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浪漫奇谭》 1. 第 1 章 [] “今日上午，王室在圣灵宫举行一年一度的花园聚会。据悉，本次聚会到场的各界精英超过五百人，国王、卡克利亲王及王妃盛装参加……”出租车司机的手机里传来新闻播报，“SBC记者玛丽为您报道。” 林时收起雨伞坐进后排：“去斯考特大学。” 司机张手耙了耙头上稀疏的红发，关掉手机，发动出租车，打开车载收音机。 “本该出席花园聚会的罗伊王子没有现身，宾客说卡克利王妃全程冷脸，像是刚和卡克利亲王争吵完孩子教育问题的家庭主妇。” 曼约郡暴雨如注，道路被堵得无法寸进，司机不耐地按着喇叭。 收音机中断断续续传来娱乐频道主播不负责任的猜测，在罐头笑声的背景音下，林时的思绪飘回前几天在国内时，家中餐桌上的对话。 继父林金鑫用手梳理所剩不多的头发，眼睛粘在手机屏幕上。女主播跳着技术含量并不高超的舞蹈，却足够吸引目标观众。 和妈妈段丽兰一起准备好早饭，林时坐在桌尾，安静等待就餐。 同母异父的继妹林彤彤被段丽兰从床上叫起，她满脸不高兴，坐在餐桌边，看向林时的目光尤其凶狠，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 “彤彤，开学你就高三了，这次期末成绩不太好，得多努努力啊。”林金鑫看起了新闻，又记挂着爱女糟糕的学业，忍不住埋怨妻子，“不是叫你给彤彤报个班，怎么成绩没一点长进？” 段丽兰愁眉苦脸，戳了一下林彤彤的脑袋：“你的女儿你还不知道？榆木做的脑袋，明年还不晓得能不能念上个正经大学。” 大早晨被数落一通的林彤彤摔了勺子，宣布道：“我要留学！” “这……”林金鑫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好几个项目的工程款还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给结，现在家里没那么多钱。” “没钱让我留学，有钱让林时去斯考特大学念书？”林彤彤气得抹眼泪，“天底下哪有这么偏心的父母？” 林时继续吃自己的。 “说什么胡话。”无知如段丽兰这样很少出门的家庭妇女，也听说过斯考特的大名，但林时明明在国内外语大学念书，这是不可能有错的。 林彤彤从口袋甩出一封揉皱的外语信件，上面斯考特大学黑金色的盾牌校徽熠熠夺目。 像是第一次认识林时一样，林金鑫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问：“彤彤说的是真的？” “嗯。”还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林时紧接着补充道，“不过不是留学，只是去交换一年。” “刚才你也听见了，家里可没钱送你去国外逍遥。”林金鑫靠着椅背，面色复杂地眯眼看她。 “我可以半工半读。”寒暑不分、日以继夜地学习才换来的机会，林时不能错过。 在林金鑫“那以后咱们出国玩就找林时，至少甭担心被骗”的阴阳怪气，和林彤彤“我一定要留学”的反复强调声中，林家的早餐落下帷幕。 洗碗时，段丽兰偷偷塞给她一张卡：“这是我攒的两万块钱，你拿去用。” 林时想拒绝，段丽兰罕见的强硬一回，给她装到兜里：“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干什么不得花钱？我在家怎么着都行。” “妈，我长大了，”段丽兰的脸上布满皱纹，再不是记忆中年轻的模样，林时温柔地说，“你以后要多顾虑自己。” 段丽兰尽力掩饰哽咽，一口答应：“好。” 水滴在车窗玻璃上攀援，却与后来者融为一体，飞速坠落。 林时回转思绪，大雨下的赛蒂亚国首都曼约郡交通要道堵塞严重，司机抱怨道：“上午天气还像松软的面包一样舒适呢，该死。” 车门被拽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不管不问地闪入后排，坐在林时旁边。 他带着深色宽沿帽，把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但高挺的鼻梁却与帽檐作对，显露出如神明雕塑般立体的年轻侧脸，耳廓后细碎的金发若隐若现。 “先生，”司机敲着方向盘，语气烦躁，“如您所见，车上有乘客。” 男子从口袋掏出钞票，长臂一伸，毫不费力地丢在前座空位上：“先送我。” “小姐，您看？”司机盯着三张一百元面额的思朗，方向盘上的手蠢蠢欲动。 “这……”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整，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太远的话，林时怕到斯考特的时候天都黑了。 见她犹豫，男子一句话也不多说，摸出黑色皮质钱包，抽出三张百元大钞，干脆利落地扔过来。 “其实我不急，”林时温温和和地笑着说，“先送这位先生吧。” “好，”一扫堵车烦闷，司机喜笑颜开，“先生您去哪儿。” “斯考特。” 林时是赛语专业的学生，她从刚才就注意到，男子的用词偏生僻、口音纯正，带着贵族腔调。 一样的目的地，是校友吗？林时略感诧异。 司机非常上道地保持着沉默，没有戳破。 林时虽然缺钱，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对方这么着急，又没有影响到自己，她不愿意趁人之危。 “我也去斯考特。”忍痛把钱放到男子手边，林时看见他掌心中有淡淡的、一颗像要被洗掉似的痣。 帽檐极轻微地向上浮动，男子似乎投过来一瞥。 林时却已侧过头，对着窗外的景色怔神。 雨势渐小，交通恢复顺畅。赶在太阳落山前，出租车抵达斯考特大学门前。 林时听见后门开合的声音，回身看去，后座只空剩她一人。 她放在那人手边的三百思朗，仍然静静躺在原地。 司机 2. 第 2 章 [] 半夜爱斯喝到醉醺醺地回来，林时靠在床头，关上电脑，问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爱斯：“你对皇室徽章了解吗？” 闷闷的声音从隔壁被子里传出：“知道……我可是皇室通……” 没等人继续问，爱斯自言自语地说下去：“道斯国王是白马，卡克利亲王是雄鹰，罗伊王子是狮子。罗伊在我们学校念……政治学与国际关系……他真的很……” “还有吗？”林时打断爱斯无用的感慨，“有没有印着白鸽的。” “皇室正式成员就只有这三个，其他人都是‘二线贵族’，没有徽章的……”爱斯睡着了。 有时候网络并不如典籍好用，尤其是在系统性和全面性上。 斯考特大学是世界排名第一的知名学府，不知培养出了多少国家政要、金融巨鳄。赛蒂亚国民众普遍认为考上斯考特后只要肯在学业或社交一方面努力即可实现阶级跃升。 大一的林时拿出比高考还要努力的劲头，奋战一年，放弃了奖学金才获得学校这个珍贵的交换生名额。来到赛蒂亚后，她的口语交流几乎完全没有障碍，这一点让她信心倍增。不过在看见大图书馆时，林时却罕见地词穷了。 斯考特号称拥有赛蒂亚规模最大的图书馆，藏书一千多万册，分布在校园内的几十个图书馆中。但位于校园正中的教堂式图书馆建筑群无愧于斯考特标志的称号。 从外观看，其巍峨壮观不亚于一座城堡，多个图书馆之间用连廊打通，据说第一次来的学生乱走极容易迷路。馆内穹顶用彩色玻璃填满，和灯光遥相辉映，墙壁上的花窗图案考究，兼具实用及美观。林立的书架丝毫不影响整体的庄肃典雅。 即便尚未开学，斯考特的学习氛围依然浓厚，图书馆内座无虚席。 从书架上抱了一本《国家历史》，林时顺着楼梯层层向上，在二楼角落意外发现了一间幽静的单独房间，里面寥寥三张圆桌，暗红色沙发围在桌边，拱形门内空无一人。 零星几个学生坐在外面地上看书，林时只当是斯考特学生的习惯。 她走进门内，坐在沙发上，认真啃起大部头，没有注意到门外学生们吃惊的目光。 赛蒂亚王国历史悠久、土地辽阔，最早靠矿业发家，在此后的历史中也发过几次战争财，现在是老牌强国之一。令人惊异的是，最早提出人权法案的国家，在这个大多数采取总统制的时代，仍然保留着王室的存在。 书中也给出了解答。一来，王室存在千年之久，已经成为国家历史文化的一部分。另一方面，近代赛蒂亚历史上的每一任国王在大事上从未出过错误，在旧时代其权力仍旧不小的时候，甚至给予了关于战争倒向的明智决策，最终避免本国国民陷入战争泥潭，成为战后少数几个元气未大伤的国家。 本书用语晦涩难懂，林时读的很勉强。 —— “艾维斯！”高喊声引来周围学生不赞同的目光，但说话人毫不在乎，在他眼中，这些人都是没有背景的书呆子而已，“你不是和爱德拉去海边度假了吗？” “公司有事没去，”被喊作艾维斯的男生看向腕上的手表，银白色水晶袖扣束拢下的衣袖一丝不苟，语气却带着点调侃：“来看书？” “我有那么无聊么？要不是陪女朋友来还书，我可以一整年都不来图书馆。”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又问，“我怎么听说你和爱德拉分手了？” “嗯。”艾维斯坦然应答，既不生气，也不可惜。 “为什么？” 被问起原因，艾维斯才露出些无奈：“如果知道还会被分手？我还有事，开学派对上再聊。” 等到女朋友现身，留在原地的男生摇头道：“艾维斯真可怜，如此帅气，又是科曼家族继承人，怎么总被甩呢？” “被甩？”女孩翻白眼，哼道，“我看是无意识的冷暴力。爱德拉跟我说他们暑假度假计划泡汤的原因是，艾维斯练手经营的公司要并购其他公司。所以在出发前一天，他自己退票不去了，还让爱德拉好好玩，这算什么男朋友？” —— 艾维斯按下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手机震动，爱德拉发来一条信息。 爱德拉：都不挽留我吗？ 艾维斯：你是个好女孩，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 爱德拉：……你是说音乐还是？ 艾维斯：都是。 爱德拉：早知如此，何不干脆选个庸俗的女人？ 界面提示已被拉黑，艾维斯收起手机，没有因前女友的抱怨心绪起伏。 他真心欣赏每一任女朋友，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虽陪伴不多，却温柔体贴、大方专心，自认合格。 她们都是优秀的女孩子，一旦有了新的选择，他最该做的就是放手。 照常来到二楼，在场学生纷纷盯着他，艾维斯心有所感，果然在自习室看到了其他人的身影。 乌黑长发落在纤薄的脊背上，蓝黑色牛仔短袖中露出的两只手臂白的晃人，面容被厚厚的《国家历史》遮挡。她埋头苦读，像是未曾察觉有人进来。 她不是第一个闯入这里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却是反应最镇定的。 爱德拉那句荒谬的建议如被海浪卷上岸线的蓝眼泪般在艾维斯心头一闪而过，又被吞入深海。 既然这次的人还算安静，那他也没必要离开，当做不知道就好。 艾维斯专心审看电脑屏幕上一份又一份商业文件，察觉时间不早时，窗外葱茏的树木已被夜色涂上了昏黑的轮廓。他总觉得心中忽略了一件小事，出图书馆时才反应过来，今日的不速之客从始至终没有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 不论怎样检索，林时仍没找到手上徽章归属何人所有。 次日路过校园公告栏时，她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心情提振地回到宿舍，林时问刚睡醒的爱斯：“中午好，我看到篮球队在招募经理，每月还支付200思朗的津贴，是真的吗？” 爱斯笑得花枝乱颤：“你想去？” “嗯。”200思朗几乎等于国内的2000元，除了母亲给的两万块，她没多少积蓄，如此合适的赚钱的机会，林时不想放过。 “津贴确 3. 第 3 章 [] 篮球馆单独成建，圆柱状外墙上的菱形窗口错落有致。来面试的人从馆内一直排到场外草坪。 女孩子们浓妆艳抹、衣着华丽，脚上踩的高跟鞋看得林时脚疼。 她低头看看身上的白衬衫和黑西装裙，竟感到些许格格不入。 前方两个热辣美女因为撞衫吵了起来，眼看要演变成一场武斗，林时悄悄遁走队伍末尾，虽然免受池鱼之殃，可方才一个多小时算是白排了。 一个高大健壮的男生慢跑着朝体育馆大门移动，很快路过林时身旁，可没几步却又倒跑回来。 被凝视的异样太过明显，林时转头打量他。 男生仍保持着运动的姿态，原地跑动。一头棕色卷发不甚服帖地微微翘起，额前还垂着两簇，发尾掠在眉心，却不显得凌乱。他伸手把头发往后捋去，勾下墨镜，露出一双浅绿瞳色的下垂眼。 “来谈赞助的？”他的嗓音厚重温暖，像在壁炉中哔剥作响的圆木。 周围渐起骚动，虽被误会，林时也不觉得冒犯，如实回答：“我来面试球队经理。” 男生弯起唇角，分明在克制更深的笑意。 “是巴顿！”前后队伍里有人认出男生，瞬间围聚过来，奉上赞叹和崇拜，“去年你们在SUBA打的总决赛太精彩了！” 巴顿对其他人表达了感谢，摘下运动发带搁在林时头上，笑得很阳光：“我们是篮球队，不是辩论社。” 在引发更大的骚乱之前，巴顿挥别林时及时抽身离去。 林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紧了胳膊。 妆容精致的厚唇女孩逼近，几乎贴着面问：“卖吗？巴顿的发带。” “不。”对方看上去纤瘦，抓着她胳膊的力道却不小，林时费力挣脱。 “我出500思朗。” 林时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还远远不够，至少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但是…… “抱歉。”林时把发带叠好，放进了书包里。 —— 从白站到黑，轮到她时，林时早饿过了劲。 篮球馆内灯火通明，她推开训练场大门走进去，场中一排坐席空了一半，好几个篮球队员正在球框下自由活动。 等得太久，评委们不耐烦了。 坐席中间一头白发的教练翻动着手中的战术板，连头都没抬。坐在他左边的，正是方才见过一面的巴顿。 而教练右边本该坐着副队长罗伊的位置上却空无一人。 巴顿第一时间发现了她，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好像在疑惑她为何没有听从建议。 “我叫林时，语言学院赛语专业大二生，来篮球队应聘经理。” “你对篮球经理的工作了解多少？”巴顿的问话给了她更多展示时间。 “保障队员的休息后勤、负责球队宣传及财务管理、辅助记录训练数据、拍摄比赛照片和视频……” 林时还想继续说下去，教练转着笔打断道：“OK，可以了。” 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她。 在教练说出“下一个”之前，林时抢先问：“请问罗伊在吗？” 不知道是哪个队员没忍住，发出了“噗呲”一声轻笑。 “我有件东西想交给他。”林时装作没听见，把背上的书包拿在手中。 “哈哈哈哈……”自由活动中的队员们瞬间哄笑成一团，其中一人笑没了力气，靠在篮球架上，自鸣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说她进来最多一分钟就要见罗伊，你们还不信。” “我捡到了罗伊的皇室徽章。”林时平心静气地说。 这些人笑得更夸张了，直到看见她手上握着的东西，才渐渐收住。 林时始终捏住白鸽图案，有人跑过来想仔细观察，她却已经把徽章握在了手心。 教练终于放下战术板，右手不断按压晴明穴，吩咐队员：“布伦特，你带她去见罗伊。” 布伦特带她去往休息室的路上，突然问：“我觉得你大概还是要被轰出来。” “为什么？” “如果丢的是皇室徽章，罗伊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布伦特推开休息室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时走进去，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淡蓝色的休息室内只亮着一盏小灯，一眼望去看不到第二个人的身影，她绕过遮蔽部分视线的饮水机，才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发现了罗伊。 他屈膝躺在沙发上，金发耀眼，五官深邃，皮肤很干净。闭阖的双眼下，不知是不是因被揉搓过，上下睫毛杂乱交错在一起。下唇中间有道明显的沟痕，平添三分性感。 轮廓和那天出租车中的男生一样完美。 “啪嗒”一声，林时按开了大灯。 强烈的灯照下，罗伊睁开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没有懵然，只有锐利。如大海般澄澈又像浓烈的焰火，可以轻易夺走人的心神。 真是攻击性十足的长相，真人远比新闻图片更具有冲击性。 “你是谁？”罗伊站起来，紧紧盯着她。 他一开口，林时更加确定自己没有搞错。可堪称作标准的发音，用词高级，完美顿挫的音节连贯起来如同圣歌一样动听。 林时把装在塑封袋中的徽章放在身后会议桌上：“它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罗伊站在原地，伸长手绕过她拿起徽章，来回翻看几次，收进了口袋：“是。你要什么？” 钱、地位、关系……他能给的太多，也做好了被敲诈的准备。 眼前的女孩看上去苍白瘦弱，眼中却闪着光点，让他想到赛蒂亚不多见的冬雪和生命力顽强的垂枝柏。 没有犹豫，林时干脆直白地说：“希望能成为篮球队经理，我会努力协助队员们训练比赛的。” 休息室流淌着静谧。 半晌，罗伊低头看她，挑眉问：“还有呢？” 林时比他还疑惑：“还有什么？” 罗伊噎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一张冷脸：“没问题，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对这枚徽章，你要绝对保密。” 看来这枚不属于任何王室成员的徽章背后，藏着许多隐秘。 这当然和林时无关，她也不想惹上太多麻烦，与其说这是罗伊的条件，倒不如说是两人该有的默契：“我一定守口如瓶。” 听到保证，罗伊坐回沙发上，他的语气、神态无不透着高高在上：“口头保证？” “那你想怎么做？”林时诚心询问。 “监控你的手机电脑。”这样做毫无疑问严重侵犯了赛蒂亚法律中公民的隐私权，可是罗伊说的霸道又理 4. 第 4 章 [] 9月1日，斯考特大学正式开学。 林时昏昏欲睡地坐在教室里，勉强打起精神——如果昨晚整栋楼的开学派对没有那么疯狂，她的状态不至于如此糟糕。 学生陆陆续续进来，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疲惫。 脸颊削瘦，身着黑色套装衣裙的中年女士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走动过程中还一脸严肃地注视着下面的同学。 是教语法课的奥米迪亚教授。 依靠多年上课的经验，林时直觉这是位严厉的老师，忍不住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过于充实的三个小时过去。 下课后，林时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慢侧趴在课本上，觉得很累很茫然。 明明她大学学的就是赛语，成绩优异，甚至来到斯考特后跟其他人听说对话都没有问题，但课堂上过快的语速和繁多的专业词汇搞得她根本一头雾水。 一节课下来，她觉得自己大概只听懂了百分之五十。 非母语者的适应过程远比想象的要困难。她只有提前啃透课本，以期跟上教授的节奏。 图书馆依旧人满为患，二楼那间自习室仍是空的。 林时暗自庆幸发现了学习的好地方，熟门熟路地坐下，摆出书本埋头苦读。 手机上一点半的闹钟响起，林时和数以万计的同学一起涌入学校官网，选择选修课程。 林时早看准了《赛蒂亚文化研究》和《电影赏析》这两门有帮助的课程，可没想到文化研究课的名额一秒钟就被抢的精光。 最后只好改选《经典小说阅读》。 艾维斯又一次见到了上次那个女孩，她坐在同一个位置，身前的电脑上明显和他一样是学校选课页面。 究竟能不能复现上次相安无事的经历，竟让他生起一丝期待，但这念头也不过转瞬即逝。 选完课，艾维斯全神贯注地学习整理材料，直到离开前，才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前方。 桌上白色玻璃瓶中的郁金香亭亭直立，好像根本无人来过。 或许她是不知情的新生？ —— 提前半小时到达篮球馆，林时把训练使用的器材放在场边，队员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进来。 卡尔追着布伦特问：“昨晚吧台边那个身材火辣的黑裙女孩绝对对我有意思，给我她联系方式吧？” “少自作多情，她今天早晨还叫我别给你电话。” 替补队员肯一口气喝光整瓶矿泉水，强打精神：“但愿今天教练宽容点，早知道昨晚我一定不喝那么多酒。” 布伦特嘲笑他：“哪次你都这么说？” 巴顿看起来是精神最好的一个，他执着于改变林时过于刻板的穿衣风格，可惜口才并不如何，说服失败。 他们一一和林时打招呼，林时微笑回应，同时在考勤表上每个人名字后面打钩。 在集合时间七点以前，除了罗伊和中锋安塔纳斯之外其他人全部到齐。 七点十分，其他队员已经照安排开始了身体素质训练，安塔纳斯带着一串人姗姗来迟。 “……幸好西安娜说，国庆日假期姐妹会的成员可以去艾维斯家的庄园玩，不然我都要后悔交一笔那么高的会费了。”小麦色肌肤的美丽女孩高声和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女生嬉笑。 她抱着安塔纳斯的胳膊，两人旁若无人地碰了碰唇。 女孩问：“亲爱的，我的车坏了，到时候你载我一起去。” “当然没问题，我的苏珊宝贝。”安塔纳斯搂着女友走下观众席，昂起的脸上是满足自己女朋友需求后，男人莫名的自得。 两人又在场边亲亲我我了足有五分钟，方才难舍难分地散开。 安塔纳斯不急着训练，走到林时身边，过于自来熟地把手臂搭在她肩上，凑过脸来说：“嗨，经理。昨天开学派对闹得太晚，这回就别记我迟到了，明天给你带礼物。” 边说还边朝她挤眼。 “训练开始了，你过去吧。”林时往旁边挪了一步，即便被注视着也没有徇情，在考勤表安塔纳斯名字后面如实标注上“7:10”。 安塔纳斯瞬间黑脸，眼神危险：“喂，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女孩，对吗？” 见情况不对，巴顿过来把安塔纳斯叫走，对林时说：“你做得很好，是他的错。” 观众席上射来不友善的目光，林时背对着苏珊她们，笑道：“谢谢。嗯……罗伊请假了？” “没有。”巴顿的表情不知为何收敛了一些，好像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布伦特高声解答：“他是王子，要到处参加活动。” 林时放下考勤表，开始记录队员们的训练情况。 八点四十分，训练暂停，队员们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们凑在一起喝水擦汗聊天，林时去喊教练。 霍林沃斯先生看完统计数据没有发表意见，林时跟在他身后，问：“以后需要记录罗伊的出勤情况吗？” “罗伊就算了。”教练步伐沉稳，理所当然地说，“他身份特殊，天分又很高，目前的训练量足以应对SUBA的比赛。” “好。” 教练会安排接下来的篮球技战术训练，林时把不用的器材放进手推车里，瞥见巴顿低头坐在观众席上发呆。 悄悄坐到他身边，林时把拧开的一瓶矿泉水放进他手中：“训练辛苦，补充点水分吧。” “我正口渴呢。”再抬起头的时候，巴顿又恢复成阳光的笑脸，刚才的低沉好像只是错觉。 “你很喜欢篮球吧？”即便是方才枯燥的体能训练，他也没有丝毫敷衍懈怠，和安塔纳斯形成鲜明对比。 “当然，我从小的目标就是打上篮球职业赛。”巴顿眼中是满满的向往。 “你会成功的。”林时肯定地说。 巴顿看着她，好笑地问：“你怎么比我还要确定？” “因为你知道实现梦想的捷径啊，”林时指指他的额头，顺手把空水瓶拿过来，“我去工作了，训练加油。” 林时推着对她而言并不轻松的器材走出训练场地，巴顿看着她的背影，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湿润温热的触感，他不用看就明白了她所说的捷径是什么。 是汗 5. 第 5 章 [] 附近商超有优惠活动，林时趁机采购一番，卡里的钱经受不住考验，用明晃晃的数字控诉着她的无情。 