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我结婚了》 1. 第1章 [] 池岁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密密匝匝围了一圈脑袋。柔软的手掌抚摸他的头,轻轻柔柔地说着什么。门外的世界嘈杂热闹,喧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赶都赶不走。 脑袋们开始七嘴八舌地生产噪音,可惜他什么都听不清,耳畔像是覆上了一层水膜。 看不见、听不着、动不了。一觉醒来,好似睡成了一条积痪多年的无脊椎废物。 症状有点像是传说中的鬼压床,还得是压了好几只鬼的那种。 “终于醒了,赶紧去叫医生。” “好好好,我这就去。” “岁年……岁年?听得见我说话吗?” 池岁年挣扎着撕开眼皮,眨了眨,看到一群人推着搡着挤到床铺周围,跟他一对视,全静了。 池岁年很想说点什么,但困意来袭,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 五天后,晋城市医院。 “果然啊,美女还是穿制服好看。” 病房里,汤烬翘着腿看门外,笑得差点满嘴哈喇,“哥们儿阅尽千帆,居然不知道康复科里有这么多漂亮姑娘,啧。” 池岁年低头舀一勺晶莹剔透的白米粥,他才醒,手臂还不灵活,一个简单的捻挑动作也抖得仿佛得了帕金森。 算了。 他丢开勺子,见汤烬还盯着门外做痴汉状,很想一脚把人踹出去。奈何一觉醒来成了半瘫,四肢绵软,动一下都困难,只能皱着眉不耐烦:“你缺不缺德。” 喉咙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像两片劣质锈铁的摩擦。 池岁年不适地皱眉。 ……车祸醒来第五天,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这跟缺德有什么关系,我是真心实意的欣赏。”汤烬顿了一下,忽然转过身来,挤眉弄眼地盯着池岁年,还顺带吹了一记流氓哨:“你躺这儿几个月了,出院以后……硬件什么的还能用吧?” 池岁年阴沉沉斜他一眼。 汤烬立即举起双手投降。 他转回身,幽幽叹了口气:“不过说来也可惜,老陆刚出差你就醒了,真是不凑巧,他可一直盼你醒呢。” 池岁年身边陆姓的一共就俩,不共戴天的那一位暂且按下不提,真心盼着他苏醒的一众纨绔子弟里,恐怕除了汤烬,也就只有另一死党陆横了。 池岁年和这二人是自小的交情,互相看着对方穿开裆裤长大,亲兄弟似的臭味相投,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他什么时候还搞起生意来了……”嗓子干哑难受,池岁年艰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磨铁皮:“被他爸揍傻了?” 陆横是同辈中唯一一位,被他老子从小施行“棍棒出人才”这种暴力教育的幸运儿,从小挨打,在二十年如一日的棍棒教育之下,非但没有变成人才,反而养出了一身反骨,杏仁大的脑子完全不足以支撑他接管家族企业。 说是出差,多半也是家里人赶鸭子上架。 做做样子罢了。 “他哪儿来的爸,”汤烬拆了一包薯片,吊儿郎当地往嘴里扔,边嚼边道:“你睡懵了吧,陆知野孤儿,他爸早死了。” 谁? 池岁年有一瞬间没明白过来:“陆知野?” “对啊,不然你以为?”汤烬哼笑一声:“你不会觉得我说的是陆横吧,这小子上周刚砸了一个ktv,这会儿被他爸关着呢,出不来,让我给你带好。” “……” 汤烬嘴里的陆知野,和池岁年是从小的死对头,学生时代开始就掐着对方脖领子互撕,争锋相对二十多年,整个晋城谁不知道他俩老死不相往来。 就是宴饮请客,主办方都不敢同时邀请他俩。 盼他醒? 呵。 池岁年在脑海里把这句话做了一个阅读理解,明白了。 ——姓陆的皮子又痒了。 大概是他一睡半年,陆知野找不到人松筋骨,寂寞如雪,才挑衅到他病床边来。 忒不是人了。 池岁年差点气乐了:“他来下战书?”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陆知野会来探望他的理由。 汤烬抖了抖包装袋,把里面的薯片碎拢成一撮,一股脑倒进嘴巴里,含糊不清地道:“下什么战书啊,不是……你俩在家里还打架啊?陆知野说你们挺恩爱的啊?” 池岁年嗤笑一声:“嗯,他跟我这沙包大的拳头是挺恩爱的。” 