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他头顶小红花》 1. 游湖 [] 艳阳三月,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暖暖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晶莹透亮。微风习习,嫩绿的柳枝轻轻拂过松软的堤岸,碧色的湖水泛起层层波纹,惹得旁人心旷神怡,纷纷前来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船夫们站在岸边拉客,看着同行已经租出去的两艘价格高昂的画舫,心里冒着酸泡泡,恨不得被租画舫的人是自己。 此时,两艘做工精美的画舫停靠在湖岸边,一群青年少女站在岸上谈笑风生,笑声传得老远。 在柳湖的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里,俊俏的男子对面,一名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缩在一个角落里,柔软乌黑的秀发,其中一缕落在胸前,长而翘的睫毛,秀美的鼻尖,一张樱桃小嘴,细腻且白皙的皮肤,身着桃粉色烟云蝴蝶裙,看上去俏皮又娇美。她似乎睡得不安稳,在吵闹声中,她的眉头一点一点紧蹙。 “主子,风流公子派人来催,说是问问您什么时候才过去。”马车外的小厮毕恭毕敬地询问马车里的人。 “急什么。”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语气慵懒随意。 小厮低着脑袋,不再说话。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清晰响亮地传入云落的耳朵,将她彻底吵醒,眼睛“嚯”的一下睁大,懵圈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刀削般精致的脸庞以及完美的下颌线,深邃神秘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张看上去柔软可人,与冰冷的外表不相符的嘴唇。 这是? 表哥? 年轻时候的表哥?! 钟寂手指修长圆润,持一卷竹简,炙热的目光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神情专注地望着手里的竹简。 云落脑袋混乱,低头望着自己葱白儿的小手,毫无伤痕,一身桃粉色烟云蝴蝶裙,环顾四周,黄杨木的车身,雕刻着高山流水,青松白鹤,一套紫檀木茶桌茶具,脚下踩的更是纯白羊毛地毯。 望着纯白羊毛地毯出了神,怎么回事?自己不是自杀了吗?为什么还会回到三个月前?那张稚嫩的小脸千变万化,眼神流露出茫然、悲伤、不可置信。 一道咳嗽声打断了云落的思路,她回神过来,回想此时将会发生的事情,眼神暗了暗。她深吸一口气,静静地坐着,想着如何应对画舫里的那些女人。 在云落心情平复得差不多后,钟寂放下手中的竹简,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摆,道:“走吧。” 车夫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松了口气,还好主子去了,再晚些,又要来蚊子在耳边嗡嗡嗡了。 云落不知道车夫在想什么,此时的她不远不近地跟在钟寂的身后,瞧着不远处精致如画的画舫,入耳夹杂着男人的豪言壮语、女人的呢喃细语及美妙的琴声。 她垂帘,盯着小巧精致的绣花鞋。 前世,这些人一唱一和,将她当成笑料,嘲笑她是村姑。也是因为这些嘲笑声让她变得自卑怯懦,畏畏缩缩。如今,她定不会再如前世一般蠢钝,任由人嘲笑讽刺。 画舫里,一位身穿月白色散花如意云烟裙的女子坐在茶几前,绾着随云髻,头戴一支羊脂玉茉莉小簪,看上去端庄大方。 她嘴角上扬,朱唇轻启,“想必姑娘就是寂哥哥的表妹吧?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位美人。快过来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身穿嫩黄色刺绣妆花裙的女子陈音站在船边,手里拿着一支桃花,掀起眼帘望了她一眼后目光瞥向云落,捂唇轻笑,“莲姐姐这见人就叫美人的习惯可不好,要我说呀,某人就像是一只……麻雀,一只想飞高枝的麻雀。” “哈哈哈哈,音姐姐说得对,她就是一只麻雀!一只想攀高枝的麻雀!莲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美人的。”坐在陈音旁边的王玉玉说道。 云落刚踩稳画舫,就听了一场免费的大戏,美中不足的是,她们嘴中的主人公是自己。 她微微笑,勾唇望着她们,不说话。如今,这些话语已经伤不到她了,爱说就说吧,就当听小曲儿了。 陈音、王玉玉和其他几个女子笑成一团,花枝乱颤,坐在中间的白莲眼底闪过满意,垂帘抿了抿茶水,笑容在看到云落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微微有些凝固。 这只麻雀不应该满脸通红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吗?这眼神,仿佛大家在她眼中都是戏子。想到这个认知,她的心底划过一丝恼意。 白莲面上带笑,拉了拉笑得最是欢快的陈音,神情略微严肃,道:“好了,大家可不要吓到姑娘了。”她仪态端庄,望向云落笑道:“姑娘,她们正在开玩笑呢,没有恶意,希望你不要介意。过来坐,累着你了寂哥哥要说我招待不周了。” 云落浅浅一笑,抬脚走过去,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既然是开玩笑我又怎么会介意呢?不过说到麻雀和美人,我倒是觉得麻雀飞高枝,是对美好地追求,向上精神。至于美人嘛,好看是好看,可若是蛇蝎美人?呵呵,怕是命都被索了去。你们,觉得呢?” 一时间,笑声戛然而止,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云落,表情各异。 白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是自己的错觉吗?总感觉这个乡下来的村姑意有所指。 陈音嘴巴微张,神情不可思议,一个村姑竟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这人不是个善茬。 王玉玉神情莫名,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麻雀就是麻雀,什么向上精神,简直是一派胡言。 最角落里,朱千饶有兴趣地望着云落,这女子着实有趣,说话也实诚,某些人,可不就是蛇蝎心肠吗?美人?她可不承认。 云落施施然坐下,自顾自斟上一杯茶,瞧着一众人的反应,她心里冷笑,淡定地吹了吹滚烫的茶水,素手捏着茶盖拂去杯中散发着浓香的茶叶,天真地问道:“我说得不对吗?” 另一艘画舫里,钟寂走进画舫后,懒洋洋地走到桌前,坐下,倒茶,一气呵成。 他对面的男子贱兮兮地笑着,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哟,钟大公子总算是过来了。怎么?被你那村姑小表妹迷花了眼,找不到画舫的路了?” 钟寂掀了掀眼帘,淡淡道:“慎言。” “钟大公子,不知你那村姑表妹长得怎样?吓人不?可有青楼里的小红一半好看??”红衣男子风流不在意, 2. 游湖二 [] 另一边,不小心听到对面对话的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齐齐看向钟寂,神情莫名。 陈新发控制着嘴角,轻咳一声,“想不到钟公子的表妹倒是个妙人,如此…如此善言,想法独特。” 风流附和:“是啊,不愧是钟公子家的表妹,说话与钟公子一样幽默。” 白柳含笑不语,段州则继续望着窗外的风光,不理世俗。 钟寂对云落的表现微微诧异,不过面上不显,淡淡应声。 经过这么一打岔,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好了不少,开始交谈生意。 女子这边,云落淡淡喝茶,饶有兴趣地望着王玉玉招摇地炫耀自己的衣裙,站在船上转圈圈,不屑而又轻视的眼神还不忘扫视她。 若是之前的自己,可能还真会被她这无礼的行为刺痛,可现在,还真不会,免费的小曲儿,凑合看。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画舫里的人,穿着月白色散花如意云烟裙的是白家嫡出大小姐白莲,人看上去温柔大方,端庄贤淑,但她知道,这女的心思毒得很。 嫩黄色刺绣妆花裙的女子,陈家嫡出二小姐陈音,眉目清秀,温婉可人,与白莲臭味相投,是闺中密友。 她们身旁娇巧俏皮,眉目间可见的张扬跋扈,两人的小跟班,王家宠爱的小女儿王玉玉。 除了她们三,船上还有两名女子,一位眉眼英气,从她喝茶坐姿可以看出此女豪爽大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想必就是朱家大小姐朱千。另一位低着脑袋,小脸蛋红扑扑的,手中的帕子绞呀绞,存在感比较低,没什么印象。 她没有想去结识的打算,心里想着等会儿怎么应付那几个坏女人的阴谋诡计,保住自己的名声。 不一会儿,云落就瞧着几个坏女人低头嘀嘀咕咕一番后,陈音不情不愿地向她走来。 心中的警钟瞬间拉响。来了来了,那个女的带着阴谋诡计来了。 “莲姐姐邀请你过去与我们一同赏湖。”陈音看着跟木头似的云落,心中的不悦让她的语气格外不耐烦。 云落垂帘,与其被动防备,倒不如主动出击。她抬头,仿佛没听出陈音的不耐烦一般,笑吟吟道:“好呀,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陈音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表妹,快来坐,咱们一起聊聊天赏赏湖,你在乡下有没有时间赏湖呀?”白莲笑容灿烂,招手呼唤云落。 王玉玉捂嘴讥笑,“莲姐姐,村姑哪做得来赏湖这般高雅之事,估摸着天天干农活呢。” 陈音不好的脸色在听到王玉玉的声音后,舒缓了些,看云落的眼神越发鄙夷。 云落眼角弯弯,细看会发现,她的眼底冰冷,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家就是天天干农活?莫非是因为你在家天天干活,所以,推己及人?” 王玉玉气得跳脚:“贱人,胡说八道什么?本小姐怎么可能会干活?只有上不得台面的下人才干活。” 云落的目光落在倒茶水的白莲身上,视线在白莲和王玉玉之间来回扫视,似笑非笑,此时不声胜有声。 白莲倒茶水的手僵在半空,笑得生硬,一时间,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她把水壶放在桌子上,低着脑袋,眼神中闪过冷芒。 王玉玉看看白莲,又看看云落,有些懊恼,都怪这个死村姑,要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在莲姐姐为大家倒茶水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莲姐姐也真是的,什么时候倒茶不好,非要这个时候倒茶。 越想心里越发不舒坦,眉毛扭成一条虫,声音尖锐:“死村姑,臭嫑脸,我说的是你,你看莲姐姐干什么?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 云落还未开口说话,白莲率先开口:“好了,玉玉,怎么可以这样跟表妹说话?我…我没关系的,我知道表妹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表妹,玉玉年纪还小,话不过脑,说玩笑话呢,咱们作为姐姐就别与她计较了。” 云落淡淡地觑着白莲,看她表演变脸术,一会儿笑,一会儿委屈,柔柔弱弱,一副自己委屈但不计较还来劝和的模样,但凡看了的人,都忍不住怜香惜玉。 她若有所思,下一秒,她低着头,害怕地瞅了王玉玉和白莲一眼,吸了吸鼻子,带着重重的鼻音,道:“我…我不知道城里的小姐不能看,我真笨,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个规矩。王姑娘年纪小,话不过脑,只是开玩笑说我是死村姑,臭嫑脸,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我…我没关系的,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呜呜……我没关系的。” 白莲:“……”这话术似曾相识。 王玉玉谈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觉得很奇怪,想着不能输了气势,梗着脖子道:“……算你识相!” 陈音在一旁沉默,这村姑真是够讨人厌的,哭哭啼啼的,怪晦气。不过,总感觉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好像在谁身上见到过…… 朱千兴致盎然地盯着云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段桥桥也朝云落悄悄觑了一眼,眼眸中带着些担忧,又连忙低下了脑袋,文静地坐着。 “表妹,快别哭了,可别把这双漂亮的眼睛给哭红了。来,尝尝我们这有名的翠玉豆糕合不合你的口味。”白莲作势就要去拉云落。 王玉玉望着离云落只有几步之遥的湖面,一道计涌上心头。 “多谢白姑娘,不过,我们坐在船边不会出事吧?”云落余光瞥了一眼,眉毛微蹙,做出一副担忧状:“毕竟话本子里恶毒的人就喜欢推人下湖,推了之后还要倒打一耙,毁人清白。比如说什么,那是她自食其果,推人不成反倒自己掉了下去,活该湿了身,活该被人看。想想我就害怕,白姑娘你们玩吧,我先回船蓬里了。” 说完她便施施然地离开,丝毫不管身后那些人的反应。如今她都离开了,总不能还要把她拖到船边推下去吧。 朱千扫视几个人,丢下一句“桥桥,快走,小心被害!”,望着没反应的段桥桥,连忙拉上慢半拍的她回到了船蓬里,桥桥小美人可要保护好了,不能被那些恶毒的女人欺负了去。 白莲和陈音看着一个个离开的人,脸上僵了僵,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举起茶杯掩饰尴尬。 一旁的王玉玉脸色如调色盘一般,她没想到云落如此懂她,把她的想法说了个十成十,现在人也进了船蓬,总不能把人拖出来推下湖吧,虽然自己是不介意,但是白柳哥哥还在隔壁呢,他喜欢温柔端庄的女子,自己一定要温柔端庄,给白柳哥哥留下一个好印象。 至于 3. 姐妹情深 [] 白莲拉住王玉玉,抱歉道:“落落,千千,桥桥,玉玉可能只是太气了才会说这些话,若是你们刚才好好说,我相信她肯定不会这样口无遮拦,大家都是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以原谅玉玉吗?” 王玉玉有些不服气,“莲姐姐,我……”看着白莲抿唇,她不再开口说话,不爽地瞪了朱千和云落一眼。 不知道莲姐姐在怕什么,不过是几个小贱人罢了。 朱千翻一个白眼,“谁跟你们是朋友了?” 云落赞同地点点头,“我仔细地看了看白小姐的脸。” 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白莲心里有些发毛,“我…的脸怎么了吗?” “看来看去,我总是觉得白小姐的脸似乎有点大呀,哦,不仅大还厚。”云落不紧不慢地回道。 让你当和事佬,让你暗搓搓地阴阳人,你的面子值几个小铜板? 白莲下意识地摸脸,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慌,在看到朱千憋笑的脸,她后知后觉,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拉长着一张脸,嘴唇轻颤,吐不出一个字来。 云!落!该死! 陈音看着瞬间冷下来的场子,紧抿嘴唇,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瞥到朱千后,嘴巴又慢慢合上,眉头更加紧蹙。 虽然她想帮白莲说话,但是朱千她也不想得罪,至少那些难听的话不能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你们不要脸,谁脸大了厚了?莲姐姐是咱们县城里最好看最有才华的姑娘。我看你们是眼睛有毛病,我不管,你们要和莲姐姐道歉!” 王玉玉仰着脖子,气急败坏中带着骄傲,仿佛她口中最好看最有才华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白莲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想骂人的冲动,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小声抽噎道:“玉玉,没关系的,不要因为我伤了和气,我没事,真的!” 怎么可能?你们最好因为我打起来才好,最好把云落那张好看的脸抓花!!! 朱千看不得这女人假惺惺的模样,明明就很想对她们下手,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活像她爹纳的小妾,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呸! “你没事就好好说,一副要哭的模样给谁看?船篷里可没有那些狗男人,看不到你这副小模样。”朱千不耐烦地说,眉目间带着些厌烦。 还别说,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那爱吹枕边风,装柔弱的姨娘,她爹的小妾。真是让人讨厌! 白莲气得眼尾发红,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够了,朱千,你一定要这样羞辱我吗?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说我?” 这个朱千今天是不是疯了,怎么逮着咬她,不就是家里有个当过将军的爷爷吗?神气什么?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老不死的废物罢了。 朱千拿过茶壶给云落和段桥桥倒了一杯茶水,手拖起茶杯,轻轻摇晃着。 “羞辱?难道我不是在实话实说吗?”说了这么久,嘴巴都干了,她一口把茶水干了。 段桥桥忍不住拉了拉朱千,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千千姐,咱们少说几句吧。” 朱千安抚地拍了怕段桥桥的手,没有再说难听的话。看在桥桥的份上,就少说几句好了。 段桥桥是朱家老爷子为朱千找的伴读,希望朱千能向段桥桥学习,性子能收敛些。 云落品着茶,嗯,感觉整个船上都是浓浓的茶香味,真香啊! 王玉玉最崇拜的就是白莲,人长得好看有才华不说,还非常温柔。她实在受不了白莲受了委屈还要忍着,不愿意伤害别人的模样,这个公道她一定要为白莲姐讨回来。 “喂,你们两个,现在,就给莲姐姐道歉!” 云落嗤笑一声,拍了拍手,“真是让人感动的姐妹情,看得我都忍不住为你们的姐妹情深鼓掌了,是吧,陈姑娘?” 道歉是不可能的,转移战场还是可以的。 陈音的脸色一僵,扭头去看白莲,果然,白莲的眼神充满了受伤,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原本的心虚一下子被烦躁代替,自己只是没有替她说话而已,她做出那副表情干什么,她以前也没替自己说过话呀,凭什么自己要得罪别人替她说话。 这样想着,陈音的心虚瞬间烟消云散。 “是啊,玉玉与白莲的感情好,不过,云姑娘与朱姑娘的感情也不错呢,真叫人羡慕!” “是啊,我很高兴今天能交到两个好姐妹,不过,我倒是挺好奇,陈姑娘你是不把王姑娘和白姑娘当好姐妹吗?不然,你为什么不帮白姑娘打抱不平呢?”不等几人反应,云落继续说道,“哎,呸呸呸,瞧我这张嘴,怎么一下子就说出来了呢?你们就当没听到那句话,这都是我的猜测,说不定陈姑娘另有打算呢?你们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吵起来呀!” 我故意说出来的,你们吵起来吧,越凶越好。怪不得大家都喜欢看戏,这感觉确实挺不错。 “音姐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真的没把我们姐妹吗?”王玉玉一脸受伤地望着陈音,又心疼地看了看白莲。 陈音抿了抿嘴唇,眼神闪躲,闷闷道:“当然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帮你们说话,放心,我一直站在你们这边。” 王玉玉开心了,“我就知道音姐姐把我们当姐妹,有你这句话就放心啦。” 白莲不是王玉玉那种缺心眼,陈音眼神的闪躲她看得一清二楚,可能陈音就是这么想的。她眼神暗了暗,目光幽深地望着云落。 云落感受到阵阵冷意,仿佛被毒蛇盯上了。她顺着冷意撇过去,正好看到了白莲低头的模样。 陈音不想被她们给孤立,连忙向她们解释,刚才没有开口帮忙说话的原因。白莲心里一清二楚,不过,她暂时没有与陈音撕破脸皮的打算。母亲说过,能处成朋友,就不要变成敌人。哪怕只是表面朋友。 经过云落的打岔,船上的氛围反而没有了刚才的紧张。白莲三个人说着话,云落三人喝着茶水,一时间,也相安无事。 一直到游湖结束,几人也没有再发生口角之争。 白莲心里清楚地感受到,云落与自己听到的那个胆小内向的人完全不一样。传言真不可信,是自己小看她了。 4. 梦境 [] 云落跟随云父一路来到了一座院落,看着这熟悉了地盘,忍不住恐惧。她死在这里,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仿佛她是什么不检点的□□。 爹想干什么?不要去!不能去! 云落惊慌害怕地去拉云父,可是手一下子从云父的身上穿过去,她去抢夺云父手里的柴刀,还是碰不到,她挡在云父面前,试图阻止他,依然挡不住,云父从她的身上穿了过去。她害怕地大叫,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不要去啊,会没命的。回来,快回来! 无论云落如何歇斯底里,云父都听不到,他用力一脚,踢开了破破烂烂的院门,柴刀高高举起,警惕地走进去。 院子里安安静静,什么也没有,几个水桶歪歪倒倒,水缸里是干的,竹竿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屋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生活的气息了,桌子上也布满了一层灰,原来早已人去楼空。 云父怒目圆睁,发泄怒火般把院子里的竹竿,水桶都踢翻,他的脸上带着难过与愤怒,手上布满了青筋。 “该死!跑?我看看你一个穷小子能跑到哪里去?” 敢跑?那就抓回来,他必须给女儿陪葬,他该死! 云父转身向屋外走去,开始拜访附近的领居。 “大姐,我家远房亲戚好端端地搬家了?你知道他搬去了哪里吗?” “他呀,去享福去咯。早知道他是白家的私生子,当初我就不应该阻止女儿跟他接触,不然跟着享福的不就是我女儿了吗。”女人脸上带着些可惜。 云父听到女儿两个字,怒气冲天,大声喊道:“那就是个畜牲不如的东西,他享福?他该死!” 女人看着云父眼中流露出来的浓浓杀意,瞳孔一缩,吓得手都在颤抖,哐的一声,把门锁死。 云父不在意,一路打听,找到了白家。他蹲在角落里等,等着白杨的出现。 云落心急如焚,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父走向危险。 “白杨,拿命来!”云父一把冲上去,拿着柴刀砍向白杨。 白杨没有防备,手臂被狠狠砍了一刀,衣服破了,鲜血直流。他吓得摔倒在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一股尿骚味从他的裆部传去,黄色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你…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要你坐牢——”白杨还没来得及威胁云父,又被他一刀割断了命根子。 “啊啊——我的命根子——” 此时白杨捂住自己受伤的地方,鲜血不停地往外流,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疼痛席卷了他全身,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的命根子,他的骄傲,不能被毁!! 他忍不住尖叫,死死捂住□□,仿佛这样就会变好。 “来人啊,救命,谁来救救我,疯子,这个疯子。医院,快送我去医院!” 一时间发生的太过突然,大家都被云父的举动吓到了,反应过来后,纷纷过来帮忙。云父一下子被控制住了,他脸上带着疯狂,不断挣扎,柴刀被人夺走,他的双臂用力甩动,试图挣脱开来,腿脚不停向前走去,对准地上的血肉,抬脚狠狠地碾压上去。 “他该死!他杀了我的女儿,他该死!他就应该下去给我女儿陪葬。畜生!畜生!哈哈哈哈,没有了这团肉,我看你还怎么害人,你活该!”云父此时如疯魔了一般,一直碾压着地上的肉,直到变成一团血泥才罢休。 这样的畜生,死了活该!那害人的玩意儿终于被我割下来了,以后他都没办法坏人,落落,你看到了吗?你在天上看到了吗?爹给你报仇。可惜爹没用,没有一刀砍死他。 白杨早已经被人送去了医院,此时白家门口除了疯魔的云父和一群家丁,不远处还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云落想去帮忙,却只能像局外人一样围观所发生的这一切,无法阻止。 她眼睁睁看着这群家丁接到一个消息后,开始对云父动手,把云父的手脚筋全部挑断;眼睁睁看着云父如破碎的人偶被家丁们拖着走,拖出了一条血路;眼睁睁看着被抬回来的白杨在云父身上一刀又一刀地砍着,尤其是□□,被白杨割下来剁碎,一点一点地喂给云父吃。 云落的眼泪早已流干,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忍不住干呕起来,眼角泛着生理泪水,那双眼睛空洞呆滞,她麻木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恨意在心中疯狂滋长。她恨,恨白杨,这个人该死! “行了,不要坏了大计,是时候收网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云落木讷地抬起头,没想到看到了钟怀,钟家庶子,钟寂的大哥,也算是她的表哥。 “你倒是会坐享其成,这坏人恶人都由我来当了,被毁的人不是你,你说得轻松。”白杨心里有气,他连带着对钟怀也不满起来。 钟怀嗤笑,“不是我,你一个私生子能回白家?能把偌大一个白家掌握在手里?能在害了人之后全身而退?” 白杨气急,“那个贱人是你给我的,若不是你给我,我能弄出人命来?又怎么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嗤,谁让你遭的罪找谁去,对我发疯干什么?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反正钟家已经在我手中,白家,随你。”钟怀不屑道,说完后余光扫了血人一眼,冷漠离开。 白杨接过下人递过的手帕,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恨恨地瞪了云父一眼,对着云父面目全非的脸吐了一口痰。 “晦气!来人,推我出去,把人千刀万剐,解决掉,做干净点。” 看着这个贱人就下面疼,死了也是他活该,这是他自找的。 轮椅咕噜咕噜地滚动,声音越来越远…… 云落不可置信,呆呆立在原地。 原来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不是她自己的原因,而是这些畜生!因为他们,自己才会死,爹爹才会想不开为自己报仇,不得善终。 还有钟怀刚才说的,钟家已经在他手里是什么意思?那表姑姑和表哥他们—— 云落只觉得天昏地暗,她没想到一个温文尔雅,敬老爱幼的人竟然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表姑姑待他那样好。 画面一转,云落看到大街上,云母抱着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的云父哭得撕心裂肺,周围的人脸上皆是嫌弃,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好像在说恶臭的蛆虫。 没有一个人帮助云母,云母接连受到两次致命打击,原本虚弱的身体一下子昏厥过去。 狂风大作,树枝发出哗哗哗响声如招魂的恶鬼,一阵闪电劈下 5. 打听 [] 双叶担忧地看着坐在窗边的云落,从夫人离开后,姑娘就坐在窗边,如今好几个时辰了,姑娘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姑娘?姑娘!”双叶走近,唤了唤云落。 云落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姑娘,夜深了,可别寒气入体,奴婢把窗户关上吧?你还没吃晚饭呢,奴婢去端饭菜。”双叶抬手把窗户关上,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披风给姑娘披上,才出去。 云落用过晚饭之后,来到桌前,铺开宣纸。她打算好好规划一下,怎样才能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在纸上画下了一幅结构图。自己死亡,主要是白杨,而钟怀是帮凶。因为自己的死亡,才导致父母的结局凄惨。 所以,自己不能死!白杨和钟怀不能合作!白杨不能进白家! 钟家落到钟怀手里,那说明表姑姑和表哥很有可能跟自己一样,被谋杀了。就算没有谋杀,那估计情况也堪忧。 只要保护好表姑姑和表哥的生命安全,并让表哥防备钟怀,表哥就能与钟怀抗衡。那钟怀就不可能接管钟家! 她圈出钟怀和白杨的名字,泄愤似的,在两人的名字上打了大大的叉,墨水晕开,黑乎乎的两团。 看不到两人的名字,她勾起一抹笑,希望以后看不到这两人,最好消失。 理顺思路后,她拿起宣纸,来到油灯前,火焰一下子把宣纸吞噬,纸上的名字也一个个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日,朝阳园。 “表姑姑,我来给你请安了。” “落落来啦,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要不表姑姑再去给你找大夫来瞧瞧?”钟夫人对云落的到来很是高兴,同时有点担忧她的身体。 云落摇摇头,“我身子都好了,不用请大夫。多谢表姑姑关心。” “都是一家人,你身体好了就行。还是你有心,你那表妹除了没钱花的时候过来,其他时间可不来。改天啊,叫你表妹带你出去好好玩玩,她可最会玩了。” “那就多谢表姑姑多谢表妹啦。”云落说道,“表姑姑你给我说说钟家的人吧,我来了好几个月也不太清楚。” “钟家啊,你表姑父除了我,还有两个小妾,一个是徐姨娘,一个是夏姨娘。徐姨娘生了钟怀,也算是你的表哥。夏姨娘生了钟声,你的表妹。”钟夫人缓缓说道,面色平静。 “两位表哥每天都很忙吗?我好像很少看到他们。”云落低头拿点心。 钟夫人把点心推到云落面前。 “忙,你钟怀表哥最近跟着你表姑父在外面找合作伙伴,你钟寂表哥则管理着家里的这些生意。我不懂生意,看着他们忙也帮不上忙。”钟夫人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家男人出去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云落颔首,抿了抿唇,道:“那钟家的生意在县城里怎么样?钟寂表哥与钟怀表哥谁做生意更厉害些?如果被人联手打压,他们能应付得过来吗?” “怎么这么问?落落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钟夫人微微诧异,担忧地望向云落。 “昨天游湖的时候,我得罪了王家,白家,陈家的姑娘……”云落把昨天在船上发生的事情道来,“所以表姑姑,钟寂表哥与钟怀表哥做生意厉害吗?我害怕因为自己影响他们,早知道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钟夫人打断。 “瞎说什么呢,你做得对,有人欺负咱,咱就反击回去,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至于生意上的事,你也无需担心,有你表姑父和两个表哥在呢。你钟寂表哥——” “娘!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啦?”钟歌一蹦一跳,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 云落心里沉了沉,都快说到两表哥了,怎么就被打断了。 “当当当当,娘你看,我给你买来了你最喜欢的羊脂白和田玉手镯。你喜欢吗?”钟歌献宝似的把木盒子打开,里面的手镯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透亮晶莹。 钟夫人笑得高兴:“你个鬼机灵,又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好的手镯?是不是又找你哥帮忙才买来的?” “嘿,又被娘发现了,我出力我哥出钱,正正好。娘你就说,这镯子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钟歌笑眯眯地把玉镯递给钟夫人。 钟夫人接过玉镯,拿出来,套在手腕上,玉镯子在阳光下越发耀眼透亮。 “好看,喜欢。你两个孩子有心了。说吧,是不是惹事了?好端端的,竟然买镯子送我?”钟夫人望向一脸讨好的钟歌,点点她的脑袋。 云落静静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思考着还能不能再打听些什么,钟怀现在对钟家的生意接触得怎么样了?如果表哥与他对上,有没有胜算。 钟歌与钟夫人聊了一会儿后,才发现安安静静待在旁边的云落。 “云落?你怎么在这儿?” “你个小丫头,没点规矩,表姐不会叫吗?”钟夫人敲了敲钟歌的头,“还不快叫人。” 钟歌在她娘的压制下,不情不愿道:“表姐。” “哎,表妹,吃点心吗?”云落应声,把点心推到钟歌面前。 钟夫人笑着看向云落。“落落,不管她,你自己吃。” “娘,你偏心,怎么就给云…表姐吃,我也要吃。”钟歌哼哼两声,过去拿点心,“娘,你刚才在跟表姐说些什么呢?我看你俩聊得真起劲。” “这不是你表姐来了几个月,不清楚家里有哪些人吗?我跟她好好说说。”钟夫人说道。 钟歌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表姐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咱家的情况,可真是不上心呢。” “你瞎说什么呢?你还好意思说你表姐,你看看你表姐来了这么久,你也没带她好好出去玩玩,整天就知道自己出去乐呵。”钟夫人反驳她道。 “行行行,改天我就带她去玩行了吧?”钟歌暗暗瞪了云落一眼,真是讨厌,害得又被娘说。 云落笑了笑,道:“表姑姑,不怪表妹。是我自己有时候懒得出去玩。要不,你还是再跟我说说刚才的事情吧,我还是有些担心。” 钟夫人颔首,“钟怀和钟寂在生意上有些天赋,两兄弟一起,如今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看着云落紧皱的眉头,又道,“真的不用太担心,生意上的事儿有他们操心,咱们只管着开心就行!” 云落没想到钟家的生意是表哥和钟怀一起在管,那这就有些麻烦了。 “表姑父呢 6. 一池茶楼 [] 马车里,云落端坐着,低着脑袋,思考怎么才能顺其自然地打听钟怀。 “表姐,街上好热闹呀,你快看!”钟歌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伸手推了推发呆的云落。 都出来玩了,表姐怎么还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云落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开口道:“那我们下来走走?” “好呀,正好我想吃路边的糖葫芦了。”钟歌爽快答应,利索地跳下马车。 两人边走边买,手里提了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钟歌推荐的美食,云落跟着吃了一路,十分满足。 “表姐,前面不远就是云衫坊了,好像还挺多人的,咱们快走!”钟歌看着围堵在云衫坊门口的人,有点担忧,好看的衣裳不会都被抢走了吧? 云落被拉着快步向云衫坊走去,她的余光瞥到了路边蹲坐着的小乞丐,来不及多想,因为钟歌越走越快,她快要跟不上了。 “表姐,这个好看,是我喜欢的款式。这件适合你,衬得你好白。咱们两一起去试试。”钟歌左手拿着一件柳黄色绣油绿色缠枝纹综裙,右手拿着一件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 她将右手里的衣裳递给云落,两人一起去试衣裳。两人试了不少衣裳,云落有些累了,她看着依然兴致勃勃的钟歌,不禁感叹,钟歌真有精神,逛了这么久都不累。 休息片刻后,她走到钟歌面前,“表妹,我出去一下,你先逛,等会我进来找你。” 钟歌逛得正起劲,她随意点了点头,道:“你去吧,你去吧,等你回来。” 云落走出云衫坊,一路向前走。她看着蹲着路边无所事事的小乞丐,灵光乍现。 小乞丐天天在街上转悠,有什么地方他们肯定知道。 她从荷包里掏出几十枚铜板,攥在手里。 “叮——”一枚铜板掉进了破破烂烂的碗里。 玩着泥巴的小乞丐听到响声,两眼发光地看着碗里的铜板,眼疾手快地抢走铜板,仿佛有人在跟他抢一般。 看着灰扑扑的铜板。他露出了两颗大门牙,小心翼翼把铜板放在怀里揣着,才慢慢地抬起头来连声感谢。 “谢谢,谢谢。你是好人,谢谢你。” 云落静静地听着他道谢,一直等他停下来之后,才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一点。 小乞丐眼球忍不住来回穿梭,她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让自己把铜板还回去吧?可是弟弟还在家里等着他,弟弟和他已经两天没吃过食物了,全靠水充饥。 “你…能不能不要拿走刚才那枚铜板。” “不拿走,我问你几个问题。”云落说着,露出手里的铜板,让小乞丐瞧见。 小乞丐快步走上前,看着善良姐姐崭新的衣裙,他有些局促,忍不住抠了抠手指甲的泥巴,又把手背到身后瞧瞧地擦了擦。 “你说。” 早知道就不玩泥巴了,要是这位姐姐嫌自己脏,不给铜板了怎么办? “能换情报的茶楼在哪?什么规矩?”云落压低声音,余光注意着四周。 “一池茶楼,手叩桌子三下,暗号来茶一壶。”小乞丐有眼力见地跟着压低声音。 云落眼睛亮了亮,没想到小乞丐还真知道,她伸手把手里铜板都递出去。 “给你。” “谢谢姐姐,”小乞丐压低声音,“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这街上我都熟。” 云落颔首,抬脚离开,打算去一池茶楼瞧瞧。 “莲姐姐,村姑跟乞丐,是不是还挺配?” 一道耳熟的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的主人嘴臭得很,说话就跟在拉屎一样。 她顺着声音转头望过去,果然,小鬼难缠。 “云姑娘真巧,我们是来买衣裳的,不知你是来?”白莲看看云落,又瞄向角落的乞丐。 “关你屁事。”云落抬脚就要离开,她急着去一池茶楼。 王玉玉见人要走,连忙上前拦着她:“你站住!你有没有礼貌?说话怎么可以这么粗俗。” “我只对人有礼貌,我只是说话粗俗,不像你,说话跟拉屎似的,又臭又长。” “你,你骂我?” “嘴巴臭就去漱牙,非要出来恶心人,不骂你骂谁?” 云落不想再与她纠结,冷着眉眼望着她,“让开。” 王玉玉气上来了,往前走了一步,再次拦住云落的路。 “不让,就不让!” “玉玉,快让开,云姑娘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可不要耽误了人家忙事。”白莲嘴上劝着王玉玉,但那脸上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 云落皱了皱眉,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不要逼我扇你,有病就去治,对着我发疯,我只会扇你。” “有本事你就扇,反正我就是不走。”王玉玉挺挺胸膛,扬了扬眉。 “啪!”听着这清脆的声音,云落心里舒坦了。 王玉玉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打我?啊,我要跟你拼了。” 王玉玉伸手就要扇过去,被云落一躲,落了空,再次扬手,却被反扇了一巴掌。她怒目圆瞪,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 “啊!贱人!贱人!”王玉玉扑上去,对着云落抓头发,揪胳膊。 云落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这股气让她难受压抑的同时也让她冷静。 如今这气谁爱憋谁憋。 她发泄似的跟王玉玉扭打起来,抓住王玉玉的头发,把她往外拉,脚也不闲着,左脚踢累了换右脚。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你们不要在打了,停下,不要打了。”白莲的叫声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 其中,把在店里等云落的钟歌也给吸引了过来。两人扭打的身影,她定睛一看,这不是表姐吗? 来不及多想,她下意识冲了进去,加入了战斗,二打一,很快就见分晓。 王玉玉被云落两人摁在地上,头发散乱得不成样,脸蛋被扇得红扑扑的,不用抹腮红了。 她被两个人摁着打,再也受不了这委屈了,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呜呜,你们欺虎仁,不公平。” 云落喘着气,打了这一顿,心里舒坦太多了,看着哭哭啼啼的王玉玉,她悟了。与其自己憋着难受,不如发泄出来让别人一起难受。 “行了,哭什么哭,你自己说的,有本事就扇,下次看到我记得少惹 7. 小红花 []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今日玩得开心吗?”双叶道。 云落揉了揉自己的双肩和手臂,打了一个哈欠:“玩得很高兴,就是有些累了。” 说完后,云落疲惫地走进了房间。双叶单叶很有眼力劲儿的把门关上,守在屋外。 一进门,云落瞬间精神了。她快步走过去把窗户关上,掏出衣袖里的小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十两,三日后。 十两银子够普通农民一年的嚼头,没想到一个情报竟然要十两。好在表姑姑给她的零花钱,以及爹娘这些年给她的零花钱,零零碎碎有二百多两银子。 若是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那这十两银子,值了。 “二公子,姑娘在屋里休息。” 双叶的回答声传到了云落的耳朵里。她将纸条收起来,打开了房门。 “表哥。” 云落一抬头就看见了钟寂,而引起她注意的,是钟寂头上的一朵小红花。 上次就看到了表哥头上好像有小红花,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真的有。 钟寂有些头皮发麻,他感觉面前的人眼神似乎一直停留在他的…头顶?而且还有一种兴趣越来越浓厚的感觉。 他忍不住抬头往上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表妹?你在看什么?” 云落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道:“没…没有。” “是我头上有什么吗?”钟寂抬手摸了摸头顶。 云落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好奇,不如近距离好好看看? 另一个声音响起,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靠表哥太近。 两个声音在脑海里打架。 表哥头上突然多了一朵小红花,谁知道对表哥的身体有没有影响,我只是在帮表哥而已,有什么错? 表哥好好的,怎么会有影响?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上手? 如果这个小红花有很大的作用呢?大胆的想,它或许可以救表哥的命呢?不好好看看,了解了解,怎么知道红花的奥秘。 男女授受不亲,劝你不要这样做。 “你没事吧?听钟歌说你们今天与人打架了,要不请大夫看看?” 云落再次被声音拉回来。 很好,在表哥面前走神两次,还被怀疑有病。 “我没事,只是刚刚走神了。”云落的目光再次落到小红花上,她咽了咽口水,“表哥,你头上好像有只小虫子我帮你拍掉。” 她眨巴着眼,继续盯着表哥头顶上的小红花。如果表哥让她帮忙,那她就借着‘拍虫子’好好看看小红花。如果不让,那就不让吧。 眼前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变矮,四目相对,那朵小红花也像是被放大了一般,映入她的眼帘。 表哥的头就像是花盆一样,小红花如同是从土里长出来,绿油油的叶子,红艳艳的花瓣,充满了生机。 面前的脑袋体贴地歪了歪,似乎担心她拍得会累一般。云落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装模作样地抬手,在小红花上拍了拍。 然而,她并没有拍到小红花,手从小红花穿了过去,仿佛拍的是空气。 她有些不理解,明明自己能看到小红花,为什么会触摸不到呢?表哥知道自己头上有小红花吗?这小红花代表着什么?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在想小红花,敷衍地在表哥头上轻扫了一下,算是拍虫子了。 “好了。” 钟寂还没来得及站直,一道尖锐的叫声传来。 “啊!你们在干什么?” 他站直,回头,就见自家妹妹眼睛瞪圆,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仿佛两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叫什么?像个什么样子。” 钟歌有些脸红同时又对云落有些不满:“哥,你们都抱在一起了,还不让我叫两声了?表姐不会要变成我嫂嫂了吧。” “闭嘴,没你说的那回事。” “不会吧,哥,你竟然还不想负责任?你要当负心汉?”钟歌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只是没想到她哥竟然不承认。 “钟歌,你下个月的月银没了。” “什么?哥,我的亲哥,你不能当了负心汉还要拿我的月银啊。”钟歌一脸哭相。 钟寂懒得搭理她,从怀里掏出药膏,递到云落的手心:“你的手背上有伤,用这个药膏天天擦,不会留疤。生意上的事情,你也无需担心,不会有事的。” 要不是他娘在他耳边一直叨叨,他是不会过来。还被人骂负心汉,这些年的月银是白给了。 待钟寂走后,钟歌幽怨地望着云落,再想到被扣的月银,心更痛了。 “表姐,你果然是想当我嫂嫂。” “啥?你说啥?”云落不明白钟歌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哪里看出来的?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都跟我哥抱一起了,是不是我哥不想负责任了?我就知道他——” “打住,打住。”云落一头雾水,“我们什么时候抱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我亲眼看见你们两…抱在一起。你不用为我哥掩饰,虽然我不想表姐变嫂嫂,但是他做错了事,我会告诉我娘让他对你负责的。” 听着钟歌说得越来越离谱,云落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有没有可能,你看到的都是假象,表哥头上有只虫子,我帮忙拍掉,而已。我不会变成你嫂嫂,放心。” “真的?” “骗你是小狗。”云落打开药膏闻了闻,清清凉凉的。 不远处,一个人影停在原地,听到云落说‘我不会变成你嫂嫂’时,目光落在了那瓶药膏上,不一会儿,又转身离开。院子里的两人都不没发现。 钟寂返回来是想把钟歌带走的,没想到会听到她俩的对话。既然解释清楚了,那就行了。 “我哥还给你带了药膏?”钟歌保持怀疑态度。 “你是不是跟表姑姑说了咱们今天打架的事情?”云落把药膏盖上。 “你怎么知道?” “喏。”云落扬了扬手里的药膏。表哥大忙人一个,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知道,还安慰自己生意上的事情,那肯定是表姑姑告诉他的。 钟歌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竟然闹了个这么大的乌龙,她的脸仿佛被放在热锅里蒸,热得上脸。 “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哎差点忘记,明天爹爹与大哥回来了,娘说大家一起吃个团 8. 小红花变色 [] 到了去茶楼的时候,云落装了几十两银子放在荷包里,前往一池茶楼。 她坐在马车里,想到马上就能知道钟怀最近的行踪,她就有些欣喜,掀开窗帘,感觉这热闹的街道也让人欣喜。 忽的,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背影上,那个背影——很像钟怀的。她眯了眯眼睛,直觉让她跟上去。 “停车。”马车停稳后,云落连忙跳下马车,跟上不远处的背影。 一溜烟,那个背影一下子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小巷子里岔路最多。 云落皱了皱眉头,拉了拉有些累赘的裙摆,小跑起来,一定要跟上,不能跟丢了。 她快步跑到岔路口,黑影向右拐了进去。她紧紧地跟在身后,脚下的步子是一刻也不敢放松,跟着黑影拐进右边巷子,巷子里的路变得越来越窄,热闹的叫卖声也渐渐地听不见了。 黑影突然停了下来,回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无人,他才继续前进。 此时,云落躲在拐角的墙后,按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小口小口地,急促地呼吸。脸上还有差点被发现的惊慌。 再次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后,她才继续跟上。这一次,她更加小心,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放松自己,让自己的脚步变得轻快。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注意着前方的走向。左拐,右拐,黑影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阵脚步声,院门被打开了。一位年轻男子与钟怀四目相对,钟怀说了点什么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院门哐的一下关住了。 云落躲在角落里,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眼神变得锐利,拳头不自觉地紧握。 他竟然到了白杨家,两人是才勾搭上,还是早已勾搭上开始谋划了? 站得太远,什么也听不到。走得太近又会被发现。她皱着眉头,转身离开。 “客官,是否续上三天前的茶水?” “续。”云落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店小二看到十两银子后,二话不说转身离开,再次回来,手里拿着一沓纸。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清。”手里的纸递出去,并拿起桌上的银子。 云落颔首,接过纸张看了起来,她的手指翻动得越来越慢,从粗略扫了一眼,到慢下来逐字分析。表情也变得越发凝重,眉头锁紧,嘴唇紧抿。 钟怀前一个月都没有任何奇怪的表现,但是在他南下的前两天,借着各种理由,在钟家各个店铺里都插进了一个人,并且还悄悄安排人默默跟踪白老爷子。 如今他又找上了白杨,看来,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命运的齿轮再一次转动。 “帮我调查清楚白家白老爷子与白杨最近的动向。一日时间,成不成?”云落果断开口。 “成。看在客官你是老顾客的份上,十五两银子。”店小二道。 云落拿出十五两银子,递给他。 “明日我要看到结果,到时我会派人来拿。” “好的。客官,我们这还能帮忙跟踪打听,不知你是否需要?” “需要的话,我会找你们。”云落没有马上回答。 晚饭时间,云落照例与大家一起吃饭,而饭桌上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娘,哥呢?怎么没来吃饭?就差他一个人了。”钟歌看着饭桌的空位说。 “你哥啊,昨夜感染了风寒,说是怕把病气过给我们,自己在院子里吃了。” 云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钟怀,低头继续吃饭。 吃过饭后,云落去厨房熬了一碗姜茶。带着姜茶走向钟寂的院子。 “表哥,你的风寒好些了吗?我给你带了姜茶。”云落把姜茶从食盒里拿出来。 钟寂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水,没有动。 “表哥,姜茶。”云落提醒他,示意他接碗。 钟寂缓缓接过碗,自然道:“多谢,这些事以后叫下人去做。” 他拿着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着,就是没有送进嘴里。 云落以为他是怕烫嘴,也没有多说,提到了其他事。 “表哥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地感染了风寒?” “昨夜掀了被子。”钟寂说。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手里的碗也被放到了一旁。挺丢人的,掀被子感染风寒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那表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忙得过来吗?” “无碍。” “今日我在外面看到一个人好像钟怀表哥,不过,他走得真快,我没看清是不是他。”云落道。她望向表哥,好像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圈哪里不对劲。哎?小红花怎么变颜色了,变得灰扑扑的。 “大哥之前每天都很忙碌,如今能出来玩玩,适当休息是对的。”他下意识回答。 云落点点头,思索着为什么小红花会变色,昨天明明还是红色,今天就变成了灰色。是有什么契机吗? “表哥。” 钟寂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叫自己,面目严肃,以为有什么大事要说,身子动了动,原来慵懒地靠着,变成微微挪动,坐直身子。 “怎么了?” “你最近有照铜镜吗?”云落顿了顿,“有没有发现自己哪里不一样?” “嗯,照了。”今日早上刚照过。 “那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哪里不一样?”云落道。她鼓励地看着钟寂,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有什么就大胆地说,不要害怕。 “一定要说吗?”钟寂面色有些不自然。 云落眼睛亮了亮,有情况。“说,一定要说。” “发现自己越发俊俏。”钟寂坐直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话显得自己似乎太过自恋,但是,表妹一定要自己说,那就,实话实说。 云落一时间心情复杂,直直望向那张脸。好吧,确实挺俊的,但是自己想听到的,不是这个啊。 “表哥,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头上不舒服或是长了什么东西?” 钟寂沉默了一会儿,细细思索。 “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云落皱了皱眉,指甲无意识地扣着指腹,要不要直接说呢?表哥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病?或是觉得自己魔怔了? 说?不说? 她在心里掂量了一会,斟酌道:“表哥,你头上有朵花。” “头上有花?”钟寂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顶,什么也没有 9. 救命 [] 云落坐在房间里,唤了一声单叶。 “你去一池茶楼帮我拿茶包,与他们说是昨日买的,今天来拿。他们便知道的。” 单叶没有多问,应声后直接出去办事。 双叶看着单叶的离开,忍不住开口问:“姑娘,单叶是出去干什么?急冲冲的,也不搭理奴婢。” 云落静静地凝视她,没有说话。屋里静悄悄的。 双叶后知后觉自己僭越了,慌忙跪在地上,边磕头边求饶。 “姑娘,奴婢错了,不该僭越,求姑娘原谅。”磕头声很响,听不到姑娘的回答,她脸上的神情越发惊惶,更加卖力地磕头,希望能得到姑娘的垂怜。她不想被发卖出去。 “行了,别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下人。”云落缓缓开口,“不得有下次。” 双叶忐忑不安,听到姑娘说的不得有下次后,有种劫后重生的欣喜。她连忙磕头,道谢。 “多谢姑娘仁慈,多谢姑娘。” 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抬头,见姑娘依旧面无表情,又担心再惹恼姑娘。低下头来,跪在地上不作声,手心不停地冒着冷汗。 “出去吧。”云落见敲打得差不多后,让人离开。 双叶恭恭敬敬地起身,弯着腰退下。门关上了。 云落掀了掀眼帘,目光落在那扇门上。 没有能用的人,自己行事很不方便。与一池茶楼交易,很方便也很好,但是,费银子。表姑姑给自己安排了两个丫鬟,单叶和双叶。 单叶比较沉默寡言,却也更细心。不会多嘴。而双叶则比较活泼,话更多,藏不住事。 自己要做的事情,事关钟家,她不确定两人会不会与自己一条心。如今钟怀的真面目还没有被揭穿,若是被钟怀知晓自己做的事,那会很麻烦,更危险。 怎么才能培养自己的人呢?或是有更便宜的交易。 在云落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单叶顺利来到一池茶楼并且拿到了茶包。她接过茶包,急冲冲地往回赶,不能让姑娘等太久。 “姑娘,茶包。”单叶双手捧着茶包递上。 云落接过茶包,示意单叶到外面守着。 单叶出去后,云落迫不及待打开茶包,拿出里面的纸张,一页一页地翻看。 白老爷娶了一个妻子生了两个孩子。分别是白柳与白莲。在白夫人生完白莲后伤了身子,白老爷依然待白夫人如初,没有妾室。 却没想到没有妾室,但有外室。外室还给白老爷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白杨。前一年,外室突然暴毙,因此白杨并不知道自己与白家的关系。 白老爷顾及自己的名声,没有把白杨认祖归宗,却又有几分惦记,便每个月都去几次小巷子,什么也不做,转一圈又会离开,偶尔会遇上白杨,与白杨说几句话。 就是因为这奇怪的行为,引起了钟怀的注意。白老爷被钟怀约见了两次,都没有谈拢。上一次谈话在半个月前。 白杨则更简单了,一直被外室养着,好吃懒做,时不时去寻花问柳。在外室暴毙后,他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拮据起来。靠着外室留下来的财产,勉强能过活。而前一天,钟怀找上了他,两人谈了一个时辰,在这之前,两人从未接触过。 云落放下手里的纸张,一池茶楼有点能耐,能查到白老爷与白杨之间的关系,只是这价格对自己有些不友好。 云落把手里的纸张销毁干净之后,出门。 她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如果能像上次一样偶遇钟怀就好了,遇不到钟怀,能遇到白杨也可以,这样,自己跟踪能少了一笔开销。 街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但是没有云落想遇到的人。无所事事地转悠了好几条街,都没看到人影,云落决定回去。 “姐姐,姐姐等等。” 一道小小的身影冲到云落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云落停下脚步,低头看向面前的人。 头发粘在一起,一块一块的。还能看到上面一两个跳动着的虱子。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全是补丁。一张小脸也黑乎乎的,似乎很久没洗过脸了。唯有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有光。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一池茶楼。”石一道。 “记得。有什么事吗?”云落颔首,这是之前那个小乞丐。 石一的两个手指头搅阿搅,吸一口气:“姐姐,你能帮帮我弟弟吧,他发高热了,求求你,救救他。” “我与你无缘无故,更不认识你弟弟,我为什么要救他呢?”云落道。 世上的可怜人那么多,她不是救世主。 “你是好人,求求你救救他,我会报答你的。”石一伸开双手,拦住去路。不能让姐姐走,她走了很难再找到一个愿意搭理他的人了。 云落笑了:“我是好人?或许吧,可我不想当什么好人。至于你报答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养不活弟弟的人,能报答我什么?” 说完后,她绕过石一向前走去。 “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能报答你。”石一咬咬牙道,“我真能报答你,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我天天走街串巷,对街上都熟,消息也灵通。” 他在赌,赌最后一把,赌姐姐需要灵通的消息,这也是他能拿的出手的唯一筹码。 云落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回头,看向石一,看向那双倔强而又有些忐忑不安的眼睛。 不得不说,年纪不大,心眼不少,只接触过一回就能猜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以此为筹码,是个聪明脑袋。更重要的是,他既然能对弟弟不离不弃,说明他是个有情义的人。 “走吧。” “你答应了?”石一有些不敢相信,他扬起一抹笑容,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耀。 “不然我反悔?” “不不不,姐姐,我们现在就走。”石一连连摇头,脑袋晃成了拨浪鼓。 他走在前面带路,云落跟在他的身后。跟着他拐进小巷子,绕过来拐过来,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一座破烂的小木屋。 “姐姐,你跟我来。”石一推开门,走进屋子。 弟弟平躺在木板上,气息微弱,脸色苍白。那个会出来迎接他的弟弟,会开心喊哥哥的弟弟,此时毫无生机地躺在木板上,只能称之为木板的床上。他原本高兴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他慌忙跑到弟弟的身边,摇晃弟弟的身体,试图把他唤醒。 “弟弟,醒醒,你醒醒。” 黑洞洞的屋子里除了一张木板,什么也没有,空荡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木板上躺着的男孩比石 10. 挑事 [] 吃完晚饭后,云落与钟寂沿着小道散步。 “今日头上的花有变化吗?” “我正想与你说。又变成小红花了,灰色不见了。表哥你一天干了什么?”云落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己都能重新来过,表哥的小花也变得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钟寂回想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今天没干什么,与往常一样。出门查看铺子,看账本。到点了就吃饭。” “那就奇怪了,”云落有点摸不着头脑,“对了,你的风寒好了吗?身体最重要。”身体好才能与钟怀斗。 “好了。” “好了就好,你一定要注意身体,这很重要。”云落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掉了。 钟寂挑了挑眉,这表妹是不是对自己太过关心了?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话‘你是不是想当我嫂嫂’,莫非——想到这,他不自觉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比起女人,他更喜欢做生意。 “哥,表姐,你们在干什么?”钟歌吃撑了来散步,没想到会遇到她哥和表姐。真是稀奇见了。 “你在干什么?”钟寂问。 “散步啊。” “嗯。” 钟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她哥再开口说话。怎么,多说一个字就要他钱了吗?不满地冷哼一声,上前两步挽住云落的手。 “表姐,你散步竟然不叫我。” 云落含糊道:“这不是不知道你要散步嘛,下次肯定叫你。” “这还差不多。”钟歌挽紧她的手臂,“跟你说个事儿,今日我出门玩,遇见了白莲,她与旁边一个男的在说着什么。那男的跟她还挺像。要不是知道白家只有两个孩子,我都要以为那个她另一个哥哥了。” 云落一下子想到了白杨,如果是他的话,那就有趣了。若是让他与白家的两位对上,不知谁的胜算更大呢? “对了,桥桥和朱千姐邀请你后日一起去逛街,段州也会去。”钟歌道。 她在说到段州的时候,声音又轻又柔,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云落颔首:“好。段州是谁?”这春心萌动的样子太过明显。 “他是桥桥的哥哥。哥也知道。” “嗯。”钟寂说,“他挺不容易的。家里有个病重的老母亲,下面还有妹妹要照顾。”他说着目光瞥向钟歌,希望她知难而退。 钟歌不知道她哥的用心良苦,她眼里带着心疼。“怪不得每日都那么努力地找工做。明明他是读书人,就应该一心一意地看书才是。” “他家日子过得挺艰难,家里就靠他一个人,生活条件也不是很好,白粥配酸菜。” “他是有志向的,以后一定能考取功名,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钟歌越发心疼他。 “嗯,到时候他会找个温柔贤淑又与他志同道合的妻子。” “不是,哥你又不是他,你胡说。”钟歌呼吸不顺。 她没有一条符合,温柔贤淑?她一点就炸。志同道合?她不喜欢看书练字,只喜欢吃喝玩乐。 “他说——” “我不听不听,你不要再说了,我不听。”钟歌把心里的不舒服通通甩掉,“你说的都不对,那些不是段州的想法。” 钟寂抿了抿嘴唇,不撞南墙不回头,倔驴。 “表姐我们走,我哥狗嘴吐不出象牙,没一句好话,我两走。”钟歌瞪了她哥一眼,拉上云落就气呼呼地往前走。 第二日,云落坐在院子里泡茶,吃点心。 这是难得的偷闲时光。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在院子里,放空自己。 从她重生做了梦之后,她就一直紧绷着自己,夜里时常还会被惊醒,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梦里不是自己被人玷污被迫撞墙的画面,就是爹被千刀万剐的场景,亦或是娘疯疯癫癫的样子,都是她不想再次发生的画面。 有石一帮忙,她可以见机行事,绝不会像前世一样,茫茫然。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约定好逛街的日子。 云落穿上了上次买的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又让双叶给她梳了一个合适的发型。整理好仪容之后,她来到了钟歌的院子。 “歌儿,弄好了吗?我在院子里等你。” “等会,马上。”钟歌摸了摸发髻,照着镜子左看右看,嗯,还不错。 她风风火火出来,在云落面前转了个圈圈。“当当当,怎么样?这身衣服好看吗?” “很美。”云落抬头。 钟歌身上也穿着上次买的柳黄色绣油绿色缠枝纹综裙。她梳着双环髻,看上去很是俏皮可爱。 两人手挽手出门,赶去与朱千她们相会。 “呀,钟歌姐和云落姐今日可真美。”段桥桥望着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忍不住感叹道。 朱千点起脚尖向她们挥手,大喊道:“这里,这里。” 大街上人来人往,朱千一喊,不少人纷纷扭头望向她们。段州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是要在家温习功课的,但是妹妹说自己好久没陪她逛街了,看着朱千又叫又跳的模样,他侧身再看看妹妹,还是妹妹可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乖巧。 朱千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被爷爷逼着看了好几天的书,太痛苦了。