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有无数种人设》 1. 第一章 [] 任务修复俱乐部里出现了一类很恐怖的人,她们善于给自己立人设,且从不崩,没有人见过私底下的她们是何种模样。 原夏的脑中响起微弱的电流声,连带着还有点未消散的幸灾乐祸:“夏夏,你做好准备了吗?” 【简单来说,这是个女配黑化重生的故事。女配叶佳敏肤白貌美,家世显赫,妥妥的白富美。她从小暗恋男主周沛言,一心想嫁给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让她心心念念好久的男生竟然和一个穷丫头擦出了爱的火花,连带着一起长大的三个竹马都护着那丫头。】 【至此,叶佳敏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原夏揉揉眉心:“知道了知道了,都听你说了几百遍了,耳朵都要起茧了。” 系统只是一串数据,如果可以,它一定要像人类一样撅撅嘴表示不满。“叮,宿主角色扮演为叶佳敏最好的朋友,原夏。” 【叶佳敏重生后,只是简单使用了些小伎俩便将原女主殷殷解决了,她不理解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死在那个蠢货手里。慢慢地,她发现了前世的秘密,原来那四个人心里有个白月光,而殷殷只是长得与那白月光有几分相似。叶佳敏认为她前世之所以这么惨,那白月光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这一次,她一定要把那个白月光找出来……】 【叶佳敏承认她疯了,都是他们害的。】 风从衣领灌入,眼前的场景仍在不断变化,原夏沉默地抠了抠手指。 系统:“叮,开启任务。请宿主保护好“那个不为人知的白月光”头衔。” 原夏:讲个笑话,我,就是那个白月光。 想到要和疯批美人闺蜜叶佳敏,竹马四人,原女主斗智斗勇,原夏一阵头大,过后又有那么一点刺激。 疯批就疯批吧,大不了一起疯。 原剧情里,原夏死于街头暴动,叶佳敏重生后,一切发生了改变,原夏也侥幸活了下来。 *** “小姐,青川一高到了。” 原夏轻轻地应了声:“嗯。”额前的碎发被风带过,微扬的红唇显得愈发艳色。 这是她待过最久的一个世界,从出生就一直是她。这个世界的原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惹人怜爱小白花。 她娇又狠。 她看不起爸爸带来的私生子,却又始终如一当着知心姐姐。 她会哭会撒娇,有时候心里不屑,脸上依然挂着笑意。 下车后,原夏收起面对司机叔叔时温柔的笑意,眼底沉了沉,墨色晕染而开。 大小姐原本在国外待的好好的,恣意潇洒。 可惜被老父亲一个电话,收拾包袱,打道回家了。 九月底的溪城,暑气仍未消散,毒辣的阳光吞噬着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目光所及,那双白细的腿更显可怜。 “篮球场么……”原夏用胳膊挡着日光,唇一张一合,似在喃喃,眼底却闪过意味深长的笑意。 隔着绿铁网的篮球场正在上演一场大戏。 眼见着篮球朝自己飞来,女生害怕地捂住了脑袋,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重重落地后的篮球滚到了她脚边。 劫后余生的她惊讶地抬起了头。 原夏又换上了常用的娇弱面具,是时候到她上场了。 她转身,却意外的和一故人对上了视线。 青白色校服的少年沉默地站在香樟树下,阳光穿过树缝,燥热难耐的季节里,他依然紧扣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原夏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回国后第一个见到的会是林樾。真是造孽,竹马四人组里面,她其实最讨厌林樾。 林樾算得上是竹马四人组里最温柔的存在了,可原夏打小怕他,他那冷静又可怕的洞察力,每每让她却步。 小时候,原夏想要什么,只要软乎乎的撒撒娇,自然有人愿意送上东西。 那时候竹马四人组里的苏亦云算得上是原夏的小狗腿子,每每就属他最殷勤,只是现在,有些可惜了。 最开始原夏当然也是向林樾撒过娇的,可小男生用他那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问:“你是真的想要吗?” 小原夏当然也不是那么想要,但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林樾在拼魔方,他没抬头,“找苏亦云去。” “……” 一开始原夏只当他忙着拼魔方,后来她见过林樾笑着给大哭的叶佳敏递糖的样子,也见过他温温柔柔给同桌女生讲题的样子,她突然意识到,他只是讨厌她原夏这个人罢了。 小原夏可能也难过过,但都过去太久了,记不太清了。 原夏真的很想当场走人,可这么多年的人设告诉她,她应该礼貌打个招呼。 “林樾……”原夏的那句好久不见全梗在了喉口,少年很突然地在她面前立定。好多年不见了,他高了她好多,五官更是俊秀。 就很突然的,林樾一把抱住了她,他胳膊的力道极大,似乎要将她并入他怀中,掌心上灼热的温度一寸一寸的烤着她。 ??? 原夏抓狂:林樾他这是发什么疯啊? 系统一脸试探:可能太久没见你了……想你了? 原夏冷漠脸:你觉得呢? 系统小声逼逼:也不是没可能啊。 下一秒,原夏耳边响起少年自带暖意的声音:“好久不见,夏夏。” 林樾松开了抱着她的胳膊,微扬的脸在暖色光调中无限柔和,好似上一秒死死抱着她,满眼焦急的人不是他。 原夏看不透他,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心里早已把林樾骂了几百遍了,面上弯着笑眼,故意说:“林樾哥哥是因为太久没见夏夏,所以才给夏夏这么大拥抱吗?” 他越是淡定自若,她就越要提刚刚的事情,反正做出冲动举动的也不是她。 她就是要膈应林樾。 想到这,原夏暗喜地低下头,她怕对面的人发现她疯狂上扬的嘴角,她的人设永远屹立不倒。 “嗯,太久没见了,很想你。” “欸?” 原夏来不及收疯狂上扬的嘴角,可以说是惊恐地抬起头,对面林樾说的那叫一个一本正经。 天啊,这到底是林樾疯了还是她疯了? 原夏硬生生压下上扬的唇角,很做作,很羞涩道:“我也很想林樾哥哥呢。”我想个P。 聪明如林樾,怎么可能看不出女生的小表情,但他还是很受用的“嗯”了声。 难道真是自己出国太久了? 林樾转性子了? 这一瞬间,原夏破天荒的想,如果真有见面拥抱的一天,那 2. 第二章 []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到说话的女生身上。 “阿敏。” 原夏笑得很灿烂,眼睛一闪一闪的,她张开双臂,做出一个准备接受拥抱的姿势。 向来端庄的叶大小姐毫无保留地奔向了女生的怀抱。 不知道怎么的,叶佳敏很想哭,颤抖着肩膀,久久也只哽咽地说出了:“夏夏……真的是你吗?” 上一世,没人相信她,没人愿意站出来帮她说话,她一个人作战到死,而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原夏也惨死在街头的暴动中。 原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论她做什么,都绝对相信的站在她这一边。 “阿敏,没事的。”原夏轻轻地拍着叶佳敏的肩膀,待女生平复了心情,她敛起脸上的笑意,素净的脸蛋上平添一股严肃:“这位同学,你刚刚真的看到阿敏用右手推了人?” 那女生脸白的吓人,比起谎话被戳穿,她好像更怕原夏,那样子活像是见了鬼:“我……我……可能是刚刚太乱了,我看走了眼……” “嗯,你太慌乱了,看走了眼,”原夏赞同地点点头,“不确定的话,还是不太适合指认别人,万一因为你的无心之举,我们阿敏就要背上推人的罪名可不太好哦。” 从小到大,原夏能让别人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当然不全靠撒娇,她冷静又有心机,不然也做不成竹马们的白月光。 “同学,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看到是我们阿敏推的吗?” 女生快哭了:“我……我不确定了。” 原夏笑吟吟道:“还好你没一口咬定我们阿敏用右手推的人,不然的话,我很有理由怀疑你在说假话,是吧阿云?” 苏亦云正对着女生温柔的侧脸发呆,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她的眼睛,那浅色的眼眸里闪着光。 很突然的,他沉寂了很多年的心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他以为他看清了她的本质后会远离,可再一次遇见,他也想像叶佳敏一样,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亦云不自在的轻哼一声,倔强地转过头。 小孩子脾气。 原夏无奈地在心里摇摇头。 现在的苏亦云确实不再是以前跟在她屁股后面献殷勤的小男孩了,不过嘛,只要她想,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阿云,我都这么久没回来了,你就这态度,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她真的很会拿捏苏亦云,装模做样地掩了掩眼角。 苏亦云不自然地扭头,声线很冷:“还知道回来。”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好像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殷殷发现,那个向来不关心任何事的周沛言也正看着那女生,高岭之花眼神中有种常人看不懂的情愫。 太奇怪了。 殷殷不由的心里一窒,平生生出一股不甘。 “沛言哥哥。” 周沛言点点头:“夏夏长高了不少。” 原夏觉得他在调侃自己,挺直脊背:“那必须的。”她可不是从前眼巴巴望着周沛言手里牛奶的女孩了。 原家家大业大,大小姐不是没牛奶喝,她只是觉得别人手里的更香。 “这位同学,你既说不是叶佳敏推的我,那么会是谁呢?我总不可能突然扑出去吧。” 原夏承认眼前的女主不是善茬,在一众富家子弟中,她可能有过自卑,但更多的是那种天生自带不服输的倔强。 原夏:其实,我觉得我和她也不像吧? 系统摸着并没有的下巴:嗯……感觉八竿子打不着。 原夏:tui,狗男人,喜欢人家就喜欢呗,还拿我当借口。 “这我就不知道了,”原夏说的很无辜,“我只是想证明我阿敏的清白,不希望谁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冤枉我的阿敏,至于是谁推的你,需要我协助你找到真相吗?” “我……” 苏亦云来到原夏身边,斜睨着她:“你刚来学校,入学事情办妥了吗你,就开始想着别人的事情了,这球是我打的,要帮忙也是我帮。” 原夏仰头,他不似林樾般将扣子扣得严实,相反松松垮垮露着好看的锁骨,有种说不出的不羁。 虽然阿云说永远也不会相信她的鬼话了,可事实上呢。 原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看着旁边魂不守舍的好友,殷殷伸出手掌在她面前示意了几下:“子怡,从刚刚起就感觉你怪怪的。” 陈子怡下意识地挽紧了殷殷的胳膊,她惨白着脸,俨然有心事:“我没事啦,就是刚刚太担心你,冤枉了叶佳敏,我有点怕她到时候……” “没关系的,林樾会帮我们的。”一想到那清隽的男生,殷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错过了旁边陈子怡微暗的眼神。 最开始看小说的时候,陈子怡是佩服周旋在竹马四人组中的女主的,她沉着冷静,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一群公子哥,炮灰了叶佳敏,一路爽文。 可大结局呢? 作者来了个神反转,小说中只出现在竹马四人组记忆中的原夏竟然是他们的白月光。 女主也不过是个替身。 那一年殷殷靠着自己的才华,他们给的人脉,成为了顶级设计师,也是那一年,是原夏死于街头暴动的第十年。 风光无限的女主也没能逃过情爱,没能逃过对周沛言的喜欢。 真是可悲。 陈子怡在见到原夏从光中走来,纤弱又美的易碎的模样时就知道,她穿的这个小说世界变了。 她其实挺害怕原夏这个变数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是她推的殷殷,那她…… *** 青川一高很有小说中贵族学校的气质,啊当然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古早校园玛丽苏文。 学校落地面积很大,从二食堂三楼的窗口望去,能将大片花海尽收眼底。 原夏悠闲地喝着果茶,语调也是不急不躁的:“阿云,我出国的时候可是让你好好照顾阿敏的,你就这么让人欺负她?” 苏亦云轻轻地瞥了眼叶佳敏,神色算不上多好看,声音也是幽幽的:“你也不问问她这两个月都干了什么。” 苏亦云打小就喜欢原夏那种乖乖女孩。 小时候原夏黏谁都不粘他,他气的差点和竹马们绝交,一度也把叶佳敏当成“横刀夺爱者”,但只要是原夏在乎的人,他潜意识里也会多帮忙关照几分。 可这两个月,叶佳敏的所作所为,一度让他觉得她失心疯了。 以前叶佳敏也会赶走周沛言 3. 第三章 [] 原家老宅坐落在南山别墅区。 那里聚集着溪城最早一批权贵,百年内,大家族愈发低调,可根基却越扎越深。 原天名虽不算个合格父亲,陪在女儿身边,但物质层面从不亏待原夏,这些年他各处飞,也算得上是个大忙人了。 他们父女间互不干涉的相处了好几年。 别墅很敞亮,大片暖调灯光洒在复古木椅上,古老钟摆左右晃动时,掀起细碎星光,家里的一切都是按照爷爷的喜好打造的。 原夏没回国之前,家里爷爷是这栋老宅唯一的主人,原夏这才回国,家里佣人便告知她,老爷子前些日子正好去溪城最有名的寺庙进修了。 李妈正在做老宅一天的收尾工作,她瞥见原夏从楼梯下来,热心问道:“小姐,你是不是饿了?” “不饿,我下来拿瓶水,有点渴。” 李妈看着原夏这细胳膊细腿的,又开始愁了:“小姐啊,你在国外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看你瘦的……” 她眼中有心疼,她是看着原夏长大的,她们小姐打小就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整个人白白净净,招人稀罕。 “李妈,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娇弱。”原夏有些哭笑不得,耳边的碎发垂下几缕,用食指轻轻挽起。 “姐姐。”少年音似山间泉水,潺潺流过,辗转心间。 原夏和李妈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去。 来人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模样还有些许稚嫩,眉眼染着笑意,温温润润的。 大约是一路跑回来的,还能看到他鬓间的细汗。 “少爷,不是说要明天才能回来吗?”是李妈先惊喜出声。 “听说姐姐回来了,一刻也不想待了。” 原夏轻轻地挑了挑眉,声音还是挺软的:“阿遇长大了,这身西装真合适。” 阮遇脸红了个透顶,明明刚刚一路跑回来也没那么燥热:“是……是颁奖要穿。” 原夏踩着拖鞋来到他身边,小伙子真是一下子蹿的老高,她这个姐姐也只能仰视了。 她哄阮遇有一套:“阿遇怎么还扭捏起来了,阿敏都和我说了,竞赛得奖可是件好事。” 李妈看着黏在一起的姐弟,欣慰一笑,她还怕小少爷太久没见小姐,会像对别人一样陌生疏离呢。 “哎,有点渴,我去拿瓶水。”原夏转身。 “小姐,我去吧。” “不用了,李妈,你就别忙活了,”原夏笑着拒绝,她看向阮遇:“要帮你带一瓶吗?” “谢谢姐姐。”他好乖。 原夏向厨房走去时,光打在她的半张侧脸,明暗交替,艳而险。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她这个便宜弟弟很聪明。 真是让人羡慕。 原夏五岁那年,妈妈送她的鱼鱼被她搞丢了,那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在好几次佣人无功而返的失望眼神中,她突然意识到鱼鱼再也回不来了。 那时的原夏只是沉默地站着。 小小年纪,她就知道了什么是软肋,可她决定把它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 他们只知道没了鱼鱼,小姐又拥有了苏少爷送的娃娃,叶小姐送的漂亮裙子,只叹小孩子的忘性真大,却不知道他们眼中的小孩子悄悄躲在房间掉眼泪。 原夏六岁那年,原天名领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回来。 老宅里充满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大约又是一件劲爆的豪门秘事。 彼时原夏趴在二楼雕刻精致的栏杆上,冷漠地俯视着大厅里无措的男孩。 他被原天名拍了拍肩膀,不安的四处旋转的脑袋终于有了片刻停歇。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男孩抬起那双怯怯的眼睛,只是看了一眼,他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抱紧原天名的腿。 那懵懵懂懂,彷徨无助的眼睛,实在是太像她的鱼鱼了。 “怎么了?”原天名很有耐心地蹲下身问。 阮遇害怕地摇摇头。 “阿遇,慢慢的会习惯的。”原天名在安慰他。 阮遇满脑子都是女孩那双冷漠的眼睛,可除此之外,她好像有点漂亮…… 也不知道怎么的,阮遇再一次抬头向二楼看去,他怯怯的目光中带了点好奇,毫不意外的,他又和二楼那个女生对上了视线。 这一次,女孩弯了弯笑眼。 很乖很可爱。 她穿着公主裙,白的像是在发光。太不真实了,好像刚刚的冷漠目光是他的错觉。 原天名也注意到阮遇在看上面,待看清人,他向二楼的女孩招了招手:“夏夏,你下来一下。” 女孩很听话,迈着小短腿下楼。 这次阮遇终于看清女孩了,她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孩都好看,是陈列在橱窗里他舍不得挪脚的那种存在。 “夏夏,这是你的弟弟,阮遇。” “阿遇,这是你的姐姐,原夏。” “姐姐……好……”他大概是从来没开口叫过姐姐这两个字,声音涩涩的,还有点发颤。 阮遇不敢看原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老房子的灰终究还是被他带出来了。 “你好啊,鱼鱼。”她的声音很甜,白皙的胳膊映入他眼前,下一秒,她用她的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 她一直笑眯眯的。 原天名本来以为原夏会吵闹,还想了很多哄闺女的方法,这回倒是他想多了。 *** 原夏小小年纪就很聪明,很懂得笼络人心,这大概就是林樾不喜欢她的原因。 她心知肚明竹马们来找她玩的时候,便宜弟弟会躲在柱子后面偷看,他会用那怯生生又渴望的目光盯着她。 可她假装不知道。 她也知道佣人们私下会讨论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少爷”,也会暗讽,冷落。 她完全知道,但又像是完全不知道。 在众人眼里,原夏只会是个温柔善良的大小姐。 “你说夫人才走几年,这少爷就比我们小姐小了两岁。”原夏知道说话的佣人倒也不是为她母亲抱不平,只是乐得和人讨论这种话题。 “可不是嘛,还什么小少爷呢。”应和的人话语里是浓浓的嘲讽。 “不就是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么。” “可不是,一天到晚也没见他说过话,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要我们送饭。”说话的佣人捧着饭盒敲响了其中一扇房间门。 原夏散着头发站在走廊的拐角,她发尾有些自然卷,丝丝缕缕掠过手中的娃娃。 “感觉差不多了。”很轻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的鱼鱼,当然只能完完全全信任、依赖她一个人。 没人开门,佣人互看一眼,神色显得很不耐。 其中一人,试探性地转动了门把手,门发出轻轻的“嘎吱”声。 屋内很黑,两人小心翼翼地向里面探去,完全看不清。 正当她们准备开灯的时候,屋内霎时一片白光,小少爷正双手抱膝坐在地板上。 很小一团,像小姐似的,娇弱易碎。 佣人是有被震住的,可更多的是从黑暗到光明的缓冲。 “小少爷,大白天的你拉着窗帘关着灯是要干嘛,是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她一贯很尖酸。而且这些天的相处,让她知道阮遇是个不会说话,不会告状的怪人。 另一个佣人扬了扬手中的饭:“小少爷,过来吃饭了。” 阮遇没动静。 佣人也懒得动,爱吃不吃,饭反正是已经送到了:“叫你一声小少爷,你还真当自己是少爷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也配?” 阮遇终于有了反应,他怯怯的眼神中流露一丝凶狠继而被迷茫覆盖。 其实他有点明白她们再说什么,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可是,他应该说点什么呢。 这个家真的好大。 但没人喜欢他。 佣人被阮遇小狼崽似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心里升起一股激怒后的反感,她边大步走来,边骂道:“你看什么看,瞪什 4. 第四章 [] 原夏关上门,倚在门背上轻笑。 她这和平常乖巧的模样有些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冶。 原夏:弟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不过就是想和姐姐说声晚安。 系统:……宝,你这样我害怕。 原夏一脸轻松:这个故事,我感觉我躺平就完事了。 系统:你小心被叶佳敏发现你是白月光,她黑化指数百分百。 原夏又懒洋洋地躺回了沙发,她用胳膊撑着脑袋沉吟,眼前浮现小时候的一幕幕,其实她真的很在乎叶佳敏。 可她的角色并不知道叶佳敏前世的经历,也不知道叶佳敏恨着那个所谓的白月光,所以她们—— 大概会反目为仇吧。 阮遇低头看着吹风机,轻轻的像呢喃:“晚安。” *** 南山北路一带闹而繁华,老旧街巷与城市风格相融合,五彩的霓虹灯从高处建筑物缓缓波动。 