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鱼塘翻车记[电竞]》 1. 鱼塘 [] “国服第一男瑶，四野王后宫车，冲王者百星！” 路橙改完直播间标题，丢下一句“拿个外卖”，就冲出了门。 不到一分钟，直播间的在线人数飙升到了1万，弹幕飘过成排的问号。 【鹿宝在吗在吗？去哪儿了？】 【不是吧儿子，三排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么？】 【上分婊，找四个国服打野陪你过家家？】 “别急——”路橙刚睡醒不久，尾音拉得很长，透着一股猫似的慵懒，“6点开打，先给你们吃播半个小时。” 他坐回电脑桌前，调整了摄像头的角度，对准桌上的酸辣粉，顺带给那个骂“上分婊”的弹幕安排了禁言套餐：“我就喜欢玩弄男人，爱看看，不看滚。” 妈妈粉们刷起一片怜爱的“就是就是”，黑子们也不甘示弱，什么难听骂什么。 这已经成了路橙直播间的日常。 他是星海直播平台《王者荣耀》分区的新秀主播，近半年来爆火。 MOBA游戏的主播大多走技术流，野王、法王遍地跑，对抗路和射手位也经常出现高分段大神。 路橙不一样。 他玩辅助，且只玩软辅。 这游戏的玩家对软辅多少有些刻板印象，认为都是低水平混子玩的。 路橙刚开播的头两个月，最惨的时候，直播间只有个位数人气。 但不知从哪一天起，路橙突然领悟了流量密码。 首先，他打开了摄像头。 然后，他打开《王者荣耀》的全国巅峰榜，向榜上的前10名发送了好友申请。 巅峰榜，全称巅峰赛排行榜，是游戏大神们对决的平台，按积分高低排名次。 玩家嘴臭时，经常会亲切地问候对方：“你巅峰赛多少名？死低分！” 前10名里，有两个人通过了路橙的好友申请。 路橙当晚就拉哥哥们甜蜜三排，节目效果好到飞起，自此一发不可收。 半年以来，巅峰榜前10的哥哥一茬接一茬地换，都被路橙撩了个遍。 路橙评上新秀主播的那一天，平台官方征集民意后，给他颁发了金光闪闪的认证——电竞妲己。 【6点开野王后宫？儿子你没弄错吧？】 一位妈妈粉发送了一条付费高能留言，路橙赶紧放下筷子谢礼物：“谢谢小念姐姐！”他笑了笑，回答说：“没错呀，就是6点。” 晚上6点，是巅峰赛2100分以上的挑战赛开打的时间。挑战赛的胜负不但影响巅峰榜的名次，还会影响英雄的荣耀战力。 《王者荣耀》分区的竞争很激烈，平台的技术流主播们6点前各种摸鱼娱乐局，一到6点就开启认真上分模式。 路橙偏要在这个时候拉野王们五排。 只能说是故意的。 【666电竞妲己，作得一手好妖。】 【宝贝，你的黑粉已经够多了，小心成为竞圈公敌。】 路橙嗦完最后一口酸辣粉，搁下筷子，眨眨眼说：“无所谓，我会去混颜值区。” 此话一出，黑子们罕见地没有反驳。 镜头中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由于长期宅家，皮肤白得近乎半透明，脖颈纤秀，细密的眼睫覆住一双鹿眼，乌黑的发丝有一缕挑染成了粉色。 可惜摄像头像素太垃圾，他一说话，五官就像打了码。 反倒是妈妈粉们愤怒开喷。 【就你那破摄像头，也好意思去颜值区？】 【换个高清的，给你上一年舰长！不，十年！】 “不可能。”路橙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还差5分钟到6点，“说好了，等我破百万粉丝，微博放高清自拍。现在——《王者荣耀》，启动！” 路橙登录了自己的大号，ID叫[小鹿要上分]。 他建了一个五排房间，上下滑动好友列表，里面职业选手、主播和路人王应有尽有，一大半都是打野。 “国服裴擒虎、国服阿轲、国服镜……”路橙报了圈菜名，指尖停在了一个叫[元气朝朝]的ID上，“我最近新钓到的男人，巅峰榜十，国服澜，待会儿带你们认识一下。” 