今天总算是可以出来玩了,她自然是要放开了玩的,管别人做什么。 “我们是不是来迟了?”钟歌听到朱千的声音就忍不住想回应她,但是余光瞥到她身后的人,硬生生忍住了,一直走到他们面前才开始说话,并一一打招呼。 云落将钟歌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千千,桥桥。”她对着两位好姐妹打了声招呼,又对着段州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云落姐,这是我哥哥,段州。”段桥桥道。而钟歌与她哥是见过的,她就不介绍了。 段州礼貌点头:“云姑娘,钟姑娘。” 段州眉目清秀,身形比较瘦削,有一种读书人的气质。 互相打过招呼后,几人挽着手,边走边聊天,说着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 而段州则跟在她们的身后。 钟歌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回头,一回头,又被段州发现,她连忙转回去,心跳加速,又羞又窘。偷看别人还被抓个正着。 “莲姐姐,又是她们。” 王玉玉的 11. 争执 [] 白莲脸色有些难看,她上前拉住王玉玉,想开口解释。 王玉玉拂掉她的手,道:“莲姐姐,是她说的这样吗?其实你一直在利用我,把我当枪使。” 白莲想拉住王玉玉,看到她冷冷的眼神,又收回动作,手在空中摇晃。“不,不是这样的,玉玉,你听我解释,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音音,你帮我跟玉玉说说,我真的把你们俩当好朋友。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你们。” 陈音沉默,她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提出了离开。 “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玉玉静静地听着白莲的解释,听着她说把自己当成最好的朋友…… 云落她们早在她们三个内讧的时候离开了。 “这王玉玉真蠢。”朱千道。 段桥桥摇了摇头,道:“她只是找错了朋友,假惺惺的人,不值得她那样做。” “但愿她能开窍一点,下次可别又上来发疯。”朱千耸耸肩。 云落没有搭话,她想到了石一兄弟,不知道石双怎么样了?石一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这样想着,她打算去看看他俩。 “我想去看望两个弟弟,你们去吗?” “表姐,你哪来的弟弟?我怎么不知道?”钟歌有些诧异,她没记错的话,云家就她一个。 “最近新认识的。”云落道。 “我们一起去会不会不太好。他家人会不会介意?”段桥桥道。 “他们家就他两了,相依为命。挺可怜的。”云落摇摇头。 “那我们一起去吧,给他们带点礼物。”朱千道。 于是,他们又去店铺买礼物。都是实用的东西。点心,猪肉,大米,笔墨纸砚,桃木剑。 几人提着东西来到了石一家里。 “石一,石双。”云落敲了敲院门。 “来啦。” 石双软软呼呼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打开院门,看到云落那一刻,忍不住扑上去抱住她的大腿。“姐姐。” 云落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石双乖,哥哥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院子,同时示意她们跟上。 看小石双的状态很不错,想来病也好了不少。 “他还没有回来,窝一个人在家。呀,来了好多姐姐,还有一个大哥哥。你们是?” “我们是你姐姐的朋友,来看你们,给你们带了礼物哦。”段桥桥看着石双,温柔地为他解惑。她一直是最小的,现在总算不是她最小,能当回姐姐了。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们,还有谢谢大哥哥。”石双第一次在家里见到这么多人,他高兴地咧开了嘴巴,露出两颗大门牙。 “石双,你今年几岁啦?”段桥桥道。 “窝今年要满六岁啦,哥哥今年要满十岁啦。我们已经是小大人了。”石双道。 他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院子里几人沉默了,六岁的石双看上去就跟三,四岁的孩子一样,又小又瘦。还没看到哥哥,他们甚至能想象到哥哥有多瘦。 想着这,她们对小石双的怜爱又多了几分。她们把礼物一一打开,放在小石双的面前。 “看,这是给你们买的礼物。尝尝你桥桥姐给你买的点心好不好吃?还有这个猪肉是你姐姐给你们买的,大米,钟歌姐给你们买的,笔墨纸砚,段州哥给你们买的,桃木剑,朱千姐给你们买的。喜欢吗?”段桥桥把东西一个一个介绍,还让小石双认识了她们。 小石双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怎么了?不喜欢吗?”段桥桥有些无措,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是,窝只是太高兴了,第一次有人给窝和哥哥准备礼物,谢谢你们。” 小石双用衣袖抹了一把眼睛,抬起头来,吸吸鼻子,对着段桥桥几人鞠躬。 “双弟。我回来了。” 石一走进院子,愣了愣。原本还很警惕的目光,在看到云落后放松下来。他快步走过去。 “姐姐。”他看向其他人没有说话。 云落向他介绍:“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一起来看看你们。” 小石双噔噔噔地跑到石一的身边,拉着他,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石一听完后望着地上一堆礼物,眼眶一下子蓄满了泪水,他对着几人深深鞠躬,“谢谢你们。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吧,这些要花不少钱的。” “给你们买了就收下。”云落道。 石一没办法拒绝姐姐,他重重点头,吸了吸鼻子,这几日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幸福的几日。 看望了石一两兄弟后,云落几人准备离开。石一拉住云落,道:“姐姐,我想跟你说点事。” 他拉上云落进了屋子,他直奔主题道: “姐姐,这几日我一直在跟踪白杨,他每天到点就出门吃饭,吃完了就回家。没看到有什么异常。钟怀那边,我叫了一个小伙伴过去跟踪。他说,钟怀这几日一直在外面转悠,他还去了好几次市场,但什么也没买。” 云落听着,大脑飞速运转,这白杨听上去没什么异常,他是真的如此还是装出来的?还有钟怀,去市场又不买东西,或者说还没有遇到他想要的东西,那他到底想买什么? “你们继续盯着,一有什么情况就来告诉我。”云落摸了摸他的头,又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这些钱你拿着,没事的时候可以用这些钱带着伙伴们买点好吃的。” “姐姐,不用,你们买的东西还有好多,足够了。”石一摆摆手,要把银子还回去。 “听话。给你就拿着。”云落不接银子。 说完之后,云落几人离开。 “哥哥,他们好瘦,好可怜。”段桥桥道。 “没办法,可怜的人太多,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段州道。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他们不是救世主,没办法做到让这个世界没有可怜人。 来来回回走了不少路,从石一家转出来,他们已经很累了。于是几人告别离开。 云落回来后,例行去看看表哥回来没有,小红花有没有变化。 “表哥,你回来了?今日感觉怎么样,身体舒服吗?”云落望着钟寂的背影,道。 钟寂回头,摇了摇脑袋,“不是很舒服,有些上火,嘴里长了好几个泡。” 云落看到小红花了, 12. 石一蹲守 [] “表哥,我先走了,你多喝点菊花茶,下火。身体是本钱,一定要保重身体。”云落道。 离开后云落回到院子里,躺在床上。 她睁大眼睛望着屋上的房梁,思绪渐渐飘远。 小红花变色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吗?或许,她需要好好梳理一番。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小红花时是在游湖那天,不过当时她以为是幻觉,几日后再见到表哥,他头顶依然有小红花,之后的每天见他时,他的头顶上都有小红花。一次两次可能是幻觉,可是每次都能看到,说明这并不是幻觉。 小红花在变色是什么时候呢? 她的思绪回到第一次发现小红花变色的时候。 表哥感染了风寒,她去看望表哥,发现小红花变成了小灰花。一日不见,小灰花又变回了小红花。后面每天她都有去看表哥,都是小红花,一直到今日,小红花再次变成了小灰花。她仔细打量过,表哥没有什么不一样,除了他说自己上火,嘴里长了泡。 这些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表哥没有特别的行为特别的表现。小红花到底代表着什么呢?它发生变化是什么原因呢?还是根本没有原因? 难道代表着表哥的心情?可是表哥心情好心情差都是小红花。 这个想法被云落在心中排除。 还是代表着某种特殊的能力,比如她一样重生。由于表哥没有接收到,所以通过变色来提醒他?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表哥看不到她却看得到呢?还是说这个特殊能力不是给表哥的,而是给她的,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表哥看不到,她看得到。 如果不是代表着特殊能力,又代表着什么呢?表哥钱赚得多所以是小红花,生病了赚得少所以变成了小灰花?可是钱多钱少她并不知道。 云落的脑袋随着她的胡思乱想越来越痛,想了大半个晚上,她依然无法确定小红花变色的原因。最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后,她没有立刻起身,因为她感觉自己很不舒服。像是生病了,没有力气。 等等,生病。 风寒,上火,不都是生病吗? 云落眼睛一亮,身上涌出一股洪荒之力,她轰地一下坐了起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鸡窝,而她的心情如同在鸡窝里发现了蛋。 感染风寒,变成小灰花,病好了之后变成了小红花。上火,变成小灰花,病好了之后变成小红花。如果表哥嘴里的泡消失,并且小灰花变回小红花。那是不是代表着,她的猜想没问题。 这样想着,她力气回来了,人也有精神了。下床,洗漱,一气呵成。 正当她高兴时,就看见单叶走了过来。 “姑娘,外面一个叫石一的小孩找你,说是你的弟弟。” “快,让他进来。”云落道。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石一过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了大发现。 “姐姐。”石一走了过来,有些拘谨。他一路走过来,从长廊走到小桥上,经过花坛,又走了一大段鹅卵石路,处处充满了华丽。第一次进见到这么好的院子。哪里都是那么漂亮。他很高兴,姐姐在这样的院子里生活。 “石一过来吃点心。”云落对着他招了招手。等石一吃得差不多之后,云落把石一带进了房间,并让单叶双叶守在院子里。 双叶想阻止这不合规矩,但是想到上一次姑娘的态度。她默默低下了头,好好看着院子。绝不能让别人发现。 “姐姐,我的小伙伴说钟怀安排小厮去找白杨,让他三日后饭点到迎满客酒楼。他还在市场里买了东西,那个商人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石一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云落。 云落颔首,“辛苦你们了。” 她猜得没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商量白杨怎么进白家。绝对不能让他们的计划成功。 白家突然多个私生子,谁的利益危害是最大的?无疑肯定是,白柳。 她弯腰,对着石一的耳朵小声说着:“石一,你马上去白家找到白柳,就跟他说白家有个私生子叫白杨,三日后他就会在迎满客酒楼找人商量怎么进白家。” 石一点点头,“嗯,姐姐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他说完后,摆了摆手,跑着离开,不能耽误了姐姐的事儿。 云落坐在房间里,她本来是打算去看看表哥,现在她决定不去了。从昨天的争吵中,她能感受到表哥并不信任她,甚至怀疑她。这样的话,三日后就不叫表哥了,她自己去。 另一边,石一快速来到白家大门口,上前敲门。白家家丁打开门,听到石一要找他们家公子,嗤笑:“就你?小屁孩,走走走,别在这吵。” “我真的找白柳有事,很重要的大事,若是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石一道。 装模作样他还是会的,要是还行不通,只能另想办法了。 家丁被他给唬住了,他们派了一人去通知白柳。不一会儿,家丁黑着脸回来。 “把他轰出去,公子根本不认识。” 一群家丁哄拥而上,石一见状拔腿就跑。家丁还在身后骂骂咧咧,吓得他越跑越快,往人多的地方跑。 他没有力气了,跑不动了,停下来,呼呼地喘着大气。 怎么办?没见到白柳,话还没带到。翻墙?走后门?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在白家附近守着,等他出来。 石一慢慢往回走,走到白家斜对面的角落,这个位置既能看到白家人出门的情况,又不容易被发现。 他蹲在角落,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家大门,期待着白柳走出来。然而,他等啊等,等到了天黑,也没有等到白柳出门。他起身离开,明早继续等。 黑洞洞的天在人们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换了一件衣裳,灰蒙蒙的,若隐若现。 石一打着哈欠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继续蹲在之前的位置,望着白家大门。望着望着,他的眼睛慢慢阖上,脑袋止不住地往下掉。脑袋的失空让他瞬间清醒,揉了揉眼睛,捏住大腿上的肉,拧住,他朦胧的眼睛瞬间精神了,不困了。 天亮了,阳光洒下,照亮了雾蒙蒙的天,朦胧的一切都变得真切清晰。 石一活动着手脚,蹲了一个时辰,脚麻 13. 计划 [] 三日后,云落早早地来到了迎满客酒楼,她早早地打听清楚钟怀订的包厢,并在他的旁边也订了一个。 包厢她试过了,隔音不好,隔壁说些什么隐隐约约是可以听到的。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钟怀来到他订的包厢,点了一壶茶,静静等待着白杨的到来。 “钟公子来得挺早啊,怎么不叫人上菜?”白杨大大咧咧地走进包厢,看着桌上空荡荡的,开口道。 “等你来了再点,凉了不好吃。”钟怀道。 他看着天天只想着吃的白杨,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本来他是不想订在这里的,人多不说,包厢还不是很隔音,而白杨非要约在这。 “小二,点菜。”白杨大喊道。 “来了客官要点什么?” “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上一份,今儿个钟公子买单。”白杨大气道。 仿佛买单的人是他自己一般。他客气地问:“钟公子,还要来点什么吗?” “不用,你看着点就行。” “那就再来两壶酒,一盘点心。”白杨道。 说完后,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抓了把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边磕边吐。不一会儿,地上到底都是白杨吐的瓜子壳。 钟怀越发怀疑自己,看白杨这幅模样,也不像是聪明人,还没什么素质,他往后推了推椅子,坐得远些。 “白公子,你想好怎么进白家了吗?” “你傻啊,肯定是走着进啊,我可是他白昌平的儿子,他难道还能不认我,不让我进白家?”白杨理所当然道。 钟怀皱了皱眉,反驳道:“如果他认你,你至于在小破院吃了上顿想下顿?” “他敢,我可是他儿子。”白杨大喊道。 “你小点声。”钟怀心脏直跳。说这么大声,深怕别人听不见吗?他脑子猪吃了吗? “好吧,我可是他儿子。”白杨小声地说。 “他有儿子,你不过是个私生子。”钟怀道。 他的语气越来越冷,如今算是看出来了,自己找了个蠢货,怪不得白昌平不愿意把私生子带回白家。就这脑子,在白家没几天就被厌弃。 白杨气势弱了下来,他开始有些怨恨死去的娘,为什么不把他送到白家去养,如果他在白家长大,如今还用得着这么折腾吗?死就算了,死之前也不告诉他,他的爹其实是白家老爷。若不是钟怀来告诉他,那他岂不是一辈子都流落在外。 同时,他也怨恨上了白家老爷白昌平。他知道自己是他的儿子,竟然不把自己接回去,有这样的爹吗? “那怎么办?” 钟怀的眉毛紧紧皱着,还没开口。门响了,小二端着一道道菜送上桌。白杨的眼睛盯着盘子从门口一直到桌前,仿佛从来没吃过肉没吃过大餐。 等菜上齐,小二离开后,钟怀开口道:“白昌平有一个好名声,与妻子琴瑟和鸣……” 他说着说着发觉不对劲,扭头去看白杨。对面的人脑袋点点,眼睛却一直望着桌上,还不停地咽口水,很显然,白杨根本就听不进他讲了什么。刚才也是在对牛弹琴。 “钟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菜要凉了。”白杨听不到声音,抬头望向钟怀,问。 “吃吧。吃完再说。”钟怀道。 话音刚落,白杨直接拿着筷子夹肉,伸手抓起盘里的猪肘子就啃了起来。一边啃还一边招呼钟怀一起吃。 桌上的每一道菜都被白杨夹了一遍,他每夹一道菜,就要把筷子放在嘴里嗦一遍,嗦完继续夹菜,遇到不喜欢的,他还会拿筷子翻来覆去在盘子里搅和。 他吃得香喷喷,吃到喜欢的他还会发出喜悦的怪声。 钟怀在一旁目睹了一切,他望着被碰过的菜肴,大吃特吃的白杨,食欲全无。他抿了口茶水,静静等待白杨吃完。 白杨吃得欢快,看到钟怀不动手,很是关心问道: “钟公子不吃吗?这酒楼的菜还不错,你可以尝尝。”嗦干净筷子,他就要夹菜放钟怀碗里。 钟怀连忙抬手,拒绝。 “不用,你自己吃就行,我还不饿。” 白杨嘴上说着可惜了,眼睛变得更亮,也不再拘谨着自己。 他单脚踩在椅子上,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抓着猪肘子,左一口右一口,吃腻了,再喝上一杯酒。嘴巴周围泛着油光,两只手也油亮亮。 吃饱喝足后,他摊在椅子上,用手揉着鼓出来的肚子。 “今日吃得真不错,好久没吃得这么开怀了。钟公子,你今日没吃到,真是太可惜了。” 白杨满脸幸福,他仿佛看见了进入白家后的美好生活,他决定,进了白家之后,他要天天来酒楼吃饭,满汉全席。不仅如此,他还要去窑子里,每天换一个,日日不重样。 钟怀不知道白杨的打算,他为了压下恶心,喝了好几杯茶水,如今白杨一开口,胃里又开始翻滚,他连忙喝茶。 “白公子…吃好了,那我们就开始谈正事吧。” 白杨点头:“钟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方法?咱们这么好的关系,你也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我确实想到一个方法,就看你能不能行了。”钟怀道,“你去找白老爷,跟他说你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你希望能进白家,哪怕不是用他儿子的身份,用远房亲戚也可以,然后再打感情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白杨不满,他一掌拍在桌子上。 “怎么能用远方亲戚,我是他儿子。用远房亲戚白家的人还能重视我?” “我再说一遍,如果你还想进白家的话,就小点声。” 钟怀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才克制住那股想动口动手的冲动。他吐出一口浊气。 “我小点声。”白杨一激动就忘记了控制声音,他捂住嘴巴小声道。 “你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只是个私生子。如果你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那我们不用合作了。” 白杨没什么脑子,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有那么一点点。他见钟怀有些动怒,连忙道:“好好好,远房亲戚就远房亲戚,钟公子息怒,我这不是一时想岔了吗。你的方法真不错,就按你说的来。” 好不好不知道,照做就行了。不照做,靠他自己,铁定得砸。 钟怀见他还算听劝,这才没有抬脚走人。他压着脾气又跟白杨细讲如何快且准地打入白家内部,迅 14. 好玩的地方 [] 云落没想到白柳会直接敲门,还被他发现。不过,钟怀帮着白杨,算是在白柳的对立面,白柳应该不会把自己暴露出去。 她想到白柳的种种表现,与钟怀还挺像。表面看温润如玉,实际上,背后捅刀,就是不知道这刀会不会有一天捅向她。毕竟她算是利用了白柳一把。 接下来就看白柳有什么行动了。 云落回到钟家,走向钟寂的院子,看着他头顶的小灰花,开口关心。 “表哥,你嘴里的泡好了吗?” “还没有。”钟寂道。没想到表妹还会来找他,关心他。他眼神暗了暗。 “那你好好休息,多喝下火茶。”云落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她打声招呼离开了。 几日后,云落每天都会去看钟寂,问一句话又马上离开。钟寂望着她再次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烦躁,想到了几天前他们不算愉快的对话,猜测云落心里还在介意。他打算明天跟云落再谈一次。 第二天,云落又来了。 钟寂率先开口:“表妹,我嘴里的泡好了。” 云落在看到小红花时心里就有了猜测,表哥嘴里的泡好了,而表哥的话,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眉眼上扬,道:“那真是太好了。表哥你多注意身体,身体是本钱。”说完她又打算离开。 钟寂连忙道:“表妹,上次我的话可能不太好听,很抱歉。” “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都记不得了。”云落道。 她的小黑本记得就行。 “那你为什么每次来,说一句话就走。” 她低着脑袋看自己脚边的小黄花。 “啊是吗?我没太注意。主要是不知道跟表哥说些什么,说多了你可能还要嫌我烦。”云落道。 “不会。”钟寂道,“不会嫌你烦。” 钟寂嘴比脑子快,脑子还没想通,那嘴巴已经先说出来了。他有些不自在。 “嗯,那以后我多待会儿,你赶我我都要赖在这。”云落接话。她没有多想,低着脑袋数花,自然也没有发现钟寂有些泛红的脸。 “听说白家最近有事发生?”云落打探钟寂的口气。 “嗯,一些腌臜事。” 云落发现钟寂表情自然,想来白柳并没有与他说其中的弯弯绕绕。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后,云落扯了个理由就走了。 她觉得今日的表哥有些奇怪,竟然说不嫌她烦,让她有种天要下红雨的荒唐感。 管他烦不烦,两个表哥都不简单,等保住了她这条小命,就回家陪爹娘吧。 白家的事其实云落都知道了,这还要从白杨与钟怀两人碰面后说起。 白杨吃饱喝足出了迎满客酒楼之后,被一个人拉住,神神秘秘道:“有一个好地方,要不要去玩玩。” 白杨一心想着进白家,挥开那人的手臂,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去不去。” 那人也不恼,继续道:“不仅好玩,还有大把大把地钱赚,轻松又自在。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但凡有见识有本事的人,就没有不去玩过的。” 他的表情充满了享受,仿佛里面是天堂一般,进去玩过就变成了有钱人,有见识的人,有本事的人。 白杨一听有钱赚,有见识有本事的人都玩,他心动了。白昌平不就嫌自己没本事才不认自己嘛,要是自己既赚能赚大钱还有本事,白昌平岂不是求着他回白家。 “什么地方。”白杨放下一丝防备,道。 “来来来,你跟我走就知道了。”那人拉着他就往前走。 他半推半就跟着来到了赌场。 “押大还是小。” “大大大。” “肯定是小,小小小。” 一进门,里面人山人海,闹哄哄的,还有各种味道,他有些嫌弃,同时忍不住失望,转身就要离开。 “哎,别走啊。这可是好地方,你玩过一回就知道了。”那人拉住白杨,不让他走。 白杨挥开他的手,道:“这乱七八糟的什么地方,又吵又臭。我不玩了,走了别拉我。” “哎哟,怪不得你不成器,连点眼力见都没有。什么叫又吵又臭,吵说明这个地方好,大家都喜欢来,不吵才不好呢。还有,男人味怎么能叫臭呢?看你就没眼力见没本事,走吧走吧,不拉着你。”那人摆摆手,推着白杨就要出去,“见你我有缘,本想拉你一把,没想到是个不识趣的,跟你聊天这点功夫,我能赚几十两银子了。” “真的假的?”白杨见那人说得不像是假的,内心纠结无比,既想进去玩一把,又嫌里面又脏又臭。 “赶紧走,赶紧走。别耽误我赚钱。”那人说着就撇下他要往赌场里走。 “等等,等等,大哥赚钱怎么能不带上小弟呢?刚才是我想岔了,走走走,咱们走。”白杨被那人一刺激,深怕自己错过发财的机会,连忙挽住那人讨好。 “你确定?这里面又吵又臭,你还是不要进去了。”那人不想带他。 他继续讨好:“什么又吵又臭,吵说明地方好,人越吵地方越好。男人味怎么能叫臭?” “行吧,要不是看你有眼缘,就你这态度,我还真不带你。” 那人拉着白杨走进了赌场,也走向了命运的深渊。 一开始白杨跟那人连续赢了五把,赚了十几两。那人说要走时,他被银子迷了眼,不走,继续赌。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人离开后,三局有两局输。 “大,大。”白杨暗暗喊着。 “开,小。” “又输了。”白杨眼睁睁看着别人把桌上的钱扫走,而他的口袋里越来越扁。 本钱是那人带着他向赌场东家借的,高利贷。他本想着再多赚点就回家。没想到越赌越输。 越输越不服气,越不服气越要继续赌,他急急忙忙回家拿银子,他身上所有的银子都输没了之后,他就拿小破院做抵押,向赌场的庄家借钱。 “老板,借二十两银子。” “老板,又输了,再借四十两银子,我一定能翻本。” “老板,借二十两。” “老板,二十。” 借了一次又一次,他在赌场里赌了两天两夜,身体实在受不了了才离开回家。 他回家后倒头就睡,睡得昏天暗地,睡了一整天。 “砰砰砰。”小破院的门被敲得直响。 隔 15. 假货 [] 白杨连爬带跑地冲向白家,却被白家的家丁拦住。此时的他慌不择路,早就把钟怀说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见到白昌平,拿银子。 “你是谁?这里是白家,你没事走远点。”家丁伸手拦下白杨。 “我要见白昌平,我是他的儿子,叫他出来。”白杨拍打着大门,眼里带着着急。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直接架着白杨就扔下了台阶。 “我看你是疯了,想钱想疯了,连这样的谎话都能编出来。这县城里谁人不知我家老爷只有一儿一女,与妻子琴瑟和鸣。你是什么东西?还想来泼我家老爷的脏水。”家丁叉腰大骂,对着白杨tui了口痰。 “你…你大胆,我要叫我爹卖了你。我要见我爹,我要见白昌平。”白杨大喊道。 他没想到一个家丁都如此欺人太甚,等着,等他进了白家,他要这些人好看。 随着白杨大喊大叫,吸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着白杨指指点点。 白杨深吸一口气,脑子飞速运转。他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眯了眯眼睛,上前走到家丁身边,附耳小声道:“劝你最好去把白昌平找过来,白家失了脸面不是你小小的家丁能承担的。” 家丁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再望着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他们连忙进去了一个人通报。 白家书房,两个人正在对弈,白柳对面的男人,肚子突出来,圆圆滚滚,看上去福气多多,他就是白柳的爹,白昌平。 家丁慌忙走进来,站在白昌平的身旁附耳说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老爷,外面有一个自称是您儿子的人在外面闹,说是要见你。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把那个人叫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冒充我白昌平的儿子。”白昌平瞥了一眼白柳,起身就要离开。 白柳缓缓站起来,道:“爹,既然是个假货,那就去门口说吧,也免得别人误会了我们白家,毁了白家的好名声。” “那我们过去。”白昌平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听到白柳这么说,也不好辩驳,不然会显得他有鬼,于是,他只能匆匆离开。 白柳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眯了眯眼睛,勾了勾嘴角,慢悠悠地跟上。 “爹——” 白昌平一出来就听见有人叫爹,紧接着他的大腿被人紧紧抱住。 “爹,你要为我做主啊,我进自家门还被下人赶。你快跟他们说,我是你的儿子,是白家的公子。”白杨紧紧抱住大腿,哭诉着。 白柳走出来,看着这场闹剧,想来他爹正在想着怎么做,才能既保住自己的名声又能保住那私生子。 呵,做人,可不能既要又要。 “来人,把我爹腿上的人拉下来。我爹仁慈不动手,我可没这么好说话。”白柳吩咐道。 “放开我,爹,你快让放开我!”白杨挣扎着。 “爹,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真的吗?可是,县城里谁人不知你与我娘琴瑟和鸣,感情极好,又怎么会多出一个私生子呢?”白柳漫不经心道。 白昌平冷汗直冒,有些不知所措。 白杨确实是他的私生子,但是如果承认了白杨是自己的私生子,不就坐实了自己出轨,自打自的名声吗? “爹,你怎么不说话?”白柳继续道。 另一边白杨还在大喊大叫,嚷嚷着自己是白家公子,是白昌平的儿子。 围观的众人一层又一层,站在里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昌平几人,站在外层看不见的,踮起脚尖,竖着耳朵听。 “够了,你是什么人?我根本不认识你,来人,把他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白昌平道。 白杨不可置信,没想到他爹竟然不认他,真的不认他,怎么可以不认他? “白昌平,你敢做不敢认,你个孬种,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敢认。”白杨破口大骂。 白昌平的脸色黑沉沉,他看向家丁。 “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你们凭什么扔我,白昌平,你敢不敢与我滴血认亲。”白杨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进白家。 白昌平只觉得心脏要跳停了,蠢货,再闹下去就没法收场了。“快,快把他给我带走,这人疯了,疯了。” 白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抱住门口的石狮子,就是不走,拉也拉不开,打他踢他也不松手,嘴里还一直叫着要滴血认亲。 白柳把白昌平拉到一旁,小声道:“爹,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他的目光看向白昌平,眼神复杂,眼眸里包含了太多种情绪,震惊,怀疑,悲伤,还有一丝期盼。 白昌平望着这一切,头疼。他含糊道:“你别管那么多,这人就是疯了,把他赶走就行。” 说完又看向家丁,“你们是废物吗?一个人都拉不走?还不快点。” 白柳垂着眼帘,眼中带着狠厉,这都不愿意放弃这私生子,等会看你还能不能坚持。他目光看向人群中,眼球往上抬了抬。 “白老爷,听说你是白杨的爹?那他欠的钱什么时候还,白家应该不是当个老赖吧?”强哥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他欠了多少钱?”白柳道。 “本钱一百二十两,算上今日,他有两日没还,加上利息,他要还三百两银子。”强哥看向白柳,“问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打算还钱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不还,我们就要剁手了。官老爷来了,我们也是有理的。” “爹,你快救我,救我,我不要被剁手,不要当废人啊。”白杨大喊道。 他的心里有些崩溃,他亲爹不认他就算了,赌场的人又追上来催债,他不想被剁手啊。 “爹,求求你,救救我,三百两而已,对你来说不多,但是,却可以买我的命啊爹,你救我。”白杨松开石狮子,扑上去死死抓住白昌平的脚。 “这算盘珠子打得可真响,你当我白家的钱是大风刮 16. 谈话 [] 钟怀得知白杨消息的时候,正在茶楼,他皱眉听完,没想到短短几天,白杨就把自己给玩完了。 明明可以进入白家,衣食无忧,分一杯羹,却非要作死去赌博,还去白家大吵大闹,最后被送进男风馆还债。 烂泥扶不上墙,好在还有一条命,据说他在里面过得还挺享受…… 钟怀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思考接下来怎么办?本来想通过白杨给钟寂下套,如今这条路已经变成了死胡同。 台子上,一个长衫男子站在上面说书,声音抑扬顿挫,台下的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啊,这个书生为了能凑钱进京赶考,竟然给他的兄弟下毒,靠着别人来吃席的银子凑够了路费。他走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只野猫,那野猫似乎很通人性,一直跟着他走了好久。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日都变得非常倒霉,不是走路摔跤,就是喝水被呛,差点没了性命。找了一个道士来,才知道,那野猫——” 众人听得正精彩的时候,说书先生停下来,他们纷纷开口大喊。 “那野猫干什么了?