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途》 1. 序 苏醒 [] 边赶路边看手机定位，一个不留神，谢南星差点撞到挡在路上的黑影，等她急刹站稳，才发现那是个穿着奇怪的男人。 洗的发白的宽大白衬衫和黑色七分裤，用五颜六色的油彩胡乱的画了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再仔细一瞧，不止是衣服，没有衣物遮蔽的脸、手臂、脖颈、脚踝上居然也有类似的彩纹。而且，他还没有穿鞋，赤着脚站在不久前刚被春雨打湿的地面上。迎着清晨的阳光，垂至肩膀的长发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外国人？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对方开口了，字正腔圆的汉语，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命运的分叉口到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遇到骗子了。 这家伙不冷吗？今天的室外温度可是只有十度呢…… 看了一眼没有穿鞋的脚，谢南星侧过身，只想尽快通过这个奇怪的男人。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哪怕是帮忙，她也不想迟到。 “要小心选择，错了的话，等待你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擦身而过之际，几句低不可闻的话语钻入耳中。 诧异地回头，被她当做骗子的男人却没有继续，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仿佛刚才那些奇怪的话并非出自他口。 神经病！ 在心里骂一句，谢南星小跑着朝定位的奶茶店奔去。 “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留着齐刘海的小姑娘从一旁的巷子里跑出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是忽然有所感应，出来走走。”男子目视前方，直至目标消失才收回视线。 “诶～竟然是普通人吗？”少女一脸的诧异地四处张望。 因为刚才的一场雨，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也不知道是谁得了这一次的预言。 “对她来说，未必是幸事……”男子摇摇头，却是不肯多说；“走吧，该回去了。” 少女收回四下张望的目光，小声嘟囔；“难得出来一趟……” “再不回去，他们就该找过来了。” “好罢……” 交谈声隐没在无人的窄巷中。 谢南星推开玻璃门，扫视了一圈后，才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联系时说好的装扮——印有皮卡丘的外套。 看背影是男性，而且很年轻。 走到桌边，她轻咳一声。 “你好，请问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吗？” 哎～好中二的网名，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尴尬地快速扫视四周，希望没有被其他人听见，结果惜事与愿违与端着一杯奶茶过来的服务员视线对上，对方努力下撇的嘴角显然已经听到了。 一直缩着身体靠墙的人缓缓抬头，除了帽子、墨镜，他甚至戴了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 “田健这名字应该是男的吧？”变声期特有的声线昭示了他还未成年。 “是这样的……田健的单太多，就委托身为朋友的我帮忙。代练嘛，谁都一样，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可以联系他。”边说着早早想好的应对之词，谢南星边观察对方的表情。 “也是……”沉默了几秒，少年点了点头，从抱在怀里的背包中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到桌上。 谢南星有点懵，代练还提供电脑她还是头一回见？ “绝密内测，网上没有下载渠道。” 那也不至于吧…… 腹诽止步于对方背包里取出的第二件东西——厚厚的一沓钱。 “这是预付的定金。”少年把钱和笔记本一同推了过来。即便遮挡了大半脸，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紧张与不耐。 “呃……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比如练到满级啦，刷齐套装啦。噢～我都忘记问了，需要代练多久？还有你这款游戏是什么类型，我玩RPG一类比较多，如果是解密或者动作类类的就……” 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马上要开学了，家里不许我玩游戏，今天中午12点前要是没有上线激活的话，内测的名额就算作废。”少年的嗓音有难掩的急切；“你先帮我保住内测资格，其他的再联系。” 这不是谢南星第一次接到帮未成年代练的单子，她将笔记本电脑和钱一股脑儿地塞进斜背的挎包里，同时向自己的新雇主比了一个ok手势。 “放心交给我吧，把你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方便联系……” 没等她说完，少年突然起身。 “我不想过多泄露隐私，有需要会通过田健联系你。”说完，他快步走出奶茶店，一转眼就跑的没影了。 直到服务员微笑着靠近，谢南星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送来的奶茶并没有付钱。 好家伙，没结账就跑了！真没想到出得起这么多代练费用，却舍不得一杯奶茶钱。 带着早餐返回出租屋，谢南星盘腿坐下，在房间里唯一的矮桌上打开笔记本电脑。 虽说距离要求的12点还有两个多小时，她还是决定把先登录把内测资格弄到手，以免因为各种无法预料的意外而错失一位出手大方的客户。 星空为背景的电脑桌面上除了少的可怜的装机必备软件，就只有一个没标注名字的地球形状图标。 应该是这个吧…… 双击过后，图标延伸变大，很快占满整个屏幕，原先因太小而被忽略的文字这时才显现出来。 异界调查团？ 谢南星忍不住吐槽。 “不管什么类型的游戏，取这种一点也不吸睛又寡淡的名字，注定要扑街……” 开场动画也毫无新意，甚至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末的的画质，唯一让她稍微能提起兴趣的，只有充满了异域风格的建筑风格与人物服装。 “矮人、精灵、兽人，纯纯的西幻风，就差来一条龙了……嗯？还不让跳开场，这什么老古董设计？” 视线在屏幕上扫了一圈也没找到提示，谢南星只得杵着下巴等开场动画结束。熬夜的困顿让她忍不住打哈欠，就在闭眼的瞬间，一道动物的利爪撕裂了画面，伴随着刺耳的撕拉声，播放戛然而止。 恰好流出的生理眼泪挡住了视线，等擦去眼泪，屏幕是只余下写有[新游戏]选项的界面。 错觉吗？ 谢南星揉了揉眼睛。 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昨晚玩了一整个通宵，是有点困了，等确定登录成功就歇一会儿吧。睡醒了再练级，实在是……太困了…… 熟悉的创建角色跳了出来，已经有点反应迟钝的大脑想了又想，最终选了男性。 反正只是内测，就选男号吧，懒得管那小子是否要玩女号，谁让他没提这方面的要求。 对多付了一杯奶茶钱耿耿于怀，谢南星全选默认，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角色新建过程。按下确认键，已经困到快睡着的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水声？ 昨晚洗完澡花洒没关？ 明明回来的时候经过卫生间什么声音都没有。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不……这声音听着怎么像是……在水里？我不是躺在床上吗…… 睡意让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爬起来查看是 2. 第一章 异界调查团 [] 谢菲？ 从未听过的名字，可白毛男却说是自己的母亲？ “我不认识她。” 谢南星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对方气势很强，明明只是简单的对视，却震慑得她无法动弹。 只见他伸手打了个响指，银色的火花从指尖飞起，在二人中间划出一个规整的圆弧，火光映照出一个漂亮的年轻女性。微卷的金色长发，如蜜的琥珀眼以及人类所不具备的尖耳。 虽然没有影视游戏里那么夸张，但这个女人过于漂亮的面孔和耳轮都彰显了一件事——她不是人类，更像西方神话传说所杜撰的精灵。 “她是你的生母，谢菲。安托雷与地球人的混血后代，虽说血统稀薄了些，好歹也算是魔灵混种。”白发男子很满意谢南星所表现出的的畏惧；“原本观察了二十年我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血脉觉醒……” 上下打量的目光让谢南星不寒而栗，那不是看活物的眼神，更像是评估某种物件。 “虽然长了些，但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你最好耐着性子听完。”白毛男指尖泛起微光，虚空一点，圆形光圈里所映照的图像从女人变成了蓝色的行星。 “我们所生活的地球并非宇宙中唯一拥有生命的星球，嗯～不要用那种眼神，你都来到这里了，就不相信世界上还存在人类以外的智慧生命体或者其他星球吗？”略微停顿之后，白发男子继续说道；“我换一个年轻人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好了……这个宇宙存在不同的平行世界，有充满幻想生物的魔法世界，也有只存在科学的星际世界。我们所处的地球只是无数个平行世界之一，这样讲，能听懂吧？” 谢南星迟疑地点了点头。 平行宇宙论，她知道。 看小说玩游戏很难不接触到这个观点。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身处其中又是另一回事。 “自古就有从其他平行世界穿越时空来到地球的的异界人，他们有的是无意落入时空缝隙，有的是想逃离原生地主动进入时光海。为了调查和监视这些异界来客，地球在古时就设立了专门的机构，在现代信息融合的背景下统称为——时空异常调查局，简称时异局。鄙人是东方分区的代理局长，白夜。” 至此，白发男子终于亮明身份。然而，谢南星不关心他是谁，她只想知道这个男人提到的她的生母，谢菲。 “魔法和星际本质上不相容，无法交互。即便穿越时空，也只会进入相同类型的平行世界。魔法无法在星际世界中施展，高科技同样无法在魔法世界使用。只有地球不同，从古至今的多个记录已经证实，确实有不同类型世界的异界人抵达了这个行星并且与原住民繁衍了后代，你的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随着白夜的手指隔空写下“谢菲”二字，光屏里的地球幻化成一摞摞厚厚的卷宗，呼啦啦地快速翻动。 [天授二年，长安附近天降异火，城中百姓皆有目睹。暗中探查，果然是此前曾出现过数次的异人。女生尖耳，男长犄角，疑似夫妻，在深山中找了僻静之地居住，未曾外出危害百姓。] “根据时异局前身机构的记录，你的先祖在唐时抵达地球，直至明末去世一直待在深山之中避世而居，他们的后代长期与普通人混血，逐渐失去血脉赋予的天赋异能。” 平行世界，异世界的祖先，唐朝，异能……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谢南星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刚接收的信息离谱得让人难以置信。 然而解说还没结束，光屏里的画面也转换成了现代的景象。从古时的白话文到近代的照片，再到如今的影像，海量的资料中甚至还包括了她。 从咿呀学语、蹒跚学走路，到被同学排挤、没有朋友，以及知非亲生的彷徨无助，她的人生仿佛纪录片一般，被毫无保留的录入时异局的观察记录之中。 好容易随时间愈合的伤口再次被血淋淋的扒开。幼时不被父母重视的委屈，到意外得知只是收养的失落在这一刻变为成了怨怼。 “你所说的这个谢菲……她为什么不亲自抚养我？就因为没有觉醒你所说的异能？” “她失踪了。” 谢南星一愣。 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得到的却是没有预设过的答案。 “八岁觉醒返祖血脉，十一岁加入时异局，十七岁前往异界，十九岁因出色的成绩擢升队长。即便是在人才辈出的东方分区也是一颗耀眼的新星，如果没有违反时异局的铁律，她大概会是史上最年轻的代理局长候选人。” 名为白夜的男人手指再次虚空一点，光屏里出现了类似医院的监控视角。 此前光彩照人的女子面容憔悴，挺着孕肚神经质的冲着阻拦她的医护人员大声吼叫，口中不听的喊着听不懂的话语，偶尔夹杂着几句“我必须得走”、“他追来了”、“没时间了”。 “当年前往安托雷的调查团集体失踪，只有谢菲利用空间定位逃了回来，可她既不肯说出你父亲的身份，又坚持否认自己和团员失联有关联。生下你的当天她就消失了，在大出血昏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独自逃走。而且，病房外的监控没有拍到任何人进入。自那天起，遍布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情报网再也没有查到过她的任何消息。 3. 第二章 魔灵 [] 城郊矗立着一座据说是唐代的砖塔，因为年久失修坍塌了一半，多年前就被文物局用里三层外三层的铁栅栏围了起来。 若不是被时异局的人带着从附近一间不起眼的普通民居进入，谢南星怎么也想不到，在一个文物保护单位的正下方会有如蚁巢般四通八达的庞大的基地。 