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先给哥哥过目》 1. 男朋友 [] 《男朋友先给哥哥过目》 2024.2.21不二乙/文 第一章 晚上十点,市中心广场的二楼酒馆,乐队主唱给杨童帆唱哭了。 他抽着鼻子:“小迩,你走了后我和熊秋怎么办,说好的咱们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呢?” 谢知栀坐在靠墙的位置,斜倾着身子,看玫红色的霓虹灯有规律的来回跳动。 她淡定把手抽回来:“多大点事,我就是转个学。” “两礼拜了,杨童帆你真够出息的。”熊秋偏头睨他,“干脆跟着小迩转去滨江算了。” “我爸不让。”杨童帆哭得越来越伤心,“我断情绝食锁房间的招都用上了,他不理我就算了,还故意在门外吃石锅鱼火锅。” “……” 谢知栀看他快喘不上气了,抽了两张纸巾过去,示意快擦擦吧,鼻涕马上要滴进酒里了。 杨童帆这样也情有可原,他们三个打从娘胎开始就认识,从光着屁股跑到现在。 十七年了,因为谢知栀要转学,所以连体婴组合即将面临解散。 这样的变故,对于他们成长过程来说算重大事件,杨童帆小时候不服谢知栀过家家总当老大,两个人为地位争起来,谢知栀说自己会变小狗魔术。 杨童帆来兴趣了:“怎么变的?给我看看。” 谢知栀手指缠着自己的马尾辫,嘴里咬着苹果味的软糖,对前面建房子用剩的沙土坑说:“你过去那里就有了。” 杨童帆脑子不聪明最好骗,屁颠屁颠跑过去,没注意谢知栀使坏伸出来的脚,摔了个狗吃屎,脸全埋里面了。 谢知栀眨眼睛:“这不变出来了。” 从此以后,杨童帆有阴影了,吃什么都像吃沙子,躲谢知栀两个星期。 这边街区孩子少,没人跟他玩,又灰溜溜去敲门,弱弱地认怂:“行吧,以后让你当大哥。” 后来谢知栀成绩好,杨童帆拿人手短抄作业,熊秋会做各种好吃的,他更是唯命是从。 往好的方面说,两个女孩子,总要让着点的。 时间久了,他渐渐有了依赖性,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面对突如其来的分别,总是舍不得。 熊秋无奈叹气,给杨童帆顺着背,她其实也偷偷哭过两回,但她才不做表面丢脸的事。 走了也好,那些风言风语还能少点。 - 谢知栀觉得杨童帆还要再哭一会儿,她喝完桌上的蓝色夏威夷,捞起反扣着的手机:“饿了,我去对面买关东煮,你们吃不?” “我跟你去。”熊秋拿包站起来,拍了拍杨童帆的肩膀,“给你点了最爱的鸡爪子和大鸡翅,化悲愤为食欲,慢慢哭。” 从今天下午收拾完行李到现在,谢知栀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她馋这个红绿便利店很久了。 进去后就直奔散发诱人气味的熟食区。 店员这会儿在努力拯救已经有糊味的烤鸡腿。 谢知栀自己拿了纸杯,挑了萝卜鱼丸和两串竹轮,有点犹豫福袋要鱼籽的还是要年糕的。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道很近的轮胎与地面重力摩擦声,谢知栀回头看了眼,大G的副驾驶下来一个穿纯黑色运动服的男人。 黑发修剪得很短,单眼皮耸拉着,眉眼间映着明显的倦意,关车门的时候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跟八百年没睡过觉似的。 挺帅的,腿也长,但跟她没关系。 谢知栀没什么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纠结吃哪个口味的福袋,又挑了一块菠菜豆腐。 丛樾下车后脚步顿了一下,在门口把提神点的烟灭了才进去。 他经过同样纠结症发作的熊秋,径直走到饮料区的货架。 淡淡俯视着,抬手把最上面那排的粉红色正方形盒子拿了。 接着盒子被轻放在谢知栀的纸杯旁边,她余光睹见那只一闪而过的手,指节轻弯,修长骨感,这人连零件都这么好看。 “麻烦热一下,谢谢。”声音有点哑,现在可以肯定,他是没睡醒。 店员挣扎不过鸡腿的命运,最后决定放弃,扔完垃圾桶后回过身,丘比特的箭突然就猝不及防射了过来,她展开笑容。 但帅哥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人,清心寡欲的,算了,一看就很难撩。 把箭折断,她不爱吃倒追的苦:“好的,稍等。” 谢知栀默默在心里点兵点将,最后选择了鱼籽的,但新加入大家庭的两颗牛肉丸好像不太高兴,拼命从漏勺逃了出去。 连续弹了弹,无声找存在感,留下一串浅色的汤水痕迹,然后在店员拿回来的牛奶盒子前脏兮兮停住。 