赛蒂亚的消费水平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她节省到极点，一个月也要300思朗，否则要么是身体要么是课业，总有一个会出问题。 如果能渐渐步入正轨的话，找个零工打打也不错，但现在她还是努力学习的好，不然考试成绩一定会要她好看。 昨晚预习到凌晨两点，今日上午是阅读理解，下午是写作，除了午餐时间都被填的满满的。 更不用说作为非母语者面临的困难。林时每听完一节大课都会觉得脑子嗡嗡乱响，高度集中下，精神十分紧绷疲惫。 她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躯回宿舍小睡一会儿，来不及吃晚饭，刚起来又马不停蹄地去上电影赏析课。 林时和阿利提前沟通过选修课安排，不会和球队经理的工作产生冲突。 电影赏析课的教授不强制点名，期末考核也简单，被学校论坛誉为最好混学分的课程之一，因此课程名额很是抢手。林时能选上是有一点运气的成分在。 距离开课还有一段时间，林时在角落坐下，打开笔记本开始做写作课的作业。 她斟酌着用“枯萎”或“干枯”哪个词比较好，教室内却突然嘈杂起来，林时顺着其他人的视线往门口望去。 站在教室门口的男生五官隽逸，气质温和，像是刚从什么宴会上回来，一身白色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尤其是举手投足之间有种清矜的贵气。 面对同学们的议论和搭话，他脸上没有丝毫不耐或反感，可林时却直觉他不是容易接近的那种人。 “天哪，那不是艾维斯·科曼吗？” “抢不到罗伊选的文化研究好像也没那么可惜了。” 科曼……林时仔细想了想，那好像是赛蒂亚第二大家族的姓氏。家族企业集中在能源方面，其他行业也有广泛涉及，虽然明面上地位要矮王室一头，但实际上却对国家经济影响甚深。 赛蒂亚有不少古老尊贵的家族延续至今，科曼家族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回过神时，白色针织衫不知何时被自己不小心涂上了一道墨水，林时懊恼地看了眼衣服上歪歪扭扭的黑色线迹，无奈脱下放到一边。 艾维斯看着教室中蠢蠢欲动的学生，环顾考量后坐在了角落，那里只有一个一心做功课的女生，看上去不像多事的人。 林时微微侧头看了眼落座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过很快就端正了视线。 这种人跟自己天差地别，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多关注也无益。 艾维斯起初并未注意，直到看清林时穿的那条牛仔裙。她白皙的双臂搁在桌边，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这一幕和记忆中不速之客的身影慢慢重叠。 巧合？还是…… 艾维斯不愿把人想的太坏，可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又频频超出他的预想。 电影赏析课的贝索斯教授是个老头子，模样非常慈祥。他深深地明白自己这节课存在的意义，来到后没说两句话就开始给大家放起了经典电影《波木战争》。 影片讲述了赛蒂亚近一个世纪以前的内战，对于敌对双方的刻画十分细腻，传达了浓浓的反战主义思想，获奖无数，影史留名。 也意味着，林时作为赛语学生，这部片子早就看过许多次了。 电影看完，贝索斯教授的点评倒十分精深，林时认真听讲，感觉挺有收获。当然，更大的收获是今天的作业比较少，她已经全部赶完，晚上可以好好预习课本，提前休息。 睡前，林时打开学校论坛，有很多人在讨论罗伊和艾维斯的选课。 “好不容易选上文化研究，结果罗伊根本没来……” “太幸运了，艾维斯居然选了和我一样的电影赏析课！” 与电影赏析课相比，另一门经典小说阅读的选修课要严格许多，选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当林时看见艾维斯同样选了这门课的时候，也暗道一声好巧。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艾维斯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和看其他人不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林时又说不清楚。 负责课程的杜尔副教授到来，要求学生们分小组进行阅读并交流讨论。 小组一共五人，林时和艾维斯分到一组，经过讨论，大家最终选定的小说是《远洋》。 故事讲述了一个少女在船上做侍应生的半辈子，折射出赛蒂亚历史洪流在个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林时之前尝试看过几次，但觉得太过魔幻一直没能完全读下来。相反小组其他学生却非常推崇这本小说，认为它具有强烈戏剧性冲突的美感。 她有点插不进话。 在小组讨论中一直保持安静的艾维斯突然开口，还是对林时说的：“你没读过这本书吗？” “只读过一点点，”林时实话实说，“我有点不能理解女主的想法。” “但你会尝试接受的，是吗？”艾维斯似笑非笑，语气倒温和。 “是的，我会努力阅读，不拖大家后腿。”林时保证。 “真令人赞赏。”艾维斯很随心地说了一个不常用的夸奖词，接下来整堂课都没有再和她有任何交流。 —— 林时去图书馆借了本《远洋》，往宿舍走的时候，手机接连弹出好几条新消息。 林彤彤：妈给你银行卡被我爸发现了。 林彤彤：他们大吵一架，现在妈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哭。 林彤彤：都怪你，你怎么有脸收妈给的钱？那是我爸的钱！现在这样你高兴了？ 林彤彤：这些年妈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赶紧把钱打回来！！ 看到消息，林时的心紧紧揪起。 当初父亲早早去世，母亲带着年幼的她改嫁林金鑫，靠着继父的收入维持生活，后来他们有了亲生女儿林彤彤。 要指责林彤彤吗？段丽兰没有工作，私房钱都是林金鑫给的，那是林彤彤的父亲，可不是她的。 看着亲生父母因为一个外人吵架，谁会埋怨父母包容外人？ 作为一个拖油瓶，在那个家中，林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但她又是无辜的。 林时：好好劝劝妈妈，让她不要生气。 林时：我今晚就把钱打过去。 她回复着消息，没注意到自己走的这条路有些昏暗。 迎面来了一个把自行车骑得飞快的男孩，林时一直保持在路边行走，所以并未太过在意。不想那人在经过自己的时候，将她握在手中的手机一把夺了过去。 林时只懵了一下，然后立刻追在他车后面喊：“小偷！抢劫犯！把手机还给我！” 但双脚难敌两轮，眼看距离小偷越来越远，林时心中又急又气，明知道赶不上但还是执着地跟在后面狂追。 小偷即将骑到更偏僻的陌生道路上去，林时心中懊悔不已，急得嘴唇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里面有罗伊的监控软件，丢了还要再去和他解释，况且她实在拿不出钱来买新手机。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旁边闪出，以惊人爆发的速度几步追上了那个小偷，并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林时惊喜异常，忙跑过去，等到那人抬起头来，竟是巴顿。 巴顿一手控制着与他相比十分瘦小的小偷，一手夺过手机交还给她：“时，你没事吧？” “我没事，太感谢你了巴顿，”林时接过手机，喜笑颜开地对着巴顿谢个没完，然后才注意到那个小偷，“他……” 6. 第 6 章 [] 篮球馆。 林时收拾着训练场边杂乱的矿泉水瓶和食物包装袋，巴顿直接把垃圾桶端过来：“这样方便多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林时关心询问。 “比猫爪挠重不了多少。”巴顿揭开创可贴给她看。 还是有一条血痂，不过和巴顿健壮的体格相比确实不值一提。 有人朝这边吹了一声口哨，是在观众席上的卡尔。他被发现后还挤眉弄眼地说：“勤劳的巴顿！勤劳的经理小姐！” “你少制造一些垃圾我们就不必这么勤劳了。”巴顿开玩笑。 罗伊坐在他旁边看手机，好像周身发生的一切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趣。 但实际上罗伊正在查看秘书发来的林时的聊天截图，本来这些小事是不用向他汇报的，但涉及到财务往来，私人秘书还是发给了他。 林时的家庭情况很容易推测：一方再婚前带来的孩子，明明没有错，却总是被不公正地对待。 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他一样。 罗伊放下手机，注视着她总是认真忙碌的背影，和逢人说话必先露出的温柔笑脸。 他无论如何没办法理解——明明受过很多委屈，怎么还会这么乐观？ 晚上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林时不放心又去休息室看了一眼，里面果然还有人。 罗伊面朝沙发背，唇痕吻在手背上，睡得很熟。 林时照旧给他盖上毛毯，关门离开。 在她走后，本该沉游梦乡的罗伊在昏暗中睁开了漆黑深海般的双眼。 —— 林时坐在书桌前看《远洋》。不够吸引她的情节，加上旁边爱斯绵长规律的呼吸声，如同最有效的催眠曲一般，催人入睡。 强撑着把书看到下节课要讨论的章节，林时才关灯爬上床。 小说阅读课上，组员们为《远洋》女主角勇敢地选择出海感动不已，林时面色怪怪的不说话，组员才不会放过她这个外国人，纷纷好奇地询问林时的读后感。 “我不太理解女主的想法，”林时实话实说，“不论是留在教堂做修女或者出海远航，看上去是女主自主的选择，但实际上却只是从仰仗家族换成依附水手，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不同。” 组员笑：“当然不一样！” 林时虚心请教，她察觉艾维斯在看自己，向对方投去一瞥。 艾维斯的表情不像以往那样柔和，反而带着探究，但林时却觉得比之前的他更真实。 脑海中猛然蹦出一个念头：或许这才是艾维斯真正的样子？ “是爱啊，”组员歌颂道，“女主和水手之间有爱情。” 听到答案，林时虽然努力控制表情，但还是没忍住流露出一点无语。 她听见艾维斯低笑的声音，含糊地朝组员们点点头，表示受教认可。 其实今日的讨论，艾维斯也没怎么参与。 林时闭紧嘴巴，坐下来认真聆听。 艾维斯突然凑过来，莫名地问了一句：“刚才是你的真实感想？” 她点头，往外挪挪位置，离艾维斯远了一点。 他靠得太近，近到可以数清睫毛，林时有些不习惯。 而艾维斯看着她像是出自本能的动作，都要忍不住为她鼓掌了。装的如此浑然天成，他反而提起些兴趣。 到底面临什么样的机会，她才会露出马脚呢？ 林时自认为比任何人都要用功，但是课业压力对她来说还是大的惊人。 她常常利用officehours的时间请教教授，空余时间也几乎都用来钻研知识，但还是做作业到深夜，而同学们应对学业又显得那么轻松。 对比之下，林时有好几次都情绪崩溃到深夜伏案啜泣，当然还得挑在爱斯晚归的时候。 如果人到陌生的环境总会有一段适应过程的话，她每天都无比期盼这个糟糕的阶段快点过去。 第二次上电影赏析课的时候，来的学生暴涨数倍，估计都是冲着艾维斯。 他却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林时旁边，还朝她友善地微笑。 本节课放映的电影是一部经典歌舞片，里面的歌曲旋律动听、曲调悠扬，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仍被奉为经典。 林时是第一次看，所以非常认真。当其中男演员的一句词唱完后，她微微侧头，疑惑地小声自言自语道：“po？pe？” 电影中男演员唱“隔绝”一词的时候，发音跟林时学的好像不太一样。 “演员乔斯的习惯，”艾维斯听到了她的疑问，竟然出声解答，“应该是前者。” 艾维斯今天穿着一身浅色休闲装，给人的感觉非常绅士、优雅，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 “原来如此。”她客气道谢，回头继续盯着幕布。 电影的结局并不美好，男女主角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在一起，最后女主角站在旷野星空下，独自吟唱了一首忧愁的曲调。 这一幕实在是太美，怪不得成为影史经典镜头。 林时特意记下女演员艾米莉亚·沃特森的名字，关注了她的社交媒体账号。 不过在搜索她名字的时候，后面弹出的关联词却让林时这个一般不八卦的人士都没忍住点了进去。 #艾米莉亚·沃特森，道斯国王的唯一真爱# 时隔这么多年，仍然有不少博主在科普两人的陈年旧事，林时轻易地从时间线梳理图中了解了大概情况。 据说艾米莉亚在一次度假过程中结识当时还是亲王的现任国王，六个月后国王公然承认艾米莉亚女友的身份，并携其共同出席王室非正式活动。 两人的感情很好，一直维持了五年，直到国王继位。 按照当时《摄政法》的规定，王室成员只能和贵族通婚，国王迎娶艾米莉亚的想法被多方否决，艾米莉亚遭受社会各界的巨大压力，精神终于崩溃，作为一个女演员整整两年都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 而道斯国王为了维持王室形象、保护心中所爱，宣布和艾米莉亚分手，此后终身未娶，选择立自己的弟弟卡克利亲王为王储。 道斯国王继位后，缩减王室成员人数，节省王室开支，热衷公益，没有一次使用过宪法赋予自己的实权，加上其戏剧性的感情经历，深受国民爱戴。 后来随着时代观念的变化，经国民请议，赛蒂亚议院最终让步，修改《摄政法》，删去了王室通婚的限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艾米莉亚也并未嫁给国王。 这么多年过去 7. 第 7 章 [] 阿利突然打电话来说自己今晚有事，拜托林时和她换一天。 “发生什么事了？”林时问。 阿利却支支吾吾的：“那个……只是我的私人小事……” 对方明显不想说，林时也就知趣地不继续问下去：“好，我今晚过去。” 电话那头阿利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谢谢！我会尽快替还你的。” 当晚林时从篮球馆离开前，特意进去休息室看了一圈，里面静悄悄的，沙发上也没人。 作为王室成员，罗伊总是三更半夜来篮球馆休息室逼仄的沙发上睡觉也是一件蛮奇怪的事。 林时并不想探究，她每次过来看看，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尤其是夜晚风大，怕他生病耽误篮球队比赛。 正要离开，门口传来声响，林时听见有人脚步踉跄地走进来，抬手果断按开灯。 罗伊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上泛着酒气，走路不稳地直冲沙发过来，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屋内还有林时的存在。 她赶紧闪到一边，看他蜷缩着高大身躯去适应狭小沙发的样子，无奈地问：“你还好吗？” 对方好像已经没有了意识。 休息室有常备药物，醒酒药也包括在内。林时倒了杯温水，干脆把药片投在纸杯里。 “罗伊，醒醒，把药喝了再睡。”为免引起误会，林时特别注意不随便产生肢体接触，只是在一边喊他。 本以为不会奏效的，但罗伊却像口渴的沙漠旅人看到绿洲一样，虽然满脸不舒服，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林时把水杯递过去，虽然非常担心他会因为手不稳泼自己一身，却没有动手喂给他的打算。 好在罗伊最终勉强完成了这项艰巨的工作，将水一饮而尽。 他没有如林时预想中那般继续昏睡，意识反而清醒了一些。眼睛半睁开，视线焦点汇聚到她脸上。 “罗伊，”她半蹲在沙发前，看着他轻轻说，“你醉得太厉害，直接睡一晚怕你生病，刚才喝的是醒酒药。” 一头金发纷乱地不成样子，居然柔和了罗伊平日凌厉的气质，懵懂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像个青春期少年。 “毯子在这里。”林时把毛毯一角放到他手边，“你现在可以休息了，改天见。” 说完，林时扶着沙发站起来，把桌上垃圾装进塑料袋，提步朝外走。 还没踏出一步，却被一只带着粗茧的大手捉住手腕，绊住步伐。 罗伊仰着头，黑暗中面容依旧轮廓分明，一双深邃的眼睛中流淌着令人心颤的哀求，慢慢把侧脸靠向她的手臂，低哑的声音像在拨弄古乐器的琴弦：“别走……” 林时一贯体凉，他的温度因此更显炽热。 “你发烧了吗？”林时转回身，站在沙发和桌子之间的缝隙，推开罗伊的肩膀，俯身用手背去摸他的额头。 她尴尬地发现自己没有经验老道到可以凭此判断出对方生病与否。 罗伊被推靠在沙发背上，脑袋仰起，金发垂下来，露出的整张脸上，每一个五官都好像精心设计过，又似浑然天成。 “我找找体温计。”林时想挣脱手上桎梏，但罗伊即便醉酒，力气也大的不行。 “我要怎么办？”不知何时罗伊睁开了眼睛，他凝视着林时，却好像在看着别人，“我该怎么报复他？” 林时有点心慌，她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调忍不住高了一些：“罗伊，你认错人了。” 良久，手腕被松开，罗伊定定地看着她，蓝眸中跳动的不知是月光还是心灵深处的叹息。 倏尔，罗伊闭上了眼，一言不发地蜷缩回沙发上，背身朝里，好像林时只是一个醉梦中出现的幻影。 林时快步跑出了体育馆。 宿舍里，爱斯被她突然开门进来吓了一跳，林时同样被她吓得不轻。 爱斯一身兔女郎装扮，头上还带着黑色兔耳朵。 “你今天的打扮有点特别。”林时努力寻找不太冒犯的形容词。 “还不是姐妹会要办派对，叫我们这些预备成员做‘侍应生’。”爱斯口气抱怨，实际上却在欣赏镜子中自己的身材。 “需要穿得这么清凉吗？”林时不懂并深为震撼。 “和兄弟会一起举办的，那天很多帅哥会到场哦。”爱斯俏皮地说，“我爱费米亚，但这不代表我被剥夺了看帅哥的权利。” 林时想起费米亚的举止，赞同：“有道理。” “有我在，你可以过来派对参观哦。”爱斯骄傲地抬起头，等待她开口祈求。 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林时哪里有闲心参加派对：“谢谢，不过最近功课太忙，下次有机会吧。对了，你认识苏珊吗？她好像也是姐妹会的。” “知道，”一听到这个名字爱斯就开始翻白眼，“今年刚成为正式成员，三句话不离她的男朋友。看见预备成员就翘鼻子，却天天追在西安娜屁股后面跑。” “西安娜？” “姐妹会的会长，SBC老板的女儿，也是斯考特无数男生的梦中情人。”爱斯介绍。 SBC即赛蒂亚广播公司，是国内最大的新闻媒体。林时喜欢的记者玛丽目前在SBC工作。 “你说的姐妹会是学校社团吗？”林时常常听到这个名字，会里的成员也非常高调。 “天哪，你不知道姐妹会？”爱斯看她的眼神好像发现了一只外星人，“赛蒂亚第一个姐妹会就成立在我们学校，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成员缴纳会费，住在联排别墅里，只和顶级帅哥交往，享受梦幻社交生活……总之，姐妹会的好处说不尽，只有最出众的学生才能加入。” 爱斯洋洋得意地说：“而我，只要通过考核，也将在下学期正式入会。” 听起来好像对学业没有什么帮助。林时对此彻底没了兴趣。 —— 篮球队那边，不知道罗伊是因为醉酒真的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还是装作不记得，两人很少说话，他也跟没事人一样。 这周比赛是主场作战，林时提前到达，馆内已是人山人海。 从后门进去，林时匆匆和教练他们打 8. 第 8 章 [] 林时提交的小组作业得到了A+的评价，officehours去找奥米迪亚教授时，对方难得露出和蔼的表情对她说：“你很努力，时，进步很快。” 不夸张地说，林时差点当场哭出来。 那不是别人，是同学们谈之色变的，本专业最严厉的奥米迪亚教授，得到她的夸奖比登天还难。 奥米迪亚教授甚至邀请道：“周末在我的公寓有一个小型聚会，你要过来吗？” “很荣幸您能邀请我，我一定准时到。”林时一口答应，生怕错过。 周末晚上，林时来到达奥米迪亚教授的公寓门外，轻轻敲了敲白色木门。 一身酒红色长裙打扮的奥米迪亚教授亲自开门，今日的她看起来古典优雅，与平日严肃古板的样子大不相同。 教授笑着拥抱她：“欢迎你的到来。” 今晚到场的人不多，有同校教授、隔壁大学的任教老师，也有学生。 电视上放着有些年头的老电影，教授亲自做了一顿家乡特色美食，众人围在一起交流学业和生活。 “赛蒂亚看重实习经历，寒假是你们的好机会。”奥米迪亚说。 其他学生积极询问：“什么算是好的实习机会？” “虽然我很想告诉大家有进步就算是好事情，但社会却不认可。”奥米迪亚给众人斟饮料，姿态放松，“如果能去皇室或者政府部门实习是最难得的，其次是国际企业，或者专业对口的公司，实在没办法，也可以去中介机构找找机会。” 在陌生的国度，寻找实习机会对于林时来说更加艰难，皇室或者政府部门她想进也无门。国际企业得海投简历，得益于斯考特大学的盛名，至少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奥米迪亚教授还说：“如果要为此做准备的话，现在就需要开始了。” 当晚守在篮球馆后门时，林时便开始搜索赛蒂亚曼约郡的知名企业有哪些，在筛选的过程中，队员们一一到达。 道路转弯处出现了两名打扮精致的女生，其中一位是老熟人苏珊。 林时的目光转向另一位，立刻丧失了在脑海中搜寻对方面孔的能力。 闪耀的黄金，海岸上耀人的炽阳，还有眼前这位美到摄人心魄的女郎——都是让人无法直视的存在。 苏珊喋喋不休地说：“安塔纳斯说今天罗伊肯定来……” 女郎摆了下手，像在驱赶恼人的蚊虫，声音慵懒酥柔：“说的我好像是冲他来的。” “当然不是西安娜……”苏珊不断翕动的鲜红嘴唇像卡住无法转动的齿轮，老旧不堪使用，她做不出很好的解释，好在篮球馆近在眼前。 她们俩全当别人不存在，绕过挡路的林时，径直就要进篮球馆。 “您好，两位不是篮球队工作人员，不能入内。”林时从小板凳上起来，快步跑到两人面前拦住。 “你敢说之前没有其他队员的女朋友来过吗？”苏珊眯着眼问。 林时只能保证她当班的时候没有，阿利那边却不清楚：“抱歉。” “那就拿出点诚意来，从我面前走开。” 林时挪了挪脚步，却没有听从。 苏珊被气笑，伸手用力地把她推开，跺着脚往篮球场走。 爱斯口中那位学校的风云人物、姐妹会会长西安娜，看似关切地问了句“没事吧”，可不等收到回答，就飘然而去。 被推倒在地的林时没有叫安保升级冲突，她确认过自己刚才的位置可以被监控收录进去，这样教练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后背上肩胛骨隐隐作痛，掌心也沙沙的疼，她翻开手一看，生命线上几道擦伤慢慢渗出血迹。 “为什么要道歉？” 一道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林时不用看，仅凭他的口音就知道来人是谁。 再说这个时候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过来。 “训练开始了，你快过去吧。” “为什么没错却要道歉！”对方的声音中带着焦虑烦躁，他重重地道：“回答我。” 干嘛要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林时心中叹息。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活在聚光灯下、这个国家数一数二的权贵人物，眼前的罗伊哪里懂得普通人的生存之道。 她默不作声地站稳，举着手腕，把掌心藏在胸前，还勉强笑得出来：“待会儿见。” 刚走了几步，林时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身后的人把她一路拉向休息室。 “你……”林时满肚子疑问，却怕惹出动静被人看见，又把话吞了回去。 粗茧摩擦着她的肌肤，这感觉和那晚他醉酒拉住她时一模一样。 林时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看罗伊翻柜子里的医疗急救箱，眼前的场景和之前她照顾他时完全反了过来。 “在你右手边，再往右一点。”见他半天找不到，林时好心提醒，“上面那个盒子就是。” 罗伊冷着脸把药拿过来，林时伸手去接，却被无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9. 第 9 章 [] 如果一个穷困潦倒的人突然暴富——比如说中了彩票好了，那他第一时间往往不会去购买别墅、豪车，因为这是他认知范围以外的事。 他最想做的，一般是还清欠的一屁股债，或者把从前想吃又买不起的东西吃个够。 也许等他适应了豪富的生活后会认为别墅豪车变成了必需品，但是那需要一定的时间。 现在的林时就如同突然被奖池砸中的穷人一样，罗伊说要给她撑腰，但是她竟然连冒出来的想法都是束手束脚的。 “把纱布缠上几层，卖惨让苏珊无地自容？”林时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提出方案。 罗伊都快气死了，他没见过这么胆小温吞的人：“我的作用呢？” 保守秘密，不要把事情闹大。林时觑着他乌云漫天的脸色，把心里话咽了回去。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先去训练吧。” “晚上，你必须想出计划。”罗伊下最后通牒。 “行。”林时答应，翻腾出纱布来缠。 又被罗伊警告：“你要还是原来的想法，就按我的方式来。” “不会的。”林时笑，“走吧。” 西安娜朝走进来的罗伊甜美地微笑，被眼波掠及的林时浑身一阵酥麻，反观罗伊却冷淡地像尊雕塑。 巴顿第一个发现了她手上的纱布：“时，你的手怎么了？” 闻言，观众席上的苏珊一阵不自在，西安娜仍泰然自若，唇角含笑。 “一点小伤。”林时示意自己没事，既没有道出真相，也没有大惊小怪。 这是篮球队，训练的地方，教练不会想处理队员以外的纠纷，这也不是他的职责。 苏珊忐忑不安地熬到男友训练结束，见林时始终不提两人之间的冲突，胆子愈大，认准她不过是个懦弱怕事的外国人，挽着安塔纳斯离开时狠狠地瞪了林时一眼。 西安娜把两只手搭在前座靠背上，神态放松又娇媚：“下周五晚联排别墅的派对你们可不能缺席。” 她并不是对着任何一个人说的，但目光流转间，仿佛特意向每个人送达了邀请。 卡尔这个好色鬼靠着篮球架翘脚，故意压着嗓子说：“当然，西安娜的邀请，就算那天是世界末日我也去。” 其他人矜持一些也有限，满脸精神焕发，没往常一点训练完的疲态。 “罗伊呢？”和其他人闲聊几句，西安娜似乎才想起还有一个人没表态。 “没空。”罗伊丢下毛巾，冷着脸离开。 作为全场唯一没有收到邀请的人，林时淡定地做完收尾工作，在其他人散光后走入等待着自己答案的休息室。 罗伊坐在窗台上，长腿甚至没有离地，睨着她道：“方案。” “你的想法是什么？”林时虚心请教。 “公布监控视频。”他答得理所当然。 简单粗暴，像是无所畏惧之人的行事风格。 “我觉得另一种方式更适合我。” 罗伊从窗台下来，走到她对面，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被一点点摧毁。 在林时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罗伊垂下头，两人眼神相接，他的瞳色变深了许多：“说。” 林时突兀地想起对方王室徽章上的那只雄狮，在某些时候，他们确实有些相像。 把计划和盘托出，林时询问“资方大佬”的意见：“您觉得可以吗？” “拐弯抹角地费事。”对她的计划，罗伊的满意度大概只有6分。 林时只是看着他笑，用态度表明自己的坚持。 “随你，”罗伊捡起沙发上的外套，从口袋翻出手机，垂眼操作道，“电话。”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罗伊道：“视频明天发你。” “谢谢。” “玩砸了一百句谢谢也不管用。” —— 苏珊觉得今天遇到的人都有种背后议论她，却又努力不让她发觉的怪异感。 但想到自己是姐妹会的正式成员，自带光环很正常，苏珊豁然开朗。 直到朋友中有人给她发来一条学校论坛的链接。 “篮球队中锋安塔纳斯劈腿新经理，被正派女友发现，新欢旧爱大战一触即发，结果……” 帖子的标题足够狗血吸引人的眼球，苏珊却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不知道那个叫林时的新经理和安塔纳斯有什么暧昧，他们两个明明有过节。 点进去看，帖子正文道：“结果柔弱的外国经理林时被正牌女友苏珊打到看医生。[图片][图片]” 图上是面无血色的林时握着包满纱布的手在医学中心排队。 楼主是匿名发帖，下面跟帖无数。 “太抓马了，我喜欢。” “是新经理先犯贱，苏珊干得好！” “下手太轻了。” 有一瞬间苏珊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难道安塔纳斯和林时真的在暧昧，而她只是歪打正着？ 气冲冲地给安塔纳斯拨去电话，对方指天发誓绝对没有的事。 “和那种人谈恋爱？我宁愿抱着消防栓睡觉！” 挂断电话，苏珊本来想跟帖反驳楼主造谣，但是字打了一半，想到林时让她丢过的面子，又把它们全部删除干净了。 “她活该！”苏珊输入完毕，点击实名发送。 当事人的出现让帖子热度再翻倍，这一晚，不知多少斯考特人吃瓜到深夜。 —— 爱斯从屏幕上拔出眼睛，八卦兮兮地问：“你跟安塔纳斯真没什么？” 林时抱着靠枕，无奈道：“前因后果我交代了，视频也让你看过了，还不信？” “信！”爱斯搓着手，兴奋地说，“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讨厌的女人，这次不整死你才怪。看在我把唯一一张匿名卡奉献出来的份上，一定要让我看到她跪地求饶！” 林时比了个“OK”的手势。 帖子里不断有苏珊的姐妹出来指控，舆论甚嚣尘上，处在漩涡中心的林时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千夫所指。 同学没人搭理她，路上经常有人朝她发出嘘声，姐妹会的成员故意找茬…… 只有知晓内情的篮球队员们态度一如往常。 巴顿在帖子下面实名回复，想澄清荒唐的谣言。但他篮球队队长的身份却引来更大的热度，好事者纷纷猜测林时是不是脚踏两只船，不止勾搭了安塔纳斯一人。 事后巴顿向她道歉，脸上全是懊恼：“是我太鲁莽了。” 林时反而要感谢他无意之中的推波助澜：“别这么说巴顿，谢谢，你真是 10. 第 10 章 [] 西安娜和姐妹会成员们闲适地坐在纯白沙发上优雅聊天，苏珊亦在其中，她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享受众人追捧。 “你背上有字。”身后传来一声好心提醒，林时回身，是身穿驼色休闲装的艾维斯。 “我知道，谢谢。” “论坛上的帖子，是真的吗？”艾维斯的眼中闪烁着怀疑的光芒，问出这句话不知为何竟让他觉得有些困难。 “不是。”没想到连艾维斯也会关注八卦，林时总以为他比自己还要忙碌。 “为什么不澄清？” “马上就有结果。”林时微笑着朝他挥手告别，像翩蝶点掠过花丛，转眼没入人群。 艾维斯若有所思，点进帖子，翻查到林时的回复。 “谣言止于智者，楼主在捏造事实，证据今晚上传。” —— 苏珊从来没有如此受过追捧，所有人都想跟她交谈，即便她们只是想打听八卦，但她无疑是今晚除西安娜之外最受欢迎的聊天对象。 这让她今晚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往日不太对付的成员之一举着酒杯来到她身边，苏珊婊婊地说：“亲爱的，还以为你今晚没来呢，刚才不会是躲在角落一个人喝闷酒吧？” 来人亮出手机页面，满脸看好戏的神色：“希望待会你还笑得出来。” 苏珊看清屏幕，脸上的笑容顿时无影无踪。 脑袋“嗡”的一下，她霎时间想起一件虽然感觉不对劲，但却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事。 篮球馆的后门那里，好像安装着监控摄像头。 —— 林时靠在贴着“水管损坏，请勿使用”的卫生间门外，等着山来就我。 果不其然，在回帖发出去十五分钟之内，苏珊便满脸焦急地出现在她眼前。 看见林时，苏珊的嘴唇嗫嚅两下，又怨恨又心虚地压低声音问：“你有什么证据？我告诉你，你别想糊弄我。” 过路人群看见最近正热的狗血八卦当事人，哪有不兴奋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进去谈吧。”林时拉开洗手间门。 苏珊注意到周围，迫不及待地走进去。 “这里昨天还好好的……”苏珊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又想起正事要紧，“就算你真的有证据，也不能那么做。” 林时锁好门，被对方命令的态度惹得不太愉快：“为什么？” “我和姐妹们不会放过你的。”苏珊环抱手臂，俯视林时，用强横掩盖心虚。 “不见得，”林时靠在墙上，心态要放松得多，“应该是先追究你说谎骗她们吧？” 苏珊虽然嘴硬，但心里清楚林时说的没错。 故意伤害林时、利用朋友、颠倒黑白操控舆论……真相大白后，姐妹会的人将怎么看待她？西安娜肯定会把她除名的。 被姐妹会除名，那简直是比退学还要可怕的惩罚！ 苏珊再也支撑不住，一改方才的傲慢之色，低下头，妥协道：“你提条件吧。” “先报销医药费。”林时伸手，期待地看着对方。 这可是她无论如何都要选择这一报复计划最重要的原因。 从钱包抽出两张百元大钞，苏珊不情不愿地将其搁在林时绷着纱布的掌心。 林时没有抽回手。 苏珊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动动嘴唇，勉强把脏话吞回去，没好气地又放上一张。 “还有，帮我澄清谣言。可以说是你不小心推的，我没有插足你和安塔纳斯的感情，一切都是误会。”林时美滋滋地收下“补偿”，立马抛出第二个条件。 谁知苏珊一听就急了：“不行，我说是你勾引的安塔纳斯，现在突然反口她们也不是傻子！” “是我逼你说的吗？”林时静静看她，“如果你没有下场搅局，本不会有这样的隐患，是你想借机报复所以编造事实，我是无辜的。” “对不起……对不起……”苏珊心理防线崩溃，不是因为愧疚，而是知道不论如何，林时都不可能将事情轻易揭过，而即便是可以预见的最小后果也是她不愿承受的，“求你别这么对我……” 苏珊哭的很厉害，好像被污蔑的人是她一样。 林时无动于衷。 如果证据发出来，不说以后，苏珊都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有脸走出门去。 即便再不情愿，她也必须选择对自己损害最小的方法。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苏珊底气不足地问。 “除了相信我，你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吧？”林时想装一下恶人，不过功力不足，看见苏珊又开始淌泪，一张脸变成了调色盘，还是补了一句，“能复制传输的东西删除也没用，我发你一条信息，承认视频是合成，怎么样？” “好。”生怕林时反悔，苏珊一口答应。 套好词，两人在论坛另开一贴。大概就是苏珊对林时和队员的正常交流产生了误会，现在误会解开，请同学们停止造谣。 又一起联系论坛管理员，要求把澄清帖挂在首页一月，任何其他涉及两位当事人的造谣帖都请作删除处理。 解决完一切，苏珊一刻也不愿多待。 确认她走远，林时拉开浴帘，爱斯放肆大笑着跳出来。 “哈哈哈……能看见苏珊吃瘪是我这学期最快乐的事，真痛快！”爱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刚才沟通的全程录音发给她，“有后手在，也不怕她再有什么小动作。” 本该是社交盛会的场合，一传十十传百，短短时间内，几乎所有学生都低头看起了手机。 八卦在人们口中传播，它是不是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娱乐了大众。 —— 爱斯帮忙找来一件衬衫，厕所却全部有人，林时只好拿着去兄弟会别墅那边。 今晚的派对场地包含两座别墅，她过去倒不至于很奇怪。 兄弟会别墅的建筑和装修风格极尽简洁，室内使用深色调居多。大厅靠墙建起一排排的展示柜，上面摆着会员们的荣誉和难得一见的收藏品，论起豪华奢侈来倒和姐妹会不相上下。 她跑了三层都有人，最后在楼顶才找到一间空着的盥洗室。 换好衣服出来，在经过某个房间时，林时冷不防被里面伸出的一只手给拽了进去。 室内昏暗，只有窗外的星星散发着微弱光芒。 门被关上，一张大手在她腰际扶了一下，随后松开。 林时从害怕和慌乱中迅速镇静下来，轻笑：“罗伊，为什么不开灯？” “你怎么知道是我？”罗伊盯着她眼中反射的星光，意识有瞬间恍惚。 “手上的茧。”他掌心擦过手背时，她便确定了。 “开灯会有人过来打扰。”罗伊知道他应该后退 11. 第 11 章 [] 一贯的生物钟作祟，林时早晨六点准时睁开双眼。 宿舍狭小昏黑，每次醒来先闻到不知哪里传来的霉味，以及走廊中踢踢踏踏的，过客们离去的脚步声。 可眼前却是淡青色的天空，地平线上泛起鱼肚白，她整个人如睡云上。 陌生的环境驱散了残存的睡意，林时看了一圈周围，空无一人的宽阔房间，起居摆设一应俱全，让人很难相信这里和自己的宿舍一样，都是供学生住宿使用。 昨晚的回忆涌入脑海，林时想起来这是罗伊在兄弟会的房间。 准确点说，篮球队的正式队员都加入了兄弟会。 餐桌上摆着培根和酸奶麦片粥，她怕遇上回来吃早饭的罗伊更尴尬，留了张致歉的纸条后尽量低调地回到了宿舍。 爱斯头发乱糟糟的，正坐在桌前喝牛奶，满嘴抱怨：“不知道昨晚西安娜发什么疯，突然开始边哭边摔东西，我收拾到现在才回来。” 林时无法想象那个黄金一样闪耀的女人，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样子。 而另一边，罗伊晨起运动完，估摸着林时的起床时间回到了别墅。 而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桌上分毫未动的早餐。 看着手机上林时的名字，罗伊把手指放在按键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他看着早餐就来气，把手机往床上一摔，决定按捺住自己的冲动，绝不再主动找她。 当晚罗伊从王室活动中抽身来到球馆，训练已经结束。他和之前许多次一样，躺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 不同的是，从前他只有在烦闷时才会这么做，但今天心里却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没有盖东西，望着窗外，脑子里却是昨晚璀璨的星光。 没有压抑的情绪作祟，他很快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难得的宁静。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黑暗中，罗伊牵了牵嘴角，但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 一张轻柔的毛毯盖在自己身上，来人走动时不小心磕上桌沿，发出低呼。 罗伊没了装睡的兴致，一把打开灯，刚想问一句伤的如何，却发现对面站的并不是预料中的人。 阿利弯腰摸着膝盖，眼角挂泪。 “怎么是你？”罗伊的目光实在说不上友善。 胆小内向的阿利弱弱地说：“时说晚上有队员在休息室睡觉，叫我走的时候过来看看……” “你再说一遍。”他眯起了那双蓝色眼眸，像在盯着一只猎物。 阿利听话地重复，可惜说到一半就被粗暴地打断。 “够了，你出去。” 刚才美妙的心情早就不知飞到了那里，罗伊满腔怒火，却不知从何而来，又向谁发去。 —— 校园公告栏上有学生张贴的倡议、社团活动等，也有学院组织的活动，时不时还会出现兼职信息。 周一上完文学理论与批评课，林时照例绕路过去浏览。 略过一份寻求语言伙伴的告示，林时在布告栏右侧发现了一张名人讲座的通知。 “……著名翻译家加里·克雷格，自由撰稿人、SBC知名记者玛丽·布雷特等优秀毕业生将于周六晚八点在盖尔德礼堂开设讲座。” 玛丽是S国广播公司（SBC）的外景记者，出身于赛蒂亚知名家族。她的报道逻辑严密、尊重事实、发音标准，专业能力过人。林时在国内时就经常关注她，一直跟她学习口语发音。 面见偶像的机会就在眼前，林时不可能不激动，她立刻去学校论坛搜索相关咨询，结果却大受打击。 讲座需要提前预约，她看到这则公告的时间太晚，已经没有了名额。 扼腕、叹息，林时驻足在公告板前不愿离开，但这也改变不了事实。 更可气的是，电影赏析课上，一个男生还得意地炫耀自己有那场讲座的入场资格，引来众人侧目。 玛丽作为斯考特大学曾经的大众情人，长相、气质、才华无一不出众，男生们都想一睹她的风采，这也是引得讲座如此热门的原因之一。 或许是她渴望的眼神太过明显，坐在一旁的艾维斯问她：“你想去？” “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遗憾。 “我可以带你进去。”艾维斯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想去，周六晚上七点礼堂门口等我。” —— 为了见玛丽，林时和阿利换了班，提前两个小时开始收拾，多番纠结，衣服还是选择了永远不会出错的黑白色，并拜托爱斯帮忙画了个淡妆。 她提前半小时到达礼堂，讲座临开场艾维斯才来。 艾维斯远远看见林时在柱子前等人的身影，她化过妆，看得出来衣服也是精心挑选的，任谁看都比平时更加动人，但是艾维斯却有些失望。 虽然他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但至少，他以为林时不会这么快暴露意图。 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误会了，林时并不是为他打扮的。 自从进入礼堂见到玛丽后，她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玛丽的身影，以往如湖水般静谧的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台上，玛丽讲述着自己从前在斯考特大学的求学生涯和记者工作的趣事，语言轻松诙谐，又带着女性特有的细腻，加上美丽的外表，虽然不是成就最高的，却是所有优秀毕业生中获得掌声最多的一位。 讲座结束，林时留在座位上，眼巴巴看着和教授、学生们聊天的玛丽踌躇不止。 艾维斯侧头看林时，她淡粉色的双唇微张，隐约露出一线白色贝齿，眼神中的渴慕那样真诚，一种荒谬的念头袭上心头。艾维斯忍不住代入下玛丽的身份，想象自己被她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 他没有细想下去，好像这层念头下面是禁绝的深渊。 艾维斯不想让她再对别人露出这样的眼神，主动开口道：“跟我来。” 林时纠结片刻，对偶像的崇拜终是盖过了一切。 “嗨，艾维斯。”玛丽发现了熟人，脸上露出亲密的微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凑热闹。” “陪朋友来的，她很关注你。”在艾维斯的眼神示意下，玛丽看见了有些局促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的林时。 “玛丽小姐你好，我叫林时，来斯考特之前就关注您了，您一直是我努力学习的目标。”林时依靠本能维持着笑脸跟她说话。 玛丽小姐妆容十分精致，一头栗色波浪卷发温婉知性，她率先伸出手来，林时立马轻轻将自己的手靠过去。 “名字有点熟悉，是不是经常转发我的动态？” “是的，我睡前经常看您报道的新闻。”林时激动。 “很高兴认识你。”玛丽小姐笑得温柔，“你是什么专业的学生？” “是赛语。” 玛丽突然站远一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眼睛亮亮地问：“你是不是江国人？” 得到林时肯定的回复后，玛丽高兴地朝不远处喊道：“克雷格先生，这里有学习赛语的江国人，你不是需要翻译助手吗？” 加里·克雷格先生忙走过来，问明情况后，惊喜地邀请道：“我最近在翻译你们国家的名著《白鼠》，不幸的是其中一位助理做了个小手术需要住院休息一月，不知道林小姐想不想尝试一下翻译工作。我会支付薪水的，500思朗怎么样？”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林时很想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冷静下来，还是把情况提前说明：“我没有做过正式的翻译工作，功课也很繁重，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克雷格先生却很放心：“只剩一点收尾的工作，重要的是想找个江国人把关，人们对母语的驾驭能力外国人是比不了的。” “那……希望能帮到您，谢谢您克雷格先生。”林时感激地对包括玛丽在内的几人道谢，并且互相交换了 12. 第 12 章 [] 林时借机婉拒了去酒吧的邀请，罗伊好像想说什么，却被巴顿打断。 “我送你回去。”巴顿一边说一边穿上外套，丢下队员们和她一起走了出来。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把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林时问。 “我只知道要保护朋友的安全。”巴顿回答的无比自然。 有人在拍林时的肩膀，她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却被巴顿按住后脑勺，抱紧怀里。 “啧，没成，走！”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巴顿脖子和头发上被喷满了绿色的丙烯颜料，两个拿着喷罐的人正往远处飞速狂奔。 “这……”看着一身狼狈的巴顿，林时十分愧疚，“回球馆洗洗吧。” 巴顿一点也没有生气，还笑着把外套脱给她穿：“戴上帽子，掩盖身份执行任务，我们一定是在拍什么超级英雄的电影。” 林时把洗发水、洗手液、肥皂、酒精摆在盥洗室的洗手台上，示意对方低头：“你太高了，我够不着。” “真齐全。”巴顿乖乖弯腰低头，林时把洗发水揉搓出泡沫，往他头发上抹。 丙烯颜料很难清洗，她不得不用力：“要是疼，就和我说。” “时，”巴顿开始止不住地发笑，“我在你眼中那么瘦弱吗？这点力气还比不上我给家里金毛刷毛呢。” 哪有把自己比成狗狗的…… 滑腻的洗发露泡沫沾了满手，难免碰到其他部位上，林时想摸去他脖子上的泡沫，却不知哪个点戳到了巴顿，对方边笑边瑟缩着往后退：“别碰哪里，很痒。” 可这么一乱动，巴顿不小心踢倒了地上的水桶，整个盥洗室像被水淹了一样。 林时想扶起水桶，却脚底一滑，巴顿要拉她，也被带倒在地。 一个满手泡沫，一个满头泡沫，两人滑稽地坐在覆着一层水渍的瓷砖地面上，对视一眼，先是愣神，然后巴顿突然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林时苦恼地看着一地狼藉，不知道打扫起来要耗费多少时间。 “可是……”巴顿笑得话都说不全了，指着她的手掌道，“看起来好像长蹼的青蛙手。” 说完撑着手仰头继续笑个不停，十足的乐天派。 林时看了看自己一直无意识打张开的双手，不得不承认他的比喻非常形象，最后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一直收拾到半夜才弄干净，巴顿非要送她回宿舍：“我难过的时候会一个人躲起来，可是越孤单越难过。所以不要钻牛角尖，我24小时为你待命。” 他做了一个帅帅的敬礼。 是因为在幸福的家庭中长大，才有如此乐观的性格吗？林时好像明白队里队外他人缘都那么好的原因了。 虽然并不打算打扰他，但林时却觉得心里暖暖的，笑着答应道：“好。” 爱斯一看见她回来就撺掇她赶紧发布录音。 教练肯定会对自己印象变差的，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哎，要不是罗伊非逼她搞什么复仇，事情不至于闹这么大。 看笑话也好，单纯觉得有趣也罢，他随意操纵着自己这具身不由己的木偶，怎么会想到木偶承受了什么？ 发完帖关闭页面前，爱斯眼尖地看见除了苏珊发布的那个帖子之外，另一个无名的帖子热度居高不下。 “是什么啊，点开看看。”