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入浮生》 1. 第 1 章 [] 暮色沉沉,满庭的落叶无人清扫,如今的长乐宫早已与冷宫无异,即便住在里面的人,还有着皇后的尊号,可愿意近身伺候的人早已是寥寥无几了。 这日,陆筝宁一身素色里衣,躺在卧榻上,面容憔悴,默默的数着自己还剩几日时光。 殿门被突然打开,陆筝宁下意识的偏头去看,却被殿外照进来的阳光刺得晃眼。过了好一阵,陆筝宁才看清门口的那人,一身锦缎华袍,头戴垂珠玉冕,遮住了他的一半眉眼。明明俊朗的面容却因半眯着的眼,带了几分阴鸷,加上面上显露出的不虞的神色,不怒自威,更加让人不敢接近。 陆筝宁看着来人,突然痴痴笑了起来,眼角含了泪,道:“陛下今日怎么来了?是想好用什么罪名,杀了我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后吗?” “陆筝宁,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伤妙锦的心思。”晏深几步向前,看着眼前这个气数将尽的女子,“孤本意,你若安分守己,便全你皇后的脸面,给你最后的尊荣。” “脸面,尊荣?”陆筝宁笑得更大声了,等笑完了,陆筝宁死死的盯着晏深,满腔怨恨无处安歇,“陛下,当日你处置我镇国公府时,可想过全我镇国公府的脸面与尊荣?” “那是你父亲罪有应得!”晏深斥道,脸上全是不耐的神色,见到陆筝宁此时疯魔的模样更加不喜。 “到底是我父兄罪有应得,还是陛下你心虚自卑?”陆筝宁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晏深,满脸不忿,“不过是,陛下幼年被先帝所弃,寄养在我镇国公府,那时的陛下,可没现在意气风发……” “陆筝宁!”晏深突然倾身掐住陆筝宁的脖子,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早已没了生机的女人,语含警告,“你不要挑战孤的底线!” “咳咳!”陆筝宁被甩到一侧,双手支着床沿,陆筝宁低头看着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青筋的手,继续说道:“陛下何曾有过底线,只是不知当姜淑妃真正看清陛下就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无恩无德的人时,会怎样……” “来人。”晏深不理陆筝宁,只吩咐一声,便有太监低头捧着一杯毒酒走进来。 “晏深,你这样的人,也会爱人吗?你的爱,于她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呢……”陆筝宁只看了一眼太监手里的酒杯,是早已料到的结局。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你不是自诩一生只爱顾清一人吗?可你为了权势还不是成了孤的皇后。”晏深实在是气极,口不择言的反讥道。 “是啊……可我与陛下,终究是不一样的……”陆筝宁抬手缓缓拿起面前的毒酒,一饮而尽,“只是可惜,陛下众叛亲离之时,妾无缘见到了……”陆筝宁直直的看着晏深,话音刚落,喉管里便止不住的涌出鲜血,尽数落在了陆筝宁的衣服和床榻上。 “不知悔改!”晏深看到陆筝宁如此决绝的赴死,一张干涩的嘴唇微微阖动,最终只悻悻留下这一句,便拂袖离去。一旁的太监见状也眼疾手快的跟了出去,一路上头也不敢抬。 陆筝宁躺回自己的卧榻上,静静等待着自己这最后生命的流逝了。看着眼前的纱帐,视线也渐渐模糊,嘴里喃喃道:“回家……” 晏深刚踏出宫门,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位娉娉婷婷的女子,一袭素锦华衣,两根柳叶细眉微微蹙着,站在这宫门口,衣摆随风飘扬,更衬得女子娇弱万分。 看到来人,晏深敛下自己不耐的神色,舒缓了眉头,大步走到女子面前,抓住女子的手臂,问道:“你怎么来了?”又不满的对着女子身旁的宫女斥道:“怎么照顾你主子的?” 宫女被呵斥,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慌乱的解释道:“陛下,是淑妃娘娘执意要来……” “够了!来人,拖下去杖毙。”晏深并没有闲心听宫女在这哭哭啼啼诉说自己的无能。 “陛下!”宫女惊恐的抬头,随即又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自己主子身上,“娘娘……娘娘……” 姜妙锦只是微皱了皱眉,默默提起衣摆,从容的在晏深面前跪了下来,道:“陛下,饶过碧荷吧,是妾执意过来看皇后的。” “一个卑贱的宫女罢了,照顾不好主子,留她这条命有什么用。”晏深并没有因为姜妙锦的话而选择放过碧荷,姜妙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碧荷从自己身边被拖走…… 这是自己身边第几个宫女了?姜妙锦已经记不清了,刚开始,姜妙锦也闹过,可是晏深并没有因此改变过自己的想法,依旧我行我素。姜妙锦看着门庭冷落的长乐宫,似乎也透过那个沉重的宫门,看见了缠绵病榻的皇后陆筝宁,所有人都说晏深对自己用情至深,可这就是帝王之爱吗?若真是这样,姜妙锦只会觉得遍体生寒…… ——————————————分割线———————————— 陆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赶上穿书的热潮,就因为百无聊赖的情况下看了一下电脑里突然出现的小说文档,她就成了书里的陆筝宁,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穿到了故事还没开始的时候——陆筝宁十三岁回到王府的这一年。至于怎么知道的,她前一秒还在自己房间,后一秒就出现在这古怪的木房子里,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这房子里的陈设,以及屋外陆陆续续传进来的呵斥声,这场景像极了书里刚开始镇国公府接陆筝宁回去的情节。 只是书里这段是回忆,当初晏深本来是想找机会离开陆府的,误打误撞上了镇国公府接陆筝宁的马车上,然后因为一些意外害陆筝宁落了水,因此又被狠狠责打了一顿。 本来对于《强取豪夺:暴君轻点爱》这个万分抓马的题目,陆宁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闲来无事的她还是鬼使神差的打开这本小说,一不小心还看到了半夜。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你爱他,他爱她,她爱他的俗气四角恋,男主晏深从小被人嫌弃,各种欺负,收养他的陆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就连十三岁那年从落梅别苑接回来的三小姐陆筝宁也并没有给他多少特别关照。 然而身为庶女也是我们的女主姜妙锦却对晏深各种帮助,于是晏深就顺理成章的喜欢上了。很多年后,这个养在镇国公府的下人,竟然是皇帝的儿子,皇帝不仅让他当了太子,还让陆筝宁当了太子妃。 但是陆筝宁喜欢男二顾清,顾清和晏深一样都只喜欢女主。然后陆筝宁身边的侍卫陆明看不下去了,替自家小姐去杀姜妙锦,那结果自然是失败了,然后不仅自己死了,还连累陆筝宁被自己亲老公给一杯毒酒了结了性命。 后面结局陆宁都不用看了,看书名就能猜到,肯定是晏深对姜妙锦各种强取豪夺,最后he,男二深情守护的故事。 风吹得窗外梅花树上的铃铛,一阵一阵的响着,陆宁支着胳膊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自己穿书之前的行为,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一没骂作者,二没骂角色,怎么就轮到她穿了呢? 正当陆宁发愁的时候,门却被推开了,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姑娘,看到陆宁一脸欣喜的跑过来,道:“小姐,您醒了?” 陆宁皱了皱眉头,随即有些迟疑的举起手,摆了两下:“嗨……” 小姑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对着陆宁行礼道,“奴婢知夏见过 2. 第 2 章 [] 对上陆深怨恨的目光,陆筝宁也丝毫不慌,正欲说什么,却见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朝众人行了一礼,对陆筝宁道:“陆施主,慈恩大师的法事还在继续,小师叔说,若陆施主醒了,便早些离开吧。” 被主人家嫌弃了。陆筝宁心下哂然,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虽然是镇国公府的三小姐,但是今天也是第一次回镇国公府的日子,在此之前一直居住在落梅别苑,由慈恩大师养育。便道:“劳烦小师父了,是我们考虑不周,扰了慈恩师傅的清净,只是我也算是慈恩师傅的半个弟子,不知在离开前,可否让我为师傅上根香再走?” “施主若有此心,自然是好,只是陆施主今日既归俗家,便是佛缘已尽。往后陆施主还需尽早抽身,净明己身,勿嗔勿怪。施主,请随小僧来吧。”小沙弥没有再多说什么,侧身引陆筝宁去灵堂。 大概修佛的人不管大小都爱摆弄一下文字游戏,陆筝宁虽然没太弄明白小沙弥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也没有深究,乖乖得跟着小沙弥身后。 等到了灵堂,恭恭敬敬给慈恩大师上了香后,陆筝宁便站在慈恩大师的灵前,陆筝宁没有原身的记忆,书里对女二的前十三年也只是一笔带过,甚至了善也在不久后云游去了,在书里也只说他是德高望重的佛子,信徒众多。所以现在除了了善,没有人能发现自己这个陆筝宁是换了芯子的。陆筝宁暗自整理着已知信息,在回去之前,还是不要被这里的人当成怪物才好,否则自己可能还没回去就被弄死了。 小沙弥看陆筝宁站在灵前沉默良久,自觉的退了出去,只是刚出灵堂大门,转身就遇到了自己白衣金边的小师叔了善,忙恭敬弯腰道:“小师叔。” “嗯。”了善点点头,随后将目光落在灵前那瘦削纤弱的背影上。 注意到了善的目光,小沙弥连忙解释道:“小师叔,您让我说的我都说了,但是陆施主说想来给大师上香……” “师父搬去广济寺的事,等陆施主离开后,就着手办吧。”了善并没有在意陆筝宁为何出现在此。 “那您呢?小师叔,方丈师傅说您一个人,不如也回广济寺修行。”小沙弥望着了善,关心的问道。 了善笑了笑说:“心中有佛,处处皆可修行。净石,你替我转告方丈师傅,广济寺,我先不回去了。” 净石还想说什么,看了眼了善,最终还是选择闭嘴,道:“那小师叔,我先去准备了。” 了善点点头,也准备离开。恰好这时陆筝宁也转过身来,猝不及防与了善的目光对上。 “师兄。”话音刚落,陆筝宁也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刚刚那句称呼脱口而出,大概是原身的身体习惯,陆筝宁随即这样安慰自己道。 了善也微微震惊了一下,随即又坦然神色,走进灵堂。 “师兄,你接下来怎么打算?”陆筝宁见场面有些尴尬,不禁又多嘴问了一句。 “我从出生起,便在师父身边潜心修佛,如今师父圆寂,我亦不知该如何做。或许会想着去看看佛口中的俗世究竟是怎样的,这样,方能坚定佛心。”了善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随即又看向陆筝宁,继续道,“倒是你,阿宁,几日前不是便商量好,既然决定了回到镇国公府,便……算了,早些回去吧。” 陆筝宁刚想果然和原著发展的大差不差,只是了善那句“阿宁”倒是让自己小小震惊了一下。不过想来这样称呼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这十三年来,原主是一直生活在这的。 陆筝宁没有再多说什么,简单和了善寒暄了两句,也不敢多说什么,便托辞离开了。 看着陆筝宁离去的背影,了善久久才回过神来,看着灵前那闪烁的莲花佛灯,突然释然一笑:“师父,阿宁回来了。” 陆筝宁一回来,知夏就凑了过来,说:“小姐,您总算回来了。老爷都差人来催了,您今天还要进宫看夫人,可别误了时辰。” 陆筝宁的母亲,也就是镇国公夫人,同时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姐静安长公主晏禾,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居住在宫里,就算自己的丈夫儿子平时想见上一面都难如登天。大概是这次病的重了些,一心想见自己的小女儿,镇国公才想起陆筝宁这个被扔在外边的便宜女儿。 陆筝宁点点头,在知夏的安排下坐上回镇国公府的马车,只是临走前,看到还跪在院子中间的陆深,知夏有些犯难,问道:“小姐,他……” “既然有办法出府,自然就有办法回府。”陆筝宁冷漠的看着院中跪得摇摇晃晃的陆深,他若死在外边,就算皇帝哪天想起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也怪不到镇国公府上。书里的陆筝宁对他也不算太差,偶尔还能发发善心关心一两句,到最后,还不是被这厮亲手了结了性命。可见,男主其人,是养不熟的。留下这句话,便走进马车内,放下了车帘。 知夏见状,本就不喜陆深的她,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陆筝宁刚离开没多久,陆深就因支持不住倒地不起。临昏迷前,陆深只看见模糊的灰色僧袍。 “小师叔,这人昏倒了。”净石指着晕倒在地的陆深道。 “将人扶去客房,灌些米汤吧。”了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陆深,吩咐道。一贯悲悯为怀的眼中多了些不明所以的情绪。 等净石带走陆深,了善便走到之前陆筝宁休息的房间,看了一眼里面不变的陈设,走进去默默取下挂在窗边的红梅雪景图,便转身离开,还不忘将敞开的房门关上。 不到两个时辰,陆筝宁便到了富丽堂皇的镇国公府,一下马车,知夏便高兴的领着陆筝宁往府内走,还不忘给一早守在门口的老妪一个眼神,老妪会意,便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陆筝宁默默看着知夏的小动作,也没有戳破。 这时一个老者疾步上前,热泪盈眶的看着陆筝宁道:“小姐回来了……老奴这就去通知老爷,知道小姐今天回来,老爷今天早朝都没上……听说小姐之前还落了水,都怪知夏这丫头粗心,没能好好照顾小姐。” “爹!”知夏有些不忿,但看到远处镇国公陆崇等人已经出来了,还是选择了闭嘴。 “没大没小,小姐面前也敢造次。”老者训斥道。 “这便是筝筝吧,这些年受苦了。”陆崇还没有开口,他身旁那个打扮富丽的妇人倒是先开了口,说着说着竟还带了几分哽咽。 看着面前这人打扮,还有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估计就是自己这便宜老爹身边的郑姨娘和她的女儿陆秀宁了。 见陆筝宁没什么反应,郑秋容有些尴尬,还是陆崇开口解围道:“这是你郑姨娘,这是秀宁,你妹妹。” “秀秀,快叫姐姐。”郑秋容见缝插针,推了自己还在状况外的女儿一把。 陆秀宁乍然被推出来,懵懵懂懂的看向陆筝宁,听话的喊道:“姐姐。” “好了,你的两位哥哥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就回来了。”陆崇没给陆筝宁反应的时间,就开口道。 “小妹回来了!在哪呢?哎呀!别挡道!”只是话音刚落,就听到府门外传来一阵骚乱。陆筝宁循声望去,就见两 3. 第 3 章 [] 陆深从记事起,就生活在陆家。在陆家,他自己偶尔也感觉自己是个怪胎,和他一般大的,都有在陆家做仆人的父母,而唯独只有自己是孑然一身。 八岁之前,是有个老嬷嬷照顾自己的,他以为这就是他的亲人,可惜她不是。因为他没见过谁的亲人会对自己的亲人做出那样的令人作呕的事情,所以他悄悄在那个老嬷嬷的饭菜里下了药,是最常见用来药老鼠的老鼠药,他只悄悄偷了一点过来,那个老嬷嬷就再也不能欺辱他了。没有人发现老嬷嬷的死是他干的,而且也不会有人发现。 陆家养着他,却也没管过他,旁人的冷眼和虐待,时常填不饱的肚子……他就这样从襁褓里的婴孩,一直长到了现在。没人关心过的他的死活,可每当他真正想着就这样死掉算了的时候,那些陆家的下人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来可怜他,恶心他。让他永远都像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就这样活着,漫无目的的活着。 净石也趁机补上,说道:“对啊,施主,既然主家对你不好,你又无处可去的话,不如来广济寺吧,起码温饱不愁。” 陆深低垂着眉眼,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出家是什么?他不懂,但是只要他可以不用饿肚子,不用受人打骂,他就愿意出家。随即郑重的点头道,嘶哑着嗓子开口道:“好,我出家。” 了善见状,这才露出一抹微笑,道:“这几日由净石照顾你,等回了广济寺,再为你剃度。” “嗯!”陆深点点头,随即又举着自己手里的空碗,“我还要一碗这个!” 净石也笑着为陆深重新盛了一碗素面。 镇国公府到皇宫的距离倒是不远,不到一会就到了宫门口。陆筝宁刚下马车,就有黄门领着陆筝宁一路前往静安长公主居住的长乐宫。 “长乐宫不是皇后住的吗?”陆筝宁有些不解,她记得原著书里陆筝宁成了皇后后居住的宫殿便是长乐宫,怎么这长公主也住在这? “陆三小姐有所不知,陛下至今未立后,又和长公主姐弟情深,如今长公主病重,才将长公主安置在长乐宫中。毕竟长乐宫,一应俱全且都是整个皇宫最好的。”黄门小声的替陆筝宁解释道。 “哦。”陆筝宁随意应着,小心的打量起这宫中的景色。 “陛下。”黄门突然跪下,陆筝宁也立马有样学样跟着跪下。 陆筝宁低着头,临行前大哥特意嘱咐了自己要小心行事,故而陆筝宁头也不敢抬。 只看到一袭华丽的衣袍停在自己面前,那人中气十足,开口便道:“你便是阿姐的幼女?抬头。” 陆筝宁闻言,也只能听话的抬头,对上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舅舅。 看到陆筝宁的时,晏其乐有些发愣,目光落在陆筝宁眉心的那粒红痣上,道:“是与阿姐有几分相似。去吧,阿姐惦念你多时了。” 黄门这才敢站起身来,带着陆筝宁去长乐宫。 推开长乐宫的大门,却不见什么宫人,这秋意渐浓,反倒显出几分寂寥。 “长公主喜欢清净,陛下便只安排了几位近身伺候的人。”似在解释,黄门道。 “陆三小姐自己进去吧,长公主就在里面。”黄门在门口时停住了脚步。 “多谢公公。”陆筝宁道了谢,走到房门口。明明自己今天才从陆宁变成陆筝宁,此时站在这,却也奇妙般的多了几分近乡情怯。略微调整呼吸,陆筝宁伸手推开了房门。 随着大门推开,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其中似还夹杂着几分木头腐朽的气味。透进来的阳光下飘散着灰尘,陆筝宁踏开这阳光,朝里面走去。 床上躺着的妇人,大概是被病痛折磨的缘故,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单薄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身子。在看到陆筝宁的那一刻,双眼立即盈满了泪水,艰难的抬手道:“阿宁,快过来……” 许是被晏禾的情感感染到,陆筝宁的鼻子也一下开始发酸,乖巧的走过去。 晏禾看着眼前的陆筝宁,伸手想要抚上陆筝宁的脸,道:“我终于见到你了,阿宁……” “阿宁,唤我一声娘亲好吗?”晏禾看着陆筝宁,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陆筝宁微微张口,却始终叫不出来晏禾所期盼的那声“娘”。 晏禾也没有强求,只道:“是娘不好,这十三年来,都没看过阿宁……阿宁,你替娘亲告诉爹爹还有你的两个哥哥,娘亲一直很想他们……一直很想……” “为什么不回家呢?一家人在一起不更好吗?”陆筝宁看得出来晏禾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陆筝宁不明白,既然陛下敬重自己的亲姐,为什么要让她临死还在忍受夫妻子女分离之苦。 “阿宁,其乐他,是担心娘亲……”晏禾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眼,努力的看着陆筝宁,“阿宁,娘亲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你出生时,还那么小,气息也是那么的微弱……还好娘亲的阿宁还在,娘亲还能再见到阿宁,就知足了……” “长公主,您该休息了。”屋外的黄门高声提醒道。 晏禾有些不舍的看向陆筝宁,说:“阿宁回家吧,你爹爹还有哥哥都等着你呢。” 陆筝宁看着晏禾,可能晏禾自己也知道,这将会是她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阿宁拜别母亲。”陆筝宁后退一步,跪在晏禾床前,深深拜了三拜,算是全了这短暂的母女之情。 “回家吧,阿宁。”晏禾强忍着哽咽的回道,“与父兄一起,哪怕没有娘亲,阿宁也要与父兄一起,我们这个家,就还在,就没有散……” “陆三小姐,您该回去了。”黄门又在门外高声提醒道。 陆筝宁看了一眼晏禾,最终还是在黄门一声高过一声的催促下,出了这长乐宫。 “公公叫什么名字?今日多谢公公引路。”陆筝宁客气道。 “陆三小姐客气了,这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奴才贱名不堪入耳,免得污了陆三小姐的尊耳。”黄门客气道。 见问不出名字,陆筝宁也没有强求。等陆筝宁再次回到镇国公府,已经是傍晚了。 “小妹!你回来了!今日爹特意吩咐了后厨,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一个人了。”陆易之率先跑出来,领着陆筝宁到了饭桌上。 “见过你娘了?”陆崇问道。 “嗯。”陆筝宁点点头,同时接过陆易之亲手递过来的碗筷。 “见过了就好,筝筝这些年受苦了,先吃饭……”郑秋容笑着打着圆场。 