谢知栀沉默了。 是吧,不仅人,牛肉丸也喜欢漂亮的。 身后那人没睡着,终于又有动静了,“滴”的扫码声,大方地说:“一起付。” 店员看了一眼谢知栀,报价:“十八块。” 很快,车子又“轰”的一声走了。 谢知栀手捏着纸杯,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把菠菜豆腐整个塞进嘴里,安抚自己受委屈的胃。 熊秋坐在旁边拆薯片包装袋:“刚才那大帅逼我怎么看着很眼熟啊。” 谢知栀垂着脑袋,又用竹签扎了个萝卜吃:“不奇怪,你看路边的狗也觉得很眼熟。” “……当我没说。”熊秋伸长脖子,眼巴巴看她,“你的牛肉丸好吃吗?” 谢知栀嘴里嚼着东西,脸蛋鼓起来,像金鱼。 她眼睛被灯光照得发亮,手伸直把纸杯移过去:“会逃跑的东西当然好吃了。” 填饱肚子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杨童帆安全提回家,卡座没人,但东西还在,服务员说去洗手间了,她们俩坐着等。 谢知栀点亮手机屏幕,十一点半,得赶在她哥回去之前到家,离得不远,应该来得及。 熊秋忽然朝她抬下巴:“诶,楼下。” “你死对头来了?” “不是我,你的四块钱邂逅。” 谢知栀划手机的手顿了顿,缓缓抬起眼。顺着熊秋的视线锁定一楼角落的那张卡座。 墨镜反戴挂耳后的寸板男生在情歌中沉默几分钟,最后实在忍不住,臭着脸:“丛樾你他妈的有病啊,来酒馆喝牛奶?” 喝牛奶的丛樾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拆了吸管,在歌声中懒散抬眸:“这里规定不能喝?” “……” 寸板直接拍桌子,大声喊道:“老子这么贵的人头马拿来干什么的?” 丛樾往后靠,扯唇笑:“拿来装逼。” “……操。” 因为的确有这个意思,所以寸板不想再和他交流,怕自己英年气死,转头和另一个穿衬衫的男生聊天。 顺带把丛樾跟前的那碟笑脸薯条也给挪走了。 丛樾浑身没骨头地窝在座位上,两条腿随意敞开,运动服的拉链划到喉结处,他俯身拎了颗紫红色的车厘子吃,拉链在空中不停晃,然后继续咬着吸管喝牛奶。 兴致缺缺的样子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熊秋扶着回来的杨童帆:“我们走啦,小迩。” 谢知栀淡然地收回目光,检查完桌面没有遗漏的东西,离开前和服务员说了两句话,才跟在后面慢悠悠走出去。 2. 男朋友 [] 次日,谢知栀整宿睡得昏昏沉沉,从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在想,她这辈子再也不喝夏威夷了。 这样的酒劲是正常人能承受的吗? 谢知栀顶着凌乱的长发,凭记忆睡眼惺忪地从冰箱扒拉出来蜂蜜,搅着温水一口气全干了。 又准备回去躺会儿。 梁曼虹及时拎住她衣领:“刷牙洗脸提行李,咱们要出发了,要不然赶不上飞机。” 谢知栀不情不愿地看向墙壁的挂钟:“还早,哥哥开车很快的,我再睡一个小时没问题。” “问题大了。”梁曼虹说,“是你爸开车。” “哥哥呢?” “翅膀硬了,飞走了。” “……” 谢知栀不知道她哥这段时间在神神秘秘忙些什么,总之早出晚归的,见不到人影,把家当酒店,梁曼虹女士已经开始往他房间堆杂物了。 她估计过不了多久,门锁都要被换掉。 夏安的天气阴晴不定,谢知栀戴好助听器,穿了件薄款米色卫衣搭百褶短裙,车子刚开,妙妙屋微信小群就开始响了。 熊秋:[小迩走了吗走了吗?] 熊秋:[……杨童帆又哭了。] 小知了:[先让他自己玩会儿。] 谢知栀抬头注意窗外的路况:“爸,记得等会红绿灯左转上高架桥。” “不会走错的,我来过一回,记得路。” 谢山檀看向后视镜:“小迩,去了滨江可不许哭鼻子,那里没有爸爸妈妈陪着了。” 这个名字是外婆给取的,她从出生起,右耳就被检查出听不见,发出的第一个声也是类似的er音。 迩字意为距离近,还有朝气的意思。 “我们小迩又不娇气,何况还有丛樾那孩子。”梁曼虹在副驾驶转过头,“你还记得吗?以前暑假你哥带他来过我们家的。” “那会儿在我们家待了好几天吧。”谢山檀抬手扶眼镜,“丛樾长得乖巧有礼貌,听你哥说现在自己创业,很优秀的。” 梁曼虹:“我昨天打电话问过你们班主任,说新宿舍最快半个月,丛樾家离学校又近,你就暂时先住在他那儿。” 谢知栀没空去想她爸妈有多喜欢这个别人家的孩子,身体放松头往后靠,迷糊睡了个回笼觉。 默默心想,原来困成狗是这种感觉。 机场,她耐心听梁曼虹最后的唠叨:“在那边要听你丛樾哥的话,好好学习,不能任性,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打电话跟爸爸妈妈说,别说下雨,下刀子我们都去接你回来。” 