爱斯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帖子里是两段视频，一段是林时和苏珊发生争执的监控视频，而另一个…… 视频里，苏珊挽着安塔纳斯的胳膊，和几个跟班一边走一边说：“办派对和活动还要另外出钱，我猜一人一学年4000思朗的会费至少有一部分进了西安娜的钱包！” “4000思朗？”林时大感震惊，向爱斯求证，“真的有这么贵吗？” 爱斯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嘴巴张得可以塞鸡蛋：“我的老天！我的上帝！妈妈！是谁发的视频？她完了，我的意思是，苏珊绝对要倒大霉了，西安娜会整死她的。” 还能是谁？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考虑后果的人，除了罗伊，不作第二人想。 “这事怎么没完没了的，”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叹气：“恐怕我也得跟着倒霉。” 三个证据，三管齐下，把苏珊钉得死死的，再也翻不了身。 姐妹会当天便发布公告称成员苏珊不符合姐妹会精神，品行不端，将她除了名。 而后，姐妹会的会计将西安娜担任会长期间所有财务支出全部公示，从表格上看，西安娜不但没有私吞，甚至还贴补了很多。 只不过一个社团的采购清单堪比规模公司还是让人咋舌。 人是不经扒的，尤其是苏珊这种性格跋扈的人。 论坛上，苏珊的不雅照片删都删不过来，她的事迹也被人整理成册传到社交媒体上，值得庆幸的是林时只充当了一个背景板的作用，没有人扒到她身上来。 西安娜开始“拍卖”别墅里苏珊房间内的私人物品。至于价格，甚至不是低廉，而是倒找。 苏珊成了过街老鼠，备受折磨。 而几乎是众叛亲离的苏珊，只能躲在酒店房间，抱着男朋友安塔纳斯哭得声泪俱下。 自己的女朋友落到这一步，安塔纳斯却并不关注事实的是非对错。在他看来，林时只是一个小小经理，敢和苏珊作对，就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闹钟响个不停，训练时间到了，安塔纳斯好说歹说哄好了苏珊，带着怒气冲向场馆。 卡着最后一分钟进入后门，他想找林时的麻烦，却在注意到身后稍晚一步到来的罗伊时，把话全咽了回去。 罗伊放慢了脚步，但看到林时低头专心记录数据，好像根本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时，又拉着一张脸走了。 十月份的曼约郡 13. 第 13 章 [] 安塔纳斯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林时怕再打下去会出事，有心上前拉架，又怕束缚住罗伊的手脚会被安塔纳斯趁机反击。 情况紧急没时间慢慢思考，她只能去抱对方的腰际：“别打了，罗伊。” 隔着薄薄的衣料，仍然可以感觉到手下结实的肌肉，沟壑纹路的触感印在掌心上。 罗伊僵了一下，她柔软的手臂横在身前，好像在环抱着他。 “你走！”他没好气地呵斥，掩盖声音中的一抹轻颤。 “真是……”林时松开手，心中焦急。 走这条夜路的人虽然不多，但万一被看到，那可就出大事了。 电石火光间，她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没多考虑，直接调头往篮球馆跑。片刻后提着水桶回到原地，把水兜头浇在了两人身上。 秋夜被浇了一身凉水，那滋味不用多提，罗伊和安塔纳斯同时都停了手。 罗伊顶着一头湿哒哒的金发，扭头朝林时怒吼：“你疯了？？” 林时拉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朝地上躺着不动但意识还清醒的安塔纳斯说：“这事到此为止，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会守口如瓶的。” 王子打架固然影响不好，但是安塔纳斯对同队女工作人员出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自尊心这么强，应该不会乱说。 自己理亏还被人揍得这么惨，安塔纳斯当然没脸说出去。他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擦去唇角血迹，点了点头。 罗伊把头发往后捋过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火冒三丈地问：“你吃错药了？恩将仇报？” “你想上明天的新闻头条吗？”林时大不赞同地看着他，语气无奈。 他看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虽然气还没消，却不再说话，任凭对方把自己拽向篮球馆里。 冲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罗伊回到休息室，林时已经摆好了一副要给他上药的架势。 他往沙发一坐，别开脑袋：“用不着。” 好说安塔纳斯长个大高个，又是练体育的，就算打架能力比不上罗伊，也不敢十分反抗，但肢体碰撞之下罗伊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只幸好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刚才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他那么帅气地从暴力中把她救出来，现在却又摆出如此幼稚的态度。 真是割裂。 “视频是你发的吧？”她安静坐在他旁边，道，“你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的。” “你又心软了？”罗伊将视线移动到她脸上，表情不愉。 “没有。”林时捏着棉签，俯身往他手背上涂药，“她太坏了，如你所说，应该得到一点教训。” 明明没过几天，但是罗伊却觉得上次和她单独相处已经隔了太久。 虽然现在她近在眼前，自己却总像在绿洲边缘徘徊的沙漠旅人，不敢靠近，只怕是沙市蜃楼。 “我很感谢你，可随便动手也不合适，以后别这样做了。”林时轻轻地说。 心中积压的情绪几乎立刻翻了上来，罗伊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和她说话，但多年来的脾气习惯一时怎么压得住。 “关你什么事？”他在心中暗示自己快停下来，却徒劳无功，“哦，你是怕影响球队？给你付津贴真是物超所值。” 不管是给他盖毛毯，还是眼下的悉心照料，都是为了球队而已。 他所有的光环在她面前全部失去效力，在她眼中，他和其他队员没有任何分别。 “我是怕你陷入舆论旋涡，王室应该要尽可能避免负面新闻吧？”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复道。 罗伊的心猛然狠跳了一下。像一口甘甜的泉水灌入喉间，伴随着这句话，他的郁闷、烦躁，不知不觉间全部不翼而飞。 “谁信？”只是还要嘴硬。 顺着红痕斑斑的手，林时看见他小臂内侧一道狰狞的陈年白疤，以为是他之前打架留下的痕迹，想视若不见，却移不开视线。 他的身份足以享受赛蒂亚最好的医疗资源，这道疤痕却无法祛除，可见当时伤的有多重。 “你看到了。”罗伊的声音沉哑低迷，“那是初高中打架留下来的。” 还没等她说话，他又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林时反应了一会儿才说：“嗯。” 罗伊浅浅地扯着唇角，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纯然的微笑。 他看着手臂上的疤痕，回忆着往昔：“初高中的时候，我被送到封闭的私立贵族学校上学。那里所有人都以欺负王室成员为乐。起初我也逃避过，但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所以我开始拼了命地反抗。我数不清自己打过多少次架，到后来没有一个人敢再惹我。” 这些伤疤是荣誉的象征，是他依靠自己翻盘转胜的勋章。 然后，他听到林时问。 “伤口一定愈合得很慢，疼吗？” 如此简单的问话，罗伊却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是快，是慢，是严重，还是轻微？这些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反正身上无时无刻不有伤口，他没有一天不是生活在地狱里。 父亲需要他“存在”，王妃只好让他痛苦地活。 他早就习惯了这些伤痛。 除了她，谁也没问过自己一句，那些连顶级医生都消除不了的伤疤，当初到底疼不疼。 不知为何罗伊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林时不安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还带着水汽的额头靠在了她的肩窝里，好像把全部的重量交付给了她。 林时捏着棉签，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她小心翼翼地问：“罗伊，你怎么了？” 鼻尖是淡若无味的清新香味，和肌肤相接的滑腻细软。 如此温柔，叫人怎么舍得离开。 为什么不转学呢？林时心中疑惑，但她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多问。 又感慨：原来即使贵为王子，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虽然现在说起来似乎很轻松，但看他对安塔纳斯出手的狠劲，可知当时面对的校园暴力有多么严重，严重到近乎要以命相搏的程度。 林时轻轻环上他的腰背，手腕搭在他肩头，力所能及地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他以为自己很坚强，可面对林时的关心，才知道自己用来伪装 14. 第 14 章 [] 忙乱至极的考试周过去，林时像脱了层皮一样，在宿舍睡了一整天。 昏厚的窗帘挡住了所有光线，林时醒后一时间没能分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半遮着眼拿起手机看，通知栏弹出一串未接电话和消息。 巴顿：祝贺你考试结束！！[庆祝] 艾维斯：考完了？好好休息。[微笑] 罗伊：假期你去哪？ 罗伊：怎么不回复我？ 罗伊：？ 罗伊：外送在门口。 爱斯：冰箱里有中午买的披萨，今晚我不回去了，你吃掉吧。 爱斯：OMG，罗伊问我你在干什么！！他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爱斯：我说你睡得不省人事，他说“哦”。 爱斯：你和罗伊关系这么好？该死，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更会信息轰炸，林时简短地回复了他们，罗伊秒回过来一句“快吃”，爱斯却没有动静。 应该是去隔壁大学找男朋友过夜了吧。 林时趿着拖鞋打开房门，被眼前“堆积成山”的大袋食物镇住，双手拖拽进屋子里，随便扒开看了看，她哭笑不得。 全是各式各样甜到发腻的糕点、高油高脂的坚果和油炸食物，真怀疑吃完会原地增重二十斤。 林时：谢谢。 罗伊：用力塞，全吃完。 林时：…… 虽然明白对方是好意，但这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人了？ 最后她还是吃了爱斯剩下的披萨，罗伊的馈赠塞满了冰箱。 翻译的报酬至今没有动静，威尔助理是斯考特的毕业生，现今在学校附近租住，她有他的详细地址，只是从来没去过。 给对方去了几条信息都没得到回应，电话和克雷格先生一样都是失联状态，林时为了那500块钱，准备去一趟当面问问。 斯考特位于曼约郡的郊外，公共交通不够便利。林时等了很久才坐上公交，到达威尔助理家门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这片是有些年头的公寓式住宅，环境幽仄。她敲了敲威尔助理的门，未有人应。 折腾了这么久，林时不甘心打道回府，她站在门口生等到十点半，才听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威尔助理醉醺醺地摸着口袋里的钥匙，无视了旁边的林时。 她稍提高了声音，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和来意：“威尔先生，我是林时，来拿翻译报酬。” 威尔醉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耷拉着脸说：“那你去找克雷格先生啊，我又不是你的雇主。” 他摸到了钥匙，手上一枚银戒不慎滑落。 银蛇首尾相接，眼睛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林时将那枚造型独特的戒指捡起来递还给他，道：“可是克雷格先生说他把报酬给您了。” “什么？”威尔夺过戒指，嗤笑，“他连我上个月的钱都没付，怎么可能会给你付钱？” “克雷格先生去哪儿了？”林时追问，“我联系不上他。” “我怎么知道。”威尔“啪”地一声关上了门，把她闪在原地。 —— 爱斯打破砂锅问到底，笃定她和罗伊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可惜她审讯的对象是林时，嘴严到不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克雷格先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联系不上。林时想到了玛丽。 回想讲座当日的情景，玛丽小姐肯定是认识他的。 要联系玛丽吗？毕竟事关钱财，会不会给对方留下不礼貌的印象？ 林时愁的要死，已经翻看起了国庆日假期期间的兼职信息。 这种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领取期中成绩的那天。她所有的专业课程都至少拿到了A，奥米迪亚教授的语法课甚至拿到了全班为数不多的A+。 看着赏心悦目的一排A，林时的坏心情不翼而飞。 努力得到了回报，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她的心态也从悲观的“假期还要打工”，变成了积极的看法——“趁机会锻炼锻炼也不错”。 在图书馆和艾维斯偶然遇见，对方问起成绩，林时照实说了。 艾维斯温和淡定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却被她成功捕捉。 “要全部拿到A以上，需要付出的努力非常人可以想象。”艾维斯确实没想到。 看来有一点他没猜错，林时即便爱慕虚荣，也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样，起码她是真的会付出努力。 艾维斯想了想，问她：“假期有安排吗？” “还没想好。”林时对谁都是如此回答。 “我家在临郡有所庄园，每年都会请一些朋友过来度假，不知道是否有幸邀请你光临？”艾维斯彬彬有礼地说着，眼睛含笑。 林时想起苏珊提到过，姐妹会的成员好像也会去。她回以一个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可能有点事。” “真的？”艾维斯再给了她一次机会。 “嗯。”林时抱着借阅的《斯考特高阶赛语词典》，不等对方挽留，先挥手离去了。 艾维斯轻蹙双眉，怎么都想不通林时会拒绝自己，她欲擒故纵的把戏修炼的实在不到家。在这种时候即便给他留下心急的印象，也要答应下来，创造机会相处才更重要。 这个道理连他都懂。 手边的书页被窗口吹进来的微风吹动，也不能引起读者的注意。 当晚回到校外的别墅，管家迎上来，接过他的外套，垂手回道：“艾维斯少爷，玛丽小姐在客房，晚饭要一起用吗？” 作为外景记者，表姐玛丽经常在赛蒂亚各地奔波，科曼家族房产遍布全国，玛丽来借住也属正常，只不过两人碰见却难得。 艾维斯点头：“当然。” 女仆们将美味佳肴盛在花纹精致的杯盘碗盏中，一一摆设完美，艾维斯等玛丽下楼坐在餐桌前才开始动刀叉。 “还要出差吗？”他问。 “新首相上任的事刚忙完，我要好好休息几天。”玛丽塞了一口牛排，吃的很没形象。 艾维斯就新首相的事和玛丽聊了半个钟头，似是无意中起：“这么说赶得上今年的庄园聚会？” “对，我带几个朋友一起过去。”玛丽道。 “谁？” 玛丽奇怪地看着他：“你往年从来不问的。” 艾维斯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和她聊来聊去，谈兴不高，但话题总没有个结束。 玛丽突然想起上次见面时他带来 15. 第 15 章 [] 放假前一天，艾维斯开着敞篷跑车带玛丽来学校接林时。 看见她手中硕大的行李箱，玛丽道：“时，你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庄园什么都有。” 艾维斯绅士地帮她放到后备箱：“不很重，怎么用这么大的行李箱？” “因为我只有这一个。”林时坦然地说，她问，“开车过去要多久？” “一个半小时。”玛丽摘下墨镜，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坐这儿吧，今天艾维斯是我们的司机。” 顺着曼约郡郊区一路向南，城市的影像越来越模糊，驶入冯莫郡时，已是一派田园风光。 宽广无垠的平原，农庄零星寥落地点缀在土地上，耕作放牧的农民在火红的夕阳下变成模糊的黑点。 林时趴在车门上，闭着眼感受拂面的凉风，所有不愉快都随风消逝了。 玛丽回复完工作邮件，随口聊了聊SBC的一些八卦：“SBC虽然是纸媒发家，但现在重心早就偏向了电视广播和网络媒体，网络高度发达的时代，有些人还是老古板。有关王室的报道还要先和宫务大臣沟通，等被准许发表，新闻早都满天飞了。” “习惯使然。毕竟上个世纪早些时候，王室还是全国最神秘的家族。”艾维斯道。 “这次罗伊王子授爵，那些小公司肯定会拿他的‘那些事’大谈特谈。而我们只能三缄其口，做王室的传话筒。”玛丽抱怨道。 后视镜中，艾维斯的一抹笑容意味深长，但没有接话。 远处巍峨壮阔的城堡近在眼前，那是科曼家族的私产之一——泰乐沃城堡庄园。 庄园占地一百多公顷，城堡有上千个房间，仆人不计其数，而一年中有客人光临的时候却屈指可数。 距离越来越近，林时被城堡侧后方一幢三层小屋吸引了注意力。 它的建筑风格很有年代感，也很破旧，出现在华丽的城堡旁边很奇怪。 车辆停进庄园，玛丽先去会朋友了，隔壁一辆粉色跑车上下来两位女生，其中一个是姐妹会会长西安娜，另一个梳着黑色长发，眉目淡然、气质文静，但林时不认识。 她们和艾维斯很熟悉的样子，彼此行着贴面礼，都忘了林时的存在。 “上周爱德拉在天鹅音乐厅的演出棒极了，艾维斯怎么没去？”西安娜挽着那名叫爱德拉的女生问。 “有事没赶上。”艾维斯抱歉地回复。 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林时拿出行李，拖着慢慢往花园西面走。 花园里至少有上百个客人在闲逛聊天，他们穿着得体，言谈举止优雅，上流气息十足。 有时迎面撞上其他客人，擦肩而过后林时才反应过来对方好像是哪个明星政要。 花园西面的小路上，那栋独立小屋仍然伫立在城堡后方，藤蔓爬满了墙壁和屋顶，门窗破败，玻璃后面黑洞洞的一团。 一个拿着酒杯的蓝衣女人站在林时不远处，遥遥眺望着废弃小楼，虽然只留下一个背影，但总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很奇怪吧？”蓝衣女人突然开口，在林时还没闹清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时，对方转过身来。 是一张保养得很好的脸，但仍然能看得出岁月的痕迹，那双眼睛明亮黑润，让人印象深刻。 “艾米莉亚·沃特森。”林时立刻记起了她是谁。 那位传说中让道斯国王终生未娶的传奇女明星。 对于被人认出来，知名女星沃特森女士并不惊讶，她自顾自地说：“富丽堂皇的庄园背后，居然有一所无人打理的残破房子，你也觉得很奇怪吧？” “是的。”林时承认。 沃特森女士没有再说什么，将高脚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笑容有点悲伤地信步走远了。 “时，”艾维斯匆匆赶过来，发型有点乱，“怎么一个人走了？” “我随便看看。”林时最后看了一眼那栋房子，走到艾维斯身边。 她还在回味刚才沃特森女士的话，耳边传来艾维斯的声音：“你是不是……” “什么？”林时没听清，追问一句。 艾维斯摇了摇头：“去房间放下行李吧，走，我带你过去。” 他们走得很慢，艾维斯好像有心事，两人沉默了一会，林时忍不住问：“为什么后面有废弃房屋呢？” 闻言，艾维斯仰头思索着，片刻后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后面那片土地原来是王室的地产，去年王室优化调整资产时被我父亲买下，还没来得及动工修缮。” “就连这座城堡其实也很年轻，建成至今不过二十年左右。父亲是为以后扩建接手的地，不然那个位置其实卖不上价。”艾维斯说着，两人已经进入城堡里面。 大厅的装修非常现代，正应了艾维斯告知的信息。正中是巨型楼梯，在二楼分开蜿蜒向上，直通高层。 不少人在等电梯，有男仆客气又尊敬地接过了林时的行李，跟在她身后。 林时说：“我走楼梯上去吧，你去忙吧。” “好。”作为主人，艾维斯当然不可能只招呼她一个人。 楼梯上铺着崭新的红毯，恍惚间林时还以为自己在走什么秀场或颁奖典礼。 她放重了脚步，毯上一点灰尘都没有浮出。扶手干净到甚至有点磨手，而留学生公寓里颜色可疑的楼梯扶手，却是人人敬而远之。 其实被邀请过来，见到城堡甚至进入其中，林时都没有太大的感觉，知道发觉这两个小细节，让她对眼前的一切都产生了巨大的认知鸿沟。 这是一个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世界，是艾维斯·科曼的世界。 一个长相可爱的女仆主动领她去房间，边走边介绍：“科曼老爷和夫人及艾维斯少爷、几位科曼家族的其他成员都住在顶层，其他客人可以选房间入住，小姐您想选哪一间？” “我都可以。”林时对这些很无所谓。 女仆以为她是艾维斯邀请过来的客人，便推荐道：“那去四楼吧，次顶楼视野高风景好，住在南面的房间可以尽情欣赏花园里的珍稀花木。” 见林时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女仆干脆为她做了主。 如女仆所说，四楼的房间很宽敞，视野也好，林时没什么不满意的。 男仆把行李放好，鞠躬离开。 “他这么久都没有交新女朋友，我确定他还没有放下你。”门外传来慵懒的女声，林时一下就听出来那是西安娜的声音。 “可是他今天带别的女孩子过来了。”另一道女声低沉地说。 “那又不代表什么。”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门口。 16. 第 16 章 [] 戒指尺寸略大，威尔·德尼罗握着酒杯的手指不太自然。 “嗨，它很别致。”林时确认自己的面具还好好地戴在脸上，大着胆子凑上去搭话。 威尔助理果然没有认出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戒指，得意地炫耀：“我们家族的象征。” “可以看看吗？” “当然。”威尔急于谈论这个话题，把戒指褪下来，放到她手上，“曾经和科曼家族并驾齐驱的德尼罗家族知道吧？出过不少政府官员的。” 有人拆台：“只是曾经，现在有几个人知道？” 威尔助理叫那人闭嘴滚蛋。 林时将戒指紧紧攥在手里，把面具卸下，拧眉静静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转过身来的威尔看见她的脸，嘴边吹嘘的话一下子卡了壳。 —— 爱德拉在反思自己对于另一半的要求是不是太苛刻了。艾维斯长相家世人品没有一样不完美，虽然在恋爱的时候过于理智了些，但并没有犯任何原则性错误，她一时冲动分了手，结果又开始无止境的后悔。 过去这么久，艾维斯也一直没有再追求其他女生，是不是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还放不下？何况他还答应了自己的邀舞。 身体随着节奏律动，两人配合默契，步调一致。