是什么玩意?” “你停下来干什么,快说啊,还有什么话本子是我花了银子还不能听的吗?” 钟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着这些叫声,他只觉得吵闹,抬脚便离开了。 晚饭时间,大家吃完之后,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爹,我休息得挺好,不用再休息了。不如我去帮忙管生意吧,你回来好好休息,还能陪陪娘。”钟怀笑着道。 钟老爷钟望摸了摸胡子,答非所问道:“你在外面玩的时候,没遇到合心意的姑娘?” “爹,你就打趣我。”钟怀低着脑袋,道。他眼底一片冰冷,这是不想让自己去? “怀儿啊,上次咱俩一起去,你赵叔他们都说我不关心你,我说怎么不关心呢?他们说你这么大了,身边也没个知冷暖的人。爹,爹心里有愧啊。”钟老爷惭愧地擦了擦眼角,“所以爹就想着让你好好休息,自己找个喜欢的。没想到,这么多天你也没什么动静。要不,让你娘给你找找?你是怎么想的?” 钟夫人握紧钟老爷的手,这事是她疏忽了,明明早几年就应该开始筹办的,一招眼,钟怀都已经二十有五了,与他同龄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全凭爹娘做主。”钟怀道。 他怎么想的,他钟望会在意吗?嘴上装模作样,他说去做生意,他钟望怎么不同意。 “那这些日子,你留在家里,跟着你娘好好看看,选个合心意的能干的姑娘。把终生大事给解决,我和你娘也能了却一桩心事。”钟老爷看着他带出来的儿子,心里是满意的。 好在这儿子没有遗传他生母的愚蠢和坏,对自己和夫人孝顺,对弟弟妹妹关爱。 钟老爷想着又扭头看向钟寂,“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遇到了喜欢的就带回来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都要人操心,我当年可没让你们祖父操过心,自己就把媳妇追回家了。” 钟老爷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嫌弃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跟木头板板似的,不开窍。 钟寂没有说话,他听到他爹的话,脑海里竟然出现了表妹的脸,真是疯了。他下意识看向云落,脸上十分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他否定自己刚才的错觉,他对表妹是没有想法的,肯定是表妹最近太关心他太喜欢他,天天来找他,才导致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了她。 云落不知道钟寂心里的七七八八,此时她正想着钟怀接下来估计挺忙,三个月不知不觉中就过了半个月,接下来,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动作。 “对了,寂儿,有一个生意需要南下,你去一趟。正好在落落你们家那边,你要不要回家跟着回去看看你爹娘?这么久没见他们,估计想他们了吧。”钟老爷道。 “是。”钟寂应声,看向云落。 云落没想到会突然叫到自己,上一世明明没有发生这些事,表哥没有被安排南下,也没有让自己回家。可能是自己重生导致发生了些变化。 她想到爹娘,眼眶不自觉就湿了。 “哎,别哭,让你表哥带你回家看看,不哭啊,很快就能看到爹娘了。”钟老爷有些无措,连忙安慰道。 钟夫人暗暗拧了钟老爷一把,这老头,会不会说话。正想开口安慰云落,她就开口了。 “我没事,就是突然很想他们,没控制住,让大家见笑了。”云落拿着手帕擦了擦泪痕,吸了吸鼻子,小声道。 “你收拾收拾东西,过几天我们就出发,很快,你就能见到你爹娘了。”钟寂道。 云落应声,岔开话题。 “不知钟怀表哥喜欢什么样子的?也好给表姑姑一个方向。” 钟夫人眼睛一亮,道:“对对,怀儿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娘保证帮你把这一类型的都找来。” 钟怀抬头,笑道:“全凭娘做主,我相信娘的眼光。” “那娘先给你看着,若是你自己遇到喜欢的姑娘了,就跟娘说。”钟夫人乐呵呵道。 虽然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但到底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对她也很好,有什么好布料好玉石都能想到她。 她肯定好好给这孩子选个好媳妇。 “哎,我现在就去找王媒婆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好姑娘。”钟夫人拍拍手,道。 钟老爷看着自家夫人风风火火的样子,有些无奈,扭头对着两兄弟翻了个白眼,“你瞧瞧你俩,半点出息没有,还要让你们娘给你们跑来跑去,操心。” “是儿子的错。”钟怀接话。 “嗯。”钟寂道。 钟老爷被两人的态度噎住,“走走走,赶紧走,省得在这里气我。你们两个小丫头也走吧,自己玩去。” 几人纷纷离开,座位上还坐着夏姨娘和钟声。 “爹爹,我和姨娘也先走了。”钟声拉了拉夏姨娘。 夏姨娘望着钟老爷,眸中充满了眷恋和爱意,她温柔地笑了笑,带着钟声离开。 钟老爷的眸色有些复杂,对夏姨娘和钟声,他是有亏 17. 马惊 [] 几日后,钟寂派人来春日院。 “表小姐,我家公子让我问你,你收拾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小厮道。 云落在屋子里看着忙来忙去的单叶与双叶,道:“快了,我等会就过去。” 不一会儿,云落自己背着包裹向前走,双叶与单叶跟在身后。 “姑娘,你真不带奴婢和单叶吗?路途奔波,奴婢担心你,要不你带上奴婢或是单叶吧。”双叶道。 单叶点头:“姑娘,带一个吧。” 云落摆手,继续往前走。 “不用了,当初我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儿,如今表哥还在身边,就更不会有什么事儿了。”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钟家大门口。 “表姐,你要记得想我,记得带特产啊。”钟歌挽住云落,恋恋不舍地望着她。 “会的。” “臭小子,在路上好好照顾落落,赶车不要太快了,落落会受不了的。”钟夫人嘱咐着钟寂,“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一天到晚就是吃干粮赶路,适当地停下来休息休息,吃点好的。” “知道了。” 钟老爷没说话,他上前拍了拍钟寂的肩,两人对视,点头。男人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 钟怀也过来了,他拍了拍钟寂的肩,道:“一路顺风。” 目光落在外面的马车上,“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该带的东西都带了没?” 钟寂颔首:“都带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臭小子,记得写信回来啊。”钟夫人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有些哽咽。 路上,云落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表哥,你雇了人没有?路上若是遇到土匪什么的,就麻烦了。” “雇了的,放心。”钟寂道。 “那就好。”云落心里有些不踏实,在门口看到钟怀的时候,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坐着马车摇啊摇,晃啊晃,云落昏昏欲睡。只是这速度好像越来越快。 钟寂也有所察觉,他道:“慢些,赶车太快了。” 没有人回应。两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好。 钟寂一把掀开车帘,果然,车夫不知道去了哪里,位置上空无一人。而马像是发疯了一般,越跑越快,看上去十分兴奋。 他的眸光暗了暗,快速上前,坐到了赶车的位置,他拉住缰绳,试图让马儿停下来,却是没有半点用,马儿已经疯狂了,一直往前冲。 “表妹,你往后瞧瞧,那些雇佣兵在不在后面。”钟寂的语气十分冷静。 云落强忍住怕意,转过身翻开车后面窗口的帘子,看着被远远甩掉的佣兵,她的心有些慌乱不已。 “表哥,他…他们离我们很远,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嘴唇轻颤,面色苍白。 她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表妹,不要慌,你先冷静下来。”钟寂一边试图调整马跑的方向,一边安抚云落。 云落看着外面的树木,杂草飞速往后退,消失在视线中。她反复地深呼吸,暗暗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会化险为夷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擦了擦手心里不断冒出来的冷汗,一步一步向前挪动。“表哥,现在怎么办?这匹马能控制住吗?” 如果控制不住,那就跳车吧。受伤总比没命好。 “我在尝试。等会听我安排。”钟寂看着狂奔的马儿。 他注意到这匹马的眼睛通红,想来是中药了。拉缰绳用处不大,马儿已经失去了理智,只知道往前冲。 看着马儿跑得越来越偏,他心沉了沉,眼下,要么把马杀了,让其停下,要么跳车。 如今马疯了,不是那么好杀的,搞不好还会伤人。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还在车里的云落。 “表妹,你听我说。眼下马疯了,无法控制,我们只能选择跳车。你冷静点,到我这里来。” 云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扶着车身,慢慢挪动。 她在心中反复默念,不怕,没事,死不了,死不了。 越念越慌,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受控制,腿不停打颤,抖啊抖。 终于,她挪到了前面,挨着钟寂,手紧紧地抱着钟寂的胳膊。 “表哥,我过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跳。” 钟寂低声道:“一会儿你护好你的脑袋,我说跳的时候就跳。” 云落点点头,看着眼前的一切飞速闪过,她的手心的冷汗擦了又擦,牙齿上上下下,咔哧咔哧响,腿软得快要支撑不住。 “跳!” 云落心一紧,抱着脑袋朝外跳。她害怕看到自己一身是血的模样,闭紧双眼,风声在她耳边呼呼地吹,身体快速向下坠落,她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紧接着身子着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停了下来。 “唔。” 她的身下传来闷哼声。她等了好几秒,也没感觉到特别疼痛的地方,除了手肘有点疼,但可以忽略不计。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表哥的身上。原来是表哥给她当了垫背,怪不得不疼。 她看着面色痛苦的钟寂,连忙滚到一旁,爬起来扶钟寂。 “表哥,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 “我没事,就一些皮外伤。走吧,去与佣兵汇合。”钟寂拍了拍身上的杂草,甩了甩双臂和大腿,没有骨折。 云落看着表哥白衣皱巴巴,灰扑扑的,还有点点血色,表哥受伤了,小腿,手臂,手背,肯定是刚才护着她的时候刮破的。 “表哥,你能走吗?”云落道,她上前准备搀扶钟寂。 “不用,我能走。走吧,他们应该追上来了。”钟寂道。 两人无声地走在路上。 “雇主,你们没事吧。”一群佣兵骑着马停下来。 “人没事,马车没了。”钟寂道,他看向云落,“表妹,你会骑马吗?” 云落摇摇头。 “给我一匹马。”钟寂看向他们。 佣兵们对视一眼,分出一匹马。 钟寂走到马的身旁,看向云落:“你要坐在前面还是后面。” 云落看看马,又看看钟寂,前面后面都不太想,感觉都不太好。但是这群人里她更愿意跟着表哥。 “后面吧。” “你能上马吗?”钟寂道。 云落再次摇摇头,面色有些囧,她没学过。 钟寂低声道:“得罪了。”他抱住云落,一下子把她送到 18. 险境 [] 第二日,钟寂重新准备了马车。 云落坐在马车里,抬头望着表哥头上的小红花,还带着灰色,这让她又想到了昨日发生的事。 “表哥,昨日马儿为什么会发疯?还有那个车夫也没看到,这是不是有人谋划好的?”云落道。 她第一想到的人就是钟怀,表哥一旦出了事,他就能顶上了。 “这事我会派人查。”钟寂道。想到这件事,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几日后,都平安度过无事发生,再有一日,就能到云落家在的清水镇,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感觉总有什么事要来了一样,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错。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云落没反应过来,人直直望前扑去,正好摔进了钟寂的怀里,一股木质香萦绕在她鼻尖。 “留下买路财。”粗犷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云落与钟寂对视,暗道不好,她连忙从钟寂的怀里退出来,后退几步,站稳身子,来者不善。 钟寂拉开车帘,外面已经打起来了。目测来人有二三十个人,而他雇的人只有十个。土匪要财,而这些人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很明显,是奔着他的命来的,他心沉了沉,转身看向云落。 “表妹,你在马车上待着,我去外面帮忙。” 说着他跳下马车加入了混战。 云落心里很是慌张,她低头环顾四周,寻找趁手的工具,她翻来覆去,找到了一把匕首。 她拿着匕首,护在自己胸前,拉开车窗看向外面,地上已经躺着好几个人,表哥身上沾了不少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再这样下去,局势对他们很不利。 “小心!”钟寂大喊。他余光一直关注着马车,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靠近马车。 云落心一紧,而马车的帘子也同时被掀开,她看着面目丑陋的土匪,用尽全力一脚踢了过去,把人踢下马车。 她握紧匕首,马车上也不安全。她快速跳下马车,对着摔下去还没反应的土匪刺去,正中心脏,担心他会反杀,她连刺了好几刀,一直到他没有了动静才动手。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杀人了,红,好红。她的脸上,衣服都被溅到血,触目惊心。 钟寂解决掉对手后,快速跑到云落身边,将她拉起,镇定道:“不要怕,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你没做错。现在我们要赶紧离开。” 云落回神,是的,她没有做错,她不动手,那她就会死,那她重生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想明白之后,她冷静下来。 “表哥,我没事了。” “你跟在我身后。”钟寂道。他拿着手里的刀与土匪对峙。 渐渐的,两方的人数都在减少,雇佣兵也从十个剩下五个不到。他们的团长大喊:“雇主,我们守着,你们快跑!” 钟寂扫视一眼,拉上云落就往反方向离开。追上来的土匪都被雇佣兵们挡住。 云落跟着一直跑,她不敢往后看。为了躲避土匪,他们往树林里跑去。这里很是偏僻,树林里的树粗壮高大,就连杂草也有半人高。 钟寂在前面带路,砍杂草,云落跟在身后,她被枯枝绊倒了,整个人扑在地上,疼得她面目狰狞。 “还能跑吗?”钟寂脸色苍白。他上前去拉云落,时间紧迫,还要再跑远些才是。 “唔…可以。”云落小声道。她握着钟寂的手,借力爬起来,跟着继续跑。 跑了很久,她实在是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抬手晃了晃,道: “表…表哥,我…我跑不…动了,他们…追…上来…了吗?” 钟寂停了下来,喘着气,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 “再坚持一下,去前面找个地方藏身。” 云落喘过气来后,抬头,表哥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头上的小红花也变成了深灰色。 她正要询问,就见表哥身体晃了晃,要倒了。 “表哥!”云落跑上前扶着钟寂,太着急赶路,竟是没注意到表哥的状态,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手臂,腰腹都有大大小小的刀伤,刚才又一直在跑,能支撑到现在,想来已是极限。 “你怎么样?我们停下来休息吧。” “我还能撑住,走吧。”钟寂虚弱道。他拂去云落的手,就要向前走。手松开没走几步,人就倒下了。 云落接住钟寂的身子,没想到太重,直接把她给压着带到了地上。 云落爬起来环顾四周,只有一棵棵大树,没有人影。如今表哥陷入昏迷,她又不会功夫,而那些土匪,他们很有可能会追上来。 云落嘴唇紧抿,努力扶起表哥,抓住他的两条手放在肩膀上,咬牙用力,再用力,表哥没有抬起一分。 她手一松,表哥又躺在了地上。 云落皱眉,表哥这么重,她背不动。要不,用拖的? 她转了一圈,思考:挽着两条手臂拖?还是抓脚拖?她来不及多加思考,起身直接动起来。 她上前把表哥的两条手臂张开,让表哥的脑袋靠在她的身上,她手穿到表哥的腋下,手掌托着他的后背,用力,能拖动。但是不好看路。 她再次皱眉。把表哥放下。转到他的脚边,抓住他的一条腿,抱紧向前走,嗯,能拖动,路也看得清了。 于是,云落把钟寂的身子拖着转了一个圈,回到正确的方向。她抓起钟寂的脚,咬牙向前拖着走,就这样,一步又一步。 她走一会儿,又扭头看看表哥的状态,去探探他的气息。有气,接着继续走。 她咬着牙向前走,嘴里呢喃着:“表哥,你坚持住,一定要好好的,绝对不能有事。”一定要好好活着,这样才能给她报仇。 在她喃喃自语的时候,钟寂被疼醒了,他迷迷糊糊睁眼,就见自己的一条腿被人抱住,而自己在,地上?唔,后背好痛。所以,他被人拖着走? 第一次被人拖着走,像狗一样。他只觉得后背更痛了,他闭上眼睛不想面对,被石头一 19. 赶路 [] “表哥,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云落惊喜道。 “水……”钟寂声音沙哑。 “没有,你,忍忍吧。”云落讪讪道。 钟寂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云落身上,眸色复杂,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是被拖,到这个地方来的,像拖死狗一样,真是他的好表妹! 云落望着表哥幽深的眼眸,有些心虚又有些脸红,莫非表哥知道了自己把他当暖炉蹭了的事儿?说起来,这也不是她的错,谁让表哥自己先把她抱怀里的,她都没计较呢。 这样想着,她瞬间理直气也壮,背都挺直了。 “表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走吗?我们得离开这里。” “嗯,走。”钟寂应声,绝口没提自己是怎么到这的,就当是一场梦。 两人默契没有提昨天发生的事情。云落搀扶着钟寂起来。 她望着表哥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衣服上,她瞥开视线,当做没看到。 “我衣服,怎么变这样了?”钟寂道。 衣服下摆这里缺个角,那里短一大截,破破烂烂的,跟乞丐就差几个补丁了。 “嗯…这个,当然是因为你的伤啊,需要布料包扎,衣服就,这样了。”云落小声道。 钟寂似笑非笑地觑了她一眼,不再多言。 最开始以为这个表妹很从心很胆小,然后发现,胆子不小,都敢跟人斗嘴打架。如今看来,岂止是不小,简直是胆大包天,又是拖死狗一样地拖他走,又是撕烂他的衣服还理直气壮。 两人隐藏痕迹之后,离开。 云落搀扶着钟寂,一步一步走着,他们走的是小路,虽然难走了点,但相对更安全些。此时若是碰上那群土匪,弱的弱,伤的伤,绝对跑不掉。 走了大半天,两人终于看到了前方有烟火。有烟火说明有人家。 他们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赶到了村庄。 咚咚咚。“有人吗?”云落敲门,喊道。 木门被打开,一个身形瘦削,弯腰驼背的老婆婆见是陌生人,警惕地望着他们,就要把门关上。 云落连忙开口:“老婆婆,我和表哥遇到了土匪,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表哥却受了重伤。你可以收留我们一夜吗?天一亮,我们就走。” 老婆婆听了她的话,又看向钟寂,确实受伤了,小姑娘看上去乖巧可爱,也不像坏人。她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喝口热水吧。”老婆婆倒了两杯热水,递给他们。 云落接过,笑道:“谢谢老婆婆。” “谢谢。”钟寂接过。 “这屋子小,老婆子我一个人住,那边还有一个空房间,你们就住那吧。被子什么的,都在那边柜子里,你们自己铺吧。”老婆婆边说边指了指她右手边的房间。 “好,谢谢老婆婆。”云落道:“这附近有大夫吗?表哥受伤了。” “有,你跟我来。”老婆婆走出屋子。 她指着不远处的正冒着烟雾的屋子道:“看到冒着的烟了吗?那里就是周大夫的家,你们现在还可以过去,等天黑了,周大夫就关门休息了。” 云落点头,笑道:“谢谢,婆婆你真好。我们现在就过去一趟。” 云落扶着钟寂出来,走向周大夫的家。等给钟寂包扎完之后,天已经黑了。云落本想先赊账,没想到钟寂直接掏出银子付了,云落惊诧地望了他一看。 两人出来后,云落问道:“表哥,你身上有银子?” “嗯,银子带身上的,没放在马车上。”钟寂道。 “呀,那太好了。”云落的脚步越发轻快。 回到老婆婆家,该休息了。问题也来了。 只有一张床,两个人怎么睡? 云落打开柜子,把里面的被子拿出来,一边铺床,一边想着等会儿该怎么睡。 很快,床铺好了,云落道:“表哥,你睡床,我在椅子上凑合一晚就行。” “你睡床,我一个男人哪都能睡。”钟寂道。 “你是伤员,睡在床上更好休养。我没受伤,随便凑合一晚就行。”云落开口道,“很晚了,再让来让去,咱俩都不用睡觉了。” 她坐在椅子上,眼神示意钟寂去躺床。 钟寂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上床休息。 云落眼巴巴地望了床一眼,好想睡床,但是她不好意思跟伤员抢,尤其是还让她心虚的伤员。 夜静了,盏盏灯火熄灭,村庄与夜色融为一体,陷入了沉睡。 而此时,钟寂听着屋里绵长的呼吸声,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到云落的面前。他轻轻抱着云落,把她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 转身坐在椅子上假寐。在陌生的地方,他睡不着,身上的伤口痛得他睡不着,不熟悉的床让他睡不着。 “喔喔喔”大公鸡跳上石头,扬起脖子展示它嘹亮的嗓音。太阳悄悄升起,露出了半张害羞的脸,红扑扑的。 云落被大公鸡吵醒,她伸了伸懒腰,后知后觉不对劲,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她怎么跑到床上来了?难道是太想睡床,梦里爬上来的? 她想起睡床的表哥,连忙往旁边看了看,空的,还好,表哥人不在。 她起身把床铺整理好之后,出了房门。 钟寂睡不着,眯了会,天就微微亮了。等他听到屋里的动静之后,轻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呼吸新鲜空气。 “这么早就起来了?”老婆婆诧异道。 “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钟寂道。 “不用,你受着伤好好坐着就行,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干。”老婆婆道。自从儿子和老伴先后离开,家里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想到儿子和老伴,她的心又难受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表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云落走出来,道。 “嗯,现在就走。” “你们吃完早饭再走吧。”老婆婆听到他们的对话,挽留道。 “不用啦婆婆,我们去镇上吃。” “你们急着赶路就走吧,老婆子不留你们了。”老婆婆无奈道。 钟寂走进屋里一趟 20. 到家 [] “爹,这是表哥,钟家表姑姑的二儿子。”云落没有忽视她爹那要吃人的眼光,连忙解释道。 “表舅,表舅妈,我是钟寂。叨扰你们了。”钟寂落落大方道。 “是钟寂啊,十多年不见,你都从奶娃娃变成俊小伙了,表舅差点没认出来。”云爹半了半拍,道。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放下了防备。孩子她表姑姑是他娘的远房堂哥的养女,也算是他的表姐,那他表姐的孩子也就是他的表外甥。虽然这表得十万八千里远,但称呼还是这么称呼。 “先进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聊。”苏氏笑呵呵道。她暗暗掐了云爹一把,谁家把孩子和客人堵在门口不让进的,真是个憨货。 云爹吃痛,倒吸一口气,带着假笑面具道:“对,对对,先进来,进来说话。” 云落捂嘴偷笑,搀扶着钟寂就要进门。 “等等!我来。”云爹大喊,拂开闺女的手,自己上前扶住钟寂,“走吧,外甥。” “怎么了这是?”苏氏小声问道。 “受伤了,等会跟您详说。”云落悄悄道。 “娘,你先收拾个屋子给表哥住下呗,我们赶了好几天的路,都累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收拾出来,你的房间每天都有打扫,累了你先去休息,钟寂这我来招呼。”苏氏瞧出女儿很是疲惫,心疼道。 睡醒后已经到了傍晚,云落出了房间门,发现大家都在院子里坐着,她找了个小凳子挨着她娘坐。 “这么巧合?越是巧合越透露着不寻常,钟寂你有没有得罪谁?”云爹严肃道。 “我们是做生意的,都是与人为善,得罪谁,不知道。”钟寂抿着嘴唇,神色不太好。 “太感谢你了,落落没有你的保护,恐怕是——”苏氏不敢再往下想,她捂唇,眼泪无声掉落。 “娘你别哭嘛,我这不是没事嘛。表哥这几日都住咱们家,娘你露两手,犒劳犒劳表哥呗。”云落笑嘻嘻道。 她娘厨艺可好了,但是她娘不常做,嫌油烟重,平时都是她爹做饭菜,嗯,不说好吃,只能说能吃。 “知道啦,鬼机灵,我看你啊,是自己嘴馋了。”苏氏眸色温柔。 云落回到自己家里,格外放松,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第二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呀?落落你开门去看看。”云爹道。他跟表外甥聊天呢,发现这表外甥不错,是个优秀的。 “谁呀?来了。”云落边走边喊道。 院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脸。 “落落妹妹。”张清力望着云落,笑得温润如玉,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清力哥?”云落惊喜道,“你不是在书院吗?怎么回来了。” “嗯,休沐。昨日听到了你的声音,今日来看看,好久不见。”张清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如沐春风。 钟寂坐在院子里,漫不经心问道:“表舅,那位是?” “哦,他啊,张家小子,隔壁领居的儿子,估计是休沐回来了。”云爹道。 之前他还担心落落被张家小子拐跑,看落落那样子,想必是没这想法的,他也就放心了。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他想多留两年。 “哦。”钟寂若有所思道。 云爹继续与他聊天,聊他娘最近过得怎么样?聊云落在钟家是不是很顽皮…… 钟寂时不时回应,点头或是开口说几句。看上去与云爹聊得很不错。他的余光不受控制似的关注着门口的位置。 看着那个什么力摸她的脑袋,他的心里划过一丝不爽,手指按压得啪啪响。至于为什么不爽,他没有意识到。 “不叫客人进来坐吗?”钟寂开口道。 云爹看向门口,见两人有说有笑的,道:“落落,招呼张家小子一起进来坐,在门口站着像什么话?” “清力哥,你有没有事?无事进来坐坐?正好我表哥也在,你们是同龄人,应该会比较聊得来。”云落听到云爹的声音后,说道。 张清力一直感受到有目光在瞥向他们,想来就是落落妹妹的表哥了。 他扬唇一笑,“好。” “张家小子,休沐回来了?什么时候去书院?”云爹客套问道。 “回伯父的话,是的,明日就去书院了。”张清力大方回答,对上钟寂的目光,微笑点头。 “你是有个出息的,年纪轻轻就成了秀才,说不定以后咱们清水镇就要出个状元郎。”云爹欣赏地望着张清力,这小子以后有前途。 “借伯父吉言。想来面前这位就是落落妹妹的表哥了吧?不知你在哪所书院读书?”张清力笑着将目光移向钟寂。 钟寂凝视着张清力,两人目光对视,暗涌不断,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炸药味。 “书已经读完了,如今在做生意。”钟寂缓缓道。 “读了书怎么不去考取功名呢?那表哥的书岂不都白读?”张清力扬了扬眉很是诧异,惋惜道。 “读书,是为了明事理知荣辱,内敛自谦,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怎会白读?”钟寂反驳。 云爹拍手叫好,“对,读书就是为了明事理,做个讲道理的人,若人是歪的,考取了功名也是危害国家。” “伯父和表哥说得在理,是清力狭隘了。”张清力面上有些挂不住。 钟寂皱了皱眉,不满道:“我可不是你的表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云爹古怪地瞥了一眼钟寂,又复杂了看了看张清力,他两似乎不太合得来。 张清力望着钟寂眸色深邃,闪过一丝恼意,“是,你说得对。伯父,落落妹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啊?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云落道。 “嗯对,你有事就先去忙,事儿要紧。落落,去送送张家小子。”云爹附和。 “好,清力哥走吧,我送送你。”云落起身。 两人一起走到了门口,张清力停下脚步,望向云落,眸中带着温柔,“落落妹妹,你这次回来还离 21. 谈话 [] 云落走出房门,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自言自语道:“不能再想了。” 苏氏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拍打自己的云落,疑惑道:“在干什么呢?” 云落眼眸闪过一丝心虚,强装镇定道:“没干什么,大夫正在给表哥换药呢。娘,碗洗好了吗?我去帮忙。” “哪用得着你帮?我跟你爹一下子就洗好了。刚大夫给你表哥看了伤,怎么说?”苏氏把手背到身后擦了擦,道。 “大夫说恢复的不错,再休养些时日就好了,还要多补补。”云落道。 苏氏点点头说:“正好家里还有几只老母鸡,杀了给你表哥好好补补,恢复得快些。”她想到女儿刚才不寻常的举动,有些不放心,拉着云落的手一路来到房间,把房间门关上。 她神情严肃地看着云落道:“女儿,你跟娘说说体己话,这段时间在钟家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人欺负?” 一股温暖涌入云落的心间,她道:“娘没有受委屈,也没有被人欺负。被欺负的时候我都直接还回去了。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变了,可不会任由那些人欺负。”她捏着两个拳头在空中挥舞,仿佛在说谁要是欺负她,就给谁吃拳头。 苏氏很高兴云落有这样的变化,她抚摸着云落的头发,眸色中带着些欣慰,“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我和你爹时常担心你在外面受了委屈,特别是你爹,恨不得马上去钟家把你给接回来。要不是我阻拦着他,他可恐怕就去了。” 云落眼中闪着泪光,她娘的话让她再次想到了那个梦境,压下心里的慌张,严肃地望着她娘,道:“娘,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冷静,不能冲动,更不能因为我而丢掉性命。我希望你们好好的活着,不管有没有我,都好好的活着。” 苏氏望着云落严肃的神情,心往下沉了沉,脸色有些难看,道:“呸呸呸,不准说这种丧气话,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落落,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你告诉娘,娘不会冲动的。” 云落发现娘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被欺负,是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我死了后,爹为了给我报仇去砍人,结果被千刀万剐。而娘你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疯了…最后还被人卖到了青楼里。我害怕,我害怕…你们再次变成梦里的样子。”她哭得泣不成声,一边说一边摇头。 苏氏听完后,沉默片刻,问道:“落落,梦里你是因为什么而死?” “被人…玷污,自杀。”云落哽咽,绝望闭上眼睛,她多么希望这真的是一场梦。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切不会发生的。我这么好的落落呀,就应该长命百岁。”苏氏泪水从脸颊滑过,紧紧抱住云落,呢喃道,“这只是一个梦境,不是真的。落落不怕,娘在这。” “娘,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你跟爹都要好好的活着。好吗?”云落再次强调。 “好。”苏氏应声。 云落觉得她很幸运,有如此爱她的爹娘。 