谢知栀问:“那下蘑菇呢?” “当然捡起来,做海鲜蘑菇汤喝。” - 中午,滨江很热,谢知栀推着一个贴有猫猫头的行李箱,肩膀背白色小书包,棒球帽往上抬了抬。 眯着眼仔细看谢知繁给她发的地址。 滨江市尧华区第五大道琉璃巷176号。 谢知栀方向感不错,左右看了看,找到一栋小型的老洋房,站在槐花树下的原木栅栏门前。 按响门铃,然后盯着二楼露台栏杆缠出来的粉色蔷薇花静静等待。 五分钟后,路过的大黄狗都叫了,还是没动静。 她又按了一次门铃。 谢知栀把头发挽起来,摘了棒球帽拿在手里扇风,往里面站了点,好像闻到清淡茉莉花的味道。 她又仰头看了眼头顶的槐花树。 这次终于有声音了,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房子主人还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是湿的,往后抓了一下,露出额头。 拧着眉的,表情有点不耐烦。 谢知栀把帽子戴上,用两秒钟想了个开场白:“请问这里是丛樾家吗?” 他抬眼,落在谢知栀身上的视线很淡漠,似乎在回忆自己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 最后确认是不认识,“砰”的一声,门被用力甩上—— “不是,走错了。” - 丛樾往回走,嫌太阳刺眼,把客厅窗帘拉上,从冰箱拿矿泉水,拇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余光睹见茶几上躺着的那四枚钢蹦儿,想起是昨晚走之前有人托服务员转交给他的。 说还的,还这么些破玩意给他。 钢蹦儿旁边放着的手机屏幕在这时亮了一下。 41:[我妹到了吧?] &:[你妹。] 41:[嗯我妹。] &:[我不是让你打电话叫醒我去机场接你妹?] 41:[我妹十七,有腿,人不傻。] 丛樾提前在山上蹲点,没带厚衣服,成功把自己吹感冒了,强撑着精神陪夏进宝过生日,回来就倒头昏昏沉沉睡到现在。 他醒了后看时间,打算快速洗个澡就赶去机场,头发都没来得及吹,门铃就响了。 现在记起来了,外面那个小姑娘,他有印象。 谢知栀被拒之门外,不吵也不闹,默默后退,走累了想休息会儿,一屁股坐在台阶,随手拔过墙角的野草拿在手里玩,脑袋上还落了两片槐树叶。 小小的一个,像被人丢出家门的小孩。 丛樾开门看见的就是这这幅可怜兮兮的画面。 高二放暑假那会儿,他没打算回石坝,独自坐在教室里,想着这次又要待在哪个酒店。 或者周边选个城市旅游,打发时间。 谢知繁本来先走了,没想到又回来拿东西,低头乱翻桌肚:“你看见我手表没?” 丛樾心不在焉:“懒得看。” “你怎么还不走,舍不得大嘴?” 大嘴是他们班主任,嘴巴是真的大,丛樾手心转着铅笔,轻笑了声:“我舍不得你。” “同桌两年了,你别这个时候搞暗恋,我很直的。”谢知繁很嫌弃,东西也不找了,揽过丛樾的脖子就带着往外带,“行了,我现在怀疑你偷我手表,跟我回家老实招供。” 丛樾合理怀疑谢知繁会读心术,连他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不由分说被踹上车。 但那个暑假,他第一次有了像家的落脚点。 初次见面,谢知栀那时候年纪小,挺怕生人的,在谢山檀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看,眼睛像圆溜溜的葡萄,就是不敢说话。 “小迩,他是哥哥的同学,不用怕。”梁曼虹蹲下,贴近谢知栀的左耳,耐心解释。 小姑娘这才听见,眼睛一眨不眨,若有所思盯着丛樾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他的身份。 丛樾弯下腰,他听过谢知繁提起自己妹妹的情况,路上提前准备好小礼物,笑得温和:“你好,小迩同学。” 谢知栀也腼腆地笑了笑,和他轻轻握手,除了谢知繁,第一次愿意叫别人:“哥哥。” 再后来的几天,谢知栀还是不说话,因为要跟着外婆做各项检查配助听器,去了隔壁津宜市医院,在那边暂住。 丛樾离开时也没机会见她。 直到前不久在视频里闲聊,谢知繁提起关于妹妹要转学的事情,他没想那么多,敲着键盘:“住我这儿就行。” 他工作很忙,不是每天都在家里。 谢知繁看他半天,忽地笑了:“报恩啊你?” “嗯。”丛樾跟着笑,“还能帮你看着防早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