郑秋容话还只说了一半,门口就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说道:“老爷,宫里传来消息,夫人……没了。” 众人的身形都僵在了原地。 陆崇也只是沉默了一瞬,随即如常开口道:“吃饭。” “爹!”陆易之不满道。 陆裴之也是紧紧看着陆崇,似乎也在希冀着什么。 “我说吃饭!”陆崇强压着喉管里的颤抖,沉声道。 “娘出事了!我要见娘!这饭谁爱吃谁吃!”陆易之摔了筷子,转身离开。 “易之!”陆裴之见状,想要拦住陆易之却没有拦住,只能看着陆易之冲出了府门。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了陆崇身上。 只是陆崇依旧没事人一般吃着饭,见众人不动筷,便看向最小的陆秀宁,说:“不早就喊饿了吗?吃饭。” 郑秋 4. 第 4 章 [] “阿娘,我吃饱了。”陆秀宁放下自己的碗筷,乖乖巧巧的看着郑秋容。 听到自己女儿在叫自己,郑秋容这才回过神来,原本愁容的脸立马挂上笑,说:“既然吃饱了,让房嬷嬷带秀秀去洗漱休息好吗?” 陆秀宁点了点头,就由着房嬷嬷领着自己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房嬷嬷便又回了房间,看到郑秋容没怎么动过的饭食,不免规劝道:“姑娘多少吃些,免得亏了身子。” “我知道。”郑秋容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抬头看了眼屋外,“那三个都回来了?” “回来了。”房嬷嬷回道,随即又斟酌的开口道,“大公子和二公子自小养在国公爷身边,与国公爷的感情自然不必说,只是这三小姐一回来,咱们小小姐一下就成了四小姐……” “几小姐有什么要紧,只可怜秀秀,托生到了我的肚子里,成了庶出,若是男子便也罢了,又是女儿……”郑秋容看到自己面前的膳食心烦意乱的摆手道,“将这些撤了吧,我实在吃不下。” “今日知夏偷偷递了消息,这三小姐不像个机灵的。而且宫里那位不是说没了吗?姑娘嫁过来十多年了,或许可以……”房嬷嬷见郑秋容依旧愁眉苦脸,劝道。 “我自己夫君是怎样的人,哪怕当初不了解,这么多年我也了解了。嬷嬷,我就是这样的命,这辈子变不了了……”郑秋容说到这,眼里又溢出泪来。见房嬷嬷还要说话,便自己擦了眼泪道,“子川这孩子过几日不就要来京了吗?我已经和老爷说过了,到时候你好好照顾一下,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娘亲便去世了,偏偏他爹后院又不是个消停的……想当初余杭顾家也是世代簪缨,如今没落了,小妾磋磨嫡子的事也能做出来……” “姑娘放心吧,一切有我呢。”房嬷嬷应道。 陆裴之刚踏入府门,林管家就来了,说老爷有事找陆裴之。 “大哥你去吧,我送小妹回房。”陆易之拍着胸脯保证道。 陆裴之看了一眼陆易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对陆筝宁道:“小妹,大哥先去爹那一下,今天奔波了一路,早些休息,明天估计会更忙。” “嗯,大哥,你去忙吧。”陆筝宁应道。 陆裴之得了回答,这才放心前往陆崇的书房。一进门,就看到陆崇站在窗边,透过打开的窗户,正是陆易之和陆筝宁回去的必经之路。 “父亲。”陆裴之作揖道。 “嗯。”陆崇并没有转身,“回来了。” “父亲,易之只是太关心娘了,难免有些冲动,您别怪他。”陆裴之开口替今日的陆易之开脱道。 “他关心娘,你就不关心吗?”陆崇转身,看着陆裴之,这才恍然察觉,曾经缠着自己的稚儿,如今已经长大,俨然能够独当一面了。 “裴之知道,娘亲去世,最伤心的还是父亲。但是父亲是一家之主,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考量。”陆裴之回答道。 陆崇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洒进来的月光照在陆崇身上,反而给陆崇增添了几分衰颓之气。陆裴之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父亲好像老了。那个曾经在战场上意气风发,总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父亲,或许在知道自己发妻身故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苍老了。 “我与你们母亲,是先帝赐婚。”陆崇有些颓然,“当初你们母亲也只是一位不受宠的公主,父亲我也不过是在马背上挣军功的匹夫,大概是你们父亲运气好,军功不断,也未有败绩,自此也青云直上,一路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当年先帝暮年,党争严重,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你父亲我的身上,都关心父亲究竟支持哪位皇子。大概是先帝自有考量,将你们娘封了个静安的封号,给我们赐了婚。 新婚第二日,就下旨让我们去了边塞驻军,那里苦寒,你娘虽然不受宠,但也是从小生活在宫里,可你娘从来没跟我抱怨过一句。偏偏没过多久,你娘便有了你,那是最苦的一年。环境恶劣,时不时还有敌军来犯,再加上你娘身体不适,但这些都被你娘硬生生挺过来了。生产时,更是因为大雪冰冻,接生的人也赶不过来,你还是爹亲自接生的,当时你小小的一团,一张小脸青紫,当时我们都怕你挺不过来。不过还好,你和你娘一样坚强,靠着爹同牧民借来的一只母羊,熬过了那个冬天。 我和你娘度过了我们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在你三岁那年,先帝就驾崩了,现在的陛下继位。你娘和陛下感情深厚,陛下心疼你娘长久的待在苦寒之地,便下旨,让我们一家回了京。在京都没待多久,你娘想着离开,我们便一起计划着,但是当时你娘又怀了易之,便搁置了离开的行程。 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好笑,生易之时,明明一切都是最好的,你爹我站在外面依旧担心的不行。还好,母子平安。易之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比你和妹妹要闹腾,出生后那哭声和你那时真的没得比,经常吵得你娘整宿整宿的都睡不安稳。 再后来就是我们又去了边塞驻军,这期间便有了你们妹妹,只是生你们妹妹时难产,又遇到敌军偷袭,当时真的是凶险万分,但这些都没有难倒你娘,你说你娘明明是那样娇弱的女子,却一次又一次度过了那些危险。大概是陛下嫌爹照顾不好你们娘,便派了人让我们回京,将你们娘接进宫。这一接,便是十三年。” 陆裴之还是第一次从自己父亲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父母曾经的故事,看着父亲呆坐在椅子上颓唐的模样,心中也泛起酸涩,嗫嚅着开口道:“父亲……” “好了,裴之长大了,懂得照顾弟弟妹妹,爹很欣慰。”陆崇摆摆手,便示意陆裴之离开。 陆裴之见状,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徒劳。也只好先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道:“父亲也早点休息。” 陆裴之一路离开,路过陆筝宁的院子里时,便看到陆筝宁一直站在院门口,有些惊讶,问道:“小妹还不休息吗?” “大哥,我……”陆筝宁看着陆裴之心情低落的模样,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今天母亲和我说,她一直很想你们。” 陆裴之闻言一愣,随即笑着安慰道:“我们都知道,这些年,母亲最惦记的,还是你,阿宁。” 陆筝宁沉默着没有回话。 “好了,你才刚回家,就遇到这么多事,早点休息。”陆裴之拍了拍陆筝宁的头,宽慰道。 陆筝宁点点头,听话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卯时不到,宫里报丧的人便到了,陆筝宁还是被知夏叫醒的,匆匆忙忙洗漱完换上丧服,便上了 5. 第 5 章 [] 这才是第二天,陆筝宁却感觉自己好像就是这的人一样,过去二十多年的一切,所接受的现代文明才是大梦一场一般,大概是因为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也不等她慢慢适应,就拖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 静安长公主的丧宴是定在十月二十,也是静安长公主下葬的十日后,由郑秋容一手操持,前院有陆崇陆裴之,可后院只凭一个姨娘负责招待那些正夫人,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话柄。故而哪怕陆筝宁年纪尚轻,也不得不临危受命,应付起那些达官贵族起来。 被临时补课的陆筝宁每天的日常就是拿着画册,争取在十月二十那天,起码不会出现不认识人的尴尬局面。 等等?女主好像是一个什么侍郎的庶女来着?陆筝宁想到这,原本很是无聊的心情顿时有了一丝兴趣,开始翻开手里的画册,找到了!陆筝宁看着手里的画着的妇人画像,画像旁还有一行小字:吏部侍郎姜牧节之妻——周婉韵。这就是女主的嫡母?好像还挺讨厌自己府里那堆庶子庶女的,前期给女主使了不少绊子。 可惜这本画册没有记录各府的姨娘和庶子庶女。陆筝宁微微有些叹息,原文里女主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后来成了皇帝的后妃,晏深还明里暗里替女主出气来着。 想到男主,自己好像从那天回来之后就真的再也没看到他了?真死外面了?陆筝宁想到这,心里居然还有一丝小小的兴奋,抬头问一直站在身侧的知夏:“陆深呢?他回府了吗?” 一直发呆的知夏被突然提问,想了想才摇头回道:“小姐回府也有半月了,这半月里……奴婢也没看到过他?”知夏想到一种可能,忙睁大了眼睛,有些迟疑的看向陆筝宁,道:“小姐,他……该不会死在外边了吧?” 闻言,陆筝宁嗤笑一声,说:“他哪有那么容易死!”都只说好人不长命的,陆深这样的,估计命挺大的。不过陆深现在无权无势,讲不好真死外面了。 陆筝宁合上画册,吩咐道:“这样,知夏,你找个机会出府去落梅别院一趟,要是真死了,就派人收拾一下,可别弄脏了人家的地。” “小姐……”知夏有些惊愕的看向陆筝宁,听到陆筝宁这样云淡风轻的谈论一个人的生死,而且还只关心会不会弄脏地。这样的小姐,好像有一点点可怕…… 对上知夏略带惊恐的眼神,陆筝宁笑了笑,道:“逗你的了,我们走的那天,落梅别院不还操持着慈恩大师的法事吗?有一群慈悲为怀的佛陀在,怎么可能会死在那。说不定我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被那些小师傅救了。” 知夏仍有些神游,呆呆的点了头。小姐刚刚说那话的同时,表情可一点也像开玩笑的……想到这,知夏又是一阵冷汗涔涔。 陆筝宁懒得再和知夏说,这小丫头自从自己回来,就一直小动作不断,自己这便宜老爹的后院就一个人,她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偷偷摸摸的给郑秋容递消息,看书的时候看得太快,又是以女主视角写的,郑秋容这种和女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小角色,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笔墨去描写。要是知夏因为这个害怕自己,停止了那些无聊的小动作,对自己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恰好这时陆裴之来了,陆筝宁索性放下书,起身迎接陆裴之,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些天辛苦阿宁了,给阿宁带了一些糕点,犒劳一下阿宁。”陆裴之话音刚落,身旁的小厮就递上了一个食盒。 知夏赶忙接过来,将里面的糕点一一摆了出来。 看着各式各样的糕点,陆筝宁小小惊讶了一下,道:“大哥,你带这么多干什么?” “也不知道阿宁喜欢什么,就各种都带了一点。”大概是一向稳重的的陆裴之第一次做这种看上去不太靠谱的事,难得的有几分羞涩。 “这是栗子糕,阿宁快尝尝。”陆裴之随手拿起一块就要递给陆筝宁。 书里的陆筝宁好像就挺喜欢吃栗子糕的,陆筝宁突然想到,看书的时候啥也没记住,就记住陆筝宁每次出门看到栗子糕都要买上一些,有时候还特意让自己的护卫陆明去买。说到陆明……还没到他出场吗?陆筝宁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接过陆裴之手里的栗子糕,尝了一口,确实味道还不错。 又接连尝了好几种别的糕点,陆筝宁就已经撑住了,忙岔开话题道:“二哥这些日子还将自己锁在房间,不出门吗?” “易之虽然平时看上去总是鲁莽,但心思比谁都细腻。他从小就羡慕别人能与自己娘亲亲近,如今娘亲去世,他一时接受不了。再给他些时日,他总能想开的。”陆裴之想到自己弟弟,心中不免惆怅。 陆筝宁闻言,也识相的噤了声。 “好了,大哥还有些事,就先走了。阿宁自己注意休息,不过一场宴会罢了,不必太紧张。”陆裴之又安慰了陆筝宁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陆裴之离开陆筝宁的院子后,本想去书房,中途却调转了方向,去了陆易之的房间。陆裴之到的时候,陆易之还房门紧闭,不许下人伺候。 陆裴之敲了敲房门,见里面的人没什么反应,便无奈开口道:“易之,是我,大哥。” 陆裴之等了一会,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几日不见,陆易之明显瘦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也颓废了许多。陆易之没有说话,看了陆裴之一眼,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坐在椅子上。 陆裴之也跟着走了进去,看着陆易之这副模样,道:“这都好几日了,你打算一直躲在房间里?” 陆易之听了陆裴之的话,只低着头,也不说话。 “易之,来年你就十五了,如今小妹也回来了,总该有个哥哥样才是。”陆裴之坐在陆易之对面,劝慰道,“而且娘亲已经死了,难道你这样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娘亲就能活过来?” “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陆易之嗫嚅着开口,“只是我不明白,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伤心娘亲的死……从前,娘亲身体不好,一直住在宫里,我虽然有娘,却从小过着没娘的日子。我看到别人依偎在自己的母亲身上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我就想着,早晚有一天,娘亲的身体能好,能和我们一家团聚。就连秀宁,也有郑姨娘……大哥,娘亲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我们的娘亲了,可为什么所以人看上去都不难过呢?就连小妹,明明娘亲最惦记她,我却不觉得她有多难过呢?如果那天进宫去看娘的是我……为什么还要操心那个宴会,告诉所有人,我陆易之以后,就真真正正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吗?” “易之,娘亲去世,我们都很难过。小妹从小就养在外边,在半个月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父母 6. 第 6 章 [] 陆筝宁回头,就看到一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黄衣少女,看上去应该也就比现在的自己大个两岁左右,只是骄纵的表情对上陆筝宁,却是一脸鄙夷。 有点眼熟……陆筝宁努力回想着这张脸,自己好像在那本画册上看到过,是谁家的孩子来着? 黄衣少女旁边的紫衣少女也开口了,不过却是帮着黄衣少女说话“怎么,新来的陆三小姐难不成是个傻子不成?难为人家长公主心心念念的女儿竟然是个傻子。”: “妙瑜,矜月。你们别为难陆妹妹了,人家刚回家,想来也是不认得我们的。”另外一旁穿着淡青色的少女却是开口替陆筝宁解围来着,还不忘朝陆筝宁报以歉意的一笑。 妙瑜?难道这就是那个总是打压欺负女主姜妙锦的嫡姐姜妙瑜吗?那旁边这个就应该是沈矜月了,家里是个不大不小的武将,跟着姜妙瑜她爹混的,原书倒是没交代她的结局,但是和姜妙瑜一起的,估计结局也不好。至于这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书里好像没写,画册上好像也没有…… 姜妙瑜一点也不给李妩情面,直接就怼道:“李妩,你少在这装好人,不是你说来看她的吗?也不知道陆大公子怎么会有这么个妹妹。” 李妩……那更没听过了。陆筝宁一边静静看着三人表演的同时,努力回想起这个名字来。 看到陆筝宁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李妩温柔解释道:“陆妹妹,我叫李妩,家父是新上任的京兆府尹,三月前才来京任职,想来陆妹妹没有在那本记录京中贵女的画册上见过我的样子。” “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看着就不是个聪明的,养在外边那么多年,估计什么规矩礼仪都不懂。”姜妙瑜再次上下打量陆筝宁一眼,依旧一脸不屑,“陆大公子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居然有这么个妹妹,还不如不接回来,她回来第一天长公主就出事了,害的陆大公子要守孝三年,我听说当初长公主生她时就难产,还差点没了性命,说不定就是她克死长公主的……否则怎么会丢在外边不管不顾十三年……” 这姜妙瑜的嘴可真毒,陆筝宁虽然不相信克母这种说话,但也明白在封建的古代,这种罪名一旦落实那那人一生便也毁得差不多了。故而毫不留情地回怼道:“我虽然是养在外边,可我是由广济寺慈恩大师养育教导的,姜姐姐这样说我,难不成是说慈恩大师不懂礼仪,故而将我教得也不好。” 陆筝宁又上下打量了姜妙瑜一眼,继续道:“更何况我即便再不懂礼仪,也不会像姜姐姐一样,在别人府上的丧晏上穿得这样招摇,还大声嚷嚷吵闹。” “你……”姜妙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梗着脖子继续嘴硬道,“哪怕你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你克死你母亲的事实,说不定慈恩大师也是被你克死的!” “慈恩大师是功德圆满,你却说他是被我克死,是置慈恩大师于何地?置广济寺于何地?”陆筝宁反驳道,看到其他人都被姜妙瑜的大嗓门给吸引过来,有些不虞的皱起眉来,她可一点也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是谁说长公主是被陆筝宁克死的?”陆崇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倒是让陆筝宁小小惊讶了一下。 “我娘说的!如果不是陆筝宁克死她母亲,怎么十三年前要送到府外去养,怎么如今一接回来长公主就死了?”姜妙瑜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话的是谁,就已经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了。 等她回头对上陆崇充满愤怒的目光,顿时哑了声音。陆崇那种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哪怕放下武器多年,生气的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更何况姜妙瑜这样的小丫头。 陆崇不好朝姜妙瑜这样的小丫头发火,却是将目光对上了人群中匆匆赶来的姜妙瑜的父母,冷笑道:“想不到姜侍郎和姜夫人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 “镇国公误会了,只是女儿家的口角之争罢了……”姜牧节连忙开口解释道,随即朝自己身旁的夫人周婉韵骂道,“无知妇人!你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 “姜侍郎也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陆崇显然不吃姜牧节这套,“既然今日各位都在,我便在此一道说了,我夫人的死与我女儿没有丝毫关系,我女阿宁也绝不是什么克母的灾星,如果日后再有这样不堪的流言,诸位就别怪我陆崇不给各位留情面了。” 陆崇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陆筝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陆裴之站出来,朝姜妙瑜几人作揖道:“阿宁是我陆裴之的妹妹,也烦请诸位日后莫要再刁难于她。”说这话时,语气依旧如往常一般温润,但眼神却是赤裸裸的写满了不悦,姜妙瑜几人对上陆裴之的眼神,知道是自己理亏,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阿宁也是我的妹妹!你们若欺负她,也别怪我不客气!”陆易之也是不善的看向几人,比起陆裴之的还算客气,他眼里的厌恶简直都快溢出来了。 小小的陆秀宁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家三个男人都发火的情况,有些害怕的扯了扯陆筝宁的袖子,小声道:“姐姐,秀秀不饿了。” 陆筝宁有些哭笑不得,安抚的摸了摸陆秀宁的头。还是郑秋容站出来打破了这场僵局,将众人重新招呼上桌,这场闹剧才算结束。不过虽说这是一场闹剧,但经此一遭,估计也没人再敢拿陆筝宁克母的猜测说事了。 