原夏扎起马尾,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运动短装,沿湖夜跑。 夏夜的晚风裹挟热意,树叶晃动中,能看到天上的星星点点。 陈子怡知道殷殷放学后会在南山路上的一家餐馆兼职,她还知道殷殷今晚会遇到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原著中,餐馆老板今天家里有事,提早关了店门,殷殷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曾在餐馆闹事的一伙人。 他们怀恨在心又见殷殷年轻,便想拉着她到小巷子动手动脚。 是苏亦云救的她。 斗殴过程中,苏亦云不幸被他们随身携带的利器划伤胳膊,虽把人打退了,可那一直滴落的血刺伤了殷殷的眼睛。 殷殷租的房子就在附近,她不由分说带着苏亦云回家了。 “……” 陈子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这里没有她要走的剧情,可她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说:“你都知道剧情了,为什么不能是你,你比殷殷漂亮多了。” 因为心里的歹念,她来到了南山北路。 昏黄的路灯伫立在树与树之间,湖面漾起粼粼金光。 陈子怡看着人烟稀少的街道,心里升起一股退却。 她不是女主,英雄救美的戏码不会落到她头上,万一真的在这遇到歹人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陈子怡脚步一顿,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已经迈出了九十九步了,她真的不想放弃。 先去店里找殷殷吧,这样也能参与苏亦云和她的初次见面。 因为心里想着事,陈子怡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直直地撞进了那人怀中,是个很壮很结实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生身上喷着点小心机的香水,那人本就有些微醺,朦胧地凑近她脖颈:“这么香?” 陈子怡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只能胡乱地扭头,以此躲开那人脑袋的靠近。 “我我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穿书前,她也不过是个大学生,母胎单身多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心里害怕极了。 “真胆小。”那人笑着说。 陈子怡很抗拒:“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她的余光瞥到了一个高个子男生,他正低头看手机,一步一步地向这边走来。 “苏亦云——” 苏亦云听到了带哭腔的声音,疑惑地抬头。 他看到不远处的女生被一个男人抱着,眼中闪着泪花。 “救救我。” 苏亦云的脑中并没有这个女生的印象,但他向来路见不平,即使现在是陌生人向他求助,他也会帮忙。 他大步来到男人身后。 昏黄路灯下,苏亦云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重重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礼貌微笑:“这位先生,你是感觉不到你怀里女生的抗拒吗?” 他说话轻飘飘的:“你这样,我可以请你去警局,告你骚扰。” 男人放开了陈子怡,他很壮,但挺矮的,他要仰视苏亦云:“你谁啊你?这么爱多管闲事?我告诉你,我可以先把你送进去!” 陈子怡害怕地躲到苏亦云身后,小声啜泣,她听见了男生的轻笑,微微抬头,灯光划过他精致的下颚线,神情里的张扬一览无余。 “你大可去试试。” 少年人意气风发的模样叫陈子怡记了很多年。 穿书前,她最爱的是阮遇。 可现在鲜活地站在她面前的,当着她的救世主的是苏亦云。 陈子怡下意识地拽紧了他宽大的衣摆,有一股沸腾的热血冲上了她的脑门,她害怕又激动。 苏亦云瞥了眼拽着自己衣摆的手,眉宇微蹙,他心里有点不适,对上女生闪着泪花的眼睛,绝情的话又不好说。 “大哥,我已经帮你打了110,不用谢哦。” 这声音—— 苏亦云闻声望去。 浅绿色运动装的女生正慵懒地倚在路边的树干,她伸手向他们示意了下还亮着屏的手机。星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她身上,平添一股静美。 “夏夏?” 男人见原夏走来,吞咽了下口水问:“你真打电话了?” 原夏一脸无辜:“是啊,你不是很想去吗?” 这会男人酒已经醒了大半,生出一股逃跑的想法,他边大步向前走,边气急败坏回头:“臭婆娘,你多管什么闲事!” 陈子怡见男人快走远了,慌乱地用双手抓住苏亦云的胳膊,声音带着急迫:“他……就这样走吗……” “他自然有人收拾。”原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抓着苏亦云胳膊的手,脸上加深了笑意。 苏 5. 第五章 [] 沿湖而行,路灯光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苏亦云看了眼脚下紧挨着的影子,又侧目看了眼旁边微微小跑的女生,他突然有些意动,轻轻地滚了滚喉结。 “怎么停下来了?”原夏见来人没跟上,停下脚步问。 今晚的月亮不是很皎白,朦朦胧胧的,银色挥洒而下,女生因跑步微掀的刘海染上湿意,脖子白而纤长。 苏亦云大步来到她身边:“夏夏,你今天晚上怎么会来这?” “秘密?”原夏笑着眨了眨眼睛,很亲昵:“开玩笑啦,我现在就住这附近。” 他听到女生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哎呀,你都不知道,这才回国几天,我就胖了一大圈,还是家乡的美食好啊。” 她脸上有种说不出的享受。 原夏见苏亦云不说话,在他眼前招了招手,咕哝着:“发什么呆呢。” “没。” 苏亦云回神,以他的视角可以看清女生长而密的睫毛正忽闪忽闪,从小到大,他一直觉得原夏是温柔的存在。 是他想要永远保护的人。 “夏夏。” “嗯?” “今晚的月色真美。” 原夏愣了愣,她抬头去看天空,风拂过脸颊,不似白天的燥热。 “阿云……” “夏夏,小心——” 其实她想笑着回他,嗯真的很美,可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掰过,伴随而来的是猛地一震,没有疼痛,只余下那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的耳朵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膛。 “唔。” 男生痛苦的闷哼声从头顶传来,没等原夏缓过神,艳红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阿云,你没事吧?”原夏慌张地钻出苏亦云的怀抱,看清受伤处,一把握住他的手。 苏亦云的左胳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红色砖块已被摔成两半,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没事。” 也不知道是疼痛还是热,额头上冒出的汗流入眼睛,苏亦云不适地眨着眼。 原夏看了眼还在逞强的男生,微微地叹了口气,她从口袋掏出湿巾,踮脚盖在男生的眼睛上,轻柔地为他擦拭。 黑暗覆盖上眼睛的那一瞬,他听到了原夏的声音:“阿云,你没必要做的。” 苏亦云僵在原地,他任由原夏为他擦拭眼角的汗水,在砖块掉下来的那一瞬,他只想着,千万不能砸到夏夏。 他年少时对着原夏说过的那些狠话好像都成了过眼云烟。 “骗人,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你为什么不来?” “看我被欺负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意。” “……” 原夏瞥到了他微微颤抖的手,连带着胳膊上的猩红都惹人注目,她一把拉过他的手,径直向前面走去。 “阿云,你忍忍,我带你去清理伤口。” 苏亦云看了眼任由女生牵着的手,她脑后的马尾随着步伐甩动,掌心是湿湿的热意。 他没有感觉不适,相反觉得她的手好小。 其实他的掌心比她的还热。 他下意识地握紧那双手,原夏惊讶地转过头,她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 “阿云,你是不是很疼?” 这一刻,苏亦云知道,她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 如果说林樾是竹马四人组里第一个知道原夏真面目的人,那么苏亦云就是第二个。 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是,林樾选择礼貌疏离地对待原夏,而苏亦云选择永远坚定地站在原夏身边。 他见过她最自私的一面,但他还是愿意拥抱她。 *** 原夏带苏亦云回了刚搬的房子。 房间不是很大,整体以粉色基调为主,看上去十分温馨。 “阿云,你先坐会,我去拿医药箱。” 苏亦云环顾四周,打趣道:“你可以啊夏夏,这么快就给自己整了个小窝。” 原夏走进了卧室,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不嫌弃就好,就怕我们苏大少爷看不上我这简陋的小屋。” “你这说的哪跟哪,只要是你的,我什么时候嫌弃……” 男生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有。 原夏听得不是很真切,却大约能猜到意思,她能想象到阿云红着脸的样子了。 “噗。” “原夏,你不要以为我没听到你在笑我!”他有点恼羞成怒了。 原夏一脸认真:“我哪敢笑你,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不嘛。”苏亦云正想得意,大幅度动作扯动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原夏拿着医药箱来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拉过他胳膊,细看伤口:“阿云,你可悠着点,到时候可别留下伤疤了。” “也就这么小小一道口子,能留下什么疤。” 原夏低垂眉目,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她没理苏亦云。 可能原剧情中的有些事真的改变不了吧,苏亦云明明躲开了救殷殷而伤胳膊的剧情,却在后面救她中伤了胳膊。 一模一样的位置。 原剧情中,苏亦云的左胳膊留下了一道浅棕色的伤疤,其实不算很明显,但因为他过于白皙,每当夏季没有袖子遮掩时,殷殷总会望着那疤痕出神。 她知道那是因她而生的,到这时,她就会用很愧疚的眼神看着苏亦云。 苏亦云并不在意这点小疤,可每每看着殷殷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也总会耐着性子安慰。 “阿云,都是因为我。” “没事,我早就不疼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一想到原剧情中的他们,一想到殷殷喊着的“阿云”,原夏默默加重了清理伤口的手。 她这白月光倒是为竹马四人组和女主的感情线做了不少贡献嘛。 呵。 “嘶——” 原夏回过神,眼里满是担忧,温和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紧张:“阿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还好。”死要面子活受罪。 原夏温吞应道:“哦。” 清理完伤口,原夏替苏亦云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阿云,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保护胳膊,别留下疤了。” 苏亦云看着她温顺的脑袋,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在没有阮遇之前,他和她才是最亲近的,他真的好喜欢她依赖着自己的样子,即使都是她骗人的。 “一点点小疤也不碍事的。” 很突然的,原夏冷静地抬起头。 “丑死了。” 随后她又补充:“我不喜欢你胳膊上有疤。” 如果换做别人和苏亦云说这话,苏少爷可能会不屑地瞥那人几眼,再来上一句:本少爷胳膊上的疤需要你喜不喜欢?你算个什么 6. 第六章 [] 天是一下子暗下来的,尘土飞扬,能见度极低。 周围小声的啜泣声使得原夏顾不上发抖的身子。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正蹲在地上哄人的林樾。 “林樾哥哥,我好冷,我的腿好疼。”叶佳敏其实没淋多少雨,但膝盖的疼痛似乎牵引到了全身,哪哪都不舒服。 男生从小礼貌温和,待一起长大的妹妹更是,他看了眼渐小的雨势,鼓励着:“阿敏,你再忍忍,我马上带你去医务室,我们阿敏一直都是很坚强的。” “嗯,我能忍住。”叶佳敏抬头,痛苦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 如果说苏亦云是原夏的骑士,那么林樾就是叶佳敏的骑士。 “夏夏。” 原夏全身都湿透了,她听到林樾叫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刚刚她目睹了林樾安慰阿敏的全部过程,眼眶热热的。 她怕她一抬头,眼泪会落下来,她只好用鼻腔发出沉闷的应答。 林樾微不可微地皱了皱眉,他和原夏一起长大,他知道她贯会用可怜博取同情,可是…… 她漂亮的白鞋子上全是泥巴。 她低着头沉默,娇小的身子细微颤抖着。 雨小了。 犹豫了一会,林樾看了眼叶佳敏隐隐有血丝渗出的膝盖,他正视原夏说:“夏夏,你在这等一会,我送阿敏去医务室,等会带把伞来接你。” “好。”这一次原夏抬起头和他对视。 她知道林樾又在叶佳敏和她之间选择了前者。 十岁了。 原夏再也不要在意这个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哥哥了。 她有阿云,有阿遇,有沛言哥哥,为什么要一直往林樾身上撞。 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林樾脱掉外套盖在叶佳敏头上,外面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细雨,他将叶佳敏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 大步地,再没有回头地朝着雨中走去。 天真的太黑了,不一会,他们就消失在了原夏眼前。 那憋了好久的眼泪落了下来。 空旷无人的走廊终于成了原夏一个人的发泄地。 “去你的林樾!” 原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这是第一次,她想和一个人撕破脸皮,她想卸下自己的伪装,用尖酸刻薄的言语嘲讽他。 她不需要林樾的伞。 浑身湿透的原夏咬牙冲入雨中,刺骨的寒意侵蚀肌肤,她没有退缩,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继续向前跑去。 “啊——” 有时候,成长是需要别人推你一把,你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的。 这猝不及防的跟头,彻底把原夏摔懵了。 撑着石子路的掌心在隐隐作痛,冷意侵入身心,她想起身,脚踝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不能这样—— 站起来啊。 原夏在心里强硬的命令自己,终于,她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 这一次,她是真娇弱小白花,在风雨里被摧残。 大部分时候,原夏比叶佳敏更怕疼,但那仅限于人前。 说到底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罢了,如果苏亦云在眼前,原夏大概会哭的比刚才的叶佳敏更让人怜惜。 *** 那段时间的溪城陷入了漫长雨季,压抑的、难熬的、恶劣的情绪都随着这场雨喷涌。 庭院里的花被园丁悉心照料,风雨摧残中,仍娇艳欲滴。 雨落在黑瓦上,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接连滚落,整个亭子被水帘包围。 石桌上的茶正向外溢着热气。 老爷子难得从佛经中抽出身,手有些痒,硬要拉着孙女来下棋。 “爷爷,到你了哦。” 老爷子棋艺了得,多数时候原夏都是下不过他的,难得被她抓到漏洞,她都会死死咬着不放。 老爷子笑眯眯地喝了口茶:“我们夏夏这种十年如一日,死盯着人失误的精神可真是一点没变。” “爷爷,你又打趣我。” 原夏是这样的人,她是喜欢不动声色地找出别人的弱点,再慢慢地、慢慢地侵入。 “夏夏,如果想赢得胜利呢,是没必要去假装和他亲近,再从中得到他的弱点的,这样太累了。”老爷子拾起了车,浑浊的眼里闪过一道锐利。 “你何不从一开始就告诉他,我想赢,你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原夏没听过什么大道理,她看了眼突然反转的棋局,看了眼自己被堵的死死的路:“爷爷……” 老爷子伸出那双爬满皱纹的手,他的王暴露在原夏的棋子面前:“如果我在乎你,你说你想赢,那我甘愿让你赢。如果我不在乎你,我是一定和你斗个头破血流的。” “你抓住我的弱点又如何,我依然要搅合这局面。” 原夏看了眼掌心已经结痂的伤口,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夏夏,没事的,总有人会心甘情愿站在你身边,也总有人会讨厌你,等你长大点就明白了。” 原夏想问爷爷是不是知道了她昨天的遭遇,她明明没和人说过。 那可是她用玻璃砌成的骄傲的自尊心。 “夏夏夏夏夏夏,不好了!” “叶小姐,路面湿滑,你小心点啊。” 叶佳敏没空理会引路人,手里撑着的伞和没撑似的,半个身子都湿了,但她无暇顾及,一脸慌张地来到亭子。 “阿敏,你怎么了?”原夏疑惑起身。 “这这这……”叶佳敏在亭子里急得团团转,“苏亦云和林樾哥哥打起来了!” “林樾哥哥给我送祛疤药来着,苏亦云他不知道抽什么疯,跑进来就拽着林樾哥哥打……”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哽咽。 “今天还下雨,他俩不要命地在院子里打,苏亦云嘴里还一直说,你凭什么欺负夏夏。” “夏夏,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先去看看,我好怕……” 原夏只有在听到他们在雨中打架时神色有些波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并不是很意外。 在她决定和林樾撕破脸皮,在她孤零零地坐在亭子,在苏亦云担心地跑来安慰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和阿云倾诉的难过是她真情流露的,可和阿云倾诉难过的开始却是她刻意而为的。 “夏夏。”爷爷的声音如一支镇定剂打在两人心中,“去吧,不要让担心你的人难过。” 刚才慌了头,叶佳敏才注意到老爷子:“夏爷爷好。” 原夏轻轻地点了点头,和叶佳敏一起迈入雨中。 她是个自私的人。 在她的计划中,根本就不存在她出门劝架的情况,她只想让阿云揍林樾一顿。 她只准备当个事后才知情的人,在阿云可怜兮兮跑上来寻求安慰的时候,温柔替他上药。 原夏仅仅只是吹在苏亦云耳旁的一阵风,苏亦云会怎么做完全是不受她控制的。 老爷子收了棋,他望着外面的雨,微微地叹了口气。 他不会再参与小辈的事情了,希望夏夏能听得进他的话,不会后悔。 *** 雨小了,林樾烦躁地向后捋了一把头发。 他现在很狼狈,向来从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眼神很冷。 “林樾,你为什么要欺负夏夏!”要不是胳膊被阮遇拽着,苏亦云大概会再次冲上去和他大干一场。 林樾压根没想和苏亦云打架,他来叶宅的本意是为叶佳敏送祛疤膏,哪想到苏亦云会冒雨前来。 十几分钟前。 “阿云,你怎么来了,是没带伞吗?”经阿姨提醒,叶佳敏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苏亦云,他浑身湿透了,脸上还挂着水珠,看不太清神色。 他没说话,眼睛直直地看向旁边的林樾。 林樾吩咐阿姨煮一些生姜水,起身向门口走去。他有些讶异苏亦云现在的窘状。 < 7. 第七章 [] 阮遇比苏亦云小两岁,也矮了一截。 小男生穿着背带裤,纤细的胳膊死死地环着苏亦云的腰。 他应该是用了很大力气,白净的脸蛋上露出几分吃力。 “小云哥哥,你冷静一点,说不定……说不定这中间有些误会呢。”虽说是姐弟,阮遇和原夏长得不像,但都是一副易破碎的模样,白白净净,乖顺温和。 他连说话的腔调都像极了他的姐姐,那欲言又止,眉眼微蹙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阮遇的禁锢并不难挣脱,苏亦云怕他稍使点蛮力就会把人推翻。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小少年语气里片刻的迟疑,不禁冷笑:“阿遇,你是她弟弟,你应该最清楚夏夏什么性子,她那样子明显就是受了委屈的!” 苏亦云还是受不了,怎么他捧在手心里保护了那么久的人,就那么被人伤害了呢。 “夏夏亲口和我说的,你都不知道她那时候哭得多委屈。” 阮遇环住苏亦云腰的力道一下子轻了很多,他的刘海有些长了,垂在眼睫,浓墨大片晕开。 “可是,小云哥哥,姐姐肯定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肯定不希望你们打起来,她会自责,会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家的。”他的声音很轻,他完完全全是站在关心姐姐的角度上说的。 “夏夏和这件事没关系,我一人做事一人担!”