汤烬看着那一双细伶伶的瘦骨:“……” 他把塑料袋扔进床底的垃圾桶,嘀咕道:“真不知道你俩这婚结了有什么意思,打来打去迟早丧偶……” 池岁年抓起勺子扔过去:“滚,胡说八道什么。” 他力气轻,勺子还没丢到汤烬身上就脱了力,轻飘飘落到被单上,汤汁在布料上晕出小片湿痕。 汤烬捡起小勺,漫不经心地啧了一声:“跟爸爸你害什么臊,下周就是你俩结婚纪念日了,你这醒得真是时候,陆知野早上打过电话,说赶下午的飞机提前回来,希望待会儿见着你老公,你还能拉拉一副同归于尽脸——卧槽你干嘛?!” 池岁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汤烬拽到床边,做了个深呼吸,“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陆知野……了?” 他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 别说国内同性婚姻根本不合法,即使合法,这种关系套用在他和陆知野身上也是违法的。 汤烬叹气一声,无奈摊开手:“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你和陆知野结婚都快一年了,如胶似漆,全晋城谁不知道啊,我犯得上骗你?再说了,骗你我有什么……” 汤烬的话戛然而止,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白里的红丝很明显:“卧槽,不是你等会儿?你先等会儿……” 他两手张开,从胸口往下压了几次,平复心绪,道:“你现在,和陆知野什么关系?” 池岁年用看2b的眼神看他。 “没开玩笑,”汤烬急得上火,表情罕见的凝重,“快告诉我。” 池岁年不耐地掀起嘴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刚清醒就听到陆知野的名字,怪晦气的。 “我换个问法吧。”汤烬忐忑着问:“今年哪一年?” 池岁年下意识报了个时间。 下一秒,汤烬如火燎屁股的野驴,用发射火箭般的速度向外奔袭而去—— “医生!医生!出大事了!” “……” * “病人车祸时头部受到撞击,大脑功能紊乱,反馈机制受到影响,造成无法储存信息的现象……” “停!” 汤烬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掌心,头疼地道:“麻烦说大白话,我听不懂!” “……”中年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睿智的厚镜片,“简单来说,就是他失忆了。” 汤烬呆滞地道:“可他还认识我啊?” 医生继续推眼镜:“选择性失忆。” 池岁年:“……” 这一盆狗血,够腥的。 “行了。”池岁年听着烦躁,掀起眼皮冷冷看了汤烬一眼,语气阴得厉害:“再演滚出去。” “不是,我……” “池先生。”医生稳稳道:“根据检查结果,您的脑部确实存在记忆中枢受损的情况,出血量不小,因此产生失忆症状是非常正常的现象,我们会尽力给您治疗,请放宽心好好休息。” 池岁年嘴角冷硬,对这俩人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车祸醒来,他虽然身体上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伤痛,但远远没有医生所说的严重。 池岁年记得清清楚楚。 他确实发生了车祸,但事故很小。 那天,他参加了一场展销会,对其中一辆跑车爱不释手,都准备签合同提车了,陆知野却在这时候突然空降,利用自己跟主办方之间的亲密关系,轻轻松松截了胡。 这种半路截胡的缺德事,陆知野不是第一次做了,这 2. 第 2 章 [] 池岁年瞪大眼:“谁他妈是你配偶?” “你。” 陆知野直起身来,表情又恢复了池岁年熟悉的棺材死人脸,“我们领过证,这是事实。” 事你妈的实。 池岁年忍耐多时的怒意被他这句话彻底激发,抬手就往陆知野脸上招呼过去。 陆知野不闪不退,被池岁年软绵绵的抽了一巴掌。 极小的一声啪。 池岁年:“……” 忘了这会儿没力气,这哪里是揍人,分明他妈的是爱抚! 池岁年快气疯了,蓄力抬起另一只手,这次扬起的是拳头。 但陆知野却一偏头,轻松桎住他的手腕,眸光冷沉,嗓音却阴柔得截然相反,“别动,你身体还没恢复。” “王八蛋……”池岁年打算起身揍他个遍地开花,但两手都被陆知野握在手里,无处着力,只能无能狂怒地在病床上扭成麻花,没一会儿就觉得胸闷气短。 