他随便挑了几个当前不在对局中的好友，发送组队邀请。 房间里很快进来了三个人，看常用英雄，全是野王。 路橙抄起买酸辣粉送的可乐漱完口，夹着嗓子开麦说：“哥哥们，晚上好呀。” “我现在98星，还差2把就百星了，哥哥们能不能带带我？” 他说话自带波浪线效果，听起来很像在撒娇，野王们都忍不住笑了。 笑归笑，路橙挑的时间还是太尴尬。 野王一号商量说：“小路，我还差3把挑战赛就国一镜了，晚点陪你打？” 路橙问：“巅峰赛重要，我重要？” 一号干笑了两声，不敢再说话。 野王二号：“这里三个打野了，你拉点别的位置呗。” 路橙委屈：“可我就想要四个野王带我，你就不能为了我补一次位吗？” 二号连忙认错：“当然可以！” 野王三号直接投降：“行行行，你说的都行。” 路橙满意地一笑，关掉游戏内语音，抬头对弹幕们说：“拿捏男人的心，你们还是太嫩了。” 他瞥了眼直播间实时数据，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2万，是他想要的节目效果。 路橙又打开游戏麦，略带歉意地说：“哥哥们再等等，还有一个人。” 三个野王在房间里和谐地聊起了新版本变动和出装思路，路橙刷起好友列表，终于等到[元气朝朝]结束对局。 【你向[元气朝朝]发送了组队邀请。】 【[元气朝朝]进入了房间。】 一个清脆的少年音震撼了弹幕妈妈粉们的耳朵：“小路哥哥，我来啦！” 【卧槽卧槽，年下太香了！】 【这么多野王，分我一个呜呜呜。】 【反正都是玩瑶，你上跟我上有什么区别？】 路橙立刻点了[开始匹配]，向另外三位野王介绍：“这是小贺，国服澜。” [元气朝朝]，本名贺朝元，是豪门战队KG的青训生，刚上巅峰榜前十就落到了电竞妲己手里。 游戏进入BP界面，路橙立刻一楼预选瑶。 瑶是《王者荣耀》里的一个辅助英雄，能够附身到其他英雄头顶，提供吸收伤害的护盾，可以说是目前版本最强的单体保护英雄。由于双人连体的特性，瑶也成了小情侣双排时的最爱。 只不过到了路橙手里，情侣的成分变得有些复杂。 路橙操纵着瑶走出泉水，发话说：“你们谁最厉害，我就骑到谁头上。请你们公平竞争，不要为了我争抢。” “那肯定我最厉害啊！”抢到了打野位的贺朝元立刻接话。 其他三号野王虽然被迫补位，但毕竟都是上过巅峰前10的高手，快王者百星的局也打得轻轻松松，十分钟就平推了对面。 这十分钟里，瑶妹不断从一个人的头顶跳到另一个人的头顶。路橙跟四个人轮流搭话，聊的最多的还是贺朝元。 但这局打完，贺朝元却说：“不好意思，小路哥哥，我要去战队五排了。” “嗯，哥哥是嫌我菜吗？”路橙还在回味四野王的快乐，直播间人数也涨到了3万。 年下小狗 2. 野王 [] 路橙放下手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哥哥们，加油。” 顾司宴说战队五排，居然不是糊弄他的。 然而，一个瑶加三个补位野王的破车，毫不意外地被职业车撞得粉碎。 六分钟无痛平推，[鸣蝉]还被对位的顾司宴打成了1-8。 路橙盯着屏幕上灰色的“DEFEAT”，鼓励说：“没事的，哥哥们，下一把。” 这回他故意等了五分钟才开始匹配。 总不可能再撞一次顾司宴吧。 “卧槽，又是KG！” 等看清对面的ID，[鸣蝉]实在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哀嚎。 路橙已经麻木了。 这把他们多坚持了两分钟，八分钟被推到了高地。 KG五人拆水晶的时候，路橙放弃了挣扎，挂在泉水里欣赏峡谷风景。 突然，游戏左下角的发言频道弹出一行白字。 [全部] [KG. SiYan]：比我厉害？ 