苏亦云趁阮遇放松了他腰上力道,一把挣脱禁锢,猛地向林樾冲去。 他还想揍林樾。 “小云哥哥——”阮遇猜到了苏亦云会趁此机会挣脱,小云哥哥大概怕他受伤,没用多大力。 可阮遇早已做好了某种打算,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 周沛言还抓着林樾,见苏亦云冲过来,忙把林樾往自己身后带。 他极其镇定地伸出胳膊作阻拦:“亦云,你冷静点。” “林樾,你有本事站出来,躲人家背后算什么本事。” 周沛言看出了林樾的想法,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觉得让苏亦云冷静已经不现实了,转身问:“阿樾,你也要跟着亦云胡闹吗?” 比起刚才僵持的气氛,如今倒多了份剑拔弩张。 阮遇没急着从地上爬起来,白净的脸上闪过极快的阴霾,声音中带着颤意,似乎在隐忍痛意:“我……我没有抓住小云哥哥。” 周沛言分出一点注意力。现在场面真的够乱了,他也没法去扶阮遇。 “阿遇,你还起得来吗?” “我起得来。”阮遇看向周沛言的目光中有愧疚,他应该抓住小云哥哥的。 苏亦云不肯罢休,双目死死地盯着林樾:“周沛言,你别管我们。” “非要两败俱伤才好是吗?” “我要他向夏夏道歉!” 周沛言没再说话,他心里也是偏向原夏的,他脸上没表示,放纵着心里异样的情绪蔓延:“不想管你们了。” 说完,他从两人中间走开。 毫无疑问的,两人的战争又是一触即发。 阮遇不知何时调整了姿势,双腿抱膝,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其实,他比苏亦云更想冲上去凑林樾一顿。 但他比苏亦云更理智。 所以他只能在旁边煽风点火,他根本没想抓紧苏亦云,他巴不得苏亦云替原夏出气。 “夏夏快!”叶佳敏已经跑的气喘吁吁了,但她满脑子都是苏亦云打林樾的画面。 阮遇听到声音,一秒从不动声色转为满眼焦急,他回头望去,着急道:“姐姐,这里。” 小男生米白的背带裤上满是污渍,纯黑无害的眼里晶晶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原夏来到阮遇身边,蹙眉将人扶起:“阿遇,你怎么成这样了。” 阮小可怜神态里有原夏的缩影,他说的很模糊:“我刚刚要是能抓住小云哥哥就好了,这样他们就……” 原夏看到不远处的两人互相抓着衣领,谁也不肯罢休,她神色冷了冷,还是很温和的安慰阮遇:“阿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爱打就打。” 雨从她身后的廊檐滑落,冰冰冷冷的,她整个人尤为淡漠。 眼见着林樾伸出拳头,叶佳敏大叫一声,在她的认知里阿樾哥哥一直是温柔的存在,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可见苏亦云有多过分。 不知不觉,叶佳敏的心就偏向了林樾,只是她没说出来。 原夏直视着那一幕 8. 第八章 [] 四下无人,空旷的房间里,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外面放晴了,云层涌动,有光从缝隙穿过。 原夏慢悠悠地来到沙发边,为自己满上一杯水,她年纪还小,举手投足间却很是淡定:“林樾,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她看到男生沉默地站在门口,脸上身上布满淤青,也不知是愤恨还是其他,低垂着眉目。 见他没回应自己,原夏也不生气,喝了口水,自顾自道:“老实说,我有点厌烦这种生活了。” 林樾终于有反应了。 他笑起来时,眼睛是温柔带光的,而此时眉骨的伤痕配上不笑的黑眸。 暗沉沉的。 原夏拿着杯子走到他面前,她比他矮,但她还是尽量踮起脚,凑在他耳边,很恶劣地说:“我已经懒得在你面前装模做样了。” 林樾感觉到自己的心下沉了一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包裹了他。 很冷很冷。 可他不想让原夏察觉,用力握紧左手,努力和她平视。 女生那双似水般无害的眸子装着满满的厌恶,除去这点,她还是那样娇娇小小,好像一切都未发生改变。 “我小时候想要什么,阿云他们就会把东西送到我眼前,只有你无动于衷地坐在我身边,因为在你眼里,我根本不喜欢那些东西,我只是喜欢他们为我忙前忙后,是吗?” 好像是被说中了,林樾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复杂。 原夏早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微微勾起唇角。 此刻撕开温和面具的她,面容会不会极度扭曲? 可是这样什么也不需要顾忌的感觉,真的好痛快。 “二年级那会,你带着你同桌走出人群的时候,莫名其妙在我身边停下,你跟我说‘别自作聪明’。” 林樾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女生,此刻的她很冷静,又很难让人琢磨透彻。 原来她一直记得那年的事情。 原夏笑了:“其实我也想不明白,我不过就是和大家一样当了个围观群众而已,怎么你偏偏就要用那种语气讽刺我。” “不过林樾啊,有件事情你可能没看明白,我不是自作聪明,我是一直都很聪明。” 这一刻,林樾清楚地看到她扬起了脑袋,她眼里没了厌恶,她是骄傲的,是不会轻易言败的。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夏夏是个聪明的女孩。 夏夏从来都是一个很会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漂亮女孩。 “知道为什么我明知你讨厌我,还想亲近你吗?”原夏收起了骄傲,白皙的脸上带了几分嘲意。 林樾以为他会在原夏嘴里听到那个心里从未动摇过的答案。 可是,他错了。 错的太离谱了。 她说:“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和阿云,沛言哥哥不一样,你像是从光里走出来的,浑身暖洋洋的,让我好喜欢。” 后来原夏才知道,林樾身上从来就没什么光,一直是她眼里的光而已。 林樾不敢置信地看向原夏,夏夏一直是这样看他的吗……他从来就没这样想过…… “不过——”原夏话锋一转,眼里多了几分释然,她的话像一把刀,直直地扎在林樾心窝:“你大概一直自我认为,像我这样的人,从小被男孩子捧着长大,要什么有什么,你林樾之所以能得到我的另眼相看,是因为你不像别人一样惯着我。” “你觉得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激起了我想驯服的欲望,你觉得我只是不甘心,你觉得我把你当成了一个玩物。” “所以,你可以对所有人温柔,可你独独在自己和我之间划了一条线,你不让自己越界,也不让我越界。” 都被她说中了。 林樾的脸一下子煞白,夏夏是个聪明的人,她完美地剖析了他的内心,他一下子像个什么也没穿的人。 像个无处可逃的小丑。 原夏又靠近了他几分,微微掀唇:“林樾,我说的对吗?” 林樾败下阵来,青灰色的淤青盘旋在脸上,更显得他落寞,他的唇张合了好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原夏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禁有些讽刺,她把手中的杯子硬塞进他手里。 打开门,毫不犹豫地说:“再见,阿樾哥哥。” 门关上了。 林樾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杯子,透过玻璃,他隐约看到了女生甜甜的笑,渐渐地,大概是水淹没了眼睛,那张笑脸越来越模糊,而他眼里的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空旷的房间里响起男生的哽咽。 林樾一直以为他够冷静也够聪明,原来,也正是他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困住了他。 他曾经和原夏说过的那句“别自作聪明”完完全全地还给了他。 真是报应。 *** “小云哥哥,我先给你上点药吧,姐姐快回来了。”小少年语气里尽是无奈。 苏亦云像是想到什么,原本就红肿的脸更是染上了一层红晕,挺滑稽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说:“我想等夏夏回来给我擦药……” 阮遇停下正要夹起镊子的手,狭长的桃花眼清清明明,脸上还是一如既往乖巧:“等会姐姐看到该生气了。” 苏亦云永远把原夏放在第一位,他对阮遇也没什么防备,只好作罢:“好吧。” 他今天好像已经惹夏夏不开心了。 他得机灵着点。 阮遇看了眼随便几句话就糊弄过去的苏亦云,心情十分愉悦。 虽然姐姐从来没有表明过最在乎谁,可是他知道,她心里最依赖苏亦云。 可是,他也想变成姐姐的依赖。 “小云哥哥,我尽量轻点。”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了少年的嚎叫。 “嗷——” 原夏这才前脚踏进院子,就听到了阿云惨不忍睹的叫声,忍不住嘴角抽搐。 “小云哥哥,我我……” 苏亦云强忍着脸上的痛,一把掰过阮遇肩膀,龇牙认真脸:“兄弟,能再轻点吗?” 阮遇有点不好意思:“我,尽量?” 两人刚才的对话尽收原夏耳中,她缓缓从门口走来:“阿云,你长记性了吗?” “夏夏,”苏亦云可顾不上脸上的疼痛,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惊喜,少女从光中走来,眼含笑意,看着她的笑,他分外满足,很乖巧认错:“长记性了。” 原夏从茶几上拾起冰块,对旁边的阮遇说:“阿遇,我来吧。” “好。”阮遇很懂事地退到一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饶是苏亦 9. 第九章 [] 凌晨四点,云层翻滚着传来低沉而不歇的隆隆声。 蓦地有道白紫色的光劈开天际,伴随而来的是响彻天地的雷声。 苏亦云人高马大,一个人窝在狭小的沙发本就睡得不踏实,耳边响起的炸裂声一下子将他从梦境拉回现实。 他还没缓过神,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是……” 环顾四周,他愣是没想起眼前陌生的环境。 窗外又一闪而过白的吓人的光,苏亦云捂着摔疼的腰,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胳膊上隐隐有撕裂的痛感。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死活想借住一晚的自己,想起了“嘤嘤嘤”地向夏夏诉说伤口的自己。 清隽少年闪着可怜的狐狸眼:“夏夏,你忍心大晚上赶个伤者离开吗?”他说完还带上了标志性的掩面痛哭。 “……” 那画面,苏亦云不敢去仔细回忆。 救命。 为什么有一种很羞耻的感觉。 一定是昨晚的月色太温柔了,他借着它给的胆,趁机装了个傻。 但是夏夏好像也没反对…… “轰隆——” 这雷声彻底打破了苏亦云的想象,他还来不及做出准确思考,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原夏的房间跑去。 其实他跑过去的时候,清晰的感觉到了腰间的疼痛,可是他无暇顾及。 苏亦云在原夏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如果是平常,他想,他应该敲个门,等个回应,可现在,他怕她无助地缩在黑暗里。 给不了回应,只能流泪,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门开了。 屋内很暗,借着客厅的光,苏亦云看到少女正扯着被子缩在床角,她似乎没有醒,身体轻轻地颤抖着。 走近些了,他听到了她的喃喃:“阿云……阿云……” 苏亦云也挺意外能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夏夏喊着自己。 他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夏夏,我在呢,别怕。”苏亦云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他没打算吵醒她。 原夏单手抓着被子一角,紧闭的眼角挂着一颗泪珠:“阿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我没想过把你丢在那……” 苏亦云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话,他看着缩成一团没有安全感的女生,犹豫好久的手终于搭上了她的肩。 他轻轻地,像在哄个小孩似的,拍着她的背。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苏亦云知道他们夏夏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他那时只想要她的一个道歉,一个服软,可是他没等来,最后等来的也只是原夏远走他国的消息。 这两年,他早就不想着听她说一句对不起了。 他只幻想着有一天,夏夏突然地出现在他面前,笑着和他说:“阿云,我回来了。” 到那时,他会奋不顾身地跑过去抱住她,什么道歉,什么服软,统统给滚蛋。 “阿云……我对不起你。”她在他怀里呜咽。 “夏夏,我在呢。” 怀中的女生像是感觉到了安心,呜咽声渐渐变小,呼吸也逐渐平缓。 外面沉闷的雷声还在继续,苏亦云低头看了眼怀中安静的女生,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唇角。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来不及整理,翘起的那一撮配上亮晶晶的眼睛,呆而让人觉得生动。 夏夏的这句道歉大概也在心里憋了很多年了。 她也只是怕落了面子没和他说。 *** 苏亦云人生的前十六年一直唯原夏是从,到了第十六年的时候,他第一次向原夏发了火。 他对着她说尽了自己的委屈,他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表情。 终于在心里发誓—— 这次绝对不能先低头。 原夏打小就是娇娇小姐,在男生堆中很受欢迎。 步入青春期后,男生女生开始有了爱慕对象,那一点小心思根本藏也藏不住。 那时,原夏是盛华中学男生中呼声最高的存在,也是盛华中学女生眼里的统一“敌人”。 说敌人可能太过了,但她们羡慕的同时也悄悄妒忌着她。 “她真的好会装,对谁都能笑。” 【原夏:其实你们想笑也是可以的。】 “有些人真是被她迷昏头了,她随便说说自己数学不行,就有人上赶着把笔记整理出来给她,真会献殷勤。” “对啊,她也好意思就接受了。” 【原夏: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你们可以做到让人上赶着送笔记,请便。】 “有些人啊,整天一副清清高高的样子,只知道和叶佳敏玩,根本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原夏:想和谁玩是我的自由。】 “我有天放学还看到她让苏亦云帮她背书包,有没有搞错欸,苏亦云自己也有书包要背,她怎么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我还听到她说冷,周沛言就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她了。” 【原夏:他们乐意。】 原夏确实有骄纵的资本,她承认除了和叶佳敏玩那条被恶意揣测,其余全是事实,可是,那又怎样? 她难道就真的罪大恶极了? *** 叶佳敏十五岁生日之际,小伙伴们偷偷商量着要为她准备一个惊喜派对。 原夏热衷于此事,从场景选择到布置,全权由她敲定。 那会原夏虽已和林樾拉远距离,但到底是一同长大的,谁也没有在谁生日上缺席过,她在长达两个月没主动和林樾说过话后,第一次,持着笔记本,假惺惺地记录:“林樾,你负责给阿敏订蛋糕吧。” 她话语里是不带感情的,公事公办的。 林樾忽略了心里的那点不适,用心记下她说过的话。 “好。” 原夏没理会他,歪头开始细想:“沛言哥哥,要不你负责采购气球吧?” 她是笑着用商量的语气寻问他的。 周沛言没细想:“可以。” “阿遇负责采购各式饮料?” “没问题。” 她对他们都是扬着笑脸、耐着性子寻问,唯独视他……空气。 林樾心里有些涩然。 大家伙都答应的爽快,原夏也开心。 她在笔记本上做好一个一个标注,待浏览项目后:“阿云,你到时候就负责订花吧。” 那份购物清单是苏亦云帮着原夏一起想的,他清楚还剩下哪些东西没准备,笑嘻嘻地凑在她身边:“夏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剩下 10. 第十章 [] 商场里多的是各式精致洋气的帽子,倒是苏亦云念叨了好久的上了年纪的草帽并不多见,两人寻了很久才在一家复古精品店瞅见。 回去路上,少年头戴草帽,脚上的踏板踩得更是有劲,晚风一来,掀起半个草帽檐。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短衫,身体微微向前倾,在努力往大桥蹬的方向肆意欢呼。 车速有些快,风卷起原夏散落的长发,丝丝缕缕贴在苏亦云白色短衫上,黑白分明。 她能感觉到少年此刻飞扬的心情,莞尔一笑:“阿云,你慢点,留着点力气。” 苏亦云微偏头,暖橙色的落日余晖倾洒在他侧脸,光晕无限柔和,他闪着白牙:“夏夏,你放心,我有的是力气。” “好啊。”原夏应的很温柔。 很多年后,原夏一直在回想,那个傍晚明明是那么的温暖美好,怎么后来就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不止了呢。 下桥的时候真像是要起飞了,四车道的车隔着铁架子飞快从眼旁掠过。 “不行不行,我感觉我的帽子要掉了。” 话音刚落,原夏眼疾手快地捏住了苏亦云的草帽:“阿云,暂时替你保管咯。” “好。”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草帽。 是夏夏拉着他的手,带着他跑了好多好多家店才买到的。 “呀!”原夏把玩着手里的草帽,后知后觉忘了点东西:“阿云,刚刚顾着买草帽,忘记拿定好的灯带了。” “明天晚上就是阿敏生日会了,可是我们还没开始布置呢。” 苏亦云听出了原夏语气里的焦急,在下桥后的红绿灯口来了个转弯,他一边操控着自行车一边耐心说:“没事的夏夏,现在也不晚,我们再回去一趟好了。” 明明说顺便带阿云买个草帽,结果自己看着满墙的帽子走不动路,试了个欢乐,最后还忘记拿灯带了。 原夏有些沉闷:“这是大家第一次亲手为阿敏准备生日会,大家都花了很多心血。我还是主要负责人,如果我把它搞砸了……” 她想到了自己先前冷言冷语对待林樾的样子。 她怕林樾到时候反过来嘲讽她。 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会面对大家的指责,原夏脸色霎时惨白。 不行不行,大家必须站在她这边。 她一定不能做错。 苏亦云感受到了腰间环紧的力,自责不已:“夏夏,没事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硬要买草帽,要是我不买草帽,你就不会忘记灯带……” “我们现在就回去拿,如果生日会出什么意外的话,都是我的问题。”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很挺拔了,夕阳落山,他迎着紫蓝色的天光卖力向前骑,处于变声期的声音有些沙哑,迎着风却莫名的动听。 他努力安慰着身后的少女,又全权揽下自己的过错。 原夏放下了那根绷紧的弦,从来只要苏亦云一句,如果有问题都是我的错,她就能放下担心。 就好像有什么问题,都有个人给她担着。 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下来,星星也跑了出来。 原夏一直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的付出,她枕着少年清瘦但极具安全感的脊背,细软的声音里夹带着感动:“阿云,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 无论我的真面目如何,无论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苏亦云以为原夏还在为灯带的事情自责,少年音里是无比的郑重:“当然了。”他会一直陪着夏夏的。 *** 晚上七点半。 饶是昼长的初秋也完全被夜色笼罩,城市高楼林立,繁华的灯光秀夺人眼球。 灯带老板在商场后面的公寓楼下开了个小门店,附近一带客流量不少。 停完车,苏亦云见原夏正注视着某个方向,他看到孩子们围着小丑跳舞,再看了眼女生眼底的喜悦,心里了然:“夏夏,我去老板那拿一下灯带。” “嗯?”原夏回过神。 不知何时,苏亦云已经站在了她身边,他笑着用手肘抵了抵女生的胳膊:“夏夏可以在这附近逛逛。” 她的胳膊冰冰凉凉的,奇异的触感刺激着神经。苏亦云愉悦地弯了弯唇角,笑意盈盈:“但是夏夏,到时候可别让我好找。” 原夏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调侃,自己眼里的那点渴望被他看透了,她也不气恼,不动声色地将人往外推:“那阿云可要快去快回。” 苏亦云是心甘情愿被推着走的,完了还要回头冲人傻笑。 原夏在喷泉广场边看了会小丑表演,很快就到了中场休息。 才提起的兴趣又淡了下去,周围也没什么其他趣事,她只好打开导航,就近找了家奶茶店,跟着机械女声走了三百多米。 “你好,要一杯百香果茶。”少女的音色极其特别,是温柔中带着特有的腔调,吐字又很清晰。 忙碌的店员不由地抬了抬头,她瞧见了一个不施粉黛,却足够动人的女生。 “你好?”原夏耐着性子问道。 “当然可以,”店员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双目盯着屏幕进行操作,不一会,她又忍不住看了看原夏,自认为亲切地笑着解释,“你好,我们店今晚订单量较大,在你前面还有二十二位客人,可能需要你多等一会。” 原夏摇头:“没关系。” “这是你的单号。”店员将白色纸条递给她。 “谢谢。” 奶茶店前放了很多露天座椅,原夏找了处空位坐下,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七点四十五。 阿云应该也快好了吧。 