她轻轻拍打着苏氏的后背,安慰道:“娘,别哭,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苏氏松开云落,低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笑道:“瞧我,都没个当娘的样子了,竟然在女儿面前哭得泪流满面。” 她抬手,指腹落在云落的脸上,轻轻擦去上面的泪痕,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中满是疼爱。 房间里安静下来,云落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娘,我们出去吧,等会儿爹看不见我们,又得着急了。” 云爹像是有感知似的,在外面大喊着:“孩子他娘——” 苏氏整理好衣摆准备跟女儿离开,嘴里却嘟囔着:“你爹,就是瞎操心,我们又不会掉。” “怎么了这是?母女俩眼睛都红红的?被人欺负了。是谁?老子给你们报仇。”云爹气势汹汹道。 苏氏白了他一眼,“闺女在呢,好好说话。谁能欺负我俩,咱娘俩说体己话,情绪上来了,就控制不住了呗。” “好好好,都听你的。”云爹道,见母女俩没事,放下心来。 院子里,云落讲着自己在钟家发生的趣事,苏氏和云爹望着她,眸色满是宠溺和疼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还会说上几句话,点头回应。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树上的小鸟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仿佛都在认真地听着云落讲趣事。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 “谁呀?来了。”苏氏走走,过去看门。 “伯母,落落在家吗?能叫她出来一下吗?我想跟她说件事。”张清力礼貌问道。 苏氏心情好,没来得及多想,朝着院子里大喊:“落落,清力找你。” 云落的笑意微微收敛,有些茫然,清力哥找她有什么事儿?她起身缓缓走向院门口。 张清力没有开口,他为难地望了苏氏一眼,苏氏轻笑,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清力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云落道。 张清力上前想拉住云落的手腕,被她躲开了,他看了一眼后,道:“跟我来。”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云落没想到清力哥会上来拉她的手,她下意识躲开了,有些警惕地望着他,跟着走了出去,一路来到了一棵大树下,街上的行人不多。 云落不解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落落妹妹,送给你。”张清力从怀里掏出一支并蒂莲银簪,递给她。 云落眸色复杂地望着他,上午的时候,她有所察觉所以打断了清力哥。没想到下午,清力哥会这么直白的给她送簪子。 要知道,在他们这个地方,男子送女子簪子,代表着男子心悦女子,若是女子有意愿,接下簪子,并赠与男子物件,也就代表着二人两情相悦,男子可直接派人上门提亲。 “清力哥,我不能收。”云落利落拒绝道。 目前她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让爹娘落得悲惨结局,并不想考虑儿女情长。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给你送个礼物而已,收下吧。”张清力望着云落,大大方方,眸底闪过一丝受伤。 “若是其他的小东西,我肯定 22. 找茬 [] 云落说完后,对着张清力点点头,直接离开了。因为清力哥的关系,她没有再多计较。若是下次再遇上,因为谁都没用了,她不会像这次这么好说话。 苏氏在院子里与钟寂聊天,“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恢复得差不多了。”钟寂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明天叫落落带你去街上走走,逛一逛。哪个地方的东西好吃,她都知道。”苏氏笑道。 云落正好走进院子,听到她娘提到了她的名字,却没听清说了什么,便道:“娘在说我什么呢?我可是听到了哦。” 苏氏乐呵呵道:“说你是个小馋猫呢,哪里有好吃的都知道。明天带你表哥去街上逛逛,买点好吃的,看看我们这里的风景,毕竟难得来几回。” “表哥的身体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钟寂回答。 云落看向表哥的头顶,之前深灰色的小花,如今变浅了,看着像浅灰色了,估计确实好了不少,她放心下来。 “那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正好这两日待在家里有些无聊了。”云落想到镇上的鲜馄饨,肉包子,烤饼,果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可别顾着你自己玩,忘了你表哥啊。”苏氏轻轻点点她的脑袋,调侃道。 “放心。” 时间过得很快,什么也没做,睡一觉起来,又是第二天。 昨晚苏氏给了云落不少银子,云落把荷包装得鼓鼓的,拍了拍圆滚滚的荷包,她兴冲冲走出来。 “表哥,表哥,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餐。”云落大喊道。 钟寂不紧不慢走了出来,道:“好。” 大街上,今日正好是赶大集,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云落看着熟悉的街道,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快乐时光,什么都不用想,唯一要想的就是每日吃什么的快乐时光。 “表哥,这家的肉包子很好吃,你尝尝,皮薄馅大,加了香菇,鲜得很。”云落将买来的包子递给钟寂,她自己手里也拿着一包,边走边啃,眼睛幸福得眯起来。 钟寂望着手里的包子,再看看旁边啃得欢快的云落,他尝试着咬了一口,一口就吃到了馅,确实如表妹所说,很鲜。 “怎么样?好吃吗?”云落眼也不眨地问道。 “不错。” “好吃吧,我也觉得很好吃。”包子得到了表哥的肯定,云落开心了。 两人走走停停,买包子,买豆浆,买烤饼,吃了一路,早餐解决了。 云落边走边道:“表哥,你大概什么时候去谈生意?”这几日在家过得太美好了,她竟有些不想再去钟家了,自己远在清水镇,钟怀应该不会再对她怎么样。可是,不去,表哥表姑姑他们怎么办? 哎,能多待几日就多待几日吧。 “三日后吧。”钟寂估摸着。 云落转了转眼球,“表哥,你再多休养几日,等身体好了再回钟家,不然表姑姑他们肯定会被吓到。” 钟寂瞥了一眼她转得活泛的眼珠子,懒洋洋道:“是担心你表姑姑被吓到,还是想在这多玩几日?” “表哥,你不愧是生意人,眼色好极了。这么多美食,不尝尝岂不可惜?”云落狡黠道。 “嗯,再说吧。”钟寂望着小狐狸似的云落,掩盖住嘴角的笑意,含糊道。 “悠馨,那个张清力那么可恶,你还是不要喜欢他了,长得俊俏的又不止他一个,你看斜前方不就有个好生俊俏的公子。”黄色衣服的女子说道,她望着钟寂,脸不禁红了红,好俊啊。 周悠馨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忍不住咬牙切齿,是她,那个让她道歉的女人,清力哥哥喊落落妹妹的女人。 她全然没注意到云落身旁的人,她的眼里只有云落,恨得牙痒痒,气冲冲地跑过去,大喊:“喂,你站住!” 她看着云落没有停下,急了,上前拦住她的路。 “你,站住。” 云落停下脚步,她望向拦路的周悠馨,道:“有事吗?” “当然有事,你与清力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今日我给他送早餐,他完全不搭理我了。明明之前还会跟我说句话的。”周悠馨又是气愤又是委屈,一看到云落,就忍不住上前拦路。 “邻居而已。”云落不想被纠缠。 “邻居?我不信,邻居会送人簪子吗?清力哥哥因为你,都不理我了,你去跟清力哥哥说,让他理我。”周悠馨委屈道。清力哥哥不理她,肯定是因为这个女人。 钟寂听到簪子时,眸色涌动,心里那种烦躁,不舒服又上来了,让他忍不住皱眉。 “关我什么事儿?让开。”云落神情不悦。大早上的就遇到她,真是晦气得很。 “不让,你不去说清楚,我就不让,你是不是与清力哥哥说了我的坏话,所以他才对我爱搭不理。”周悠馨张开双臂,不让云落过去。 “我与你素不相识,说你坏话?我有病吗?”云落心情越发浮躁,向旁边挪了挪,又被挡住。 “谁知道呢?你长得就不像是安分的人,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勾引清力哥哥,他——”周悠馨听不进云落的解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看向云落的目光也变得厌恶。 “你今日没洗漱吗?嘴巴这么臭?”云落听到勾引两个字,眼神霎时变得凌厉。 周悠馨被打断了说话,更加认定自己想的就是对的,打断她也是因为这个坏女人心虚了,恼羞成怒,她脑袋没有思考,嘴巴把想说的话全都一吐为快。 “你心虚了吗?敢做还不敢认?我看你分明就是个狐狸精,到处勾引人。” 她的目光落在钟寂的身上,仿佛抓住了云落的把柄似的,轻蔑道,“大早上的,又勾引了一个男人?你怎么这么贱呐?不勾引男人你就不舒服?你这么缺男人?要不要——” “啪。”脸颊眨眼间就变红了,手指印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可想而知,打脸的人用了多少力气。 周悠馨被打得有些懵,疼痛迅速蔓延开来,她难堪地捂住左脸,眼神愤恨,“你敢扇我?” “眼瞎吗?看不到?要不 23. 狼狈求和 [] “你是谁呀?说出来让咱们知道知道呗。”人群中传出匪里匪气的声音。 周悠馨扬了扬下巴,高傲道:“我可是周家的女儿,我们家一个亲戚可是在衙门当差的,厉害着呢。” “周家?没听过。”钟寂徐徐道。 “你…哼,我不跟你这没见识的说。你!”周悠馨被钟寂的回答噎了噎,她指向云落,“你现在给我跪下道歉,并让我扇十个耳光,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云落掀了掀眼帘,道:“怎么?在县衙当差就可以不讲道理,就能把咱们老百姓随意欺负了吗?那咱们老百姓还有活路吗?这不是想逼死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 “害怕了吗?所以你最好识趣点,跟我道歉。”周悠馨沾沾自喜,她等着云落道歉,至于围观的百姓们的情绪,她根本没注意到。 “你亲戚是谁?有这么当差的吗?我要去告诉知县。” “是啊是啊,太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了。” “想欺负就欺负,咱们老百姓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大部分百姓都是靠种农活的,在地里奋斗,哪有什么当差的亲戚。他们一想到自己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忍不住愤怒。 “你亲戚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位?说出来让我们听听。”钟寂不紧不慢道。 “我亲戚叫周柱生,他可是我大伯,在衙门当师爷的。”周悠馨以为他害怕了,高声道。 云落与钟寂对视一眼,两人想法不合而谋,意见达成共识,把她大伯拉下马。 “是吗?大伙儿,走,我们去衙门好好瞧瞧这位师爷,想来他们做了不少这样欺压百姓的坏事,咱们当今圣上可是说了,当官的就要公平公正,不能滥用职权,贪污腐败,要为老百姓们着想。”云落大喊道,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围观的人抱着不同的心态跟着云落走,有的是为了看热闹,有的嫉恶如仇想揭穿坏人假面,还有的单纯奔着看美人俊公子去的。 周悠馨看着这么多人都要去衙门,与她预想着云落听到后害怕得道歉的情况完全相反,这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不由得慌了神,想离开,被云落紧紧地拉着根本走不了。 大伙成群结队,来到了衙门。 “何人来此闹事?” “衙役大哥,衙门里可有一位叫周柱生的师爷?”云落道。 “没错,你们这群人围在这里干什么?衙门重地,可不是乱来的。”衙役严肃道。 “小女子云落,要见知县大人,想问问知县大人,当衙门当差是不是就可以随意欺负老百姓了?知县大人明镜高悬,想来肯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麻烦衙役大哥帮忙通报一声。”云落大大方方,不畏地望着衙役。 衙役听着这女子的语气就像是来找茬的,脸色变了变,与另一个衙役对视一眼,一人留下,另一人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位头戴乌纱帽,手背在身后,腰杆挺得直直的清瘦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何人要见本官?” “回知县大人,是民女云落。”云落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后,她拉出站在她身后的周悠馨,“民女与这位姑娘发生了争执,她说她有一个师爷亲戚,要求民女道歉,不然不会放过民女。民女担心家人因此而受无妄之灾,就想问清楚,是不是在衙门当差的都可以这样随意欺辱老百姓?周围的大娘大爷等人都是证人。” 知县听后皱了皱眉头,他望向周悠馨:“她说的可属实?你亲戚是谁?” 周悠馨平时都是嘴上说说,别人一听直接吓到了,今日这样被拉来见知县是头一回,站到衙门的那一刻,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闯大祸了。 她吓得脸色苍白,嘴唇轻颤,磕磕绊绊地回答:“不…不是,我…我只是想让她道歉,她扇了我三巴掌,我的脸…现在都是肿的。” 知县瞥见她猪头一样的脸,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来说说事情的经过?” 众人低着脑袋,生怕自己被叫到,知县啊,有的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见过也害怕。 钟寂上前一步,对着知县作辑,道:“草民钟寂,云落的表哥,见到了事情全貌,愿讲讲经过。” “准。”知县道。 “今日,表妹带着草民去街上逛逛,玩得正尽兴的时候,那位姑娘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她问表妹与张清力的关系……”钟寂不紧不慢,将事情的始终一一道来,讲述得很客观。 其他老百姓听了连连点头,表示就是钟寂说的那样,对着周悠馨指指点点。 知县听完后,环视一圈,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一个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一个脸色苍白眼底带着害怕,也没有反驳,老百姓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本来只是两个小姑娘的争吵,若是涉及到周柱生以权谋私的话,那要好好查查,当今圣上的口谕:公平公正,不滥用职权,贪污腐败,要为老百姓们着想。 若周柱生真的借着衙门师爷的旗号随意欺负老百姓的话,那得把这颗蛀牙给拔了。 “去,把周师爷叫出来。”知县道。 周悠馨冷汗直冒,要叫大伯出来,那自己会不会影响大伯?早知道—— “两位当事人上前一步。”知县道。 “民女云落。”云落率先站了出来,行礼。 这位知县是个清官,一心为了老百姓,公正廉明,从不收老百姓的东西,哪怕是不值钱的蔬菜,他也不要,是镇上的好官。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将周悠馨带到衙门。 “民女…周悠馨。”周悠馨哪见过这个架势,她吓得六神无主,学着云落的模样行礼。 知县摸了摸胡子,望着云落,眼眸中带着些赞赏,此女子不错,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另一个就差多了,身子都在抖,也不知道她怎么敢大放厥词。 “知县大人。”一位长相圆润的男子走了过来,道。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在看到他的侄女周悠馨的时候,他眸色暗了暗,有了不好的预感。 知县道:“你当师爷多少年了?” “回大人,下属当师爷有五年之久。”周柱生弯着腰,毕恭毕敬道。 “五年了啊,还记得你刚进衙门的时候,可是瘦得衣服都空荡荡的,如今,倒是圆润了许多。”知县凝视着他,似笑非笑道。 “回大人,下属…下属易胖,还…还虚胖 24. 听说 [] “除非什么?”周悠馨追问。只要能私了,不影响到她大伯就行。 “除非你写下认错书,态度诚恳,把今日的事情写得清清楚楚。同时也要写下保证书,保证你和你大伯,你们一家人都不会对我们家动手或是暗地里使绊子,一旦我家出了什么意外,那我就拿着认错书来告知县。” 周悠馨皱了皱眉头,写下认错书,那岂不是意味着把柄落在了她的手里?她们家出了什么事都算在自己的头上,岂不是很憋屈?这样一来,自己不仅不能欺负她,还得保护她,还有她的家人。 “不愿意?那就上公堂吧。”云落将她皱眉的表情望在眼里,没有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周悠馨喊道,“我同意,不过你要去跟知县说我们达成共识,决定私了,并且你也不能去告我大伯。” “没问题。”云落爽快答应。只要不影响她的家人,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意。 两人来到知县的面前,云落开口:“知县大人,我们两个人经过商量之后决定私了,她要写一份认错书和保证书给我,望知县大人能帮忙当证人。一旦我家里出了什么事,那肯定是她在从中作梗。” “可以。来人,去准备笔墨纸砚。”知县摆摆手,安排人去拿纸笔。 私了也行,就算上公堂,自己一时也无法找出周柱生的把柄,日后定要仔细注意他,拔了这颗蛀牙。 不一会儿,认错书和保证书都写好了,云落接过,细细看了看,又递给表哥,见表哥点头后,她放下心来。 一式三份,她收了一份,周悠馨收了一份,还有一份放在知县那里。 解决好纠纷之后,知县离开了。 折腾了一番,云落与钟寂也都累了,两人随便吃了点填饱肚子,就回了家。 “怎么了?看上去这么疲惫?出什么事了吗?”苏氏看着两人神情不太好,问道。 “哎,说来话长。今日走在街上,被人拦住了路……”云落长话短说,与苏氏讲了讲事情的大概,嘱咐道:“娘,你晚点与爹也说说这事,虽然写了认错书,我还是不太放心你们,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平时多注意。” 钟寂垂着眼帘,指腹轻轻摩擦,这是他在思考时惯有的动作。 苏氏脸色难看,“姑娘家家的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说话那么难听。还有那个张家小子,平白连累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妙,免得又遇到下一个周有心周无心的。” “嗯。不说这些不开心的。我们聊点开心的。”云落给苏氏提醒后,岔开话题。 时间转瞬即逝,几日里,钟寂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他每日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些什么。 云落家在镇上有好几座院落,除了自家住的院子外,还有三座。云爹没什么建树,每个月收收租金就够一家人的嚼头,他偶尔会出去找找临时工,大部分时间是在院子里挖地种菜。 云落珍惜与爹娘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陪伴在两人的身边,每日与他们聊聊天,或是陪着苏氏逛街,买衣服买特产,或是陪着云爹一起拔草种菜。 “吃饭了,你们父女俩,快洗洗手吃饭了。”苏氏端着菜碗出来,对着在种菜的两人喊道。 “来了,马上。”云落头也没抬地应声道。 饭桌上,一家人说说笑笑,氛围很是温馨是云落喜欢的家的感觉。 闲暇时间,偶尔她也会茫然,这段时间在家里的日子太过美好,美好到让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而一人的到来,打破了她这几日的宁静。 “我都写了认错书了,你也答应了,为什么出尔反尔?”周悠馨脸上满是疲惫,那双眼睛里带着被骗的愤恨和无助。 云落有些莫名其妙,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出尔反尔了?” “我大伯被罢官了,师爷当不了了,你满意了吗?你出尔反尔。”周悠馨大喊。 “你大伯被罢官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与我有什么关系?”云落听后微微诧异。 “这一切难道不是你弄的鬼吗?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与你吵了之后没几日就出事了,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吗?”周悠馨声音尖锐,质问道。 云落摇了摇头,平静道:“还真不是我做的,你都写认错书了我何必多此一举,再说我若真想拉你大伯下马,当日就不会同意私了,而是直接上公堂了。” 虽然她之前确实存在了想拉人下马的想法,但是,后来不是改变计划了吗? “真的不是你?”周悠馨半信半疑道。她思考着云落说得话,确实有点道理,若是她想干什么大可当日直接上公堂,不用如此折腾。 “真的。再说我不过一个小女子,家里无权无势,怎么可能把你大伯拉下马。”云落解释道。 周悠馨听完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想不通会是谁做的,如今大伯被打下马,全家人都怪她,怨她,至于清力哥哥,她更是没脸再去找他了。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她想不通。 另一边,云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直接把门关上。 周柱生被拉下马,她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存了一些小心思,之前去衙门时说的那些话,就是特意向知县透露,让他知道周柱生和他的家人占着是师爷随意欺压老百姓的事。知县公正廉洁,为老百姓着想,肯定会去查周柱生。落马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比她预料中的要快些,没想到知县能力这么强。 想到存有隐患的人被解决了,她心里舒坦了不少,犹如小溪里的石头被挪开,溪水变得畅通无阻,欢快奔腾。 傍晚,吃晚饭的时间,钟寂意外地出现在了饭桌上,毕竟前几日他忙得早出晚归,吃饭的时间,根本看不到人影。 “表哥,你的事情都忙完了?”云落夹了一筷子菜,闲聊道。她看着表哥头顶上的小红花,想来表哥身上的伤都好全了。 “嗯,忙完了。”钟寂应声。 “今日周悠馨找来了。”云落缓缓开口,她的目光落在钟寂身上。 “什么?”苏氏担忧地望向云落,“落落你 25. 奇怪的表哥 [] 坐到马车上的时候,云落还在想这个问题,在前世,并没有这些事情发生,那么周悠馨的命运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有些茫然,有种间接害了别人的感觉。这种感觉闷闷的,很难受。 钟寂坐在马车里,叫了云落好几声,都没有人应,他定睛一看,发现人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空洞洞的,似乎还有些忧伤。 他再次喊了一声,“表妹?” “啊?怎么了?”云落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钟寂。 钟寂看着她如同小兔子一般的乖巧,喉咙有些发痒。他握拳掩住口鼻,轻咳一声,道:“在想什么?吃点心。” “嗯。”云落应声,乖乖拿起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她的眼睛望着车窗出了神。 “表哥,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改变了周悠馨的命运,所以,才让她最后被逼得嫁给鳏夫。” 钟寂淡淡道:“是你逼她嫁的吗?” “不是。”云落摇摇头。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钟寂望着她嘴角的残渣,竟生出了种想为她擦干净的冲动。 “因为我,间接导致她大伯被查,也导致了她如今的结果。” 她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而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那让你重新选择,你是继续这样做还是忍气吞声?”钟寂缓缓道,他的目光继续落在她的嘴角,没有挪开视线。 “再选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云落望向他不假思索道,比起别人的命运,她更在乎爹娘的命运,若是因为别人,而害了爹娘,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你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钟寂挪开视线,藏在袖子下的指腹捻了捻。他垂下眼帘,漫不经心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大伯的事迟早会被发现,只是提前了而已。而她家人,不过都是些重利的人罢了,利大过于一切,所以才造就了她如今的下场。” 云落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周悠馨大伯贪财,被查的时候,在他屋子里的地窖下发现了三箱银子。可想而知,因为他,多少无辜的人被冤枉,多少案子变成了冤案,毁掉了多少人美好的家庭。 周悠馨的爹娘若是足够爱她,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非人而无动于衷? 这让她想到了爹娘。如果是自家遇到这样的事情,爹娘绝对不会让她嫁给鳏夫或者老头。 说到底,周悠馨的家庭,利大于一切,大于这个生养了十多年的女儿。 云落想通了一切,她的心也变得明亮起来,如同清澈的湖水般透亮清澈,不再是浑浊的。 “我想明白了,谢谢表哥。”云落扬起笑脸,眼睛如月亮弯弯的,亮亮的。 钟寂颔首,看着她笑意吟吟的脸,那双如星星般闪亮的眼睛,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若无其事地滑到她的嘴角,指腹轻轻用力,擦过她的唇瓣。 “有残渣。”他的声音低沉。 “…嗯,谢谢。”云落的脸倏然变红,抬手在嘴角擦了擦,表哥指腹的温度仿佛还存留在被摸过的嘴角,发烫。她抬头望了一眼,又连忙垂下眼眸,只是那越来越红的脸颊,和忙着扣指甲盖的手指出卖她。 钟寂慢条斯理地擦着指腹,看上去不紧不慢的他,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手也跟着在发抖,他,似乎孟浪了些,表妹会不会被他吓到了? 他余光注意着云落的动静,干净的嘴角,红扑扑的脸蛋,忙碌的小手指。嗯,可可爱爱的。看来他确实孟浪了,下次注意些。 云落此时脸红心跳,还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她的表哥已经想下次了。 她的脑海又已经开始大战了。 “表哥他为什么要对我做出这样暧昧的动作?他喜欢我吗?” “你好臭美,表哥就是看不过眼给你擦擦嘴巴,青天白日的,想什么呢你。” “擦嘴巴不能告诉我擦吗?非要动手擦?这是登徒子行为。” “你想多了,表哥只是单纯的爱干净,见不得残渣,顺手而为。不要想太多,我看你就是闲的。” “真的?是我想多了?” “对,你想多了。” 大战结束了,她得出结论:自己想多了。她的心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赶了一天的路程,马车停了下来,钟寂道:“表妹,休息。” 他跳下马车,等着云落。 云落拉开车帘,正想怎么下去时,就见表哥的手臂伸后过来,这是?让自己扶着下吗? 她疑惑地望了一眼,钟寂颔首,手臂再次在她的身边送了送,示意她扶着下来。 云落低头望着自己几乎要扫地的长裙,默了默,抬手搭上了表哥的手臂,下次,不穿这么繁琐的衣裙了。 她们已经到了下一个镇,水湾镇,此时镇上都没什么人,他们走进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你住里面那间。”钟寂道。 云落看着两间房,一间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一间在隔壁,两间房是挨着的。 “好。”云落应声。 两人走向最里面的房间。钟寂推开门走进去,把她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道:“好好休息。” 云落应声,待房间门关上之后,她松弛地躺在床上,忍不住感慨,还是床睡得舒服。 半夜,云落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打斗声,她瞬间清醒,睁大眼睛,翻坐在床。 她心里惴惴不安,想开门瞧瞧又怕拖累他们。她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各种不好的画面,变得更加担心。她坐不住了,起身下了床,身子贴在门口,试图能从中窥探到什么。 然而什么也看不清,看不见,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打转。 下一秒,“吱嘎”,房门被打开了。 “谁!”云落像惊弓之鸟,猛地扭头看向门口。 房门再次被关上,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云落听到钟寂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要遇害了。 “表哥,我听到了打斗声,是不是又有人对我们出手了?”云落沉吟道。 钟寂颔首,“来了一群黑衣人,已经被拦下了。怕你害怕,我过来瞧瞧。” “你有没有事,没受伤吧?”云落走向他,语气里带着关心和担忧。 “没事,我雇的高手们 26. 装睡的人 [] 钟寂早就醒了,他想看看云落醒来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感受到云落的脑袋动了动,随后呼吸变得急促,再接着就没了动静。 钟寂睁眼,瞥向装睡的人,眼睫毛又长又卷,微微颤动着,出卖了她的主人。 云落在心里挣扎了一番,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她心虚得立刻挺直了脑袋,背过身去,快速用衣袖在嘴角抹了一把,又摸了摸,确定脸上没有口水之后,她闷声道:“表哥,我…我错了。” 钟寂望着如鹌鹑一般的女人,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你怎么错了?” “我…我不应该靠在你的肩膀上睡觉,更不应该把你的肩膀…打湿。”云落声音越来越小。 “那怎么办?”钟寂继续逗她。 “帮你把衣服洗了?下次绝对不会再靠你的肩上。”云落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越说越坚定。 钟寂听到前面还挺高兴,终于开窍了。没想到后面的话直接让他笑容消失。 “你是故意的吗?”钟寂慢慢靠近云落。 “啊?”云落有些懵,下意识地转身,眼前一黑,她身子往后倒了倒,不解地望向压过来的表哥。 钟寂咬牙切齿道:“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没有啊,我…我。”云落不明所以,她明明有很认真地说,但是,表哥的神情有点可怕,直觉告诉她,闭嘴。 瞧着越靠越近,几乎要压到她身上的表哥,她忍不住往后退的同时抬手抵在表哥的胸前,阻止他继续前进。 “表哥,你…你不会想把我丢在半路吧,我罪不至此,吧。”云落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脸,弱弱道。 “表哥,你…你,表姑姑说了要让你照顾我的,你不能把我扔在半路。” 听着越说越激动的云落,钟寂气笑,暗暗道不急。他直直望着云落的眼睛,道:“想好好待在车上,就听话。” “嗯嗯,我听话。”云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做了错事,没底气,是得听话。 钟寂抬手将掉落下来的青丝挽在她的耳后,不紧不慢道:“接下来,我问你答。” “你今日睡在了我的肩膀上?” “嗯。”云落心虚,点头。 “不仅如此,还流了口水。” “嗯。”云落很心虚,点点头。 “你说了要帮我洗衣服。” “嗯。”云落直点头。 “鉴于你靠在我肩膀上睡觉,还弄湿了我的肩膀,后面的路程,你得让我靠在你肩膀上睡觉。” “嗯。”云落下意识点头,回过神来后,顿住,“嗯?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已经答应了。”钟寂勾了勾唇,答非所问。 云落哭丧着脸,总感觉表哥是故意算计她的,不就是靠着睡了一会儿吗?表哥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还是说,这是他的真面目。 云落越想越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找个离表哥最远的位置坐。 她哪里知道,不管她离得近离得远,最后她都会靠在钟寂的肩膀上。 钟寂余光瞥向懊丧的某人,唇角就没有落下。好女怕缠男,他就不信到时候她还往后退,还想着跑。 这段路上比较偏僻,没什么人家。他们停下马车稍作停留后,又继续赶路。 吃饱喝足后,云落又有些犯困。钟寂看见了,直接坐过来,道:“表妹,我想睡觉了。” 云落有一瞬间的懵,你睡觉就睡,告诉我干什么? 钟寂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肩膀,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肩膀。此时无声胜有声,云落懂了,她耸了耸肩,松松筋骨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表哥,睡吧。” 