他卸力靠在床头轻轻喘气,“陆知野,你就这么羞辱我?” “我不会羞辱你。” 钳制他的大手顿时松懈下来,池岁年听见他讨打的声音,“你是我的伴侣。” “……”池岁年按捺住怒火,“你他妈的现在就是在羞辱我!” 陆知野沉默下来,转眼看向身后几名吃瓜群众。 接下来是小夫妻私房话,外人不便在场,陆知野身后的助理尽职尽责清场。轮到汤烬的时候,他皱着眉忧虑:“陆知野,岁年刚醒经不住刺激,你……” 陆知野冷冷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不知道是不是汤烬的错觉,总觉得这副冷淡的表情和在池岁年的面前完全不一样。 汤烬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被盯得头皮一麻,愣是话到临头换了一句:“……你悠着点。” 房门关上,病房里的空气更加窒息了。 池岁年长到现在也没和这王八蛋心平气和地说过话,有陆知野在的地方连氧气都稀薄,要不是身上没力气,姓陆的早趴在地上叫爸爸了。 “你也滚出去。”池岁年黑着脸道。 陆知野没动,屁股好像钉死在了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后,问:“你是真失忆?” “老子没失忆!” “哦,”陆知野轻飘飘地说:“那就是你想始乱终弃。” “……” 还他妈押韵了。 大概是气到极致,池岁年反倒冷静下来了。 陆知野今天搞这一出不就是想看他气急败坏地上蹿下跳么?他偏不,陆知野越是想故意恶心他,他就越是不能让对方如意,气死姓陆的。 “陆知野,你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池岁年冷笑一声,“我出院以后,你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是哪个字戳到了陆知野的软肋,池岁年看到这王八蛋很突然地愣了一下,然后一双幽深的双目安安静静地看了过来。 陆知野是挺拔立体的长相,眉骨很高,因此显得他的眼窝低陷。 拥有这种长相的人,面无表情地看人时,总显得绝情而冷淡。然而陆知野这一眼却神色复杂,眸中空旷幽远,纠缠着丝丝缕缕的痛意,像是回忆起了过去挨过的打。 池岁年捕捉到这一瞬的痛意,轻嗤一声。 还以为姓陆的有多能耐,原来竟然也害怕被揍。 他一口邪气总算找到了发泄口,抓住时机,直打人痛点,“不想挨打就滚出去!” 陆知野貌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手掌伸进兜里,像在掏什么东西。 池岁年顿时警惕:“你做什么?” 这王八蛋不会趁他病要他命吧? 下一秒,一个单薄的小本在眼前铺开,其中文字排版奇怪,纸上印着他和陆知野的证件照片,首行居中的位置用花体字潦草的写了两个单词:Holy Matrimony(神圣婚姻)。 池岁年最烦这种扭扭捏捏的字母,看得人头晕,“这什么?” 他下意识伸手去捏。 “这是结婚证。”陆知野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们俩的。” 池岁年顿住,“……?” 什么玩意儿??? 他指尖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看证件的眼神变得很凶。 池岁年无知无觉地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永远是一副悄无声息又死气沉沉的样子。但自从陆知野踏进病房开始,他就像一粒烧得噼啪作响的火花,呲啦一声,燎开了死气,鲜活又生动。 陆知野把结婚证放到他腿上,起身系了颗西装外套的扣子,平静阐述:“结婚证留给你,多看看,说不定能想起来些什么,晚上我再来看你。” 看你大爷。 池岁年抄起小本毫不犹豫地砸向陆知野,气得眼眶发红。 “神经病!” 池岁年心里的阴郁骄躁得快压抑不住,他低着头,缓缓把手指耙进头发里,手掌撑着额头,眉心紧紧皱着。 一手在棉被上滑动手机。 池岁年急于确认时间,想借此来推翻自己失忆的真相,担心手机时间出错,他翻了前一天的新闻。然后很震惊地发现,他记忆里的时间点还真他妈往后推了一年半。 这期间的所有事情,他什么印象都没有,像是被什么神通广大的东西生生抽离。 脑海中很突兀地空了一部分。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池岁年焦躁地攥了一手头发,恼恨得差点把头皮掀了。 