学校、医院、宿舍、菜市场、图书馆，常人居住所需应有尽有，除了没有真正的天空和阳光，俨然是一个封闭的小型社区。 “那是谁？新来的？怎么还出动了龙队？”赵晨曦老远就看到了有着“如非大事绝不出勤”的特别行动队，以及被围在中间的生面孔。 “我也不知道，上面没有任何通知。而且，龙队拿的是代局长的手令。”前台负责接待和登记的刘雯雯连连摆手。 “有录入吗？”这就更让赵晨曦好奇了，她挤眉弄眼的暗示。 “有是有，但是……”见周围的人都被难得出勤的特别行动队吸引，刘雯雯把显示屏微微调整了方向。 内部资料档案里虽有记录，可除了名字其余都是空白，而且录入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哇噢～”赵晨曦吹了声口哨:“真·新人啊……” “小声点！”刘雯雯压低嗓音:“虽说局内大部分成员的资料都是公开的，可也有保密的……” 话未说完，白夜显眼的白发出现在南面走廊的尽头，围观者一下炸开了锅。 已经许久没有未经历过选拔和测试就直接带到总部的新人。而且，还是是代局长亲下的命令，如果不是有深厚的背景就是能力特别出众。 “还没经过测试？” “这年头纯人工发现的新人可比大熊猫还稀有。” “外表太普通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血统。” “不应该啊，都出动龙队了，而且还挑了这个时候苏醒。” 七嘴八舌的交谈传入谢南星的耳朵。 测试，血统，苏醒…… 她在忐忑不安中被带到门头上标注有[测定]的房间。这里除了白夜，还有另一个人，居然就是早上没穿鞋的那个怪人。 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猛然一亮的眼神还是引起了白夜的注意。 “你们认识？” “早上外出散步的时候差点被她撞到。”眼神放空的男子语气毫无波澜的回答。他还穿着早上那一身绘了奇怪符文的衣服，也依然光着脚。 [命运的分叉口到了] 想起和男子相遇时他那些奇怪的言辞，谢南星的心猛地一紧，已经到嘴边的话又改口了。 “没错！这个人杵在路上发呆，害我差点撞到他。” “散步？哼……”白夜狐疑的眼神在二人之中来回扫视，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伸手搭上谢南星肩头才脸色稍霁。 “这位是导师阿尔温，时异局的客卿，专门负责教导安托雷的知识。” 谢南星注意到了“客卿”这个在现代已经不常见的词汇，长的也不太像国人，有点混血的感觉，尤其是深深凹陷的眼眶。 “谢南星，谢菲的女儿。” 一直心不在焉的阿尔温终于有了点反应，皱着眉问道:“这个年纪才苏醒？” 血脉苏醒年纪越大越困难，时异局改制至今还没有成年后苏醒的案例，这也是白夜着急把人带到总部的主要原因。 乘他们说话间隙，谢南星迅速瞥了一眼四周，房间的装潢十分的……奇特。 地板一半黑一半白，看不懂的密集符文在正中间圈出圆形图案与十字纹，铺满了红蓝黄绿四色的细碎彩色石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灰色墙壁上挂满了几十副半身像，或是绘画或是照片，不论年轻还是衰老，一双双精明且冷漠的眼神直视着房间正中，让观者有被紧盯的诡异感。 当着谢南星的面，白夜翻了翻龙城从她家里带出来的物品，所有东西都是摸了一下就放开，直到他拿起了被一并带来的笔记本电脑。 摸了又摸，突然隔空一抓，将一缕缕淡白的光晕从电脑外壳拉出，在空气中化成了可视化的影像，正是那名出手阔绰的未成年。 从意外下载游戏，到初次接触后的害怕，最后到想利用网上找游戏代练，把近乎于灵异事件的烫手山芋处理掉，全都如快进般呈现出来。 至此，谢南星总算明白那小子为什么出手大方了，搞了半天是找替死鬼呢。 “龙城，去查一下这小鬼，弄出这么大的纰漏，观察枢罪无可恕。”白夜语气不善的下令。 哎……这下负责对接的家伙可惨了。 悄悄跟上来的赵晨曦站在距离检测室不远处偷听，奉命调查的龙城离去前撇了她一眼，并没有出声呵斥。 以白夜的能力，早在赵晨曦和前台小妹交头接耳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之所以一直没怎么管，就是因为她是阿尔温如今唯一的弟子。 不过，有些东西也不是谁能听的。 白夜大手一挥，原本半闭的门被结结实实的合上，静音结界阻断了一切，什么也听不到的赵晨露忍不住“嘁”了一声。 4. 第三章 导师 [] 测试结束，白夜把谢南星带到名为迎候的大厅，让专门负责新人引导的接引员给她安排房间住下。代局长的亲临让平日里没什么机会近距离接触的小姑娘有些手忙脚乱。 今年异界调查团重开招募，新人特别多，只剩一间由杂物间改造的单间还空置着。 刘雯雯时不时用余光一眼身后的“新人”，不光是面无表情，一路走来也不说话，拿不准对方性格的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没啥能力的后勤老惨了，要是遇到个血统好脾气又大的，哪怕对方只是新人她也惹不起。 “这是局里目前仅剩的房间，虽然小了点，但设备齐全，不满意也没法换了。”小姑娘语气软软糯糯，搭配上表情十分可爱，就连说话也仿佛自带>_<> “没事，我不挑的，这间挺好。”感觉到对方的局促和紧张，谢南星平淡的回答。 她现在又困又累，加上被莫名其妙带到陌生的环境，实在是没心情和“新同事”搞好关系。 而且……比起初遇时看物品般的淡漠，白夜刚才的眼神执拗而狂热，让人毛骨悚然。 这感觉太糟了，谢南星打从心底里害怕，可她形单影只，根本无法反抗一个千年前就存在的组织。 真是人生无常，要是在一天之前，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这种动漫里才有的离谱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见谢南星对周遭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刘雯雯放弃聊天套话的计划，指了指墙上醒目的红色按钮:“要有什么事可以按那个，我会在迎候厅帮您解惑，如果处理不了，会派专人来……” “知道了，谢谢，不懂的我会问。”客气的打断引导员，谢南星逐客的意味很明显。 得，自讨没趣。 刘雯雯撇撇嘴。 都怪赵晨曦，要不是她非得让自己打听，至于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嘛。 话痨又别有用心的引导员一离开，谢南星就毫无形象的往床上一倒。 这宿舍跟她的出租屋差不多大，配置的东西不多，一桌一椅一床一柜。 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并不是她被收走的那一个，单人床上枕头被褥都是全新的，柔软干净，散发着洗涤剂的清香。柜子是内嵌在墙里的推拉门，从外看着不大，但是打开后满满一墙的格子，有大有小，足够放下一般的生活用具。 空调的暖风，暖色调的墙纸，以及恰到好处的灯光都让人觉得舒适，确实如那个引导员所说，虽然小了点，但设备齐全。 都到这份上了，哪还有功夫挑住的好不好。 谢南星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莫名冒出的生母谢菲，奇幻诡异的时异局，让人畏惧的代局长白夜，还有那个神叨叨的导师…… 对了！！ 谢南星猛地坐起来。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和阿尔温初遇时那看似神棍一样的话不正是暗示了我现在的处境吗？那时候还没跟时异局接触，他不可能知道我是什么人，难道……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 得去找他问问清楚！ 说干就干，谢南星是个行动派。 推开门，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按照记忆中的来时路往回走。 ※※※※※※※※※※※※※※ 刘雯雯返回迎候厅，就看到好友在翘首以盼等待的模样。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 “没搭理你？” 刘雯雯两手一摊:“你都说了，她是刚觉醒的血脉，又是代局长亲自出手，想必是吃了点苦头的，指望她给咱好脸色啊？” 血脉觉醒者中不乏有隔代遗传甚至是孤儿的，对时异局这种天方夜谭般的故事肯定有抵触，而代局长的手段又…… 刘雯雯不禁打了个冷战，赶紧把白夜的形象从脑海中驱离。 也不明白赵晨曦为啥对这个新来的如此在意，时异局不时有新人加入，从没见她有这么大反应。 “是……很罕见的血统吗？” “不知道，代局长不让我听。” 赵晨曦知道自己对这个新人是有些关注过头了，可她就是没法不在意。 老师早上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连午饭也没吃。如果不是代局长出面，还不知道他要在里面待多久。 这很不对劲，肯定跟那个叫谢南星的有关。只怨自己的血脉过于稀薄，预知经常出岔，没法像师傅那样精准，不然就能知道原因了。 回到专门拨给导师的居所，赵晨曦老远就看到他坐在屋外望着池子发呆。在这位于地下的基地里，地表稀松平常的植被与人造景观反而是最稀缺的。 “那孩子的命运与你没有交集，没必要过度的关注。” 赵晨曦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衣角。 老师对什么都看得很淡，不在乎代局长的猜忌，也不在乎后辈的排挤，唯独对这个谢南星如此关心…… “初来乍到路不熟，去接她吧。”似有所感，阿尔温的目光越过弟子，投到她身后的走廊上。 ※※※※※※※※※※※※※※※ 迷路了！ 明明只有一条道，可一路走来，沿途的建筑却和记忆中不太一样，难道是遇到了小说里面的奇门遁甲？连魔法都有，有这个也不足为奇吧…… 胡乱猜想之际，空旷的过道迎面走来一名齐刘海的少女。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是满脸的怨怼之色。 谢南星不由感到奇怪，以前没见过她，这扑面而来的怨气又是从何而来？ “导师让我来接你。” 原来是导师的人，看来我猜的没错，他确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不知她为什么对我有这么深的敌对情绪，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有人带路，能更仔细观察的谢南星终于找到迷路的原因。 基地的构造呈螺旋状排列，她出门的时候选错了方向。本以为是原路返回，殊不知距离目标越走越远，加上墙壁单调的涂层，别说是第一次来，像她这种路痴就是住上一段时间也照样迷路。 被带往基地的路上，谢南星还想过找机会逃跑，可测定室里奇幻的一幕让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与神秘莫测的魔法相比，现代科技产物的追踪弱爆了。还有把自己带来的那个男人和他的手下，整的跟□□似的。就算真能逃出去，可能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被逮回来。到那时……那个白毛狐狸男肯定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前头带路的齐刘海停住了，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建筑映入谢南星眼帘。 刻着 5. 第四章 预知 [] 真像啊…… 看着神似的眉眼，阿尔温不由想起了谢菲。 那孩子跟在自己身边，从蹒跚学步长到亭亭玉立，一晃眼，连女儿都这么大了…… 一向古井无波的阿尔温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命运早已定下轨迹，与其自欺欺人的回避，不如帮她打好基础，也能为将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磕绊。 想到这儿，他支走赵晨曦，对谢南星扬起一个歉意的笑。 “这孩子只继承了很稀薄的巫师血统，预知力很差，哪怕我已经正式收她为弟子，还是担心自己被能力更强的人顶替，好胜心和嫉妒心都特别强。” 难怪她对我抱有敌意…… 谢南星没有吭声，此刻她只想弄清楚身世。白夜一定知道，但肯定不会说，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眼前的导师，听他的口气和谢菲关系不错。 赵晨曦很快折返回来，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册，密密麻麻的书签把纸张都撑得都翘起来。 阿尔温接过书册往石桌上一摊，映入谢南星眼帘的是占据了整整两个页面的手绘地图，四个角各有一头奇形怪状的生物，典型的奇幻小说插画风格。 与所有古代地图一样，“世界”是平面的，被海洋包裹的菱形陆地紧凑的挤在一起，好像缺了一瓣叶子的四叶草，规整得仿佛经过人工排列。 靠北的覆盖着厚厚的冰雪，西边满是苍翠葱郁的林地与草原，南面遍布沙漠、沼泽和火山，唯有东方的陆地支离破碎，绝大部分都陷入到巨大的漩涡之中。最为奇特的还是几块陆地中间的位置，被涂染成幽暗深邃的黑色。 “这就是你将来要去的异世界安托雷，也是……我的故土。” 注视着地图，阿尔温眼里满是眷恋。随着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原本平面的绘图在半空中投射出逼真的影像。皑皑白雪，苍翠森林，荒芜沙漠，幽暗沼泽都不再是单调的线条，让人不禁赞叹魔法造物是如此的精妙绝伦。 “和地球的神话故事一样，安托雷的诞生也起始于光，有光就有影，光明的天耀与黑暗的地渊。两大阵营从诞生之初就相互敌视、争斗，是永不调和的敌人。” 轻柔平和的嗓音诉说着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故事，相较单调的图文，立体的影像更生动，也更直观。 “安托雷一词在古代语中是变化之意，以地球的标准，它属于典型的高魔，同时也是一个倚靠精神力的世界。不论种族出身，只要精神力够强，一样能突破自身物种原有的限制。不但能在天空中投射出属于自己的星图，也可凭一己之力移山倒海。” 