众人离开,唯独李妩留了下来,对陆裴之解释道:“陆公子,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姜妙瑜会这样咄咄逼人,我本意只是想让阿宁多认识一些同龄人。” 这会不叫妙瑜了?陆筝宁有些好笑,看李妩对自己大哥的表情,似乎好像是芳心暗许啊,难怪就这么一会功夫就从妙瑜变成姜妙瑜了。 “此事与你无关,李小姐不必挂怀。”陆裴之浅浅笑道,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陆裴之并未消气。 “我与李姐姐第一天相识,李姐姐唤我名字筝宁,或者直接称呼我为陆三小姐就好。”陆筝宁无情的拆台道,想试图通过自己和大哥套近关系,想都不要想。之前利用自己的时候,可没这么慈眉善目。 李妩一愣,有些尴尬的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刚刚见国公爷和陆公子都唤筝宁为阿宁,一时逾矩,还望筝宁妹妹不要怪罪于我。” 陆筝宁也不回李妩的话,直接问起陆裴之来:“大哥,我和秀秀都饿了,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快了,我领你们去。”陆裴之看出陆筝宁的小心思,面上含笑,也不戳破,同李妩道了声“失陪”,便带着陆筝宁和陆秀宁去吃饭的席面上,留李妩一人在原地。 此时皇宫内,晏其乐看着手里暗卫送进来的消息,将书简随手扔在书 7. 第 7 章 [] 自那日听到陆筝宁轻描淡写提及陆深的生死时,再加上虽然平日里陆筝宁只有自己这么一个贴身丫鬟,但始终感觉陆筝宁对自己淡淡的,知夏心中便一直有些害怕陆筝宁。 甫一听到陆筝宁询问自己,知夏心中没缘由的有些慌张,下意识的看向陆筝宁,小声说道:“奴婢听闻……陆深被广济寺的人带回去,剃度出家了……” 出家?陆筝宁一口热茶险些将自己烫死。 自己不过是将男主丢在了落梅别院,怎么就出家了?原著里根本没这回事啊。 原著的陆筝宁知道陆深偷跑出来后,当时又一心想着父女相认的事,根本没搭理陆深。而且自己看的内容里,陆筝宁也没有被封为郡主。难道是自己擅自改了决定,导致故事走向发生了改变? 知夏看陆筝宁被自己的话惊得茶都洒出来了,忙拿出自己的帕子给陆筝宁擦落在身上的水渍:“小姐,您没事吧?” 陆筝宁摇摇头,又将知夏的手推开,独自沉思起来。 原著皇帝是后来才知道陆深是他的孩子的,所以只要瞒住这个秘密,再将陆深弄死,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知夏看到陆筝宁拒绝自己,更加肯定陆筝宁心中不喜自己,而此前赵姨娘身边的嬷嬷也就找过自己一两次,便再没传来什么消息。若陆筝宁真寻个什么理由将自己打发出去,即便自己的父亲是陆府的管家,自己在这陆府恐怕也没有容身之地了。 知夏这边在想些什么,陆筝宁根本没注意到,突然问道:“知夏,最近京中可有什么活动?最好是能去广济寺的?” 自己直接去广济寺,若真得手了,估计也会被人怀疑,搞不好还会留下隐患,最好找个合适的机会,无声无息的弄死陆深。 “小姐想去找陆深?”知夏疑惑,落梅别院那日,她就看出了陆筝宁对陆深的厌恶,如今出家坐了和尚,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回陆府碍陆筝宁的眼了。陆筝宁这会又为何要去找陆深? 知夏还在百思不得其解,看到陆筝宁沉默,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吓得忙跪下来认错道:“奴婢失言,请小姐恕罪。” 看到知夏这般诚惶诚恐的模样,陆筝宁有些不快:“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知夏这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解释道:“每年十一月加南山的山茶花开了,靖王府的昭月郡主就会下帖子,邀请京中贵女一同去赏花。加南山虽是靖王府的产业,但是与广济寺的后山相连。” “昭月郡主?”原著有提到过,靖王当年也是继位的人选之一,但最终还是让晏其乐当上了皇帝,从一个冷宫不受宠的皇子成为掌握全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这其间,没有提及的,又是多少腥风血雨。 知夏抬头偷瞄着陆筝宁的表情,道:“昭月郡主从小身体就不好,几日前更是染了风寒,故而今日昭月郡主并没有来。” 这原著是围着姜妙锦展开的,而靖王府这一家与女主没什么交集,后期在男主当上太子后,更是早早去了封地。 不过关于昭月郡主晏棠的名号倒是提了一嘴,作为靖王府的独女,却自幼体弱,见不得风。昭月郡主也是甚少出门,只偶尔参加京中贵女之间的邀约,再就是每年这十一月的加南山赏花宴了。据说昭月郡主原本还有一个双生哥哥晏琢的,只是也因为体弱没养活。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独女,靖王府看得严一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既然昭月郡主每年十一月都会下帖子,自己也没必要急于一时,静待时机才是。正好这段时间好好筹谋一番具体该怎么做。 镇国公曾经也算是京中一等一的显赫,但陆崇早些年就将兵权交出去了,如今长公主身死,长子陆裴之又要为母服丧三年,不能参与科考。次子年纪尚小,就还剩个女儿空有郡主名号。这京中不少人,都看出了镇国公府的没落之势。 可对于京中对镇国公府的隐隐嘲笑之意,陆崇全然不在意,更是甚少出门,终日待在自己的书房。 陆筝宁这些日子也待在自己芷兰院,除了看大哥送来的书,就是吃二哥送来的糕点,再有就是时不时来找自己说话的秀宁了。 “等来年春天,这棵丁香树想必也要开花了吧。”陆筝宁给自己品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茶,看着上面被画出来的活灵活现的兰花,衷心赞叹道,“知夏,你这水丹青的功夫可真厉害。” 一旁吃着蜜藕小食的陆秀宁也跟着附和道:“知夏姐姐做的吃的也比府里的厨娘要好吃,姐姐,这丁香树往年也开过花,紫色的,特别好看!” 知夏听着陆筝宁二位的夸赞,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二位小姐抬举知夏了。” 陆筝宁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这几日来,她感觉知夏做事似乎特别卖力,尤其见自己喜欢吃东西后,更是时不时给自己做一些糕点膳食,这其中的讨好之意实在是明显。 这边吃着佳肴闲话时,院外的丫鬟就来报,说是林管家派人送来一封请帖,说是靖王府送来的赏花宴的帖子,陆崇的意思是让陆筝宁自己拿主意。 陆筝宁看着手里自己等待多日的帖子,看着一旁还在吃东西的陆秀宁,朝陆秀宁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请帖,温声问道:“秀秀,想和姐姐出府玩吗?” 陆秀宁看着陆筝宁手里的帖子,有些意动,但又有些为难道:“姐姐,姨娘估计不会同意。” 陆筝宁听到陆秀宁的话,有些疑惑不解,难道是看秀秀年纪小,出门不安全? 知夏看出陆筝宁的疑惑,轻声解释道:“小姐,昭月郡主的帖子素来只给京中一些身份不凡的贵女,四小姐去的话怕是不妥。” 知夏的话已经很隐晦了,陆筝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怪这个小说世界的设定嫡庶之别,相差甚远。为了突出女主庶出身世的可怜,将嫡与庶的矛盾刻意强化。 如今她来到这个世界,虽然自己不在意这些,可自己毕竟属于这个设定的受益者,也不敢妄自决定,若是适得其反,受伤的还是陆秀宁。 看着陆秀宁低头沉默不语的模样,陆筝宁心中却是有些心疼,只好安慰道:“秀秀自己想去吗?若是想去,姐姐替你去和你母亲说。” 陆秀宁听到陆筝宁的话,仍是有些犹豫不决,道:“姐姐,秀秀想去。” 陆筝宁了然,抬手摸了摸陆秀宁的头,安抚道:“既然这样,到时候姐姐就让知夏去找秀秀,我们一起出门玩去。” 派人将陆秀宁送回郑秋容那,又说了赏花宴的事。陆筝宁这才得空,开始计划着那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原著中, 8. 第 8 章 [] 等知夏将陆秀宁带来,陆筝宁已经在马车里等一会了。 看着陆秀宁脖子处的粉白毛领,衬得陆秀宁的小脸更加圆润可爱,陆筝宁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陆秀宁的小脸,道:“这才十一月,就这么怕冷了?” 陆秀宁端做在一旁,道:“姨娘说山上会冷,执意要我穿上的。姐姐,秀秀好热!” “好了,过一会就不热了。”陆筝宁安抚道。又吩咐车夫启程。 感受到马车在稳步移动,陆筝宁偏头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轿外的景色。 来这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怎么看过陆府以外的景色。 “秀秀,你以前出过府吗?”陆筝宁放下帘子,问道。 陆秀宁回忆道:“只偶尔几次节日的时候,姨娘让下人带我出来玩过。姐姐,我跟你说!过年的时候,京城的街道可热闹了!每家每户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有时候运气好,还会下小雪,街上有杂耍的艺人,还有很多府里不常见的小吃。” 在听着陆秀宁兴奋地回忆着自己的外出玩乐的经历,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出了京城,到郊外的加南山了。 马车停在半山腰就没法上去了,不过有靖王府安排的轿子,一人一顶小轿,一直到了山顶的玉茗山庄。 陆筝宁一露面,就有侍女上前行礼,道:“长明郡主,赏花宴还未正式开始,是否需要奴婢先带您四处逛逛,或者先去照殿红休息饮茶。” 陆筝宁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侍女,不愧是靖王府的人,行事挑不出一点错处。 陆筝宁笑着回答道:“我初次来此,想先拜见昭月郡主。” 侍女闻言,解释道:“长明郡主有所不知,我们郡主自幼体弱见不得风,刚刚在照殿红与其他小姐多说了几句话,便受了寒,如今先回厢房休息去了。长明郡主若是不急,可以先去照殿红休息一会,想来等赏花宴开始时,我们郡主也就休息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等吧。”陆筝宁也不强求,跟着侍女到了照殿红。这照殿红不过几处相连的亭子组成的一处地方,三三两两的便有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话饮茶。 侍女将陆筝宁几人领到一处少人的地方,便先告退了。 陆筝宁细心为陆秀宁整理好裙摆,道:“秀秀,累了吧?” 陆秀宁摇摇头,道:“秀秀不累。” 陆筝宁看了一眼面前的糕点,随手挑了一盘长得还算不错的递到陆秀宁面前,道:“饿了就吃东西。” 陆秀宁点点头,伸手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安顿好陆秀宁,陆筝宁这才有空打量起周围的人来,确实人不算多。也没几个熟人脸,之前在府上找自己麻烦的姜妙瑜都没来,更别说姜妙锦了。 打量完人,就该看看地形了。陆筝宁四处看着,余光却不经意间落到一旁认真吃糕点的陆秀宁身上,陆筝宁心下生疑:这糕点这么好吃吗? 陆筝宁抬手就要拿一块自己也要尝尝,手刚伸到半空,就看到一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身形瘦长,正站在风口朝这边走来。 而她身旁,李妩?陆筝宁仔细一看,确实是李妩没错,刚刚怎么没看到她? 李妩伸手就要去扶女子,却被女子不动声色的拒绝了。 先前为自己引路的侍女此时就站在女子身旁,看到李妩伸在半空中略显尴尬的手,温声解释道:“李小姐有所不知,郡主不喜与人触碰,并非对您有什么意见。”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便成了另一幅景象。 闻言,陆筝宁也默默收回了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 “这李小姐是什么人?这么上赶着巴结别人吗?” “听说是才擢升到京城的京兆府尹家的嫡长女,果然是小地方来的,到了京城也改不了这等乡下人做派。” 听到其他女子不屑的讨论声,身处其中的李妩脸色更是青红交加。 而另一个当事人却没什么感觉,向前走到众人面前,道:“我身子不好,招待不周,还请诸位海涵。加南山以山茶花出名,玉茗山庄内尤为出众,若是诸位有看得上的,也可以带回府去。” 这昭月郡主的声音听上去倒是与想象中的不多,原以为这见风就倒的病美人,声音也会是柔柔弱弱的,如今一听,反而多了几分翠竹的疏朗之气。 众人听到昭月郡主的话,自然都是笑着道谢。 其乐融融的场面还没持续多久,就有下人跑过来同昭月郡主身旁的侍女说了几句,随即侍女又悄声转达给昭月郡主。 帷帽之下,看不到昭月郡主的表情,但是通过侍女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妙。 陆筝宁默默饮了一口手中的茶。 “嗝~”一直安静的陆秀宁突然打了个嗝。 陆筝宁看向陆秀宁,忙给陆秀宁到了一杯茶,这丫头怎么这么实诚呢?只是说让她饿了吃,不是让她一直吃。 “知夏,你待会找个机会带秀秀四处逛逛,消消食。”陆筝宁话音刚落,就见昭月郡主刚刚来的方向,气势汹汹来了一个红衣少女,身后跟着她的丫鬟。 昭月郡主的侍女拦住了少女,道:“林小姐,难得您愿意来郡主的赏花宴,怎么不提前告知一下靖王府,好安排轿夫去接您上来。” 众人也听懂了这侍女的言外之意,这林国公的小姐是不请自来。也难怪,林国公与靖王府素来不对付,除了宫宴,就没有一场宴会同时出现这两家人的。 再看到林小姐鞋上的泥点,想来这上山之路也不容易。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脚上,林小姐有一些不自在,随即又看着昭月郡主道:“我今日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昭月郡主闻言,却没有说什么,只吩咐道:“寻幽,过来。” 寻幽闻言,自然是退回昭月郡主这边。 陆筝宁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难道古代人不对付都这么直接的吗?这两家再发展下去估计得成世仇了吧。 林小姐四处巡视一番,最终成功与陆筝宁的目光对视上。 陆筝宁看着林小姐看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一咯噔。 林小姐快步走到陆筝宁面前,问道:“你就是镇国公家的陆筝宁?” 陆筝宁下意识的点点头,这姑娘究竟想闹哪样? 陆筝宁根本没空 9. 第 9 章 [] 看到陆筝宁如此惊讶,知夏也憋着笑意继续解释道:“这林小姐去年就及笄了,按道理向林小姐这般身世显赫的世家小姐,早该定亲了。但是林小姐至今没有定亲,又常常在大公子面前表现热络。而且当初林小姐的爷爷,也就是曾任太师的林谨川老太爷还亲自登府找过我们老爷呢,具体是什么事后来倒是没说,不过都传是为林小姐和我们大公子说亲呢。 林小姐今日来问小姐你,估计是以为小姐你参加昭月郡主的赏花宴,却不接她的帖子,是因为老爷大公子有意昭月郡主,而无意于她呢!不过大公子若真的有意林小姐的话,估计早就与林小姐定亲了。” 陆筝宁听着知夏的小道消息,有些感概:“我哪里知道接个帖子还有这么多学问,不过林小姐身份这么显赫,还放任这种流言,想来多半是真的了。” 知夏听了陆筝宁的话,道:“小姐有所不知,这京城一半以上的适龄小姐都喜欢我们大公子呢,不过可惜大公子要为夫人守孝,要不然奴婢也能瞧瞧是哪样的神仙人物,能与我们光风霁月的大公子相配呢!” 看来自己这个大哥,才是真的万人迷吧。 “知夏,我去逛逛,你照顾好秀秀。”陆筝宁从八卦中抽身,吩咐道。 听到陆筝宁说话,知夏心中一咯噔,想起前几日陆筝宁找自己要了加南山与广济寺这一片的舆图,难道小姐真的要去找那个陆深? 即便心中众多疑问,但知夏还是识相的没有多问,只点头应是。 陆筝宁离开照殿红,谢绝了几个来引路的仆从,趁着没人注意,闪身往广济寺后山的方向去了。 确定四下无人后,陆筝宁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舆图,仔细辨认着方向。 而另一边,晏棠在山庄内的一处凉亭,倚坐在凉亭边,隔着白色的帷帽欣赏着这池中山景。微风偶尔扶起晏棠面前的白纱,露出里面雌雄莫变的容貌。 晏棠神情严肃,眉宇间似乎微微皱起,似有郁结之事。 看着池底觅食的锦鲤,晏棠的声音响起:“这赏花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比起此前在外人面前的柔和,似乎多了几分不耐。 一旁的寻幽闻言,神色不变的安慰道:“扮这个赏花宴也是为主子着想,一年就一次,郡主多忍耐些。” “看得我都有点饿了,寻幽,去给我找点吃的来。”晏棠看着池中游得正欢的锦鲤,吩咐道。 寻幽闻言,略一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晏棠等得有些无聊,刚想换个姿势活动一下筋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声。 晏棠正疑惑寻幽怎么来得这么快,转身一看,竟是小女孩摔倒在身后亭子外。 晏棠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看着面前这个小孩瘦瘦小小的模样,估计也不可能是什么刺客。遂起身走过去,弯腰准备扶起对方。 恰好一阵山风迎来,将晏棠带的帷帽吹开。 看着帷帽下的模样,小女孩有些呆愣,就连伸手都忘了,眼神痴痴:“姐姐,你真好看。” 看着对方童稚的声音,晏棠本有些生气的情绪一下子化为乌有,笑道:“你这么小,门都没出过几次吧,见过几个好看的人。” 小女孩听到晏棠否定自己,急忙解释道:“没有,姐姐!我姐姐就已经很好看了,可是我感觉你比我姐姐还要好看!” 晏棠一听,也来了几分兴趣,问:“哦?那你姐姐是谁?” 小女孩闻言,回道到:“我姐姐叫陆筝宁。” 晏棠了然,道:“那你叫陆秀宁了?是镇国公府的四小姐?” 陆秀宁点点头。 晏棠将陆秀宁从地上扶起来,道:“你姐姐我今日见了,确实有几分静安长公主年轻时的几分神韵,可见日后也会是个美人。当然,你也是个小美人!” 陆秀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险些忘记自己怎么会进来,好在身体的不适提醒了自己,忙道:“对了!姐姐,我是来找茅厕的,知夏姐姐本来还和我一起来着,结果我一不小心和她走失了。” 晏棠看着陆秀宁紧张的小脸,忙叫来侍女带陆秀宁去了茅厕,又派人将陆秀宁的消息告诉了正在找人的知夏。 才让侍女领走了陆秀宁,寻幽就端了一碟糕点过来,小声道:“郡主,陆三小姐不见了。” “嗯?”晏棠刚咬了一口,就听到寻幽的话,“不见了?” 寻幽点点头,继续道:“有下人看到陆三小姐朝广济寺后山的方向去了。” 晏棠饮了一口茶,问道:“她是迷路了还是怎么了?先将消息瞒着,如果这个陆筝宁在我这出事了,可就麻烦了。” 寻幽摇摇头,继续道:“奴婢不知道,不过从下人来报,陆三小姐似乎是有意避开众人离开的。而且这么久了,陆家的丫鬟也没来找我们,应该不是简单的迷路。” 晏棠闻言,脸上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饶有兴趣道:“看来这个陆三小姐也不简单,派几个府里暗卫悄悄去找陆三小姐,如非必要不必露面。另外,既然陆筝宁的丫鬟没有来找我们,我们就装不知道此事就好了。” 寻幽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安排。” 晏棠一连吃了几块糕点,直到茶也压不住口中的甜腻时,这才勉强放下手,撇撇嘴:“这些世家小姐怎么都爱吃这么甜腻的食物。” 看来这陆筝宁来自己的赏花宴,也是别有图谋,只是为何要去广济寺? 陆筝宁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靠着自己手里的舆图,和自己稀薄的辨认方向的现代知识,终于看到了广济寺的庙宇,这期间好几次都险些迷路。 陆筝宁收好舆图,广济寺的后山,常有来上香的信众来散步游玩,故而草木长得都不如加南山那边茂密深长。广济寺的和尚甚至还特意用石子铺出几条路来,甚至连着庙宇最里面的那一片还被安排种上了菜蔬。 陆筝宁理了一下衣裙上沾到的碎叶,镇定自若的朝广济寺走去,只是这广济寺这么多和尚,自己该怎么找到陆深呢? “这净思怎么偷懒啊?师叔交代他来摘个菜,全寺还等着吃饭呢。”陆筝宁正发愁时,就听到菜园子旁一名和尚,一边摘菜,一边不满的抱怨道。 陆筝宁心下一喜,刚想上前去问问,就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净石,你又徒增口业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陆筝宁心头扬起一道莫名的熟悉感,偏头去看,正是了善。 净石听到了善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菜篮,双手合十:“小师叔,净石知错。” “今日罚你抄经十遍。”了善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转头间看到不远处的陆筝宁,眉眼间微微露出几分惊讶,又见陆筝宁衣衫发间有些凌乱,问道:“陆施主今日怎么来了?” “师兄。”陆筝宁没想到这么巧,今日一来就先遇到了善。 了善见陆筝宁快步过来,道:“陆施主看上去来得有些匆忙,不如去寺中禅房休整一番。” 陆筝宁自然不会拒绝,那日留在落梅别院的一众和尚里,很显然都听自己这个师兄了善的话,如果陆深被救了还出家,了善一定知道陆深现在在哪。 “师兄可知,我回家那日,那个被忘在别院的少年?他叫陆深来着。”一到禅房,陆筝宁就开门见山询问道。 了善倒茶的手一顿,好在除了他自己,并没有人发觉。 了善看着陆筝宁如此迫切的模样,不疾不徐地开口道:“看来陆施主 10. 第 10 章 [] 了善带着陆筝宁来到一间寺庙弟子平时居住的房间。 