想到这,原夏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打下:我在幸福小果奶茶店,给你买了你最爱喝的百香果茶哦(可爱jpg.) 苏亦云没有回,原夏悠闲地用双手撑着脸颊,窄街对面的景色全数映入眼帘。 各色灯牌悬挂在侧,不时有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出入。 清拾。 灯火缭绕,原夏微眯眼看清了对面闹而嘈杂的店的名字,正当她想要收回目光,紫色闪光灯牌旁的电梯门开了。 染着金发的高大男生半搂着女生,也不知是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女生一阵发笑,她更是慵懒地倚在他身上。 原夏认识金发男生怀里的女生。 孟姣比她大两届,当年也算 11. 第十一章 [] 莫名其妙。 原夏知道孟姣不是善茬,私心里也不想和她有过多交集,小幅度地左右观察后,从椅子上站起身。 “准备走了?”孟姣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她手里的小纸条。 原夏也不遮掩,举着纸条,大大方方回:“随便逛逛去,还没到我。” 女生纤细的身影向窄街对面走去,风一吹,裙摆微动。 清拾的蓝紫光照在她的白裙上,星光点点,引人瞩目。 孟姣换了个姿势,懒散地翘着二郎腿,她享受着街头的人潮涌动,眼含深意地看着原夏逐渐走远。 “孟姐,你认识她吗?” “嗯?”孟姣抬头,她当前男朋友的小弟正痴迷着一张脸问。 “她……” 孟姣转头,答非所问地看着金发男生:“美吗?” 是稍长的沉默。 金发男生不知道孟姣所问是何用用意,但他见识过她的手段,出于对刚才无辜女生的保护,他没回。 “啧。”孟姣看到了他浅蹙的眉,利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她抬着下巴,“这就怜惜上了?” “你这都是什么和什么?”金发男生反驳。 旁边的俩男生见情况不对,噤了声。 孟姣自顾自说:“见过她了吧,孟熙那娇娇软软、无辜可怜的样子,就是照着她学的。” 俩男生想开口辩解。 “可惜,人家是真娇娇小姐,而孟熙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私生女。” 孟姣第一次知道原夏是在新一届校花预选,彼时原夏是个刚进盛华的新初一,因为她快毕业了,大家纷纷把票投给了原夏。 记得当时还有人开玩笑说:“孟姐,你这两年来的威风都快被一个新生抢光了。” 孟姣那时也就笑笑而过。 她才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后来,孟熙渴望成为像原夏那样的人,偷偷地学着原夏的神情举止。 从有记忆以来,孟姣就毁着孟熙喜欢的东西。 她讨厌孟熙。 孟熙想成为原夏那样的人群焦点,孟姣怎会如她所愿,她要让她一直在泥地里。 她也开始讨厌原夏了。 孟姣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无害一笑:“跟上去看看?” “孟姐……”俩男生怕她做出冲动举止,忙向金发男生发出眼神求助。 “怎么?这才几分钟,这就都站到她那边了?”孟姣冷笑地看着他们,她不再搭理,大步向准备拐弯的原夏走去。 “莫哥?” 金发男生知道孟熙是孟姣永远的心头刺,他怕刚才清拾的酒精刺激到了她,做出后悔的事,沉声道:“跟上去看看。” 清拾的后街交织着各色老旧巷子,烧烤店的烟火气飘散而开,闷声喝酒的人们大喝一声。 原夏与这片老巷子格格不入。 她是精致的,不沾染烟火气的。温柔的脸庞掩去笑意后,神情冷冷清清。 原夏从来不知道在繁华的大商场后面,还有这样一片旧巷,黑瓦青石,年代感扑面而来。 转悠了一会,她估摸着可以取奶茶了,想穿出巷子,在拐角被人用力捏住手腕。 猛地一道力将她拉进了旁边昏暗的巷子。 烧烤店的香气还飘在上空,这一拉扯,原夏有些站不稳,身体向旁边凹凸的石墙撞去。 那只手的主人是孟姣。 “有什么事吗?”原夏开口。 她面对熟人语气里会有股难以察觉的撒娇腔调,可在生气时,唇会抿紧,声线偏冷。 “我的好哥们想和你认识认识。” 金发男生身边的俩男生莫名被点到,平时大大咧咧的人也怕吓着她,放缓语气:“那个,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就是觉得你……” 原夏能感觉到眼前这两人没什么恶意,只不过,旁边那扬着大大笑容的女生,就差把“我是故意拦你的”说出来了。 “好,我是原夏,认识完了,然后呢?”原夏冷静自然。 “……” 孟姣走近原夏,亲昵地贴在她耳边:“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怎么你就被孟熙记挂上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原夏,明明我们才是最相似的人。你有你的私生弟弟,我有我的私生妹妹,我们应该都憎恶他们才对!怎么你就要格格不入一点,你还真把他当弟弟了?你心里不膈应吗?” 原夏眼神微冷:“你调查我?” “原家我还需要调查吗?” 金发男生在一旁喃喃:“原家,原天名。” 他旁边的俩男生暗暗吸了口气。 孟姣说的没错,原夏是真娇娇小姐。 “你不喜欢阮遇。”孟姣说的很肯定,“你明明就讨厌别的女人和你爸生的孩子,你还故作知心大姐姐,你到底是把他当弟弟呢还是把他当成一条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心里最清楚!” 原夏心里最隐蔽的一角被人发现了。 她有点讨厌伪装被人看穿的感觉。 “你整天这样端着不累吗?”孟姣幽幽地问。 原夏知道自己终究有些地方和她是不一样的,她爸没让阮遇的妈妈进门,她对阮遇也没有所谓的恨,可能只是某一刻有一种无力感,毕竟小孩子说的话分量太轻。 她知道孟姣是个直言直语的人,也不拐弯抹角:“别试着洗脑我,如果不幸福,也别挑拨别人。” 这话大概是刺激到了孟姣,她突然发狠,一把抓住原夏的领口,美甲快掐到原夏的肉了,冷笑着说:“我生活幸不幸福也不需要你来评价!” “你这个虚伪的小人,连讨厌一个人都不敢大大方方表示!”她说完在那笑,晶莹的泪珠顺势从眼角滑落。 孟姣病态了。 这是原夏的第一感觉,她不知道她的家庭琐事,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痛苦,就不能轻易评论。 原夏伸出胳膊,欲言又止:“如果我刚刚有哪句话伤到你了,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别往心里去。” 孟姣吼道:“我用不着你假好心,戳到别人心窝了再给颗糖是不是你惯用的手段?” 倒不至于戳别人心窝,但给颗糖确实是她惯用的方法。 原夏温声道:“随你怎么想吧,我在你心里已经有个固有形象了,也改变不了了。” “你都不知道那年有多冷,我妈在病房残喘,孟熙她妈登门入室,惬意地坐在我家沙发,左右瞧着名画花瓶,这都是我妈陪我爸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 原夏没想到孟姣会和她说这些话。 可她们的确是不同的。 她没有关于妈妈的任何记忆,从她出生起,妈妈就走了。 12. 第十二章 [] “你他妈在干嘛!” 苏亦云来得太快,原本总洋溢着笑意的眼睛盛满了怒火。 大脑嗡嗡一片,眼睛被孟姣掐着夏夏的画面刺激的充血。 苏亦云没有周沛言的冷静,也不具备林樾的温和,他向来是调皮不着调的。 他大步来到孟姣面前,眼露凶色地掐住她脖子,迫使她痛苦地仰起头。 男生的力气比女生大很多,一瞬间的窒息涌上心头,孟姣没了力气,掐着原夏脖子的手无力松开。 “我问你在干什么!”苏亦云面露森寒,一字一字地说。 原夏捂了捂喉咙,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沙哑着嗓子说:“阿云,我们走吧。” “娇娇!” 莫利不希望孟姣伤害无辜,但不表明他想让孟姣受伤。 他自私地以为,如果一定要在孟姣欺负别人和孟姣被别人欺负中选一个,他毫不犹豫选前者。 别人不了解孟姣,可他陪在她身边的这些年,见过她深夜的崩溃,见过她卸下坚强外壳的脆弱。 他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莫利一把将苏亦云带到地上,两人翻滚数圈,他朝着他的脸挥拳:“女生之间的矛盾,你一个男生瞎她妈掺和什么!” “我呸!”苏亦云灵活躲过。 他们在地上不要命地扭打。 孟姣喘息了好一会,冷眼看着打成一团的俩人,阴阳怪气地看向原夏说:“愿意为你出头的人还真是不少。” 原夏并未接话,她小心地来到打成一团的两人身边,居高临下,神情寡淡地和金发男生对话:“喂,孟姣失去理智了,你也是吗?” 金发男生分出一小部分注意力,脸上满是汗水,牙咬回:“他敢欺负娇娇,我要他——” 莫利没有把话说完,原夏却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 她冷漠地睨着他,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全是冰碴子,声音偏冷:“所以,孟姣欺负我就没事了?你们这群人可真有意思!” 原夏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 孟姣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莫利打他呀,他刚刚掐的我好疼……” “你闹够了吗?趁着喝了点酒想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原夏大步来到孟姣面前,“你真以为惹恼了我,我能大发慈悲不和你计较?” “想给你爹捅出烂摊子,想看你爹低声下气求人,我可以成全你!” 原夏一身白色,昏暗的巷子里,她步步紧逼孟姣,唇角的冷笑愈发明显:“但是你别忘了,那个处处为你着想,现在还在为你打架的人。” “你心里也清楚,我绝对不是什么善人,我要收拾的话一定是连着莫家一起收拾。” 这样的原夏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孟姣不甘地咬了咬唇。 “你以为你看透了我,我又何尝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想用原家对付你爹,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原夏贴在她耳边,轻笑着说,“放心吧,我一定如你所愿。” 孟姣顿时脸色煞白,她知道原夏说的“如你所愿”是什么意思。 原夏会连带着莫家一起收拾。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原夏绝不可能像看上去那么无害,她知道原夏不是个好人,可是,她不敢相信,自己埋在心里的恶意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啊!你这个贱人!” 许是恼羞成怒了,也可能是害怕了,孟姣再次向原夏伸出手。她现在脑子很乱,她看了眼那个被人揍着的男生,她没想过害莫利的。 “贱人?”原夏发狠,“这话你也敢说?” 她抓住了她挥过来的手,别看人娇娇小小一个,力气却很大。那些年,原爸为她请了很多老师,也学了很多防身之术。 原夏反手捏住孟姣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地上按。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吗?我既然在你手里栽过一次,就不可能栽第二次。” 夜色中,原夏收起了温柔笑意,睥睨着孟姣,整个人散发着危险气息。 黑白交织中,她是独一的绝色。 “你放开我!”孟姣怎么也挣脱不开,整条胳膊被人强硬地压在背后,痛意一点一点地蔓延而开。 “娇娇。” 这一次,孟姣不再是演给莫利看的,她是真的痛得快要晕厥了,冷汗在额角溢出,她抖着唇:“莫利,我好痛,为什么都要欺负我,我的手是不是要断了……” “向我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结束了。”这其实是个对双方都好的解决办法。 原夏也没真想过要让孟姣付出代价。 高傲如孟姣,她长这么大,做过不少荒唐事,可没有一件事是让她后悔的。她嘴硬回道:“我呸,我不可能向你道歉,我没做错。” 原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听着女生痛苦的哀嚎,莫利乱了分寸,白白挨了苏亦云好几拳。 他闭上眼,在心里做了个明知错误,却还是一意孤行的决定:“海子,路明,帮娇娇。” 本就在旁边犹豫着要不要插手的俩男生很是迟疑:“莫哥……” “我说帮娇娇!”莫利是吼出来的。 刚吼完又挨了苏亦云一拳。 “莫哥!”海子大叫。 莫利知道自己此刻身处悬崖边,那条仅有的退路在刚刚被孟姣斩断了。现在,他只能抱着孟姣,尽量不让她痛苦。 “海子,路明,出什么事我担着。” 路明和海子对看一眼,一人从正面,一人从侧面,慢慢地向原夏的方向走去。 “对不住了。” 海子抓准时机,大张着双臂,从原夏的背后将她用力抱住,路明借机帮助孟姣挣脱。 高大的男生一下子把女生半搂在怀。 “夏夏!” 女生的胳膊很凉,触感极好。海子红了脸。 “你他妈放开她!”从来就没人能当着他的面欺负夏夏。 苏亦云发狠地一脚踹开和自己打架的男生,猛地向海子的方向扑去。 路明站出来阻拦,赔笑着说:“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苏亦云沉着脸:“你让不让开?” “我……” 路明还想说什么,对面的苏亦云仿佛杀红了眼,毫不客气抡起拳头。 海子放开原夏,抓了抓耳朵:“我……刚刚多有得罪。” 本质上,这两人和莫利孟姣是一路人。 原夏搓了搓胳膊上残留的触感。 路明也是个暴脾气,他觉得自己也很委屈,他妈劝个架还要挨人打,死死地捏紧了拳头。他没有练过,打架全凭自己横冲直撞。 海子见事不对,上去拉架。 眼下比刚刚乱上很多倍。 原夏很头疼,她知道阿云绝不是个会让自己吃 13. 第十三章 [] 沈松从车上下来。 他有一米九三,整个人又高又壮,与对面的女生形成强烈反差。 这会,他清楚地看到了原夏脖子上的红痕。 “小姐,你……”沈松拧着眉。 原夏掩去了在巷子时的真面目,笑着摇了摇头,是脆弱易碎的模样:“我没事。“ 沈松沉着眼眸,浑身充斥着强烈压迫感,他看向原夏所说的巷子:“小姐,你去车上等我,我一定把苏少爷带回来。” “好。”原夏没多想,弯着笑眼,“有松哥在,我很放心。” 车上亮着橙白光。 原夏微阖眼倚在靠背,放在右侧的手指轻轻地敲着自己能懂的节奏。 “姐姐,你没事吧?”阮遇关心地凑近问。 “我没什么事啦,只是有点累,”原夏捏了捏鼻梁,“阿遇,能给姐姐靠会吗?” “嗯。”阮遇自是乐意。 原夏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肩膀处传来的热意,他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爱。 “钱叔,关一下灯。” 黑暗降临的一瞬,原夏内心异常平静,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暗色中弯了弯。之所以没和沈松一起去巷子,她有自己的打算。 她很了解沈松,也清楚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她跟着沈松一起去巷子,沈松是一定会顾忌她的情绪,他不会当着她的面动粗。 即使真的握拳相向了,按照她原夏一贯的人设也会出声制止。 事情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但原夏从来不是表面的温顺善良。 她很小心眼,别人胆敢跑到她头上撒野,那就要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她是绝不会让自己和阿云白白挨那些打。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连夜色都比往常糟糕。 风从半开着的车窗拂入,原夏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反复横跳。 她枕着阮遇的肩膀,安心中睡意逐渐膨胀,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含糊着说:“阿遇……我先眯一会,等会阿云回来了叫我一声。” “好,”阮遇不敢轻易动弹,他怕自己一不留意就把人从困倦中拉醒,只好轻声示意,“钱叔,麻烦关下窗。” 钱叔立刻关上窗户,与此同时,原夏舒缓了一直轻皱的眉。 大约过去五分钟,钱叔接到了来自沈松的电话。 “我是沈松,麻烦转告小姐,苏少爷受了点伤,我准备带他去医院。” “什么?”钱叔有些发愣,怎么都到了要去医院的程度了,“苏少爷他……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他们想私了,我先带苏少爷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顺便和他们聊聊赔偿问题,你们可以先走。” 听着沈松沉稳的语气,钱叔这才放下心。 挂掉电话后,钱叔把刚才和沈松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向阮遇复述了一遍。 “少爷,虽然沈松说苏少爷没事,但是……” 后座的人没接话,钱叔见阮遇还挺着身子,猜测他是怕吵醒小姐,后面想说的话有些犹豫了起来:“我们……要不要叫醒小姐,和她说一声?” 还是沉默。 车外已经变了天,街道上没了人迹,暗沉的天空笼罩的人心生压抑。 狭小的车内,少女清浅的呼吸漾在耳边,阮遇一下一下地抚着大拇指,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很快的,少年黑亮的眼里闪着认真:“钱叔,松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信不过吗?他既然都说小云哥哥没事,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而且今天晚上姐姐确实很累了。” “我们就不要给她添乱了吧。” 钱叔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如释重负地笑笑:“也是也是,瞧我也不知道在瞎担心什么,沈松都说苏少爷没事了……我真是瞎急。” “钱叔,我们走吧。” *** 原夏是被冰冷的雨点打醒的,脑袋还没完全清醒,模糊中,她看到了老宅那条弯曲的鹅卵石路。 “姐姐,你醒了?”阮遇感受到了背上的动静。 原夏以为自己在做梦,印象中的弟弟一直是个瘦小、躲在她身后的存在,他从来没背过她。 “阿遇。” “嗯?” “怎么我梦里的你,肩膀变宽了,人也高了。”原夏依赖地环紧了少年的脖颈,侧脸贴着他的背,轻声笑笑。 雨点变大了,阮遇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草坪上的小夜灯发着光,照不清他的脸。 忽明忽暗间,少年侧脸轮廓的棱角已越发分明,他知道原夏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还知道,原夏不够关心他。 他在她没留意的时间里,悄悄长大着。 为什么姐姐身边有那么多人,为什么总有人要夺走姐姐的目光。 走进大厅的一瞬,灯光洒在阮遇的发丝,他还是那个懂事的好弟弟。低垂的眼睫微微上扬,漂亮的桃花眼潋滟着光。 倚在沙发上的那一刻,原夏终于缓过神来,她回想着刚刚自以为的做梦,素净的脸上浮起几分尬意。 还好没当着阿遇的面乱讲话。 “阿遇,阿云呢?我不是和你说,等阿云上车了叫醒我嘛。”原夏现在很清醒,转移着话题问道。 阮遇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垂着脑袋,双脚并拢站立:“姐姐,松哥带小云哥哥去医院了,钱叔和我商量着就先回来了。” “阿云去医院了?”原夏反应极大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前后不过几分钟,“你当时怎么不叫醒我?” 阮遇红着眼眶抬头,上挑的眼尾更是勾勒的无害:“松哥说小云哥哥没事,让我们先回去就好。我看姐姐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原夏没理由凶这样的阮遇,她掰正他的肩膀:“阿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既然提前和你约定好叫我,那你叫醒我就是了。我不会怪罪你的。” “知道了。” 庭院风声不止,大雨倾盆而下,紫白色的光从翻涌的云层显现,天地一下刺眼的可怕,又一下坠入暗色。 “不行不行,我得去趟医院,我得亲眼看到阿云没事才放心,”原夏左眼皮跳得剧烈,“阿遇,阿云现在在哪个医院?” “我……我也不知道,松哥他没说,我现在就打个电话……” 阮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轰隆的雷声炸的人耳膜鼓鼓。 大厅的灯霎时全灭了。 “啊——”女生的声音不再沉静 14. 第十四章 [] 溪城十月末。 连下几天的雨终于逼退了热意,风声穿梭于高大的银杏树间,卷起的落叶也让人觉得舒适。 叶佳敏走路喜欢挨着原夏,虽已多年未见,关系依然如初。 结束社团课后,两人漫步在校园小道上。 “阿敏,我听刚才和我一起整理器材的学姐说,学校马上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秋游啦?” 叶佳敏对这事不热衷,但她听出了身边女生语气里的期待,取笑道:“夏夏,有那么开心嘛?” “开心啊。”原夏说的理所当然,“我都好久没和你们一起玩了。” “夏夏。”叶佳敏停下脚步。 “嗯?” 她仰头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平复某种情绪,好半晌才说:“但其实在你出国后,大家都开始了各过各的生活……” 重来一世,叶佳敏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可有些人就是在有人心里占了谁也无法取代的位置。 偏偏她上辈子被迷了心智,以为没了夏夏,大家就应该把所有宠爱都给她。 也因为这个自私的念头,上辈子的她根本无法接受竹马四人组被后来者殷殷夺取了全部注意。 她偏执,她不甘,她想尽办法对付殷殷。 