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爱德拉靠进一步，将头依在了他的肩膀上。 艾维斯没有拒绝。 爱德拉心中雀跃，没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并未落在她身上。 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爱德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周围变得嘈杂。她鼓起勇气张开口，想提议复合，但还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握着她腰的手却骤然抽走。 只留一声告歉，对方便脚步匆匆地朝不远处的混乱走去。 坐艾维斯跑车过来的女生刚才好像站在那里……爱德拉提着裙子，快步跟过去。 一男一女两位宾客正在争执，男人向女人索要什么东西，但女人坚决不给。 爱德拉发现那个女生就是艾维斯的朋友。两人吵得很僵，场面不太好看。 林时没有戴面具，她也知道自己一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但是没办法，她再想不出比现场抓住更直接有效的解决方式。 “可恶的婊子，把我们家族的戒指还给我！”威尔怒吼。 林时丝毫不让：“你先把私吞我的500块报酬吐出来！” “给我！” “不给！”林时紧紧捂着戒指，“就不给！” 为了一点钱和别人在公众场合闹得如此难看，这在爱德拉看来是非常丢脸的事，她忍不住去看艾维斯。 没有嫌弃，反而很严肃，爱德拉只在他对待正事的时候见过那副表情。但很快他又变得温和，刚才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艾维斯第一次看见林时这般模样。往日的好脾气不再，不惧众人眼光，也不惧冲突，与别人争锋相对，只是想努力维护自己的利益。 虽然只是区区几百块钱。 她牢牢地将筹码握在拳头里，放在胸口间，扭着身和对方吵架。却并不擅长，说的话又单调又重复。 是因为吃醋或者为了吸引他注意力故意做出来的样子吗？ 是也好，不是也好，艾维斯竟然觉得那并不重要。 他得帮她才行。 拨开众人走入圈中，艾维斯伸手搭在林时的肩膀上，把她拉近一步，好像圈入了自己的保护领域。 林时冷不防被人打断对峙，知晓自己破坏了主人家的宴会，心中愧疚，声气不足，沉默不语。 她听见艾维斯贴着自己问：“他欠你500思朗？” “是。”林时心中惦记着报酬，没意识到艾维斯把自己几乎整个揽在了怀里。 艾维斯朝管家做了个手势，转向威尔：“克雷格确实说过会给时翻译报酬，当时我也在场。” 明明他的语气神态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威尔却被那双眼睛看的不寒而栗，不由支吾：“他……没有给。” 管家拿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钱夹，艾维斯取出500块交到林时手上。 林时犹豫着，艾维斯并不欠她的。 “你先拿着，把戒指交给我。”艾维斯低头靠近她耳边，私语了一句。 他的声音好像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轻易就能取得别人的信任，林时在接收到他坚定可靠的眼神时选择了听从。 “那我先替克雷格先生垫付，麻烦你通知他，在合理的时间内付给我即可。”艾维斯笑意加深，在名片背面写下一串数字，和银戒一起交给威尔，“如果不方便当面还清，这是我的账号。我想它应该不至于被冻结。” 说完艾维斯带着林时上了楼，留在原地的威尔脸色红白交替。 他敢吞那笔钱，就是欺负林时无依无靠求助无门。 可是谁知道她会和艾维斯扯上关系，还引的对方这样给她出头。 现在明面上债权已经归于艾维斯所有，那可是科曼家族的继承人，整个赛蒂亚都找不出一个比他们家还要有财势的，威尔一点也不怀疑如果钱没有及时到账，艾维斯有无数种方式让他吃亏。 冻结账户是在暗示他到时候会先走司法程序吗？ 不行，威尔越想越害怕，他绝对不能为了这点小钱得罪科曼家。 _ 回到房间，艾维斯很诧异：“你怎么住在这里？” 难得和别人争执一回，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林时后知后觉地难堪，她捂着脸坐在椅子上，闷声闷气地说：“对不起，扰乱了你的舞会安排。” 艾维斯好笑，走过去把她的手拉下来：“之前你怎么都不和我说？” “我本来想麻烦玛丽小姐的……”林时挫败。 找别人都不知道找他？艾维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就算……就算他看破了她的想法，但这件事是非对错明晰，他怎么会不帮她呢？ 艾维斯觉得林时的手段着实生嫩，还偏偏一上来就挑他这种看惯了人情事故的人攻略，难度太高了。 可是今晚她笨拙、冲动的样子却让他觉得很有意思，艾维斯觉得，如果是林时的话，他甚至愿意主动给予机会，和她继续把游戏玩下去。 手机传来提示短信音，艾维斯看了一眼，笑着说：“他把钱转过来了，你看。” 转账短信上不多不少，整整五百块。 对此，林时只想对威尔评价一句讽语：真是效率惊人。 不过总算没有鸡飞蛋打，她安心把钱收进了口袋。 “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有问题不要自己硬撑，让我帮助你，好吗？”艾维斯覆住林时放在膝盖上的手，语气真挚，如同一个最真诚的朋友。 林时没有看他的眼睛。 风度翩翩的艾维斯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问题，体面又有效，可是换一个人就不一定 17. 第 17 章 [] 半夜一点，几人打牌打累了，爱德拉提出换点别的玩。 林时说自己要回去休息，爱德拉说：“输牌最多的人要接受惩罚，不能中途逃走。” “什么惩罚？”艾维斯问。 “不要着急，”爱德拉理着牌思考，一会儿后笑了，“捉迷藏怎么样，猎人可以向猎物提一个要求。林先来做猎人。” “范围限定在庄园内吧。”玛丽补充道。 西安娜去大厅叫人，没睡的客人几乎都来了。女仆们找来荧光棒手环，以此作为参与者的标志。 其他人四散去找地方躲藏，林时被关在牌室里，默念着倒数计时。 五分钟到。 她拿上装填了红色颜料的道具手枪，在二楼搜寻了一圈。不过好像没人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收获。 除了顶层没去，城堡内的其他地方林时都看过了，不是没发现人，但是人家正在亲热呢，林时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就没有出手。 不会都藏在花园里吧？ 泰乐沃城堡庄园的花园迷宫由三米高的灌木丛组成，设计的曲折复杂，藏几十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至少肯定比留在城堡里的人多的多，林时本着概率学上的考量，下楼往花园迷宫来。 夜月格外明亮，她几乎不用借助手电筒的光线就能自由行动。 从入口进去，顺着错综复杂的岔路往深处走，猎物们的喁喁私语在寂静的夜晚中分外明显，她分明感觉到不少目标和自己只有一墙之隔，但猎物们也很机敏，听见不对劲就转移了地方。 林时叫随行的管家和自己一起放轻脚步，学着猫咪的行动，慢慢靠近花园中心。 前方有人在轻声细语地说话，没多久两个人影靠在了一起。 又遇上鸳鸯夜会，林时急于从游戏中脱身出去，不打算再心慈手软。 她守在合适的位置上，一手电筒一手手枪，瞅准时机打亮灯光，将面前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照个正着。 爱德拉双眼轻阖，两手攀附着艾维斯的肩膀，踮着脚尖，把爱恋的亲吻送到对方唇边。艾维斯扶着对方的腰身，好像下一刻便会反客为主。 如果有后悔药可以买，林时要做最忠实的顾客。 要么不放过早些时候遇见的那些情侣，要么就心软到底。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碰见熟人在一起亲热，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艾维斯缓缓将爱德拉推开，对方没有站稳，他下意识地扶了对方一下：“我……” 话没说完，他看见林时举起手枪，果断无比地朝他胸口开了下去。 红色的颜料摊在白色西装上，再明显不过。 管家提醒：“林小姐，您可以对艾维斯少爷提条件了。” “数数时间增加至十分钟。”林时把枪交给管家，转头背向而行，刚开始只是快步走，但后来听见背后艾维斯轻唤她的名字，却不知为何奔跑起来，结果不出意外地迷了路。 蒙头苍蝇一样跑了很久，她终于从迷宫中逃脱，一看手机，其实也才过去三分钟而已。 花园迷宫是不能藏了，万一遇见艾维斯和爱德拉怎么办？城堡她刚才搜寻过，没几个好藏身的地方。林时边跑边想，在看见远处的那栋房子时有了目标。 她一路狂奔，夜风呼呼地逆向狂吹，如同遇见海上风暴的水手一般，她只知道拼命逆流而上。 终于跑到房屋前，林时看了看时间，十分钟早就过去了。 它比远处看起来要大上不少，门被锁着，但破败的不成样子，从另一边竟然可以推开。 打开手机光源，林时闪身进入房中。 角落到处是蛛网，但是能看得出来房子的装修很精美，有沙发壁炉，还有厚厚的地毯，虽然现在已经变成了灰尘安家的乐园。 屋内好像被洗劫过一样，四处可见摔落在地的装饰物。林时捂着口鼻，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楼上走。 二楼显然是卧室和书房，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暗示着这里曾经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女性。但令人疑惑的是书房里不但没有一本书，连笔记本或者纸张也没有。 如果说是做来装样子的，桌上却又摆着没有拧盖的墨水瓶，墨水干涸在瓶底，无法再用来书写了。 再往上走，三楼是用来囤放杂物的阁楼，一个个纸箱子被掀翻在地，一切能想象到的家庭杂物混乱地躺在地上，盖了好几层，几乎无处下脚。 她下到二楼，站在梳妆台前。 半夜照镜子总觉得有点鬼气森森，她拿起手机，梳妆台晃了一下，镜子安装不牢固，整个滑落下来一截， 虽然只是意外，但确实有点吓人，林时摸了摸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脏，照着镜子的方向去看，隐约在镜子和背板间发现什么东西。 小心抽出来一看，是一张纸片，边缘是不规则的长锯齿，背面不光滑，应该是粘过胶水后被撕了下来。 纸片正面寥寥几笔画着一个长发女人，林时莫名觉得很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下方没有署名，只画着一个简洁的图案，她正想好好辨认一下，电话突然响了。她吓得一激灵，手机掉在地上，沾了满屏幕灰尘，捡起擦拭的过程中不小心按到了挂断键，她去来电提醒里看，是艾维斯打来的电话。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活动结束了，你在哪？ 林时：回房间休息了，晚安。 艾维斯：祝你好梦。 —— 次日，玛丽来邀请林时一起用早餐，份量非常少，林时很怀疑玛丽够不够吃。 事实证明玛丽连一半都没吃完，在她还在炫培根的时候，对方已经喝起了红茶。 怕她拘谨，玛丽贴心地说：“我是怕上镜难看，你多吃点。” 用完早餐，两人坐在躺椅上聊天。 林时问了一些SBC实习的工作内容和注意事项，玛丽详细解答，又问她将来想做什么职业。 “我也不知道……”她好像可以成为任何人，但又好像只能做平凡的自己。 “考虑新闻业吗？”玛丽问。 “我并不是新闻学专业。”而且她也很难留在塞蒂亚。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学习能力以及人脉。”玛丽轻快地指着自己，“ 18. 第 18 章 [] 林时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她明明在大雨天窝在帐篷里睡觉，怎么会听到艾维斯的声音。 “时，我快被淋透了。”艾维斯听起来很可怜。 她赶紧拉开帐篷，艾维斯弓着腰钻进来，头发不断滴落雨水。 “你……”看他这副模样，林时把疑问咽了回去，找出折叠床让他休息。 “我把收纳箱带来了，里面有毛巾，你帮我拿一下。”艾维斯太高，在帐篷里站不直，他坚持把头发和双手擦干净才肯坐下来。 “冷吗？”林时把黑色营地灯挂在篷顶，问话的功夫，林时看见艾维斯已经把冲锋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速干T恤，虽然没有湿透，但水渍黏在皮肤上，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她若无其事地坐回折叠椅，盯着头顶的营地灯发呆。 “有点，你呢？” “我不冷。”林时说完就打了个喷嚏，她欲盖弥彰地解释，“蚊虫挺多的。” “吃点东西吧。” 艾维斯从收纳箱拿出卡式炉和锅具，轻笑：“可惜只有方便面。” 昏黄的营地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影不时遮挡，林时看见他高挺鼻梁下形状好看的双唇浅弯着，心情好像很不错。 “为什么你会一个人过来？”她问。 “帮我一把。”艾维斯把折叠桌抬出来，帐篷里放不下这么多东西，林时把椅子收了起来。 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好像沉闷的鼓点，两人在狭小的帐篷里倒腾出一身汗。 眼看泡面入锅，艾维斯才回答她：“车上座位不够，玛丽开车带他们先回去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林时却觉得没这么简单，任谁也不会赶艾维斯下车，怎么想都说不通。 腾腾热气从锅盖里冒出来，林时和艾维斯并排坐在折叠床上，一时无言。 仅有的几句交流只不过是“熟了吗”“还没有”。 煮好后，林时把面拨到两个碗里，给他多一些，自己少一些，沉默地分吃完，外面天色暗下来。 “雨还没停，路不好走，可能要在这呆一夜。”艾维斯把餐具收进箱子里，动作很利索，不像是一般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只有一张床，晚上怎么休息？ “我找点东西在地上铺一铺凑合一晚。”林时提议。 “这么大的雨，身体受不了。”艾维斯不赞同，他掸出张信封睡袋，展开做被子，自己披在肩上一半，撑开臂弯露出一人的坐空，姿势分明是在邀请她坐过来，“将就一晚吧。” 这…… 算了，情况特殊，别想那么多了。林时闭了下眼，安慰着自己，低头钻入被中，把自己拢起来。 艾维斯起身把营地灯调到最低档：“忘记什么时候充的电，省着点用保险。” 帐篷里更暗，林时顺着他的动作向上看，和他的眼神对个正着。 对方弯了弯眼睛，笑得十分好看。 他再坐回来的时候，多半被子都让给了她。 “困吗？” 林时摇头，其实是有点困的，但现在肯定睡不着。 “转移下注意力，来玩牌吧。”艾维斯变魔术一样从箱子里摸出牌和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林时做出对游戏很感兴趣的样子，希望能借此冲散尴尬的气氛。 “真心话的题目。” “输赢怎么定？” “比大小？”艾维斯询问她的意见。 越简单越好，她没什么异议。 艾维斯示意她先抽取，林时翻开一张黑桃K。 他挑了挑眉，感慨了一句她的好运，自己抽了张红桃A：“我输了。” 抽完真心话卡片，林时看见艾维斯极轻微地蹙了下眉头，很快又舒展，亮明的卡片上写着：和前女友第一次接吻在哪里（需具体地点）。 还不如不玩，林时心中吐槽。那边一直沉默，她适时说：“你抽下一张吧。” “既然游戏开始就要认真对待，待会你也要实话实说。”艾维斯把卡片丢回牌堆，声音轻地像在呢喃，“在我房间。” 这个答案实在引人浮想联翩，林时赶紧开启了下一局。 “方块10。”林时道。 “红桃3。”艾维斯淡淡笑了一下，“看来今晚我运气不太好。” 真心话卡牌是：赢家向输家提问一个问题，输家必须回答。 林时犯难，她有想问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问出口。 艾维斯见她犹豫，鼓励道：“没关系，什么都可以问。”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林时试探。 艾维斯被吊足了胃口，认真看着她的眼睛：“真的。” 组织了一会儿措辞，林时才终于问道：“来的那天路上，玛丽小姐提过罗伊王子的‘那些事’是指什么？”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艾维斯，试图从他的脸色分辨这是不是个禁忌话题。 没有等来回答，却被艾维斯盯住。他的声音温柔到极致，像在蛊惑伊甸园的夏娃：“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它和今晚还有你我都没有关系。” “玛丽小姐询问我有没有进SBC的打算……”她词不达意地解释着，“我随便问问的，不方便就算了。” 她看见艾维斯收起了笑容，右手不断玩着手中牌张，就在她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时，他开了口：“传闻说罗伊的生母不是卡克利王妃，而是王室的一位宫女。” 林时本能地否认：“这太荒谬了。” “塞蒂亚俗语说‘杀人瞒得住，偷情藏不住’，这在我们阶层并不是秘密。”艾维斯的话语异常冰冷。 罗伊……所以他才没办法转学，整个青春都要忍受被全校霸凌的痛苦。 林时怔神片 19. 第 19 章 [] 艾维斯评价王室的神态在脑海中不断闪回，林时坐在床边，握着那张意外得来的纸片，盯着它右下角鸽子图案的简笔画，心里很乱。 良久，她把纸片收好，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下楼散步。 孤身一人的艾米莉亚·沃特森从喷泉前离开，向花园迷宫里走去。从林时的角度正好看见她半张被长发遮起来的侧脸，美得很有韵味。 林时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和纸片上的女人有几分神似。 跟着对方往迷宫方向走了一段路，沃特森女士沉溺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察觉背后跟着其他人。 手机铃声响起，声音惊动了沃特森女士，她回眸瞥了她一眼，又不甚在意地独自走远了。林时看了一眼，来电人是罗伊， 晾了他好几天，连电话也不接就太没礼貌了，林时走到灌木墙角落，按下接听键。 “不回信息？”罗伊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妙。 “有点事。怎么了？”林时不和他乱扯，直奔主题。 对方声音中有种刻意压制的期待：“十五号晚上留出空来。” 查看了一下手机日历，那天是周五，白天满课。她拒绝：“十五号不太方便。” 谁知道罗伊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甩下一句“说定了，我在篮球馆等你”后挂断了电话。 圣灵宫。 罗伊从自己房间的窗台上跳下来，看着手机自语：“十次邀约九次推托，国王也没你忙。”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她整天不是学习就是泡图书馆，根本没事，要想成功把她约出来，就得无视她的话。 心情很好地将手机一扔，罗伊吩咐私人秘书：“十五号晚上的慈善活动取消。” 私人秘书面露难色，却知道罗伊的脾气，连国王的安排都敢无视，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林时莫名其妙地收起手机，眼前早就没了沃特森女士的身影。 “喜欢这里吗？” 回头时被阳光晃了下眼睛，林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话人是同样出来散步的艾维斯。 “挺美的。”灌木墙上攀枝玫瑰朵朵盛放，浪漫迷人，“每年修剪吗？” “嗯，”两人并肩走着，艾维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抿嘴笑道，“小时候度假，我常一个人跑来花园迷宫里。有一次我不小心迷路，愣是在这站了一晚上，第二天被找到的时候，差点被爸妈关禁闭。” “我也曾经和家里人捉过迷藏……”林时下意识地说，回过神来想打住话头，却晚了一步。 “后来呢？”艾维斯很感兴趣地询问。 林时看着远方的天空，半晌后说：“没有人找我，妹妹不小心锁上了我藏身的衣橱，后来我昏睡过去，请假在家休息了好几天。” 那天是她的生日，没有蛋糕和庆祝，只有被遗忘的黑暗。 说话时，她眼中的光亮好像也被曾经的黑暗一并吞噬殆尽。艾维斯很想理性分析一番那些经历是不是她性格割裂的成因，但是他首先感觉到的，是从心底涌上来难以抑制的心疼。 察觉到气氛有点低沉，林时故意自我调侃：“因祸得福，我现在都不怎么怕黑。” 不是强颜欢笑，她乐观地将忧伤扫空，眼中又恢复了令人挪不开眼的神采。 艾维斯一直注视着她，笑容越来越温柔：“怪不得捉迷藏那天胆子那么大。” 呃……林时又想起撞破他和爱德拉接吻的事，而且现在两人又正好在迷宫花园的中心，和那天晚上的位置差不了几步。 她怀疑艾维斯有读心术，她刚一沉默，对方便神色平静自然地开口解释：“我和爱德拉在一起过，但我好像并不懂得如何与女生交往，总是被分手。” 林时支支吾吾地想转移话题，艾维斯却继续说了下去：“那天晚上爱德拉向我提出复合，被你撞见打断，事后我拒绝了她。” “是吗？”林时很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我至今还没发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就算再度在一起，也只会是一样的下场，我很清楚。” 话题越来越深入，林时连忙打断，她义正言辞地说：“艾维斯，你不应该把和前女友的感情细节分享给我，爱德拉知道了会有多难受？” 谁知艾维斯却偏了头，真情实感地疑惑：“为什么？我只是在说自己的问题。” 连她这个恋爱白痴都懂的问题，身经百战的艾维斯居然看不明白？林时突然觉得爱德拉也挺可怜的。 她看着艾维斯的眼睛说道：“能这样问，只能说你明根本就不在乎她。” 在乎？艾维斯想起和爱德拉的第一次见面。她在音乐厅演奏钢琴，长相清美，琴艺精湛，周身仿佛镀着一层光辉，像落入凡间的音乐天使。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刻的心动，那难道不是喜欢吗？ 艾维斯没有反驳林时，因为他自己也开始疑惑，对于爱德拉在内的所有前女友，他的感情，到底是欣赏，还是喜欢？或者说，这两者有区别吗？ “抱歉，我不该随意点评你的私事。”林时自毁失言，连忙补救。 艾维斯的教养一贯很好，他好脾气地朝她摇头笑，让她无须在意。 “对了，当初你帮我见玛丽小姐，我说过要感谢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更何况她还得到了一个难能可贵的实习机会，“礼物要符合心意才好，但我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能给点暗示吗？” 从小到大过了这么多次生日，礼物收的不计其数，艾维斯早就失去了期待。如果有朋友提前询问喜好，他都会告知，从不觉得有任何冒犯。 但林时的问话却像按下了一个隐秘的按钮，感情快于理智，他在心中反驳：为什么要问？不知道可以观察，可以问他身边的人，礼物价值几何无所谓，心意才重要 20. 第 20 章 [] 长假结束，再次回到斯考特，林时没有回味假期的余韵，迅速投入学业中。 教练把球队社交媒体账号交给经理运营，阿利很擅长修图，主动承担下这部分职责，林时很不好意思，但对方却并不觉得占了她的便宜。 阿利是历史系的学生，一头毛躁的红发，带着黑框眼镜，胆子很小，不擅长和别人交流，但是做事非常认真，学习成绩也很优秀。 她有时会躲在经理办公室自习，阿利解释说图书馆挤满了人，宿舍也不安静，所以偶尔会跑过来。 “图书馆二楼有一间自习室我每次去都没人，你可以去那里学习。”林时好心告知。 阿利惊讶地看着她：“那是艾维斯·科曼的房间，怎么能想去就去？” 