护在怀里面呢。 深夜凉凉,只见一片枯叶晃晃悠悠的从枝头落下,簌簌落在苏小小刚才坐的位置上…… 原来只是一片落叶。 “吓死我了!什么鬼地方啊”,苏小小吓得心脏砰砰跳,她下意识地紧紧按住胸口,等再三确认了刚才真的只有一片树叶后,连忙三下五除二的把小白狐塞进胸前,再也不敢待在这里了。 山路本来就难行,更别说还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了。 路面全是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碎石和稀泥,一个不小心没踩稳就会狠狠崴脚,再加上天色愈黑、视线受阻,更是难上加难。 苏小小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苦不堪言,也不知道走了到底多久,才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处山洞。她立刻钻了进去,半步都不肯再挪了。 一整晚都在奔波,才一停下来满背的热汗就凉了下来,湿哒哒地粘在衣服上,格外不舒服。如果是从前她肯定不管不顾必须要先洗个热水澡才行,可现在哪里有这条件? 苏小小这下子也不计较坐着的是不是软乎乎的沙发了,甚至连地上的灰尘和黄泥都毫不在意,一弯腰就在岩石上坐了下来,直喘粗气。 虽然既冷又饿,可是苏小小更觉得疲惫。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将小白狐紧紧一搂,竟然毫无防备地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苏小小再次醒来,是被痛醒的。 她张开眼,发现自己从背靠着岩壁变成了斜躺下来,右手臂被自己枕在头下,不知道压了多久,现在已经麻木的一点知觉都没了。 她本以为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浓重粘稠的黑夜依旧从洞口倾泻而下,残忍地告诉她这一夜竟然依旧无比漫长。 “嘶……”苏小小痛哼一声,等那阵酸麻缓过去之后才慢慢地坐起来,另一只手立刻搂紧了怀里热乎乎的那一团,声音低低地:“小白。” 小白狐蜷缩在她怀中,没有动。 她口渴的不行,嗓子又痛又干,可是依旧不肯停下:“小白。” 可山洞寂寂,除却小白狐微弱的呼吸声外,只有她的声音回荡。 苏小小紧紧搂住怀中小小的热源,将脸埋进了胳膊中,再也没开口。 * 日升月落,又是两日过去。 山林幽静,繁华喧嚣宛如上辈子的事了,对于苏小小而言,现在就连落叶的声响在她耳中都震耳欲聋。 一人一狐仍旧待在石穴中,好似相依为命的一对小可怜儿。这两天苏小小每天都出去好几次,找吃的、找路,可是全都一无所获…… 这一片山林中密密麻麻遍布的全是雪松,也不知道是存在了多长的岁月,一棵棵的比摩天大楼还高。这也就算了,绝就绝在雪松吧,它根本不结果子。 苏小小站在树底一望,脖子都仰断了都看不到终点,更别说看见太阳了。在这种幽深的密林中想要利用太阳辨别方向,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咕噜——”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饿得直叫唤的肚子,迷迷糊糊的想原来挨饿是这样的感觉啊。不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饥饿,是整个胃火烧火燎地痛、是急切地想要吞咽的不满足感。 苏小小慢腾腾地转身回了洞穴,她身上的黑色衣裙已经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了,灰尘遍布,整个人看着就跟叫花子似的,可小白狐浑身上下倒愈发的白亮蓬松了。 她饿两眼发青,幽幽的盯着端坐在身前的小白半晌,忽然说道:“都是三天三夜没吃饭,怎么你看起来还胖了一点……唔……有点像芝麻馅儿汤圆……好想咬咬看……” 小白狐浑身的毛陡然一竖,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 * “看来最近修养的不错,比从前还胖了一点。” 苏小小瞥一眼笑眯眯坐在上位的小老头,皮笑肉不笑的喝了一口茶,没答话。 小老头,全名吴尘子,便是无岐山现任掌教,也是苏小小的师父。 掌教被自己的关门弟子这一番冷落,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了,满脸的皱纹就好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他问:“事情……都处置妥当了?” 苏小小轻飘飘地应了一声,掌教便立刻合掌一拍,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老夫的徒弟,厉害厉害。” 要说苏小小刚穿来时对这小老头还抱有敬畏和尊敬,那现在可是丝毫都不剩啦。 她有些无奈:“我说师父,下次这种事能不能别叫我去了?我现在一没灵力、二没记忆的,到时候事情办砸了怎么办?” 掌教一叠声的是是是、对对对,可就是不松口答应,反倒是问:“听说今日来的是那个叫魏元瑞的臭小子,不过十五岁就筑基成功的?” “昂?”苏小小正拿着一块松花饼想要喂给小白,心不在焉的回:“谁?” 她已经知道小白不吃任何甜的东西,可就是架不住那一腔想要投喂的心。 小白狐嫌弃的不行,偏头躲开不说,后腿踩在苏小小的腿上借力一蹬,轻轻松松就跳上了另一方高几。蓬松柔软的尾巴遮住脸,径自睡了过去。 苏小小满脸的不甘心,又追到高几旁投喂,嘴里随便搭话:“你说今天来催债的啊,那个魏什么瑞?他怎么了?” 看见苏小小浑不放在心上的反应,掌教不仅没生气,反倒是极满意地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没搭这话头,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今日之事,你是如何解决的?” 小白狐被苏小小扰得烦不胜烦,干脆直接给了苏小小一爪子。五道红艳艳的抓痕陷在白皙的手背中,煞是显眼。 苏小小“嘶”的痛叫一声,终于死了投喂的心,悻悻地把饼子又放进自己的嘴里,“你说要债的事啊?”她将松花饼吞下,这才慢吞吞地说:“还能怎么办,就拿东西抵债了呗。” 掌教满面的笑容顿时一僵,心里面一下子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失声问道:“你拿什么去抵债了?!” ……不会是…… “还能有什么?咱们无岐山什么最多,就拿什么去抵了啊”,苏小小摸出一方丝帕来,仔仔细细把指尖擦干净,“那么多废铜烂铁放着也是放着,还多亏了人家债主好说话呢,竟然还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