最后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原夏能感受到叶佳敏说话时的那股失落,她心里过意不去,可喉口却像是被鱼刺梗住,涩涩的:“阿敏,我当初其实也不想走,在国外那几年我特别想你们,可是……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我和阿云说了对不起,他不接受,我知道他有权利不接受……可是我真的真的不能再放低姿态了。” 无论如何,原夏永远是那个把自尊心放在第一位的姑娘。 她曾经因为做错事,因为在乎,低声向苏亦云道歉,可苏亦云并没有接受,她不想被当作笑话,只能狠心离开。 叶佳敏看向敛起笑意的原夏,看着她坚定自我的眼睛,突然有种陌生与不适的感觉。 她好像有点看不懂夏夏了…… 那一瞬间,叶佳敏很突然的想到了原夏刚去国外,苏亦云那要死不活的样子。 后来,他甚至买好了机票,兴奋又逢人就得瑟好几天后,在即将飞去见原夏的前一晚,退了机票。 林樾问他怎么了。 毕竟也听他念叨了好久。 苏亦云只是蹲下身,委屈地闷声说:“夏夏一定很恨我,她一定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怎么会呢?”林樾安慰他。 苏亦云打小就不爱哭,可他那时却满眼泪花,超级可怜。 后来,苏亦云和林樾闹僵的关系奇迹般的有了缓和,可没有原夏,她们终究是回不到了从前。 “阿敏?阿敏?”原夏见叶佳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有在听我说吗?” 叶佳敏猛地回过神,用带着歉意的眼神连说了几声抱歉,她正想问原夏刚才说了什么,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银杏树下的男女。 “叶佳敏,你闹够了吗?” “阿敏,你不应该这么做的。” 回忆汹涌而至,是周沛言冷言冷语的质问,是林樾满眼的失望。 叶佳敏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拳,眼底的愤怒怎么也压不住,似乎只要再多看一秒,她就能冲上去撕人。 原夏清晰地捕捉到了叶佳敏眼神的变换,她好像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弯着腰,崩溃地大口喘气。 “就是她嘛。” 原夏的声音很轻,尾音上扬,缱绻而又危险。 她一边安抚着叶佳敏,一边漠然地盯着不远处的男女。 她对那个正和周沛言并肩而行的女生,很有印象。 【系统:叮,前方请夏夏认真扮演为好朋友出头的骄纵人设。】 听到语音提示,原夏一秒敬业。 她一把握住叶佳敏的手,脸上的浅笑分明写满了搞事:“阿敏,我们去和沛言哥哥打个招呼吧?” “我……” 叶佳敏领会到了原夏想帮自己出头的意思,可重生前留下的那堆烂摊子让她一阵头大,她怕周沛言以为是她教唆的原夏…… 她怕周沛言更厌烦她。 “夏夏,我就不去了吧,之前我因为她和沛言走得近,胡乱吃醋,说了她好些话,已经惹得沛言不耐烦了。”叶佳敏苦涩地笑笑。 原夏看着她慌乱又局促的样子,不悦地皱了皱眉,她印象里的阿敏,一直是个骄傲明媚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阿敏,你放心,我在呢。”说完,温柔地替她抹去眼泪。 【原夏:从此又多了一个在作死路上一去不复返的人,真好呢。微笑jpg.】 【系统:夏夏你真的很懂诶。】 眼看原夏想向周沛言的方向走去,叶佳敏一脸紧张地拽住她的胳膊,声音里还有点残留的哭腔:“夏夏,你……她特别会装模做样,我在她那吃过好几次这样的亏,你……小心点。” “阿敏,你放心吧。” 原夏说完,大步向着银杏树下的男女走去。 小道上的落叶铺了浅薄一层,踏上去沙沙作响。原夏背对着叶佳敏,唇角勾起一个漂亮弧度。 装模做样吗? 【原夏:我最擅长了。】 【系统:……可恶,又被你装到了!】 【原夏玩味一笑:你说,叶佳敏身为恶毒女配一号,遇上女主殷殷落得凄惨下场,我们身为故事里寥寥几笔的炮灰,会是什么下场呢?】 【系统瑟瑟发抖:夏夏,虽然你是炮灰,但你好歹也是白月光。】 【原夏轻描淡写:白月光算什么,该炮灰时还得炮灰。】 【系统沉默了几秒:那你有想过自己从白月光变成万人嫌吗?】 【原夏收起漫不经心:那就得看女主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 “周同学,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麻烦你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和你当面说声谢谢了。”殷殷怀里抱着一叠书,她和周沛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笑着抬头能将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尽收眼底。 人人都道周沛言高冷,不好接近,可殷殷打心底肯定,他是竹马四人组里最沉默,最体贴的存在。 “周同学,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周沛言没有看她,他听着女生豪爽的笑声,已经能大概的想象到她此刻脸上的神情了。说实话,他对她说不上讨厌,但也没有其余可能。 所以,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叶佳敏会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喜欢殷殷。 “该说谢谢,说抱歉的是我们,”周沛言停下脚步,他的声音很有冷感,肩头漾着的秋色暖调让他看上去没那么疏离,“我替阿敏和你说声对不起,她……” 周沛言一直知道叶佳敏有大小姐脾气,前些天他也和林樾说过这件事,他总觉得是大家伙把她宠坏了。 让她越来越任性妄为了。 殷殷是标准的杏眼,她弯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给人一种清纯无害之感。 “没事啦,我能理解,说实话,我有时候还挺羡慕叶佳敏能有那么多替她着想的朋友,要是我能有……” “算了,太不切实际了。”殷殷长叹一声,她将上一秒的落寞与下一秒的坦然演绎的完美无瑕。 “你……” “嘿!是沛言哥哥嘛!”肩膀处被人拍了拍,周沛言转头。 身后的少女穿着青川校服,马尾挽起,发尾晃动着拂过肩膀时连带着她弯成月牙的眼睛,生动而又活泼。 “夏夏?”周沛言有点意外。 原夏用类似打量的眼神在同行两人之间游移了好一会,她也没当面八卦,笑眯眯地眨着眼:“沛言哥哥的背影真是好认,大老远就觉得是你。” 看着眼前秀美无害的女生,殷殷心里一紧,陈子怡已经多次向她提及要注 15. 第十五章 [] 原夏在周沛言那顺了两杯奶茶,转身就没心没肺地跑开了。 身后的男生倒也不生气,一如小时候的说叨:“夏夏,慢点跑。” “知道了!” 原夏面对不同的人时有不同的面孔,苏亦云很早以前就说过她这个坏毛病。他那时候每每看到她乖巧地向周沛言撒娇,只能酸溜溜地皱着小脸蛋。 “夏夏,太不公平了,你可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过话!”小时候的苏亦云是真的可爱,肉胳膊肉手的,控诉起来的眼睛也是晶亮晶亮盛满委屈,“你就会欺负我。” 原夏乐得看小男生用肉爪捂眼睛的画面,简直萌到不行。 “就欺负你啦。” 她最会拿捏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抱紧她不撒手的小男孩了,嘴上说着相当残忍的话,胳膊却大敞着将他拥进怀里。 “气死我了!”苏亦云一脸不甘,他这四个字完全没有震慑力,相反还有种奶乎乎的幽怨劲。 惹得小原夏咯咯直笑。 *** “夏夏,这里。”收到原夏的消息后,叶佳敏在校园的长弯廊处找了个木椅,整个人被枯藤环绕。 原夏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她。 叶佳敏只是看了一眼,摇摇头:“不想喝。” “阿敏再仔细看看,这个好像是你的最爱哦。”原夏没有收回手,精致的面容上多了份苦恼,“我可是让沛言哥哥请了两杯奶茶,当时我先选了一杯自己爱喝的,还有一杯实在是拿不定主意,我就寻问了他的建议。” 叶佳敏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眼里的意外与惊喜一目了然。 原夏亲昵地戳了戳她扬起的额头,愉悦地说:“我可没告诉他另一杯要给别人,他自己猜到的,而且……” “他一直都记得你的喜好啊。” 叶佳敏开心地接过奶茶,杯中的温热传入掌心,她有点说不清现在是激动更多还是心动更多。 其实,周沛言一直都很好。 冷冷清清的少年人心里藏着最温柔体贴的一角,那里住着他童年的所有玩伴。 原夏看叶佳敏都快哭了,蹲下身,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很温和:“阿敏,我不知道你之前因为什么误会了沛言哥哥,可是你看,其实大家都很在乎你,他也一样。” “夏夏,你不明白。”叶佳敏眼里氤氲着雾气,难过地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和夏夏述说前世的痛苦,她当然知道大家对自己的在乎,可也就是因为那份在乎,让她在不甘心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重来一世,叶佳敏仍做不到大度。 她无法忍受竹马们把温柔在意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因为曾经拥有,失去的时候更痛苦。 叶佳敏一把抱住原夏,侧脸贴着她的胸口,听到她的心跳后,有种莫名的安定:“夏夏,我问你个问题。” “嗯?” “如果有一天,苏亦云把他曾经为你所做的奋不顾身都给了一个后来者,你会怎么做?” 原夏轻拍叶佳敏肩膀的手一顿,美眸里泛着无人能懂的情绪,她的声线有些低,偏偏又像是染着笑意。 “那我就把他抢回来。” 风声穿过长廊,卷起一地的葡萄枯叶,少女的眼睛亮的让人移不开。 “如果你做了很多错事,惹他生厌了呢?” 望着这样固执想得到答案的叶佳敏,原夏微不可微地叹了口气。 她伸手掩去女生脸上的泪痕,声音很淡:“阿敏,其实呢,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法都不一样,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决方法,你所做的事情也未必全是错的。” 叶佳敏迫切地追问:“可要是大家都觉得是我的错呢?” “你自己也这么觉得?” “我……”叶佳敏迟疑了,前世她固然有错,可后来,殷殷背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向她炫耀他们。 最后一次见面,她甚至凑在她耳边说:“叶佳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只想送你四个字。” “我很高兴。” 殷殷说那话时举止从容,俨然是胜利者姿态。 “阿敏,你的神情已经给出了答案,我知道,你没有错。” 叶佳敏现在满脑子都是殷殷的那句“我很高兴”,愤怒和无力在胸腔叫嚣。直到听到原夏的话,她才缓过劲来,抬起眉眼,认真且缓慢地说:“夏夏,你变了。” 说起来她们不止两年没见了,算上前世的话,那太遥远了……大概有十年了吧。 原夏一脸打趣:”嗯?怎么变了?是变得更漂亮了吗?” “是。”叶佳敏笑着应和。 夏夏还是那个夏夏,无论过去多久,她永远是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的人。 眼见叶佳敏心情好多了,原夏在心底长舒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在地上蹲久了,起身时,浓墨般的黑色盖住了眼睛,在原地踉跄着脚步。 “夏夏,你没事吧?”叶佳敏一脸慌张地扶住原夏。 原夏闭目了好一会,伸手示意:“没事了。” *** 殷殷去图书馆还完书,在教学楼四楼的楼梯拐角处遇到了陈子怡。女生正坐在靠右侧的台阶上,微微弓着背,双手正好拖住两腮。 她好像有点苦恼。 殷殷踩了三个台阶,一言不发地来到陈子怡身边。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孤零零地放在旁边台阶上的巧克力。 盒子上,少女粉的丝带打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陈子怡注意到了旁边陈旧的帆布鞋,她保持着撑脑袋的姿势仰头,看清来人,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殷殷,是你啊。” “怎么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这。”殷殷陪她坐在台阶。 陈子怡苦笑地瞥了眼旁边的巧克力,细眉微蹙:“如你所见,我没把巧克力送出去。” 下一秒,也不知是触到了哪根伤感神经,陈子怡难过地转过头,下巴抵在殷殷肩膀处,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掉落。 “殷殷,我怎么办啊,我只是……我只是想送他巧克力,他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虽然我被看笑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 在她们俩中,相对乐观的一直是陈子怡,她总是在她沮丧时变着法逗她开心,总是在她受欺负时第一个出现。 思极此,殷殷的面色有几分动容。 这几个星期中,她也总听陈子怡提起苏亦云,少女每每说起被男生救下时的样子,眼里散发着神采奕奕的光。 殷殷想,陈子怡已经够大胆了,她知道自己心动后,就热烈地追着苏亦云跑。即使苏亦云对她避之不及,即使周围人都在看她笑话,她还是没放弃。 陈子怡的抽泣声在耳边不止,殷殷沉默地充当着人形抱枕。 < 16. 第十六章 [] 这会正是放学高峰期,校园里到处是背着书包结伴而行的学生。 小部分人路过九班门前,恰好目睹名场面,不由地竖起耳朵,放慢了脚步。 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怎么又是她?还真是有点阴魂不散呢。”从九班出来的女生注意到陈子怡后,不满地和身边的伙伴吐槽。 “是啊,苏亦云都拒绝的这么明显了,再出现就是真的没礼貌。” 女生哂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人家可能压根没这个。” “……” 苏亦云不知道陈子怡这次叫住他所谓何事,他正想开口寻问,只见女生在一旁好友的打气中,一步一步地向他这边走来。 “哦豁!” 有人看不惯陈子怡的这种行为,有人却只想凭借陈子怡的所作所为吃瓜。 顿时无数双或闪着好奇或厌恶的目光游荡在她周身。 再一次叫住苏亦云,再一次决定把没送出去的礼物给他时,陈子怡就料到了眼下这种被围观的情况。 现实世界中,她是个喜欢幻想但还算内敛的人,这也许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冲动吧。 趁着放学,趁着人逐渐变少。 她再大胆一次吧。 “苏亦云。” 她在少年面前停下脚步,半垂的脑袋看不清神色,只有那双伸出后悬在半空的胳膊微微颤抖着,显露了无声的不安。 “这个……送给你。”声音也是涩涩的。 还是那份绑着少女粉丝带的巧克力。 苏亦云没有接过。 “这份礼物不是我的,总有一天,它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主人。”苏亦云并不在意围观群众看向自己的眼神,反正他向来不着调,也不看别人眼色行事。 对面女生放低姿态的样子实在是叫人说不出狠话,挣扎片刻,苏亦云说出了生平相对温和的安慰话,“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我很明显就不是那个主人。” 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白色小方盒:“你看,其实我们是一类人,我也想把我手中的礼物送给它的主人。” 陈子怡看清了苏亦云手中的小方盒,纯白色上印着一个棕色的小熊。她想起了最近几天同学们一直在强调的某款低调奢侈品牌。 那品牌名翻译过来是——永恒的纯粹。 加上他说他也想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属于它的主人。 答案不言而喻。 陈子怡没有收回胳膊,固执地抬起头,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眼底也逐渐坚定了起来。 她深吸了口气,愈发伸长胳膊,几乎要把礼物往苏亦云怀里塞:“我……我也没别的意思,这个你就拿着吧,就当……就当是我谢谢你那天的出手相助。” “你也不需要回应我什么的。”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了,眼眶的红色又加深了一点。 苏亦云是有热心肠,但某种程度上也心硬,他不爱做的事情,从来就没人能逼着去做。少年人坦诚以对,眼眸里的清明叫人止步,他摇摇头:“不好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陈子怡惨淡一笑,最后她还是很不甘心地忍着眼泪说:“殷殷说得没错,我已经很努力了,别人嘲笑我,只是因为我做了她们不敢做的事情,我没觉得丢脸。” 从九班出来的女生听了这话,气得捏紧了小拳拳,语调尖锐地转头问同伴:“请问她在自我感动什么?这是什么表演型人格?人苏亦云都拒绝的这么明显了,还嫌不够丢脸呢,还要带上别人?” “可不是,苏亦云真是好脾气,换我我就忍不了了!” 殷殷看到的是围观学生都在看陈子怡的笑话,女生瘦削的身影在沉默中轻颤。 她于心不忍地大步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陈子怡的肩侧以示安慰,随后,她眉目正对苏亦云,声音很果敢:“苏亦云,子怡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单纯的谢谢你,送你份礼物,这也不行吗?” 夕阳晕染天际,廊檐的红瓦被橙色相映衬,反射的光镶嵌在女生周身。 她的杏眼里是认真的质问。 眼前的女生绝对算不上漂亮,最多用秀气端正来形容,可是不知怎么的,夕阳为她周身添上一股倔强的美。 很奇怪的,她又有种独特的吸引人眼球的本事。 原本站在稍远些的男女学生开始议论:“听陈子怡的话,感觉她也就是想谢谢苏亦云帮助过她,送份小礼物而已,不至于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吧?” “对啊,换我我就高兴的接受了。” “可是你们看看清楚,她送的是什么,巧克力诶,而且包装上还有小爱心。” “这也没什么吧?” “什么叫没什么,要是苏亦云接受了这礼物,刚好被他喜欢的女生看到,那他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这叫避嫌!” “他有喜欢的人?” “很奇怪吗?” “谁啊谁啊?快跟我说说。” “不说。” “嘿给你得意的!” 有一部分路人学生开始替陈子怡和殷殷说话,有一部分路人学生还在坚持苏亦云不接受礼物的做法是对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几乎淹没教学楼。 苏亦云很高,环顾四周争的面红的学生,他微眯眼睨了眼殷殷,声线很淡:“这算是道德绑架?” “没有。”殷殷回的很干脆。 面对苏亦云稍显不耐的眼神,她还是一脸的不服输。 她扬起的脑袋似乎在向他说明一点—— 我没说错。 往常放学后,苏亦云总是很及时地在原夏教室门口等待,而这一次,他没来。 原夏在路上碰到了叶佳敏,两人说笑着一起来三楼找苏亦云。 长廊尽头的拐角处,暖光倾洒,黑白相间的板鞋踏着夕阳余晖,照的脚踝那截更是漂亮。 “今晚必须得叫苏亦云请吃饭,这也太耽误我们放学了。”叶佳敏开玩笑道。 “嗯。”原夏应的漫不经心,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刺了刺,她停下脚步拿胳膊挡了挡。 【原夏目视前方,微掀唇角:有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吗?】 【系统擦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理论上来说是这么回事。】 夕阳洒在殷殷侧脸,轻颤的睫毛根根分明,她就站在陈子怡身侧,充当着保护伞,却也增添了几分静美。 【系统很小声地说:夏夏,其实,在某种角度,她……】 【原夏好像很随意的样子:继续说。】 【系统:和你还是挺像的。】 原夏并不意外系统的这个答案,清澈的眼底泛起深长的笑。 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叶佳敏见原夏停下脚步,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她扫了眼走廊上围观的学生,听着她们的争论,踌躇了好一会才说:“夏夏……你 17. 第十七章 [] 青川为高一高二年级准备的秋游活动在遍地金黄中如期到来。 几十辆大巴围着中央广场有秩序地停着,车头的大玻璃夹着白色卡片纸,分明标好了去向。 此次旅游地点共有五个,各班学生纷纷挑选了各自所向往的景点。校方为了尽量错峰而行,由高二年级打头阵,先几天秋游。 原夏的青梅竹马们为这次久别后的秋游做了充足攻略,在确定名单前的某个晚上,她们坐在大院里,顶着稀疏的星星,各抒己见。 最后的最后,她们用了最老土的决断方法—— 每个人在白纸上写下自己最想去的地方。 原夏和林樾写了香山。 其他人各写了一个地名。 基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香山成了她们这次秋游的目的地。 秋风带来落叶,石桌上写满大家想法的纸被片片金黄遮掩,少年少女的嘈杂、懊恼声在耳边起伏。 林樾喝了口温水,视线缓慢地扫过石桌上写有相同地名的两张纸,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唇畔微动。 “没想到夏夏最想去的是香山。”林樾来到原夏身边。 今晚的她穿了件深咖色的毛衣开衫,编成一股的麻花侧在左耳,碎发随风而舞。她瞧见他时也是弯着笑眼,眸色中有一层很浅的棕:“嗯,我也没看出来林樾哥哥想去香山呢。” 