路橙的游戏麦里顿时炸开了锅，野王们讨论道： “宴神不是从不跟人公屏打字的吗？” “你们说，这是在点艹谁呢？”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宴神是在问我？” [鸣蝉]想起路橙开局前说的话，心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可能吧，顾司宴还会看路橙直播？ 他实在搞不清楚状况，又不敢无视顾司宴的话，正不知道回复什么的时候，发言频道又弹出一行字。 [全部] [小鹿要上分]：QAQ 下一秒，水晶爆破，游戏进入结算界面。 [鸣蝉]赶紧退出夺命五排车，其他三位野王也各自找借口跑了。 路橙欲哭无泪。 开播前98星，找野王们打了三把，还掉了1颗星。 还有一个更紧迫的问题，野王们跑了，他的节目效果没了。 路橙本来计划五排到10点，再去玩点其他小游戏，顺利混过直播时长。 现在还不到7点，路橙没准备其他直播内容，只好认命地打开巅峰赛界面。 快赛季中期了，他还在1796分，在星海的主播里排得上倒数。 路橙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去看了眼巅峰榜一。 [KG. SiYan]，2678分。 弹幕看穿了路橙的心思，安慰他： 【宝宝你想多了，在巅峰赛撞顾司宴，下辈子吧。】 不知为什么，野王们走后，他直播间的人气蒸发了一大半，甚至还不如平时。 路橙为了追回流量，赶紧开了一把巅峰赛。 不得不说，他今晚的野王运实在是爆棚。 巅峰赛采用单排匿名制，隐藏每个玩家的真实ID，用[巅峰召唤师X]代替。 他在二楼，ID变成了[巅峰召唤师2]。 四楼是中单玩家，其他三个人的常用英雄，全部是打野。 这也很正常，巅峰赛里打野和对抗路大神居多，偶尔还会出现五野王局，分数最低或者运气最差的被发配去打辅助。 一楼上来就亮了手露娜的大国标，开麦说：“哎呀妈呀，这把总算有辅助了！三楼、五楼兄弟，让手打野呗，俺国服露娜。” 路橙笑了，还是位东北腔的大哥。 通常来说，在这种局亮出国服实力，其他撞位子的玩家都会乐意补位，有大腿不抱王八蛋。 但就在这时，五楼也秀了一个露娜的大国标，意思是不让。 路橙：“……” 他何德何能，一局遇到两个国服露娜。 一楼大哥：“不是，兄弟你——” 话还没说完，五楼又低调地秀了国服镜、国服澜和国服裴擒虎。 然后无情地发了一句：“我玩打野。” 路橙瞧见这一连串国服，右眼皮又开始猛跳。 他还在迷茫，弹幕已经替他崩溃了。 【宝宝明天请假去庙里拜拜吧，你跟顾司宴有孽缘。】 【我刚去宴神直播间看了，确实是他小号，二楼是咱们鹿宝。】 【对不起儿子，妈妈不该乌鸦嘴！不敢看了！】 “别啊，有什么不敢看的。” 路橙终于明白，原来是千年等一回的顾司宴开播了，分走了他的人气。 想到从前和今晚的各种，路橙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笑了笑说：“你们看着吧，打完这把，让顾司宴加我好友。” 弹幕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路橙清清嗓子，打开游戏麦，用最软最甜的声音说： “一楼哥哥，能把打野让给五楼吗？” “他是巅峰赛榜一。” “是我老公。” === 浦江市，KG俱乐部训练室。 “不看了不看了，准备巅峰赛，再看队长要杀了我！” KG的首发射手任小航移动鼠标，点击网页右上角的红色小叉，关掉了[小鹿要上分]的直播间。 做完这一套，他才敢扭过脖子，做贼心虚地瞅了眼身旁的顾司宴。 KG是KPL联盟出了名的豪门战队，老板在市中心包下整栋三层的花园别墅。其他小战队还在挤上下铺的时候，KG的选手已经住上了自带卫浴的单间。 