没有被阿尔温夸张的说辞分神，谢南星的视线从一开始就聚焦在大陆中间黑色的暗块上。 她有强烈的直觉，这个奇怪的位置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阿尔温自然也注意到了谢南星的视线，但他并没有直接讲她感兴趣的东西，而是按部就班的从大陆分布说起。 “想必你也注意到了，这个星球奇怪的大陆地形，它并非先天形成，而是后天操控所致。天耀的诸神为了方便统治，强行将原本分散的陆地位移成如今的模样。霜冻的阿卡林、丰饶的拉尼亚以及炎灼的班加罗西，简称为北、西、南大陆。” 他的手逐一指过三块菱形大陆，最后落在支离破碎的东方。 “东大陆在黄金纪元末期被两大阵营的混战所引发的元素爆发炸碎，除了少数飞行城市，绝大部分陆地都沉入海底。据说有一部分幸存者演化成能靠腮呼吸的水生物，只可惜爆炸形成的大漩涡吞噬一切靠近之物，这种论调至今也未能被证实。至于这儿……” 阿尔温的手终于指到陆地中央下陷的位置。 “你的先祖以及父系血统就来自这里，地渊。与地面截然不同的地下空间，除了盘踞的原生魔物之外，还有在诸神之战中落败的神族及其追随者，是没有道德和律法的弱肉强食之地。”阿尔温的解说不自然地顿了顿，“觉醒后，偏侧的血脉会逐渐显现出来。一如谢菲，继承了更多的母系血统让她看起来与精灵无异。就不知道你会从父系那里继承到什么特征，犄角、翅膀、尾巴……希望不要是难以隐藏的特征，地表生物并不欢迎黑暗与邪恶的地渊访客。” 什么！我以后还会长犄角和翅膀，甚至还有尾巴？ 旁边就是水池，谢南星低头望向水中的倒影。 头发，五官，身形……没有丝毫变化，但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甚至还产生身体起变化的错觉。 来找导师是想弄清身世，可他越解说，她对未来就越迷茫。 白夜数次强调安托雷的轨道临近，她还有多少时间学习异世界的知识？又有什么能力在一个连本土住民都想逃离的危险世界存活下去？ 对于迷茫与无助的谢南星，阿尔温无法说出违心的虚假安慰，白夜不会因为刚苏醒血脉就心软。 “可我之前就是普通人，你们所说的苏醒都已经半天了，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谢南星泄气地滑坐在地，越想越心烦意乱。 被迫接受了小说一样离奇的身世，又听了一堆复杂到需要做笔记的异界设定，她脑子乱的像一桶被搅成坨浆糊，连思考都变得迟钝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再说下去也记不住。况且……你也需要时间平复情绪。”阿尔温示意一旁的赵晨曦把人送回去。 “老师，你就不能……” “不能！我能做的只有让她尽快了解安托雷。其余的，得由她自己决定。”阿尔温语气强硬地回绝了弟子还未说完的请求。 蓦地，谢南星回响起了初遇时的话。 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之前选的错了吗？ 还是选择的时机还没到来？ 还想再问，阿尔温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无奈，她只能宽慰自己，先好好睡上一觉，眼下想再多也没用。 离开庭院之前，敌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深的赵晨曦绷着脸告诫。 “这里有老师布置的禁监术，监控和侦测术起不了作用。出了这道门你最好谨言慎行，代局长拥有仅靠接触就能读取记忆的异能，免得你犯错还要连累老师。” 想起白夜对着笔记本电脑凭空一抓，就显现出未成年小鬼和自己在奶茶店见面的影像，谢南星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回到单间宿舍，身心疲惫的她无心洗漱，直接往床上一倒，快要睡着之际，隐隐约约听到了流水声，紧接着，是重物落水的“扑通”声。 半睡半醒的谢南星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慢半拍的想起，这不就是她之前在出租屋的那个诡异而奇特的梦吗？ 怎么回事，换了个地方，隔了半天，又接上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发光的巨树，隐藏在树冠里的生物，全都一一重现了。 睡意彻底褪去，猛然惊醒的谢南星环顾四周。 出租屋，她还在出租屋！ 再看墙上的挂钟，11:58。 她从未有一刻这么快过。 起身，带上证件，出门。 下楼的脚步声如同心跳。 咚！咚！咚！咚！ 一直到坐上计程车才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没有登陆游戏。 我还是更愿意当一名普通人…… 拿出手机拨打田健的电话，这单代练她不接了。 去他的替死鬼，自个儿玩儿去吧！ 然而愉悦的心情没能持续太久，忽然拦在前方的车辆让谢南星的心猛地一沉。 她见过那辆车，甚至还坐过。 被莫名逼停的出租车司机正要骂人，架到脖子上的电击器就让他脑袋迅速耷拉下去。 开门的人没有说一句话，可他的脸却让谢南星牙齿都不由自主地打颤，她记得他的名字。 龙城，时异局的特别行动队队长。 见鬼！我都没登录游戏，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同样的车，同样的路，她还是被带到时异局位于唐塔下的秘密基地。 6. 第五章 汇合 [] “引导员刘雯雯，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 软糯的嗓音通过按钮下的通话孔在房间里响起。 “导师……不，帮我找他的弟子赵晨曦，我有些不舒服，麻烦快一点。” 她俩什么时候混这么好了…… 刘雯雯满脑子疑惑地接通导师的专线，好友不耐烦的声音随之响起。 “大清早的干嘛呢？” “是那个新来的，点名要找你，说是不舒服。” “不舒服找医生，我又不会看病……算了算了，我跑一趟，让她乖乖在宿舍里等我。” 挂断通讯，赵晨曦看向一旁有明显黑眼圈的阿尔温。他一夜没睡，多年未用到的法杖紧紧拽在手中。 “老师，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这样太冒险了，一旦被代局长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他可是一直你视为眼中钉……” 阿尔温的目光透过她，遥遥看到了多年前的谢菲。 与安托雷不同，原始精灵在地球的罕见血统中也不多见，在吹捧与赞美中长大的她，自然不知道白夜的真正实力与恐怖之处，进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他不希望她的女儿和她落得同样的下场。 “在你之前，我还收过一个亲传弟子，就是谢南星的母亲，谢菲。” 一声叹息，他本不愿往事重提。一是担心赵晨曦会胡思乱想，二是每每想起就会痛心之至。 赵晨曦一愣。 昨天谢南星来询问身世时听过这个名字，原以为是老师的故人，没想到…… “她先祖与我源出同族，只是经过千年的稀释早已与常人无异。谢菲是罕见的返祖，若是不被发现倒也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只可惜……那些年白夜急于上位，在全国大肆搜寻散落民间的混血后代。”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阿尔温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开，免得小徒弟又胡思乱想，让接下来的营救产生不必要的变数。 “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去世，仅留下奇迹生还的孤儿，被带到时异局还不足十岁，因难得的返祖血统被送到我这里学习。当时为了自保，我以修撰安托雷编年史为借口长期蜗居小院，未能觉察她暗中与一些激进份子走的太近，妄图推翻刚继任代局长一职的白夜。 结果显而易见，白夜虽因脾性在局内人缘极差，但他的实力确是毋庸置疑的地球最强之一。刺杀失败，谢菲虽靠血统和我弟子的身份勉强保住了性命，却被强制参与调查团前往异界。” “老师，安托雷不是你的故乡吗？为什么你每每提及都避犹不及？”赵晨曦也是幼时就被带到时异局，也曾亲眼见证过调查团的招募，不明白为什么专门指导异界知识的老师会如此排斥自己的故土。 阿尔温连连摇头，不愿再多说。 “去吧，表现的自然些，不要让人看出破绽。还有……” “我明白，不要与代局长有任何肢体上接触。”深吸一口气，赵晨曦走出导师独门独户的院落。 多亏调查团的选拔，宿舍区基本看不到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谢南星的住处，足足敲了三遍门才开，对方惨白的脸色比熬了一整夜阿尔温还要糟糕。 一进门，赵晨曦就点开事先准备好的手机视频通话。 “我说，你听，不要讲话，明白吗？” 平和的嗓音似有魔力，成功安抚了因为不停循环的预知梦而焦灼的谢南星。 “你的第三天赋苏醒了？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虽不知道阿尔温说的什么意思，想着不停循环的梦境，谢南星迟疑地点了点头。 “和我一样吗？” 和他一样？ 脑袋已经一团浆糊的谢南星猛然记起，阿尔温有预知能力呀！ 想到这儿，她使劲点头。 “白夜对预知力十分痴迷，你的能力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今后都会活在他的掌控之中。” 阿尔温的警告让谢南星脸色陡然一白。 梦里被白夜洗去记忆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感受真实得犹如亲历死亡。 “记住我接下来的话，不能出半点差错。迎候厅的接引员是白夜的眼线，被深度暗示过，即便他身处异地，也能通过她们身上的监查术观测到基地的情况。就算能侥幸躲过人眼，安置在墙体里的微型摄像机也会捕捉到总部的每一个角落。 不要做多余的事，跟着晨曦走。哪怕白夜觉察到不对劲，等他赶过来也已来不及。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让白夜触碰到你的身体，他能通过肢体的接触窥探到你的记忆。” 听到这儿，谢南星的视线忍不住四处瞟。 单人宿舍就一盏灯和一个用毛玻璃隔开的浴室，连马桶都是老式蹲坑，加上内嵌做隔板的木材、床和桌子，再没有别的东西，摄像头藏在哪儿呢？ “不用找了，除了我和少数几个元老的住所，整个基地都安插了监控。房间里没有摄像，全是声音采集，只要你不说话，监听者发现不了异样。至于我为什么可以……要是连这点本领都没有，我这导师也算白当了。现在，立刻！赶去测定室。那是少数几个没有法术和监控的死角，我们在那里回合。”说完，阿尔温主动关闭了视频通话。 “走吧，我带你去看医生。可能是觉醒后的不适应，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情况。”赵晨曦故意说的很大声。 眼看还有些稚嫩的少女假装镇定自若的模样，谢南星深吸一口气，将恐惧与不安压下。 阿尔温和她都是冒着与白夜为敌的危险帮忙，不能辜负他们的一片善意。 迎候厅是前往测定室的必经之路，看到她俩出现，刘雯雯果然开口询问起谢南星，出了什么状况非得去看医生。 “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抗压太差了。一个劲的说害怕，想走，带她去医务室打一针镇静剂或许会好点。”赵晨曦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回答。 “诶～看不出来她这么脆弱，昨天和她说话冷冰冰的，我还以为是那种很强硬的性格呢。”刘雯雯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熟悉她的赵晨曦却只感一阵恶寒。 刘雯雯本人的声音和软糯可是一点边都沾不上，如果不 7. 第六章 引导 [] “导师怎么还没来……” 说好在测定室会合，阿尔温却久久未至，满墙渗人的人像加剧了谢南星的忧虑。 他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老师可是为了你才冒险与代局长作对的！”虽然在了解了对方的身世后敌意降了许多，但赵晨曦还是心存无法言说的妒意。 对于导师肯冒险帮自己，谢南星也有些不解。 从昨天的短暂接触来看，阿尔温的性情并不像他温文尔雅的外表，而是冷漠的，甚至是有些无情的。只有在谈及安托雷与谢菲，陷入怀旧的他才会产生些许的情绪波动。但也很快一闪而逝，缩回了厚重的保护壳里。 已经习惯了用冷漠来自保的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冒着得罪白夜的风险来帮自己？ 突然，地上亮起了奇怪符号拼接而成的法阵，然后一个人影由虚转实，正是阿尔温。 “老师！” 赵晨曦欣喜地迎了上去，阿尔温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将目光投在惴惴不安的谢南星身上。 “把你昨夜的经历告诉我，全部！不要有所隐瞒。白夜已经去追我的幻象分/身，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识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他这么一说，谢南星立马紧张起来，她对白夜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觉察到谢南星情绪的变化，阿尔温抬起她的头，与其双眼对视，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催眠。很快，她两眼逐渐放空，把奇怪的梦中梦全盘托出。 与其说是预知，倒不如说是预警。 来自命运的启示，因和果都显示得很清楚，这不是区区精灵返祖就能做到的。谢菲，你在安托雷究竟招惹了什么？地渊魔物千千万，拥有预知能力的……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听好了，南星。