她的声音很软,但是神情轻松,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 苏亦云已经和叶佳敏争论了好一会了,他不甘心地嚎道:“夏夏,你别听叶佳敏乱说,我最想去的就是香山了,我……我是因为刚刚,刚刚给你介绍露营的时候,你很感兴趣嘛,所以我才选的露营。” 叶佳敏毫不留情回道:“得了吧你,就会事后拍马屁。” “叶佳敏!”苏亦云差点把牙齿咬碎。 叶佳敏不为所动地冲他做了个鬼脸,转头对原夏说:“夏夏,苏亦云的嘴,骗人的鬼,他明摆着就是自己想去露营,千万别信!” 原夏捧着水杯看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阿敏和阿云有仇呢,掌心传来温热,她眉眼舒展,笑着点了点头。 苏亦云戏精上身,委屈地跑到原夏跟前,万分痛心:“夏夏,你竟然不相信我!”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原夏说着便把水杯塞进了他手中,示意他润润喉,“其实,正是因为阿云刚才生动地讲述露营,我才觉得很有意思,很有听下去的欲望。” “什么……”苏亦云懵了一下下。 他刚刚追杀叶佳敏追杀得很是激烈,现在耳根也开始红起来了,掌心中的温热好像也变成了一团把握不住的火。 劈里啪啦的。 苏亦云受不了了,他想,他应该迎着秋风狂奔一会。 不然,心底的那团火只会越烧越旺。 原夏见证了苏亦云在石桌上放下杯子到跑出去的全部过程,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感觉,有点……” 傻。 但是也很可爱。 从刚才到现在,林樾一直都很安静,他看着唇角不自知上扬的原夏,大脑突然一阵清明。 他少时躺在草地上想,他们这群人在夏夏心中究竟是何分量的问题,到如今,不能说完全明了,但有个答案是很肯定的。 原夏喜欢真诚、永远无条件偏向她的人。 而苏亦云恰好就是那个人。 即使撞得头破血流,即使满身伤痕,他也会笑着和原夏说:“没事啊,夏夏,我真没事。” 这一路走来,林樾以为原夏对苏亦云利用更多,可能她自己也这么认为,但事实上,她心口不一。 她那么护短的一个人,哪次不是因为苏亦云挂满了彩才冲他大吼的。 她仅有的那几次失去理智都是为了苏亦云。 *** 前往香山的大巴将在八点半准时出发,距离发车不到二十分钟,最靠近教学楼的几辆大巴几乎满员。 殷殷和陈子怡顺着阶梯来到大巴车上层,乌压压的脑袋,三十几双眼睛一下子看了过来。密闭的车厢,突然涌入一股窒息。 还有一丝无所适从的难堪。 在这之前,她们已经跑了三辆车了,很不幸每次都已满员。大片大片的熟人同学们坐在一起聊天,每一次的上车又下车,都是在那片欢声笑语中度过,而她们,灰溜溜的,像是过街老鼠。 这辆车还有些零散的单人位,陈子怡眼尖地瞥到了单独坐在尾端的少年。 他今天没穿校服,黑色卫衣衬得俊脸更小,白色的有线耳机绕着帽绳异常清晰,他微阖着眼,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殷殷,殷殷,你看到了吗?”陈子怡有些激动地扯了扯殷殷的袖子。 “嗯。” 望着尾端俊朗的少年们,殷殷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欣喜,就好像,本应如此。他们和她。 “殷殷,我们要过去吗……” 很多时候,陈子怡一直把殷殷当作自己的定心丸。她从不怀疑殷殷的女主光环,就像眼下,只要殷殷一句话,她就敢过去。 殷殷一把握住陈子怡的手腕,拉着她穿过狭窄的过道,一步步地向车厢末尾走去,她的声音很平静:“为什么不过去,那边不是有空位嘛。” “嗯。”陈子怡终于还是被说服了。 苏亦云坐在外侧,要想坐他身边那个靠窗位子,必然是要先叫醒他,让他让位的。 但他没睁眼。 陈子怡站在他旁边的过道,深深地吸了口气,正想开口,坐在别处的男生友善提醒道:“诶,同学,你换个其他空位吧。” “什么?”陈子怡不解地转头。 男生指了指苏亦云旁边的空位,继续大声说:“五分钟前就有人想坐了,但我们苏少爷没同意。”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还带有一丝调侃意味,苏亦云被迫睁眼,利索地扯下了仅戴一耳的耳机。 男生见状,加深了脸上的笑意,呲着白牙:“那可是我们苏少爷为小青梅抢的位置。” 他话一出,车厢内一阵起哄。 苏亦云被“小青梅”这三字击中,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反手就从包里抽出一条巧克力,不由分说地向男生的方向丢去:“钱以缘,闭上你的嘴!” 那个叫钱以缘的男生接过苏亦云丢来的巧克力,嬉笑着说:“感谢苏少爷送来的爱心投喂。” 他那样子确实是把没脸没皮演绎地淋漓尽致。 钱以缘剥开巧克力的包装,边吃边对陈子怡说:“你别看苏亦云现在有点恼火,他呀,其实就是被我戳穿了那点小心思,恼羞成怒了。我都和他认识十几年了,就他那点小表情,根本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钱以缘,你好烦!我要告诉你妈!” 林樾转头,看到苏亦云正默默地把卫衣帽子盖上脑门,那样子似乎是下定决心要摒弃外界声音。 他看出了他羞涩的变扭,笑着缓解气氛道:“以缘表哥,你就别逗阿云了。” 钱以缘轻轻地“啧”了一声,他这个小表弟可真有意思,每次一提“小青梅”这三个字就炸。 18. 第十八章 [] 大巴车依次停靠在香山景区附近的枫林大道。 重重的开门声后,车内按耐不住喜悦的同学鱼贯而出,各色服饰交织于这漫山遍野的绚烂。 每辆车上的带队老师尽起自己的责任,清点完人数,又向大家伙说了好些注意事项,其中最重要一点是要求同学来时坐几号大巴,回去也坐相应大巴,便于点名。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吧,也不耽误大家游玩了,各位原地解散。”带原夏她们车的老师是个年轻姑娘,前年才毕业,说话和和气气的,在青川很受学生喜爱。 这不,她话才说完,就有一部分学生围上前去,“萧萧老师,你等会打算先去香山哪儿啊?我们能和你一起吗?” “大家的问题有点多喔。”萧雨推了推银边眼镜,耐心回答,“听说香山半山腰有个老庙,我还挺感兴趣的。至于能不能和我一起嘛……” 她神秘一笑:“不好意思啦,我有约了。” “哦哦哦哦~”围观学生不约而同地跟着瞎起哄。 这一瞬间,萧雨看着挤眉弄眼的学生,看着在遇到开心事时本能又笨拙地望向心里想的人的男女学生,很是感触。 她们,又带她重返了一次青春。 这种朦胧的感觉可真好啊。 她们不刨根问底她的私事,她也不想剥开那层青涩的皮。 很突然的,萧雨想把眼前的风景永远保存。她向学生招招手,“耽误大家几分钟,我给大家拍个集体照吧!” “好耶!” 萧雨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调动镜头,微微屈膝道:“很好,大家都朝着镜头比个动作吧!” “咔嚓——” 故事里的女生身边围满了她的发小,她们五个像一个紧密的环,环环相扣,无人能使其分开。 黑色卫衣的男生站在其中一个女生身后,仗着身高优势,他将自己两手举着的“耶”分别放在女生脑袋两侧。 明明是一张俊秀到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脸,可此时,他只是看着女生的后脑勺,举着那两个“耶”,笑得很傻缺。 萧雨失笑着摇了摇头,事后,她看到女生转头质问,男生高举双手,一脸无辜。 而照片里的秘密,也远比她想得多得多。 萧雨收起相机,唇角上扬时有个很浅的梨涡:“同学们,我们就在这解散吧,有缘的话,应该会在香山的某一角遇到?” “老师,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分享刚才拍的照片啊?”大家都扬着期待的脸。 “等回了学校,一定给你们人手一张哦。” *** 群山连绵,密密麻麻的树丛间被开辟出无数坡道,或陡峭或平缓地蜿蜒而上。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为了吸引游客,香山在它本来不便于行走的山体上生生凿出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石梯。 银杏树不知长在何处,被风带来的几片枯叶正孤零零地躺在石梯上。 “我们先去山庙?”竹马们在前面带路,苏亦云突然停下向上迈的脚步,寻问大家的想法。 林樾没什么意见:“都可以。” 原夏也挺想去看看萧雨老师所提的老庙,她正准备答应,被叶佳敏牵着的右手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一股用力捏紧的力。 叶佳敏的指甲有些长了。 这一下的捏紧,直掐原夏掌心的肉。 “嘶。” 原夏挣脱不开那禁锢,偏着头吃痛问道:“阿敏,这是怎么了?” 叶佳敏像是没听到询问,竟还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日光洒在香山,树与山交织着金色灿烂,明明满眼都是暖色调,可此时,有阵风吹来,让人遍体生寒。 叶佳敏没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很怪异。 眼神里即将喷发而出的怒火和兴奋相撞,星火燃燃,仔细看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怕。 她的长发被风吹起,额边碎发掩着黑眸。 原夏在那里看到了两个字,疯狂。 香山的石梯宽又长,台面被磨得很光滑。站在上面,向后远眺,层层石梯中,能轻易把身形不一的人收入眼底。 部分学生为了体验老辈曾闯出来的路,选择了纵横的山路,而多数学生还是稳妥地选择了宽大的石梯。 有人走得快,已经到半山腰了,有人走走停停,才出发没多久。 “夏夏,你说有些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叶佳敏的声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诡异腔调。 原夏很难说形容那是种什么语气。 只是,她顺着叶佳敏的视线看去,与她们隔着一个山亭的殷殷两人,也停下了脚步。 红漆的小亭里,殷殷对着原夏的方向,莞尔一笑。 叶佳敏也看到了那惹眼的笑,好不容易放松的身躯再一次绷紧,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手。 “阿敏,放轻松。” 原夏任由叶佳敏捏着指骨,白皙的皮肤上染上明显红痕。她也不在意,眉目敛起笑后有几分清冷:“阿敏,这石梯毕竟谁都能走,没什么好生气的。” “不过,”话锋一转,原夏脸上难得多了冷意,“如果她上赶着凑你身边恶心你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清理污秽。” 【系统:前方扮演“为闺蜜仗义出头的超降智人设”,和女主对峙时可选择“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大小姐人设”。】 【原夏:嚯。你人设还挺多的。】 【系统叉腰:当然啦!我可是拥有最大最完善人设库的统!】 叶佳敏可太清楚好友话语里的意思了,骨子里的血液愈发汹涌滚烫。 ——她们夏夏向来待人温和,不愿意过多计较得失,此刻却能为她说出这些话来。 叶佳敏之所以会失控,是因为看着眼前的石梯,想起了一些不敢回忆的前世画面。 那些可怜的目光,煽风点火的声音,像一把把利剑直扎她心窝。 上一世也是秋游,也是香山,只是没有夏夏。 周沛言和殷殷不知为何就走在了一起,下山路太滑,殷殷被露在外面的树根绊了脚,脚踝轻微扭伤,膝盖也破了很大一块皮。 她坚持自己下山,周沛言就一直跟着她。 后来,云浮眼前,朦胧的白色中,周沛言看着女生踉跄却还逞强的脚步,心里无限动容。再又一次摔倒前,他扶住了她。 纤细手腕的温度竟比他想得还低。 殷殷讶异地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苍白的唇哆嗦了很久,也没说出一个字。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听到了他说:“我背你下去吧。” 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暧昧横生。 等周沛言背着殷殷下山后,已经到了快集合的时间了,部分学生逛着就近的礼品店,部分学生在拍照。 他背着她这样走来,真的吸引了很多学生的注意。 “哎哎哎,你们看,那不是周沛言和殷殷嘛。” “还真是呢……那叶佳敏岂不是要气死……” 女生话说到一半,才发现叶佳敏正用蓄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她,不由得噤了声。 倒也不是怕叶佳敏,只是这大小姐最近受了挺多刺激,整个人阴晴不定的,到时候要真被她缠上就麻烦了。 当然也有人不是那么想的。 毕竟当年刚开学,叶佳敏仗着自己青梅的身份,牢牢掌控 19. 第十九章 [] 大约休息了七八分钟。 叶佳敏轻轻地扯了扯原夏的衣袖,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小声说:“夏夏,我们快走吧,太恶心我了。” 只要一想到不远处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美好,随时想要掠夺,叶佳敏只感觉自己要疯了,连带着鸡皮疙瘩一阵一阵涌起。 “她们,一直在跟着我们。” 叶佳敏话音刚落,原夏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看到女生不安地搓着被风吹得青白的胳膊。 整个人也像极了一只无头苍蝇。 这一刻,原夏才意识到,叶佳敏对殷殷的恨与惧远比她想得更深,她想出声安慰,但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索然无味。 “说什么悄悄话呢?”苏亦云一条腿高高地枕在旁边的石头上,风一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洒脱。 原夏笑着挽了挽拂耳的碎发:“也没说什么,就是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前往山庙?” “嗯。” 临走之前,原夏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也停下休息的两女生,眸色稍暗,但对上林樾温润的眼睛时,她又象征性地弯了弯眼。 和竹马们说想坐下休息会,也在原夏的算计中,她就是想瞧瞧,一旦她们停下步伐,身后的两人会不会也停下步伐。 事实果然在她意料之中。 如果她们还打算一直跟着,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原夏难得脚步轻快,她随叶佳敏爬石梯时,侧头认真地说:“阿敏,你说的没错。” 叶佳敏大概是太想甩掉身后的两人,走得极快,但她仍不忘问一句:“什么?” “实在是太恶心了。”原夏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柔缓,也不知是不是越走越高,她的声调里还夹了股难以说明的飘飘然。 就是那种风一吹,就散开了,好像什么也没说过。 叶佳敏却真真实实地听到了,她已经比原夏多走了五六层台阶了,回身望去时,女生眼底的安心悉数撞入她眼瞳,奇怪的温暖在四肢蔓延。 她就知道,夏夏会一直理解她的。 山庙的屋檐在金色叶子中若隐若现,远处“当当当”的钟声在山间敲响。在原夏的刻意而为下,她终于和林樾走到了一起。 她们保持着相同的步伐。 原夏知道林樾在等她开口,但她就喜欢最大程度勾起人的好奇心,她垂头看着自己和林樾先迈出左脚再迈出右脚,保持同一频率的样子,迟迟未开口。 林樾就那样在一旁沉默地陪着她。 等时机差不多后,原夏才无意识提起:“林樾哥哥,要是有人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你,是不是想想就会很苦恼,很厌烦?” 林樾先是惊讶地环顾四周,可能上山的石梯只有眼下一条,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没多想,顺着原夏的问题应了声“嗯”。 对于“被跟踪”这件事,林樾一看就是很有经验且解决方法够直截了当的,不然以他这看上去和善客气的模样,铁定是招架不住的。 “难得林樾哥哥和我想法一致呢。”原夏呵呵一笑。 林樾蓦地停下了脚步,两人之间原本默契的频率被打破,他皱眉抬头,看到的还是女生笑意盈盈的脸。 可他同样听出了她话语里十足的嘲讽。 对于林樾来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但他知道,对于爱记仇的原夏来说,那件事可能就像发生在昨天。 他已经不奢望什么了,能看到那么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夏夏,已经很满足了。 是的。 很满足了。 “如果夏夏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吧。”林樾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够了解原夏,他知道她很爱自己,做任何事之前都会想清楚利弊,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原夏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笑,她那样问林樾也不过是想得到一个“被跟踪”后肯定的讨厌回答而已,她没想到林樾会和她说这么多。 就好像,无论过去多久,她的所思所想,还是能被林樾一眼看穿。 虽然有她故意让他发现的部分。 但这种感觉还是糟透了。 原夏不再理林樾,大步迈着台阶向苏亦云的方向走去。 林樾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原夏的背影走远。他知道她生气了,他还看到她叉着腰佯装生气地和苏亦云说了什么,苏亦云连连举手表示歉意。 再然后,女生像是才发现他没跟上,向他的方向招了招手,大喊:“林樾哥哥,走快点哦。”就好像一切从没发生过。 苏亦云也大喊快来。 林樾明知原夏是假装的好意,可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扬起,而后,他温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轻快,“马上来。” *** 山庙正对出来是一块正方形空地,灰色的棱形石柱立于四个角,上面雕刻着精致图案,长度约在人腰间。 银杏叶落了一地,有僧人拾着扫帚清扫,卷起沙沙声。 立于此间的大型香炉被游客环绕,人们虔诚地接过竹香,朝着东南西北弯腰鞠躬。从中也有不少青川学生学着游客的动作一鞠躬再鞠躬。 她们很愿意相信,心诚则灵。 扫地僧把分散在各地的落叶堆扫在一起,他看到不远处又有群年轻的孩子过来了,目光再放远点,依稀能看到更远处两个娇小的身影。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扫帚,缓慢地向着那群年轻孩子走去。 “各位施主请留步,前方上香人数过多,请耐心等候一会。” 周沛言和叶佳敏走在最前面,被拦下后,两人下意识地对看一眼。 苏亦云和原夏紧随其后,看着前面停下脚步的男女,苏亦云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林樾也在他的疑问中到来。 僧人看全员到齐,双手合十,面带笑意地说:“今日与大家遇于此地,也算缘分,我有八字相赠。愿大家,珍惜眼下,知足常乐。”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八个字,原夏等人却心怀各异,也不知都听进去了多少。每个人做出相同的双手合十动作,诚意满满地向僧人道谢。 “事物之间,总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僧人临走之前,似喃喃,又似特意在说给什么人听。 复古的回廊旁长着一棵百年老树,枝头挂满了红色丝带,起风时,艳丽的红色飘荡在空中。 小庙的门槛有些高,来往行人越过木槛,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 来之前小伙伴有稍作功课,香山之所以深受年轻人喜爱,是因为老庙的福条够灵。大家花上几十让老者在红丝带上写上自己的祝福心愿,并挂在百年老树枝头。 老庙的香火会保佑每一个祈福之人。 小庙内的老者身着棕色长衫,手持毛笔,微微弯腰,落笔时一气呵成。 站在案台前等待的游客被老者的字惊艳到了,满嘴夸赞,而老者只是摸着他的络腮胡,神情微动。 “真有这么神吗?”慕名而来的人问。 “那当然了。”回她的人满脸忌讳,“这种时候就不要质疑了,写一个也算是一种美好心愿。而且你看我前年让大师写对象,我这对象不就来了。”那人说着牵起身旁女生的手。 苏亦云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听到最后也忍不住和伙伴们感叹,“这么灵啊,那我可得试试。” 骗你的。叶佳敏心说。 前世他们去过香山,也让老者在福条上写了祝福词。 叶佳敏记得苏亦云让老者写的是:希望夏夏在异国平安。 她让老者写的是:希望能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最后一个也没实现。 原夏死在异国街头的暴动。 而她,也和他们走散了。 苏亦云兴匆匆地排上队,转头招呼朋友们也一起排,“来都来了,写一个再走啊。” 林樾笑着点点头,这一瞬间,他看着弥漫香火气的山庙,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叶佳敏是无所谓排队的,反正她也不愿再相信。 “夏夏,来啊。”苏亦云说。 原夏正想点头答应,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小庙外偷偷摸摸张望的两人,她们似乎在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准备伺机而动。 还是不死心啊。原夏想。 冷意划过心坎,随即而来是一种持续性的厌恶。原夏脸上仍挂着 20. 第二十章 [] 陈子怡率先注意到原夏出了小庙,目标明确地向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是一个人过来的。这是陈子怡的第一反应。 