别墅的训练室将近百平米，模仿比赛时的座次，连排摆了五套电竞桌椅。中单打完五排就跑出去溜达了，任小航和顾司宴之间隔了一个座位，看自家队长面无表情地转笔。 每个选手多少有点奇怪的癖好，顾司宴不沾烟酒不泡吧，连碳酸饮料都不碰。 私下缓解压力的方式，就是转笔。 电脑屏幕的荧光勾亮了他犀利的侧脸线条，一支圆珠笔在修长的手指间翻飞，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声。 说明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任小航一听那“咔哒”“咔哒”的声音就后背发毛，把游戏停在巅峰赛匹配界面，压低嗓子与弹幕聊天。 “队长为什么突然开播？这都月末了，FMVP也是要补直播时长的。” “下周比赛打SRG有信心么？别问我，问队长。” “宴神为什么点艹[鸣蝉]？你们问问题，考虑过我的死活吗？” “谢谢老板的礼物，老板大气！”任小航激动地嚎了一嗓子，但看到老板发的高能付费弹幕，却傻眼了。 【让宴神开摄像头，不然申请未成年退款。】 任小航抄起手机，视死如归地走向顾司宴。 “有事？”顾 3. 神君 [] 游戏还在加载中，路橙的直播间已是一片混战。 【哈哈哈哈哈完了完了，鹿宝遇上对手了。】 【警告，顾司宴老婆粉还有5秒钟抵达战场！】 【天灵灵，地灵灵，求男神诛灭妲己。】 在撩男人这件事上，路橙难得棋逢对手，一时间奇怪的胜负欲爆棚。巅峰赛只有全队麦，一进游戏，他就先发制人地委屈道：“老公，你怎么背着我在外面有人啊？” [巅峰召唤师4]也不是省油的灯，迅速码字回击：“那个瑶，不许跟我抢老公！” 一楼大哥补位去对抗路，选了一个万金油英雄吕布，头像下的麦克风图标闪烁：“年轻人，对爱情要忠贞，脚踏两只船没有好结果。” 顾司宴：“……都不认识！” 他操纵打野英雄露娜离开泉水，开口指挥道：“中单、辅助，来蓝——” 顾司宴的话一顿。 赛场上，他是打野也是指挥，将五个人组合成精密制动的机器，大多数时候不需要团战，就能将对方拉入窒息的运营节奏。 但路人局的玩家各有各的想法，不听指挥也就罢了，有的一言不合直接喷人摆烂。 何况这种追着喊老公的“路人”。 “来啦老公！”没想到，路橙十分灵性地接过他的话头，“我帮你看蓝buff！” 顾司宴的招牌英雄露娜操作上限极高，大招刷新印记后可以无限使用，在人群里七进七出，月下无限连，一打五不是问题。 这个英雄也有两个明显的缺陷。 其一，技能刷新快，蓝量消耗高。 其二，前期弱，容易被对方进野区，压制发育。 这局对面还选了辅助钟馗，一个钩锁英雄，能勾走打到一半的蓝buff，十分搞打野心态。 路橙的瑶迅速前进，埋伏在河道左草抢占视野。开局30秒，蓝buff刷新，对面的辅助钟馗和打野果然来了。 就在钟馗冲着蓝buff方向出钩的那一瞬，瑶精准挡钩，利用变身的被动帮露娜保下了蓝。变身后的小鹿不急着撤退，围着露娜蹦蹦跳跳地转了一圈。 中单也清完第一波兵线赶来，用控制技能留住了对面的反野二人组。 First Blood! 顾司宴拿下一血。 路橙连忙邀功：“老公，我都为你献身了，你不夸夸我？” [巅峰召唤师4]：？？？ [巅峰召唤师4]：献一个瑶的破被动？ [巅峰召唤师4]：哼，老公我也要夸夸。 “谢谢你们。”顾司宴的语气毫无波澜，“去反野。” 对面的野区连连失守，决定转变思路，挑最软的柿子捏。开局2分钟，[鸣蝉]的狄仁杰被三包一，孤零零地倒在塔下。 与此同时，顾司宴gank对抗路，拿下双杀。 路橙终于升到四级，一把跳上他的头顶：“走呀，老公。” 露娜带瑶继续入侵对面的红区。