他自虐了没多久,病房门又吱嘎一响,汤烬探进来个脑袋,在门缝里鬼鬼祟祟地偷瞄,“我能进来吗?” 池岁年:“不能。” 还回答就说明没气太狠。汤烬推门而入,“你俩聊啥了?” 池岁年:“杀·人·埋·尸。” “……” 汤烬啧了一声:“跟你说认真的,怎么样,想起来点儿什么没有?” 池岁年抬起头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汤烬莫名有点发怵,“怎,怎么了?” 池岁年沉默许久,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向汤烬,就在汤烬以为他要说出“如何做掉陆知野”或者“同归于尽吧谁也别活了”之类的惊人之语时,却听池岁年嗓音很轻地问:“我和陆知野,真的、” 池岁年顿住,舌尖在后槽牙上挫了挫,尽管已经尽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字。 “……那什么了?” 汤烬从善如流:“对,去年,那什么的。” 池岁年整个人都绷着,极其不耐的样子:“为什么不拦着我?” 汤烬冤枉:“我靠,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可不干那缺德事。何况这是你的决定,兄弟什么时候都挺你。” 池岁年:“……” 谢谢,但不需要。 池岁年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一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缺心眼儿的跟陆知野结婚,弄了个莫名其妙的婚姻关系,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一睡三个月,醒来就失忆。 他觉得自己还睡着,这一切都是梦。 但打人的触感和气得头脑发昏的痛感又在无时无刻地提醒他,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操。 见了鬼了。 他询问汤烬:“我怎么失忆的?” 汤烬道:“车祸。三个月前陆知野生日,你半夜去空中餐厅布置现场,想给他个惊喜,结果在路上被货车撞了。” “……” 啧。池岁年气得想呼所有人一巴掌,尤其是自己。 ……给陆知野准备惊喜。 可不是晦气得要被车撞吗。 没死真是万幸。 池岁年快被 3. 第 3 章 [] “你再说一遍?” 池岁年现在不仅仅怀疑人生,他还开始怀疑一年前的自己,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否则……他死缠烂打纠缠陆知野这件事,简直比太阳爆炸还要匪夷所思。 “您不记得了?”秦绥天还不知道他失忆的现状。 池岁年也不动声色地没有解释,倒不是信不过秦绥天,而是他本人到现在也无法接受,更遑论对别人交代。 他晕头晕脑地抹了把后脑,硬邦邦道:“我刚醒,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了。” 秦绥天点了点头,道:“就我所知,您和陆知野从小关系不合,这一点全晋城都心知肚明,但从一年前开始,您突然变了。” 变了? 池岁年在心底把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咀嚼了一会儿,想借此找回自己遗失的记忆。 但很可惜。 脑海里依旧一潭死水,他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对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的代入感。 他甚至怀疑这些事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 “我什么时候变的?” 秦绥天:“一年前。大概……是蒙希车展之后。” 池岁年想起来了。 是陆知野截胡的那天。 “车展过后,您连夜去找了陆知野,跟他独处一夜,然后,第二天就中邪一样开始追求他。” 池岁年:“……” 好他妈一个中邪。 “陆知野本来还不答应,但后来被你纠缠得久了,也就同意了,去年年初你俩飞国外领了结婚证……” 池岁年呼吸一沉。 