刚到院门前时,正好遇见一鹅黄少女提着香火竹篮从西边的一间房间中走出来,陆筝宁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善。 了善面色不变,领着陆筝宁继续向前。 那少女见到了善,神色有些慌乱,随即恢复如常,朝了善行礼。 恰逢陆深也从同一间房间内走出来,先是看到陆筝宁,脸色有一些僵硬。随即看到了善,忙向前:“师傅。” 了善点点头,又看到少女被包扎的手,问道:“施主受伤了?” 陆筝宁听到了善的话,也才注意到少女的伤。 少女点点头,解释道:“我随家中主母来礼佛上香,心中挂念着府里病重的姨娘,听闻广济寺的香灰可治病救人,本想取一些,不料意外被烛台上的蜡油所伤,陆……净思小师傅见到我受伤,好心带我来处理。” 陆筝宁看这少女青黑的眼圈,便猜想到她口中的姨娘病的不轻了,想着古代人性神佛多于大夫,便好心劝道:“既然病重,还是得求医才是,佛若不渡人,便需我们自渡才是。” 闻言,少女眼中似蓄起盈盈泪水,声音凄婉:“多谢这位小姐好意。” 少女并没有多说,只是看着她那悬而未落的泪花,即便年岁尚小,也足以让所有人升起心中怜悯之意。 了善也看出了少女欲言又止背后的难处,道:“净思,去我房间拿书架第二层的那个漆木昙花的盒子来。” “弟子这就去。”陆深朝了善一拜,离开了院子。 不一会儿,陆深就拿来了那个盒子交到了善手里。 了善打开盒子,只见盒中央躺着一只品相极好的人参,将手中的人参递给少女,道:“施主一片孝心,想来令堂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少女看着眼前的人参,震惊的看向了善,接过盒子,立马跪伏在地上:“多谢师傅,此等恩情,妙锦没齿难忘。他日若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以报今日之恩。” “施主言重了,这参与施主有缘,此前万千,不过是为今日能回到施主手里。”了善躬身回拜,语气诚恳。 陆筝宁没想到自己刚说完佛不渡人便要自渡的话,了善紧接着就拿出人参,眼也不眨的送给了别人。只是听到少女的自称,陆筝宁有些惊讶:“妙锦?你是姓姜吗?吏部侍郎是你什么人?” 不怪陆筝宁敏感,与女主同名,又和陆深有牵扯,自己不得不多心。 听到陆筝宁的问题,少女有些发懵,回道:“正是家父,小姐认识家父?” 陆筝宁摇摇头:“没有,只是几日前见过你姐姐姜妙瑜,她与我聊了几句你。”反正女主不会去找姜妙瑜问,还不是随便自己怎么编。 听到姜妙瑜的名字,姜妙锦本能的身体一颤,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害怕:“是吗……” 看到姜妙锦瑟瑟发抖的模样,陆筝宁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和你姐姐不熟。” 要是女主误会自己和她姐姐是一边的,这原著剧情该不会被扇回来吧? 看到陆筝宁这般慌乱,了善出声替陆筝宁解围道:“这位是镇国公府的三小姐。” “原来是陆三小姐,恕妙锦眼拙,一时没认出来。”几月前镇国公府接回自己一直休养在外的女儿,姜妙锦也是听闻了的。那日从静安长公主的丧宴回来,姜妙瑜还被罚跪了祠堂,据说是口不择言得罪了镇国公府的三小姐。 只是,自己若没记错,净思以前也是在镇国公府。陆三小姐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姜妙锦想到这,偷偷看了一眼陆深和陆筝宁。 姜妙锦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今日多谢二位,只是我是与家中主母一起出来,如今我离开的久了,怕是不妥,妙锦先告辞了。” 与了善和陆筝宁说完,又对一旁的净思道谢道:“今日也多谢你了。” 陆深学着了善的模样,也微微躬身回拜。 看到男主像模像样当起了和尚,陆筝宁总觉得这幕有些戏剧。 姜妙锦与几人告别完,便匆匆离开了。 等姜妙锦离开,陆深也准备离开,很显然,他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身份,对于陆筝宁为什么来到这完全不在乎。 还是了善叫住了他:“净思,陆三小姐是来找你的。” 陆深这才重新打量起陆筝宁,几月不见,当初还带着几分病气模样的陆筝宁,如今脸色已是红润了不少。 只是一想到初见时陆筝宁对自己厌恶与刁难,陆深实在想不到她特意来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了善说完,便先退到了院外。 “陆三小姐找我做什么?”了善一走,陆深那副和善出家人的模样一下就没了,看着陆筝宁,眉宇间都是不喜。 陆筝宁有些哑然,她是真没想到男主当和尚当得如此怡然自得,或许原书里的结局早已变更了呢? 陆筝宁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深就皱眉道:“难道陆三小姐今日来又是羞辱我的?” “你误会了。”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陆深的豪放发言,陆筝宁有些尴尬,“我听说你出家了,就来看看。”嗯……虽然本来是想取你命来着。 对于陆筝宁的话陆深是一个字都不信,自己不过是想离开陆府,那日刚好混上了出府去接陆筝宁的马车。自己饿极了,看到小沙弥拿来的桂花糕,一时恍惚,将她吓得落了水。 可自己后来也听说,当时明明是自己之前大病了一场,身体虚弱,要不然怎么会被自己吓得脚下不稳。 她落水昏迷了多久,自己也就被那群仆从按在地上跪了多久。 然而她一醒来,就是借着自己的权势羞辱自己,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都说她身份尊贵,在陆深看来却是远不如身份低微的姜妙锦。 “陆三小姐不必在这和我说这些虚伪的话,我也没兴趣,如果陆三小姐不是来抓我回陆府的,就请回吧。”陆深话语带刺,“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来日若有机会,曾经陆府带给我的一切,我也会悉数奉还。” 听到陆深的话,陆筝宁却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有些恍惚起来。 原著对陆深的描述就是一个反复无常视人命如草芥的暴戾君王,自己真的要用自己与家人日后的性命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吗? 看到陆筝宁失神,陆深有些不屑:“陆三小姐,你不必假惺惺来……” 陆深的话,陆筝宁已经听不清了。 看着面前这个现在个头还不如自己的陆深,书里的他会在日后成为掌握全天下生杀大权的君王,为什么要将命运交给渺茫未知的日后? 心随意动,陆筝宁握紧袖子中的素银梅花长簪,突然朝陆深胸前扎去。 长簪刺入的一瞬间,鲜血一下就染红了陆深的素麻僧衣。 陆深始料未及,身体也顺着惯性连带着陆筝宁一起倒在地上,扬起一地尘灰。 看着胸前的长簪,以及紧握着长簪的那只手的主人陆筝宁,陆深冷笑道:“陆筝宁,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 原本还在惊愕自己真的出手的陆筝宁,在听到陆深的话后,又想起原书里描绘的自己的结局,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已是无端灾祸,为何还要被别人假定了结局? 陆筝宁手下用力,又将长簪没入血肉几分,道:“那我今日便杀了你,永绝后患!”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了善,疾步赶来,看到这一幕,素来冷静的脸上也出现了惊慌:“阿宁!” 这声阿宁,明明就在耳旁,陆筝宁却觉得无比遥远。 在陆筝宁恍 11. 第 11 章 [] 回到了善的房间,陆筝宁细心的为其处理着掌心的伤口:“师兄,对不起。” 了善宽慰得笑笑:“无碍,阿宁能想通就好。师兄知晓,凭阿宁的性子,若今日真杀了净思,日后也会后悔。” “师兄似乎很了解我?”陆筝宁抬眸,将视线从了善的手上转向了善的眼睛。 了善被陆筝宁直接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愣,一时之间竟也哑了声。 看到一向处事说话都挑不出一丝错的了善,如今却从他透亮的眼睛里看出了几许惊慌,陆筝宁笑笑:“算了,师兄是在世活佛,自然是人人都想救,人人都想渡。” 见伤口包扎好后,陆筝宁才恍然惊觉,自己出来已经许久了,若再不回去,怕是昭月郡主那边要闹翻天了。 看着陆筝宁匆匆离开,了善却突然开口道:“阿宁,若可以,师兄只愿此生,神佛前无你。” 在久远的未来里,更不想那一盏又一盏的佛灯重燃。 行至门口,听到了善的话,陆筝宁顿住脚步。 陆筝宁以为了善是不想自己枉杀无辜,他日在神佛前忏悔。 陆筝宁回头,看着傲然站立在房中的了善,渐西沉的阳光透过窗棱,倾洒在了善的身上。陆筝宁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了善被光遮住一半的脸,或许再过一两年,自己能再长高一些,这样就不必仰头才能瞧见师兄了。陆筝宁心想。 “那就借师兄吉言了。” 陆筝宁笑着道谢,转身离开了。 看着陆筝宁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院子外。了善重新坐回椅子上,阳光中的细小尘屑,也因为了善的动作旋转飘动起来。 了善的目光落在被遗落在桌子上的梅花簪子,簪身还带着血迹,如今已微微干涸。 不知怎的,了善的记忆又回到当初慈恩大师缠绵病榻时的模样,那时师父已经形同枯槁,却字字泣血般的告诫自己时的情形。 “小师叔。”门后响起净石的声音。 了善回过神来,看向门后的净石,询问道:“怎么了?” 净石回答道:“净思的伤已经处理好,净思说您也受伤了,了悟师叔让我来看看小师叔您。” “我已经无碍了,还麻烦你替我去和了悟师兄道谢。”了善道谢,“净思现在在哪?我去看看他的伤。” “他已经回房休息了,了悟师叔说净思的伤口很深,幸好偏离了几寸心脏,否则恐怕凶多吉少。了悟师叔还问净思是怎么受这么重的伤,不过净思却不肯说。”净石的话一句往一句冒,最后还不忘好奇的问一句,“对了,小师叔,你又是怎么受的伤?” 了善一愣,出家人不打诳语,可自己却有私心,不愿今日之事泄露,对于这个问题也只能选择避而不谈。 与净石道别后,了善便起身去了陆深的院子。 推开木门,陆深正躺在床上休息,看到了善过来,连忙起身:“师傅。” 了善点点头,看向被此时已经换了一身的衣服,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陆深刚想回答,眼神却扫过了善被包扎好的手,反问道:“师傅的伤,是陆筝宁为你包扎的?” 了善点点头,对于陆筝宁的梦境,陆深全然不知,今日一遭,本就是无妄之灾。了善心中想着该怎样劝慰陆深。 见了善几次欲言又止,陆深也猜到几分,问道:“师傅是来和我说刚刚的事的?” 面对陆深的直白,了善也有些感觉对不起陆深,但还是选择开口:“净思,几日陆三小姐不是有有意的,伤了你,她也很自责。” 对于了善的话,陆深却是嗤之以鼻,诘问道:“师傅,当日你收我为弟子,还为我取“思”字,是想让弟子常思己过。可弟子不明白,即便今日陆筝宁真取了我的性命,我也要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过错吗?” 面对陆深的质问,了善叹气道:“净思,我让你常思己过,是希望你以后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来,都能够先思考是否正确,不想你走上歧途。” “歧途?”陆深冷笑一声,“这不过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强加在世人身上的枷锁罢了,什么歧途正途,不过他人一张嘴,开开合合之间就定了你的对与错。可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若连命都保不住,还要思考自己是否犯错,是否满足人们口中的道德,那这天底下又怎么还会有行乞为生的人?” 了善看到陆深愤懑的神情,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自己说些什么也无益,陆深自小的经历让他心有怨恨情有可原,可若不及时劝导,将来恐铸成大错。 “你既已皈依我佛,可知佛祖割肉伺鹰的故事?”了善问。 陆深摇摇头。 了善见陆深少了几分戾气,缓缓开口道:“释迦牟尼在成佛前,在一次苦修时,看到老鹰要吃鸽子,心中不忍,便请求老鹰放了鸽子。可老鹰说,今日我放了它,我便会死。你不忍心他死却忍心我死吗?” “然后呢?”陆深见了善停下,下意识追问道。 了善笑了一下,继续道:“释迦牟尼既不忍心鸽子丧命,也不忍心老鹰丧命。于是他对老鹰说,那你就吃我的肉吧。说着便开始割自己的肉。老鹰看到,于是说,那鸽子有多重,你便要给我多少肉。释迦牟尼同意了,只是无论他割多少肉,始终不够鸽子的重量,割到最后,释迦牟尼将自己放在称上,这才和鸽子一样重。释迦牟尼最后说,那你吃了我吧。” “愚不可及。”陆深听完,只觉得释迦牟尼愚蠢,难怪信仰他的人一个比一个古板。 “那你就吃我的肉吧。”了善突然开口道。 陆深却是一愣,看向了善,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了善知陆深心中执拗,非一日可改,于是看着陆深:“今日是陆三小姐有错,你若心中有怨无法化解,便吃我的肉。” 陆深更加错愕,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了善见陆深惊愕的神色,解释道:“我既将你收为弟子,便有责任引导你向善。世界并非只有黑白两色,但却同有一条向善的路。世间可怜人众多,我知晓我一人之力微薄,可若人人向善,世界终有改变。” 陆深看着了善,久久说不出话来。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愚昧守旧之人,可突然又有些伤心。他也曾听闻了善自出生便由慈 12. 第 12 章 [] “爹也不是很讨厌他吗?”陆筝宁反问,“如果爹不讨厌他的话,陆府的下人就不会敢虐待他了?反正他也不想留在陆家,现在出家了不正好吗?” 陆崇没有回答陆筝宁的问题:“就因为觉得爹讨厌他?” 陆筝宁有点搞不明白自己这个爹的脑回路了,道:“爹,我搞不懂你,您如果喜欢他,为什么放任下人欺负他?您如果不喜欢,为什么现在又要把他找回来?爹,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而且你把他找回来继续欺负的话,蝴蝶翅膀不就被扇回来了吗?那到时候自己岂不是要再杀一次陆深?这次失败了,下次应该就没那么容易了吧。而且自己那个一心济世渡人的师兄,估计也会伤心吧。 陆崇看着面前气愤的陆筝宁,再一看到与晏禾有三分相像的面容,叹了口气:“罢了,他若能一辈子当和尚,也不错了。” “爹你这话说的,难道陆深有什么别的身份吗?”陆筝宁试探道。 陆崇脸色一变,沉着脸将陆筝宁打发出去了。 陆筝宁瘪瘪嘴,陆深若真能当一辈子和尚,还得皇帝不知道他的存在。那皇帝知不知道他的存在呢?应该不知道吧,要不然自己孩子放别人家这么受欺负,图什么呢? 也不对啊,陆崇干嘛藏一个皇帝的儿子呢?难道陆崇想造反?可陆崇不是都没兵权了吗?一个闲散国公爷,一没钱,二没权,拿什么造反?而且要真的想造反,也没必要偷孩子呀,更没必要不管不顾任由下人欺辱啊…… 陆筝宁越想越头痛,这到底是作者的bug,还是……另有真相? 只有皇帝不知道,或者不需要这个儿子,陆深的身份就不会被公之于众了!想到这,陆筝宁豁然开朗,可是自己这个皇帝舅舅后宫妃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啊,怎么一个孩子都没有呢?难道……陆筝宁连忙打住自己危险的想法,可我也不会医啊。 陆筝宁一心想着其中关键,全然没注意脚下,一个不稳,险些就要掉下身旁的水池。 “三小姐,小心!”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陆筝宁被吓了一跳,本来已经收回了脚步,却身子一歪,径直掉了进去,随后扑通一声,出声的主人下意识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陆筝宁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躺回自己的床上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知夏见陆筝宁醒来,立即凑近:“小姐,你醒了!奴婢这就告诉老爷他们去。” 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若不是周围还是芷兰院的陈设,陆筝宁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落梅别院。 陆筝宁从床上坐起来,按了按自己昏昏涨涨的头,她记得自己落水完全是因为别人突然喊了一声,吓得她身子一抖才会掉进去。 正当陆筝宁回忆那人相貌时,陆崇和郑秋容走了进来。 郑秋容看到陆筝宁苍白的脸色,关心道:“筝筝,怎么样?还难受吗?” 陆筝宁摇摇头,看着已经昏暗的天色,道:“我没事了,这天色不早了,爹和姨娘早些回去休息吧?” 陆崇看陆筝宁已经醒来,确实没什么大碍,关心几句便和郑秋容一起离开了。 陆筝宁这才得以身心俱疲地躺回床上。 直到第二日日晒三杆时才悠悠转醒。 见陆筝宁终于醒来,知夏这才端来水为陆筝宁洗漱。 知夏为陆筝宁传来早膳,颇有几分有惊无险的开口道:“小姐你昨日好好的怎么落水了,若不是刚好表少爷路过叫来下人,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了。” “表少爷?”陆筝宁从粥碗里抬头,有些不解,陆府什么时候有个表少爷了? 知夏见陆筝宁疑惑,忙解释道:“是郑姨娘姐姐的儿子,说是来参加两年后的科举,借住陆府一段时间。说来也巧,昨日小姐我们去赏花宴的时候,表少爷的车马就到了。” 听完知夏的解释,陆筝宁却是不以为然道:“一来就住两年,还说什么……”陆筝宁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这个郑姨娘姐姐的儿子不正是书里的男二顾清顾子川吗?便又问了一句:“这个表少爷叫什么?” “好像叫顾清来着。”知夏回忆着。 没错了,原书里自己对他情根深种,却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因为女主的原因,对自己十分厌恶来着。算了,这顾清刚来,自己又不会和原主一样喜欢他,住就住吧。 陆筝宁不再去想顾清的事,低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饭。只是才吃了几口,就看到陆易之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看着面色还有些苍白的陆筝宁,不免心疼道:“小妹,你昨晚吓死我了。这是大哥让我给你带来的蜜饯,说怕你这几日吃药苦。” 看着陆易之放在桌上的蜜饯,陆筝宁问道:“大哥怎么不自己过来?” 陆易之解释道:“你不知道,大哥这几日被翰林院里的那帮老头子缠住了,非要他帮忙整理那些散乱的古籍史书,大哥说他推脱不了,反正现在他的书房我是无处踏脚了。听说你昨日失足落水,本想来看看,今早又被翰林院的人带走了。” 听到陆裴之的遭遇,陆筝宁也爱莫能助。 陆易之打量了陆筝宁的房间一圈,道:“小妹,你这房间也太简陋了,一点女孩子的感觉都没有。你回来后都没怎么上街逛逛吧,不如我今日带你去逛逛。正好大哥的生辰也要到了,我也看看给大哥送什么好?” “大哥生辰?”陆筝宁疑惑。 陆易之见状,立马解释道:“对啊,大哥生辰可好记了,十一月的最后一天。现在都中旬了,也就十来天。这次可不一样,小妹你回来了,到时候二哥,小妹你再加上爹,我们一起给大哥过生辰。” 陆易之越说,脸上的笑意越深,似乎他所描绘的美好景象已经近在眼前了。 陆筝宁笑笑:“那二哥你是什么时候生辰?” 陆易之停止想象,答道:“六月初九。” 陆筝宁点点头,默默将这个日子记下。 “不如等大哥回来,我们再一起逛吧,到时候准备礼物也能看看大哥喜不喜欢。”陆筝宁提议道。 陆易之却有些犯愁:“可大哥这些日子深居简出的,叫他出门,怕是不容易。” 陆筝宁想了想,道:“不如就说我想出门,怎么样?”其实说这话,陆筝宁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 陆易之却不以为然,反而觉得陆筝宁这个主意要靠谱许多。 结果第二天陆易之还真说服了陆裴之出门,陆裴之贴心的为陆筝宁带上帷帽,笑着说:“小妹想出来玩,我这个做大哥的,肯定是要一起的。” 因为就计划在京城内繁华的几条街上逛逛,陆筝宁一行人并没有选择乘坐马车。 陆裴之走在外侧,与陆筝宁并肩而行,反倒是陆易之,似乎比自己还要兴奋几分。 每一个小摊上,不管是卖什么的,陆易之总要上前 13. 第 13 章 [] 陆易之在看清是林晚婉后,也惊了一下,随即道:“林小姐,当街纵马车伤人,倒是一如既往的是你的行事风格啊。” 林晚婉听到陆易之的话,更加愤怒,辩解道:“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是纵马车伤人的人吗?分明就是马车失控了,都怪那车夫!”林晚婉说着就要找那车夫的麻烦,却见陆易之还拦在身前,有些嫌弃地将陆易之一把推下马车,自己则颤颤巍巍从车上跳了下来。 陆易之看到林晚婉这般模样,强忍着笑意。 见自家小姐下了马车,芳菲也从马车里跟了下来。 林晚婉走到早已掉下来的车夫面前,斥责道:“你怎么回事?想害死本小姐吗?” 车夫见林晚婉发怒,忙磕头认错求情道:“小姐,是那马自己突然像发疯了一样,小的已经尽力控制了!” 林晚婉对于车夫的话却不相信,继续逼问道:“那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狂,我看就是你办事不力,故意害我!回去我就让爹爹把你发卖了!” 被林国公府以办事不力的理由发卖,以后还有哪家敢用自己,更何况自己还有一家老小要养。那车夫闻言,只觉得如遭雷击,一遍又一遍地磕头认罪:“小姐!小的错了,小姐就饶了小的这一次!” 众人见那车夫着实可怜,不免起了同情心,开始对林晚婉的行为议论纷纷。 林晚婉见状,更是涨红了一张脸,道:“你差点害死我!