耳机里传来顾司宴的呼吸声，路橙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挑衅似的抬头瞥了眼弹幕。 瞧瞧，他没有骂我，他心动了。 游戏进展到7分钟，对面野区视野全黑，路橙这一方已经掌握大优势。顾司宴反完对面的蓝buff，又回到自己蓝区。 路橙觉得时机成熟，想测测他的心动值，问道：“老公，你都有蓝了，可以把这个蓝让给我吗？” 【儿子你又来了，跟每个野王都搞这套！】 【一个蓝buff当聘礼，欢迎加入鱼塘。】 【我不信，宴神也抵挡不了电竞妲己？？？】 不料，顾司宴答道：“不可以。” 游戏里露娜一个利索的惩戒，收走了蓝。 路橙：“唔？” 不该打到一丝血，然后对他说“公主请拿蓝”吗？ 瑶已经快空蓝，没拿到buff，只能回城补状态。路橙仍不死心，又问道：“我在泉水等你，能不能来接我呀？” 顾司宴：“自己动。” 露娜提剑冲向河道，一打三将对方团灭。 路橙的笑容逐渐消失。 反倒是其他两个队友，逐渐习惯了精神污染。趁对面打野阵亡，一楼大哥气震山河地招呼道：“老公，开个龙！” 打完主宰，顾司宴发了个信号：“射手来拿红。” [鸣蝉]虚弱地说：“老老老——” 顾司宴：“什么？” [鸣蝉]吓得赶紧改口：“老师，你拿红吧！我出肉了，我不需要！” “谁是你老师？”顾司宴难得骂了一句完整的话。 靠着主宰先锋的攻势，五人推到对方高地，最后一波团战爆发。路橙骑在顾司宴头顶，最近距离观赏了一回月下无限连，夸奖道：“老公又五杀了，老公真棒！” “你……”耳机里，顾司宴呼吸一滞。 露娜似乎卡顿了一瞬，没能成功刷新印记，断大了。 对面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高地塔下一波反攻，打了他们一个团灭。 路橙的瑶倒在一堆尸体中间，忽然听顾司宴说了三个字：“屏蔽了。” [已将该玩家的语音、文本、快捷消息全部屏蔽] 顾司宴看着屏幕上的提示信息，长舒一口气。五人复活后，露娜一马当先，以最快的速度拆掉了对方水晶。 离开对局，退出游戏，关摄像头。 光速下播。 === 对局结束，路橙盯着屏幕上“VICTORY”，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弹幕毫无同情心，刷起成排的“屏蔽了”。 他翻了翻[最近组队]列表，顾司宴的小号已经下线。可路橙是竞圈出了名的嘴硬：“我不信，说不定KG的网线被人拔了……等一分钟，顾司宴肯定来加我好友！”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路橙：“……” “不可能！你们等着，他肯定换大号来加我。” 【儿子快醒醒，宴神下播了。】 【那个男人果然还是那个男人，[司鹿]注定BE。】 【上分婊，你把宴神逼走了，我们吃什么？】 顾司宴消失后，大批愤怒的粉丝回过神来，涌进路橙的直播间。开播以来，他的人气第一次涨到5万，虽然大半人都在喷他。 路橙的手指微微发抖，险些捏碎手机钢化膜：“顾司宴，死男人！” “他恐同！” 【哈哈哈哈给我们小鹿气到都夹不住了！】 【不行，老婆粉攻势太猛，妈妈先走一步。】 黑子和一部分顾司宴的粉丝越骂越凶残，路橙大方地给几个搞人身攻击的送上禁言套餐。禁完人，他舍不得放弃这波天降流量，又有了一个新点子：“别叫了！我会向你们证明，不是我不行，是顾司宴不行。” 说着，路橙点开了全国英雄战力排行榜。 选择打野英雄——云中君。 在《王者荣耀》的游戏设定里，云中君是瑶的官方CP，高岭之花男神一枚，性格外冷内暖。 刚好新版本云中君重做，排行榜上涌现了不少新鲜野王。 “露娜这种一秀五的孤寡英雄，滚滚滚！”路橙说，“瑶，还是得配云中君。” 他的指尖滑过排行榜，开始挑挑拣拣。 “这个男人玩过了。” “这个也玩过了。” < 4. 