钟寂哪会靠在她的肩膀上,他把人压在自己肩膀上,脑袋靠着她的脑袋,轻声道:“靠你肩膀累,靠脑袋。” 云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表哥贴心呢还是说表哥聪明呢?她靠在表哥的肩上,模模糊糊又睡着了。 太过心虚的她,丝毫没想起来,男女授受不亲,她和表哥头靠着头,挨着一起睡觉,有多么的离经叛道。 她想不起来,钟寂更加不会提醒她。紧赶慢赶,两人就这样一直到了钟家。 回到钟家时,已经下午了,两人先回了各自的院子。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双叶眼里带着惊喜,姑娘离开了半个月,总算回来了。 单叶眼睛亮亮的,上前一步把云落背上的包袱卸了下来,道:“姑娘。” 云落看着许久不见的两人,也很高兴,笑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打扫院子呀?” “当然。”双叶道。单叶跟着点点头。 “你们先下去准备一下,我想洗个澡。”云落道。为了赶路,她有两日没洗澡了,感觉人都臭了。 “奴婢这就去准备。”两人退下。 云落回到屋子里,本想躺在床上,又想到自己身上脏,直接坐在了躺椅上。 “姑娘,水——”单叶看着沉睡的云落,瞬间禁声,轻手轻脚上前给云落盖了张薄被后,又悄悄的离开。 双叶在外面正想问,就见单叶摇摇头,她点点头,没有发出声音。 等云落睡醒后,已经到了傍晚。她唤来双叶单叶,打好热水后,她爽快地洗了个澡。 “双叶,单叶,我洗好了。”云落悠悠道。 双叶单叶进来后,合力抬着水走出屋子。云落拿着头巾擦着秀发,睡了一觉的她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赶路的这些日子,走走停停,除了那次在客栈外的打斗,接二连三又发生了四次,若不是表哥雇的高手,恐怕他们回不来。 想到这,云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的情况都这般恶劣,那表姑姑他们呢? 她心下沉了沉,擦头发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收拾好自己后,她快步走到了朝霞院。 “表姑姑,我回来了。”云落道。 “是落落啊。”钟夫人走出来,看到云落后很是惊喜,道。 “落落你回来了,那你表哥呢?”钟夫人没看到钟寂,担心道。 “他回院子了。其实我们下午就回来了,但是赶路赶臭了,就先回自己院子了。这不,一收拾好,我就来看你了嘛。”云落道。 “嗯,休息好了吗?应该好好休息,明日再 27. 不是巧合 [] 屋里,钟老爷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许苍白,时不时还咳上一声。 “爹,你好些了吗?”钟寂道。 “回来了啊,怎么样,顺利吗?”钟老爷看到钟寂很是高兴,问道。 “生意很顺利。”钟寂道,“你身体怎么了?严重吗?” 钟老爷摆摆手,道:“臭小子,扶我起来。” 他靠着钟寂慢慢起身,坐在床上。 “老了,身体不好了,小小的发热,反反复复折腾了好久,时冷时热,难受得很,睡不着吃不下。”他说话的气有些虚,才说了会话,就开始喘气。 钟寂听得皱眉头,“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离开也不过半月,他爹竟是消瘦了一圈。 “咳…咳,大概在你们离开后没几日,许是受了凉,咳…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热,后来就反反复复不见好。”钟老爷断断续续地说着。 钟夫人在旁边看着,眼眶泛起泪光,这可怎么办?原本她以为几日就能好,也没多在意,没想到一病就是半月之久,再这样下去,她担心,担心老爷子的身体熬不过。 云落站在钟夫人的身旁,看着表姑父的脸上的肉没了,轮廓分明,衣袖变得空荡荡,时不时地咳上两声,人如柳树似的,看上去弱不禁风,病弱缠身,与半月前完全是两副模样。 “大夫看不好吗?有名的大夫找了吗?”钟寂道。 钟夫人倒了一杯水递给钟老爷,道:“大夫看了,还看了十多个,镇上有名点的大夫都找过了,都说是风寒,好生照料就行,开了各种药,你爹都吃了,也是反反复复,没什么效果。” 钟寂眉头紧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找名医来看。我派人去找民间叶老,重金请他给爹治病。” 钟夫人眼睛亮了亮,“对,去请叶老,他医术出神入化,肯定能治好你爹。” 钟老爷望着有主意的钟寂,很是欣慰。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有本事的,还孝顺,是两个好孩子。 “爹,你有没有得罪谁?”钟寂道。 “得罪谁?为何这般问?”钟老爷从话语中嗅到一丝不寻常,道。 “在你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在路上也不寻常,想要我命的人一波又一波。”钟寂没有隐瞒,将南下来回路程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了讲。 钟老爷震惊地同时心也不住往下沉,是谁?一次两次是意外,可是,整整八次,绝对不是意外。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做生意以来的交往过的人。秉持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他甚少与人发生冲突,更不要说得罪了。 要说得罪的关系,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死对头,徐姨娘的姘头王西山,当年王西山想搞垮他,勾搭上了他的妾室徐姨娘,两人计划把他的机密偷出来。好在夫人及时发现,才没让他们得逞。 后来,他在生意上处处压制王西山,王西山混不下去后,离开了这里。算起来,他有二十多年没见过王西山了,若不是钟寂问起,他还真记不起这些陈年旧事。 “是有一个人,但我们已有二十多年未见了。”钟老爷沉吟道。 钟夫人似想起了什么,扭头望向钟老爷,见人点头,她的眉头一皱。 “是谁?”钟寂道。 “王西山。”钟老爷缓缓道,他将当年两人之间的恩怨说了出来,“算得罪的,只有他一个。” 钟寂若有所思,冷不丁问道:“那我大哥是亲大哥吗?” 钟老爷听完被口水呛到,咳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黑脸望着钟寂,骂道:“臭小子,不是你亲大哥我能养他二十几年?你看你爹我像傻子吗?滚滚滚,滚去好好查查是谁干的,少来气我。” 钟夫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钟老爷,还真说不准,谁知道那狗男女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要真白养了,那也是这老头活该,谁让他花心得很。 云落低着脑袋,思考着王西山的事,这个名字她前世到死也没听到过,不知道与他有没有关系。 钟寂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道:“嗯,那我现在去查。” 钟夫人嗔怪地拍了拍钟老爷的胳膊,道:“别听你爹的,晚饭还没吃呢,明日再查。你和落落先去吃晚饭。我和你爹就在屋里吃了。” 他颔首,道,“爹,你好好休息,娘,我们先走了。”他望向云落。 “表姑父,表姑姑你们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云落说完后跟着钟寂走了出去。 “瞧,这两孩子走一起真般配。”钟夫人看着两人并肩前行的背影,笑道。 “别乱说。对了,钟怀那孩子相看的怎么样了?”钟老爷道。 “看了不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一句话,全凭我做主。这事儿可不好办,若是两人合得来还好,合不来,我可就是罪人了。”钟夫人摇摇头,神色不太好。 钟老爷叹了口气,“这孩子听话又孝顺,你多上点心,辛苦你了。”他将钟夫人的手握住,四目相对。 另一边,云落跟着钟寂走了出来。 “表哥,你觉得是王西山做的吗?”云落边走边道。 “有可能。”钟寂道,“你有想法?” “王西山与表姑父二十多年未见,他算计表姑父可以理解,那又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呢?若是他想报复,为何不对钟怀表哥还有其他人下手?所以,我觉得挺奇怪,他的动机是什么?”云落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出来,望向钟寂。 “你说得有理,明日我去好好查查。”钟寂面色沉重。 “我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云落试探道。 “说。” “设想一下,钟家,表姑父出了事,你也出了事儿之后,谁获利最多?钟家最后就到了谁的手里?” 钟寂眯了眯眼睛,眸色涌动,“你是说?可我们本就是一家人,钟家有他的一部分。” 云落说的并无道理,但是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这个想法。小时候他掉进池塘里,是大哥救了他的命。 “那周悠馨呢?他们也是一家人,不照样要把她高价换彩礼吗?在有些人眼中,利大于一切。”云落继续道,“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这个想法,但是必须长个心眼,不能不去查,你和表姑父一倒,你觉得表姑姑和表妹她们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28. 想活命吗 [] 钟怀刚从青楼出来,昨日他在青楼快活了一宿,想到钟寂已死,钟家马上就会到他的手里,他就兴奋不已,望见路边的乞丐,大方地赏了几个银裸子。 乞丐对着他磕头道谢,感恩戴德,让他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同时也对钟家势在必得。 他去成衣铺换上一身新衣,意气风发地走向钟家,看望钟老爷。 “爹,我回来看你了。”人未到声先到。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钟怀的声音。 钟老爷今日好了很多,本想出门,却被钟夫人警告只能待在屋子里走走。担心病情又恶化,他听劝地在房间里踱步。 这会儿听到钟怀的声音,闪过一丝惊喜,可算有个伴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了,在屋子里他要闷坏了。 “怀儿来了,快进来坐。”钟老爷喊道。 钟怀走进来,看着他爹欣喜的目光,勾了勾唇:“爹,我来看看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哎,好些了,感觉身子轻盈了点,也不似之前忽冷忽热的。”钟老爷说着他的感受。 “嗯,那我就放心了。”钟怀说。 他在心里暗道:呵,你当然觉得好多了,念着你是我爹,有一两日没给你下药了,病情自然没有恶化。 “哎,还是你孝顺,不像你弟,回来了也不知道早上来看看我,臭小子。”钟老爷开玩笑道。 “什么?钟寂回来了?”钟怀大惊。 他瞬间变了脸色,他回来了?他怎么可以回来?他不应该回来,就应该死在外面。 他低着脑袋,眼眸如终年不化的寒冰,冷得刺骨,袖子下的手握紧拳头。 钟老爷只看到了他的惊讶,没看到他一闪而过的阴鸷,便以为是对钟寂回来的惊喜,也没多想。 他悠悠道:“是啊,昨日回来的。好在昨日回来还知道看看我。对了,怀儿你这些日子可要注意些,我担心你也遭遇不测。” “此话怎讲?”钟怀抬头,眯了眯眼睛,道。心里忍不住猜测,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钟老爷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顾自说道:“你弟他这次南下十分凶险,来回路上遇到了八次意外,若不是他聪明,雇了高手,恐怕回不来。我怀疑是我得罪了人,他想报复到你们身上。所以,你平日里注意些,多带些人。” “二弟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钟怀紧张道。 “那小子福大命大,受了点小伤,如今好了,不用担心他。倒是你,要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钟老爷叮嘱钟怀,他想儿子们都好好的。 “嗯,记住了。”钟怀认真点头。 除了刚才太过惊讶没有控制好情绪,其他时间,他的表情都管理得很好,与平常无二。 “今日有你二弟在,不用担心生意,咱爷俩好好对弈。”钟老爷摆弄着桌上的棋盘,道。 “好,听爹的。”钟怀应声,抬手收拾棋盘。 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两个人下棋的声音。 钟老爷手执黑棋,落下一子,缓缓道:“怀儿啊,你娘给你瞧了不少姑娘的画像,也带你看了几个,怎么样?有喜欢的合眼缘的吗?” 他大儿的终身大事,他如今着急了。 “儿子目前不想拘泥于儿女情长,只想把钟家的生意发扬光大。”钟怀沉吟道,落下白子。 钟老爷摆手,不赞同道:“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你这个年纪的其他男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之前没意识到,害你身边连个暖心的人都没有。如今我知道了,自然是要让你娘为你好好张罗的。你可要好好选个媳妇,为咱们钟家开枝散叶,看着你们娶妻生子,我才对得起钟家的列祖列宗。” “是,听爹的。”钟怀恭敬应声。 “喜欢哪家姑娘就跟你娘说,不要说让你娘全权做主,她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若是找了个你不喜欢的,成亲后两人处成了怨偶,我和你娘可就罪过了。”钟老爷皱眉望着棋盘上的局势,道。 “是。”钟怀应声,手下的白琪越走越锋芒,直逼黑子。 “至于生意上的事,你也无须担心,钟寂会顶着,等你娶了媳妇之后,再说生意的事情。”钟老爷道。 他担心大儿忙着生意没时间,故而想到了让老二先顶着,等大儿娶妻后,就把这家分一分,亲兄弟明算账,生意自然也是一并分了。 钟怀咬了咬嘴里的肉,手指紧紧地捏着白琪,一子定局。 “爹,承让了。”钟怀深吸一口气,勾唇笑道。 钟老爷诧异地望着棋盘,随后竖起来拇指,笑道:“不错,不愧是我儿,琪艺大有长进。再来一局。” 钟怀耐着性子又陪着老爷子下了几盘,次次紧逼,把钟老爷的棋子吃了不少,随后走势又平缓了下来,最后一击毙命。 玩了几局,钟老爷次次都输,顿时没了下棋的心情,郁闷地摆了摆手,道:“走吧,下个琪也不知道让着你爹我点,不下了不下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忙去吧。” 钟老爷开始赶人,钟怀颔首,“那爹我就先走了。” 他离开院子里,含笑的眉眼瞬间阴沉下来,如巨毒的蛇蝎等待着捕猎的最好时刻。 钟老头就是不想让他接管生意,明明都是儿子,他却差别对待。美名其曰让自己找媳妇,也不过是他寻的借口,借此不让自己插手生意之事。 “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既然你选择了老二,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钟怀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眼,又变回了大家喜欢的温和模样。 “吱嘎”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谁?”钟寂警惕地望向石头山。他面色严肃,神情阴鸷,向石头山走去。绝不能有任何人破坏他的好事。 他来到后山,一个背影作势要跑走,他上前一把抓住其人。将他的身子扭过来一看,微微诧异:“你,是青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是钟老头院子里的奴婢。 “奴…奴婢是青草,求大公子放过,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不要抓奴婢。”青草跪下,哭丧着一张脸,眼眸里满是惊恐害怕,她 29. 如何抉择 [] “夫人,方才怀儿来过,我同他都说清楚了。”钟老爷邀功似的对钟夫人说道。 钟夫人摸着今日新做的蔻丹,慵懒道:“说清楚了?那挺好,等明日我去给他张罗张罗。能早日定下来就定下来吧。” “有劳夫人了,我与怀儿说了寂儿的事,让他多注意,平时多带点些人,我担心他也出意外。”钟老爷上前为钟夫人捏着肩,道。 “嗯,老爷做事越发周全了。嗯,左边,再重些。”钟夫人闭上眼睛享受,悠悠道。 “呵呵,夫人倒是会享受,还使唤上我来了。”钟老爷笑道,手却是听钟夫人的话,左边加重力度。 “嗯哼,叫青草进来帮我捏,你还是好好养身子吧。”钟夫人道。 钟老爷气笑,叫了青草进来。 “你这头怎么了?”钟老爷疑惑道。 青草的脑袋更低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打一个寒颤,小声道:“奴婢…奴婢走路撞树上去了。”细听会发现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钟老爷没有细听,他就是随口一问。听到青草的回答,他颔首,道:“下次记得看路,好好的额头撞破了,怪疼。” 钟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眉头一皱,睁开了眼睛,关切道:“青草,来给我看看?好好的怎么就撞树上去了?” 青草向前挪了几步,走到了钟夫人的面前。 钟夫人看着青草额头上的红色,还破了皮,她担忧道:“竟还破皮了?真是太不小心了,我这儿有丹参羊脂膏,你拿回去坚持擦,应该不会留疤。” 青草望着夫人急切的目光,担忧的话语,她眼睛红了红,泛着泪光,心如放在热锅里煎烤着,疼痛不已。 她要怎么做? “谢夫人,老爷的关心,丹参羊脂膏贵重,奴婢…奴婢没事,不用擦。”她的声音哽咽。 钟夫人摇摇头,道:“怎么没事呢?瞧你,都要疼哭了,当时在想什么呢?撞这么大一个包,还破皮了。去,把丹参羊脂膏拿过来,我给你擦擦,你知道在哪的。” 青草应声,连忙转身,背过去抬起衣袖擦了擦,才走去拿丹参羊脂膏。看着静静摆在盒子里的药膏,她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她将丹参羊脂膏双手递给钟夫人。 钟夫人从躺椅上坐起来,打开丹参羊脂膏,指腹沾上药膏,道:“你蹲下来,我给你擦擦。” 青草乖乖地蹲下,她感受到一抹温热在她的额头上打转,望着钟夫人认真为她上药的模样,心里很感动,也很难受。 她运气好,遇上了夫人,其他主人家哪有主子给奴婢上药的,还是这么贵重的药。她眼神茫然起来,要怎么做? 她不想害老爷,也不想死,谁能教教她怎么办? “好了,这药膏你拿着,每日坚持涂。你今日怎么了?看上去很是忧伤,不用担心,用了这药膏不会留疤的。”钟夫人道。 青草收下药膏,闷声道:“谢谢夫人。” “几个月后,我看看,给你找个合适的夫君。”钟夫人打趣地望着青草。 青草羞红了脸,没有应声,开始给钟夫人捏起了肩膀。 “哎,也不知道怀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城里适龄的姑娘都给他看了画像,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钟夫人头疼钟怀的婚事,“不想了,想得我头疼。” 她的话音落,青草已经从捏肩膀换成了捏太阳穴。 “嗯,青草你这手艺真不错,就是人闷了点儿,也无妨,我给你找个嘴巴利索的,正好互补。”钟夫人的头疼瞬间被缓解,她悠悠道。 另一边,钟寂连去了好几个铺子,听到好几个老长工离开的消息。 他看向掌柜的,道:“为什么周叔,王叔还有李叔他们都离开了?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姓张,他已经被钟怀给收买了。 他笑呵呵道:“二公子,你有所不知,他们都是好事,周哥他家儿子发财了,要给他养老呢,不让他做了。王哥家则是儿子要去其他地方发展,要他跟着去,他无奈之下就把这活儿给辞了。还有李弟,他家女儿出息了,嫁给了有钱人家,这不,也给他养老,让他别干活了。” 钟寂听完,不仅没有舒展眉头,反而眉毛拧成了川字。若是之前,他不会怀疑什么,但是现在,都太过巧合了。 他怀疑,有人在暗中操作。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哎,老爷没跟你说吗?周哥大概是在半个月前,王哥大概是在十天前,李弟在三天前。”张掌柜回答得滴水不漏。 钟寂颔首,看着铺子里的新面孔,道:“这人是谁?没见过。” “这不是走了几个,小的担心忙不过来,就招了几个。”张掌柜瞥了一眼钟寂的表情,见他一直面不改色,心里有些发怂。 “嗯。把这半个月的账本拿来我瞧瞧。”钟寂道。这几家铺子之前一直都是他在管,账本半个月未看了。 “这…大公子前几日看过了,还要看吗?”张掌柜问道。 钟寂眉毛挑了挑,望着张掌柜不说话,眼底涌上冷意。 “二公子息怒,小的失言,现在就去拿。”张掌柜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退下去拿账本。 钟寂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静静等待。 “二公子,账本拿过来了。”张掌柜捧着账本放在桌面上。 钟寂拿过账本,翻看了起来。 账本上密密麻麻,他看得认真,一页一页地翻看。看到页尾一行,他翻页的手顿住。 “怎么还要去采购布料?” 张掌柜有一瞬呼吸屏住,他眼珠子转着,顿了顿,道:“回二公子,这匹布料与咱们店里的布料花色不太一样。我去看过,布料颜色好看,料子也好,我想着说不定大家喜欢,就采购了些回来,这不,昨日都卖完了。” 钟寂放下翻账本的手,目光转向他,似笑非笑道:“是吗?” “…是啊,二公子若是信我,可以再采购些回来看看。”张掌柜赔笑道。 钟寂不紧不慢,道:“不着急,等我看完账本。”他一路往后看,在最后看到了采购布料的收益。 他合上账本,正想问他,房门被敲响了。他瞥了一眼张掌柜,张掌柜识趣地跑去开门,又走回来把账本端走, 30. 大胡子商人 [] 云落每日都会去看看钟老爷,钟寂每日忙着生意和调查的事情,两人有好几日没碰面了。 今日,云落揣上银子出门。她在街上拐进了一条箱子里拐来拐去,来到了石一的家门口。 “咚咚。”云落敲门。 “是谁?”一道童音响起,是石双。还挺警惕。 云落勾了勾唇,轻笑道“是我。小石双。” 院门被打开,小石双惊喜地望着云落,最角落咧开:“姐姐,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窝好想你呀。快点进来,我给你倒水水喝。” 云落走进去,顺带把院门给关上。接过石双的倒的水,道:“谢谢小石双。半个月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真的吗?窝长高了?嘿嘿,昨天哥哥也说窝好像长高了,看来是真的。”石双高兴地扯了扯衣摆,小脸上满是笑容。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给你们带了迎满客酒楼的饭菜。”云落道。 “哥哥还要晚一点。”石双抬头看了看天空,估摸道。 他望着放在石桌上的食盒,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上次吃肉还是半个月前,姐姐带过来的。 两人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云落也知道了石一每日都会出门,她心里有隐隐有些期待,希望石一能带回来些消息。 “双弟,开门。” 石双眼睛一亮,站了起来,看向云落,道:“是哥哥回来了,窝去开门。”他一边小跑着一边喊道,“哥哥,窝来啦。” “双弟,你今日似乎很高兴,是又发现了一只大蛐蛐还是看到了蚂蚁搬家呀?”石一一边关门一边望着满脸笑意,期待地看着他的石双,道。 “都不是,是姐姐来啦。”石双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石一听完扭头望去,看着院子里那抹倩影,拉着石双快步走过去,欣喜道:“姐姐!” “石一也长高了。”云落笑道。 “嘿嘿。好久没见到姐姐了,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石一被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看上去憨厚得很。 “不着急,吃完饭再说。”云落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我就随便点了些。” 石一和石双望着桌上的一道道菜,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清蒸鲈鱼,水煮白菜,纷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姐姐,这…要了不少银子吧。我——”石一还没说完,被云落打断。 “买了就吃,你俩多吃点,可别让我的银子浪费了。” “嗯嗯,窝们吃光光,不浪费银子。”石双馋得不行,他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碗里的肉。 云落被他的模样逗笑,“去吧,洗洗手,咱们吃饭。” 吃过饭后,石双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懒洋洋道:“真好吃,姐姐你对我真好,以后长大了我娶你。” 石一望着胡言乱语的弟弟,小心翼翼望了云落一眼,敲了敲弟弟的脑袋,“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能乱说话。” “哼,姐姐对我好,我娶姐姐,给她养老,怎么了吗?”石双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道,“姐姐,等我长大了就娶你好不好?” “等你长大了,姐姐就老了,你还要娶姐姐吗?”云落笑道。 “当然,姐姐老了,我更应该娶了,给你养老正好。”石双童言童语道。 “养老可以,娶还是算了。姐姐跟你不合适。”云落扬起笑意。 “好吧,那我娶别人跟她一起给姐姐养老。”石双对以后养云落很是执着。 石一站在旁边望着弟弟,拳头硬了,忍不住自我怀疑,他也没教过弟弟这些,小小年纪,他怎么满口都是娶娶娶。 看着姐姐没有生气的份上,就不当着姐姐的面揍人了。等姐姐走了,他要好好教教弟弟。 石双可不知道他马上就能收到哥哥满满的爱意,这会儿正高兴地说着他以后对姐姐的养老大计。 消食后,石双撑不住去睡午觉了。院子里只剩下云落和石一。 “这半个月来有什么发现?”云落道。 石一点点头,道:“姐姐,在你离开的这半个月里,我和小伙伴分头行动,有一些发现,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回想了一番,接着说,“你离开后的几日,我的伙伴在菜市场再次见到了那个奇奇怪怪的商人,大胡子脸。那个大胡子说他有很厉害的药,有想法可以去找他,说得神神秘秘。” 云落眯了眯眼睛,厉害的药,神神秘秘?这倒是让她想到了表姑父的病,会不会与这个商人有关?看来,得去会会这个商人。 “钟怀在你离开的前几日都跟着一个夫人,好像还有媒婆同行。大概四五日的样子,钟怀就开始去各个铺子里,一呆就是大半个上午或是整个下午。” 云落颔首,表示知道了。 “对了,他还救过一个妇人和孩子。当时马惊了,直直撞向了那个妇人和孩子,我还以为他们活不成了,没想到钟怀出手了,他一下子就控制住了惊马,把马带偏了方向,救了那对母子。” 云落微微诧异,一个连家人都不放过的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大发善心地去救陌生人吗?她更相信这两个人有值得他救的利用价值。 “嗯,我想想还有什么。”石一挠了挠头,眼珠子慢慢转动,回想着,“哦,想起来了,他似乎跟一个铺子里的掌柜走得很近,昨日我还看到他跟那个掌柜站在小巷子里说话。怕被发现,我不敢靠太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掌柜?莫非他已经对钟家的生意下手了?表哥察觉到了没有呢?云落听完越发心急,担忧,她低着脑袋沉思。 绝不能再走前世的老路! “石一,你认得那个奇怪的商人吗?能不能带我去找找这个人?”云落决定先从这个商人入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我认得,姐姐,我带你去。”石一应声。 两人一路来到了菜市场,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收摊回家了。还有少数人没卖完,守在摊子前。 云落跟着石一走过长长的街道,难闻的气味让云落忍不住皱眉。 “姐姐你看,那个大胡子还在那里。”石一向云落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小角落。 云落看到一个身型魁梧,大胡子,一脸毛的男人正在收拾东西,似乎要离开了。 她带 31. 大胡子死了 [] “这…我不知道啊,这是我闲暇时做着玩的,当时他说总被人欺负,想要点药小小报复一下,不会害人,就是跟别人开玩笑。我这才把药给他的,我还跟他说过,绝对不能多下,他答应了的。”叶青文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害人的帮凶。 如果他知道那个人买他的药是为了害人,他绝对不会卖的。 云落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涌上来的情绪,道:“软骨粉的解药你有吗?” “这个,也没有。得现做。”叶青文有些窘迫,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偷懒不做解药,这会儿害人了也没法一下子拿出解药给别人。 云落随即又要掏银子,叶青文连忙制止她,道:“姑娘,不用给了,那五两银子够了。”就算不够,他也不好意思再要银子了,大不了自己多饿几顿。 “嗯,不够你跟我说。解药很重要,关乎着我的亲人,麻烦你一定要帮忙做出来。”云落郑重其事道。 叶青文点点头,道:“姑娘放心,我一定把解药做出来。”他收拾摊子上的瓶瓶罐罐。 云落蹲下来,帮忙一起收拾。 石一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三人都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云落帮忙收拾好东西之后,不解道:“你能制作出这么厉害的药,想来医术不在话下,为何会混得这般差?” 她望着叶青文脸上浓密的大胡子,除了眼睛,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身上的衣服看着也灰扑扑的,似乎穿了挺久。 叶青文沉默,他感觉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最窘迫的一天。 蠕动着唇瓣,闷闷道:“刚下山,就遇到了骗子,把身上的盘缠都骗走了。只剩下这些瓶瓶罐罐,好不容易卖了几包药,没想到还害了人。”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说来惭愧,这满脸的胡子,也是因为没银子。想他也是玉树临风的,没想到没了银子的他,寸步难行。 他好想师父,但回去找师父,又不服气。他可是跟师父夸下海口,要在民间有所作为。可惜才下山就被骗惨了,这么一天一天地耗着,就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大胡子怪人。呜呜。 真是奇了怪了,云落听着他的语气,竟从他大胡子里看出委屈的表情来。 “你也挺不容易的。下次可别再卖这些会害人的药了,哪怕别人说的多么凄惨,都别轻易相信别人,知道吗?”云落道。 听他说的,想来是个不谙世事的,人傻钱多,还善良得很。但愿他能听自己一句劝,不要再轻易上当了。 叶青文点头,挠了挠脑袋,憨厚地笑了,眼睛弯了弯,胡子抖动着,道:“嗯,多谢姑娘指点。明日我把解药做好给你。” 云落颔首,约定好之后,两人就此别过。 “姐姐,那个大胡子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银子都能被骗。”石一第一次见如此好骗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这么高这么壮的。 云落勾唇,缓缓道:“单纯又善良的人就容易被骗,想来他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不知人间险恶。” 等到第二日,云落来到叶青文的摊子前,却始终没有见到他人,摊子前空荡荡的。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现,她的眉头皱成川字,约定好了在这里见,怎么他人不在? 莫非他跑路了?但是看他那样子不像是撒谎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云落有了不好预感,她面色严肃,嘴唇紧抿,抬脚离开,按着昨日叶青文告诉她的地址找去。 “有人吗?叶大哥?”云落不停地拍打着破庙的大门,喊道。 敲了很久,没有人应她。云落的心如同掉进了寒冰里,冷得窒息。她不再犹豫,直接一脚踹在了门上,房屋破旧,一下子就被踹开了。 她快步走进去,破庙是真的破,断壁残垣,四处透着风,空荡荡的,不远处有一堆稻草,上面似乎有人躺在上面。 云落走过去,看着不省人事的叶青文,旁边还有一个酒坛子。周围是浓郁的酒味。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蹲下来,伸手探向他的人中。 没有呼吸,竟然没有呼吸了。 她呆坐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明明昨日还是活生生的人,今日怎么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怎么就死了呢?难道他是骗子?给他的银子都被他用来买酒喝了?可是,又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喝死呢?说好的买药材做解药呢?解药呢? 她的目光落在叶青文的身上,她爬过去,在他的身上摸索着,解药,解药在哪里? 她的脑袋乱哄哄的,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明明马上就可以拿到解药了,明明很快就能给表姑父解毒了,明明只过了一夜而已。 什么也没有,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云落跌坐在地上,眼神有些空洞。 