在这磕头给谁看呢!” 陆易之实在看不下去了,劝道:“好了,你以为谁都有闲工夫害你啊,这马失控本来就是意外,我看刚刚要不是人家努力控制住马车方向,你还能趾高气扬地在这耍威风?” 陆易之的话哪能劝动林晚婉这般刁蛮的大小姐,林晚婉正要让芳菲去教训车夫,陆裴之见状,也只能上前劝道:“林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这车夫想来也不是故意为之,便放了人家吧。” 林晚婉看来人是陆裴之,当下就缓了神色,随即对车夫道:“既然裴之哥哥为你求情,那便算了。” “多谢小姐!多谢陆公子!”车夫闻言,立即对着几人磕头道谢。 陆筝宁见状,也不由感叹一句,果然美色误人啊…… 林晚婉将芳菲留下来处理残局,自己则主动加入了陆筝宁几人之中,满是好奇的追问道:“裴之哥哥,晚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今日怎么这么巧,在街上遇见了。” “可不就是巧吗?差点被你的马车撞死。”陆裴之还没来得及回答,陆易之就已经在一旁小声吐槽了,还不忘做了一个鬼脸。 林晚婉横了陆易之一眼,转头对上陆裴之时又换上一副和顺温婉的面容:“裴之哥哥,你这次出来是准备买什么吗?” “裴之哥哥~”陆易之学着林晚婉的声音语气怪声怪气,还不忘对陆筝宁吐槽道,“你说她恶不恶心。” 陆筝宁看到林晚婉横过来的眼刀,默默闭上了嘴。 林晚婉停下脚步,对陆易之质问道:“陆易之!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哪敢啊。”陆易之应得很随意。 陆筝宁不得不承认,陆易之此时的表情确实很欠揍,即使他是自己二哥,依旧很欠揍。 林晚婉却不以为然,道:“你对我有意见也没办法,以后我可是你嫂嫂……” “林小姐,慎言!”林晚婉话说到一半,陆裴之立刻出声呵止。 被陆裴之突然呵斥,林晚婉一下就红了眼眶,道:“裴之哥哥,我……” 陆裴之见林晚婉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却没有丝毫动容,冷声道:“我与林小姐并无干系,林小姐此般妄言,对你我二人名声并无益处。林小姐身份尊贵,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 听到陆裴之尊敬疏离的话,林晚婉几滴眼泪悬而未落,声音哽咽:“怎么就是妄言了,当初爷爷分明就去陆府,和陆伯伯说了……” “未曾说过什么,林小姐,裴之言尽于此,在下与家中弟弟妹妹还有事,便先告辞了。”为防止林晚婉再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话来,陆裴之再一次打断了林晚婉,还拉着陆易之和陆筝宁离开了。 第一次见陆裴之满脸愠色,陆筝宁更是大气不敢出。 看来这林晚婉对自己大哥的执着,比知夏说的要多得多啊。 陆易之也有些担心,看了一眼身后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林晚婉,又看着自家大哥,欲言又止。 陆裴之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道:“易之,你去送林小姐回府。虽然是在京城街道,但林小姐身边此时并无仆从,还是小心些好。” “我?”陆易之还想说什么,在对上陆裴之的眼神后,无奈应下。 确定陆易之走到林晚婉身旁后,陆裴之便没在看,与陆筝宁先离开了。 原本低着头兀自伤心的林晚婉,见身前突然出现的身影,以为是陆裴之不放心自己,去而复返,十分惊喜地抬头。 却不想面前之人是陆易之,脸上一瞬间便起了灰败之色。 看到林晚婉如此区别对待,陆易之也有些不爽,道:“走了!我大哥要我送你回家!” “我就知道裴之哥哥不放心我。”闻言,林晚婉却傻乐起来。 陆易之实在不忍看林晚婉这副蠢样,当下就加快了脚步。 一小段路程下来,林晚婉就已经跟不上了,一手扶着腰喘着粗气喊道:“陆易之,你等一等……” 见陆易之没什么反应,林晚婉怒了,大声呵斥道:“陆易之!” 这下倒是成功把陆易之喊停了,看到身后落下一大截的林晚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陆易之无奈往回走:“我的大小姐,你又怎么了?”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累死我了!”林晚婉质问道。 陆易之见林晚婉的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更无奈了:“当然是快点把你送回林府了呀,我还要找我小妹去呢。” 林晚婉闻言,找了一个路边凉亭坐了下来,道:“反正我不走了,累死我了!” 陆易之感觉自己现在胸中正冉冉升起一股噪郁之气,可面前的人又不好发作,只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蹲在林晚婉面前:“你要是不走,我现在就把你打晕,抗回林府去。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林府小姐被我扛着回了府,林老爷子最重名声了,到时候,你可就当不了我嫂嫂咯!只能嫁给我这个莽夫了。” “你敢!”陆易之的话成功让林晚婉心中慌乱起来,看着眼前威胁自己的陆易之,原本还躲闪着陆易之眼神突然与其对上,随即反问道,“陆易之,你这样处心积虑,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面对林晚婉如此直白的一问,尤其是在对上林晚婉明亮狡黠的眼神之后,陆易之突然就慌了神,站了起来,往旁边走了几步:“胡说什么呢,谁喜欢你啊,一无是处还蠢得要死,整天就知道耍大小姐脾气。” 听到陆易之毫不留 14. 第 14 章 [] 三人兴高采烈的出门,回来时却是沉默不语,各有心事,以至于在饭桌上,第一次正式与陆家所有人见面的顾清,也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伸筷子。 郑秋容看着沉默的几人,出声打破寂静道:“筝筝,身子好些了吗?” 陆筝宁见自己被点名,立刻抬头回答:“已经没大碍了,多谢郑姨娘关心。”说话之余,还不忘用余光看了一眼陆易之。 却不料等来陆裴之的一声轻咳。 闻声,陆筝宁立马低头继续扒饭。 陆崇看着桌子前这三兄妹之间的暗流涌动,遂问道:“你们三个今日怎么回事?” 还不等陆筝宁想搪塞之词,陆易之却立马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语气也生硬得很,与平时全然不同。 陆易之说完就起身要走,却被陆崇叫住了:“站住。” 闻声,陆易之果然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陆崇看了一眼满脸写着不服气的陆易之,又看向陆裴之,声音威严不容置疑,道:“裴之,你说。” 陆裴之闻言,这才不慌不忙的放下碗筷,只简单挑了件无关紧要的事回答道:“今日帮小妹挑选布料时,小妹没看中易之选的,故而易之有些气闷。” 陆崇闻言,并不怀疑陆裴之的话,只斜斜看了一眼陆易之,语气有些责怪:“都多大了,还这般耍小孩子脾气。一块布料,值得你在饭桌上甩脸子?裴之像你这般大时,学问武功哪一样不比如今的你强?” “我自然是事事比不过大哥的,爹若不喜欢,不认我这个儿子,将我赶出陆府好了!”陆易之本就有些委屈,如今又被自己从小崇拜的父亲责问,心中更是不服气,故而想也不想便回嘴道。 “你!”陆崇气得直接拍碎了手中的碗。 陆筝宁被这个变故看得一愣一愣的,默默吞下嘴里那口还未来得及嚼的米饭。 郑秋容看到陆崇手掌被碎片扎出了血,连忙用手帕为陆崇擦拭:“老爷,你流血了!易之年纪还小,以后慢慢教导就是了。易之,你爹也是关心你,别和你爹置气了。” 陆裴之见状,也连忙加入劝架:“是啊,爹,易之就是这个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易之,快像爹道歉!” 陆崇将自己的手从郑秋容手上抽出来,道:“你们不必为他开脱,快十五了,小什么小。陆易之,我告诉你,你只要一日姓陆,就永远是陆家的人,我陆崇的儿子。你若不服气,就去你院子里蹲马步,什么时候服气了,就再起来!” “去就去!”陆易之也是十分硬气,丝毫没有服软的模样,转身就走。 这顿饭原本是郑秋容为了介绍顾清特意准备的,结果陆易之闹了这么一出,顾清这个主角谁还记得? 陆筝宁看着桌上面色各异的几人,刚想开口劝上两句,却被陆裴之用眼神示意制止了。 看着陆裴之不赞同的朝自己摇头,陆筝宁只能选择默默闭上了嘴。 等众人散去,陆裴之送陆筝宁回房的路上,才开口劝慰道:“我会再去劝劝爹和易之,小妹,今日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 虽然有陆裴之的宽慰,陆筝宁心中仍是有些担忧。 但比起自己,陆裴之的话应该会更管用些。想到这,陆筝宁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给人添麻烦了。 结果第二日一早,陆筝宁就听到了陆易之病倒的消息,原因是陆易之足足蹲了一夜的马步,还是因为天亮时实在腿软蹲不住了,才晕倒由下人小厮抬回房去,再加上受了一夜的寒,这才病倒了。 陆筝宁赶过去的时候,陆易之已经醒来,能够躺着和人说笑了。 床边还站着脸色愠怒的陆裴之,见到陆筝宁过来,陆易之立马和遇到救星一般,忙招呼陆筝宁过去:“小妹!你来了!” 陆裴之看了一眼陆筝宁,强压着怒火,只是与陆易之说话的语气仍带了几分怒气。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确定陆裴之已经走远,陆易之才长舒一口气,道:“可算是走了。” 陆筝宁也有些无奈,来的路上她已经问清楚了,本来陆裴之已经劝好陆崇不罚陆易之了,偏偏陆易之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非要自己坚持蹲马步,一直把自己蹲得双腿再也站不住了,晕倒了才罢休。 “二哥,你是不想要你的腿了吗?” 陆易之闻言,却不以为意,道:“小妹,你该不会学会了大哥那套,特地来说教我的吧?” 陆筝宁将自己准备的糕点拿出来,道:“我哪敢啊?我只是不明白,二哥,你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呢?你看,现在受伤的可是你自己,我问过大夫了,你这腿,可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改明儿,我寻几根棍子,给你做个拄拐怎么样?” “你不来说教,改成打趣了是吧?”陆易之闻言,伸手作势要打陆筝宁。 陆筝宁自然笑着躲开,道:“二哥若不想以后不良于行,这种意气事还是少做为妙。” 陆易之闻言,故意唉声叹气道:“唉,这个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就连小妹,也站在大哥他们那边。” “二哥!”陆筝宁闻言嗔怪。 陆易之见状,随即讨好的笑笑:“好了,阿宁,二哥问你,你以前在慈恩大师那的时候,会想父母亲人吗?” 陆筝宁闻言一愣,书里原主的过去都是一笔带过,自己也没有原主过去的记忆,自然是不知道原主想不想的。 见陆筝宁没有回答,陆易之叹了一口气:“阿宁,二哥真的很努力的看开了,可有时候还会想起娘,要是娘在,肯定不会嫌弃我没大哥聪明的。” 陆筝宁看着陆易之黯然神伤的模样,还真有几分昨日买的彩陶小狗的模样。 “爹也只是一时气话,并不是觉得你不如大哥,你瞧我,爹都没怎么管过我!”陆筝宁劝解道。 陆易之闻言,看了一眼陆筝宁一眼,随即揶揄道:“阿宁这番一看,似乎确实少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啊。” 见陆筝宁着恼,陆易之连忙打起圆场:“当然了!我陆易之的妹妹,才不需要受那些规矩束缚呢!等将来我像爹一样,成了闻名遐迩的将军,更没有人敢说小妹的坏话了。” “我瞧二哥这样,倒是不需要我陪了。”陆易之这千篇一律的高谈阔论,陆筝宁表示自己的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故而也不管陆易之的挽留,只匆匆告辞。 陆筝宁脚下生风,只想着快些离开二哥的院子,一时没注意眼前来了人,紧急停下脚步,险些撞了上去,刚刚好与来人打了个照面。 看着同样有些惊魂未定的顾清,陆筝宁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顾……顾公子。” “三小姐。”顾清的神色也有几分尴尬的意味。 不知怎的,有种前男女朋友再次见面的尴尬感,陆筝宁想起原著里原主就是对眼前这位爱而不得的,瞬间觉得自己的这个形容也不能说是不贴切。 顾清似乎也感觉到了陆筝宁的局促,率先开口道:“三小姐,我来看看二公子。” “哦哦。”陆筝宁点点头。 “三小姐身子怎么样了? 15. 第 15 章 [] 如今已是正午,虽已入冬,阳光却依旧有些晒,那落入庭院的光,也能恍得人睁不开眼。 可半日前,天却还带着凌晨未消的寒意,甚至有些刺骨。 尚处在暗色之中的姜宅内,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透过半掩着的院门,仍可见院中间燃起的一束火光,扑腾起的火焰照出身旁素白着一张小脸的姜妙锦。 此时姜妙锦只着一件白色里衣,在这初冬的寒意中,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明明灭灭的火光,却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火焰应有的暖意。姜妙锦额上系着刚从衣服上剪下的白布条,跪在火盆前,如行尸走肉般的一点一点往面前火盆烧着蜡烛元宝。 姜妙锦一双杏眼早已红肿不堪,苍白的脸上也只剩下两条干涸的泪痕。 有丫鬟推开那扇半掩的门,进来看着这样的姜妙锦,速度极快地转身害怕的合上门,几步跑上前抓住姜妙锦还欲往火盆送东西的手,啜泣道:“二小姐,天快亮了,我们快些收拾了吧,要是让夫人知道您违抗她的命令偷偷给芳夫人烧这些,您又要受罚了!” 姜妙锦看到丫鬟着急的要灭火,目光呆滞,并没有阻止丫鬟的动作,只是在那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下,突然抓住对方的手,嘶哑着声音道:“翠儿,那参真不是我偷的,是广济寺了善师傅送我的……” 几日前,姜妙锦从广济寺回来,整个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得了人参的姜妙锦以为自己久病缠身的姨娘终于有救了,可那参汤还没送进姨娘嘴里。却不知姜妙瑜从哪得了消息,带着她娘闯进了这间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小院子,一把打翻了参汤,还非说是她偷来的。 无论她跪在地上怎样哀求,姜夫人都不为所动,还将剩下的人参悉数带走了。 而自己母亲也因为担心自己,气急攻心之下摔下床后,就再也没醒来了。 本来娘亲很快就要病好了,那参汤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让娘亲喝下。可是,这个常年无人关注无人在意的小院,却闯进来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面目狰狞的围着她,用着最恶毒的话语辱骂她,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恶人亲手打碎自己的全部希望,却什么也做不了。 姜妙锦怎么也忘不了,临走时,姜妙瑜是怎样地得意洋洋。 “姜妙锦,你和你姨娘都是一样的贱人,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偷来的人参,还说什么是广济寺和尚给你的。怕不是你学了你姨娘勾引人的本事,靠别的手段换来的吧?我若是你,做出这样的事,早就一头撞死了!” 姜妙瑜恶毒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伴随着娘亲到死都不曾合上的双眼,一遍又一遍凌迟着姜妙锦的心。 翠儿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小姐,心中不忍:“二小姐,这根本不是偷不偷人参的事,是夫人她,本就不想让芳夫人活啊……”否则,为什么从来不肯给芳夫人请大夫,也不许芳夫人的婢女去请,就这样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关在这姜宅后院,活活等死。 一根人参,若真要查,事情真相自然一清二楚,不过是这真相究竟如何夫人她们从不在乎罢了,从始至终,夫人恨毒了芳夫人,想要的就是芳夫人的命啊。 “不想我娘活……”姜妙锦仿佛如遭雷击,呆坐在地上,“我娘自入府以来,谨小慎微,从未逾矩,周婉韵和姜妙瑜她们凭什么?”说到最后,姜妙锦有些气竭,但赤红的一双眼里已经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周婉韵对姜妙瑜舐犊情深,二人其乐融融,可曾想过别人母女也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翠儿看到姜妙锦这般出言不逊,吓得连忙捂住姜妙锦的嘴道:“二小姐,你说这些话。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又是一顿罚了。” 姜妙锦看到翠儿惊慌失措的模样,沉默着看了一眼翠儿后,竟呵呵的痴笑起来。 “翠儿,我娘死了……”姜妙锦看着已经被翠儿整理干净的火盆,喃喃道,“甚至,从前我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唤她一声娘……就连现在,我连为她披麻戴孝烧一些纸钱都做不到,翠儿,我娘做错了什么?让姜家这样待她?” 翠儿看着悲痛的姜妙锦,也只能这样安慰道:“二小姐,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当年,周婉韵怀姜妙瑜时,身体不适,便带着姜牧节去了乡下庄子散心,就在那里,姜牧节强要了姜妙锦的母亲石芳。也正因为这件事,周婉韵难产生下姜妙瑜,却因此伤了身子,自此再不能生育。 姜牧节本就是个风流成性的人,刚开始周婉韵还能压住他寻花问柳的心思,因为石芳的事周婉韵再也不能生育后,便再也拦不住姜牧节纳妾的心。周婉韵本就讨厌妾室庶出,其中,对姜妙锦母女尤其憎恨。 这桩往事在姜府并不算秘辛,故而有些下人也会见风使舵,暗自磋磨姜妙锦母女来讨好周婉韵与姜妙瑜。 姜妙锦本以为只要自己忍气吞声,做小伏低,自己和娘总有一隅的安身之处,可终归事与愿违。 姜妙锦看着翠儿真心实意的劝慰,摇摇头:“翠儿,谢谢你。”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娘这一辈子就被这对夫妻毁得一干二净。 姜妙锦与翠儿道谢后,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就连衣裙上沾上的纸屑灰烬都没有抖落,在这黑夜未尽的晨露之下,姜妙锦的身子单薄得如同一张纸。在这偌大的姜宅,显得如此孤立无援。 “二小姐,您要去哪?”翠儿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姜妙锦,有些担心。 姜妙锦却不回答,就这样在途中下人异样的眼光下,径直走到了姜府大宅门口,彼时周婉韵和姜妙瑜正准备出门去,门口的马车都备好了。 刚好府门大开,府外也渐渐有了些来往的人迹。 周婉韵看到姜妙锦这副打扮,不虞的皱起眉:“你这副打扮是要做什么?” 姜妙锦看了一眼门外的人群,突然跪倒在周婉韵脚边,抓住周婉韵的裙角,道:“姜夫人!那参真不是我偷的!姜夫人,我娘一生清清白白,您不能让她死还 16. 第 16 章 [] 陆筝宁听着知夏打听来的关于姜妙锦的消息,心中五味杂陈。 在书里,姜妙锦作为虐文里的女主,苦难就一直如影随形。姜妙锦其人更是标准的小白花,甚至几次面对自己这个想要取她性命的恶毒女配,都没有赶尽杀绝,可见其心性。 不过原著中面对生母离世,姜妙锦似乎并没有做出撞柱这样激进的行为? 来到这里的几个月,大概是生活过于安逸,当初囫囵吞枣的原著,剧情在陆筝宁自己的脑子里也都渐渐模糊了。 “知夏。”陆筝宁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吩咐道:“你去林国公府给林晚婉送张帖子,说我明日在千金楼设宴,请她赏脸赴宴。” 知夏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照办了。 如果想要帮上姜妙锦一二,光凭自己肯定是不够的,更何况,陆筝宁并不是十分想要与姜妙锦这个女主多有牵扯。至于为什么是林晚婉,大概是想着林晚婉心里想着大哥,多多少少会给自己一两分面子。 等到第二日,陆筝宁早早就出门了,只是没想到,路上碰到了顾清。 顾清似乎早有准备,看到陆筝宁便迎了上去,问道:“三小姐这是要出门吗?” 陆筝宁点点头,寒暄道:“顾公子日日都起的这么早吗?” 顾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离科考还有两年,但是读书这事还是日日不能松懈。姨母心疼我,将我接来京城,我更应该勉励上进才是。三小姐也不必对我如此客气,若是不嫌弃,唤我表字子川就好。” 陆筝宁笑笑不做回答,道:“顾公子,我还约了人,就先不奉陪了。” 顾清看着陆筝宁如此疏离的态度,顾清面上显出几分颓唐之色,但还是知情识趣的同陆筝宁告别了。 看着陆筝宁离开的背影,顾清只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无望。 难道陆姑娘喜欢就是喜欢书呆子?明明自己拿的是一见钟情的剧本,怎么如今却变样了呢? 对于顾清的疑惑,陆筝宁是没法为他解释了。 一路到了千金楼提早定好的雅间,陆筝宁刚一坐下,就听到门外传来林晚婉的声音。 林晚婉一身粉白长裙,配上同色广袖上襦,腰间再系上红色宫绦,少了平日里的几分张扬之气,倒多了几分仙子的清雅之姿。 林晚婉轻车熟路的坐在了陆筝宁对面,问道:“难得啊,之前给你递帖子的时候爱答不理,如今倒主动约我了?是不是你哥让你来见我的?” 问到最后一句时,林晚婉的眼神明显亮了几分。 