陈子怡和殷殷对看一眼,眼神交换中,似乎在说,她怎么来了。虽然她们目前主要和叶佳敏有矛盾,可原夏这个人,她们从心底提防着。 “聊聊?”原夏一脸无害。 陈子怡下意识地拉着殷殷后退了一步,还险些撞上别人,但她无暇顾及,眼里满是警惕地盯着原夏。 “你耍什么花招呢?我想我们应该不熟吧!不聊!” 原夏简直想笑。不熟还一个劲地跟着我们。 眼底才浮现的冷漠被笑意取代,她最会弯着笑眼,展露出毫无攻击性的一面。“我想和你身边那位女同学聊聊。” “你!”陈子怡一口气噎在喉口,这不上不下的感觉着实难受。她涨红着一张脸看到原夏向她眨眨眼,睫毛扑闪,清澈的眼底也因笑而泛起涟漪。 原夏的眼神很无辜,但也好像在笑说“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小说里的白月光只出现在竹马们的回忆里,作者从多人视角刻画的“原夏”有一个共同点——温柔。 外表极具的温柔加上内里的小心眼。 简直是温柔刀,刀刀致命。 陈子怡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理智,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原夏真面目的人,可是,对面女生越从容,她就越不能淡定。 她死死地环住殷殷的胳膊,胸腔起伏,音量也不由提高:“殷殷是不会和你去的!” 【原夏:你觉得女主想和我聊吗?】 【系统:这个……她应该会听陈子怡的话吧。】 【原夏:错了。】 原夏研究人设多年,她很肯定,殷殷非常想和她聊聊。甚至,她还很想从她口中打探竹马们对她的看法。 如果可以,殷殷还想不动声色地引导她动怒。 让竹马们看到她恶的一面。 【原夏:真有意思。】 【系统:有这么夸张嘛?】 【原夏:嗯哼,前世叶佳敏会失控可不仅仅是殷殷抢了她的竹马们,最重要一点是,我猜,殷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系统还想说什么,只见殷殷稍皱眉,努力平视着原夏说:“好。” 陈子怡一脸不敢置信地喊:“殷殷!” 殷殷向她摇了摇头,也许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跟着原夏离开了。 *** 原夏和殷殷来到老庙后院,这里相对清净,但也不是没有游客。后院山体相对向下倾斜,从下往上望,形成一个平缓陡坡。 云好像就飘在眼前,白茫茫的使视野有些受阻。 原夏找了块荒芜的土地,头顶有棵歪脖子老树,根从土里崛起,不仔细看路,确实很容易绊倒。 这里就是前世殷殷摔倒,周沛言背她下山的地方。 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原夏收起平时的温婉,眸子里的厌恶一览无余:“别再跟着我们了。” 语气还算平和。这是殷殷的第一反应。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看着对面女生故作糊涂的模样,原夏唰地提高了音量,她很少用这种尖锐的语气咄咄逼人,“我们停下不走,你们也停下不走,我们来山庙,你们也来山庙,嗯?” 殷殷知道对面的女生即将变成下一个叶佳敏,原本以为会很难对付,好像也就这样嘛……情绪外露的也太快了吧。 她秀丽的脸上露出不卑不亢的笑,黑眸亮着光,明显是兴奋的样子:“原同学,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这是通往山顶唯一一条石梯,我们不想走山路,所以和你们撞上了,这也算跟着你们?至于山庙的话,应该也不止你们能去吧?” 【系统:我已经搬好了小板凳,准备好了瓜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面对殷殷无懈可击的论述,原夏仍然理直气壮,“我管你们走哪条路,下次见到我们记得绕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原夏:怎么样,这发言够不够降智,够不够无脑?】 【系统:请宿主持续扮演降智人设直到香山之旅结束。】 “原同学,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霸道了吧。”殷殷心里简直想笑,面上只是不悦地皱着眉。 “我警告你,还有你那个朋友,别把不该有的心思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原夏现在这样子和温柔完全不搭边,她甚至因为气急,小脸拧着,“还有,离我们阿敏远点!”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叶佳敏吧?” 原夏冷哼一声:“我今天找你就是来警告你,以后再看到我们,记得绕道,离得远远的!” “做人最好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恶毒白月光·原夏火力全开地输出道。 “可是,凭什么呢?”殷殷见原夏警告完自己转身就要走。不行,还差一点火候。 她在她背后大声说:“你凭什么剥夺我交友的权利,林樾总在我低谷、被欺负的时候出现,我早把他当做我朋友了。周沛言虽然面冷,但他也不像别的学生一样看不起我,他……” “闭嘴!”原夏不耐烦地转头,一脸暴躁,“说得你多了解他们似的!” 殷殷倔强地看着她,“你现在连我说几句话的权利都要剥夺是吗!我一直以为原同学和叶同学是不一样的,原来……” 她用眼神告诉原夏:不过如此。 林樾林樾林樾!原夏满脑子都是这个名字。 胸腔里涌起一股无名之火,直顶脑门。别人一遇到麻烦,林大善人总是会出手帮忙,可是她呢? 从来就没有。 太讽刺了。 亏他们认识了十几年。 明明已经快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可在举起手扑向殷殷的那一瞬间,原夏想,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林樾。 她举起的手被殷殷攥住。 “你想打我?”殷殷说。 “是啊。”原夏冷冷一笑。 殷殷没想到原夏会回的这么干脆,明显是失去了理智的后果。这虽然是她想要的结果,但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平白无故挨原夏的打。 在原夏半扑着又一次抬起手时,殷殷已经做好了躲闪的准备,可是—— “嗷!” 原夏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脚下被崛起的粗壮树根绊了绊,整个人异常狼狈地摔了出去。 “砰——” 【系统惊慌脸:夏夏,你没事吧!】 【原夏:我能有什么事,这不就是典型的恶毒白月光自作自受嘛。】 【系统:可是你……】 【原夏:放心吧。】 原夏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她可太了解她的竹马们了,所以在她倒地不起时,开始在心里默念数字。 三、二、一…… “夏夏!” 少年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淡定,看到眼前摔倒的女生,他飞也似的跑过来,来不及喘气,小心翼翼地将人搀扶到一旁的石头上。 俊脸上的惊慌失措还没消散。 原夏这一摔也痛得要命,膝盖被磨破了好大一块皮,脚踝处也有锥心的痛感传来。最让女生在意的容貌也沾了不少泥。 “夏夏,你怎么样?”周沛言担忧地垂着眼眸,他想,还好他放心不下跟过来了,但他又想,要是能在夏夏摔倒前出现就好了。 “痛。”因为痛苦,原夏拧紧了眉。 眼前发生的一切有殷殷预料之中的,也有意想不到的,她看着娇弱女生脸上写满的痛楚,那是一种很容易让人产生怜爱之心的神情。 心下一紧,食指不安地绕着衣角。 “周同学……”殷殷小脸惨白,嘴唇一张一合,愣是说不出话,她想解释什么,但是该怎么开口呢,黑眸里的茫然与周沛言还未收起的怜惜对上,“我……我真的没有推原同学,是她,是她想扑过来打我……” 殷殷苦笑着低下头,有种不再挣扎的感觉:“算了,你从小和原同学一起长大,你大概会更相信她说的话吧。” 她那样子,就好像,原夏会不承认自己摔倒的事情而反过来冤枉她。 【原夏:高啊。楚楚可怜她也没少学。】 不过,这一切也都在原夏的意料之中。 她本来也没打算冤枉殷殷。 她要让她看看什么叫极致的在意。 原夏不想哭的,可是生理上的疼痛压迫着每一根神经,眼眶有什么东西溢出来了,视线模糊不堪。 “沛言哥哥,我……” 她开始装可怜了。殷殷想。 殷殷害怕周沛言会信了原夏的话,正打算把原夏如何威胁她的话全盘托出,便听到女生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我太生气了,我想让她离阿敏,离大家远点,我就警告她,她反过来刺激我,我气的想打人……” “结果还没打到就摔了。”原夏委屈死了。 她的话完全在殷殷的意料之外,她以为她会狡辩,会死不承认,可是…… 殷殷心里没有丝毫胜利的感觉,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心口,喘不过气。 周沛言正弯腰检查原夏膝盖处的伤口,听了女生的话,不赞同地抬头:“夏夏,不能打人。” “她故意刺激我。” “那也不能打人。” “知道了。”原夏嘴上这么说,神情很是不服气。 周沛言全都看出来了,但也没说什么。 “膝盖处擦破了一块皮,得马上处理一下。”周沛言继续说。 “我走不动路了,疼死了。”原夏半撒娇半认真。 周沛言蹲在她面前,全程好像并不在乎她和殷殷之 21. 第二十一章 [] 溪城十二月,格外湿冷。寒潮下的风带着极具的侵略性,似乎要钻入人骨髓,血液也在渐冻不冻的边缘。 校外沿路的梧桐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万物在冷色调中略显寂寥。 年末将近,青川特色校园活动日也被提上了日程。各式社团成员在社长的带领下,组织着从校外借篷,放眼望去,沿路是或蓝或红一片。 冬天的五点半,天已经很黑了。 广场上仍有不少学生在做着活动布置的收尾工作。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随其后的是,某个社团的蓬檐亮起了绚烂夺目的灯光。 灯串与草坪里的小夜灯辉映,把沿路大树上挂着的红色喜气照得一清二楚。 “真漂亮啊!”有人惊叹。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如雨滴坠落的鼓点音变轻了。 原夏他们是器乐社团,红蓬蓬周边挂满了各种音符卡片,指尖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的旋律与一旁的电子琴音相撞,津久未散。 似乎一直回旋在天际。 隔壁是手工制作社,马尾女生一边听着伴奏,一边用艳羡的眼神看着远处。她和旁边的同伴说:“早知道花这么点钱就能这么惊艳,我们也买点小灯串了。” “是啊。”好多人都被这暗夜中突闪的五彩缤纷吸引了注意。 马尾女生回头摸了摸自己制作的包,很不甘心地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今晚的美丽是他们给的。” “过分了啊。”原夏的社长把玩着鼓槌,微仰头说。 马尾女生闻言,谄媚一笑:“月姐,哪能啊,今晚的快乐就是你们给的啦。”眼前可是美丽的馨月副主席,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单馨月向马尾女生点点头,转而对身边的社员说:“今天就到这吧,这天也是怪冷的。” “好耶,解散!”中间有个男生高喊。 这话一下子带动了周边气氛,附近布置的差不多的其他社团成员纷纷站起身。 “大家后天加油!” 校园活动日不光是做给家长领导看的,更多的是,社团成员可以依靠其中的买卖获取收益,他们会统一把活动日的钱捐赠出去。 这是贵族学校的小姐少爷们,不依靠家里长辈的一次劳动。 “加油!” 霎时烘热昂扬的氛围与校外的肃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一下子走了很多。 单馨月作为社长,准备留到最后再走。借着皎白的月光,她看到旁边的女生正在不紧不慢地拉上吉他背包。 月色倾泻而下,落在女生乌黑的长发,她的睫毛好像很长,配上素净的脸蛋,有种莫名的破碎感。 她是美的。 不是那种有攻击性的艳丽美,是无声无息,却又举手投足间吸引着人的美。 话到嘴边,单馨月像是想到什么,会心一笑:“夏夏,是在等人吗?” 原夏抬眸,她好像也清楚社长的潜台词,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他今天有事先走了。” “那你还不走吗?” “嗯。”原夏背着吉他起身:“今天中午可能在礼堂小房间落了条手链,我想去看看。” 单馨月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面色有些担忧:“时间可不早了啊……” 从她犹豫的神情中,原夏能看出她很想陪同,但又碍于其他什么事。 “学姐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可以去的。” “好吧。”单馨月叹了口气,“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学姐也是。” *** 背着吉他的女生路过自己眼前时,殷殷正在弯腰叠凳子,她转身的余光扫到了女生扬着白皙的脖颈,目视前方。 走路时的身姿很挺拔。 意识到这个身影有些熟悉,殷殷从叠凳子中直起身子,眼神明暗交错地望着吉他女生远去。 她们社团场地在校园长道的尽头,也是离校大门最远的地方。 眼下天色已晚,刚才有人说解散带来了不小的波动,大多学生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离去,而原夏却背着吉他往反方向走。 看样子,她还有事要前往学校某个地方。 殷殷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何种模样,但努力压抑情绪的面容里一定多了几分扭曲。 她不由地捏紧了手中的凳子。 月色把原夏的背影勾勒的愈发颀长,她越走越远,大衣下的裙摆随动作拂起。 那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似乎永远也学不会。 殷殷想起了之前的香山行。 她原以为原夏把她叫到老庙后院是想耍小心机陷害她,又或者装柔弱博取同情。 可直到下山后,殷殷才彻底明白了原夏的用意。 “殷殷,怎么了呀?”当时陈子怡咕哝着说,“感觉你从后山回来,就有点心不在焉。” “我没事。” 殷殷刚说完话,就踩空了台阶。还好陈子怡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这还没事?”陈子怡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我……在想,”殷殷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过了好一会才说,“想原夏。” 陈子怡听完一脸警惕:“你想她干什么呀?她刚刚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殷殷倒是想让原夏对自己做些什么,这样她才是受害人,可是…… “没。”殷殷摇摇头,探究的眼神里多了分疑惑,她望向自己的好友,“子怡,我只是在想,原夏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陈子怡没法把小说里对白月光的描写告诉殷殷。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后,她开口:“我和她也不熟,不过,我凭自己的感觉说,她是个很危险的人,她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温和好亲近。” 殷殷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下山路上,殷殷还在想刚才后山发生的事情,她满脑子都是周沛言说歉意时的模样,她能感觉到,当时的周沛言虽然说着抱歉,可满心满眼都在原夏身上。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撵了一下。 她好像正在失去某个特别重要的东西。 快到山脚的时候,陈子怡适当地开口安慰:“殷殷,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原夏,你可是有……” 她硬生生把后面的“女主光环”四个字咽了下去。 陈子怡始终觉得,站队女主,一定是最正确的选择。 殷殷没追问陈子怡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她眼里只剩下了坐在大树下被簇拥的女生。 她一言不发地站在末端的台阶,居高临下地眺望着她们。 山风刺骨,血液也像是被冻住,寒意一点一点地从手心渗出。 殷殷听到了陈子怡咬牙的声音,也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疯狂的叫嚣声。最后,她冷着一张脸,大步地向原夏她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去,但她又清楚意识到自己必须过去。 如果那是一副唯美的画卷,那她就做那个撕画的人吧。 *** “夏夏,要是下次再遇到这种人,你直接和我说,我会出面解决的!”苏亦云俊脸微拧,眉宇间有股消散不去的郁气。 叶佳敏也终于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失落地耷下脑袋,要不是她,夏夏也不会做那种事,可随之而来的,有一股隐秘的喜悦从心底冒出来。 她清楚意识到,夏夏反将了殷殷一计。 殷殷想在周沛言 22. 第二十二章 [] “想跟上去看看吗?”也不知是不是天太冷,耳边响起的声音里有股让人不敢细想的阴测测。 殷殷猛然回过神。 只见陈子怡手持凳子站在她旁边。 “什么……?”殷殷还有点不在状态。 “跟上去看看原夏。” 陈子怡说这话时没有半点犹豫,她点亮手机屏,举在脸侧。 茶艺社这边的路灯并不亮,手机屏微弱的光打在她脸上,平添一股森冷。 望着这样的陈子怡,殷殷从心底升起一股不适。她见过陈子怡哭过笑过的样子,却从没见过像今天这样,面无表情,举止中都透着冷酷的样子。 陈子怡把自己的右手搭在殷殷肩上,脸上的神情有了变化。 在殷殷看来,她好像是在寻问她“你要不要干票大的”。 “可是,我们就算跟着原夏,也没什么用吧……”殷殷想,原夏这会折回去,无非是忘拿了什么。 “今晚会打雷。”陈子怡没有正面回答殷殷的问题,但她说这句话时的兴奋几乎溢出眼睛。好像有点疯狂意味。 殷殷有点惊讶:“十二月打雷嘛?”实在是太少见了。 “嗯。”陈子怡没再过多解释,只是似乎心情很好的说了句,“天气会很恶劣。” 在原小说里就存在着这么恶劣的一晚,它没有提前被天气预报所报道,它是百年难遇的。是作者为了促进男女主感情的添加剂。 女主为了在后天的校园活动日上大获好评,那几天很忙碌,每晚都练到很晚才回去。再加上她又是个好说话的人,社团有人让她帮忙跑腿,她就去了。 结果,打雷那天晚上,她被困在了阴冷的器材室。 “也不知在黑暗中徘徊了多久,殷殷终于连到了手机信号。她慌乱地给周沛言拨打电话,在听到电话那头男生焦急地问她怎么了后,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哭着和他说自己好害怕。” 这是原小说中写到的,陈子怡记得自己为这个场景心动过八百回。 从来不甘示弱的女主第一次卸下自己的坚强,从来清冷寡言的男主在电话里温声细语的安慰。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周沛言还是不顾一切地跑回去找了殷殷。 *** 也许是近期要用到礼堂的社团较多,主门虚掩着,原夏轻轻一推,堂里的光聚成一团,悉数落入她眼里。 灯未全开,只有最外一圈泛着暖橙色的光晕。 主舞台也亮着,能看清上面的红色条幅写着“喜迎青川第XXX届校园活动日……”,后面还有字,原夏没仔细看。 推门而入前,原夏本以为会和停留在礼堂的学生打个招呼,等看清寂静的四周后,她突然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空荡的礼堂不见人影,只有座椅的红与横幅的红相衬,醒目中透着几分庄重。 原夏顺着座位侧边的阶梯向下走去,她记得放学前她们社员在主舞台旁的小演播厅开了个简单会议。 当时有个女生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手链,就闲聊了几句。 这是原夏对于手链最后的记忆,后面好像就没印象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落在演播厅了。 演播厅的门紧闭着。 原夏试探地伸出手,一把握住门把。 她想,门能开最好,实在锁了,也只能明天再走一趟了。 原夏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握着门把的那只手。 下一秒,“咔哒”一声,木门轻易便被打开了。 她脸上来不及展露高兴的神色,演播厅内的白光一下子打在了她白皙的脸蛋上。 原夏在门口愣了愣。 今天的礼堂怎么这么……灯火通明? 门口所能看到的演播厅范围比较狭窄,再加上里面过于静谧,原夏试探地伸长了脖子。 还是什么人都没看到。 原夏大着胆子走进演播厅,脚下的触感也从柔软的地毯转变成了实木地板。 她已经走得很轻了,却还是在地板上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 左边陈列着一些较为完善的电子设备,原夏对这个房间已经很熟了,她记得她们当时就坐在角落的那张长形桌边讨论方案。 长形方桌上放置着三叠挺高挺显眼的蓝色文件夹。 原夏走近些才看到文件夹后面有个脑袋,是有些圆润的弧度。 那人正面朝墙安静地趴着。 看不清面孔。 原夏想,文件夹后的脑袋可能是累了,在桌上趴会。想是这么想的,但她心里还是不由地摒住了呼吸。 这礼堂,这演播厅,实在是太安静了。 她每走一步路,都会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正当原夏犹豫着要不要边走边叫醒文件夹后的脑袋,那人微微动了动眉,他换了个姿势,黑眸直直地向她看来。 他眼里有着极快的锐利闪过,完全没有半点睡醒后的惺忪感。 四目相对,原夏望着这张自己熟悉的脸,惊讶得说不出话。 眼前的林樾浑身透露着陌生的气息。 