你在梦中领悟了第三天赋，预知。这是非常稀有的能力，但对现在的你来说只是负担。不论在地球还是安托雷，都不要轻易的暴露给他人知晓，没有足够能力自保的预言者只是强者的笼中鸟，甚至会因误解启示而招致灾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尔温一改昨天缓慢的语调，说的又快又急。听得一知半解的谢南星只能点头答应。 “白夜对权位有狂热的渴望，但他在时异局并没有太多拥趸，其激进的做派引起了极大的不满，但碍于他的实力，局内各派一直都忍气吞声，避其锋芒。你现在唯一的自救之法是尽快领悟另外两个天赋，以此来掩盖预知力。为了得到强力助力，他就算有所怀疑也不会在这时候为难你。” 这一大段说下来谢南星更迷糊了。 预知算第三天赋的话，第一和第二又是什么？ 从昨天起，阿尔温讲解时用的一些专属名词就让她摸不着头脑。 “老师，她刚接触这些，听不懂的。”倒是一旁的赵晨曦看出了谢南星的窘迫与无助。 “啊？唉……我的专长并从来都不是学术性的讲解。”阿尔温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了片刻之后又重新换了他自认为比较容易接受的说辞。 “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血脉吧，谢菲之所以能被白夜看中，因为返祖原始精灵与生俱来的元素之能，是天生的高位操法者。至于地渊邪眼，只通过‘看’就能制造出黑暗系的诅咒之力。 这就是天赋，血脉赋予的能力。而二者结合的后代除了继承其父母的天赋外，还有属于自己的额外能力。作为返祖的二次混血，母系的元素之能是你的第一天赋，第二天赋是父系的邪眼或邪影能力任意其一，又或者两者兼具。而预知，才是属于你自身t的能力。” “可我没有任何感觉……”经过阿尔温冗长的讲解，谢南星大致明白了。但她从启动游戏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和过去有什么不同。不像游戏或动漫里面的主角，忽然觉醒了神秘力量，从此大杀四方。 反复深呼吸，甚至闭上眼，还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血脉天赋乃先祖传承，你只是事出突然没法接受，进而自我否定。潜意识的拒绝，又怎么会让异能显现呢。” 阿尔温明白问题的结症在所在，不幸的童年导致了不自信，加上长期普通人的生活，她也只是表面接受离奇身世，潜意识的抗拒无法激发存于血脉之中的能力。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虽然会对将来的成长不利。可过不了白夜这关，又有什么将来可言。 一番思想斗争，阿尔温做出艰难的抉择。 “正常的血脉天赋也是在成长中逐步学习适应的，但现在没时间让你按部就班。我要现在要为你强制引导，过程或许有些痛苦，必须忍耐并且靠意志力领悟。” 谢南星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这是她一紧张就不由自主的小动作。 怎么引导？ 继续刚才的催眠？ 又或者像预知力那样在梦中诱发？ “把手给我，放轻松点，你太紧张了。”握住谢南星的手，阿尔温轻声安抚，“不要抗拒我的意识……” 感受轻轻按在额头的手掌，谢南星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既视感——昨夜的预知梦，白夜抹去自己记忆时也是同样的姿势。 安抚非但没能减缓紧张，反而越发加重了。 意识到她的走神，阿尔温呵斥道，“不要去想不相干的东西，集中精神！” “是！” “放松，深呼吸……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就想一些能让自己高兴的事。” 高兴？ 无人可以分享，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感受到谢南星的想法，早已看淡了生与与的阿尔温也不禁有些伤感。 如果当年自己能再坚决一些，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被陌生人抚养的地步。谢菲若是还在，她的童年就算不像普通人幸福，至少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心境就如此的悲凉。 这孩子的识海深邃如渊，远超其母，如果能活到第一次觉醒……我在想什么，她能不能通过白夜那关都还是未知数。 相较忧心忡忡的阿尔温，逐渐放松的谢南星摒弃 8. 第七章 变形 [] 沉浸在伤感中的阿尔温很快就被一个色泽鲜艳的光团吸引，它在一堆浅色的记忆堆中格外显眼。 是最近的记忆，而且情感强烈。 阿尔温将意识延伸过去，接收到的是谢南星曾一笔带过、自己也未曾多想的觉醒契机——游戏代练。 黑暗的水底，安托雷的外空全景，盘踞星球的巨树，以及那躲在树冠里一闪而过的兽影。 啊—— 被弹出识海，阿尔温大汗淋漓地看着还保持着被催眠状态的谢南星，从手指到牙齿都在发抖。 “老师你怎么了？” 知道引导忌讳的赵晨曦不敢轻易碰触，急得在一旁大喊。 “没事，我太久……太久没有没有做引导了……”他一边深呼吸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一边安抚小徒弟。 命运果然不是凡人可以干预的，我竟然狂妄到认为是自己促使命运的道路倾斜…… 从接触到轨道的那一刻，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她的命运就超脱了凡人的掌控。 难怪会有那样的预知，世界树的召唤连时空也挡不住。 在赵晨曦关切的注视下，阿尔温试探性地用手指轻触谢南星的额头。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刚才把他弹出识海没有发生过。再次潜入她的识海，依然没有遭到抵抗，他尝试继续因探查记忆而中断的引导。 “你喜欢在地面奔跑的百兽还是展翅翱翔的鸟儿？又或者……是在水里游弋的鱼类？” 喜欢看动物类的纪录片并非偶然，而是潜意识的选择，记录在血脉中的基因。他能做的，也只是帮她消除因无知导致的迷茫，直视自身所拥有的能力。 [都喜欢……] 催眠状态下的谢南星并没有觉察到她是在自己的识海中与阿尔温在对话。 “假如能成为其中一种，你会选什么？” [只有一种怎么行，喜欢的动物那么多……] 赵晨曦后退至墙角，头顶磕到尖锐的相框角都不敢吱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诡异而惊悚的一幕——在老师的引导下，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子仿佛画皮一般褪去了人形的躯壳，变成集数种动物特点于一身的怪物，比传说中的奇美拉还要诡异可怕。 阿尔温回首，轻轻摇摇头，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眼神已经暗示的很明白，不要轻举妄动。 “不能太贪心，先选一个吧，等适应了再换别的。”阿尔温轻声规劝。 特质太多，会导致失败，不是越多就越好越强。 [先选一个……] 已经陷入深度催眠的谢南星还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可怕模样，还在纠结究竟选哪一个好。 [就它吧，虽然丑了些，却兼具力量与速度……] 意识的深处，一个模糊的形态渐渐清晰起来。现实之中，怪物散去诸多动物特点，只余下极少部分，成了一只依然奇怪但起码不那么诡异的野兽。 头部像狮子，威风凛凛的鬃毛被坚硬的硬甲取代，体表覆盖的不是柔软毛发，而是缝隙之间隐约可见暗红色幽光的鳞片。额顶两侧有如山羊般弯曲的犄角，粗壮的长尾末端长着满口尖牙的蛇头。 不动的时候与其说是活物，更像一个异形雕塑。 就连一贯淡然的阿尔温也面露惊愕的喃喃自语，“我想过许多，万万没想到会是变形魔……” 赵晨曦压低嗓音询问引导是否结束了。 “暂时就这样吧。她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再引导下去会出事。”成功激活谢南星来自父系血脉的能力，阿尔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是如烟似雾的影子，而是更高阶的拟态。虽比不过预知，但第二天赋依旧是罕见血统，能传承给后嗣的概率万中无一。 感应到熟悉的魔力波动，他一把揽过因害怕而呆滞的小徒弟，将其拉离还未从催眠中完全清醒的谢南星。 “阿尔温！” 白夜踹门而入，勃发的怒意在看到屋内的奇怪生物后硬生生止住了。 这是……谢菲之女？ 虽然外形改变了，但从兽形里散溢出来的魔力确实属于那个叫谢南星的小姑娘。 “你们在搞什么鬼？我要听实话，敢胡编乱造……”金瞳望向赵晨曦，白夜的威胁之意很明显。 反正也只是稀薄的巫师后裔，远不及新找到的谢菲之女。 “她昨天找我打听身世，回去后胡思乱想激发了第二天赋。之所以把你引开，也只是怕你冲动坏事。” 白夜并不相信阿尔温的解释，可看他对自己坦然地摊手，却又迟迟不肯握住。 阿尔温赌的就是白夜的疑心重，赌他担心通过肢体接触中了埋伏。一旦有了这种心思，短期内亦不会通过触碰赵晨曦和谢南星来读取记忆。 这是一场豪赌，输了的话，他们三个都会被白夜的怒火吞噬。可要是赌赢了…… “行了，别买弄你的巧舌，她这是什么情况？”白夜重新将目光投射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动的‘谢南星’身上。 “她不懂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我给她做了简单的引导……” 引导？呵…… 白夜冷笑，更加坚定自己不触碰他们的谨慎之举是对的。 “你给她施展的恐怕不是‘引导’，而是强制启动血脉天赋的‘催发’吧。” 阿尔温本就精通精神法术，若是他在谢南星意识里植入了暗示，即便是自己能读取记忆也不一定可以觉察到被他隐藏的东西。 仔细观察之后，白夜收起了轻慢之心。 “变形魔？” “是。”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谢菲她居然能……”白夜眯眼，看着谢南星变身后的形态陷入沉思。 难怪阿尔温会冒着狂暴和落下缺陷也要强制催发。觉醒是后天的个人能力而非来自先天的血脉传承，比谢菲的返祖更为罕见。 一番算计之后，他觉定暂时不予计较阿尔温的隐瞒。就是有点可惜，变形魔这么便利的能力要送去安托雷…… “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哪怕你将她训练得比龙城还出色，顶了天也就是个高级打手。”看出白夜的心思有些摇摆不定，阿尔温说出对方无法拒绝的诱惑，“光隙帝国还未完全覆灭，东大陆的残岛还在天上飘着呢。” “哈~可真是绝情啊，导师。光隙帝国不正是你的母国吗？阿尔温·凡·贝肯纳斯第四皇子。”白夜一脸蔑视的反问道。 “我已被废黜，再不是皇族。更何况，帝国的覆灭早已命中注定，没有敌人的棋子已没有存在的必要。”阿尔温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一如他这些年来的心 9. 第八章 屏障 [] 双腿恢复了知觉，赵晨曦喜极而泣。 “这里说话不安全，你能解除变形吗？”阿尔温沉声问道。 “变形？我？”谢南星意识到导师话中的变形是指她的怪物形态。 “我也想，但我不知道怎么做。” “回想一下自己人类时的模样。” 只用想的？没有什么咒语吗？ 阿尔温再没有别的指示，谢南星只能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形象都想了个遍，最终也没能变回来。 “算了，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知晓她此刻精神高度紧张，无法自行解除变形，阿尔温也不强求。 “用……走的吗？老师，就不能像刚才那样，把我们都传回去？”看着面前这个比棕熊还大一倍的怪兽，刚劫后余生的赵晨曦头大如斗。 这幅模样只要一出门就立刻会引发骚乱。 “不行，传送是单向的，还是我昨天在测定血脉时偷偷做的手脚，得亏白夜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才侥幸成功。不用担心会被看到，宿舍区绝大部分人都在精神空间。”阿尔温探出头看了看走廊。 没人，走！ 迎候厅前台依旧坐着刘雯雯，见她眼神木讷地盯着自己，赵晨曦的心忍不住拧了起来。 眼疾手快的阿尔温一把捞住手脚发软的弟子。 “回去再说。”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眼眶一热，背对着刘雯雯越走越远，赵晨曦放任泪水从眼角留下。 为了老师的安全，她们的友谊只能到此为止。 再见了雯雯…… 那个为了掩饰自己粗嗓子，在人前永远保持夹子音的姑娘。 不得不说，今天真的是幸运日，沿途的路上依然空无一人，三人顺利地返回位于宿舍区最里端的小庭院。 一踏入自己的地盘，阿尔温迅速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了两层防护。 “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谢南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阿尔温不是说引导源自血脉的第二天赋吗？难道她未曾谋面的父亲是头野兽？ “确实是第二天赋，我本以为你会化成邪影，那是你父亲的血脉……但是……” “但是？”谢南星的心也跟着这个词吊到嗓子眼。 “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细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你解除变形。”阿尔温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意外，犹豫要不要再做一次引导。 