闻言,陆筝宁只得尴尬一笑,道:“此前我初次回京,总有做得不对,礼数不周全的地方,当时没顾得上林姐姐的热情相邀,是筝宁的不是。如今约姐姐来这,也是筝宁自己想要赔罪罢了。” 林晚婉听了陆筝宁的解释,知道陆筝宁找自己这其间并没有陆裴之的意思,故而神情有些恹恹。 但看陆筝宁一副内疚不安的模样,林晚婉遂开口安慰道:“哎呀,我逗你的了!我上次去加南山找你麻烦才不是因为你不接我的帖子,是我自己看不惯晏棠,想去砸她场子来着。” 听到林晚婉的解释,陆筝宁这才了然,只是没想到这林晚婉与晏棠之间的积怨已如此之深。道:“林姐姐也是知道的,我才刚刚回到陆家,对一切都不怎么熟悉,这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故而并不太喜欢出门。恰好看到昭月郡主赏花宴的帖子,想到满山的山茶花盛开之景,一时心中意动,这才赴了约。” 林晚婉听完陆筝宁的解释,不以为意道:“山茶花有什么稀奇,等开春了,给你看我爷爷的养的素冠荷鼎。” “素……什么?”陆筝宁一时惊愕。 见陆筝宁疑惑,林晚婉解释道:“就是兰花啦,我爷爷平时可宝贵它们了,说什么价值连城,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朵花。” 陆筝宁闻言也只能笑笑不说话,虽然自己不懂兰花,但是值得林太师宝贵的兰花,应该不是什么普通兰花。 “说来也奇怪,当初我母亲去世的丧宴上。我怎么不记得有见过林姐姐?”陆筝宁状似无意的问起。 林晚婉听到陆筝宁这话,顿时道:“当时你没见到我,我可见到你了。还见到姜妙瑜刁难你反被陆伯伯教训呢!那个姜妙瑜也不知道在高傲些什么,区区一个四品侍郎,就成天谁也不放在眼里,我听说,几日前,她的一个庶妹在大庭广众之下撞死在自家门口。闹得可大了,连陛下都知道了,可生气了!” “撞死了?”陆筝宁惊讶的看向林晚婉,女主怎么可能会死? 见陆筝宁被吓到,林晚婉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听说当时姜二姑娘还未气绝,被姜府的下人抬回去了。只是,这姜夫人不待见妾室庶出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姜二姑娘这样一弄,即便是当时没死,姜家估计也不会让她活了。”想到姜妙锦可能的结局,林晚婉不由叹了一口气。 陆筝宁闻言,也开口道:“这姜二小姐的事我也是有所耳闻,为母申冤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若是能帮帮她……” “帮?”林晚婉有些疑惑的看向陆筝宁,“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帮她?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之前姜妙瑜刁难你的事,想膈应一下姜妙瑜?” 陆筝宁刚想否认,随即又点头承认,比起无缘无故的善心,或许这个理由更能让人相信吧。 林晚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道:“帮她还不简单,我这就让芳菲以我的名义送点药材去姜府给姜妙锦,她们知道姜妙锦是我的朋友,肯定不敢对她怎么样。刚好姜妙锦出事那日我在皇宫里去看我姑姑,她们肯定会猜测这背后是不是陛下的意思。本来这件事就让陛下不高兴了,就算姜夫人再不情愿,姜大人为了他的官帽也不敢再让姜妙锦有事。” 陆筝宁听着林晚婉嘴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再次对林晚婉改观,没想到林晚婉看上去莽撞冲动,这些算计倒是门清,还能很好的利用。 林晚婉看到有些震惊的陆筝宁,随即笑了笑道:“既然我帮了你,你是不是也该帮帮我呀?” 陆筝宁回神,忙答应道:“林姐姐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林晚婉见陆筝宁答应得如此之快,自己反倒有些扭捏了起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是马上要到陆大公子的生辰了吗?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到时候你能不能帮我转交一下?” 果然还是因为大哥,陆筝宁一副了然的神情,道:“比起让人转交,林姐姐不如自己亲手去送?” 林晚婉有些愕然,似是不解其意。 陆筝宁见状只浅浅笑着,从袖中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邀帖,递倒林晚婉面前,道:“来之前我便与大哥商量了一番,说他生辰之日可以邀些好友去府中小聚。” 林晚婉大喜过望,接过那份帖子,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道:“那你还给了谁?晏棠有没有?” 陆筝宁闻言会心一笑,道:“只此一份。” 闻言,林晚婉这才心满意足。 陆筝宁虽然猜到大哥的名号在林晚婉这可能比较好使,但没想到这么好使。 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与林晚婉闲聊了一会,陆筝宁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只是林晚婉非要先送陆筝宁回去,陆筝 17. 第 17 章 [] 这少年突如其来的举动将众人都吓了一跳,还是被砸摊子的老者率先反应过来,忙去拉少年的手臂,道:“娃儿,算了!算了!” 林晚婉不好惹,可不代表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破烂的少年不好惹,李光耀顿时生气想要扯回自己的袖子,却不想那少年手劲极大,一时之间竟没扯开。 顿时更加恼怒了,厉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随即朝自己身旁的小厮使了两下眼色。 小厮立马意会,上前就把少年推到地上。 李光耀有些嫌弃地整理了几下自己的衣服,嫌恶地看向少年,讥讽道:“今天要不是你运气好,你还能和你那老不死的爷爷好好地待在这?”说话间还不忘看了一眼林晚婉的眼色,见林晚婉并没有想多管闲事的样子,态度更嚣张了。 尽管李光耀骂得如何难听,那少年也没有生气,唯有骂及老者时,脸上多了几分愠怒之色。 见少年还要动手,那老者连忙按住少年,只一个劲地拼命摇头。 见老者不愿自己再多争辩,少年也只能恨恨地闭上了嘴。 林晚婉确定芳菲并没有受伤后,听到李光耀越来越难听的话,饶是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见先前还有几分气性的少年,如今也缄默不语,心中只剩下鄙夷。 或许先前见自己过来,以为可以借自己的势,只是若少年真就和之前一样,敢于找李光耀讨回公道,自己也不介意帮上一回。只是如今一看,也只是趋炎附势,欺软怕硬之人罢了。 林晚婉刚要带着芳菲离开,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男声:“这位公子你当街闹事,欺压百姓,本就是你的不对。现在还恶语相加,在下奉劝公子,还是留些口德吧。” 李光耀见又有人来触自己的霉头,心下不爽,自己怼上来人:“你又是谁?” 林晚婉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一时之间也没和自己脑子里哪家官员勋贵的儿子对上号,不过瞧对方虽然面容清瘦,一身书生气。穿着也是素衣青衫,可这布料一看也绝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林晚婉他们不认得,陆筝宁却认得,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不就是顾清吗?看他一个人出现在大街上,也不知道准备做什么。 顾清率先走到陆筝宁面前,道:“三小姐,没想到在此处遇到你。” 林晚婉疑惑地走到陆筝宁身侧,疑惑地问道:“筝宁,你认识他?” 顾清见林晚婉一脸疑惑,忙笑道赔罪:“在下顾清,如今借住在陆府。” 林晚婉看向陆筝宁,陆筝宁则默认地点头。 顾清继续道:“我瞧这少年如此可怜,三小姐何不帮帮他?” 陆筝宁一愣,对上顾清含笑的模样,有些费解,直接说道:“顾公子既然想帮,自己帮就是了。” 大概是没想到陆筝宁回答得如此直接,顾清一时有些接不上话茬。 而被晾在一旁的李光耀确实更生气了,这么一群人叙旧就叙旧,偏偏还要先打断自己,可林国公自己惹不起,和林晚婉一起出行的,自己大概也不能轻易得罪。 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讨论帮不帮这个问题,显得自己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一时之间竟有些骑虎难下。 “少爷,怎么办?”小厮悄声问道。 “少爷,要不咱们回去吧。”另一个小厮也出声道。 正当李光耀思考时,城门方向却突然有士兵纵马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手里举着令牌,朗声喊道:“雁州急报!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原本还围成一团的百姓瞬间朝街道两侧散开,马车车夫也是急急地将马车驶去路边。 林晚婉也在芳菲眼疾手快地保护下往后退了数十步,而陆筝宁就没那么好运了,在知夏的保护下,后退时几次差点踩到自己的裙子,还是顾清伸手扶住了自己。 顾清将惊惶失措陆筝宁拉到街边,关切地问道:“三小姐,你没事吧?” 陆筝宁摇摇头,随即挣开顾清的手。想到原著里的剧情,陆筝宁一刻也不想与顾清多待。可是自己明明都主动躲开了,怎么反而感觉这顾清总是故意接近自己呢? 对上顾清真诚的眼神,陆筝宁只得暂时按下自己心中的猜测,或许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 顾清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再看看一旁冷漠的陆筝宁,这剧本系统真的没有弄错吗?自己怎么感觉这个陆筝宁好像很讨厌自己?一点没有被一见钟情的样子。 林晚婉看着皇宫的方向,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雁州……” 陆筝宁也觉得这个地名有些耳熟,只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等几人再回过神来,哪还有李光耀的身影,原本的百姓也都四散开来,唯有之前那对爷孙默默整理着满地的狼藉。 “分明是那个姓李的不讲道理,您在这好好地摆着摊,他却因为包子烫了他的嘴,就砸了您的摊子,还有没有王法?” 是那少年的声音。 那老者只叹了口气,道:“娃儿,咱们只是平头百姓,同那些人能讲什么王法……” 见事情都已解决,陆筝宁刚欲同林晚婉一起离开。 顾清却突然出声喊道:“三小姐!” 陆筝宁疑惑地看向顾清,不解其意。 顾清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陆筝宁。 陆筝宁有些不悦地皱皱眉,问道:“顾公子,你还有事吗?” 顾清看了看陆筝宁,又看了看一旁正要和老者收摊回家的少年,眉眼之间竟是急色。 “顾公子,你想去帮人家去就是了。”干嘛非要喊我一起?陆筝宁后面半句话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林晚婉也是看不懂顾清的意思,先前只觉得顾清虽有几分正义,现在再看却未免行事犹豫不决,原本几分好感也都化为乌有。 顾清似乎灵光乍现般,忙道:“三小姐有所不知,我来京城的路上,盘缠早已所剩无几。如今虽然有心想帮,但实在囊中羞涩,不知三小姐可不可以……三小姐放心,这银钱全当子川借的,日后定会归还!” 听到顾清要借钱,林晚婉对其的观感更差了。 陆筝宁却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这顾清原书里虽然正直,但也绝不会是如今见人就帮的圣父性格,没钱还借钱帮。 陆筝宁想了想,对林晚婉说:“林姐姐,顾公子既然这么说了,我若再不帮未免显得不近人情了一些。只是刚才耽搁之间,这爷孙二人也已走远。我与顾公子一道去就行了,到时候再一道回陆府。这天色也不早了,林姐姐也早些回去吧。” 林晚婉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只额外派了两个小厮跟着陆筝宁。 陆筝宁与顾清一路找到爷孙的落脚处时,是城郊的一处茅屋。 少年出门倒水恰好看到陆筝宁推开院门的动作,手里的水壶也来不及放,慌忙上前抵住篱笆做的院门,道:“你们来这做什么?” 显然少 18. 第 18 章 [] 寒意愈发的深了,大殿内群臣俯首,皆是不敢大声言语。晨光还未能完全照进殿内,不算明亮的大殿中间,是被扔下来的奏折。 上面白纸黑字,正是雁州传来的急报。 坐在上首的晏其乐,帝冠朝服,垂珠在烛光下的阴影遮住了晏其乐一半的眼睛,即便有胆大的敢偷偷去观帝颜的,也难以摸清晏其乐此时的心情。 看着这样乌龟一般缩着的大臣们,晏其乐冷声道:“孤竟没想到,满朝文武大臣竟找不出一个可用之人。雁州失守,雁州太守已自裁谢罪,那么诸位呢?可想好如何谢罪了吗?” 听着晏其乐的愠怒的声音,大臣们的头低得更低了。 “或许……可让镇国公……”有胆大的官员率先出声。 “放肆!”晏其乐厉声呵斥道。 出声的官员立即跪在地上,大呼恕罪。 晏其乐看着跪在地上的官员,面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道:“镇国公早些年为我璟国南征北战,如今几十年过去,竟无一人可代吗?” 跪在地上的官员吓得手里的笏牌都掉了,面对皇帝的问题瑟瑟发抖不敢回答。 晏其乐也不急,似乎非要等出一个答案来。 众人都为其捏了一把冷汗,看来今日,这官员想要脱身并不容易了。 时间就这样一下又一下地过去,那官员依旧哆哆嗦嗦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晏其乐的耐心也用尽了,闭了闭酸胀的眼,语气略显疲惫道:“来人,中郎将陈通尸位素餐,实不配继续接受璟国百姓供养,打入天牢,处死。” 晏其乐话音刚落,就要禁军进入将陈通连拖带拽带离了大殿。 伴随着陈通的求饶声的是众人的吸气声。 其中姜牧节更甚,要知道之前自己只被罚了半年俸禄,如今看来已是天大的仁慈了。 林国公看着被拖出去时还大喊着恕罪的陈通,有些犹豫要不要求情,结果自己的身子还只是微微偏出,就听到晏其乐叫自己的声音:“林国公,你怎么看?” 林尧身子一顿,刚走出来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殿外侍卫禀告:镇国公求见。 晏其乐也是一愣,随即抬头看向殿外:“宣。” 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宣”,陆崇肩上还带着未抖落的新雪,一步一步走进殿内,跪下道:“臣,陆崇参见陛下。” 晏其乐发出一声轻笑,面上似乎还带着几分刚才未有的愉悦,语气也轻松了不少:“镇国公快快请起。” 陆崇闻言却并未立即起身,而是禀明了来意:“陛下,臣听闻雁州失守,愿自请领兵出征。” “今日还未到新年,竟然就开始下雪了。”晏其乐看到陆崇肩上还未来得及消融的雪花,突然感慨道。 陆崇闻言,也只是恭敬答道:“臣来时,确实下了点薄雪。” 晏其乐闻言继续道:“孤若没记错的话,镇国公成亲后第一个戍守的地方就是雁州,那里的雪应该比京都要早一些,如今的雁州怕是早已大雪封路了吧。” “陛下没记错。”陆崇回道。 晏其乐看着跪在下首尚未起身的陆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余光却落在周围大臣的反应上,朗声道:“孤的记性一向很好,孤还记得,今日是孤外甥裴之的生辰。当年裴之就是出生在雁州,想来,当年镇国公也是十分不易。” 陆崇听到陆裴之的名字,心中一紧,抬头直视天颜,道:“陛下,纵然曾经千般不易,也都已经过去了。” 晏其乐猝然笑道:“镇国公说得有理,今日裴之生辰,孤这个做舅舅的,也准备了一份礼物,待会退朝后镇国公便一并带回去吧。至于雁州出兵领将,孤再作定夺。” 殿外的雪还在下,道路上已经积起了浅浅的一层。 屋外枝头刚刚接着一点雪花,却转瞬消融了。掀起一侧门帘,知夏捧着一件大氅走了进来,看着刚刚睡醒的陆筝宁,道:“小姐,衣服春江坊送来了。” 陆筝宁闻言,招呼着知夏走进些,看着春江坊赶制出来的大氅,正是自己那日与陆裴之几人一起挑的海青色云纹布料,看到窗外飘着的细雪,陆筝宁也笑道:“还好今日做好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送大哥什么了。” 陆筝宁洗漱完,穿上知夏一早准备好的斗篷,捧着个手炉就直奔去了陆裴之的临风居。 等陆筝宁到时,陆易之都已经喝了好一会茶了。看到陆筝宁冒冒失失地跑过来,打趣道:“小妹,今日又是日上三竿才起的?” 陆筝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刚想着反驳一二,却看到大哥一个人坐在书桌旁,似有愁容,不解问道:“大哥今日生辰,怎么看上去不开心?” 陆裴之闻言,朝陆筝宁笑笑,解释道:“今日早朝父亲去皇宫了,心中有些担心。” 陆崇不是早就不用上早朝了吗?今日怎么突然要去。 看到陆筝宁不解的模样,陆裴之继续道:“两日前我去翰林院时,听到雁州失守,朝中无人领兵之事,偏今日父亲又去上朝……” 陆裴之的话并未说完,陆筝宁心中却已经明白。陆崇曾经的不败神话依旧存在璟国百姓的口耳相传之中,只是,英雄迟暮,陆崇已经很多年就没有摸过兵器了,如今若再出征,难免不让人忧心。 可事情结果究竟如何,也不是他们几人在这空想就能决定的,陆筝宁宽慰道:“大哥不必担心,等爹回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就是。今日是大哥生辰,快来看阿宁准备的礼物。” 陆筝宁从知夏手中将衣服递到陆裴之面前。 陆裴之闻言也不再多想,看着陆筝宁的礼物,道:“阿宁有心了,礼物大哥很喜欢。” “今日刚好下了雪,大哥不如穿上和我们出去赏赏雪景吧。”陆筝宁继续道。 陆易之见到陆筝宁给陆裴之准备的礼物,心中有些吃味,道:“原来那日,小妹出门是想给大哥挑礼物。” 陆裴之和陆筝宁听到陆易之的话,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俱都暗笑起来。 看到憋笑的二人,陆易之更不快了,还没等话说出来,陆筝宁就走过去,道:“好了,二哥,我们一起出去吧。” 几人一同到了后院湖心亭,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陆筝宁有些好奇:“这冬天我要是喂食,这些锦鲤还会出来吗?” “小妹大可以试试。”陆裴之道。 陆易之闻言则和陆筝宁一同伸长了脖子,转头有些兴奋地看向陆筝宁,道:“要不我们试试吧,小妹。” 陆筝宁见状,当下就要让知夏去拿些鱼食来,就看到远处顾清带着陆秀宁走过来。 看到顾清,陆裴之率先打招呼道:“顾公子。” 顾清先是看了一眼陆筝宁,随即朝陆裴之回礼道:“陆大哥,今日听姨母和秀秀说是您的生辰,子川身无长处,只有一点薄礼相赠,还望陆大哥不愿介意。”顾清说完就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陆裴之。 19. 第 19 章 [] 陆裴之最终还是没有收下林晚婉的礼物,看着面前摆着的装画的匣子,林晚婉整个人都萎靡了一般。 此前,正当陆裴之与林晚婉僵持之际,府中下人来报陆崇回来了。陆裴之借口有事找陆崇便先离开了,林晚婉则跟着陆筝宁到了芷兰院。 一路回到芷兰院的路上,林晚婉的眉间的愁态就没有消减过,陆筝宁看着这样的林晚婉,似乎很是在意大哥的态度,于心不忍:“林姐姐……” “陆易之他有病啊?”只是陆筝宁的话未说完,林晚婉就突然大声骂了出来。 陆筝宁一愣,扯了扯嘴角:“原来林姐姐你在意的是这个。” 林晚婉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袖子下的拳头也是越握越紧:“我要不是看在陆易之是你哥,我今日一定要他好看!” “对了,芳菲,你去把我准备的东西拿来。”林晚婉突然回过神来,吩咐道。 等芳菲去而复返,陆筝宁这才知道林晚婉口中的东西是什么了。 林晚婉看着芳菲拿过来的几个青釉瓷瓶,兴奋地同陆筝宁介绍道:“这可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在外面千金难求呢,我本来想着带过来和你们一起喝,谁知道陆易之那么讨厌,咱俩喝,到时候再给裴之哥哥留一瓶就好了。” 被林晚婉说得好奇,陆筝宁拿过其中一瓶,打开盖子轻轻闻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气,问道:“这是什么?”说着便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谁料有些呛鼻,但滋味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梨子清甜,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酒味。 见陆筝宁如此直接,林晚婉笑道:“这个叫画堂春,怎么样?味道不错吗?” “画堂春?”陆筝宁又喝了一口,独属于梨子的清甜之味淡了些许,随之更浓的是其中的酒味,“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林晚婉又托知夏寻来热酒的工具,开始慢条斯理地操作起来,听到陆筝宁的话,也来兴趣:“什么诗?” “不是诗,是词。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陆筝宁想起纳兰性德千古留名的名篇,其中一首正是画堂春。 林晚婉热酒的动作一顿,慢慢咀嚼着陆筝宁所说的那句词,有些恍惚:“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林姐姐别误会,这词可不是我写的,是筝宁偶然间从话本上看来的。”生怕林晚婉误会,陆筝宁慌忙解释,自己可不想做那欺世盗名之辈。 