幻觉 [] “他通过了！” 路橙的指尖点了点好友列表里[练习003]的动漫男头，顿觉扬眉吐气，怼黑子的底气都足了三分，“怎么样，我都说了是你们家顾司宴不行！” 黑子们也没见过这么爱给自己惹事的主播，一时间弹幕铺天盖地。路橙右手移动鼠标，飞速禁言，左手建了个排位房间，继续他的钓男人大业。 【你向[练习003]发出了组队邀请。】 【[练习003]进入了房间。】 [练习003]：？ 路橙莫名一哽：“……” 怎么回事，现在的野王都喜欢打问号。 是他太敏感了吗？ 直播间有几万个黑子等着看笑话，他不可能被一个问号吓退，语音转文字说：“哥哥，晚上好，打排位吗？” 还随手发了个游戏内表情包。 [小鹿要上分]：[贴贴.jpg] 粉色小鹿头像配上卖萌表情包，很符合粉丝对他的定位——甜弟软辅。 对方还是不做声，路橙见卖萌没用，赶紧卖惨：“哥哥，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你看我的排位记录，本来差两颗星星就百星了，结果遇到一个职业战队的坏人，带四个坏人狙击我。” [小鹿要上分]：QAQ [小鹿要上分]：[哭哭.jpg] [小鹿要上分]：[球球你啦.jpg] 别墅房间内，顾司宴偏头打了个喷嚏。 他冲完凉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只拿浴巾抹了两把，水渍沿着脖颈淌下，洇湿了白T恤，隐隐可见坚实但又不夸张的肌肉轮廓。 顾司宴以为是夜风太凉，起身关了窗户，继续听路橙编排自己。 路橙又说：“其实我在《王者荣耀》里最喜欢云中君这个英雄了，从打游戏开始，就希望有一位云中神君带我上王者百星。” “哥哥，你能实现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吗？” 这下连黑子们都傻眼了。 【得了吧儿子，昨天你还说最喜欢澜！】 【受不了了，主播怎么能这么茶啊！！！】 【淡定，老粉表示主播还没发挥出他的全部水平。】 半分钟后。 [练习003]：开吧。 “好耶！”路橙赶紧点了[开始匹配]，问道，“哥哥，我玩得不好，你可以开麦指挥我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顾司宴想，玩得倒是挺好，就是太吵。 他打字回复：“舍友睡了，不方便说话。” “卧槽，家人们，真是男大学生！”路橙感动得快要落泪了，“被死男人折磨了半个晚上，终于让我吃口好的了。” 游戏进入BP界面，对面第一手ban了瑶。 路橙却没有作妖，乖巧地替[练习003]一抢云中君，自己选了软辅孙膑。开局后，两人默契配合，五分钟横扫对面野区，带三个队友躺赢。 路橙全程不说话，回到组队房间，才打字夸了一句：“哥哥真棒，不愧是我的云中神君。” [练习003]：排？ [小鹿要上分]：好哒！ 顾司宴从房间的冰柜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刚拧开盖子，发现对面一手拿了瑶。但BP上出现失误，放出了当前版本最强势的辅助大乔。 大乔的技能可以传送队友，是一个非常需要全局观的英雄，赛场上几乎非ban必选。 路橙请一楼帮抢大乔，打字说：“哥哥这把我走全图支援，不跟你啦。” 顾司宴拿水瓶的手一抖，猛地咳嗽了两声。 弹幕们也有相同的疑惑。 【儿子，你是不是被夺舍了？妈妈害怕……】 【不就是一个顾司宴嘛，爱而不得也不至于疯了。】 路橙不屑地说：“你们这些单身狗，跟男人说过话吗？人家是愚蠢男大学生，攻略他必须走清纯路线，进度条太快容易吓跑。” 这把，路橙的大乔展示了什么叫软辅之光。 卡点送残血队友回城，关键团战摇人。