秦绥天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您车祸后,陆知野每天都来医院看您,甚至还有媒体报道过这件事,因此,您这时候提离婚对自己、对公司的名声都非常不利,需要慎重考虑。” 池岁年呆了一会儿,微微低着头,表情有点懵。 所以,陆知野现在在大众眼中是个完美丈夫,如果自己单方面提出离婚,还真成了始乱终弃的渣男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绥天沉稳地摇头,“同理,陆知野如果选择跟您离婚,他也会面临跟您一样的困局。” 换言之,他们的婚姻只能名存实亡地保留下去,不知道要恶心人多久。 秦绥天:“不过……” 池岁年一听他拖着声音说“不过”就眼皮一跳。 “我觉得陆知野对您挺好的。”秦绥天像是笑了下,“您昏迷这段时间,陆知野凡事亲力亲为,帮您洗澡擦身——” “什么?!”池岁年惊愕地打断他的话,屁股一歪,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洗澡?!” 秦绥天好像不知道这俩字儿的威力似的,还在轻轻点头:“是的,亲力亲为。” 池岁年被刺激得眼前一黑:“……” 姓陆的,老子杀了你。 “那我先回去了,池少爷好好休息。”秦绥天冷不丁扔完一个重磅炸弹,也不管池岁年被轰成了多少碎渣,拍拍屁股走人,利落得很。 好在池岁年从小有个心宽体健的性子,从不拿别人似是而非的话来折磨自己,用汤烬的话来说,就是“臭不要脸”。他听完便把秦绥天的话和陆知野这个人都当个屁放了,全然不放在心上…… 不放心上才怪! 陆知野到底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来玷污他的名声,让他刚醒来,就受到如此起伏跌宕的刺激! 甚至,连秦绥天这样城府的人都会对此深信不疑。 妈的。 ……池岁年又想薅头发了。 ··· 秦绥天轻轻合上病房的门,把那份过时的破产声明揣好,一转脸,猝不及防地和陆知野打了个照面。 “陆总。”秦绥天轻轻颔首,看到陆知野手里提着食盒,猜到他是来探望里面那只炮仗的。 而那只炮仗刚被他三言两语点了火,这会儿谁进去都得炸,但秦绥天却很鸡贼地没有做出警示,反而低眉顺眼地把路让开。 “秦总这么敬业,居然要把工作拿来打扰一个病人?”陆知野视力很好,在秦绥天收回文件的前两秒,眼尖地看到了“破产”两个字。 “陆总家大业大,自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我们池好只是个小作坊,人多事杂,不多盯着,随时有可能摔得头破血流。”秦绥天笑了下,道:“公司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希望陆总好运。” 病房门口,他们不欢而散。 秦绥天没有把陆知野当做半个老板,陆知野也同样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陆知野盯着他脚步轻快的背影,警惕地没有立即拧开门把手。 从病房门上的小窗里朝内看了一眼。 ——宽敞的VIP病房里,池岁年表情很凶地薅了把头发,把柔顺的脑袋搅合得毛毛躁躁。 还不解气,捞着枕头戾气很重地锤了几下。 陆知野:“……” 他总算知道,秦绥天那一脸格格不入的幸灾乐祸从哪儿来的了。 ··· 池岁年才发泄完,就听见了一点细碎的脚步声。 陆知野一改早上相见时的西装革履,这会儿只穿着休闲服,白色无帽卫衣,黑色长裤,腿长得要快逆天了。 明明奔三的年纪了,装的什么嫩。 池岁年刚经历了几个晴天霹雳,心情烦躁,邪火正没处撒。 陆知野的出现就跟汽油似的,他一看过来,池岁年就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仍然赤·裸·裸地躺在床上任他上下其手…… 操。 池岁年咬着牙愤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血肉。 “滚出去。” 陆知野像是没听到似的,迈步走进病房,把食盒轻轻搁在柜子上,轻声道:“你还没吃晚饭,身体受不了,家里阿姨给你熬了一点瘦肉粥和骨头汤,趁热喝了吧。” 池岁年瞪眼:“你听不见吗,我让你出去。” 陆知野叹了口气,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的纵容,“别闹了,先吃完饭。” 谁他妈在跟你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