林晚婉看到原本有些喝懵的陆筝宁,突然如此清醒,笑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不过这词写得倒是让人没来由地伤心,倒是和这画堂春相得益彰。这画堂春的原料之一就是要取晨间刚盛开还带着点露水的梨花,梨花开时,已是暮春。暮春之景,确有几分伤心之意。” 陆筝宁闻言又要喝自己手中的酒,却被林晚婉抢了过去,道:“今日这么冷,一直喝冷酒怎么行,等我给你热一热。这画堂春热了之后更甜一些,酒味也要淡一些。” “我倒不觉得冷,反而感觉喝完有些热。”陆筝宁笑笑,却也乖巧等着林晚婉给自己热酒。 林晚婉看着两颊已经泛上轻微的红晕,便知陆筝宁有些醉意了,道:“你年纪小,喝完这半瓶就不许喝了,要是喝出什么事来,我可不好向裴之哥哥交代。” 陆筝宁撇撇嘴,道:“林姐姐也没比筝宁大多少。” “你怎么能和我比。”林晚婉说这话时,神情里尽是骄傲,“我八岁时就和陆易之一起偷酒喝了,不过陆易之那小子不行,每次被发现时跑得贼慢,还要被陆伯伯罚。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筝宁你爹藏的酒,我这画堂春虽然好喝但不够烈,你爹私库里的酒才烈呢! 我记得有一次陆易之好不容易偷了一坛出来,他抢着喝了大半坛,结果睡了三天!哈哈哈哈,当时我都吓死了,以为他醉死了……还是裴之哥哥安慰我,我才放心来着。不过你二哥真没用,就他那样,还想着和陆伯伯一样上战场。” 林晚婉说完还一脸不认同地摇摇头,十分嫌弃陆易之的模样。将热好的酒递到陆筝宁手中,道:“尝尝,这热了的酒是不是更好喝些了。” 陆筝宁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确实如林晚婉说的一样,酒味更淡,梨香更浓。 很快陆筝宁就把手中的小半瓶喝完了,只是喝完仍有些意犹未尽,看着剩下的几瓶有些跃跃欲试。 林晚婉也看出了陆筝宁的小心思,道:“今日不能喝了。” 看到林晚婉认真的样子,陆筝宁忙道:“不是要给大哥送吗?这会大哥和爹肯定说完话了,林姐姐你快去吧!” 林晚婉听到陆筝宁的建议也有些意动,只是看着已经有些醉态的陆筝宁,心里有些不放心。陆筝宁看出林晚婉的担心,继续道:“我这有知夏呢,林姐姐你快去吧。” 林晚婉这才放心,从一模一样的几瓶中挑了自认为更好看的两瓶去找陆裴之了。 林晚婉的身影刚出院门,陆筝宁就有些意动。知夏见状连忙劝道:“小姐,林小姐都说你今日不宜再饮酒了。” 自己穿书前早就成年了好吗?又不是真的小孩。陆筝宁有些气闷,对知夏吩咐道:“知夏,我有些饿了,你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吃的,拿点过来。” 知夏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领命出去。 这样一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陆筝宁正欲再喝一口,随即又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寻梅踏雪去!”陆筝宁说着就随手拿了几瓶画堂春,大步大遥地走出了院门。 只是,对于家中哪里有梅花,陆筝宁还真不太清楚。不过虽然做不到寻梅,踏雪却是可以。陆筝宁专挑人少地方走,反正是在自己家里,也不可能迷路。 一直走到一处无人的偏僻院落,大概是少有人来的缘故,这里的积雪要稍厚一些。陆筝宁看着尚无人踏足的雪地,兴奋在上面留下自己的脚印。 梅花没找到,却看到仍是一片绿色的桂花树,每一片树叶都厚积着一层雪。 陆筝宁伸手去碰那宽大叶片的成形积雪,只是稍微一不小心,那积雪就碎落在地上。再去碰另一片,依旧是同样的情景。 见此情景,陆筝宁突然痴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怎么的,陆筝宁直接倒在桂花树下的雪地上,手边是早已被喝光的酒瓶散落在一边。 陆筝宁觉得自己的脑子懵懵的,想要想一些东西,却不知道具体该想什么,总觉得自己此时脑子里迷迷糊糊,总有些东西挥之不去却又抓不住。陆筝宁干脆什么都不想了,专心享受着这一刻的万籁俱寂。 不一会儿,天空竟又飘起了细雪。陆筝宁仔细感受着雪花落在自己脸上,又迅速消融的感觉。 陆筝宁索性翻了一个身,蜷缩着躺在自己的斗篷里,这样,雪花就落不在自己脸上了。白色的斗篷将陆筝宁的身体隐藏在雪地里,远远看上去,似与雪景融为一体。 雪还在下,那雪花实在是细微,落在人手上一点感觉也没有。更何况落在人高高的帽檐上,早已铺满积雪的地上,被打开窗户的窗棱上…… 姜宅后院,亦被风雪掩盖。 “这都几日了,也不知道这二小姐究竟是死是活……” “嘘!现在府中最忌讳的就是她了,就你傻不愣登的,还叫人小姐。” “可是这几日林小姐送来好些珍贵药材……”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攀上林国公家了,不过,就算攀上了又如何,夫人本就不喜欢她,老爷现在更是厌弃她。我要是她,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充满恶意的讨论声夹杂着风声,还有飘落的细雪,一齐落到了屋子里昏迷的女子耳中。无人关上的窗户被风撞得作响,一下又一下就像昏迷女子薄弱的心跳声。 寒风穿过窗户,落在只盖了一半锦被的女子身上,即便还在昏迷中,女子也下意识皱起了眉。 突然,昏迷中的女子突然猛吸一口气,瞬时睁开了双眼。睁开眼后,女子仍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等气息平稳,姜妙锦才开始观察四周的景物,只是眼神中充满了陌生。 姜妙锦目光落在没有被关上的窗户,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层薄被,眼神才逐渐清明。姜妙锦将被子拉上了些,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看着远处桌上的茶水杯,这才挺着虚弱的身子从床上起来,走到桌旁,想给自己倒一杯水润润喉。 只是刚提起茶壶才发现里面早已空了。 “翠儿……翠儿!”姜妙锦强撑着努力喊出自己最信任的丫鬟的名字,只是叫了半天,却不见人应。 姜妙锦晃了晃自己仍有些昏胀的脑袋,再次朝外面喊道:“来人 20. 第 20 章 [] 一场初雪,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高墙巍峨,绵延悠长的宫道上,随处可见洒扫的宫女太监,就在不久前,便有人从这条人来人往的宫道上被拖了出去,结束了生命。 伏居殿外,就连李德诚都是屏声息气,不敢言语。 不远处,林清也一身水色芙蓉广袖长裙,带着身旁亲近的侍女,走了过来。一见到林清也,李德诚便主动迎了上去,语气讨好:“贵妃娘娘,您可来了,陛下正烦心呢。” 林清也朝李德诚温和一笑,便亲自接过身旁侍女手中的食盒,独自走了进去。 伏居殿的大门被骤然打开,被突然照进来的光晃了一下眼睛,以及门移动时吱呀乱响的声音,晏其乐本能地皱了一下眉,刚要发作抬头瞧见来人,压住自己没来由的怒火,问道:“贵妃?你怎么来了?” 林清也上前,取出食盒中一早准备好的安神汤,恭敬道:“清也听闻陛下最近为国事烦忧,便从御医署那要了一剂安神的药方,特地熬好了为陛下送来。” 看着被端上来的汤药,晏其乐并不急着喝,反而是看着林清也问道:“雁州失守,满朝文武竟都想着起用老臣,贵妃对此怎么看?” 林清也心中一顿,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陛下,臣妾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您说的这些,臣妾不懂。” 闻言,晏其乐轻声一笑,只是这笑声为何却难以让人捉摸,道:“贵妃不懂这些,那孤便说些和贵妃相关的。自雁州失守的奏折传来京都,孤竟还能收到一些让孤多纳后宫,为皇家绵延子嗣的奏折。贵妃觉得如何?” 林清也面色一白,却还是咬着牙强装冷静道:“是妾不好,承宠至今却始终未能为陛下生下一男半女。至于选秀之事,全凭陛下心意。” “全凭孤的心意?”晏其乐伸手揽过林清也的腰,将其抱到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则捏着林清也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林清也挣脱不开,甚至还能隐约感觉到下巴处传来的疼痛。 晏其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视线最后落在林清也因疼痛而蓄上泪光的眼睛上。林清也面容不俗,一双杏眼含泪,配上身上这件芙蓉裙衫,以及头上因动作过大而摇晃的藕荷色芙蓉流苏琉璃钗,倒真有几分荷花泣露的神韵。 看着怀中任自己予取予求的女人,晏其乐扬起一抹让人难以揣摩的笑,嘴上虽然含笑,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却看不出丝毫,道:“难道贵妃不想孤只有贵妃一个女人吗?” “陛下……”林清也被捏着下巴,说话也不太利索。 晏其乐看着这样的林清也,突然笑出了声,随即松开捏着林清也下巴的手,抱着她走进了后殿。 至于一开始被端进来的那碗安神汤,此时仍被安放在桌案上,从始至终都未曾被人动过。 林清也前脚刚回到自己的未央宫,后脚李德诚就带着一大堆赏赐来了,李德诚笑脸盈盈,道:“贵妃娘娘,除了这些平常的赏赐,陛下还送来了些东西。” 林清也有些疑惑,李德诚也不卖关子,亲自打开自己手里的锦盒,里面赫然是几本奏折,接收到林清也震惊的目光,李德诚连忙解释道:“这些都是前朝劝陛下纳后宫生皇嗣的奏折,陛下的意思,以后凡是这类的奏折,都直接送来贵妃娘娘这。娘娘,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古往今来,娘娘这份恩宠都是头一份呢!” “劳烦公公走一趟了……”林清也面色喜怒不辨,唤来侍女打赏了众人。 待人都走光了,林清也才堪堪回过神来。侍女青黛看着林清也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有些不解:“娘娘,陛下这样看重您,您怎么瞧上去,还不太开心呢?” 林清也回头看着青黛迷茫的眼神,又看了眼桌案前刚刚被送来的奏折,里面有几个还是哥哥的人。只是,晏其乐此举,究竟是敲打还是赏赐,一切都难说。 林清也心中忧虑更深,吩咐道:“青黛,你找个机会送封信让哥哥来宫里一趟。” 不管晏其乐心中究竟怎样想,但自己也确实该为自己,为林家,为以后谋一谋了……林清也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眉间神色松动,多年前,自己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既然自己的孩子等不到,或许还可以去找一找曾经那个从宫内被丢出去的孩子,自己若没记错,那应该是一个皇子…… 那个孩子的母亲并不想晏其乐知道他的存在,自己也本不想打破一个母亲最后的期望,只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林清也的眼神逐渐发狠,这晏家的天下,有她林家一半的功劳。这皇位,她林家自然也要占一半。 镇国公府,雪下一会又停一会的,倒是让府内下人好一阵忙活。 知夏从后厨端来一些新鲜热食,回到芷兰院时,却不见一人,就连原本放在桌上的画堂春也都没了,陆筝宁更加不知道去了哪。 以为陆筝宁去找林小姐了,故而知夏也没有放在心上,准备带着东西去找陆筝宁,结果就看到陆易之迎面走来。 知夏刚要见礼,陆易之便问道:“知夏,你看见小妹了吗?我刚从大哥来都没看见她,一会工夫不知道跑哪去了。” 知夏一愣,突然和陆筝宁一起不见的还有那几瓶林小姐的画堂春,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想。 见知夏发愣,陆易之有些不解:“知夏,你发什么愣呢?” 知夏回过神来,下意识回道:“没,没……小姐之前让我去后厨准备些吃的,婢子并不知道小姐去哪了。” 陆易之闻言也没有追问,而是转身继续去找陆筝宁。 得陆易之走远,寒风吹过,才让知夏回过神来,这天寒地冻,小姐又饮了酒,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知夏从自己的猜想中惊醒,想要再叫人时,陆易之早已没了身影。 知夏突然有些慌了神,忙加快脚步去找陆筝宁,只是半天下来,也没瞧见陆筝宁的影子。若小姐真出了事,知夏突然有些后怕,刚刚遇到二公子时就应该将猜测都说了。 对了!二公子!知夏恍然大悟,转身要去找陆易之。 结果慌乱之下,半路却撞到了房嬷嬷。 房嬷嬷见撞自己的人是知夏,有些困惑道:“知夏,你慌里慌张做什么呢?” 知夏闻言,也将自己的担心全盘托出了,担忧道:“房嬷嬷,要是小姐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房嬷嬷闻言却是一把抓住知夏的手,道:“这事不能告诉别人。” 知夏一愣,不解地看向房嬷嬷。 房嬷嬷虽然抓着知夏的手,目光却落在前方,语气坚定:“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丫头片子,一出现就顶了小小姐的身份和位置,如果今日阴差阳错真出了事,倒也了了一桩老婆子我的心事。小姐的命这辈子已经够苦了,难道还要让这个黄毛丫头挡了小小姐的路不成!” 知夏听到房嬷嬷发狠的话,心中害怕,道:“小姐是三小姐,怎么会挡了四小姐的路……” 房嬷嬷闻言却是不屑,道:“你懂什么!小小姐从前虽也是庶女,却是这镇国公府唯一的小姐。如今这陆筝宁回来了,有个镇国公府嫡女在前, 21. 第 21 章 [] 还没等顾清反应过来,知夏就继续道:“婢子心中实在是怕,郑姨娘是表少爷的姨母,就算真坏了郑姨娘的筹算谋划,想来也不会怪表少爷的。” 顾清被知夏的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伸手想要去扶对方,想着彼此身份有别,又收回了手:“你先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清楚,你这样说得不明不白,我也不好帮你。” 顾清语气温和却有力量,这才将知夏慌张的心安抚下来。 听着知夏的一五一十地陈述,顾清也明白了大概,道:“你不要慌,我先和你一起去找三小姐,实在找不到,我再去找大公子他们。房嬷嬷事后问起,就当是我主动去寻的,与你无关。” 知夏听着顾清的安排,心中也稳定了下来。 顾清和知夏分别后,也开始去找陆筝宁。明明刚刚才和自己与秀秀其乐融融,和蔼模样。谁能想到前一刻还想着要别人的命。 想不到陆筝宁这个女配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好,后期还爱错人,更嫁错人。当然,本攻略者来了,自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命悬一线的娇弱小姐,如此刷好感的绝佳时机,顾清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找了一圈下来,这陆筝宁还挺能藏,竟是一点影儿也没有,该不会真醉死在外面了吧? 顾清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小声喊着自己的外挂:“系统!系统!” 却不见人应。 这系统真不靠谱,把我留在这儿后就再也没有音信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假冒伪劣产品。顾清脚下生风,一边焦急寻找着陆筝宁,心里却在不断吐槽某个无良系统。 只是这系统久久不应,顾清也有些慌了,陆筝宁若真出了意外,自己岂不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这……包售后吗? 顾清停下脚步,也知道再这样盲目找下去多半也是无用功。 余光落在身旁假山旁的碎石块上,顾清犹犹豫豫地走过去,捡起一块趁手的石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顾清心一横,举起石块就狠狠砸向自己的左手。 顾清吃痛,连忙丢下手中的石头,撩起衣袖看自己的左手,只见手腕上已是泛起一片红痕。 “宿主,你叫我做什么?”系统的声音这才姗姗响起。 顾清有苦难言,痛得直皱眉头,道:“你们系统能不能人性化一点,找你还得先受个伤。” “哦哟?!宿主!下手这么狠?”似是才看到顾清受伤的左手,系统的声音充满了惊讶,“宿主,没办法的啦,你知道的,作为系统的我是很忙的,手下也有很多任务者的。除了最出色的几个任务者享有直接连线的权力,像宿主这样的末等任务者,除非我主动找你们,否则就要付出点代价才能让我接收到宿主的信息。” 谁是末等任务者!顾清翻了一个白眼,道:“不和你扯了,帮我查查陆筝宁现在在哪?” “宿主,你找我就是为了这?”系统的语气充满不可置信。 顾清忍住想要骂人,不,骂系统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管我!” 系统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行吧,我查查……陆筝宁现在在镇国公府最西边的废弃了的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睡觉呢。没事了吧,那我走了啊!友情提示啊,为了防止像宿主这样的末等任务者滥用连线本系统的权力,每次找系统时所需要的痛感是叠加的哦!” “什么?你不早说!”顾清惊讶得连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可回应自己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事已至此,顾清也只能作罢,转身去系统说的地方去找陆筝宁。 等到了系统说的地方,顾清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哪有陆筝宁的人影。 “桂花树下……”这个倒还比较好找,整座院子只有院墙处有一棵桂花树,顾清缓步走过去,这才看到白茫茫中的一点点黑色。 难怪找不到,这白斗篷一盖,鬼来了都找不到。 顾清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陆筝宁,轻声唤道:“三小姐?三小姐……” 看到一旁被雪埋了半截的酒瓶,顾清轻笑:“这是喝了多少?” 见陆筝宁没有反应,又见陆筝宁露出的一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顾清试探地伸手摸了摸陆筝宁的额头。 好烫! 意识到情况不对,顾清也顾不了太多,当即俯身将陆筝宁从雪地里抱起来,垂落的斗篷带起一大片积雪。 顾清怀中抱着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的陆筝宁,快步往芷兰院奔去。 “三小姐?三小姐!陆筝宁!你还好吗?”顾清一边跑着,一边低头查看陆筝宁的情况。 陆筝宁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竟还扭了扭脑袋,说出一两句听不清的呓语。 回去的路上,刚好遇到陆易之几人。 见顾清大庭广众之下抱着陆筝宁在府内乱跑,陆易之率先拦住了顾清,顾清还因此差点没站稳,险些带着陆筝宁一起摔倒。 陆易之发现了陆筝宁的不对劲,原本凌厉的气势瞬间收敛了,疑惑地看向顾清:“阿宁这是怎么了?” 顾清闻言,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三小姐饮了酒,又在雪地里睡着了,我发现她时,就已经这样了。” 众人听到顾清的解释,也是一惊。 陆易之和陆裴之都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林晚婉。 林晚婉忙道:“我提醒过她的,不能喝太多。” 陆裴之听到林晚婉的解释,也不多言,走上前伸手从顾清身上想要接过陆筝宁。见顾清一时没反应过来,陆裴之只好出声解释道:“今日之事多谢顾公子了,只是小妹还是由我这个做大哥的带回去吧。” 顾清这才反应过来,想着陆裴之是顾忌着陆筝宁的名声,忙撤回了手。 陆筝宁换了一个人的怀抱,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动了动身子,似乎睡得更舒服了。 陆裴之看着怀中这样缺心眼的小妹,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转头朝陆易之道:“易之,你去请府医。” 说完,陆裴之就抱着陆筝宁回去芷兰院,陆易之也马不停蹄地去找府医了。 陆筝宁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陆筝宁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床头坐着陆裴之和陆易之,抬手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头,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陆易之真要被自己这个明明体弱却还心大的妹妹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冻死在外面?” 陆筝宁的眼神更疑惑了,自己做什么了吗? 看到还没意识到自己错误的陆筝宁,陆裴之也有些不赞同道:“明明喝了酒,还一个人跑到偏僻的院子,最后还在雪地里睡着了。阿宁是觉得自己的命阎王爷不收吗?若不是顾公子恰好路过,把发烧的你带回来,阿宁可想过有什么后果?” 陆筝宁闻言,也意识到自己这次大概任性得过了头,随即心虚地缩了缩身子,道:“那画堂春确实好喝,我一时贪杯。” 说到一半还不忘转移话题道:“而且林姐姐和我说,爹爹私藏的酒还要好喝。林姐姐还说是二哥为她特意偷来的。好二哥,你什么时候也为妹妹我偷一坛出来啊?” 被陆筝宁说得脸红,陆易之忙道:“你 22. 第 22 章 [] 这边陆崇刚从书房回来,准备睡觉。 