对方也是王者百星局的高手，却一直处于四打五甚至三打五的状态，无法挽回劣势。 [小鹿要上分]：哥哥，我的大乔是不是很强？ 顾司宴思索片刻，回复了一个“嗯”字。 [小鹿要上分]：下一把就王者百星了，你如果带我赢了，我就给哥哥看个大宝贝。 第三把，路橙终于在一楼拿到了瑶。不料，三楼的队友一看到这个英雄，就问：“有老板？我这把是不是可以躺了？” “不是老板。”路橙神情一凛，立刻回复，“好好打。” 镜头里的少年轻叹一口气，拎起手边已经跑完气的可乐罐，一饮而尽。 瑶这类软辅由于英雄特性，单排很难保证胜率。有一些玩家为了打荣耀战力，会花钱雇演员，专门排到对面与自己撞车。演员故意失误输掉游戏，帮助老板上分。 这一小撮人，污染了一个英雄的名声。 路橙从来没当过这种老板。 他爱钱如命，怎么可能去请演员。 其他四个位置都已选定，还差一个对抗路。轮到五楼时，那人却发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不是老板还玩瑶这种垃圾英雄，指望我们带你？” 言毕，他选了另一个软辅明世隐，故意恶心路橙，还嚣张地发了一句：“我玩对抗路。” 路橙默默捏扁了可乐罐。 如果他不是在直播钓男人，一定让这人见识一下喷遍全峡谷的实力。 就在这时—— [练习003]：别叫。 路橙愣了愣：“啊？” 不是吧，上天同情他三撞顾司宴，换了个男人让他吃这么好？ 云中君振翅飞出了蓝区，顾司宴还在反思自己为什么打字。 可能是因为他最讨厌玩游戏不认真的人。 何况凭路橙的手法和意识，一个王者百星局，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人带。 任小航说，路橙勾搭野王，都是为了节目效果。 他这么缺流量吗…… 顾司宴回过神来，那个演员明世隐已经故意送人头送到了0-9。对抗路摆烂，他们的阵容没有前排，路橙倒是很沉得住气：“没关系的，哥哥，我就是你的前排。” 对面很快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高手，四包二将云中君和他的瑶围堵在下路一塔。 路橙卡在护盾消失的最后一刻跳下云中君的头顶，吸引对方火力，被打到丝血时再跳上头顶，刷新下一个护盾，顺带放了个干扰技能，阻碍对方越塔。 近一分钟的乱战后，两人丝血逃生，对方躺了三个。 [全部][小鹿要上分]：四包二送三个，你们别玩了。 [全部][小鹿要上分]：哥哥，这么想看我的大宝贝？ 顾司宴：“……” 一点都不想。 路橙顺利登上王者百星，出去后先给演员送了一个举报大礼包，才神神秘秘地说：“练习哥哥，你打开我的个人主页。” 顾司宴照做了。 < 5. 冲榜 [] [玫瑰煮酒]：赚大钱的事。 [玫瑰煮酒]：起床后回我消息。 原本还在飘窗上瘫着的路橙，就像闻到了妙鲜包的猫，登时挺直背脊，盘腿打字道：“季总请吩咐。” 季玫比他年长两岁，读中学时赶上MOBA手游热的东风，从陪玩干起，现在已是一家工作室的幕后老板。路橙虽是个不大不小的主播，但没雇过经纪人或助理，商业接洽全靠季玫帮他打理。 季玫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废话不说，向他丢来一个文档，路橙一瞧——《星海直播平台“双排冲榜”活动策划案》。 密密麻麻二十几页的文档，路橙有些晕字，磨磨蹭蹭地读了很久，又啃了一个橙子落肚，才搞明白大意。 现在已进入KPL夏季赛的最后阶段，之后便是长达两个月的休赛期①。平台为了在赛后继续维持《王者荣耀》分区的热度，打算邀请职业选手和人气主播参加双排冲榜活动。 冲榜的规则很简单，一位职业选手搭配一位主播，各自新建小号，双排参加排位赛，从最低的青铜段位开始，直冲王者百星。 