魔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还得留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万一白夜突然反悔，仅靠院子里的结界挡不住他。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冒险试一试。 “我的引导只是从旁辅助，最终还是得靠你自己。”再一次碰触谢南星的额头，阿尔温提示,“天赋是记录在血脉之中的能力，就像婴儿生下来就会吃/奶，你只是还没习惯如何操控。不要给自己过多的压力，也不要去想白夜或者别的什么让自己徒增焦躁的人和事。你只需要专注一件事，恢复人型。” 在他的鼓励与暗示下，谢南星放空大脑，强迫自己只专注于一件事。 “变回来……变回来……变回来……” 在不停的喃喃自语声中，兽化的躯干开始变形。先是四肢，拉伸回属于人的形状。接下来是躯干，坚硬的鳞片一片片缩回体内，恢复光洁的皮肤。犄角和长尾也消失不见，只是原本穿着的衣服早已不知所踪。 赵晨曦急忙上前，用阿尔温离开时随手放在石桌上的披风给浑身/□□的谢南星盖上。 呼……呼……呼…… 变回来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到水池边，看着里面属于人类的倒影，谢南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着她倔强的表情，阿尔温恍惚看到了谢菲，当年也曾固执的寻求答案。 长叹一声，他只能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邪影作为最古老的一支地渊魔物并没有固定的形体，这也是它的特性。变形魔是其更高一阶的晋升，可以随心所欲的变换成任何接触过或见过的事物。虽不及预知那么稀有，也算罕见传承，足够糊弄白夜了。 至于为什么会是像奇美拉一样的多重兽形混合体，那是基因回应了你想要变强的呼唤，从地渊魔兽中选取了符合的拟态。” 拟态？并非某种魔法生物，而是像奇美拉一样的合成兽……难怪我在看到的瞬间会产生强烈的违和感…… 谢南星有些茫然，阿尔温为她定下的第一个阶段已经达成。 白夜没有起疑，可……接下来怎么办？ “我觉得白夜并不甘心，一旦他碰到我的身体，你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虽然当时的意识并不是很清醒，她还是模模糊糊听到了二人的部分对话。 “短期内他暂时不会有这样的打算。” “诶？” “白夜性格多疑善变，怕我给你下暗示，所以不会如往常通过肢体接触来获取记忆。但这也只能挡一时，我能帮的也只是这一时。” 阿尔温的解释让原本就烦闷的谢南星越发焦躁，她咬紧后槽牙来回踱步，几番挣扎后猛地顿足。 “如果我现在逃走的话……” 阿尔温连连摇头。 “你没有机会。” “可我不是已经觉醒了血脉天赋，起码有能力博一博。”捏紧拳头，谢南星不愿意就这么受人摆布。 “你的血统固然罕见，但远没有达到无可匹敌，至少跟白夜相比，你依然弱如蝼蚁。一个经验丰富的强者和刚学会走路的幼崽，输赢一目了然。”阿尔温顿了顿，接着说道，“就算你能侥幸出逃，等待你的将是遍布全国的情报网。还有，你以为白夜的职务为什么是东方分区的代理局长？来自安托雷的访客分布全球，国与国之间私下争锋相对，国外的异能者暗中拉拢你不成可是会下杀手的。” “可是……”谢南星不死心，难道她只有去异世界这一路可走吗？ “只有在短期内迅速成长起来，你才有对抗他的资本。连思想都藏不住，你拿什么与白夜斗？抛开不切实际的幻想，眼下你需要做的只有变强。” 阿尔温将食指点在她的眉心。 “首先，你得先学会精神屏障，这不光只是防备白夜读取记忆，也是在安托雷生存的必备条件之一。学不会这个，你永远都是弱者。” 看似轻轻一点，但谢南星却觉得有什么尖锐物戳了一下脑门，比针扎要疼得多。 “才这点力度就受不了吗？你的识海毫无保护。” 抬起双手，她以为这样就能防住，可刺痛感依然透过手臂点在同一个位置。 “这要怎么防？咒语？结界？” “靠精神力，也就是意志来抵抗，然后铸起屏障来保护自己。” 10. 第九章 窥梦 [] 好累，比昨天还累，这算是脑力劳动吧…… 谢南星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这种疲劳不光是肌肉，还有精神层面的。而阿尔温长时间的精神攻击，即使训练已经结束了，太阳穴还是止不住地突突直跳。 疲倦裹挟着睡意，让她很快就沉入梦乡。 咔哒～咔哒～ 似乎是穿了高跟鞋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不是吧，我才睡下多久？ 强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临时借住的客房，而是一条鹅卵石铺砌的长长窄巷，足有两人高的白色砖墙沿着石子路向前延伸。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睡…… 慢半拍的谢南星这才反应过来。 是梦！又一个预知梦？ 视线随着脚步声前行，看来像是附着在走路的这个……姑且算作是女人的身上吧。 第一视角看不到脸，但丰满的胸部和高跟鞋应该错不了。 走出窄巷后，呈现在眼前的是只有在动漫和游戏里才会有的场景。 纯白的倒垂之塔从云端向下延伸，在距离地面不足百米的地方悬停，以它为中心，分散着呈圆形向外扩散的建筑群。既有像哥特式高耸削瘦的尖塔拱门，也有繁复华丽如巴洛克的亭台楼阁，甚至还有简洁到极致的木式陋屋与帐篷。砖石、木材、布料，不同材质由近到远依次排列，距离白塔越近，面积就越大，装饰也越奢华。 看到这里，谢南星就是再笨也意识到这次的梦境并非在地球，十之八九是她即将要前往的异世界——安托雷。 附身女子一击掌，如同缩地成寸般，眨眼的功夫就绕过外围的建筑群瞬移到了的白塔正下方。 哇噻～这是魔法吧，可真是便利…… 还不等谢南星感慨完，她的注意力就被塔下围着的一群人吸引住。不论高矮胖瘦，皆穿着统一的制式长袍，女子的到来使得他们纷纷往两旁退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菲谢尔导师。” 更令谢南星惊讶的是，她竟然听懂了异世界的语言，明明是近似拉丁语的陌生发音，入耳之后却能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 塔的正下方地面上排列着一个个发光的圆环，不时有人踏入其中，谢南星本以为它会像电梯一样“呼”地升了上去，结果人在圆环里闪了闪，消失不见了。 呃……好吧，能瞬间传送谁还坐电梯呢。 女子踏入圆环后低念了一声“议会厅”，四周陡然一黑，几秒后光线再度恢复，到达到了一个类似罗马斗兽场的建筑。环形的场地里已有不少人落座，温暖和煦的阳光与寒风刺骨的地面城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就不知是这是建筑内部装饰性的投影，亦或者整个环境都是魔法改造。 就在谢南星好奇的四处张望之际，又陆续有几人传送到场，场地居中一名胡须长得都快垂到地面的老头起身，窃窃私语立时停止。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这一次的会议吧。” “校长，塞林和卡特琳娜还没来呢。”不远处，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唱起了反调。 “卢西恩，你如果想和他们交换职务我可以立即签署调令。”被称作校长的老者狠狠剜了一眼发问者。 “还是算了吧，长期待在北方那种苦寒之地会发霉的。” 谢南星望向挑事者，有着一头秘银色长发的精灵斜靠在石椅上，明明是男性却有足以用绮丽来形容的浓颜，翘起的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彰显着主人的性格。 “那就闭嘴！”校长皱着眉下令。 被唤作卢西恩的精灵连连称是，视线却斜了过来。即便是发丝间流动的璀璨荧辉也无法淡化宛若实质的煞气，血红色的眸子妖异、危险，像只集优雅与侵略于一身的美丽凶兽。即使身穿华贵繁复的长袍，依然能随时从石凳上跃起发动致命一击。 虽然他看的是自己附身的女子，可在视线交汇的瞬间，身处梦境的谢南星却不由自主地感到惊悚与畏怖。 这家伙不是精灵吗？怎么眼睛跟蛇一样是竖瞳…… [卡特琳娜确实留在北境，可塞林却没有和她一起坚守岗位，不想知道他去哪儿了吗？菲谢尔。]明明没有开口，可精灵的声音却直接在脑海之中回响，[啊～差点忘了，按照你家乡的叫法，姓和名要对调过来。谢……菲？] 谢菲？ 我附身的是谢菲？！ 没等谢南星消化完这则令人震惊的消息，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从附身之人体内推了出去。 脱离的瞬间，她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与白夜曾展示过的别无二致，真的是谢菲！ 梦境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开始崩裂，崩塌。 不！等等…… 谢南星发出无声的呐喊。 未来迷茫且未知，她还想知道更多。谢菲的，安托雷的，自己的……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背对着的谢菲扭过头来，目光穿透时光，与通过梦境窥视过去的女儿对接。 她看到我了？ 崩溃在持续加速，谢南星的思绪却因这一眼而瞬间停摆。 不会错的！ 转动的眼球和突然凝住的视焦，她确实在“看”某个东西，而这个方向空无一人，只有……我。 [身为元素使却放任不知身份的精神丝附着，尤其在举行会议的期间，就不怕把班达因的机密泄露出去？亦或着……你故意的？] 看聊天对象仍然没有回应，精灵不怀好意地扬起嘴角，[我知道塞林的小秘密哦。] 一直沉默的谢菲终于开口。 [不要把无关之人牵扯进你们的恩怨之中，夜之长。] [怎么是无关之人呢，校长虽然不计较长老团私下结交的程度，但他对异星种的研究却是热衷得很呐……]精灵发出了与表情一致的坏笑。 [你究竟想干什么？]一直面无表情的谢菲呼吸乱了一霎，将视线重新转回。 [都说是告知你情人的小·秘·密了。] 梦境的最后，是精灵上扬的尾音与意味深长的笑容。 进门准备喊人起床的赵晨曦被猛然睁眼的谢南星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出声，就见她一骨碌爬起来，连鞋都没穿就跑出去了。 在水池边，谢南星看到了正在喂鱼的阿尔温。 “我又做梦了！看到过去也算预知吗？” “这次你又梦到什么了？”阿尔温有些诧异，她的预知梦怎会如此频繁？ “我附身在一个叫菲谢尔的女人身上，那个精灵说按照家乡的习惯应该叫她谢菲，而且她的脸和白夜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情绪激动又说的语无伦次，阿尔温还是听懂了谢南星想要表达 11. 第十章 组队 [] 导师庭院里的气氛轻松和谐，而位于宿舍区下方的观测枢却充斥着真正的哀嚎。 “差不多够了吧，哪怕你是代局长也无权用私刑折磨下属。” 观测枢的负责人心惊肉跳的看着躺了一地的人，白夜已经在这里肆虐了一整晚。虽然没有□□的伤害，但精神上的损伤却是不可逆的，他难道是打算让整个观测枢都来次大换血吗？ “李枢长，这可是重大失职，谁知道这些年他们还漏掉了多少有可能已经觉醒的血脉后裔。”白夜轻蔑一笑，全然不将观测枢负责人的指责放在眼里。 老局长已去世多年，他们以为自己还有靠山吗？就算有，也奈何不了他。 “就算他们有错……”剩下的话在白夜逼近中戛然而止。 “我没有处罚你，是不是就觉得与自己无关了？” 埋头在海量资料里翻查了一晚的龙城终于有所收获，将一份明显被修改过又删除的资料带到白夜面前。 指尖一触，本就阴沉的脸立时被盛怒取代。 “我说怎么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调查团招募的这个时间点出事，原来是为了你自己。” “不是……我……” “为了让自己儿子不被选中，你居然想出了在网上找人当替死鬼这种烂招！以为删除修改数据就能瞒天过海吗？”话风一转，白夜看向一旁的龙城，“人呢？” “昨晚就已经带到基地，按规矩安排接引员指导。”作为白夜最信赖的下属，龙城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通过谢南星的手机查到代练一事，就亲自上门把人逮回来了。 看着观察枢负责人在隐瞒的秘密暴露后显露的惊恐，白夜糟糕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 “既然你那么担心幼子，就让他和新来的组队好了，几个菜鸟相互也有个照应。” ※※※※※※※※※※※※※※※ 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赵晨曦接到刘雯雯的通知，代局长要拜访导师，且人已在路上了。 听着电话里急切的警告，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雯雯没有任何过错，她是真心实意的和自己交朋友，错就错在她们的身份。一个是被代局长忌讳的元老弟子，一个是被下了暗示充当监视耳目的小职员。 迎候厅的接引员都是白夜监视基地的工具人，所有监视行为皆源自深度暗示，并非本意。 在这封闭的基地，除了老师，就只有大大咧咧的刘雯雯是唯一真心把有巫女血统的她当朋友。哪怕是为了保护老师，也难以开口说出今后不再深交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没听到吗？”电话那端，刘雯雯颇感疑惑。换做平时，对白夜心存不满的赵晨曦早抱怨上了，怎么今天一声不吭。 “没什么，我得赶紧通知老师，也不知道代局长又要来找什么麻烦。”匆匆挂断电话，赵晨曦将这一坏消息告诉正在授课的老师。 面色不虞地把魔法书一合，虽然早预料到白夜不会轻易放弃谢南星，但阿尔温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快，才一天不到！ “怎么办？人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很快就到。” “见招拆招吧。” 