就看到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走了过来,待人影走近,陆崇才发现是自己的儿女。 看到已经活蹦乱跳的陆筝宁,陆崇关心道:“醒了?” 陆筝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举起自己手里的食盒:“爹爹饿了吧,我和哥哥们特意带来和爹爹一起吃的!” 陆崇笑笑,看着仰着头笑得一脸开怀的陆筝宁,目光再一次落在陆筝宁眉间的那颗红痣上,自己这个女儿,原本与禾儿只有三分的相似,因这小小的红痣而变成了七分。 见陆崇看着自己发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又像是透过自己在回忆另外一个人。陆筝宁有些无措地看向陆裴之和陆易之。 陆易之也有些奇怪,小妹和娘真的很像吗?可惜自己当时年纪太小,等有记忆的时候,就再没见过自己娘亲什么样子了。 陆裴之与陆易之则不同,静安长公主被接进皇宫养病之时,自己已经能记事了,对母亲还存有几分模糊的记忆。 在第一次见到陆筝宁时,他就能笃定陆筝宁是自己和易之的妹妹,原因无他,若不是娘亲亲生的女儿,又怎会有如此相像的样貌。除非世界上真有这样巧的事,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却能拥有相似的容貌。 陆崇回过神来,抬起想要摸头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陆筝宁的肩头,道:“进来吧。” 饭吃到一半,陆崇似有所感:“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 英雄迟暮,哪怕曾经在战场无往不利的战神陆崇,如今看上去也只是一个逐渐上了年纪的普通人,这些年,经历过不少的生离死别,可临到头,依旧和普通人一样无法完全看开。 陆易之其实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自己父亲的很多决定,比如将母亲留在皇宫,直到临死都未能见上一面;比如为什么要接受陛下的赐婚纳郑姨娘,甚至生下秀秀;比如小妹一出生就被送走,十三年来除了父亲自己没人知道小妹的存在,又在何处…… 可另一方面,他虽未亲眼见过自己父亲在战场上时的模样,可武场的师傅,京都的百姓……他们的敬仰与崇拜,又促使着他想要成为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 同时陆易之也明白,自己有个优秀到过分的哥哥,文才武略样样比自己强,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在自己面前,他似乎永远无法第一时间获得别人的目光。别人称他为陆崇的小儿子,或者是陆裴之的弟弟,唯独不是叫他陆易之。 可如今看到这样的父亲,看到他鬓边藏不住的白发,陆易之突然有些眼热鼻酸。 陆裴之又何尝不是一样,早慧的他早已看出表面的和平之下,是父亲独自为他们挡住的波涛汹涌。 比起他们那微不足道的苦痛,父亲只会是承受得最多的人。 陆筝宁看着饭桌上突然沉默的几人,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饭碗又多余了。 “父亲,雁州的事,我想去!” 陆易之突然开口道。 只是这话一出,惊讶了在场的所有人。 陆崇闻言更是不假思索当即拒绝道:“不行!” 陆易之原本以为陆崇会支持自己,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当即出声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陆崇看着眼前质问着自己的小儿子,一时竟哑了声。 陆易之以为陆崇是担心自己,连忙为自己解释道:“爹,来年我就十五了,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做镇国公府的二公子,我要做陆易之!” 陆崇看着面前仿佛在突然之间变得陌生的小儿子,有些不明白明明刚刚一家人还好好地坐在一起吃饭,为何在这一刻,周围的事物就让自己无所适从起来。 “不管你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战场何等凶险,不是你们小儿胡闹的地方!” 原本其乐融融的一顿晚饭,就这样在陆崇的强硬之下不欢而散。 原本以为在陆崇的反对之下,陆易之会改变主意。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陆易之竟然在第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直接去了皇宫,在众多大臣面前,请旨出征。 起初听到陆易之求见的消息,包括晏其乐,都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当陆易之表明自己的来意后,众大臣便窃窃私语起来。 而晏其乐,也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自己这个外甥来。比起自己那个年少成名的大外甥,这个小外甥如何似乎就没那么让人关心了。 陆易之并不去听那些大臣里的质疑声,而是直视晏其乐,背也跪得笔直,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这样看来,这小外甥的性子倒有几分像阿姐。 想到这,晏其乐一贯冷硬的眉宇间似乎变得温柔了几分。 当年冷宫生存无人可依时,是同样这般决绝的阿姐为自己求来太医,又求来食物的。 看着跪在下首的陆易之,晏其乐突然就笑了,语气似乎很是高兴:“不愧是孤的外甥,传旨下去,即刻起,封陆易之为四品宣威将军,即日起领十万兵士,出征北荣,夺回雁州!” 陆易之高兴得刚要谢恩,就有大臣突然走出来道:“陛下,这些年天下安定,不少将士解甲归田,如今京中,兵士不足十万……若要重新召集兵士,可能得需要一段时间。” 晏其乐闻言,露出不解的神情:“那爱卿说说,当下京中有多少兵士?” 尽管晏其乐的语气平常,说话的大臣却早已两股战战,道:“这些日子臣已经发了召集的信息,眼下京中,可出战的兵士,不……不足两万。” 说完,大臣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晏其乐按了按自己暴躁的眉头,冷笑道:“有尔等爱卿为孤谋划,孤与璟国可享永世太平呢……” 众人闻言,全都跪在地上,大呼“陛下息怒”。 晏其乐突然从龙椅上站起来,厉声呵斥道:“大胆刘欣!明知眼下国战在即,兵士不足此等大事却迟迟不报!是真觉得我璟国无人可用,便只等他国来攻,缴械投降吗?若孤没记错,你还曾是林太师的学生吧?” 林国公见火烧到了自家,忙出来撇清关系:“陛下明鉴,臣的父亲告老还乡已多年,对朝中一应事物早已不熟悉,” 晏其乐看了一眼出列垂首的林尧,却不搭理,只得无奈道:“只是眼下雁州事急,只能委屈易之领着这些现有的兵士出发了,待剩下兵士募集完,再作支援了。” “这战报上说北荣军十万不止,且雁州已经失守,宣威将军年纪轻轻,只带不足二万兵士就前去,此举是不是太过冒险?”有官员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晏其乐闻言也只是一挑眉头:“那依卿的意思,是要等北荣的人攻至京都再做打算了?” 出声的官员吓得将已经低埋着的头埋得更低了,惶恐道:“微臣失言。” “舅舅,易之可以!”陆易之看着晏其乐,语气诚恳。 晏其乐回头看着这样的陆易之突然一愣,随即缓步从龙椅处走下来,走到陆易之面前,拍了拍陆易之的肩膀,语气似乎带着纠结,道:“委屈易之了。” 陆易之听完,神情和语气更加坚定了,字字铿锵:“臣,定不负圣上所托!” 众人见此事已成定局,纷纷不再多言。本来领兵雁州的事,就棘手得很,如今有人愿意主动请缨,圣上还不反对,自然乐见其成。 陆易之从皇宫出来,就看到等在门口的陆裴之和陆筝宁,寒风将二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易之,你太冲动了。”陆裴之看着与往日判若两人的陆易之,眉间只有担心。 陆易之则不以为然,伸手替陆筝宁拨开额前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道:“小妹,二哥现在是将军了,马上就能带兵打仗了。” 陆筝宁看着眼前盲目自信的陆易之,心里也很是 23. 第 23 章 [] 自那日陆易之离开陆府后,竟再没有回来过。 陆崇和陆裴之都暗自派人去找了,却一点音讯也没有。 陆筝宁看着陷入自责的陆裴之,好心宽慰道:“大哥,二哥只是一时意气,肯定会回来的。二哥如今被封了将军,肯定不会就此消失不见的。” 陆裴之听到陆筝宁的劝慰,心中的自责并没有减少几分,只是不想让陆筝宁再为自己担心,勉强笑道:“当日我真应该再劝劝他的,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离家超过半日。” 陆筝宁还要再劝,却听到府外有人来找陆裴之。 是翰林院的掌院杜长海。 “大概是和古书收录的事有关。”这两天因为陆易之,他也没心情再去做那些事了,杜长海此行估计是来看看自己整理得怎么样了。 陆筝宁听到陆裴之语气中的无奈,道:“大哥先忙,阿宁就先走了。” 告别了陆裴之,陆筝宁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身出了陆府的大门。 二哥平时也没见他与哪家子弟走得亲近,这京城再大也不过如此,他能去哪里呢? 陆筝宁还没离开陆府大门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顾清的声音。 陆筝宁回头看着因为走得有些着急,停下后还在频频喘气的顾清,按捺住自己的不耐烦问道:“顾公子,有事吗?” 顾公子显然没有注意到陆筝宁语气里的不耐烦,问道:“三小姐可是要去找二公子?” “嗯。”陆筝宁点头,心里却只觉得顾清这人啰唆。 顾清了然地点头,主动提议道:“这城中鱼龙混杂,三小姐一人去找不安全,不如顾某陪三小姐一道吧。” 陆筝宁想也没想就直截了当拒绝道:“实在不必……” 未等陆筝宁说完,顾清就抢着回答:“这也是姨母的意思,姨母想着我是男子,走街串巷行事也要方便些。既然三小姐现在也要去寻二公子,和顾某一起,也要更安全一些。” 听到顾清这样说了,陆筝宁也深知自己再拒绝也不好,只得同意顾清和自己一起出门。 一路上,二人相对无言。 见实在安静得厉害,顾清开口打破僵局,问道:“三小姐心中可有大概的位置?” 陆筝宁闻言摇摇头,道:“先去林姐姐那问问吧,她与二哥自小长大,或许会知道二哥会跑去哪。” 顾清听了陆筝宁的猜想,却道:“若说自小长大的情谊,大公子岂不是要与二公子更亲密一些。大公子尚不知道从何寻起,这林姑娘能知道吗?” 陆筝宁又何尝不知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京城中她能问的,眼下也只有林晚婉了。 顾清见陆筝宁被自己说得愁眉苦脸,继续宽慰道:“二公子离家的原因顾某也有所耳闻,这带兵打仗之事既然是二公子自己所求,即便离开了镇国公府,想来也不可能走得太远。毕竟二公子被封为宣威将军,即将领兵出战的旨意,陛下早已昭告天下百姓。等出征那日,二公子即便是想躲也没法躲了。” “可陛下也没说具体哪日出征……”陆筝宁知道顾清的意思,只是兵士行军素来都是机密,又怎会提前知道。陆筝宁正为此愁闷,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军营?” 顾清看着陆筝宁,赞同地点头,说道:“何时行军虽是机密,可京城的几处军营却是固定的,或许那儿能有二公子的线索呢?” “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去军营!”陆筝宁如醍醐灌顶,提起自己的裙摆就快步朝军营的方向跑去。 见陆筝宁如此急切顾清也只能跟着其身后追去:“三小姐,时辰尚早,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最后,陆筝宁跑到城南的一处军营,才看到了陆易之的身影。 彼时陆易之正穿着最常见的小兵服饰,灰头土脸地和其他人比试呢。 陆筝宁还是第一次看到陆易之的身手,出手利落,身形矫健,只几下就将对方打趴在地。 打赢后,陆易之还笑着将对方拉起来。 看着平时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如今却完美地和这里灰扑扑的环境融为一体。 陆筝宁突然有些眼热,看到陆易之笑得比平常还要开怀的模样,或许,二哥在这里,真的更开心吧。 顾清自然也看到与平日在镇国公府所见不同的陆易之,只是目光落在身旁好不容易找到陆易之,临到最后却止步的陆筝宁,道:“三小姐这下放心了?” 陆筝宁还未回话,守门的将士却走了过来,注意到陆筝宁二人衣着的不凡,提醒道:“军营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原本还和自己战友玩闹的陆易之也听到营外的声音,随意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次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妹妹陆筝宁。 陆易之心下一喜,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便匆匆地跑了出来。 而守营的将士解释了几句,便拉着陆筝宁走到一边,语气是难掩的高兴:“小妹!你怎么来了?” 陆筝宁闻言则是嗔怪道:“二哥一个人赌气跑来军营,也应该给家里递个信才是,你不知道,大哥还有爹这两天有多担心你!” 听到陆筝宁提到陆裴之和陆崇,陆易之脸上还有些不自在:“可惜今晚我就要去雁州了,看来只能让小妹代我向爹和大哥道歉了。” “今晚?”陆筝宁闻言却是一愣,“这么早?” 陆易之看到陆筝宁这副模样,笑道:“傻妹妹,兵贵神速懂不懂?雁州失地早日夺回来才是正事。” 陆筝宁看着面前似乎已经褪去孩子气的二哥,竟然也开始满嘴正事正事的了,遂有些不满道:“二哥,你现在和大哥越来越像了。” 陆易之一愣,没想到陆筝宁会这样说,用手揉了揉陆筝宁的脑袋,道:“好了!小妹,二哥还要拜托你一件事呢。” “什么事?”看到突然正色的陆易之,陆筝宁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了。 陆易之看着身后军营上飘着的“璟”字战旗,目光逐渐变得坚定,道:“阿宁,你帮二哥同父亲说,等我从雁州回来,一定送他一个不一样的礼物。” 陆筝宁似懂非懂,也不知道陆易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道:“我答应二哥了,只是二哥答应我的,从爹那偷十坛酒的事,等从雁州回来,可不许反悔。” 闻言,陆易之笑得更开心了,道:“自然!等二哥从雁州回来,别说是十坛酒,一百坛都行!” 陆筝宁嘟囔道:“我可喝不了那么多。” 陆易之看了一眼身后军营的情况,道:“好了,二哥不和你说了,小妹,等二哥从雁州回来给你带雁州的美酒!” 陆易之边往回走,边招手说着承诺。 看着陆易之离开的背影,陆筝宁心里有些伤心,想起此前从陆崇那听到的雁州此行的凶险,心里担忧,却不敢在陆易之面前表露出来。 二哥,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不知怎的,陆筝宁突然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自己进宫前陆裴之同自己说的话。 “府里备了饭食,等小妹归家,我们一家人一起吃。” 二哥,无论何时何地,我与父兄,都会随时备好饭食,等二哥归家。 正如静安长公主临死前对自己所说的那句:阿宁与父兄一起,我们这个家,就还在,就没有散。 顾清走近还站在原地的陆筝宁,轻声道:“三小姐,我 24. 第 24 章 [] 广济寺? 见陆筝宁疑惑,顾清解释道:“广济寺乃佛门之地,姜姑娘去了那定然能被妥善对待,且不必担忧名声问题。且三小姐与慈恩大师,佛子了善的渊源顾某也有所耳闻,想来三小姐所托,了善师傅定不会推脱。” 最重要的是男主现在在广济寺当和尚,自己把女主送过去,正好促进男女主的感情发展。顾清相信即便自己不去特意做什么,但是同在广济寺的男女主,也一定会在剧情的作用下彼此吸引的。 真是聪明如我! 顾清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非凡。 虽然顾清说得合情合理,可是陆筝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是当下还是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许多了。 让顾清雇来一辆马车,陆筝宁等人带着昏迷的姜妙锦就直奔广济寺去了。 看到突然来访的陆筝宁,了善还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只是面上并未显露半分。 在看到陆筝宁身旁昏迷的少女之后,也无需陆筝宁多言,了善就已经开始从容地安排起了厢房和大夫。 从厢房里出来,了善见陆筝宁眉宇间隐隐还有担忧之色,劝慰道:“阿宁,了悟师兄说了,姜姑娘只是多日未进水米,身体虚弱才导致晕倒的。你送来得及时,姜姑娘好好休息几日就行了。” 陆筝宁闻言也放心了不少,道:“麻烦师兄了。” 了善笑笑:“讲佛和行医都是一个道理,讲佛是治疗人们心里的苦痛,行医则是治疗人们身体的苦痛。姜姑娘蒙此大难,我等自当施以援手,方不负我佛慈悲。” 见姜妙锦已无性命之忧,陆筝宁本打算离开,想起那日自己的冲动之举,见四周无人,便试探地问道:“师兄,陆……净思这几日如何了?” 了善见陆筝宁如此,一语便道破了陆筝宁的心思:“阿宁还是放不下梦中之事吗?” 陆筝宁见自己心事被戳破,眉宇间也染上愁绪,道:“师兄,我总是怕,怕日后后悔当日之决定。午夜梦回之际,也时常想起那场梦。” 看着陆筝宁如此纠结的模样,了善亦是心中不忍,道:“阿宁,你与我来。” 闻言,陆筝宁也并未多问,听话地跟着了善,一直到了了善的禅房。 陆筝宁抬头看向了善,心中不解。 只是尚未来得及发问,了善便将一个锦盒拿了出来,递给陆筝宁。 陆筝宁接过,疑惑地看向了善,最终打开那个锦盒,里面赫然是当日自己用来刺伤陆深的素银梅花簪子。 了善道:“阿宁,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今日我不拦你,阿宁若真想求一份心安,大可拿着此物再去找净思。” 陆筝宁一怔,比起其他,更让陆筝宁震惊的反而是了善的这番话,这番话从谁的口中说出陆筝宁都不会觉得惊讶,唯独这话,竟然是从自己这德高望重,一心普度世人的师兄口中说出来,才让陆筝宁无比震惊。 或许是感受到陆筝宁的震惊,了善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迹象,从容道:“阿宁,我虽想众生皈依,但……师兄亦不想阿宁因为师兄的这份私心而终日遭受梦魇,无一日安睡。” “师兄,你这不是私心。”陆筝宁摇头,重新将锦盒合上盖子,“是阿宁私心欲念过重,这东西还请师兄继续替阿宁收着,等真到了无可挽回的那一日,阿宁再来取。” 陆筝宁交还锦盒,便转身而去,独留身后了善一人。 陆筝宁出了广济寺的后院,就遇到了来寻人的顾清,顾清见陆筝宁脚下生风,似乎心情不错,便迎了上去,问道:“三小姐心情看上去不错?往日见三小姐总是皱眉沉思,如今这是怎么了?” 陆筝宁看着主动凑上来的顾清,也难得地不再刻意疏远,道:“日行一善,自然高兴。” 顾清一愣,想不到这陆筝宁因为救了人就这样高兴,哪有书中后来怨妇一般的半点模样。见陆筝宁已然走远,顾清连忙回神跟了上去。 陆筝宁与顾清刚走,这边姜妙锦就醒了过来。 恰好净石来换禅房中的熏香,见姜妙锦醒来,也不免高兴道:“施主身上可还有哪里不适?” 姜妙锦看着面前的小沙弥,还未回过神来,打量起四周的陈设,目光落在床边的布袋,便伸手拿了过来。 净石见状,解释道:“施主昏迷在京都的大街上,是镇国公府的三小姐还有一位姓顾的公子将施主送过来的,这东西,想来也是他们留下的。” 是了,自己被困在姜家后宅,姜妙瑜下了死命令,不许人给自己送水送食。自己那几日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就连屋外的积雪都被自己拿来吃过。 今日若不是苦求一位丫鬟,得了小半个馒头,否则自己就连爬狗洞离开姜府的力气估计都要没有了。 只是逃出姜宅,自己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想起上一世顾清对自己的情深意切,可是今世自己与他尚未相识,又如何能去找他? 正当自己六神无主时,却恰好看到在街上的顾清,彼时他还是少年模样,只是不等自己出去,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没想到几番阴差阳错,还是顾清救了自己。 打开自己手中的布袋,里面尽是琳琅满目的糕点小食,姜妙锦不由落下几行清泪:“子川……” 想起上一世,自己拒绝了子川,原以为晏深会是良配。只是凉薄如晏深,自己竟然看不清谁才是真正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正当姜妙锦出神回忆之时,房门再次被打开。 姜妙锦抬头,竟是陆深,姜妙锦心中一颤,更多的则是记忆中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陆深听说了姜妙锦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听到消息时,陆深正在种菜,如今匆匆赶来,裤脚上还沾着泥。 见陆深这般风尘仆仆的模样,净石皱起眉头,本想说些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换好安神的熏香就离开了。 “姜姑娘。”陆深有些激动,看见姜妙锦虚弱的模样,顿时便放缓了声音,道:“你怎么将自己弄成这样了?是不是又是你那个母亲还有嫡姐,她们又找你麻烦,欺负你了?” 面对陆深的关心,姜妙锦已做不到如从前一般,微微侧开身子,错开陆深关切的目光,只得道:“多谢净思小师傅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