原夏知道林樾向来喜欢用温和掩饰锋利,可刚才他睁开眼的一瞬,她完完全全看不出一个少年林樾的样子。 虽然还是稍显稚嫩的清隽脸庞,虽然还是一身简单的校服,虽然很快就掩去了锋芒,可原夏总觉得很违和。 这种违和,她用她的第一直觉说就是—— 不像林樾。 倒是林樾反应很快地换上了向来温和的笑意,唇边漾着一个稍浅的梨涡,好似刚才的锋芒全都不存在。 他向原夏笑了笑。 “林……”原夏还来不及和对面的男生打个完整的招呼,黑暗突然降临。 演播厅里的灯全灭了。 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候的耳朵变得异常敏锐,原夏听到刺耳的关门声从自己身后传来,她来不及阻止,紧随其后的是钥匙上锁的声音。 很快,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安静。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但好像什么都发生了。 原夏努力地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却还是什么也看不清。一望无际的黑暗放大了人的胆怯,肩头的吉他也在心里作用下越来越沉。 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原夏强忍住慌乱,试探地朝着深处的黑暗开口:“林樾……你在吗?” 她有点怕,刚才看到的 23. 第二十三章 [] 又过了很久,两人都没再说话,安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一阵沉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礼堂的隔音效果很好,起初,原夏听得很模糊,但心里又伴随着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随着秒针一点一点转动,那声音逐渐放大。 “轰隆——轰隆——” 它响在她们的头顶,却更像是击在原夏的心头。 黑暗中,整个身躯为之一颤。 靠在原夏身边的吉他也因为那颤抖,摔在了木地板上。 “砰——” 听声音就知道情况很惨烈,原夏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林樾为了省手机的电,万一等会有信号可以打电话,因此开了省电模式。听到这巨大的动静,他倒没被吓一跳,冷静转头寻问:“夏夏?” 没有人回他。 他敏锐地捕捉到旁边的呼吸声在逐渐加重,给人一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林樾神色一凛,利索地打开手机手电筒。 没等他看清旁边的女生,只见一个黑影猛地站了起来,她一脚踢开了旁边的吉他却又被吉他绊倒,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轰隆——轰隆——” 摔在地上的女生痛苦地捂住耳朵,她没有力气起身,疯狂摇晃的脑袋配上散乱的头发,给人一种正在遭遇某种绝境的幻觉。 她应该忍了很久,甚至在没力气爬起来后,仍蜷缩着身体在缓慢爬行。 终于,林樾听到她艰难地开口说:“放我出去……” 又一声雷打下来。 “啊——”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女生,发出了无比凄厉的惨叫。 林樾从没见过这样的原夏,她向来要强,从不肯把脆弱展现于人,此刻却…… 他心中一窒,一种沉闷的,无法言说的情绪漫上心头。 林樾慌张地越过吉他,小心翼翼地蹲在原夏身边,试图搀扶她。 “夏夏。” “我……”原夏仰头,手电筒的光照在她脸上,眼角悬着的泪珠直摄人心魄。她嚅动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樾一把抱住原夏,轻轻地将她的身体揽入怀中。 “没事的夏夏,我在呢。” “林樾……” “嗯。” “我怕。” 又一声雷下来,林樾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女生瑟缩了一下。 “夏夏不怕。”少年音很低,似呢喃般回旋在原夏耳畔。 原夏没有回应,整个人努力地想缩进林樾怀里。 小时,她很想从林樾身上得到温暖,可他的所作所为让她大失所望,她决定和他保持距离,如今,她和他被困在演播厅。 他温柔地安抚着她。 她听到了少年胸膛的滚滚心跳声,汹涌而剧烈,外面雷声轰隆,而她只能依靠身边这个人。 “夏夏,睡一觉就没事了。” “夏夏,我会一直在的。” “……” 温和安抚的男声不断涌入原夏耳中。 原夏太累了,身体劳碌了一天,到了晚上还要遭受精神创伤,她听着耳畔林樾温和的声音,捂着耳朵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夏夏,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吧。” “……” “夏夏,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这样熟悉又坚定的承诺,似乎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向她许下过。 原夏的思绪随着响起的雷声飘向了远方。 记忆里,少年沧桑着一张脸站在她家大厅,失望又愤怒地说,再也不要相信她了。 她那么骄傲的人,永远也学不会放下自尊,只能无措地看着他远去。 其实有很多想解释、想挽留的话要说。 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 她到现在也欠他一句对不起。 那张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少年脸终于浮现在了原夏眼前。 *** 老宅雨下整夜,清早的雾气在初生的阳光下逐渐消散,风从小孔窗纱吹来,鼻息间盈满清新。 原夏早早就醒了。 从她房间的阳台望出去,可以将后院的花圃、水渠、亭台一并收入眼底。 初秋时节,院中的花在园丁的照料下绚烂绽放。雨雾为它掩上一层轻薄面纱,相较往常的娇艳欲滴,它又多了几分柔弱。 原夏趴在栏杆上看了好一会满地花瓣,忽觉有点冷,慢慢地拉上玻璃窗,往阳台角落的摇椅走去。 前半夜的雷声折磨了她整个晚上,即使后面不再打雷,她后半夜的梦里也一直都在打雷。 原夏侧躺在摇椅,整个人缩成一团,摇椅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秋季睡衣是印着小兔子的浅色薄款,她胳膊抱紧曲起的膝盖时,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 身下黑色的真皮与雪白交织,有一种极具冲击眼球的美感。 涨疼的大脑让原夏不由地皱了皱眉,正当她想起身去看看里面的人醒了没,一双深蓝色的拖鞋印入眼帘。 阳光刚好照在他的脚踝上。 漂亮的骨感让原夏脑袋有几分清醒。 她喜欢任何精致美丽的东西。 “姐姐今天醒这么早,是昨夜没睡好吗?”头顶响起男生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声。 原夏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不算好看,脑壳嗡嗡的,好像随时要爆炸。 她稍微打起一点精神,抬眼时脸上已经扬起了一抹笑。 “嗯,前半夜被雷吵得头疼,后半夜就还好了。”原夏不太想让阮遇知道自己因为打雷,整夜都没睡好,苍白小脸上的笑一贯温柔,“阿遇呢?昨晚睡得好吗?” “嗯……和姐姐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怕的……睡得挺好。”阮遇也才刚睡醒,没整理过头发,一小缕在阳光下略显褐色的头发微微翘起,配上他挠后脑勺时的羞涩笑意,很纯,很讨人欢喜。 原夏能感觉出来,他是真的睡得很好。 内心不禁感到郁闷。 明明她睡大床,阮遇睡沙发,到头来,他还比她睡得更好。 真是折磨人。 阮遇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善解人意道:“姐姐,李妈应该快来准备早饭了,你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去和她说。” 原夏没什么胃口,胀痛的脑 24. 第二十四章 [] 原夏匆匆洗漱,顾不着换睡衣,跟着李妈向楼下走去。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李妈小声开口:“小姐,我还是觉得今早的苏少爷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伤,整个人兴致不高。” “受伤了?”原夏下意识转头。 “他脑袋上缠着纱布,我问他是不是来找小姐,也不说,让他进来,也只是站在门口。” 原夏拧眉。 “小姐,你和苏少爷闹变扭了?”李妈问。 原夏摇头:“为什么会这么说?” 李妈叹了口气:“苏少爷呀,只有和你闹变扭的时候才会闷不吭声,有时候错不在他,可没过多久,他也会眼巴巴地跑回来,但也只是跑回来站在你面前,就不说话,就等你先开口给他台阶……” “他今天这样子和之前每次闹变扭时一样,”李妈捏了捏围裙一角,看到旁边的原夏已经快步下楼,轻微地皱了皱眉,又很小声地补了一句,“但总感觉,又有哪里不一样。” 好像是—— 神情。 原夏下楼很快,还未扎起的长发散在腰间,抬步时,长发与衣摆一起晃动,带着几分轻盈与迫切。 “阿云。” 门口沉默了很久的少年直直地向她看来。 他知道自己犟的很,明明在看到女生向自己的方向走来时,心里的委屈已消大半,可那种酸溜溜的感觉,迫使他沉默。 原夏看向他额头缠紧的白纱,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怎么成这样了?不是在电话里说没事吗?阿遇明明和我说,他们想和你们私了,你和松哥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夏夏。”苏亦云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有种快要压抑不住的烦躁。 其实她要是不提这件事,他还没那么愤懑,可他清楚,他们之间不可能越过这件事。 昨天夜里,他忍着脑袋上的刺痛躺在床上时,眼睛却一直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他在等什么呢,但好像什么也没等到。 直到后来雷声作响,他感觉有一滴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是很难过很难过的感觉。 苏亦云终究没能把自己那颗矫情的少男心和旁人诉说,从小到大,一直是他在低头,一直是他在扮演她的开心果。 她给的,即使像施舍,也够他开心好久。 被打断话,原夏也不在意,静静地等着苏亦云的下文。 “你不在乎我。”他想要表现的强硬一点的,表现出“你不在乎我,我也就不想在乎你了”那样,可说出来的话,莫名带着委屈劲。 原夏实在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唇边的笑意一如既往温和,连带着哄人也是和从前一样:“我怎么就不关心你啦,我一听你额头缠着纱布,就很担心,就马上下来了。” 苏亦云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他神色难看,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很多:“你不要再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了!很烦!” 原夏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大概是从没被他这样对待过,难堪从心底升起,她又想到身后不远的李妈,只感觉血液涌上了脑门。 尖锐的,一种想要即刻撕破脸皮的疯狂念头像野草般蔓延。 ——原夏是个很在意面子的女生。 但她念着苏亦云曾经对她的好,生生压住了那股子疯狂,她抬头看到男生的眼眶已经红了个彻底。 他也是不忍心向她发火的吧。 苏亦云狠心地撇过头,声音止不住发颤:“夏夏,你看我被欺负时,心里是不是一点都不在意?” “没有的事。”原夏否认。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来看看我……是不是我说没事了,你就真以为没事了,你知不知道,昨晚在他们说要私了后,那女的不知道从哪掏出块砖,我这里流了很多血……”苏亦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夏夏,我知道是我说的没事,是我和松哥让你们先回去的,可是之后你哪怕打一个电话来问问我怎么样了。” “我都不至于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赶回来。” “我想,我大概是等不到你一个关心的电话。” “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甚至还在想,如果你是说没事的那个人,我会怎么样呢,我一定不会真当没事了,我见不着你,我不放心。” “夏夏,你说我们这样,公平吗?” 声音逐渐变小,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原夏太久没有见过这样认真的苏亦云了,他低声说公平时红眼框的模样让她有些恍惚,心跳却又不合时宜地跃动。 “阿云,其实昨天晚上我是想来看你的……”后面的话,原夏说不下去了,无论再怎么说都显得很无力。难道说她昨晚是被雷声止住了脚步? 在那个散发着柠檬香的黑暗夜晚,她到底是选择了自己,舍弃了苏亦云。 ——原夏是个很自私的人。 苏亦云见原夏连编都快编不下去了,不免觉得可笑。看啊,这就是他爱护了这么多年的女孩。 接下来的话,他决定放下过去,放下她,尝试一下没有原夏的以后。 “夏夏,我一直都清楚你是个怎样的人,我也一直都知道,在你心里,林樾比我更重要。从前你的温柔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我也好,还是出于真心,我一并接受,但有一点我想告诉你,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明明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你也骗过我很多次,可我也是真的想要你开心。不过,从今天开始,我想过一下没有你的生活,我,”苏亦云顿了顿,“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说完后,他好像真的决定放下了,苍白的俊脸上露出一抹或释然的笑。 在听到苏亦云说,他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知道林樾比他更重要时,原夏本就翻滚的心池像被投入了无数巨石。 她难堪的像被人扒了衣服。 她引以为傲的伪装。 在这一刻成了笑话。 原来有人是真的在乎你,所以才想把天上的星星摘给你。 “夏夏,再见。”苏亦云向面前的女生挥了挥手。 他们之间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最后,原夏好像也没打算挽留。 原夏看着少年瘦削的身影渐行渐远,日光很大了,逐渐吞噬了那个人。她突然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手背。 她意识到,苏亦云真的要离开她了。 原夏往日聪明的大脑此刻没有任何挽留的措辞,要是以往,她大可追上去,温柔和他撒娇说道歉,可是现在,他早已看穿了她 25. 第二十五章 [] 原天名在原夏身边坐下,他顺手摘掉了金边镜框,暴露在视野里的凤眼显露些许捉摸不定,比起平日里的冷漠强大,眼下缓和揉着太阳穴的他又透着温和。 “夏夏,我都听说了。” 原夏一下子绷紧了身体,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很快的难过。 她不知道爸爸究竟想说什么。 可男人风尘仆仆而来,半刻不停歇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明白了他的担心。 成长路上,原夏一直是原天名掌心里的小公主。 因为已故妻子的原因,男人总是极具温柔地捧着他们的千金,任外界流言蜚语如何汹涌,原夏稳稳当着她的原家大小姐。 原夏只觉得眼眶一酸,连带着想开口的喉咙也像是被细刺哽住软肉,她撇过头,想装得轻松自然些:“爸爸,没什么啦,都是些小打小闹。” “可夏夏明显就是在意苏家那小子的。”原天名了然地看着她。 这么多年,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女儿的小性子,自尊自爱是她,撒娇是她,偶尔的无赖无辜也是她。 原天名倒不觉得原夏这样做有问题,相反,在某些瞬间,他望着女生笑意盈盈的眼眸,能想起那个已经走了很多年的人。 和她真像啊。 不过,他并不希望女儿因为嘴硬把在意的人越推越远。他不想让原夏经历和他一样的后悔。 “才没有在意他啊……”原夏小声辩解,“我只是很气当时态度不强硬的自己,干嘛他想要解释我就一定得说啊,总感觉很卑微,很低人一等。” “不是的夏夏,”对上小姑娘倔强但清明的眼睛,原天名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嘴硬的样子可真有点他当年的样子,“没人会觉得你低人一等。打个比方,假如你是苏亦云,你大清早从医院狼狈跑来原家,你为了什么,不就是想亲口听到一个解释。” “真正心灰意冷的人是绝不会大清早来找你的。” “你才是那个牵动着别人情绪的人,在外人看来,真正卑微的人,从来都是那个想听解释的人。不过,苏家那小子可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卑微的,他是被你的无动于衷,一点一点打败的。” “说句难听的话,是迫不得已的狼狈出逃。” ——因为他怕听到更折磨人的话,所以在最后关头,他留给自己一个体面的背影。 原天名并不指望十五岁的原夏能完全理解这些话,他宽大的手掌抚上女生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一个解释,丢不了你的面子,而且会让想听的人开心。” 原夏似乎被原天名说动了,眼底溢出一抹喜悦,她恨不得立刻跑到苏亦云面前解释,但她又想起了他说过的那些话,神情里的顾虑一览无余:“但是,阿云说他早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话音刚落,原夏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那种难堪的感觉又漫了上来。 “那不更好。” “什么?” “他明明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仍然选择对你好。” 是哦。 原天名无奈地点了点小姑娘的脑门,话语里也多了份宠溺的调侃:“爸爸的夏夏平时多机灵呢,怎么今天反应这么迟钝。” “才不是!”原夏不甘着一张通红的小脸反驳。 连带着都有些张牙舞爪的意味。 原天名怔了怔,隐约中,他又看到了他的绣绣,他很惶恐,他羞愧于因为害怕常常勾起曾经的回忆,不常陪在夏夏身边。 他以为有阮遇,有一大群小家伙陪着,夏夏会无忧无虑长大,可小女孩到底是敏感的。不知何时起,她为自己砌起了一道很高的城墙,用来放置自己的不安。 “夏夏,爸爸妈妈都很爱你。无论你做什么,爸爸永远支持你。” ——我要的是,绣绣的女儿永远开心。 *** 初秋午后,太阳高悬在上,空气中翻涌的热浪贴在外露的皮肤上,让人逃无可逃。不一会,汗液开始从身体各处疯狂分泌。 从苏宅的镂空黑色大铁门到主屋前百米,沿途种有高大的樟树。大片大片树冠阴影落在地上,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抵挡了大量热辣日光。 踏入常常进出的庭院,原夏顿觉头顶没那么烫了。 人工湖间的几块镂空灰石,在精妙设计下,水流从左端自右端的空洞循环淌下,哗哗哗的水声蔓延在湖面,涟起层层水花。 望着眼前清可见底的湖面,耳边的水声仍在持续,原夏只感觉身心的那点燥意平白无故消散了许多。 想到马上就能和阿云冰释前嫌,脚下的步履都变得轻松起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会。 女生略带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镂空灰石后响起:“我说原夏,人苏亦云都没邀请你,你怎么好意思出现的? 随后,她拉着另外一个女生的胳膊,不紧不慢地绕过大半个圆湖出现在原夏面前。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清凉夏装,头发挽成一个极高的马尾,她双臂环胸,下巴向上勾起,眼睛里的白多于黑,怎么看都有种高高在上的蔑视感。 原夏不认识这个人,她把视线看向另一个被拉来的女生。 顾烟烟注意到了原夏的打量,心虚地向她抿唇一笑。 再怎么说都是一同在这片别墅区长大的朋友,小时候也一起玩过,只是她实在不合群,才渐渐断了联系,但情谊总在,碰面了也会笑一笑,打个招呼。 “夏夏,这是我的堂姐,顾盼兮。”顾烟烟介绍的声音并不算自然。 这一片都知道顾家的情况。 顾老爷子有二子,大哥精明强势,全权掌控家族,弟弟却是个软弱可欺的人,向来靠着大哥讨生活。 许是在这样低头做小的家族中生存着,顾烟烟看惯了父亲的无能,日积月累中也变得沉默胆怯。 之前大伯一家为了开拓邻城市场,在那边待了八九年,顺便把顾家老宅丢给了她父亲做主,如今她们一家回来,老宅又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她们的所有物。 顾烟烟活得平淡,没有太多不甘心,只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寄人篱下终归让她局促。 顾盼兮可没打算和原夏打招呼,她还是扬着高贵的头颅,神色间满是挑衅:“我还挺诧异的,几年不见,我们原小姐的脸皮也是蛮厚欸。” 这明晃晃的不怀好意原夏悉数收下,她并不觉得顾盼兮的话很具有杀伤力,甚至还能露出标准的微笑:“我也蛮好奇,你是怎么定义厚脸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