半晌,她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身旁早已冰凉的尸体,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她环视四周,在稻草下面似乎有一个包袱,似乎是昨日叶青文收摊的包袱。稻草旁边还有一堆散落在地的草。 云落定睛看去,草?或许是药草?她站起身来,走过去。确实是药材,零零散散撒了一地。 她皱眉,不对!她猛地看向地上的酒坛,及地上的叶青文。 是谁?是谁把叶青文杀害了。 她越发冷静,把稻草下的包袱给拉了出来,打开,里面的瓶瓶罐罐一大堆,没有标签。是什么药,一般人分辨不了。 再去看叶青文,眼睛闭上,看上去很安详。衣襟上有一大摊痕迹,身上也是浓浓的酒味,酒坛倒在地上,里面没有了酒水。 一眼望去,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叶青文是喝酒喝过去的。 正当她要进一步查看的时候,却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直觉告诉她,快跑。她不再去看叶青文,而是快速看向周围。 两个蒙脸的男人看着空荡的破庙,四目对视,其中一人大喊道:“人呢?那女的呢?不是说在这吗?” “少废话,快找找有没有出路。许是逃了。”另一人道。 云落从后门跑了,隐隐约约能听到破庙的声音,但听不清。她不敢往后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快些,再快些。 后面两个蒙面人发现的时候,拉开了一大截距离。“靠,臭娘们,让她给跑了,快追。”两人追了上去。 云落一边跑一边环顾四周,前面有一个巷子,过于紧张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跑快些,跑进前面的巷子里去,跑进人群中。 < 32. 逃跑 [] 云落一路狂奔,意外跑出了巷子,她欣喜不已,腿脚似乎都没有那么沉重了。她跑到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才松了一口气。 她停下来喘气,往人多的地方挤。边挤边回头望去,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 “落落!”云落的肩膀被人从后拍了拍。 她扭头望去,眼里带着惊喜:“千千。” 朱千望着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头发也被打湿,疑惑道:“落落,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来话长,今日被两个人追杀,差点见不到你了。”云落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她拉着朱千的衣袖,小声道。 她像是预判了朱千的反应似的,在人还没大喊之前先一步捂住了朱千的嘴巴。 “千千,你别叫。”见朱千点头后,她才把手松开。 “落落,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有人追杀你?莫非是王玉玉她们干的?”朱千小声惊呼。 云落拉着朱千,边走边说道:“不是王玉玉她们,那两个人有可能还会追上来,我们得先离开这里,等会跟你慢慢说。” 朱千点头,拉着云落向前快步走去,左绕右绕,就到了朱家。云落坐在朱千闺房里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两人在房间里大口大口地呼吸,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咱俩半个月不见,一见就这么惊险。”朱千望着脸颊还是红扑扑的云落,担忧道。 “大概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些秘密,那人容不下我了,想斩草除根。”云落抿了抿唇,把一些能说的说了,“表姑父最近生病了,我找到了一个人,他有药,今日我去拿药时,发现人死了,后面就来了两个蒙面人追杀我,跑了一路,后来使…了点技巧,才逃出来。然后就遇见了你,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朱千拧着眉头,脸色沉重,“谁啊,这么胆大包天,青天白日就追杀人。你有没有事?可有哪里受伤?” 云落摇摇头,道:“我没受伤,至于是谁,我不确定也不好说。” 朱千没再追问,只是道:“你下次可不能再像今日这样莽撞,我差点被你吓死,等你要回家的时候,我多安排几个家丁送你回去。” “好,千千谢谢你。”云落感激道。要是她一个人,还真有点不太敢回家了。 朱千摆手,道:“这算什么,不足挂齿。老实交代,你都干什么去了,半个月都没看到你人。” “我半个月前回了一趟家,也就是云家……”云落回答着。 两人在闺房里絮絮叨叨了许久,直到天快黑了,云落才回家。 “你们务必要保护好落落的安全,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回家。记住了吗?”朱千交代着面前几个壮实的家丁。 云落坐在朱千给她安排的马车里,拉起车帘,笑道:“好啦,千千我先回去了,以后再来找你玩。” 马车轮子轱辘辘地向钟家驶去,留下两道车辙。 钟家,云落望着走在前面的表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表哥。” 钟寂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云落,微微扬唇道:“表妹。” 云落看着钟寂的头顶,慌了神。才短短几日不见,表哥头顶的小红花怎么变成了黑色?发生了什么? “表哥,这几日都没瞧见你,你都在干什么?是不是生病了?生的什么病?很严重吗?”云落惊慌问道。 表哥一定不能出事。 钟寂挑了挑眉,悠悠道:“此话怎讲?” “你…你就说你生了什么病。”云落目光担忧。 钟寂摇了摇头,不解道:“我没生病。这几日忙着生意的事情,累了些。” “表哥你是不是感觉最近使不上劲,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云落想到了昨日与叶青文的对话,面色严肃道。 “对,是有这个感觉,可能就是太累了,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钟寂道。 云落脸色苍白,嘴唇轻颤,软骨粉,表哥他绝对是中毒了。 “表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我们去你院子里说吧。”云落道。 钟寂看着云落的反应,颔首,两人朝着院子走去。 不远处,几个奴婢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知道吗?青草昨晚没了。”一个长得清秀的丫鬟神秘兮兮地说道。 “青草是谁呀?没听过这名儿。”有点胖的丫鬟疑惑。 “你在院子里干粗活当然不知道啦,青草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按摩很有一套,还挺得夫人喜欢的。”清秀丫鬟道。 “她怎么没了?昨日我还个她打招呼呢,怎么人就没了?”高个丫鬟知道青草,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自杀上吊没了。明明月银那么多,夫人待她也好,搞不懂她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自杀了。”清秀丫鬟摇摇头,同样不理解。 “遇到难事想不开?还是被人害的?”有点胖的丫鬟问。 “谁知道呢。”清秀丫鬟道,余光瞥见了钟寂和云落,小声对其他几个道,“快走快走。” 一群人瞬间散去。 云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觉得有些蹊跷,但今日发生的事情过多,她来不及细想,与表哥匆匆去了院子。 云落谨慎地关好院门,拉着钟寂来到书房,关上门。 “表哥,我今日被追杀了。” “什么?”钟寂向来冷清的眼眸染上担忧,变得深沉。 “这还要从昨日说起。我遇见了一个卖药的人,他叫叶青文,他有一种药,不,应该说是一种毒可以让人反复发热,如同感染风寒发热一般,若是按风寒来治,不仅不会好,还会恶化病情,导致死亡。”云落神情严肃道。 钟寂听后,眯了眯眼睛道:“我爹的病与你所说的毒极其相似。” “这个药,叶青文只卖给了一个年轻男子。那名男子卖惨,叶青文就把药卖给了他。同时,那名男子还买了一种毒,叫软骨粉。”云落道,“顾名思义,软骨粉吃了之后会浑身无力,站不起身,犹如软骨。吃一两次没什么关系,只觉得浑身乏力无力,但若是长期食用,那么,那个人会瘫痪,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床上。” 钟寂沉默,眸底如染了浓墨般深邃,不由得想到他自己,这两日身子总是发软无力。 云落继续道:“表哥,你和表姑父都中毒了,而我拿解药 33. 他怎么敢 [] 第二日,钟寂早早来见钟老爷。 “爹,你如今感觉身体怎么样?那些药还有在吃吗?”钟寂道。 钟老爷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钟家要垮了?” 钟寂自顾自坐下来,道:“没垮,但过不了多久,钟家说不定还真没了。” “真的假的?唬你爹呢。”钟老爷伸懒腰的双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地望向钟寂。 钟寂挑了挑眉,答非所问,“你这几日怎么样?喝药了没?” “这几日好多了,没喝药。不是,你别岔开话题,你刚才说的怎么回事?给你爹说清楚。”钟老爷道。 钟寂望着在院子里忙活的丫鬟,道:“你们都在院子里守着,谁来了记得进来通报。” “是,二公子。”丫鬟们齐声道。 钟寂望了钟老爷一眼率先走进书房。钟老爷见状,紧跟其后。 “现在可以说了吗?搞得神神秘秘的,发生什么事了?”钟老爷神情严肃,隐隐有些担忧。 钟寂沉吟道:“爹,你做好心里准备,不管我说什么,都要冷静,不要叫。” 他爹一遇事就爱尖叫的毛病,他可是一清二楚。 “咳,你说吧。”钟老爷面上挂不住,同时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 “你中毒了,我也中毒了,都是钟怀下的,目的就是钟家。”钟寂道,简洁扼要,直接了当。 “啊——唔” 钟寂果然如此地望着钟老爷,好在他早知道了他爹的尿性,把他嘴给捂了。 “还叫吗?”钟寂瞥向他爹。 钟老爷鼓着眼睛,摇了摇脑袋。 钟寂收手,淡定地在他爹的衣服上擦了擦。 钟老爷拍掉钟寂的手,神情严肃道:“确定?” 钟寂没有回答,道:“昨日,表妹被人追杀,因为她发现了毒药的出处,而那个商人,早在前日悄无声息的没了。还有之前被追杀,那个车夫与钟怀有所接触,在出发的前一晚,给了他家人一百两银子……” 钟老爷听完后,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他想不明白,一向孝顺的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也中毒了?”钟老爷沉声道。 “嗯,软骨粉。再多下点,会瘫痪。”钟寂轻描淡写道。 钟老爷脸色难看,痛心道:“他怎么敢,怎么敢啊。我何曾亏待了他,他要做得如此绝?” 钟寂沉默,他也想不明白,曾经愿意舍命救自己的大哥竟然会给他下毒。 一时间书房里沉默了。钟老爷弓着背,瞬间苍老了几岁。 “老爷!”钟夫人拿着纸张,神情难看地推门而入。 丫鬟跟在钟夫人的身后,小声道:“老爷,二公子,没拦住夫人。” 钟寂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丫鬟松了一口气,带上门退下。 “不是没睡好吗?怎么不多睡会?”钟老爷关心道。 钟夫人摇摇头,把手里的纸张递过去,声音隐隐哽住,道:“老爷,你看看这个。” 钟老爷接过纸张,看了起来。内容不多,只有一页纸。他看完后没有说话,递给了钟寂。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悲痛,若是说之前老二说的他还抱有一丝的怀疑。 可如今,青草的遗书让他对钟怀这个儿子彻底失望。 钟寂看完后把纸张还给了钟夫人,道:“娘,把青草好好安葬了,再多给她家人些银子吧。” 钟夫人应声,落寞道:“嗯,等会就让人去办。老爷,怀儿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可是他的亲爹啊,他怎么忍心毒害你?” 钟老爷摇摇头,灰心丧气道:“是我这个当爹的过于失败,教子无方,是我的过错。” 钟夫人拍了拍钟老爷的肩膀,给予他无声地安慰。钟老爷拉住钟夫人的手,将其握在手心,心里多了一丝熨帖。 “爹,钟怀接下来肯定还有动作,你要提防着些。那些药都别吃了,我已经派人在找叶老了。还有娘,你也是,在吃食方面多上心,莫中毒。”钟寂嘱咐道。 “嗯,你也是,你的毒更危险,可千万要注意。”钟老爷道。 “什么?寂儿你中毒了?什么毒?”钟夫人大惊失色。 “嗯,娘不要担心,我暂时没事。”钟寂道。 钟夫人很是担忧,念叨着:“一定要快点找到叶老,你爷俩可不能出事。” 钟寂与钟老爷对视一眼,开始商量怎么应对钟怀——将计就计。 一个时辰后,钟寂从书房走了出来,出了门。 不一会儿,钟怀提着食盒来到了钟老爷的院子。他走进房门,关心道:“爹,你这几日怎么样?我特意寻了名医给你开了药,亲自给你熬好了,你喝了好得快些。” 他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碗药。黑乎乎的,不太好闻。 钟老爷感动地望着钟怀,笑道:“真的辛苦怀儿了,能为爹如此着想。不过爹这几日好多了,感觉不用吃药了。”说着他还踢了踢腿,示意钟怀看。 钟怀面色不改,道:“就是因为好多了才要趁热打铁,彻底痊愈才好。若是又反反复复,遭罪得很。这名医开的药,说不定喝上一剂就好了。”他将药碗向钟老爷伸了伸,“爹,我好不容易给你熬的,你不会是怕苦不敢喝吧?” 钟老爷瞪眼睛吹胡子,“怎么可能?我现在就喝。”咕噜咕噜,钟老爷一口全喝完了,将碗倒扣在桌上,向钟怀扬了扬下巴,“喝完了,你赶紧去外面给我带个媳妇回来。赶紧走,不带媳妇回来不想看见你。” 钟怀勾了勾唇,失笑道:“那爹我先走了,你不想看见我,那后面的药我让人送来,你可都要喝了,不能嫌哭就倒掉,我会让人看着的。” “你怎么跟你娘一样啰里啰嗦的,赶紧走,我想再睡会。”钟老爷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 等钟怀一走,他瞬间催吐,把刚才喝下去的药都给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脸色都白了。他有些疲惫,躺在床上休息。 钟怀走在路上,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很快,钟家就是他的了,他无需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青草真是没用,竟然自杀了。死了也好,免了他动手。倒是云落,昨日竟是让她给逃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另一边,钟寂直接去了铺子里。 “二公子,喝茶。”张掌柜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钟寂身旁。 钟寂盯着张掌柜,他每日查看铺子,除了喝过茶水,没用过其他东 34. 叶老 [] 钟寂觑了张掌柜一眼,缓缓道:“钟怀连家人都能害,你觉得他会发善心救陌生人吗?事成之后,你这个知道大秘密的人,他以后会放过你放过你的妻儿,留下隐患吗?” 张掌柜脸色白了青,青了白,难看得厉害。是啊,连家人都能下毒的人,会那么好心救他的妻儿吗?甚至有可能连那场马惊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想到这里,张掌柜的心如同掉进了寒冰里,没了一丝温度。 “二公子,你想知道什么小的都告诉你,求你不要对小的妻儿下手。”张掌柜跪在地上边磕边道。 钟寂缓缓道:“把你与钟怀之间的勾当,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大公子,不,钟怀他让小的将那几个忠诚于钟老爷的人全部弄走,又收买了铺子里的不少人。除此之外,钟怀前不久还挪用了一笔公款,不过,前几日二公子你查账,然后就,嗯已经补回去了。”张掌柜把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还有,茶水里的毒也是钟怀让小的下的,二公子,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小的不想的,都是钟怀逼的。” 隔了好一会儿,在张掌柜忍不住又像开口时,钟寂道:“说完了?没有隐瞒?” “说完了,绝对没有隐瞒,小的用妻儿发誓。”张掌柜举起右手发誓。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的他,别无他法,更是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经过半月的接触,他能感受到大公子不如二公子善良,是他做了错事,他认了。只求二公子能说到做到,放过妻儿。 “二公子,小的效忠于你,求你给小的指条明路,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希望你不要伤害小的妻儿并保他们周全。”张掌柜再次开口,望向钟寂的目光里带着乞求。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在此之前,你的妻儿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但若是你不听话,阳奉阴违,那我就没法保证了。”钟寂漫不经心道。 “小的听话,绝不会阳奉阴违。”张掌柜做出保证。 钟寂颔首,道:“好,我要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什么时候行动,听我消息。面上你依然是他的人,不要让他发现你已经反水了。他要做什么,及时告诉我。” 张掌柜咽了咽口水,想到妻儿,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好的,二公子放心,小的绝对办的漂漂亮亮的。” “好了,下去吧。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钟寂道。 张掌柜再次做了保证后,拿着桌上的茶水,轻声退下。 钟寂查完账本之后,朱六进来了。 “公子,没有发现叶老的下落。” 钟寂皱眉,道:“不在?知道人大概去了哪里吗?” “听说是下山找徒弟了,但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朱六道。 “再去找,一定要尽快找到叶老,把他请过来。”钟寂道。眸底带着担忧,他怕爹的身体撑不住太久。 朱六又道:“公子,叶青文已经安葬好了,埋在了后山。” “嗯。去打听打听他有没有家人,给他家人送些银子去吧。”钟寂道。 朱六应声,两人说完后便退下了。 钟寂解决好了铺子里的事情,起身离开。走在路上时他被一个老头子拦住了去路。 “小子,老头子我的银子被人骗了,能不能带我吃顿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灰头土脸的,望着钟寂,有些窘迫道。 钟寂抬眸望向老头,不认识。他将荷包取下来,递给老头,道:“这些银子,够么?” 老头子不接银子,开口道:“我不要你的银子,你带我去吃一顿就好了,老头子我能赚钱,我会还你银子的。” 钟寂皱眉,再次递出荷包,道:“要么拿着荷包,要么就饿着。” 老头看着钟寂不耐烦的模样,不紧不慢道:“你身子不舒服吧?是不是经常感到无力,带我去吃一顿,我可以治好你。” 钟寂正要离开的脚顿住,他的目光望向老头,打量着,虽然老头灰头土脸,但是衣服的料子却是极好的,身上还隐隐能闻到一丝药味。只有常年接触药材的人,身上才会染上药香味。 “走吧。”钟寂将荷包重新挂回腰间,率先向前走,正好他也要去吃饭。 老头子很高兴,连忙跟上。下山这么久,总算能吃上一顿好的了,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傻徒弟如今在哪里。 迎满客酒楼里,老头子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白花花的胡子油亮亮的,上面沾满了油光。右手捏着酒壶,仰头喝酒,酒水顺着嘴角溅到了白胡子上,又落入衣襟。 他咂吧咂吧,满足道:“自从傻徒弟下山后,好久没有这么畅快饮酒了,真是怀念啊。” 钟寂听着他的感叹,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老头吃完。 一个时辰后,老头子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打了个嗝,醉醺醺道:“啊小子,真是太感谢你了,老头子一定把你治好,嗝,好困,想要张床睡觉。小子,你带老头子回家吧,分老头子我半张床就行。” 钟寂躲开他伸过来的油腻腻的爪子,道:“走吧。” 老头咧着嘴巴傻乐,憨憨道:“你真是好人,老头子遇到好人了。哎,有点想我那个傻徒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也不知道来找师父,玩得野了师父也不要了。” 钟寂静静地听着他絮絮叨叨,将他带回钟家后,给他安排了一个院子便离开了。 老头子心大得很,沾床直接睡着了,根本不担心自己是否会被骗。 第二日,老头子迷迷糊糊醒过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吓了一大跳,自言自语道:“哎哟,这是哪?莫非老头子我被人给拐了?几年不下山,如今的人连老头都不放过了吗?” 站在门口的钟寂脸黑了黑,咬牙切齿道:“你在胡说什么?” “哟,是你啊,这是你家?”老头子顺着声音望向门口。 “嗯,起来了去吃饭。”钟寂说完,抬脚就离开了。 老头子嘀咕了几句,随手用清水抹了几把脸,匆忙跟上,“哎哟,小子你慢点,等等我,老头子不识你家的路啊。” 钟寂没有应他,脚步却放慢了不少。很快,老头子跟了上来,道:“总算跟上来了。小子谢谢你啊,你是个好人,等我找到我那傻徒弟,定要让他好好感谢你。” 用过早饭后,钟寂觑了老头子一眼,道:“吃饱喝足该干活了。” 他将人带到了钟老爷的面前。 钟老爷为了装得像,一直躺在床上。他看着老二带了一个陌生人,不由问道:“这 35. 消息传得很快 [] 云落将她与叶青文的相遇,以及叶青文遇害,她被追杀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老听完后,低着脑袋,沉默了很久,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涌,最后都归于平静。 他动了动唇,又咽下,直挺的背微微驼着,那双浑浊的眼睛泛着泪光,他喃喃道:“命啊,都是命,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他将身子侧到一边,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哽咽着:“他…在哪里?老头子想去…送送他。” “在后山,走吧。”钟寂道。 几人一同前往,地上的草绿油油的,树木长出了长长的枝条,绿意盎然,充满了生机。 在绿色的世界里,有一抹土黄,那是一座新坟,叶青文的坟。 叶老看到木牌上的叶青文之墓时,再也控制不住,捂住脸弯下了腰,肩膀一耸一耸的,嘴里不停地呢喃: “傻徒弟,你怎么忍心,忍心让师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说要接师父下山养老的,你说要把所学的医术发扬光大的,你说要子孙满堂的,怎么…怎么就这样走了呢?老头子我想喝酒了怎么办?你再也不会帮老头子拿酒壶了。” 他跪坐在地上,絮絮叨叨,回忆着两人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臭小子,你还记得偷偷藏酒壶被老头子我打了一顿吗?还有一次,你偷了酒壶把自己灌醉,害得老头子我白担心一场,又将你揍了一顿……” 云落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脑海中浮现着大胡子的身影,好似清晰,又有些模糊。 啜泣声,说话声慢慢变小了,慢慢听不见了。叶老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泪痕,他用衣袖认真地擦拭着木牌,木牌上的每一个字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他坐在墓的旁边,很久,仿佛回到了徒弟待在他身边的时光。回神之后,恍然如梦,哪有徒弟的身影,不过是一抔黄土。 他站起身来,直挺的背好像再也挺不直了。目光落在木牌上,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转身,道:“走吧。” 声音飘散在空中,飘散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回到钟家后,叶老对着钟老爷几人鞠了一个躬,道:“谢谢你们能为青文收尸。软骨粉是青文制作出来的,解药老头子还需要研究一番。” 钟老爷连忙将人扶起来,道:“叶老快起来,使不得。解药不着急,能解就行。折腾了这么久,想来你也累了,先让人带你下去休息一番再说。” 叶老离开后,云落望着钟寂头顶黑洞洞的小花,一日不解毒,她一日不放心。 钟寂像是感知到了云落的不安情绪,抬手覆在她的头顶,轻声道:“我没事。” 一日后,消息传的速度如同龙卷风,钟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钟老爷反复发热,如今严重到身体虚弱,躺在床上,二公子也突然身体不适,躺在床上,无法下地。 钟怀得知消息后,忍不住哈哈大笑,神情里满是得意风发,连以往温润如玉的形象也丝毫不在意了。 为了确认消息是否属实,他来到了钟老爷的房间。 “爹?怎么回事?听说你身体越来越严重了?”钟怀担忧道,目光打量着钟老爷。 “怀儿来了啊。”床上的人气弱如丝,脸色通红,一看就是发热的模样,不过说了短短几个字,就已经开始喘气了,似乎呼吸困难。 钟怀语气越发担忧,眼神却是越来越兴奋,“爹?你不要吓我,你还好吗?怎么变得这么严重了?” 钟老爷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望着眼神毫不掩饰的儿子,哪怕已经知道了钟怀的野心,他的心里还是如同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从头到脚。 他没有回答钟怀的话,闭上了眼睛。 钟怀看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钟老爷,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来。 他轻咳一声,道:“爹,我去看看二弟。你好好休息。” 说着不等钟老爷回应,直接离开。 “二弟,你怎么了?”钟怀望着躺在床上的钟寂道。 “大哥。”钟寂如同看向救命稻草一般望着钟怀,道,“大哥,我站不起来了,全身都没有力气。你去帮我找叶老,去找叶老,他一定可以治好我的。” 钟怀摇摇头,喃喃道:“怎么会呢?你好好的怎么会站不起来?咱们试试看,肯定会站起来的。”说着他拉开钟寂的被子,就要扶他起来。 钟寂没有动,眼睛悲伤,“站不起来,我早就试过了,没有一点力气,软绵绵的。” 钟怀继续拉着他的手,道:“再试一次,说不定就能站起来了呢?你要相信自己相信大哥。说不定再试一次就站起来了。” 钟寂犹豫不决,最后像是被他说服了一样,道:“那大哥你扶着我,再试一次。” 钟怀应声,扶着钟寂下了床,站起来,他扶得很吃力,因为钟寂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更加相信钟寂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在钟寂看不见的地方,他勾唇斜笑,眸底是对钟家的势在必得。 “二弟,你站好,我要松手了。”钟怀道,说完手一松,离开钟寂的身旁。 而他一走,钟寂整个人“嘭”的一声,瘫倒在地,除了手指微微动了动,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钟怀望去,地上的人红了眼睛,眸底是不甘和愤恨。 “二弟,你怎么倒在了地上?快站起来啊。大哥扶着你。”钟怀嘴上说着,身体没有任何的动静,他勾唇冷冷地望着地上的人。 “你明知道我站不起来,为什么还要如此对我。你是我的大哥吗?”钟寂看着钟怀,那个冷笑的人是如此的陌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钟怀确认钟寂站不起来后,也不再掩饰自己,道:“呵,大哥?你有把我当你的大哥吗?你们有把我当家人吗?生意根本不让我碰,想方设法不让我管,不就是怕我占了钟家的财产吗?既然你们都不把我当就家人,我又何必循规蹈矩,不如直接将钟家握在手里。” 钟寂眉眼抬了抬,他没想到大哥是这样想的,此时的他心里除了失望,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中毒还没有到瘫软在床的程度。 “钟怀,你我 36. 解药 [] 阳光透过窗纸洒进房间,带来缕缕暖意。房间里的人心急如焚。 为什么?他为什么浑身软弱无力,起不来身子。 钟怀在床上使劲,身子却丝毫未动,仿佛他的身体与灵魂分离,不是一体。他的目光里带着无尽的慌乱。 “来人,快来人。”钟怀躺在床上大声地喊着。 一名小厮推门而入,道:“大公子,怎么了?” “我…不舒服,帮我去找大夫。”钟怀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些。 小厮不明所以,应声后抬脚出门去找大夫,走到路上,被朱六拦住。 “你不守院子,干什么去?” 小厮被人叫住,道:“我去帮大公子找大夫,他不舒服。” “你守好院子,大夫我去帮你叫。”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厮道。说完后他又打道回府,继续守着院子。 钟怀丝毫不知道自己叫的人又乐呵呵地走了回来,根本没去找大夫。 此时的他闭上眼睛思考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昨日他还好好的,不过睡了一觉,就成了这样。 心中的怒火在燃烧,想到昨日钟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他以后也会变成这样,更多的是慌乱惧怕,他不要变成瘫子,废物。 不要,不要,他不要变成废物。 “不要,我不要变成废物。”钟怀躺在床上歇斯底里,太阳穴处青筋暴起,身子却软绵绵,抬不起手也踢不了腿。 心里的落差太大,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嘴里不停地嘶喊着,咆哮着。 院子里的下人听到他的声音,根本不敢动,也不敢去看。不要看着大公子平日对人和和气气的,实际上私下却会对着他们发泄怒火。 没有人想进去看看到底怎么了,大家都默契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任何动作。 钟怀喊得声音都嘶哑了,身体依然动不了,也没有人进来看他,大夫更没有来。他像是被抛弃在了这一方小小的房间里,这一张小小的床上。 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只露出了脑袋,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再闭上。 是谁?是谁背叛了他? 软骨粉!是谁给他下了软骨粉? 大喊大叫发泄一番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开始回想昨日的事情,思考是谁,对他下毒! 他昨日去看了爹,躺在床上发热,自身不保,不太可能对他下毒。然后是二弟,他躺在地上跟条死狗没什么区别,又怎么给自己下毒? 排除掉两个人后,他又回想去铺子一系列的事情。他,只在一个地方喝过东西,成衣铺子,当时他口渴得厉害,张掌柜给他倒了五六杯茶水,除此之外,他没有吃过其他东西。 张掌柜!呵,想到这,钟怀忍不住哈哈大笑,眼角的泪顺着落入枕头,眸底黑得深不见底,阴鸷地望着房梁。 另一边。 叶老揉了揉乱成一团的头发,看着桌上的药瓶,心里空荡荡的。 “药制作出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解,人都馊了。”叶老抬起衣袖闻了闻,一股不可言喻的气味直冲脑顶,他捏着鼻子,赶紧去洗澡。 一身清爽的出来后,他拿着药瓶去找钟寂,发现云落也在。 他将两瓶药放在了桌子上,白瓶子里的是毒药,软骨粉被他改良成了软骨丸。青瓶子里的是解药。 “小子,药我做出来了,不过还没找人试验能不能完全解掉。”叶老道。 这毒是他的傻徒弟制作出来的,他不是很了解,在拿到毒药之后,研究了许久,将软骨粉复刻出来后添了一味药,加强了药效,并将软骨粉调制揉搓成了软骨丸。解药他是做出来了,但效果如何,有没有副作用,他不能保证。 叶老将这些告知。云落望着钟寂头顶的小黑花,眼眶酸胀,泪水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 “我来试药!表哥,你不能死。”云落吸了吸鼻子,道。 说完后她从药瓶里吞了一颗软骨丸。 她先试药,有什么副作用能及时知道。反正表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的。昨日钟怀有多高傲,她望得一清二楚。 钟寂没来得及阻止,云落就已经把毒药给吞了进去。他眸色复杂,心里掀起来滔天巨浪,望向云落的眼神越发温柔。 表妹她定是爱惨了我,要与我同生共死。 一炷香后,云落道:“叶老,我感觉自己身子发软,没力气。” “药效发作了,你吃的不多,状况大概就是这样,你把解药吃了,看看怎么样。”叶老不慌不忙,冷静道。 云落颔首,将青瓶子里的解药倒出一粒,就着水服下。 半柱香时间,身体里的无力感消失,不发软也有力气,她感觉自己很精神充满力量,仿佛能连走几里路。 “哎,我好像好了,那种无力感消失了,甚至比之前更有力气。”云落眉眼带笑,乐呵呵道。 “你不该试药的。”钟寂抿了抿唇,有些担忧,“叶老,麻烦你给表妹把把脉。” 云落乖乖把手伸出来,叶老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搭在云落的手腕处,随后将手拿开。 “解了。你可还有其他感觉?”叶老问道。 云落细细感受,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与平时一样。” 