话音刚落，白夜就敲响了装饰性的院门，不过他却没有踏进庭院半步，而是谨慎的站在走廊里，身后的通道除了龙城，隐约能看到其他人影。 “谢南星，来见见你的队友。” 被叫到名字的谢南星一愣，还没等她做出回应，眼睛就黏住从阴影中走出之人身上。 那不正是把自己卷进这场危机之中的罪魁祸首吗？ “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从未在基地见过的陌生面孔，阿尔温直觉这年轻人与谢南星有关。 “算是这次动乱的根源吧。观测枢长的幼子，刚觉醒几个月。为了保他，李沐白那小子不仅胆大妄为的篡改数据，甚至还想随便找个外人当替死鬼。” 听到最后一句，原本觉得有些莫名的谢南星终于反应过来。 这“外人”和“替死鬼”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如果真像白夜所说，游戏只有异能者才能看到，那么找代练的消息也应该是类似的机制，普通人无法启动游戏就当不了替死鬼。而这单生意一开始是田健接到的，那不是意味着…… “啊哈哈哈~怎么你也在啊。” 继未成年小鬼之后，走廊的阴暗处拐出一个谢南星熟悉的身影。 二十出头，带着无框眼镜的斯文青年，正是田健。 因玩游戏结识，兴趣相投又聊得来，是她为数不多可以算做“朋友”的熟识。 通完电话之后，在家玩了一下午游戏的田健外出吃饭，刚开门就被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的架走。 从进入地下基地，到经专门接待新人的引导员讲解都处于蒙圈的状态。直到气场强大的白夜出场，他才不得不相信，这种只有存在于动漫小说里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 白夜与脸色阴沉的阿尔温走到藤架一旁低声交谈，留下三个被临时编组的菜鸟面面相觑。 谢南星和田健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眼神凶恶地瞪着害他们待在这儿的元凶——有着一双死鱼眼的阴郁少年。 “你小子可真能啊。”田健满脸的戾色让对方噔噔噔连退了几步。 “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还把我们两个卷进来。”谢南星从侧面迎上去堵人。 这两天的担惊受怕全都变成了愤怒，她迫切需要可以发泄的对象。 不曾想，被他们俩夹击的目标肉眼可见的变淡了。 田健探手去抓，从掌心射/出的电光瞬间将藤架击倒一半。可他的目标却悄无声息的隐没在阴影之中，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田健眯眼。 不是眼花，一个大活人居然在眼皮底下隐身了。 正要怒骂，他留意到一旁的谢南星视线在缓缓移动，盯着空气中某个点。 怎么，她能看见那小鬼？ 正像田健所怀疑的那样，谢南星确实“看到”少年一步一步地往后挪。眼看即将退出庭院，嘴角甚至得意地扬了起来。 这个表情彻底激怒谢南星，她怒不可遏地追过去，移动的瞬间，变身 12. 第十一章 精神空间 [] 噗通～ 噗通～ 如心脏跳动的声音唤醒了谢南星的意识。 环顾四周，只有朦胧的淡黄色的……水？！ 咕咚翻腾起的气泡和刺耳的杂音让她彻底清醒。 这是精神空间？ 本以为会是像与白夜初遇那般虚拟的世界，未曾想是现在这样除了双眼还能还视物其余皆动不了的狭窄空间。 再次观察周围的环境，谢南星有些心慌。 有些不大对劲…… 模糊的视线边缘的墙壁仿佛活的物体，会随着杂音起起伏伏，隐约可见鼓起的、纵横交错的经络。这不像是在水里，倒像是…… 塔伊拉…… 不等谢南星确认，一种从未听过、无法找到准确词汇形容的喉音盖过了如呼吸鼓动的杂音。 塔伊拉…… 塔伊拉…… 塔伊拉…… 一声比一声大，距离也越来越近。 你谁啊？ 在发出这一句质疑后，在地震般的剧烈的颤动中，她被“挤”出去。不再有之前的温暖舒适，甬道狭长且窒息，那奇怪的、听不懂的呼喊也消失无踪。 视线重新恢复，映入眼帘的是深邃的星空与一个漂浮其中的残破石椅。石质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并且还在不断扩大。在持续的碎裂声中，扶手、基座一点点的断裂成渣，掉入下方有如深渊的黑暗之中。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谢南星按压住即将因裂纹继续扩大而断裂的靠背。随即，碎裂声停止了，那句阴魂不散的“塔伊拉”又回来了。 这一次，不是模糊的，只在意识里回响，而是明确的，鼓动耳膜的真声。 冰凉的触感从脚踝开始向上蜿蜒。 有什么东西爬上来了！ 谢南星刚打算扭头去看背后有什么，胸口突然被贯穿的强烈痛楚将她从幻梦中彻底惊醒。 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没有伤口，是幻觉，可是那疼痛感太真实了。 再看四周，仍旧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只有阿尔温手杖上镶嵌的晶石，换了身异域风格长袍的他凝视着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南星捏了捏手臂，居然有温度和触感，与现实无异。 这一次是精神空间了吧？ 又或者是另一个梦境…… “这一次？”感应到她充满不确定的心声，阿尔温视线转了回来。 “是的，我刚才又做了一个……应该是梦吧。”谢南星不确定那个诡异又奇怪的幻觉能否算作预知梦。 已经是第三次了，如果是预知的话，会不会太频繁了？差不多一天一次。 阿尔温面色凝重地听完她的讲述。 水、肉壁、血管、甬道……是生产的暗示。既有可能是指她的出生，亦或者代表了未来的遭遇…… 至于碎裂的石椅和最后的剧痛，现在还无法确定有什么寓意，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摸着脖颈，冰冷如蛇爬行过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皮肤上，让谢南星感到很不舒服，也差点把最重要的一点熟说漏了。 “哦对了！有个声音一直不停的、重复喊塔伊拉。” 塔伊拉…… 阿尔温低声轻念。 塔伊……拉…… 啊……原来如此。 “是你的名字。” 即便是原住民的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果然是离故土太久了么。 试图用摩擦皮肤的办法驱离奇怪触感的谢南星一愣，“是……那边的语言？” “你可以把塔伊拉当做是安托雷通用语的直译，正确的叫法是泰兰，一种只生长在南陆的植物，别名天南星。地球也有同名的植物，不过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了。” “怎么我上一次的梦境还能听懂，这回又变回外语了？” “因为谢菲同时兼顾地球与安托雷的语言，等同于替你自动翻译了，脱离了这个特定的环境，没学过的语言自然听不懂。” 听完解释的谢南星扼腕长叹。 原本还庆幸可以跳过异世界语言和文字最难的这一项，结果还是得学。 就在她还想再说些梦里的细节，原本空无一人的身畔缓缓显现出两个躺着的人影，是田健和李想！ 后知后觉的她这才想起，光顾着让导师解读诡异的梦境，把另外俩同伴都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而且，登录的顺序的明明是自己排在最后，怎么反而是最先进来的。 “这里是精神空间，精神的强弱直接决定了进入空间的时差。”阿尔温话音刚落，田健就摸着脑袋站起来，李想犹豫地看了看四周，还最终是选择退得更远些。 相比漆黑的未知，他还是更害怕会化身野兽的女人。 “怎么黑不拉几的？”田健压低嗓音，他一睁眼就看到谢南星已经和导师说上话了。 谢南星摇头，“不知道，我醒来就是这样，导师也没说原因。” “那你们在聊什……”田健的提问还没说完，就见阿尔温将手里的长杖往地上一插。黑暗瞬间退却，无数像素粒子飞速凝结，眨眼之间便有了形与色。 环境由无边的黑暗变成了葱郁茂盛的森林，清澈见底的溪流在脚边蜿蜒流过，头顶上方不时传来各种鸟鸣，有的婉转悠扬，有的叽喳刺耳。还有些分辨不出物种的生物，或在不远的树后，或在更远的山涧，最夸张的是能闻到植物特有的清香与泥土的腥味。 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太过震撼，谢南星与田健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田健干巴巴的问，“不是精神空间吗，怎么还有嗅觉？” 谢南星点头附议，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是询问梦境放在了首位，还来不及问。 “这是针对精神特制的幻象，不止是嗅觉，还能体验到近乎真实的受伤和死亡。” 简单的解惑后，阿尔温告知了他的教学规划。 “原本调查团的候补生要在现实之中学习足够的异界知识，才被允许进入到实战这一环节。因为轨道加速的缘故，你们只能在这里交替学识的讲解与实战的演练。” “呃……导师，您的意思是我们要一直待在精神空间？”谢南星实在不放心自己留在现实的身体。 “就算你愿意，你的身体也撑不住。吃饭睡觉还是必须的，我们能使用的是除此以外的时间。”知道谢南星的顾虑，阿尔温表示，等他们适应了精神空间且有一定自保基础，就会在外面留守，以防止白夜又有什么歪心思。 那家伙善变多疑又随心所欲，地球侧的强者基本都已离世，年轻一代还未成长到足以对抗的地步。而来自安托雷的那些家伙又 13. 第十二章 实战 [] 还未成年的李想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叛逆，对于导师的解释根本听不进去，甚至还发出了不信任的嗤笑。 和谢南星一样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十七年，唯一的区别也只有自幼就知道时异局的存在。不论是本人还是其家人都以为他这辈子都只是普通人，却不想在距离十八岁生日还有半年的时候，血脉苏醒了。 作为观测枢负责人的李沐白知道幼子是什么德行，在异界轨道临近的这个阶段，胆小怕事又稀薄的血统注定他熬不过调查团残酷的选拔。想尽办法，一番折腾，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知道此去意味着与家人永别，李想对时异局无比的憎恶，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连累了另外两个原本也有着普通却安稳生活的人。 “你小子还没挨够揍是吧。” 一想到就是他害的自己卷进这乱七八糟又危及性命的糟心事，田健的心头的无名火就蹭蹭蹭直冒。 谢南星伸手拉了田健一把，示意他忍耐，没必要闹太僵。 “你就这样轻易的原谅他了？就因为他还是未成年？拜托，我们也没大他几岁……” “你揍他一顿有什么用？”谢南星反问。 她没有原谅李想和其父找替死鬼的行为，只是此去异界前途未卜，这小子品行又差，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可别再搞出拖后腿甚至是落井下石的事来。 现在退一步，对大家都好。 “起码我舒坦了！”田健何尝不知道谢南星的意思，只是看这臭小子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悔意就来气。 “有本事有自己上，别二打一。”李想不怕田健，但是对能变身怪兽的谢南星有些发怵。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原本已经打算熄火的田健怒从心生，抬手就是一道闪电。 一直暗自防备的李想瞬间隐身于森林的斑驳树影之中。 而作为导师的阿尔温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李想缓缓潜行到田健身后，抬脚意图将其踹倒。却不想在即将接触的一霎，田健就势往后一倒，靠体重压住了他。 “我让你狂！我让你狂！” 力气和身形都比不过对方，李想只能抱着头硬抗不停落在脑袋上的巴掌，想不通是怎么被识破的。 其实他输的一点都不冤，虽然隐去了身形，走的也极为小心，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却忽略了一件事——谢南星看得到他。 在现实中初次交手时，细心的田健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谢南星视线的移动。等李想被扑倒，就更加确定谢南星能看看破隐形。 相比未成年，田健可是实打实的练过几年格斗，虽然也只算半吊子的水平，但是欺负一下没什么打架经验的小朋友还是绰绰有余。 “差不多就行了。”谢南星朝还在撒气的田健喊道，“欺负小鬼没意思。” 本就不服气的李想听到她的声音顿时醍醐灌顶。 上一次就是这个女的识破了自己的潜行，她肯定有看破隐形的能力！ “你作弊！她能看见我，你根本不是凭自己的实力赢的！” 李想不服气地挣扎让田健又使劲给了他两下。 “能赢就行，你以为骑士决斗呢，傻缺！” 两人也不服谁，眼看事态有升级的趋势，谢南星看向阿尔温，但他依然没有劝诫的意思。 如何处理人际关系是需要花一辈子去学的。现在就起内讧，等其他候补生找过来可有他们受的。 劝不住又没有办法的谢南星终于发火了。 “你们两个都克制一下不行吗？这里可不止我们三个！调查团的招募已经进行了三个月，其他候补生哪个不比我们有经验？白夜说的话那么快就抛之脑后了？现在当务之急的是尽快提升自身的实力！” 田健“啧”了一声，不情愿地放开了毫无还手之力的李想，后者迅速爬开，谨慎地盯着他。 “趁你们吵架的空档，我建了一个小型复活点。” 三人同时诧异地回头，就见阿尔温脚下延伸出几道淡淡的荧光，汇集到旁边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窜连成了充满神秘气息的符文法阵。 “既然都是游戏爱好者，就用你们更习惯的方式来做说明与训练，希望能事半功倍吧。” 说完，手杖顶端镶嵌的晶石射出一道细长光束，在谢南星与田健的目瞪口呆中穿透了未成年的眉心。 