林时目瞪口呆：“什么？” 经过解释，林时才明白了事情原委。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傻瓜，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发现异常。 怪不得没有学生敢进去，怪不得刚见面的时候她总觉得艾维斯在防备自己，怪不得…… “‘真令人赞赏’在赛语里有别的意思吗？”林时想起当初他那句让人不适的夸奖，赶忙问。 “前几年的流行语，有时候用来讽刺别人。” 把键盘一推，林时万念俱灰地趴在桌子上，想拿锤头狠狠敲自己两下。 她知道自己在艾维斯眼中是什么样的形象了，蓄意接近，品行败坏，简直糟糕透顶。 罗伊拍门进来，看见林时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问阿利：“她身体不舒服？” 阿利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不是。” 挣扎着坐直，林时问：“教练叫我吗？” “不是，你喜欢什么？”他单刀直入地询问。 “喜欢后悔药。”她愿意高价购买——只要单价不超过100思朗，不，50思朗。 奇怪地端详了她两眼，罗伊作出恍然大悟状：“知道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时问：“世上有后悔药可以买吗？”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阿利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是啊，”林时喃喃自语，“那就得勇敢面对，解释清楚才行。” 晚上回到宿舍，舍友爱斯正在打恐怖游戏，她把屏幕上的腐烂僵尸一枪爆头，发出痛快的欢呼。 她记得从前爱斯的电脑带不动大型游戏的，常吵着要换台配置好的，便问：“换电脑了？” “是费米亚的。”爱斯头也不回，“他说这学期要好好学习，换了台只能写文档的二手机。” “啊对了，”她想起什么，暂停游戏，转身搭着椅背，指了指林时桌上的一个包裹，“有人给你寄快递，我帮你拿过来了。” “谢谢。” 想不通是谁会给她寄东西，林时取出美工刀，打开包裹，是一部最新版的《斯考特高阶赛语词典》。随带的卡片上写着：祝你永生节快乐。——你真诚的朋友，艾维斯·科曼 心情复杂地发去感谢短信，临睡前，艾维斯回复她：周五我接你一起去菲巴郡，在酒店住一晚，第二天谈判，周日回来，你时间方便吗？ 林时：要等到10点篮球训练结束。 艾维斯：好。 她下定决心：就趁这个机会把误会解释清楚吧。 —— 篮球队下次要面对的目标是SUBA冠军的热门争夺队伍之一，队内气氛紧张，就连队长巴顿也收敛了笑容。 周五晚上在走廊遇见巴顿，林时给对方加油打气，但收效甚微。 开始训练前，罗伊把她堵在经理办公室，再三确认：“今晚有空吧？嗯？” “我有事，而且拒绝过你了。” “你能有什么事？训练结束后在后门等你。” 罗伊往球场去了，林时怀疑他安装了信号屏蔽仪，听不见她的拒绝。 对于强敌，教练态度很慎重，加大了训练强度，提升队员之间的配合，誓要斩杀对手于决赛前。 所有队员都累的不行，结束后各个失去了往日的精气神，脚不沾地地离开了。 艾维斯发来信息说已经到达篮球馆外，林时拿上装了几样必需品的书包，一路小跑着来到后门。 场面很诡异。 罗伊坐在她考勤常坐的板凳上玩手机，两只长腿横门拦住去路。而艾维斯则靠在车边，见她出来，朝她微笑挥手。 他们两个好像不认识一样，没有任何交流。 从罗伊的腿上跨过，林时向艾维斯走去，林时听到罗伊发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她回过头，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被人握住手心，往前带了一步。 艾维斯的脸近在咫尺，却挑不出一丝瑕疵，完美的不似真人，他温柔地邀请：“走吧。” 可直到坐进车内，林时却怎么也忘不掉刚才匆匆瞥见的罗伊的模样。 他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灰暗下去，好像噩梦中一般失去了活力，却执着地注视着自己，比起生气，更像是在伤心。 司机在校园里开得很慢。宽敞的后座内，艾维斯放下纸质文件和笔记本电脑，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贴上正望着窗外发呆的林时侧脸，将她冰的一抖，回过头来。 “喝点东西吧。” 只看脸的话，完全想不到他也会捉弄人。 林时去接那瓶可乐，可手伸到一半，却缩了回来，抬头对他道：“艾维斯，对不起。” “怎么？”艾维斯凑过来一点，悉心聆听下文。 “请你停车吧。” 笑容慢慢褪去，艾维斯握着可乐罐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道：“酒店里有温泉，今晚你可以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我想下车。”林时坚持。 “如果不习惯穿高跟鞋，也可以不用换。” “艾维斯，”林时注视着他，无比认真地说，“我得去找罗伊。” 手被可乐冰得麻木，艾维斯却始终想不起把它放下来：“为什么？” “对不起，我明天一定准时赶到。”林时没有解释。 艾维斯不再看她。他不笑的时候身上所有的温吞都消失不见，一张被阴影遮挡了大半的英俊侧脸上只有冷漠。 —— 罗伊在球馆后门站了很久，他骂了自己一万句傻瓜，却还是不肯离开。 他在期待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圆月被树枝割成不规则的图案，他看的眼睛发痛，终于收起了手机。 “罗伊！”道路尽头狂奔而来的人影和林时如此相似，但是她从来不会这么热情地呼喊自己，更不可能抛下和艾维斯·科曼的约会。 他以为自己因太过期盼出现了幻觉， 还没迈出一步，身后的声音更加清晰，罗伊想蒙头离开，终是没忍住，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奔向林时。 看见他回头，林时高兴地加快脚步，运动天赋为负数的她差点摔倒，被赶过来的罗伊一把搀在臂弯中。 罗伊瞪着眼睛，表情臭到极点 21. 第 21 章 [] 附近没有太合适的地点，林时捧着小小的蛋糕，插上蜡烛，意识到自己没带火源。 罗伊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暖黄的一点烛光在两人中间被点亮。 “许愿吧。”林时催促。 他长长的上下睫毛交错在一起，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下唇沟比平常看起来要深一些，深藏着秘密。 不到十秒钟罗伊就睁开了眼，她笑：“怎么这么快，愿望要好好许呀。” 他看着她，扯了扯嘴角：“反正也不会实现。” 去而复返，失而复得。他人生中很少有这样的体验，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愿望，不如多看看她。 “你刚才许了几个愿望？” “一个。” 她沉静了面容，拿出刚才那罐糖果，认真倒出一颗红色糖果放在他手心：“它应该很灵验，你总不会拿假冒伪劣来糊弄我吧？” 在体温的烘烤下，糖霜开始有融化的迹象，她水润的鹿眼满是清浅的笑意，罗伊看了林时许久，一把将糖果含入口中，重新闭上眼睛许了长长的愿望。 如果有上帝，请庇佑您虔诚的信徒；如果神话子虚乌有，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达成心愿。 睁开双眼，林时把整瓶糖果罐塞进他上衣的口袋里：“人怎么会只有一个愿望呢？虽然不能把一切希望都寄存在这上面，但等到怎样都没办法的时候，就尽情地许愿吧！” 玻璃瓶硌在胸口隐隐发烫，罗伊第一次体会到人的吸引力竟然可以大到令他心颤的程度。 林时没有过生日的记忆，每年林彤彤的蛋糕和礼物，虽然就摆在餐桌上，却是从来不会属于她的东西。 小时候，她有一次不懂事要妈妈在生日那天陪自己，结果妹妹以生病的理由让妈妈在医院照顾她。林时不肯罢休，在家里又哭又闹，最后被继父两个巴掌彻底打醒。 寄人篱下，不该有这么多任性的要求。 如果传言是真，罗伊其实是个看起来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的人。某种意义上，和她有共通之处。 如果在这一天他想要得到她的祝福，那林时无论如何都会满足他。 罗伊吹熄蜡烛，阻止对方割蛋糕的动作：“就这样？” 他的脸离自己很近，摆明是告诉她还有一道程序没有走。 可是长久压抑的生活，让林时对这些搞怪活动过于生疏。她小心翼翼地抹下一指肚的奶油，端详着他雕塑一般的面容，不知如何下手。 指尖与罗伊的鼻尖近在咫尺，林时却冷不防被拿着手往上倒扣，整个蛋糕糊在了自己脸上。 “这么慢，拍电影呢？”面前传来罗伊得意洋洋的笑声。 在呼吸变得困难之前，他把蛋糕取走了。 罗伊看着她和花猫没区别的一张脸，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不过他笑了一阵发现林时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生气或反击，眨着一双鹿眼，不言不语，看的人莫名心慌。 他低头给对方胡乱擦着脸，底气不足：“开玩笑的，你可不能生气。” “我没有生气，”林时惋惜地看了眼蛋糕，“就是觉得有点浪费。” 一块4寸的巧克力奶油蛋糕，竟然要68思朗。 而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摊形状诡异的黑黄白混合物，一部分还沾在自己脸上。 从蛋糕侧面挑出一块形状尚算完好的巧克力棒，林时举到罗伊嘴边：“吃一口，就当收到我的心意啦。” 罗伊下意识地叼住，嚼嚼吞了下去。 看她把蛋糕重新装回盒子，他以为她要扔掉，赶忙一把抢过来，挂在车把上：“送给我了怎么还能拿回去？” 罗伊给她带上安全头盔，骑上了车：“带你去个好地方。” “罗伊……” “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他的声音也比平常大一些。 “我得去一趟菲巴郡。” 伴随着急刹声，林时一头撞上罗伊的后背，在他衣服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奶油痕迹。 他的眼神能杀死人：“为什么？” 林时硬着头皮解释：“我欠他人情，也答应了他，不能食言。” 罗伊沉默片刻，然后说：“那我送你过去。” 今天是他的生日，作为王子怎么会如此空闲？林时想谢绝他的好意，却被罗伊不管不顾地用实际行动堵了回去。 从曼约郡到菲巴郡大概有60公里的路程，骑车要三个多小时。 怕罗伊半夜开车困倦，为安全着想，林时一直扯着嗓子和他聊天。 罗伊并不会回答每个问题，但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太久。 但林时实在太困，躲在罗伊高大的身躯后，她的声音逐渐微弱。 她感觉到有人把自己的双手束缚在一起。 怀中牢牢抱着一座热腾腾的火炉，林时在疲倦中彻底睡了过去。 罗伊说到做到，一直把她送到酒店门口，眼中有红血丝，却拒绝接受她的道谢：“晚上给我打电话。” “没必要吧……” 罗伊瞪了她一眼，掏出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接起电话：“别催了，下午就回去。” —— 艾维斯发过来的酒店位置非常准确，或者说这么豪华的酒店很难找错。 谈判时间是今晚七点。林时从前台领取房间门卡，一路上到17楼。 开门后连灯都没开，更来不及欣赏什么装修布置，先躺下睡了个昏天黑地。 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多，她洗漱完拉开窗帘，在豪华的套房里静静沉思了一会儿，才出门去敲艾维斯的房门。 听到她的声音，艾维斯给她开了门。 玻璃桌上堆放整齐的厚厚案本，和开门都没来得及放下的签字笔都暗示着主人的忙碌。 艾维斯平淡地说：“衣服首饰在沙发上。” 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色，显然没有休息好。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昨天艾维斯在最初明显的不开心后，很快便答允了她的请求，林时也就没把中途下车的事放在心上。 “昨晚没睡好，回去休息吧。”艾维斯淡淡地说，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在生气。 林时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信号。识时务者为俊杰，林时不想触霉头，沉默地抱着礼盒走开了。 房间门被轻轻关上，艾维斯看着资料，久不曾翻动。良久，他把笔搁置在纸页上，捏着眉心靠上沙发背，闭着眼试图静下心来。 可是不管怎样努力，昨天她下车离去的背景却总是烙印在心头挥之不去 22. 第 22 章 [] 果然，她开始示好了。 艾维斯心情舒畅：“没关系，你当然可以用，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还以为她会再装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急着解释“误会”。 明明针对过她，现在又轻轻揭过，她看不透对方是什么意思？ 回到酒店，林时第一时间卸下首饰，正在解项链的时候，艾维斯过来敲门说想讨论一下小说阅读课的作业。 林时站在沙发边继续和项链斗智斗勇，艾维斯叫她转过身，微凉的指尖抚上她颈后的皮肤，帮她将项链解了下来。 “不喜欢？” “太珍贵了，怕弄丢。” 艾维斯见她穿着白色宽松薄毛衣和灰色牛仔裤从盥洗室出来，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马尾，素面朝天。 她坐在自己身边，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的作业，浅棕色瞳孔中透射着专注。 一股淡淡的，独属于她的清香气息萦绕四周。 “这一段的表述我觉得可以修改一下，”林时握住鼠标，标注段落，“虽然我不太赞同《远洋》中主角的行为驱动力，我相信你也是，不过既然本书作者是歌颂的态度，不要太叫板好些。” 她咬着下唇，修改了几句话，示意艾维斯看：“这样如何？” “很好。”艾维斯点头，“不赞同也要尝试理解，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林时想商业互吹几句，然后把他请走好好休息，但艾维斯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转着手中的签字笔，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这是我的不足之处。” 他开口请求：“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或许因为我的傲慢导致每一份感情都无疾而终，能不能帮我纠正错误？”艾维斯眉心上蹙，眼中尽是祈求。 “怎么帮？”他看起来无比可怜，让人不忍心拒绝。 做一切情侣之间可以做的事，约会、拥抱、亲吻，甚至更多……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完全可以配合，静静陪你演到演不下去为止。 冒犯的回答就在嘴边，但艾维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人畜无害地笑着：“先从约会开始吧？” “你找错人了，我没谈过恋爱。”她从小到大都是异性绝缘体，浪漫细胞为0。 “像上次那样，觉得我有问题直接说出来就好。” 林时觉得自己像只兔子，在深不见底的坑洞边徘徊，可又看不清陷阱在哪。 面对着艾维斯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寒假的实习机会还要靠他和玛丽呢，哪来的底气拒绝人家？ “好吧。”当面答应下来，之后再糊弄糊弄就行了吧？林时想着。 得到肯定回复，艾维斯笑得很开心。临走前，对于林时交给他的礼服首饰礼盒，他一本正经地掰扯着胡话：“你留下吧，其实它并没有你想象中昂贵。” “怎么可能？” “钻石都是人工培育的，宝石棉裂多，透度一般，颜色深浅不一，大概是边角料做的。” 艾维斯说的头头是道，林时既没有相关知识，又没有参照物，想当然被忽悠了进去。 “那要多少钱？”她问。 “嗯……”艾维斯向来对小钱没有概念，经过犹豫还是觉得几万块对于林时来说可能仍然价值不菲，就改口道，“一两千？有些记不清了。” 两千也是一笔巨款，林时坚决不肯收。 “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对我来说，这真的不算什么。”艾维斯叹气。 不得已，她只好收下了其中一样。 手镯上水钻多，宝石也是小小一颗，应该是最便宜的一件。 回到房间，艾维斯洗漱后躺在床上，认为林时有一点很有意思。 她一贯表现出来的淡泊人设很完美，在财物方面很沉得住气。 等等……艾维斯心头一跳。 难道，她并不看重钱财，只是喜欢他这个人……而已吗？ 想到这里，他再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地看着雾霭蓝的窗帘，脑中模糊地想：人当然都是有缺点的，他是不是也应该学着更多一点理解和包容？ —— 回到斯考特没几天，林时发现了阿利的一个秘密。 虽然只是校篮球队，在社交媒体上却坐拥30多万粉丝。斯考特名声在外不假，球队本身成绩出色也要占相当一部分原因。 修图小能手阿利的营业水平比教练高多了，自从她接手账号后，队员们的图片和视频管够。队内气氛压抑，粉丝增长速度却是一路高歌猛进，对于下场强强对决的比赛，粉丝们的期待值已经来到了顶峰。 为防止队员们压力过大，教练让阿利减少了发布次数。 这搞得她有点失魂落魄的，林时几次看见她把东西落在办公室。 这天林时在整理书桌的时候看见了一本陌生的笔记本，应该是阿利的。褪色的卡通封皮，边角磨损严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她翻开查看，手写的笔迹带着稚嫩，描述了一个少女的青春期成长故事。 内容写的非常生动，青春期的身体变化、心理活动描写的真实又有趣。作者极其擅长使用比喻，将那些曾经熟悉的陌生感觉瞬间带回心间。 情感是共通的，即便有语言文化的差异，仍然狠狠打动了她这个外国人。 太有意思了，这简直比她看过的任何一本青少年读物都要有趣。 阿利推门而入，正撞见林时拿着自己的笔记本。 将笔记本一把夺过，阿利满脸通红地低着头问：“你怎么随便看别人的东西？” “对不起，”林时走近她，安抚道，“这是你写的吗？因为写的太棒所以没忍住看了下去。” 阿利极力否认：“它糟糕透了，你不要骗我了。” 林时立刻变身本书的卫道士，滔滔不绝地描述着它的优点。她的真情实感最终让阿利转变了态度：“真的？” “绝对绝对好看！对了，你这么会运营媒体账号，怎么不把文章贴出来呢？说不定还有机会出版呢！” “怎么可能……” “不管别人如何，我是你最忠实的读者，如果你也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建议你大胆尝试！” 阿利被她说服了一半：“我回去想想。” —— 和强敌的对决就在本周六晚，斯考特主场作战，林时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其他的就得交给场上的队员们了。 阿萨布大学的队员们实力比之前的对手都要高出一截，就算是对上斯考特也丝毫不虚。 比赛险象环生，上半场巴顿有几次失误，斯考特一度落后 23. 第 23 章 [] “罗伊最近更可怕了。”阿利咬了一口三明治，单手在键盘上敲击。 “是吗？”林时没注意。 “上次看见他那样的表情，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你和他是高中同学？”林时第一次听说。 阿利垂下手，看着桌面：“只是同校，那个时候他被针对的很惨。” “……”这一点她倒是已经知晓。 “西安娜一直在暗中帮他，不知道罗伊清不清楚。”阿利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见林时没有反应，又重新敲击起键盘。 从篮球馆出来，林时想着西安娜、阿利和罗伊都是高中校友的事，手机突然弹了条短信，提示她银行卡余额只剩不到一千元。 校园布告栏上的兼职信息参差不齐，她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非常合适的。沮丧地回到宿舍，爱斯又在和男朋友厮混，她只能暂时避出去。 留学生宿舍附近的小图书馆内灯火通明，她在书架上随便找了一本江国小说的译本，座位占满，只好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坐在靠墙的地上。 书架中间的光线本来就不好，看的时间久了，林时不由自主揉了揉眼睛，待视线重新投向书页时，眼前遮蔽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去看，是带着金边眼镜的艾维斯，他正在往书架上放书，像是才认出她来，笑着蹲在她面前。 既松散又闲适，一点儿也不觉得粗鲁。 他放轻了声音问：“最近没见你来自习室。” “这里比较方便。”她的声音也是轻之又轻，虽然是为了保持阅读环境，却隐秘的有些暧昧。 “出去坐一会儿？”艾维斯提议。 他完全没有中断对话的意思，林时同意了。 顺着小路一直走，艾维斯把她带到留学生宿舍前，让她稍候，自己去买来两份樱桃蛋糕和热可可。 满嘴甜香，林时留着樱桃到最后一口吃掉，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艾维斯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嘴角一直含着微笑：“寒假要去SBC实习，住宿问题怎么解决？” SBC在市中心，那里房价高昂，租金不菲。斯考特在郊区，住在宿舍每天往返需要花费几个小时在路途上。 但是……没钱就要忍受。 “住宿舍，搭公交去。” “可以去我那里住，玛丽也在。”艾维斯对她发出邀请。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每天早晨可以在餐桌上看到她的面庞，竟然让他觉得心底发空。 玛丽实在是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因素，更好的居住环境意味着更便利的交通和舒适的休息，理智上她应该拒绝，但是人的惰性却让她一时没有开口。 看她犹豫，艾维斯继续道：“只是一栋小别墅，只有我住在那里，玛丽偶尔会过来。” “为什么要帮我。”林时突然看他，眼中闪烁着茫然，“我们的相识不算愉快，就算相信我的解释，你当初应该厌恶过我。” 艾维斯避而不答：“相信我，你可以接受我的善意。” “我不敢。”林时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情局促又焦虑，“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我什么也帮不了你，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明明义正言辞地指责他在交往中言行失当，但是放到自己身上又成了懵懂不知的人。 头顶的星空笼罩着两人，艾维斯终于叹了口气，他承认自己对林时心动了。 不同以往，他的每任交往对象都是出身良好、品貌完美的女性，林时有着明显的缺点，她接近自己是蓄谋已久，优点也可能是在伪装，本质上是一个唯利是图，虚荣心爆棚的女人…… 可是……可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当看到她累得伏案昏睡时，他流露出的不是嫌恶，而是心疼；当她对自己露出笑容时，他能感受到心脏比平时跳动得更加有力；当她从车上离开，奔向其他男人时，她的背影让他愤怒心碎。 他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心情。 