叶老点点头,道:“那想来这个药没问题。小子你拿着这个青瓶子,里面的解药一日一粒,服用五日后,可彻底解毒。” 钟寂接过青瓶子,问道:“落落刚才只吃了一粒解药,毒可全解了?” 叶老顿了顿,怪异地望了一眼钟寂,道:“不放心的话,那就两个人都服用五日,解药里都是些温和的药材,不伤身体。” “嗯,那就都服用。”钟寂道。 “不是,表哥,我没事不用服解药了。”云落想到自己还要连服五日,瞬间心情不美好了。她最讨厌吃药了。 “吃了放心,听话。”钟寂抬手摸了摸云落的脑袋,轻声道。 云落将目光望向叶老,她真不想吃药。 叶老同时收到了两人的目光,莫名的紧张感。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道:“爱吃吃,不爱吃不吃。老头子要喝 37. 看望钟怀 [] “表姑父,你如今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云落道。 钟老爷坐在房间里,道:“好多了,毒已经解了。”他看向钟寂,“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现在就可以出去。”钟寂悠悠道。 钟老爷微微诧异,道:“现在?那…老大呢?他——” 他眼睛直直望着钟寂,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 云落和钟夫人的目光也都望向钟寂。 “他中毒了,软骨粉。”钟寂淡淡道,“如今大概是在房间里。” “中毒?寂儿你——”钟夫人没想到钟怀竟然会中毒,她诧异地望着钟寂。 钟老爷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只是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云落眸底闪过一丝欣喜,她没有自杀,表姑父和表哥的身体都在变好,钟怀中了毒,这个结局与前世完全不一样,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好歹他叫了我二十多年的爹,我想去看看他。”钟老爷道。 钟夫人望着苍老了许多的钟老爷,心里对钟怀的不满越来越多,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你去看看也好,问问他为何要这样做,省着你整日想不开,夜里翻来覆去。”钟夫人道,“我就不去了,他大概也没把我当娘看。” 钟老爷动了动唇,叹了口气,没有开口。他确实想去问问老大为何要对自己对弟弟下毒,是谁对他说了什么还是他误会了什么。 云落道:“我也想去看看钟怀表哥。”她想去确认钟怀是否真的中毒了,毒中得深不深? “那就去吧。”钟寂道。 三人一同前往去看钟怀,路上,钟老爷问道:“老二你的毒怎么样?叶老做出解药了吗?” “做出来了。”钟寂道,他的余光下意识地望向云落。 云落没有任何察觉,她已经想好了,钟怀若是真的中毒,没有反抗之力了,那她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着回家了。 钟老爷听到解药做出来了,眼睛亮了亮,“做出来就好,你好好服药。如今我算是知道了,再多的钱财都没用,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 钟寂颔首,“嗯,你也要保重身体。” 钟老爷应声,想开口问问解药的事,又觉得对老二不公平,他闭上了嘴巴。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钟怀的院子,隐隐听到了房间里的说话声,钟寂皱眉,院子里的几个人都让他的人给支走了。 他一把将门推开,里面的人瞬间望了过来,眼神中满是惊慌。 “王西山!怎么是你。”钟老爷大吃一惊,虽然二十多年未见,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就是王西山。 “呵,多年不见你倒是还记得我。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这爹可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也难怪思柔不愿跟着你。”王西山很快定下心神,瞥了一眼床上的钟怀,嘲讽道。 王西山说的思柔是徐姨娘,钟怀的生母。 “我没有对不起她半分,倒是你们俩,狼狈为奸,妄想对钟家下手。”钟老爷沉声道。 “钟怀在你身边也待了二十多年,你竟给他下毒?钟望,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王西山望着钟怀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心里忍不住心痛,这是他的儿子啊。 “爹,你与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把钟家抢过来,给我找名医。”钟怀对着王西山喊道。 钟老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儿,你刚才喊谁爹?” “当然是王西山,我的亲爹。钟望你和钟寂都该死,你们竟然算计我,给我下毒,你们该死。”钟怀大喊道,语气中是浓浓的恨意。 钟老爷钟望皱着眉头,道:“我是你爹,王西山怎么会是你爹呢?还有,你说我们给你下毒,可毒不是你先给我们下的吗?你连爹和弟弟都不放过?这些年我是这么教你的吗?如今更是连爹都不认了,怀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来之前的那点期待烟消云散,望着钟怀的眼神复杂,失望,受伤,难过。 “我与王西山滴血认亲了,他就是我爹。倒是你,嘴上说着是我爹,实际上根本没把我这个庶子当儿子吧。生意不让我碰,防我跟防贼一样。下毒?我真后悔动了恻隐之心,没有早点把你们解决了。”钟怀冷笑道。 云落站在一旁,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那钟怀到底是不是表姑父的儿子呢?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钟寂。 钟寂摇摇头,将人拉到身后护着。 钟老爷摇摇头,看向王西山,道:“王西山,你这么利用一个孩子还是人吗?有本事你就正面冲我来。” 孩子无论多大,在他眼中依然是孩子。钟怀这么恨他,一定是受到了王西山的挑拨离间,哪怕钟怀如今恨他,他也不想钟怀被人利用。 “钟怀,不,王怀是我的亲儿子,我与思柔的亲儿子。这可是思柔亲口说的,再说滴血认亲的时候,我与王怀的血也是融为一体的。没想到你连孩子都不放过,竟然给他下毒。怎么说他也叫了你二十多年的爹。”王西山道。 “怎么可能呢?当年徐姨娘恨我连带着讨厌上了钟怀,可是要把钟怀掐死的,若不是夫人发现及时,钟怀早就不在了。”钟老爷沉吟道。 王西山皱眉,看向钟怀,又看向钟老爷,细细打量着两人的面庞,不得不说,钟老爷与钟怀的五官更像,特别是那鼻子,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钟望那狗东西向来不说假话,他意识到自己被徐思柔那个女人骗了,贱,女人,竟然敢骗他,让他惦记了别人的儿子二十多年。那他等了二十多年就为了通过儿子抢夺钟家的计划算什么? “贱人,徐思柔这个贱女人,我要打死她。呵,钟怀不是我的儿子,你们对他下毒也是事实,承认吧,你根本没有把这个与徐思柔一起生的儿子当儿子。”王西山嗤笑道,说完后翻窗离开,他要去找徐思柔那个贱女人算账。 “爹,要不要去追?”钟寂看着翻窗离开的王西山,连忙问道。 “放他走。” 38. 提出回家 [] “错?我何错之有?”钟怀道,“我不过是为自己谋算,有什么错?” 钟老爷望着他执迷不悟,摇了摇头,道:“寂儿,落落,咱们走吧。” 他抬脚离开,不再看钟怀一眼。 钟寂拉上云落跟着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钟怀睁着眼睛望着房梁,泪水无声落入枕头消失不见。 走在路上,一路无话,云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两人。 钟夫人坐在院子里,见他们回来了,道:“怎么样?放下了吗?” “我是不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连儿子想要什么都不知道。”钟老爷苦笑道。 钟夫人拉着他的手,轻拍道:“别想太多,尽到父亲的责任,就够了。” “哎,先这样吧,让他冷静冷静,若是到后面他还恨我们,就让他走吧。”钟老爷叹了一口气,疲惫道。 钟夫人牵着他坐下,倒了几杯茶,招呼钟寂两人,道:“来,喝茶水。” “谢谢表姑姑。”云落接过茶水。 “谢谢娘。”钟寂道,余光注视着云落的举动。 “老二,你以后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想法,一定要与我们说,你不说我们不知道。”钟老爷道。他不想老二也做出像老大一样的事情出来,重蹈覆辙。 “嗯。”钟寂应声。 “对了,昨日我与小姐妹喝茶,聊到了寂儿与她家晚晚的娃娃亲,寂儿你怎么看?不若改日咱们一起去见个面?”钟夫人脸上带着一丝笑容,道。 钟老爷搭话:“晚晚啊,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她与落落差不多大,好久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小姑娘长成什么样了?” 钟夫人笑呵呵道:“昨日我见到了,好看得紧,人也乖巧,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她说着目光瞥向钟寂,眼中带着笑意。 她见钟寂没有任何反应,扭头问云落:“落落,你觉得怎么样?” “嗯,挺好的。想来与表哥应该挺配。”云落勾唇笑,忽略掉心里的一丝不爽。 钟寂的余光一直望着云落,没想到她没有一丝反应,还觉得自己与别人配?钟寂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开始燃烧。 “娘,你不要乱说。”钟寂面无表情道。 “好好好,不乱说,改日一起吃个饭总行吧?当是看看你谢姨了。”钟夫人道。 谢姨是钟夫人的姐妹,闺中密友。 “嗯。”钟寂应声。他从衣袖里掏出药瓶,放在桌子上,望向钟老爷,“爹,这是解药。给不给由你。” 钟老爷湿了眼眶,擦着眼泪,道:“是你大哥对不起你,他做得实在不像话。老二,你把解药收起来吧,什么时候老大知错了什么时候再给他解药。” “你收着吧,我不会再去看他了。”钟寂淡淡道。 钟老爷张了张唇,又抿住,道:“那我收着,你放心,他不知错我是不会给他解药的。” 说到底,钟怀还是他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舍不得看着儿子余生就在床上瘫痪度过。他希望他们兄弟俩可以好好的。 朱六走进了院子,在钟寂耳边道:“二公子,张掌柜找。” “让他进来。”钟寂道。 很快,张掌柜在朱六的带领下来到了钟寂的面前。 他作揖,道:“见过老爷,夫人,二公子,云姑娘。” “张掌柜啊,你来所谓何事?可是铺子里出了什么事?”钟老爷道。 张掌柜连忙摆手,道:“回老爷,铺子里一切安好,是…是,二公子。”他不知道能不能说,目光求助似的看向钟寂。 “可是想问你妻儿?”钟寂道。 “对对对,二公子,不知我妻儿如今在什么地方?”张掌柜有些紧张道。 “已经派人去接了,想来现在已经归家了。你回家等着吧。”钟寂缓缓道。 “谢过二公子。老爷,夫人,云姑娘安好,在下先行告退。”张掌柜脸色欣喜,道。 他的步伐有些急切,匆匆往外走去。 钟老爷望着他急切的模样,有些不解道:“张掌柜为何这般急切?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寂将钟怀与张掌柜的事情,和他威胁张掌柜的事情一起说了出来。钟老爷没想到自己养病的日子里,钟怀有这么多的小动作。他皱着眉头不再多问。 “表姑姑,叨扰你们多时,我打算明日回家。”云落道。 “怎么好好的要回家?是有谁欺负你了?还是饭菜不合胃口?你与表姑姑说,表姑姑帮你教训他们。你喜欢吃什么,跟表姑姑说,表姑姑让厨子做你喜欢吃的。”钟夫人道。 钟寂望向云落,眸底晦暗幽深。 云落摇头,道:“不是,没人欺负我,饭菜也挺合胃口。就是想回家了。” “不是才从家里过来没多久吗?怎么又想着回去了?在表姑姑这里不好吗?”钟夫人道,“表姑姑还想着帮你寻一门好亲事呢。” “是啊,落落,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你表姑姑可舍不得你了,你若是离开了,她准要伤心好几天。”钟老爷帮着钟夫人挽留云落。 云落听到钟夫人说要帮忙寻一门亲事,不由得红了红脸,轻声道:“在表姑姑这里很好,只是,我想回去陪陪爹娘。” 钟夫人温柔地望着她,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如等我给你寻了好亲事再回去?” 云落下意识用余光瞥了钟寂一眼,连连摆手道:“表姑姑不用,我目前还不着急,还想多陪陪爹娘他们。” 她好像变得奇怪了,为什么第一反应是看看表哥呢?她来不及多想,钟夫人又在热情地劝说她不要离开。 “表姑姑,我很喜欢钟家,就算回家之后,也会想你们的,你若是想我了,也可以南下来云家玩呀。”云落已经决定好要回家了。 “好吧,你真想回去,表姑姑也不留你了,免得你又为难。但是明日就走也太急了些,不如再玩几日再走,顺便多带些特产回家给你爹娘尝尝。”钟夫人道。 她是真心喜欢落落这个孩子,乖巧懂事。 云落含糊其辞,她想明日就走,如今只要表姑父不给解药让钟怀翻身,表姑姑他们都是安全的,自己也改变了命运,表哥…也会找到表嫂,她想回家好好陪陪爹娘。 见云落意已决,钟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道:“ 39. 能不能不走 [] 云落抬起眼帘望向钟寂,他幽深的眸子让她心口发颤,下意识又挪开了视线,想到表姑姑说的娃娃亲,她感觉一股无名的情绪在翻涌,闷闷的。 她勉强勾了勾唇,道:“嗯,那就祝表哥早日找个表嫂,百年好合。” “云!落!”钟寂咬牙切齿道,恨不得堵上她的嘴,“我没有娃娃亲。” 云落点点头,以为表哥担心找不到媳妇,道:“表哥无需担心,以表哥的相貌,肯定能找到表嫂的。” 钟寂气笑,暗示她,道:“你我已有肌肤之亲。”在追杀的路上两人身体或多或少有些许接触,找他负责吧。 云落瞬间涨红了脸。她与表哥同骑一马,荒郊野岭孤男寡女,抱在一起,共处一室。这些虽然都是因为追杀的无奈之举,却也真的发生了。 表哥他…是在介意吗? 想到这,云落脸色变了变,心口发堵,她闷闷道:“表哥不必担心,我…早忘了,也不会说出去的,不会影响到表哥。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便是。我明日就离开,先回院子了。” 说完之后不等钟寂回答,她转身跑走了。没有发现钟寂望着她的眼神,是她从没见过的压迫感占有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不想再跟表哥待在一起了。今日过后,自己就离开这里。 云落跑了一路,跑累了才停下来,她回到了院子里,有些疲惫地喊道:“双叶,单叶,帮我收拾包袱,我明天要回家。” “姑娘,好好的怎么回家了?是奴婢哪里没做好吗?”双叶小心翼翼望了云落一眼,道。 “姑娘。”单叶小声喊道,眼中带着不舍。 云落勾了勾唇,轻声道:“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想回家,我与表姑姑已经说好了,你们帮我收拾好包袱就行。” “是。”双叶和单叶异口同声道。 “多余的东西就不用拿了,把我之前带来的衣服之类的收拾好就行。”云落道。 她的东西不多,就几件衣服。表姑姑之前给的首饰太贵重了,就放在钟家好了。 很快,双叶和单叶收拾好了包袱,小小一个,云落看着很是满意,包袱太大那可是负担。 双叶却有些担忧,“姑娘,会不会太少了?要不奴婢再给你多装些东西吧?” “奴婢给姑娘备些干粮点心可好?”单叶问道。 “嗯,多余的不要,你们看着安排就好,我累了,先去睡觉了。”云落颔首。 双叶和单叶忙着去厨房给云落装点心。 云落洗漱后便躺在床上睡去。 夜深了,月亮越升越高,朦胧的光辉洒在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今日轮到双叶守夜,她站在房间门外。后颈一痛,人便晕了过去。一道黑影推开房门直直向床边走去。 他望着睡得毫无防备的人儿,将手里的绳索拿出来,绑在云落的手腕处,不会伤到她也挣扎不开。 绑好之后,他轻轻将人抱起,向外走去,房门也被他重新关上。余光瞥了一眼倒在一旁的双叶,直接跨过离开。 回到他的房间后,他直接将人扔到自己的床榻上,点上烛火。 昏黄烛火下,云落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她面前似乎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表哥? 她睁开眼睛,借着烛火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就是表哥,钟寂。 可是,自己不是在睡觉吗?她眨了眨眼,睁开又闭上,面前的人依然没有消失。 这是哪里?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双手也被绑了起来,挣脱不开,她试探道:“表哥?” “呵,醒了?”钟寂静静地看着她挣扎,没有动作。 云落有些迷糊,搞不清现状,喃喃道:“表哥,你是不是搞错了?” 钟寂冷笑,一步一步靠近她,道:“搞错?我怎么会搞错?抓的就是你。招惹了我就想跑?” 说完话,人也压到了云落的身前,望着云落如同恶狼盯着猎物的神情,让云落心惊,人也吓得清醒了。 “表哥,我…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云落瞪大眼睛,身子试图往后退。直觉让她感到不安,危险的气息蔓延在空中。 “你日日靠近我,还以身试毒,招惹了我也不负责任,”钟寂握住云落的脚腕,直接将人拖到身前,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漫不经心道“不如把你关在房间里,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云落咽了咽口水,脸噌的一下涌上热气,被握过的脚腕似乎还残留着表哥的余温,脸也被表哥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仿佛是什么很好玩的东西一样。 比起这些,表哥说的话更是让她害怕,把她关起来,她怎么回家? 她抬手挥开钟寂的手,脚也踢向钟寂,试探挣脱他跑走,羞恼道:“表哥,你…你不能这样,不能把我关在房间里。我要回家。” 钟寂一手握住她的拳头,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身子侧了侧,躲过她的脚,另一手压住她的一条腿,伸出大长腿压住她的另一条腿。 云落被压制得彻底无法动弹,有些委屈,道:“你想干什么?你欺负我。你再这样,我要告诉表姑姑。” 听到云落软绵绵的声音,钟寂原本阴沉烦闷的心情瞬间变好了,心情平复下来,他勾了勾唇,邪笑道:“你去告,正好让我娘知道你我已有肌肤之亲,让她为我俩准备婚事。” “你!表哥,有些话不能乱说的,我哪里惹到你了你告诉我,我跟你道歉,你放了我好不好?”云落吸了口气,软和下来,轻声道。 钟寂松开放在她腿上的手,换成腿压着,脑袋埋在她的颈间,道:“没有乱说,明明就是你惹了我还要走,你不负责任,你是负心女。” 云落僵着身子不敢乱动,脸上羞得红扑扑的,结结巴巴道:“表…表哥,你…你先起来说…说话,咱们这样不太…不太合适。我没有惹你,之前都是为了保护你,若是对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给你道歉。” 之前抱在一起,那是无奈之举,如今这样,算什么?再说她什么时候就不负责任变成负心女了?表哥乱扣帽子。 “我们成亲就合适了。”钟寂不抬头,闻着云落身上淡淡的花香味,让他很喜欢,很是安心。 “不要,”云落道,“我们是表兄妹,不适合。”她不想与表哥成亲,表哥马上就要与别的姑娘一起去吃饭了。 “所以,你是不打算负责了?你介意表兄妹,我可以不当你的表哥,反正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钟寂牙齿轻轻咬上云落颈脖的软肉,眼神中是恶狼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不要!表哥,你冷静一点,不能咬。”云落被人咬着颈脖,温温湿湿的,时不时还会有些疼痛,她撇开脑袋,躲了躲,让她想到了白杨,想到了前世死前被人玷污的画面,她眼神中充满了害怕与惊慌。 “你都要跑了,让我怎么冷静?落落你还不懂我的心吗?”钟寂牙齿研磨着云落颈脖的肉,说话时,咬了一口。 云落吃痛叫了一声,她又怕又痛,前世的画面不停地在她的 40. 第 40 章 [] 云落撇开脑袋没有回答,沉默就是一种选择。她想回家,哪怕她心悦钟寂,她也想回家。 钟寂原本欣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嘴唇紧抿着,拳头握得很紧,手臂上的青筋条条暴起,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想法,把人关起来,用链条锁上,这样人就不跑了了。或者把她带到一座山庄里,在里面只有他们俩个人。若还是要跑,那就把腿打断。 各种阴暗的想法在钟寂脑海里浮现,他的眼眸沉得如墨汁,让人心惊。可是,落落会害怕。 云落感受到表哥此时不太对劲,她慌张地躲到床角,离钟寂远远的。手腕不停地转动,试图松绑。 她不明白表哥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表哥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回家而已。 “落落,你为什么要离开?”钟寂垂着脑袋,低沉道。 “表哥,我…我只是想回家。云家才是我的家。”云落小声道,身子忍不住往后缩。 “你要离开我。”钟寂抬头望向云落,眼尾发红,狠厉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委屈。他站起来,绕过床榻向靠云落近些。 云落心尖颤了颤,双手被绑住,脚却没有绑,她站起来就跑,她要跑出去,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里。 钟寂担心云落跑出去再也不回来,快步奔向云落。 眼看着到了门口,云落马上就能撞出去,她的腰却横出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她的去路,她被钟寂拦腰横抱了起来,向着床榻走去。 云落眼中带着恐惧,身子不断挣扎,动来动去,“放开,你放开我,钟寂你混蛋,登徒子,你不要脸,快放开我……” 钟寂将人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压了上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开她,不能让她走,耳边充斥着云落的吵闹声,真想堵住她的嘴,不想听见她说走。这样想着,他低头下意识用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房间里安静了。 钟寂能听到他飞快的心跳声,如雷贯耳,但他更担心云落会向刚才一样害怕,两人的唇一碰上便分开了,他看着呆呆的云落没有反应,忍不住慢慢靠近,暗哑道:“落落,可以吗?” 见云落没有害怕,不等云落回答,他低头再次吻住红唇。 云落的唇被吻住,她怔愣住了,不可思议地望着近得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楚的钟寂,她,被亲了?被钟寂亲了? 正当她意识到自己被亲了的时候,钟寂的唇又离开了,她的脑袋就像被米浆糊住了,什么也想不起。直到钟寂开口问可以吗她才回过神来,还没等她回答,唇再次被封住。 她撇开脑袋想躲开,却被钟寂扶住脑袋,根本动不了,手脚也被压着动不了,她就像案板上的鱼,逃无可逃。 钟寂将手挡住在她的眼,声音沙哑道:“乖,闭上眼睛。” 云落恼羞成怒,没有听话闭上眼睛,她眨了眨眼睛,启唇想骂他,话还没说出口,口腔就被占满了,被迫纠缠在一起。 她呼吸一滞,张嘴去咬钟寂,钟寂吃痛依然不松口,两人的口腔里铁锈味蔓延,一进一退,他攻她守,一个亲吻变成了一场战斗。 云落率先败下阵来,她感觉自己要呼吸不上来了,推搡着钟寂。钟寂松口,望向云落,两人的唇角拉出一条丝线,云落的唇瓣被蹂躏得绯红,眼神迷蒙瞪了钟寂一眼,媚眼如丝,瞪得他呼吸急促了些,如同春江里的碧水投下一颗小石子,泛着层层水波,荡阿荡。 钟寂指腹落在云落绯红的唇瓣上,抹去她嘴角的丝线,起身坐在床边,眼睛望着地上,嗓音变得更加沙哑,道:“不要这样看我,很危险。” 云落闪躲不及,被他擦了个正着,看着唾液黏在他的手指上,又瞪了他一眼,掏出手帕扔给他。望着钟寂的背影,云落越看越羞恼,发泄似的,她对着钟寂的背踢了几脚,翻过身,侧躺在床上,不去看他。 钟寂拿着手帕擦了擦手指,又擦了擦他的唇角,唇瓣上传来刺痛,手帕上印着点点红色。这时,后背被踢了几脚,一点也不疼,如挠痒痒般,他任由云落踢。 擦完之后,他顺手将手帕收进了怀里。 云落躺在床上,莫名觉得有些脸红,麻麻的唇瓣,还在告诉她,她和表哥刚才做的羞羞事,而她竟没有觉得难受或是恶心。 同时她又想到了前世,想到了爹娘,她好想爹娘,想见他们,忧伤渐渐将她包围,眼眶也变得湿润起来,泪水滑落。 她想回家,她想回家,想回家。 钟寂望着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的云落,眼眸里有些受伤,他走过去拿着被子盖在云落的身上,为她掖了掖被角,走到椅子上坐下。 云落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过了很久,钟寂听到延绵的呼吸声后,走到床边,将她的身子翻正,却摸到枕边湿湿的,她,哭了? 钟寂怔愣在原地,睡梦中的云落都是抿唇的,她,不开心。 钟寂静静地望着她,眼神晦暗,内心很挣扎,原本坚定的心在碰上她的眼泪后,变得松动,他该怎么办?放掉她吗? 云落迷迷糊糊醒了,发现床榻很是陌生,在望到坐在椅子上的钟寂时,昨晚的事情也回想起来。 昨夜,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后来怎么样,她都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缩进被子里躲起来,她在表哥房间过了一夜,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没有什么也会被说成有什么,而她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随着她的呼吸,被子里闷闷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眼睛忍不住又开始湿润。 黑暗的被子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她顺着光望去,钟寂站在床头,手里还拿着被子。 “躲在被子里干什么?小心闷坏了。”钟寂轻声道。他将云落扶了起来,让她靠在床头,抬手轻轻拂去她眼尾的泪珠,松开她手腕上的绳子。 昨天云落不停的挣扎,手腕处红红的,还有些破皮。钟寂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支药膏,在云落的手腕处轻轻涂抹着。 看到手腕上的伤,云落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子,昨夜叫他松开不松,如今受伤了,知道给她上药了。 她将手从钟寂的手掌中抽了出来,不想搭理他。 “还有一只手没上药。”钟寂将她没上药的手抓过来,继续上药,“再挣扎,又多了一处要上药的地方。” 手心里的手不再挣扎,钟 41. 钟歌的心事 [] “哥,你看到表姐了吗?她已经走了吗?我还没跟她告别呢。”钟歌大声喊道,走了进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云落,惊喜道:“表姐!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云落呵呵直笑,面上有些许不自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悄悄扯了扯钟寂的衣袖。 都怪他,这怎么解释? “她来告别的,我正劝她过几日再走。”钟寂不紧不慢道。 钟歌将手搭在云落的肩上,道:“表姐你过几日再走吧,我们一起去逛街啊,这几日我天天陪着你。” “嗯,那我过几日再走。你天天逛街,还没逛够?”云落笑道。 “哎,这段时间一直在读书呢,都没去玩,你都要离开了,就跟我一起去逛逛街,玩玩嘛。”钟歌摇晃着云落的肩膀,撒娇道。 云落点点头,道:“好好好,去去去,那我们现在去?” “可以呀,不过表姐你怎么披散着头发?”钟歌走进来就感觉不太对,原来是表姐没梳发髻。 “这个,”云落眼神闪躲,含糊道:“急急忙忙想跟你们告别,忘了梳。不是要去逛街吗?走吧,等我梳好发髻我们就去。” 她拉过肩膀上搭放的手,起身就要走,“表哥,我们去逛街,你去吗?” “铺子里忙,不去了,让朱六跟着你们付银子提东西。”钟寂道。 钟歌诧异地望着钟寂,“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真是难得见。” “要不让朱六回来?”钟寂觑了她一眼,道。 “哎哎哎,这可不行,表姐咱们快走。”钟歌拉上云落大步向前走,深怕钟寂又反悔。 “姑娘,你回来啦,怪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竟连你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求姑娘责罚。”双叶脸色自责道。 “嗯,不怪你,起来给我梳发,我与歌儿去逛街。”云落道。 什么睡着了,没猜错的话是被打晕了,她想到钟寂,小脸就控制不住地发烫。 收拾好之后,两人带着朱六去了街上。 钟歌如同脱缰的野马,眼神里很是兴奋,“糖葫芦三串,朱六付钱。” 拿着糖葫芦,递给云落一串,又递给朱六一串,她自己拿着糖葫芦开始啃。 “小姐,小的不吃糖葫芦。”朱六为难地看着手里的糖葫芦。 “啊?你不吃吗?那拿着晚点带回去给声声吃。”钟歌吃着糖葫芦,眼睛望着前不远的木簪摊子,快步走上前,“这个木簪子真好看,做工精细,表姐,好看吗?” 钟歌拿着摊子前的桃花木簪在脑袋上比划,摊主笑呵呵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木簪都是用的好木,上面的花纹啊也都是我那手巧的儿子雕刻上去的,姑娘你戴着可真好看,非常适合你,不如买一支吧。” 云落看向钟歌头上的桃花木簪,做工确实很精细,打磨得也很平滑,戴着好看,她道:“确实不错,很美。” “朱六。”钟歌面带笑容,喊了一声,拉上云落,“表姐,你也来选一支,这个梅花的怎么样?还是海棠花的?” 云落接过海棠花,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好看吗?” 钟歌眼睛亮了亮,“好看,朱六买了。” 朱六上前付好银子,摊主笑容更加灿烂,“还有好多簪子适合两位姑娘,要不要再多瞧瞧?” “多谢,不用了。”钟歌道。买完簪子她又拉上云落往前走,“表姐,前面好热闹啊,都围在那里干什么?我们快去看看。” “不错,再跳一个,再跳一个。” “这狗成精,还会跳火圈,精彩。” 钟歌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拉着云落挤进了人群中,看到了狗跳火圈,她忍不住惊呼道:“哇,表姐,狗会跳火圈,好聪明呀。” 云落看过去,面前有两个火圈,大狗一窜身子就越过了火圈。周围的人激动得直拍掌,狗主人在两个火圈的基础上加一个火圈,大狗紧紧盯着火圈,前爪在地上蹬了蹬,再次越过,又赢得了老百姓们的喝彩。 看过之后,两人又从里面挤了出来,正好遇上了段家兄妹。 “桥桥。”云落喊住段桥桥。 段桥桥侧目,看到云落和钟歌眼睛亮了亮,快步走上前,“云落姐,钟歌姐。” “嗯,你们也是来看耍杂技的吗?”云落勾了勾唇,道。 钟歌原本带笑的脸在看到他们时,笑容瞬间变淡了,她轻轻应声,移开了视线。 “是啊,今天哥哥休息,正好带我出来玩,钟歌姐你今日怎么不来跟我一起看书啦?”段桥桥小脸满是笑容,道。 钟歌目光闪了闪,道:“表姐再过几日要离开了,我带她出来玩玩。再说我发现我还是不太喜欢看书,桥桥,以后我就不去找你看书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桥桥的身后,段州听到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明知道会是这样,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 云落瞥了一眼,发现钟歌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再看看段桥桥和段州,神情很是自然。 “啊?不去了吗?我刚还跟哥哥说,有你一起,我和千千姐看书有伴了。”段桥桥有些遗憾道。 “嗯,不去了,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出来玩。”钟歌勉强地笑了笑,道,“你们先玩,我和表姐就先走了。” 告别之后,钟歌拉上云落就向另一个方向走了,段桥桥与段州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从遇到段桥桥两兄妹开始,钟歌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如今更是直接拉着她走,话也没有刚才多了,整个人都安安静静的。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云落关心问道,“要是不想说,就不说,咱们出来好好玩,放松心情。” “表姐,你知道我前段时间为什么一直去找桥桥看书吗?”钟歌苦笑,没等云落回答,她自顾自继续说着,“我去找桥桥,并不是因为我多么喜欢看书,只是想见他,想多看他几眼。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看书,一看书就头疼。事实证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不来。” 云落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两人慢慢地走着,钟歌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