嗤—— 脑袋冒着烟的李想一脸愕然的倒下，身体在接触到地面之前溃散成无数粒子。 “看，要对付你们这样的新手就是如此简单。” 长杖转了方向，指向距离最近的田健。他的掌心刚凝起电光，就被后方袭来的巨力腰斩成了两半。 看着自己的下半身缓缓倒下，失去意识前，田健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谢南星坚硬的甲片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冒起串串火花。 那是什么东西？ “艹！艹！艹！” 原本瘫坐在沙发上的李想骂骂咧咧地跳了起来，随后醒来的田健谨慎的环视四周，确定自己还在导师的庭院，而白夜那如影随形的手下已不见踪影，只有导师的齐刘海女弟子一脸愕然的看满口脏话的小鬼头。 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田健对李想低喝了一声闭嘴。 “这也太快了！什么都不教就把我们淘汰……” 挨了揍，李想的态度也没有之前的张狂。 “谁说你们被淘汰了！精神空间是用来训练实战的，别抱怨了，快重新登陆！”赵晨曦指着石桌，上面放的不是他们之前登录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而是另一个更小巧的平板。 李想将信将疑的按动键盘，人瞬间软倒回沙发上。 紧跟着登录的田健恢复意识，他还在之前被干掉的地方，正好目睹谢南星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击飞，重重摔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阿尔温举手，攻击随即暂停。 “就第一次的表现而言，你们俩都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南星勉强算及格。” 李想阴沉着脸没有反驳，他对“导师”的印象一直是文质彬彬的讲师，没想到瞬息之间就把自己跟眼镜男做掉了，看不出还是个狠角色。 田健比谢南星大三岁，两人的初识于游戏里帮忙做任务，人是个热心肠，缺点则是好胜心太强。 “这不公平啊导师，她比我早到一天，学的也更多。” 阿尔温沉默片刻才给予回复。 “没必要在这事上争个高下，你们起点不同。” 这下连李想也不服气了。 他只是没有经 14. 第十三章 候补生 [] “那么……”李想舔了舔嘴皮，冒着再次被秒杀的风险询问，“像导师你这样的，在安托雷又是什么样的水准呢？” “安托雷的强者远超你们的想象，别说是像我这般不精通战斗的三流法师，哪怕是新手村里的其他候补生，要击败你们这样的菜鸟也是按死蚂蚁般轻松。” 阿尔温的视线越过三人，落在他们身后的茂密森林之中。在那里，有不受欢迎的访客。 “导师可真会说笑，您若是三流法师，那我们这些弟子岂不是不入流？” 糟糕！是其他候补生…… 谢南星有些恨自己的乌鸦嘴，之前用来恐吓田健与李想的话居然成真了。他们现在排名肯定垫底，要是输了……不就意味着刚进来就失去资格？ 然而她期盼的目光并未得到阿尔温的回应，导师缓缓升空，俯瞰着菜鸟三人组的首次遇袭。 “一场实战胜过十次教学。敌人可不会管你是新手还是老手。”语毕，他的身影从半空慢慢淡去。 “妈/的。” 田健忍不住爆了粗口。 什么都没教就让他们直接迎敌。那小鬼是肯定靠不住…… “敌不动我不动。” 田健话音刚落，一股带着寒意的白芒从远处树林里射出。 谢南星是他们这支新人小队的杀手锏，不能轻易暴露。 如此想着，他抬手一挥，电流将试探性的冰枪抵消。 “啊哈哈哈～确实是新手呢。”得意的笑声从远处飘来，说话的女人依旧没有现身。 就在田健思考怎么把她引出来，身旁的谢南星陡然立起，厚厚的鳞甲护住了他毫无防备的后背。 “哆！” 一击不中，潜伏于阴影中的刺客消失无踪。 和李想的三脚猫功夫不同，对方显然更精通潜行，全程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响动。 正如李想猜测的那样，谢南星的血脉传承的邪眼具有看破隐形的能力。 跟随着她的视线，已有两次经验的田健将体内所能调动的能量全数激发，原本线状电流变成粗壮一束，这已是他的攻击极限。 一声巨响过后，过于自信的潜伏者被电翻在地，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已然丧失了战斗能力。 “周羽！” 原先傲慢的女声惊讶地呼喊，可队友却没有任何回应。 没想到这几个菜鸟还有些棘手…… 看了一眼天空，导师的存在始终耿耿于怀。就在她想退走之时，已经悄悄摸到背后的李想从地上捡的石头猛地一掷。 没有像他预想的砸中女人的脑门，而是打在无形的防壁上又弹开了。 “本想放你们一马的……” 被自己使用的计策偷袭，女子恼羞成怒。手掌“啪”地合十，周身亮起了一圈青白色光晕。随后，大块大块的碎冰从空中落下，不止地面被冻结，就连空气也随之降温，像极了游戏里常见的冰系法术——暴风雪。 田健把细细的电流交织成网，以阻挡不断砸落的冰块。大的勉强能挡住或弹开，体积小的碎冰却随着网眼空隙钻入，就像导电似地贴到身上。极速降低的体温和逐渐僵硬的身体让他发出了急切的呼救声。 “南星！” 已经在加速狂奔的谢南星立起上半身，双掌使劲猛地一拍。以为有元素防壁就安心施法的女子被一股巨力击飞，重重砸在几十米开外的树干上，当场呕了一大口血。 这一撞，着实伤的不轻。 “怎么可能！那个不是……秘法宠物吗……”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外形奇特的怪兽。 难不成……是活人？ “你总是自持精灵血统，对于我的授课从不放在心上。若是认真学习，根本不会陷入如此苦战。” 缓缓下降的阿尔温落在女子身旁，一脸淡漠的批判。 “那不是秘法魔宠，而是变形魔。” 一击得手，重创了偷袭者，谢南星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没想到赢的如此轻松。 变身后不但速度奇快，还力大无穷，能将地面冻住的冰风暴并未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厚厚的鳞甲起到了完美的保护，除了少许的冰凉，没有任何痛感。 有了田健和李想做对比，她才真切的体会到“血脉”的区别。难怪白夜会对自己如此执着，如果不是阿尔温从中周旋，肯定会像预知梦那般被洗去记忆。 眼看之前还得意洋洋的女人被一巴掌拍飞，拖着冻得僵硬身体前来查看的田健心里挺不是滋味。 谢南星的变身寓攻于守，比自己继承到的雷系单元素强多了。 解除潜行的李想远远地遥望躺在地上的女人一眼，压根没有靠近的打算，对谢南星也更加忌惮。 那么厉害的法师只一巴掌就拍飞了，这得多大的力气？如果说刺客是法师的噩梦，能看破隐身的变形魔也一定是刺客的天敌！ “我们才进来多久，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对于这次的遇袭，谢南星忧心忡忡。 自己好歹还有变身的能力顶一顶，田健和未成年的小鬼面对已经训练了三个月的其他‘前辈’几乎没有胜算。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田健试探性的提议。 李想没吭声，但也盯着导师等答案。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里，登入的瞬间就后背发凉，被偷窥的感觉就未消失过。 阿尔温用法杖对着地上躺的一男一女分别点了一下，他们的身体分解成细碎的光点，转瞬之间消散于无形。 眼前一幕虽然和之前李想和田健被导师一招制服时差不多，但谢南星忽然心中一动，隐约感应到了阿尔温面无表情下隐藏的不悦。 “导师，他们这是算失去资格了吗？” “没错。” 阿尔温回答的斩钉截铁。 “作为最早的获选者之一，女的资质尚可，但不思进取，实力一直没有显著的提升，男的是她的跟班。两个吊车尾不想失去资格，就东躲西藏逃避其他候补生，没想到会摸到翡翠林。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应该只是路过的时候感应到模拟地图的元素爆发才进来查看……” 每隔一段时间，阿尔温都会进入精神空间授课，身兼导师与审核双重职务，也拥有直接判定候补生出局的权利。 他之所以选择翡翠林作为三人的新手训练场，一则是想以高级地图避开四处活动的候补生，二是 15. 第十四章 新手村 [] “等等！” “嘿～你别跑啊！” 两人急忙追上去，就怕脑子有问题的朱玉有什么闪失，不好跟她的兄长交代。 没想到平时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的傻子一下子就跑没影了，森林里虫鸣鸟叫，盖过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这可怎么办？”沈宴和脸色难看的问，“你那个感应术还能再试试吗？” “不行，干扰太多了。” 祝余一闭眼，森里散布的各种元素就好比充满干扰的磁场，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望着朱玉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 “追！” “不等朱鸿了？你刚才不是有不好的预感吗？” “要是他妹出什么事，那头狮子也不会放过我们。”召唤出两只半透明的秘法魔宠，祝余指示它们上前探路。 沈宴和抽出背在后背的双手剑在空中抡了两圈，“但愿这次别再遇到像陆离那样的怪物了。” 提到陆离，祝余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也怕那个疯子啊…… 只有寄希望于运气，不要遇到那家伙。 靠着魔宠的追踪，两人很快就找到一度跑丢的朱玉，只见她呆呆的站在一块过于平整的空地上，不论是盘根错节的树林还是齐腰深的草地都被推平了。泥地上还残留着没完全化掉的冰霜，显然是有人在此地用范围魔法战斗过。再远些，还有一块闪耀着复活法阵的巨石。 候补生里可没有能施展此技巧的人，是审核官！可……在这种地方建复活点意义何在？这里可是翡翠林，高级地图，以候补生目前的实力，只有组队才敢进来。 祝余和沈宴和交换了一个眼神，魔宠没有做出防御姿态，表明附近没有人。 “朱玉！” 祝余压低嗓门，站着不动的小姑娘转过来，呆呆的应了一声。 “快走，乘还没有被发现。”沈宴和示意祝余快把人拉走。 朱玉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有明显的凹痕。 祝余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走过去查看。一靠近，浓烈的鲜血味立时冲进鼻腔，再仔细观察，依稀可见四周的植被上有几处喷溅状点血液。 伸手轻触，祝余呆了几秒折返回来，拉上依旧呆滞的朱玉快步小跑起来。 “怎么了？”沈宴和跟在后边，好奇他为何突然脸色大变。 “是导师，身边还跟着两个新人。”接触到血液的瞬间，一些琐碎的片段涌入祝余脑海。 他看到了专门负责讲解安托雷知识的导师，身边跟着两个生面孔，都是新得不能再新的菜鸟。 关键是那个看起来像秘法宠物的野兽……刘媛的暴风雪对它完全无效，不仅一击就穿透魔法壁垒，还把她拍到树上，这可是连陆离也做不到啊。 沈宴和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 导师从不带人，只负责讲解异界知识。不少人曾私下联系，希望能得到他的场外指导均以失败告终。现在他居然会亲自带人进精神空间…… “那两个人资质很高吗？” “垫底，纯新手。”祝余顿了顿，“但是……” “哎呀急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在关键的地方断句。”沈宴和最受不了祝余不一次性把话说完这点。 “他们带了个奇怪的野兽，不但速度奇快，力量还大的惊人。一掌击碎了刘媛的魔法防壁后把她拍飞到树上。” “周羽呢？”沈宴和一惊，虽然几个月都没有显著的提升，但有精灵血统的刘媛能连发暴风雪二十分钟，一般人靠近不了，也挡不住。就连和朱鸿齐名的另一位最强也破不了她的魔法防壁，居然一巴掌就…… “不知道，没看见他。我也是通过刘媛的血才看到一些零星的片段，也许在她之前就出局了。” “就算那条舔狗被干掉了，刘媛也不至于那么不堪吧？”沈宴和舔了舔嘴皮，“要是这么容易，朱鸿早把她淘汰了。” 话音刚落，前面拐角的树干后走出一道人影，还没等祝余和沈宴和看清，朱玉已经扑上前去。 “哥哥！” 身高一米九的朱鸿伸手揉了揉妹妹的乱发，再看向两人时，眼神已冷了下来。 不同于兽耳娘的朱玉，朱鸿兽化得更多，连五官都变形了，远远望去，完全是古代志怪小说里狮首人身的妖怪。 血脉苏醒后，半兽人的血统渐渐改变了他们兄妹的容貌和性情。 “谁让你们擅离职守的？还带着她一起。” 祝余强忍着心头的憋闷回答，“忽然感应到翡翠林的元素爆发，就过来看看。” “结果呢。”朱鸿上下扫视，两人除了祝余带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全都衣服整洁，不像经历过战斗的样子。 “是刘媛和周羽，他们被新人干掉了。”新人杀手的溃败成功转移了朱鸿的注意力。 “新手村的传送门没开过，他们从哪儿进来的？”尾随兄长一起来的朱鸣挠了挠下巴。 与显现为肢体老大不同，他的兽化主要表现在皮肤，不但长满了细小的绒毛，甚至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导师带队。” 祝余这一句让朱家兄弟俩双双变脸。 看着远方密密的树林，朱鸿下令返回。 与其冒险和有导师带队的新人死磕，不如先回去召集人手，顺便在新手村探探风声。 “很厉害吗？导师带的新人。”朱鸣用手肘顶了顶沈宴和。 和沉默寡言的朱鸿不同，朱家老二性格随和，人缘也好很多。即使顶着一张毛茸茸的面孔，也不会让人害怕。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是祝余通过刘媛的血感知到的。还有，你家小妹状况有点怪怪的，一到现场就发呆。”沈宴和私下与朱鸣关系还行，话自然也多了些，“其实我们不想进去的，才走到森林边缘，感应到危险的祝余就不肯深入，如果不是她突然跑了，我们也不会冒险跟进。” 