这段时间他一直和内心做着斗争，不愿承认自己竟然被这样一个人吸引。但是，看着林时近在咫尺的眼睛，他决定让步。 算了，就算她是个坏女人，就算她是装的，可是她装的太好了，完全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在她没有卸下伪装之前，他就装作不知道，把身边的位置留给她吧。 “手段不高明，但对我很有用。”艾维斯的语气几分无奈，几分妥协，把林时搞得很糊涂。 “什么？” “原因很简单，”但是他不会说出口的，他也有自己的坚持，“我说过了，我们是朋友。” —— 一场突发性流感让校园内充满了咳嗽声，林时不幸中招，躺在宿舍请了两天假，但是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为了不耽误学习时间，她不得不去医学中心看病。也因此见识到了塞蒂亚恐怖的医疗费用，只是一个小小感冒，就花去她三分之一的积蓄，经济状况更加捉襟见肘。 篮球队的津贴按时发放让她有了喘息之机，但是完全抵不了现在的花销，节流她已经做到了极致，得想办法开源才对。 一般兼职要占用的时间太多，可能会分散注意力导致成绩下降，想来想去林时还是觉得把自己的专业利用起来。 塞蒂亚历史悠久，曼约郡作为首都，人文景点不胜枚举，她想给江国游客充当翻译获取报酬，却发现在国内的中介软件上发布信息需要缴纳保证金。 但她承担不起保证金的损失。 穷人不是不知道变富的方法，只是他们没有富人承担风险的能力。 把烦恼分享给阿利后，对方给她出了个主意。 “可以尝试在社交网络上发展粉丝，如果能做起来的话，广告收入应该能解决你的问题。” “但是……”林时是个分享欲很低的人，也不是很依赖网络，对于流行风向的把握几近于无，“我不知道选什么好。” “留学经历？斯考特的大学生活？塞蒂亚的风俗人情？”阿 24. 第 24 章 []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二次比赛结束，罗伊都没有再现身。 林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试探教练的口风，得到了罗伊的秘书已经帮他请过假的信息。 虽然球队损失了一员大将，不过罗伊缺席训练比赛也不是一次两次，巴顿配合教练很快调整好了队员们的心态。 一切平静如常，但她心底总是隐隐滋生着不安的情绪，她总觉得罗伊的突然消失和纸片有关。 秋冬的曼约郡气温缓慢下降，林时拢着有些单薄的风衣从教室去餐厅。走在林间小路上，一阵携着细沙的劲风袭来，她抬起胳膊护住脸回头避风，一股力量却从身后把她拉住，带到一颗大树后面，她被推靠在树干上，脊背硌得生疼。 罗伊带着帽子，刻意压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眉眼，但是他下唇上性感的凹痕却出卖了他的身份。 他一手撑在她耳侧，一手举起信封，缓缓露出双眼，蓝眸深邃复杂：“从哪里得到的？” “泰乐沃城堡庄园后面的小屋中。” “和别人说过吗？” “绝对没有。” 撑着树干的那只手被收回身侧，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陪我去一趟。” 去哪？城堡吗？林时抿唇道：“我只是听说那里曾是卡克利亲王的土地，所以把纸片交给了你，其他一概不知。” “你想多了，”罗伊收起信封，表情恢复了淡定，“只是去看看而已。” —— 大巴车上混杂着辛辣和香甜的食物气味，乘客脚边是大大小小的行李包。 最后排，坐在里侧的男人调整了一下帽子和口罩，将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林时给他发短信：为什么要选择公共交通工具？ 罗伊偏过头看向窗外，给她发了一条回信：不想第一时间就被发现。 也就是说他的私人行踪其实是被监视的状态吗？林时解读他话语中的信息。 颠簸一路，下了大巴后又转乘公交，甚至还徒步了几公里，林时累得气喘吁吁，两人终于在暮色来临前到达了泰乐沃城堡庄园附近。 绕行过城堡，罗伊问：“还有多久？” 林时愣在原地，她看着城堡后宽阔的草地，在罗伊的追问下，呆呆地说：“没了，小屋没有了。” 走到小屋原址，空地皮上仍能看出这里曾经有过建筑的痕迹，不过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科曼家动手未免太快了点。 罗伊低着头盯着地面死看，林时站的离他远了些。 远处传来高声询问他们身份的呼喊，林时回了一句“马上离开”，转头对罗伊道：“先走吧。”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夜风吹的人冷冷的，但很舒服。 罗伊拿出了那枚她曾经捡到过的王室徽章，神色难堪，却仍说道：“你听说过我的事吧？” 林时摇了摇头。 “不用否认，我的存在就是如今塞蒂亚王室最大的丑闻。” 她沉默。 “我母亲是王宫的一位宫女，当时和还没结婚的卡克利亲王生下了我。我出生后就被带到亲王身边，从来没有见过她。”罗伊的脸有一半藏在树林投下的阴影中，他紧皱眉心，回忆痛苦的过往。 可据林时了解，即便是没有子嗣也不影响继承，如今的道斯国王继位时也是独身一人。 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罗伊解释：“王室人员稀少，如果卡克利亲王没有子嗣，王位就要落到其他落魄旁支身上，在他眼中，那些人不配坐上王位。” “我听说王室成员只有三个人。”这一点爱斯曾经告诉过她。 “曾经有第四个人。” 难道这枚徽章属于罗伊的亲生母亲？因为生下了继承人所以本来可以成为王妃，但后来亲王却不知道为什么改娶他人。 不对，林时否认了自己的猜测。目前的王室成员中可没有卡克利王妃的名字，她是因为嫁给亲王从而享受王室成员的待遇，而非本身是王室成员。 那这枚徽章到底属于谁？ “前任国王的大女儿，菲拉公主，在世时也是王室成员之一。她的徽章上是一只白鸽。” 也就是说，罗伊手中的徽章属于他的姑姑菲拉公主？这个答案和林时脑补的剧情相距十万八千里。而且她当初识图搜索过，网络上并没有这枚徽章的信息，或许其中还有隐情。 但既然如此，那按理来说不论是徽章还是纸片，都和罗伊没有什么关系，可他却反常的特别关注这件事。 “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我相信你不会。”罗伊低声喃喃，“不然，我不知道还能和谁说这些……” 是因为她是外国人，没有利益纠葛吗？ 罗伊没有再继续分享王室的秘闻，林时松了口气。 她想拍拍对方的手背，却被罗伊紧紧握住左手，他的手掌完全包裹着她，林时没有挣脱，两人辗转又登上了大巴车。 坐在母亲身边的小男孩不肯老老实实地坐好，跪在座位上，抱着椅背发出骑马的声音。 他的妈妈制止不了，干脆没有再管。 林时很快感到了疲倦，左手仍被握着，跳动的窗景渐渐模糊，小男孩的吵闹声萦绕在耳畔，她阖上了双眼。 没能吸引正在看手机的妈妈的注意力，小男孩决意要闹出更大的动静，他站在座位上，举着手臂高声呼号。 男孩看见面前一直带着帽子看不见脸的男人仰起头，用一双湛蓝的眼睛看向他，里面藏着的危险气息让男孩本能地收敛了声音。那男人身旁的女生呼吸规律地沉睡着，被男人一手揽进怀里。 蓝色眼睛的男人低头去看女生，两人的脸靠的越来越近。男孩好奇又兴奋地注视着，两人唇瓣几要相触在一起，男人突然停住了动作，视线向上移，轻闭双目，在女生额心印下一个亲吻。 再睁开眼时，男人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妈妈注意到儿子突然之间不再闹腾， 25. 第 25 章 [] 圣灵宫前的禁卫军正在交接，不少塞蒂亚民众前来围观，林时收回视线，从窗前坐回沙发上。 从昨天被怀特带到圣灵宫的这个房间里，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 手机被强制交出，房间内只有床、沙发和卫生间，期间没有人来找她，也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饥饿和困倦占据了她的整个身体，但紧绷的精神却让她无法入睡。 这个时候她尚能忍耐，但太阳升起再次落下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无力地撑眼看着夜空，止不住地开始动摇。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询问，她没多少把握自己还能严守秘密。 等到第三天，林时觉得只要有人给她一杯水，她甚至愿意出卖灵魂。 但始终没有人来问她任何问题。 傍晚，她从昏睡中醒来，嘴唇干裂，五脏六腑饿得像是要彼此吞噬。门口摆着一块面包和一瓶水，她几乎是冲过去把食物塞进了嘴里。 吃完后饱胀得像是暴食一场，但摸摸肚子，还是凹陷的。 “王室是卑劣的家族。” 脑海中浮现艾维斯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不屑、鄙夷。林时想着当时的情景，失去了意识。 她做了一个梦。 那是小时候的光景，她和妹妹林彤彤都还小，但她已经学会了沉默。有一天，妈妈突然带她去看电影，却怎么都不说原因。 林时记不清电影讲了什么，但她记得那种幸福的感觉。如果有好笑的情节，她会第一时间去看妈妈的表情，如果妈妈也笑了，她就会笑的特别开心，如果妈妈没有笑，即便影厅中哄笑成片，那她也不觉得那个包袱抖得有多么绝妙。 就连在回家的路上她也开心极了，心中的雀跃飞到脸上，看不出往日沉默的模样。她记得妈妈看她的眼光很温柔，又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后来她才明白，那是一个母亲对亏欠女儿的补偿。 但那个时候她还很懵懂，只觉得今天妈妈又成了自己一个人的妈妈，她可以肆意哭，放声笑，她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愉快的心情在迈进家门时戛然而止。入目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烧的斑驳的墙壁、灰烬和满地狼藉。 原来在她们出门后，林金鑫看着电视睡着了，没有注意到林彤彤从他手边摸走了打火机。 林彤彤去烧一只玩腻了的熊娃娃，却在感受到炙热的火源后慌了神，将娃娃随手一扔，扔到了窗帘上。 如果不是幸好有电话打进来，林金鑫被吵醒，势必会引发一场可怖的火灾，将这个家烧毁殆尽。 出离愤怒的林金鑫抱着受惊哭泣不止的林彤彤大声质问她们母女二人为什么不看好林彤彤，出去干了什么。 发生的一切都很混乱，妈妈回答或是没有回答她都无法记起，场景不再直观，反而是林金鑫反复高声强调的话语永远刻在了她的心中。 他冲上来打了母亲一巴掌，恶狠狠地说：“顾着你的小白眼狼，把我女儿害成这样，把我们家搞成这样，段丽兰，你要是不想跟我过了就离婚！” 妈妈哭着跪下来，哀求林金鑫不要离婚，邻居们纷拥的议论和窥伺犹如实质。 林时站在门口和沙发的角落，觉得自己很小很小，变成了一粒尘埃，想向内塌陷，化为虚无。 从那以后，不甘和委屈彻底从她脸上消失了。 半梦半醒间，走廊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不知为何，让林时觉得有些熟悉。 —— 坐在吧台边的艾维斯看完最后一份文件，合上笔记本，刚要喝一口玻璃杯中的液体，却被玛丽抢先一步。 放到鼻下闻了闻，玛丽略带嫌弃地说：“怎么喝上酒了？” “放松精神。”艾维斯神色如常地回复。 管家从楼上下来，恭敬地说：“房间收拾好了，艾维斯少爷。” “不用了。” “时不过来吗？”玛丽把杯子放回桌上，艾维斯下意识地拿过喝了一口。 “嗯。” 最后，她还是拒绝了他。 从那之后，图书馆、留学生宿舍或是其他地方，他在大学里都没有再见过林时。 26. 第 26 章 [] 被带到别墅房间后，林时匆忙洗漱过便躺在了床上。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经常起来确认门是不是能被自己打开。 次日梦醒已经是下午一点，幸好这天是周末，课程几乎没有，只不过按照安排下午需要去篮球队一趟。 她试图起来，却觉得四肢乏力，眼睛也像睁不开似的。 有人敲门，艾维斯的声音在门外想起：“时，醒了？” “嗯。” “吃点东西吧。” “好。”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起来，学校和篮球队我都帮你请过假了。”艾维斯顿了一下，“我端着早餐，能进来吗？” 门没有锁，林时把被子拉到脖子：“嗯。” 他只穿了衬衫和轻便长裤，女仆将她扶靠起，在她身后塞了弹软的枕头，身前放下一张小桌子。 艾维斯把手中托盘放下，刀叉摆好。 被他这么细致的照顾，林时浑身不自在：“我自己来。” 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艾维斯那张混血柔美的脸靠了过来，语气担心：“是不是低烧了。” 好近的距离，林时都能看见他眼中的疲倦，她借着吃东西错开了他的手。 艾维斯也不生气，坐在床边看着她用餐。 等她吃完，女仆将餐具全部收走，艾维斯拿出体温计：“电子温枪误差大，这个准一点。” “我没事，学校课程耽误太久，下午我得回学校一趟。”林时知道自己没有生病，虽然她也解释不清为什么身体一直在发寒。 “别逞强了，”艾维斯一语点破，“以后也别再和王室来往。” “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她被关在了圣灵宫？林时问出了从昨天起就揣在心中的疑问。 “很久没在学校里看见你了。”艾维斯看向别处，没有更进一步解释，接着又正色道：“刚才的话是我作为朋友的忠告。” “谢谢。”口头道谢太苍白，此时此刻，林时无比感谢他肯保护自己。对科曼家族，王室总不至于像对自己一样肆意妄为。 何况卡克利亲王的目的应该达到了。罗伊如他所愿成为了公爵，以后将继承他的亲王头衔，成为塞蒂亚王室的领头人。 “你说过‘王室是卑劣的家族’，为什么？”林时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艾维斯表情严肃，以为她还是执迷不悟：“你不是已经体会到了。” “我不想做一个搬弄是非的小人，但我觉得你需要知道一些事。”艾维斯的手搭在床边，和她的手指只有几寸的距离，“在上个世纪王室尚笼罩着神秘面纱时，一个王室成员在接受官方采访时声称自己的爱好是收集珍稀画册，但后来被曝光他一直性侵男童，所谓画册，其实是男童的□□照片。但最终消息却被王室压了下来。类似这样的传闻不计其数，却只在小范围内传播。十几年前，末流媒体上出现了关于罗伊生母的报道，舆论越闹越大，王室控制不住，最后由新闻官出面一概否认，但之后不久，那位宫女便因心脏病去世了。” 林时打了个寒颤。 这是事实吗？还是王室想让公众知道的事实？ 她竟然差点因为同情心把自己置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换了个环境，心态不自觉轻松，忘了人和人之间的力量始终存在差别的残酷现实。 警醒后，林时狠狠掐着手心，手背上骨节泛白：“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艾维斯的微笑看起来真切了几分：“也不必太担心，还有我在。” 他的手机不断传来铃声和提示音，忙碌程度可见一斑，艾维斯朝她歉意地笑了笑，接起电话，走出了房间。 留给林时感慨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斯考特大学的上学期将在12月中下旬结束，她将要面临的是足足十天的缺课、堆积成山的作业和即将到来的疯狂考试周。 学业的压力很快占据了她的全部思考，不知道艾维斯怎么做到的，及时带来了她放在宿舍的课本和笔记。 好在大部分课程已经结束或接近尾声，林时不用每天都到学校去，为安全着想，除了去篮球队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了房间内，学的废寝忘食。 罗伊没有出现在篮球队训练时，不用和他对面相处，林时松了一口气，她也经常从手机资讯上看见罗伊出席活动的新闻。 艾维斯不常在别墅内，玛丽也要去SBC忙工作，有时候整一天房子里只有她和管家女仆们。 她很难适应他们那种恭敬的态度，自己过于客气的话又会让他们惶恐不安。她拿出了自己最擅长表情，沉默地接受，并保持客气微笑。 偶尔艾维斯不出门，林时仔细观察，发现他竟然比如今拼命三娘般的自己还要恐怖。 他读的是金融系，作为大三学生，也是斯考特学生学业最繁重的一个学年，功课本来就多，还要抽时间处理公司事宜，打理家族事务……说从早晨睁眼一直忙到躺进被窝一点也不夸张。 林时问他每天睡多久，艾维斯回：“一般在四五个小时左右。” “不累吗？” “习惯了。”艾维斯习以为常地笑。 和他一比，林时都不敢叫苦了，她学习起来也比平时更有干劲。两人可以一上午对坐在客厅中学习却一句话也不说，效率还出奇的高，也许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吃完一小块蛋糕，艾维斯放下叉子去洗手间，林时注意到他似乎有一点洁癖，即便是手上没有沾染东西，在吃过食物后也一定会去清洁。 把杂乱的思绪甩开，林时将注意力放回眼前奥米迪亚老 27. 第 27 章 [] 不远处的公演场上，一支学生组成的乐队正在演唱原创歌曲，女主唱的声音喑哑中含着一丝清亮。如果说有的歌曲谁唱都好听，歌手不过是作曲家和作词家的提线木偶，那眼前这名主唱显然不属此类，她独特的嗓音赋予了这首歌灵魂。 静静听歌的观众中响起嘈杂声，篮球队队员们反手拿着外套甩在肩上耍帅，林时看见了好色鬼卡尔和少言寡语的布伦特都在其中。 同学们高声给他们加油，卡尔臭屁地挥手，偶然和林时的目光相接，立刻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林时挂着满脑袋问号看他拿出手机，向她展示着一个转盘页面。 “来吧，作为我们篮球队的一份子，你也平等地享有这个机会？”卡尔催促她点开始。 看着就像是恶作剧，林时问：“这是什么？” “队内传统，成为罗伊生活助理的实习机会，名额一人，只需要跟着吃吃喝喝，轻松愉快。”卡尔清清嗓子，故作绅士，“女士优先。” “我已经申请到实习了。” 卡尔双眼放光，显然对这个机会垂涎已久：“那我就不客气了。” 布伦特嫌弃：“每年就他最积极。” “女士优先的话，不应该让阿利先抽吗？”林时笑着问，笑容虽然很纯真，但语气却不怀好意。 “阿利又不在。”卡尔争辩。 “其实……我在的。”人群中阿利弱弱举手，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卡尔做了个既震惊又悲痛的表情，把机会让给了阿利。 指针在被分成十二份的圆盘上转动，停在了鲜红的一格上。 “不！”卡尔捂着脑袋嚎叫，刚才的帅气荡然无存，“我的实习机会！” “幸运儿诞生了，”布伦特看好戏，“面对现实吧卡尔。” “可恶，一定是程序有问题，怎么第一次就转到了。”卡尔不甘心地碎碎念，垂头丧脑地跟在队员们身后去了篮球馆方向，阿利跟着一起离开。 卡尔一边抱怨着一边打开更衣室的门，意外看见久不现身的罗伊正坐在长凳上换鞋。 “罗伊！你最近真够忙的。”卡尔激动地喊了一声，又哭丧着脸告诉他阿利得到了实习机会。 罗伊脸色很差：“我不是说第一个让林时先抽吗？” “她不抽我有什么办法。” 布伦特换上运动服，靠着墙看卡尔耍宝：“林经理一点儿也不动心，看来她找到的实习很不错。” 罗伊烦躁地揪了下耳朵，他讨厌拐弯抹角的自己，但……至少现在还不行。 —— 奥米迪亚教授的论文初稿终于完成，林时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 “明天得去图书馆一趟查查资料……”她放下电脑，翻起了课本。 玛丽下班回来，径直拿起桌上的一大杯凉水，几口灌下了肚：“这帮**！” 林时低下头，全当自己没听到。 “抱歉。”注意到正在专心学习的林时，玛丽倒不至于不好意思，却也解释了一句，“你工作后就懂了。” 她的表情显然还有其他话要讲，似乎很为难，又灌了一杯水才张口：“时，有件事要向你道歉。我今天收到通知这个寒假SBC只接受新闻专业的实习生。” “什么？”林时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惶惶无依地问，“那我……” “得另找实习了，”玛丽看她着急，忙安慰，“你放心，我这两天一定帮你解决。” “不……”玛丽并没有这个义务，林时抿紧唇，选择了欺骗，“我之前向其他公司申请过，收到了接收的邮件，我还可以去那些公司。谢谢你玛丽小姐。” “真的吗？”玛丽松了口气，“那就好。” 玛丽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休息，林时掀了几页书，却一点儿也看不下去。她重新打开电脑，向之前收集过的意向公司一封封发送邮件。 睡前打开邮箱，没有收到任何回信。她晚上做了一整夜的梦，邮箱里塞满了接收她实习的邮件。 现实是第二天醒来里面一封都没有。 她内心焦虑的无以复加，在早餐面对玛丽时仍努力作出轻松的姿态。 好在玛丽一直在看新闻资讯，两人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然而幸运的是，中午在图书馆改论文时，林时收到了邮件提醒。一家叫意实的翻译公司给她回了邮件，希望她寒假过去实习。她搜索了一下，公司地址在曼约郡，不用千里迢迢跑到外地，简直再完美不过。 虽然不能去SBC很可惜，但毕竟现在已经是学期末，好一些的机会早就被瓜分殆尽，她没有掉空里也算是非常幸运了。 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但是林时回想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给这家公司发过邮件，如果说对方回错了人，但抬头分明写的是她的名字。 她给对方回信询问，意实很快回复说没有弄错，却不解释她明明没有申请的原因。 林时不是傻子，她猜测作为记者的玛丽敏锐地发现了她在说谎却没有拆穿，反而好心帮忙找寻其他实习机会。 说不感动是假的，林时绞尽脑汁地想该送什么礼物给玛丽好一些，最好是工作生活中能用的上的，她能承担的起的。 给舍友爱斯发消息问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礼品店，爱斯问她人在哪，两人约定好了在图书馆前集合。 斯考特大学的学生素质很高，图书馆到处都有监控，林时倒不担心东西被偷，因为论文还剩最后一点就修改完了，她下午还是要回来的，就把包括笔记本电脑在内的书本资料留在了艾维斯的那间自习室。 没办法，临到期末图书馆人山人海，别说座位，连地上都快占满了。艾维斯几次向她强调过可以随意使用自习室，情况特殊，她也就不客气了。 见面后，爱斯带她去校外，只不过路上魔音穿脑，一直追问她最近在哪。 “你不说我就不带你去了。”爱斯磨着牙说。 “在一个朋友家。”林时回答。 “我不信。”她这位舍友天天不是学习就是学习，根本没有社交机会，爱斯琢磨着她一定是交了男朋友，“男的女的？” “女。”林时单方面宣布玛丽就是她的恩师益友。 “你该不会是……”爱斯上下打量着她，欲言又止。 林时从爱斯的眼神中品读出了她的意思，哭笑不得：“想什么呢，只是一位姐姐，因为帮了我很多，所以想送她件礼物。” 眼见没八卦，爱斯才罢休，认真和她逛了几家店。林时挑来挑去，选中了一本复古羊皮笔记本，制作精美，价格也高昂到令人咋舌，但好在她还买的起。 对于记者来说，笔记本肯定是不可缺少的吧？送这个至少玛丽用得上。 爱斯也买了几样明显是 28. 第 28 章 [] 艾维斯听见关门声，心中慌乱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玛丽询问时，有一股羞耻感促使他做出了那样的回复。喜欢上林时这样的人放在他身上足可以称得上丢脸，他可以面对自己，却不能坦率地面对别人。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追求林时，他很了解自己，心中的那点悸动早晚会随着时间消散，朋友关系可进可退，不至于有什么麻烦。 但当林时有可能听到他的贬低时，艾维斯还是忍不住慌了下神。 林时从门口走来，脸上带着自然的笑容。艾维斯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并没有听见刚才的对话。 照常和两人打过招呼，林时回了房间，把从宿舍带过来的海蓝宝石手镯放在桌上。 女仆敲门请她下去用餐，林时将礼物送给了玛丽，如同完全不知道艾维斯在背后出力一般，只说谢谢她帮忙。 艾维斯淡淡微笑，并不出来领功，玛丽也没有戳破。 吃过饭玛丽去休息，艾维斯留她一起做小说阅读课的期末作业，林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积极又听话。 “《远洋》有电影版，要看看吗？”艾维斯问。 林时抬了抬眼睛：“好啊。” “老版口碑更好，看它吧。” 管家调试好投影仪和幕布，关闭了客厅里的灯光，林时窝在沙发右侧，和艾维斯隔了老远，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还是黑白的老电影，画面噪点严重，但不影响视听表现和情感传达。电影剧情较为尊重原著，对女主的描写刻画较多，看书时觉得突兀的情感转变合理了许多。 或许这就是不同艺术创作方式的优劣之分，越直观生动的表现形式就越容易被观众合理化。就像有些情节放在小说中会被吐槽毫无逻辑，但现实发生的远比小说魔幻得多。 片子很长，在进行到一个半小时后，林时突兀地道：“我要回宿舍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艾维斯本就没有沉浸在电影中，听到她的话更是吃惊不小。他直接靠坐在她身边，语气中有茫然：“怎么这么着急？你可以一直住到下学期开学，听玛丽说你的实习地点在曼约郡市中心，在这住会方便一些。” “确实如此，不过，即便是朋友，我也太打扰你了。”林时转头微笑，客气又疏离。 电影情节还在继续，争吵中的男女主对白一句接着一句。艾维斯看了她一会儿，很快恢复如常：“让司机接送你吧。” “不用，谢谢。”林时直接明了地回绝了他的好意。 她的语气很少如此生硬，艾维斯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怀疑林时还是听到了他和玛丽的谈论，却没有证据。 艾维斯蹙眉，眼睛看着幕布，心思早已不在电影上。 如果真的听到了……她肯定会生气，就像所有前女友一样，被冷落后的发泄方式就是让他也不开心。 想到这里，艾维斯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就算听到了又如何，她又有什么资格和底气把他的心情也搅得一团糟乱？ 气氛降到冰点，两人谁都没有再出声，放映还没结束，艾维斯就因事回了自己房间。 林时一直看到结尾，女主白发苍苍地坐在摇椅上，膝边儿孙环绕，月色如旧，她回想起自己勇敢逃离家族的那一天晚上，给孩子们讲了这个故事。 次日一早林时在所有人起床前离开了，艾维斯在餐桌上只看见了玛丽。 玛丽问起林时，艾维斯淡淡地说：“回学校了。” 他看起来毫不在意，玛丽一时也无法分别他的话是否真心。 她这位堂弟的心事一向不好猜，所以她才会在看出他对林时有意时特别关注些。 想起昨天的对话和现在他冷淡的模样，玛丽觉得艾维斯可能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在乎林时。 就像他那些突然开始、冷淡结束的感情一样。 或许他还没开窍吧。 —— 不幸之中的万幸，论文的云存档保存至了最新版本，没有让她几天的努力付诸东流。 费米亚的笔记本价值不菲，性能优良，反正比她那台是好多了，用着很顺手。回宿舍当天林时修改完毕，把定稿论文发给了奥米迪亚教授。 赛语专业的学生也迎来了痛苦的期末考试周，不光大图书馆，就连留学生宿舍附近的小图书馆也被占满。林时认为有早起排队的功夫还不如多学点，再说带着别人的电脑到处跑总是不安全，便放弃了外出，在宿舍学习。 她很快适应了爱斯偶尔发出的抱怨和吃薯片的声音，又恢复到从前规律的学习生活。 语法、写作技巧、阅读等等课程的考试一场接着一场，同学们面无人色，不过随着课程逐渐结束，到最后一门考试前，大家对寒假的期待多过了紧张， 考试中，距离结束还有二十多分钟便有人提前交卷，他脚步轻快地跑出教室，走廊中回荡着他兴奋的喊叫，让大家更加躁动不安。陆陆续续有人紧随其后交卷，林时一直等到最后一刻才放下笔。 校园里尽是解放天性的同学，干什么的都有，林时对他们分享食物的举动非常感兴趣，兜了不少好吃的。 考试结束后，学生们谈论的话题似乎只剩下了一个——校园舞会。 好像每个人都在忙着邀请舞伴打扮自己，借这个机会表白的人数不胜数。 比完本学期最后一场比赛，篮球队的成员们也专心学习应付考试，下次训练要等到下学期开学。 林时和阿利约了个时间去经理办公室统计本学期的财务情况，虽然只是校园篮球队，但支出数额却很可观，难以想象职业球队会多么夸张。 相比上学期频繁更换经理人选，稳定的人员自然更有利于管理和后勤保障。两人去向教练汇报，霍林沃斯教练对她们整个学期的工作给予了认可。 他准备了礼物，给两人的一样，都是颇有名气的品牌钢笔。 阿利问起小说的反响情况，林时给她翻译了几条评论，她很开心，也有些感叹：“在本国不受欢迎，却在你们国家反响不错。” “条条大路通罗马，说不定以后还会先在江国出版呢？” 这是阿利想都不敢想的。 但梦想总是要有的，怀着对美好未来的希冀，两人走出篮球馆，林时还没注意到异常，阿利先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才看见靠在墙上的罗伊，他看到她们很快收起了手机。 自圣灵宫被囚后两人第一次见面，虽然早早等守在这里，但罗伊依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瞥了阿利一眼，后者慌忙借口有事自觉离开了。 用笑容打了个招呼，林时掉头就走，罗伊几步追上：“校园舞会你……” “对 29. 第 29 章 [] 不管是不是，林时都没有兴趣再听他们争执下去。 罗伊和艾维斯眼睁睁看着她径直朝巴顿走去，脸上的表情轻松又自然，和方才面对自己时截然不同。 “不是来参加舞会的吗？”林时问巴顿。 巴顿晃了晃手机：“今晚是哥哥的生日，我只是来看看，马上就走。” 他关闭打车软件，露出屏幕上一家人温馨的大合照。 照片像是有魔力一样，林时无法移开视线。 “你今晚怎么安排，”巴顿隐秘地问，“应该收到了不少投票吧？” “两票，不知道谁投的。” “这里可以查看。”巴顿拿过她手机，帮她在软件上操作了几下。看见投票人名字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了。 艾维斯·科曼和罗伊·坎贝尔。 过了好一会儿，巴顿故作轻松道：“反选的话，代表你愿意和他从校园舞会上离开单独约会。” 他好像很不想告诉她这个规则，又不得不说。 “你没有投给我。”林时的神情有几分呆滞，巴顿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他怔了怔，低头看着她的发顶。 这个角度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所以他收起了小心和胆怯，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眼神。 林时抬起头，注视着他，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求：“投给我吧。” 巴顿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他按照林时的要求去做，立刻收到了林时的回投。 巴顿震惊地看着她，突然开始结巴：“你……你的意思是……”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不……”不知从身体中哪里涌出来一股力量，巴顿把两只手搭在她双肩上，握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可以请你来参加我哥哥的生日派对吗？” “去你家吗？” “对。” “请带我去。”她觉得自己一定被邪恶女巫控制了，随便去别人的家庭聚会是一件很失礼的事，但是从她看见那张全家福照片时，这些话语就无法阻挡地从口中淌了出来。 罗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紧紧握了下拳头，转身一声不响地离开。 而艾维斯却一直望着远方，神态很平静，直到女伴找来挽住他的胳膊。 “艾维斯，我们去跳舞吧？”女伴俏皮地看他，却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一丝茫然，随即艾维斯对她笑了笑，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好。” —— 巴顿家离斯考特不算特别远，两人坐出租车来到布朗家时接近晚上九点。 他家住在一所占地不大的独栋别墅，从外面能看到里头暖黄色的灯光和隐约传出的欢笑声。 事已至此林时又打起了退堂鼓。 看出她所思所想，巴顿忙解释：“哥哥一定也带了很多朋友来，你别担心。” 玻璃窗里面的一切都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林时想：就让她贪心一次吧。 对于巴顿带来了新的朋友，布朗一家人表现得非常热情友善。 巴顿的父亲是退役网球运动员，现在经营着几家汽车维修店，巴顿的母亲是一位外科医生，大儿子从事计算机工作，已经订婚，二儿子在读研究生，接着就是排行第三的巴顿和尚在读高中的小妹妹。 在场的亲朋好友多达二十人，整个家中显得闹哄哄的。 男寿星来拉巴顿去打游戏，他拒绝了好几次，一直坐在林时身边陪她，很少离开。 小妹妹露西亚猫着脚步从餐厅回到客厅，她舔了一圈嘴唇，和林时的目光对个正着。 她的嘴角还残留着白色奶油，顾不上擦，紧张兮兮地跑过来附在林时耳边说：“你不要告发我行不行？” 林时和她拉勾答应保密，露西亚一脸满足地在她旁边挤出一个空位，拿着手机自拍。 食物的香气从开放厨房的流理台飘满整个房子，巴顿端了一盘炖菜给林时，又故意闯入露西亚的自拍内做鬼脸，被露西亚一顿爆锤。 林时边笑边尝了一口巴顿妈妈做的炖菜，浓厚的香气，有家的味道。 到庆祝时，巴顿大哥发现了像被老鼠啃过一样的蛋糕，他做出了大猩猩生气的模样，大踏步走过去抓住了露西亚，扯着她的脸颊不放手。 挣脱不能的露西亚指责林时：“里……粗卖窝……” “我没有！”林时惊地站起来，努力解释。她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一种无力感传遍全身。 记忆中她也曾被林彤彤这样对待过许多次，最后她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背，林时看向身边的巴顿，他哈哈笑着说：“别紧张，她在开玩笑。” 巴顿大哥怪声怪调地吓唬小妹妹：“我还不了解你，用得着别人指认？” “麻麻……救救窝……”露西亚试图唤起家长的怜悯，布朗夫人只是坐在桌边笑看，真如巴顿所言，对兄妹之间的玩闹管也不管。 “没关系吗？”林时有些担心地问巴顿。 “当然没事，只是家庭小事，他们也是在闹着玩而已。” 家庭小事……对啊，无伤大雅的家庭小事，并不需要去分辨对错并施以严厉惩罚才对。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回，她听见巴顿问：“时，你怎么哭了？” 林时摸了摸眼下，将泪水撇去：“刚才的炖菜好辣。” 兄妹两人的争执以露西亚踹了大哥一脚，险险逃脱结束。 大家切分了三层生日蛋糕，露西亚捧着被自己偷咬过的一大块蛋糕，试图将其分给别人一点。 林时吃的饱饱的，被露西亚找上时，她想了想，勇敢地拒绝了。 “我不管！你要负责任！”露西亚不由分说就要把蛋糕分给林时一半，被巴顿架着两只胳膊拖到了角落。 不想吃就可以不用吃，真好。 她慢慢地喝着手里的气泡水，浑身暖洋洋的。两个男生坐在屏幕前的地摊上打游戏，偶尔的吵嘴也很有趣。 林时脸上一直不自觉挂着笑容，巴顿给她拿来一件厚衣服，笑道：“一起出去放烟花吧。” 和大家出来，露西亚自告奋勇地去点燃，却被猛然冒出的火光吓得乱叫着跑回了妈妈身边。 “让巴顿来，他最喜欢干这个了。” “你怎么不让大哥去。”巴顿拒绝。 “他要陪未婚妻啊。” 林时看见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在巴顿大哥的怀里，笑得一脸幸福。 “反正我不要，要去你去。”巴顿把事情甩给了二哥。 “为什么？算了，我来 30. 第 30 章 [] 威尔·德尼罗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朝她走过来。林时后背发凉，第一反应是调头去找艾琳。 不等踏出脚步，林时转念一想，心虚的人不该是她，便若无其事地呆在原地等他过来。就算想打击报复，公共场合也不至于做出太失礼的举动吧…… “林时。”站定在她面前，威尔·德尼罗准确地喊出她的名字，明明满脸厌恶，却又不得不找她交谈，“你在实习？”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有件事想问你。” 他们两人的唯一交集只有加里·克雷格先生的翻译工作而已，钱他已经给了，还能有什么事？林时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威尔·德尼罗防备地看了一眼周围：“和加里·克雷格先生有关，现在不方便多说，我在街尾那家咖啡馆等你。” 艾琳招呼林时过去帮忙，她没有当即答复威尔·德尼罗，等活动结束后，她在咖啡馆里见到了对方等待的身影。 他坐在僻静的角落，周围空无一人，林时落座后，威尔问了个让她意料之外的问题。 “你最近有没有被王室盘问过？” “没有。”她借喝咖啡的动作掩饰了自己的表情。何况去圣灵宫的那一趟根本不是盘问，而是肆无忌惮的囚禁。“王在法下”的精神被视若无物，让她深刻体会到权力的可怕。 可威尔这么问难道是也被王室找过了？为什么？和加里·克雷格又有什么关系？ 威尔手指颤抖地拿起咖啡杯，滴洒出几滴液体。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喝光咖啡后，他双手扣在桌沿边，猛然抬头看向林时：“你一点都不好奇？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找过你然后下了封口令。对不对？” 她确然好奇，只不过怀特秘书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不想节外生枝。 适时的沉默也许是更好的回答，林时看着窗外不语。 “只要把这本书出版，我就可以一举成名了。”说出这句话时克雷格的疯狂神情到现在还深深地映在威尔的脑海。 他骂了一句脏话：“我提醒过他不要翻译那个东西的！” 是因为翻译什么禁忌的内容克雷格先生才会遭遇不测？林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但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她忍住没有询问。 崩溃的威尔痛苦地喃喃道：“他自己遭殃不要紧，现在连我都要被连累了！” 林时喝完咖啡抛下仍一筹莫展的威尔径自离去。晚上睡前，林时看到了王室家庭旅行的新闻，所有王室成员都将去德伦摩尔宫度过寒假。 克雷格先生的突然消失和王室有关吗？或许就像自己一样，被隐秘地关在了某个地方，不见天日。 他到底想翻译什么？ 她越想越难以入眠，从手机上搜索了近代王室历史，不是书本上的官方介绍，而是诸多八卦。 从夫妇争吵到新成员诞生再到桃色新闻，王室成员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如艾维斯说的那样，近代王室成员的八卦数都数不清，林时看到凌晨一点，看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想到明天还要工作，决定看完最后一篇就去休息。 文章末尾的推荐标题中出现了罗伊提到过的菲亚公主，她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菲亚公主作为上任国王的大女儿，从一出生就因姣好的外貌受到王室和民众的喜爱。她乐观好学、聪明懂事，不满十岁时就代表王室到访过其他国家，享誉国内外。 图片上菲亚公主大概七八岁，金发蓝眼，一身西装，男女莫辨，林时竟然看出了几分罗伊的影子。 可惜命运无常，本来一生顺遂的公主却在成年礼前一天因车祸意外身亡，她甚至没来得及带上早已为她设计好的那枚皇室徽章。 文章中并没有徽章的图片，林时用关键字搜索，出来的都不是那枚白鸽徽章。 看来王室直到现在也没有公布。 困意积累，林时把手机充上电，缩进了被窝里。 尼康公司主要做活动执行类业务，意味着需要经常出差，而林时作为唯一没有固定工作安排的人员，变成了万金油，她到处跑，几乎每天都在外面，然而交通费公司却不报销。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作为一家小公司，尼康会给实习生开出日薪20的待遇，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变相交通费而已。 买的没有卖的精啊！自己还是太嫩了。 这天客户举办的活动结束后，曼约郡突然下起了暴雪，林时守在站点，公交车左等右等都不见来。 “怎么回事……” 站点位处偏僻，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沐浴在暴雪中，浑身冻得冰凉。放在地上的伞面不过十几分钟便被厚雪覆盖满，她哆哆嗦嗦地伸出通红的手给公交公司打电话，工作人员很抱歉地告诉她因为大雪，所以她等待的那条路线的公交今天停运。 而去往能把她带回学校的车辆停靠站，步行要花费一个小时。 出租车先不说费用有多昂贵，最关键的是根本打不到。 林时绝望了。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她深深地体会到独身一人在异国他乡的艰难，没有任何可以求助的人，面对困难她是如此束手无策。 绝望中，她翻起了联系人列表，看见艾维斯·科曼时，林时快速上翻，竭力阻止自己生出向对方求助的心思。 他都那样评价自己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弱小，但林时知道自己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即便无法正面抗争，她起码可以让自己不再受到羞辱。 罗伊和巴顿都去了外地休假，爱斯回国，其他同学她都不怎么熟…… 在大雪中站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出租车一直打不到。林时冻得实在受不了，她鼓起勇气给奥米迪亚教授拨去电话，第一遍没人接听，第二遍、第三遍也是。 早知道还不如快点出发去其他站点，那这会儿都快到了。林时懊恼地想给自己一拳头。 万念俱灰之际，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 林时忙不迭接起，率先 31. 第 31 章 [] 罗伊猛然攥住她的手臂：“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看到的是这样。”林时推开他，态度敌对，“带我过来也是一样的目的吧？我对克雷格先生几乎一无所知，只给他做过一个月的翻译助理，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是通过网络进行，你随时可以监控。” 把她带过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我说了不是！”明明是好心特意去接她的，罗伊眼神阴沉，被她一番话气得不轻。 “那原因呢？” 罗伊咬牙盯视她许久，一拳打在车门上，终于道：“怕你回不去，怕你出意外，怕你不肯接受我的帮忙，你明白了吗？” 看着罗伊的脸，林时慢慢睁大了双眼，因为太受打击而说出口的话因为他的剖白而显得愈发冷酷无情，她慢慢低下头，真诚为此道歉：“对不起。” 罗伊还没有来得及感喟，又听见她说：“但是你的好心有可能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因为她曾真实受到过伤害，所以唯有这一点罗伊无法否认。 当时他因为得知了那件事大受震惊，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放弃王室成员的身份，脱离这个肮脏龌龊的家族，不让那些人的目的得逞。 他确实逃了，不去上课，不去训练，也不参加任何王室活动，去了一个没有任何人能轻易找到自己的地方。 但父亲的无耻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已经做得很小心了，却还是被抓住了林时这个线索。 父亲用她的安危逼自己现身，他清楚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的心情，别说前面是泥潭沼泽，就算是烈焰地狱，只要能救她，他就会一往无前。 连夜赶到圣灵宫后，他在走廊和父亲争吵。 他说：“我就在这里！也保证会配合授爵仪式，把她放了！” 卡克利亲王很友善地摸了摸他的头，被他躲开也不以为忤：“去准备仪式吧，其他的不用担心。” 罗伊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要等到仪式结束才会放人，不知道林时被关在哪里，他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仪式。 也是到这个时候，他才被告知林时被关在圣灵宫内，就在他和父亲争吵时所站位置的那间房间。 他意识到自己心急如焚之下犯了一个错误，叫父亲知道了林时对他的重要性后，林时就会被王室盯上，成为辖制自己的有力工具。 所以罗伊竭力做出不在乎的样子，没有也不敢去见林时，他迫不得已去找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中的典型代表，也只有作为科曼家族继承人的艾维斯才能保障林时的安全。 那天后，即便两人见面，林时对自己的态度也变得非常疏离。每晚躺在休息室沙发上时，他都不可自控地想象她和艾维斯同吃同住的场景。 这样的想法让他窒息，他开始后悔自己做了逃避的选择。面对王室的力量，他从前虽然力图反抗，但能做的不过是逃几场无伤大雅的活动，但是现在，为了林时，他决定绝地反击一次。 她总是这样善良温柔，明明被他连累，但只要他表露出好意，她就毫不犹豫地道歉。 罗伊看着许久不曾这般近距离接触的林时，一字一句道：“连威尔·德尼罗的事，我也会一并向你解释。” 林时不想知道，但事已至此，不论她知不知道，王室都会以为她知道了吧。 所以再闭塞视听反而不如了解清楚来的更好。 她被带去房间泡了个暖烘烘的热水澡，浑身的骨头都暖和了，重新穿戴好出去，罗伊已经在客厅等她。 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连威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罗伊塞进她手心一杯热咖啡，林时做好了聆听的姿势。 “你先喝完。”他看着那杯咖啡。 林时以为他需要整理一下头绪，将热饮小口小口慢慢喝光，不等她催促，罗伊便张开了口。 “菲亚公主在成人礼前一晚出车祸身亡，那晚暴雨，她走的是偏僻小路，当晚肇事者逃逸，第二天尸体才被发现。” 这些信息林时已经从八卦新闻上或多或少知道了。 “过了几年，道斯国王继位，因为没有孩子所以封了我父亲为储君，母亲又生下了我。”罗伊嘴角含着冷笑，“虽然有我母亲的插曲，但至少其他事我和公众知道的没差别，我也一直以为事实就是如此。” 接下来，罗伊一点点讲述了自己发现异常的经过。 他在第一次进入王室纹章馆时，发现了那枚归属于菲亚公主的白鸽徽章。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总是想到自己生母因病去世的事。 非要说有什么证据，就是菲亚公主的死有说不通的地方。 要知道王室的仪式一向繁琐，每个环节都要排演。他在成人礼时，光衣服都试穿了不知道多少套，前一晚几乎没有睡觉，造型师也忙了通宵，就为他出场那几十分钟给民众展示出高贵神秘的王室气度。 作为女性，菲亚公主的造型只会更花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