朱鸣回头看了一眼被大哥背在背上的小妹，只见她傻乎乎的咯咯笑，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发呆？ 这可不太妙啊…… 小妹只对高强度的元素有反应。 ※※※※※※※※※※※※※※ 位于新手村正中的石碑亮了起来，它既是传送门的所在，也是显示候补生状况的公告栏。由于太过显眼，分散在新手村的候补生纷纷停下手里的事围拢过去。 新手村顾名思义，有新手保护，候补生之间相互无法攻击，是精神空间唯一的安全地，通常被用于休息和收集情报。 “新人？” “这个时候？” “有没有搞错，我今天听接引员说轨道突然加速，已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时候还送人进来。” “前几届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16. 第十五章 联手 [] [是临时传送门，竟然开在翡翠林附近……] 画面还未清晰，一个男声便先响了起来。 “是周羽，他果然在啊。”沈宴和撇了撇嘴角，这家伙从选拔第一天就跟着刘媛，因而得了舔狗的绰号。 [选拔开始已经三个月了，竟然还有新人进来。] 随着女声出现，人群里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 自持精灵血统的刘媛是最早的一批入选者，每个新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过她的“照顾”。 [想去？] [你就不好奇吗？] [说实话，一点也不。代局长这时候还放人进来，如果不是实力够强的罕见血统，就是故意增加淘汰率的审核官。我早上回基地时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轨道重叠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呵～胆小鬼就留在这里吧。] 交谈戛然而止，画面转到森林。人工平整出的空地上，三个人影映入众人的眼帘。 “导师！” 惊呼声此起彼伏，他们都认识那个自称不精通战斗的三流法师。 从周羽的偷袭失败到恼羞成怒的刘媛施展暴风雪，导师全程旁观，两个新人也是真的菜鸟，倒是那头外形奇特的野兽，看起来不像普通的秘法魔宠。 [南星！] 随着这一声大喊，还在施法的刘媛被一道残影撞飞，让人头皮发麻的骨折声伴随着惨叫一并响起。 [如果你认真学习根本不会陷入如此苦战。那不是秘法魔宠，而是变形魔。] 刘媛最后的记忆是导师淡漠的评判。 人群一下子炸开锅，讨论声此起彼伏。 “变形魔？” “我有点印象，导师讲解地渊进阶知识的时随口提过，是影魔进阶的变种之一，没想到地球还能有这种血统。” “太夸张了，一下就把刘媛的护盾给干碎了。” “就连陆离也只是打出裂痕，那什么的变形魔一巴掌就给拍碎了？” “难怪代局长这个时候还把它送进来，另外那俩只是陪练的吧。” 候补生的议论充满了对新人血统的忧虑。 朱鸣难得严肃地看着自家老哥，“能做到吗？” 朱鸿面无表情的摇头。 虽然他也不喜欢刘媛那个自大的女人，但直系的精灵血统确实厉害，无法击穿的魔力屏障替她抗下了无数次偷袭和淘汰战。如果不是太过得意而疏于锻炼，候补生前三的宝座还轮不到自己。 “如果和陆离合作，也许行……但这也只是推测。毕竟我们不是当事人，谁知道那看似简单的一击有没有附带特殊能力。”朱鸿只有说起战斗才会侃侃而谈，分析完之后再次变得沉默寡言。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飘进耳朵，朱鸿和朱鸣一惊，习惯性地摆开战斗姿后才想起身处无法战斗的新手村。而能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们兄弟俩到如此近的距离，现存的候补生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目前持有最强头衔的陆离。 “我以为你只对排名感兴趣。”朱鸿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全神贯注盯着从空气中缓缓显形的男子。 “我对那个变形魔更感兴趣，这可是几十年以来最罕见的血统。”相比全身散发浓烈火元素的朱家兄弟，陆离宛如一道飘忽不定的影子，“一周的时间准备，够了吗？” “我们对它的了解仅限于导师的讲解和那一小段不足一分钟的画面。”朱鸣这既是说给陆离听，也是暗示自己老哥的。 就算是稀有的罕见血统，哪怕强的过分，只要在新手村待到轨道重叠，就能顺利前往异世界。根本没必要冒险！他更怕这是陆离借机除掉他们兄弟俩的阴谋。 “十天。”朱鸿给出期限。 “好，就十天。”一如来时的隐秘，陆离像个刺客潜回阴影，让人很难相信他本职是战士。 扭头看了一眼还沉浸在讨论之中的其他人，朱鸿皱紧眉头。 这些人没有一个意识到，片刻之前，他们都在被淘汰的边缘走了一遭，全靠新手村的保护才安然无恙。 变形魔的威胁有目共睹，要是给它时间成长，到下一次淘汰赛，还不知道要淘汰掉多少人。 可朱鸣的担心也并非不可能，陆离性格不比刘媛好到多少。明明已是排名第一，却对任何遇到的候补生从不手软，就像一头孤狼……不，完全是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疯子。毫无目的性的、为了杀戮而杀戮。 “小崔负责留守，叫上沈宴和跟祝余，我们先研究一下策略。”朱鸿需要祝余的预感，虽然不是每次都灵灵验，好歹也算一个方法。 喊到第三遍，心不在焉的祝余才回过神来。即便朱鸣告知他与陆离达成狙击变形魔的协议，也没法把祝余从恍惚中完全唤醒，他依旧眼神迷离，目光涣散。 “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迟疑了许久，祝余才开口。 “我……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已经准备离开的朱鸿停下脚步，在朱鸣的再三催促下，表情惶惶的祝余才把自己电光火石间感知到的破碎片段说了出来。 “那个变形魔，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去碰的好……” “为什么？” “我看到了……” “看？” “是的，虽然是支离破碎的画面，但我确实看到了。猩红的兽眼和倒地身亡的大家。是死亡预知！一生只有一次的死亡预警！” 说到最后，祝余甚至激动得声嘶力竭。 朱家兄弟愕然对视，祝余的样子不像说谎，可他的血统过于混杂，根本不可能做到真正的预知。 “你小子……可别是怕麻烦忽悠我们哥俩啊。”朱鸣拍了拍祝余的肩，语带威胁。 祝余反过来一把抓住肩头的手，眼泛血丝的一字一句说道，“是真的！那个变形魔会把我们全干掉的！” 朱鸣挣脱被祝抓痛余的手，看向一直沉默的兄长，“他这个情况有点不大对劲，还是慎重一些的吧。” “既然他不擅长预知，那就换人。”朱鸿同意了弟弟的建议，“我记得你就认识一个。” 凭借着救命之恩，朱鸣找到了巫师血统更纯的桃夭，请她占卜针对变形魔的围剿。 占卜开始没多久，桃夭的额头就出现了大滴大滴的汗水。 “唔……呜呜呜……啊啊啊啊——” 从呻/吟到尖叫只用了短短数秒，朱鸣眼疾手快地扶住双手乱挥而没能保持坐姿的桃夭。 “怎么回事？你看到了什么？说话！” 连问了三声，面色惨白的巫女才气若游丝的开口。 “如果你们还 17. 第十六章 异星种 [] “所谓的组队不过是白夜随口一说，你们也许会分散于不同的大陆，还可能彼此相隔几十、成百、甚至上千年的时间差。扎实的基础知识才是你们初期存活的筹码，而不是需要经验就能累积的战斗技巧。” 所以才要不厌其烦的仔细讲解吗…… 谢南星既惭愧又庆幸，自己刚才居然觉得他啰嗦。 阿尔温并没有因为另外两人的血统稀薄或关系亲疏就区别对待，已无愧为导师之名。 “既然是这样……去到安托雷之后的调查团成员又是如何集结在一起？全都单独行动？我从接引厅的小姑娘那里听说，安托雷不但排斥异界人，还把我们称为异星种。上至法师，下至贵族，都高价悬赏捉拿，先前派遣的调查团有不少人被抓，从此下落不明。”这个消息是田健与刘雯雯聊天时，口风不严的她不小心透露的，在时异局内部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李想的父亲之所以千方百计的阻止儿子被选入调查团，也正是因为安托雷对外来者极不友好。 “记得听我父亲听过，调查团在安托雷建立了一个组织，专门为流落异世界的地球人提供帮助。”因为对异世界不感兴趣，李想也只记得大概，具体的细节早被他抛之脑后。 “盖亚同乡会，十多届调查团前仆后继的唯一成果，确实是你们初到异界的倚靠。”阿尔温嗤笑一声，随即补充道，“啊～不用在意，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它的创建者罢了。名字虽然土，但是从返回的调查团队那里获知，盖亚同乡会现在已经发展为在三大陆都设有分部的庞大组织，集商会、典当、拍卖行于一身。” 听到这儿，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在异世界不是孤立无援。 “地球人并非安托雷的唯一外来者，异星种这个词最早可以追溯到神族还居住在物质界的上古时期。也许是受地渊的影响，自大灾变之后，异界访客在安托雷逐渐不受欢迎……但真正造成如今见人就抓的罪魁祸首还是光隙帝国。 古代人对魔法的研究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一次实验的意外导致皇室后嗣混入了敌对的地渊血统。奇怪的是，这个理应无法熬过血缘咒杀的孩子不但平安长大，还获得了在安托雷并不存在的第三天赋。” 阿尔温并非要隐瞒异界人不受欢迎的事实，只是讲解的顺序排的比较偏后。既然现在有人提起，那就索性提前说了。 谢南星清楚的记得，一天之前，阿尔温告诉自己，天赋是血脉赋予的能力，混血结合的后代除了继承其父母的血脉天赋外，还有属于自己的额外能力。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安托雷不存在的第三天赋？ “因为混入了地球人的基因吗？”田健立刻就觉察到了问题的所在。 听他这么一说，谢南星又仔细回想了一遍。 阿尔温从头到尾强调的都是从父母那里继承到的血脉天赋以及混血获得的额外能力，确实没有特指安托雷人。 “地球有极强的包容性，科学侧和魔法侧世界的人不但能同时在这里生存，还可以突破生殖隔离繁衍后代，并获得属于自己的特殊异能。这也就是所谓的第三天赋，算是地球血统的额外加成吧。 其实一二三是我们这些安托雷的移民为了方便地球人的解读所设，在那边的世界，血脉天赋只有先祖和父母的区分。因为家族之中偶尔会出现觉醒甚至更强的晋升遗传给后代的特例，如果再与同样罕见的血统结合，就能造就出更为强大的后裔。 诸神为了消除所有能威胁到自己的统治的可能性，不但限制跨阵营结合，更不许二次混血。所有违背者都会遭到神族的诅咒，无论是何物种都无法活到成年。” “也就是说……安托雷人发现和地球人的混血可以无视诸神的诅咒？”田健的推测已经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差不多是这样，所以隐瞒地球人身份是调查团必须遵守的铁律。”阿尔温严肃的告诫，“一旦被发现，运气好或许只是充当生育机器，最糟糕的是成为死不了的试验品，遭受无止尽的折磨。” 谢南星咬紧下唇。 她的生母谢菲就是没能遵守这一点，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去到异世界之后又怎么回来呢？该不会只是忽悠我们的吧？”李想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回来。 “调查团前前后后去了十几波，但是能回来的少之又少，而且两个世界的时间并不对等。比我更早离开的白夜抵达地球时，我已在这边待了三百年。至于谢菲……她们那一批调查团距离我的时代已有千年之久。”阿尔温据实已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 “差别这么大？两个世界之间的时空是错乱的？”田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虽然他还不清楚谢菲又是谁？ 阿尔温颇为意外的瞥了戴眼镜的斯文青年，没想到谢南星的朋友还有些头脑，只可惜…… “安托雷与地球原本就是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世界，地球严格算起来应该划到科技侧，不知道为什么能与魔法世界相通。时异局研究了许久也没找到答案，只能推测最早的访客可能是意外抵达，这才在两个互不相通的世界之间开启了时空通道。而所谓的轨道，也并没有固定的时间，只是靠观测枢里存放的时空定位器来推断。” 关于两个世界的时差，阿尔温也是研究过一阵子的。但是翻遍了时异局的资料，先前抵达的安托雷人绝大部分都像他和白夜这般，年代错乱，并无固定的规律可寻。至今也不知道，茫茫多的记录里，谁才是真的破界先驱。 谢南星第一次听到时空定位器，还是阿尔温告知谢菲是利用它才逃回地球。 难道是像游戏里的炉石那样具有回城……呃……返回空间的道具？ “时空定位器是取一小部分调查团成员身体组织制造的特殊道具，也是去到安托雷后返回地球的唯一依仗。”阿尔温特地叮嘱，务必要小心保管，弄丢了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既然安托雷如此危险，对混血和外星访客又如此排斥，为什么时异局还有要执着的送人过去？目的何在？总不可能是想靠着那么一小群异能者就征服异世界吧？”从被告知身世的那一刻起，谢南星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阿尔温叹了口气，“毕竟在移民之中，像我这般一心想逃离故土的只是极少数。绝大部分不是被强制送走避难，就是意外误入时空缝隙，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再回故土。” “所以，调查团只是实验工具？”田健总结出了让人丧气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