参加活动的主播不但能得到平台的流量扶持，最先冲上百星的冠军组合，还能赢得百万奖金。 百，万，奖，金。 路橙来不及看后面的活动细则，拭净手指上黏腻的橙子汁水，即刻拨通了季玫的微信电话：“我要参加！” “我就知道你一定想参加。”季玫也刚睡醒不久，嗓音还有些沙哑，“我这边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昨天冲榜活动的项目负责人来联系我，你在他们的拟邀请名单上。” “好耶！”路橙构思起了未来两个月的节目内容，“只能从我的鱼塘里挑一个男人绑CP的话，我想想……”他报了一串鱼名，又挨个挑缺点，最后问道：“小贺是不是下个月就要满18岁了？傻子奶狗，与我绝配。” 季玫顿了顿，说：“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坏消息，昨天KG战队的邵经理也联系了我。” 一听到KG这两个字，路橙才安分了一晚上的右眼皮又开始猛跳。 果不其然，季玫说：“邵经理希望你能与那位顾司宴双排，平台方面也同意了。” “呵呵。”路橙冷哼两声，果断道，“我拒绝！” 季玫赶紧解释：“项目负责人昨天看了你们的双排录像，认为节目效果非常好，一定能成为休赛期的直播爆点——” 路橙少年时父母离婚，在几个叔姨家轮流蹭饭吃，受过季玫不少照顾，这次忍不住却打断了她：“首先，我和顾司宴只是在巅峰赛撞见，没有双排。” 昨天跟他双排的，明明是温柔可爱的[练习003]。 “其次——你们的节目效果有了，可我的命没了！”他一想到顾司宴那句“屏蔽了”，还是气到磨牙霍霍，“让我与那死男人待两个月？两个小时我都能被他折磨死。” “一百五十万。”季玫突然报了一个数字，“冠军奖金和流量分成，你起码能入账一百五十万。” 这一招竟有奇效。路橙的气焰顿时萎靡了不少，耷拉着眉眼，望着豪华版妙鲜包离自己远去，最终落在了一个冷面死男人的掌心。 他委屈道：“行吧姐姐，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季玫同意了：“下周放出嘉宾名单，再下周确定双排组合，你尽快决定。” 路橙还有一点疑问：“可是……就算我同意了，顾司宴怎么可能会同意？” “邵经理说，交给他。”季玫笑了笑，“他们KG内部，肯定有拿捏你家死男人的方法。” “什么我家呀……”路橙嘀咕道，季玫的进度条也太快了一些。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家常，刚巧订的外卖也到了，路橙与季玫告别：“谢谢姐姐，橙子很好吃。” 季玫愣了愣，说：“小路，我没有给你寄过橙子。” 电话戛然而止，路橙不由转过头望向飘窗，散落的橙子皮像几弯橘黄的小舟，漂浮在阳光汇成的海里，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清甜的果香。 本该是最喜欢的香气，此刻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他把澳洲脐橙搬到电脑桌上，检查了好几遍包装箱。发货地址是某知名生鲜品牌的旗舰店，收货人信息那一栏，确实填了他的住址和手机号。 没有送错，就是冲着他来的。 路橙在现实中没有朋友，直播稍有起色后，他就与亲戚们断了联系，独自搬进浦江市郊的这间小公寓。知道他真实住址的，只有季玫和星海平台的管理联络员。 不是季玫寄的，难道是联络员？ 路橙点开微信界面，犹豫要不要给联络员发条私信，却发现“通讯录”一栏多了新的小红点。 [Ice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路橙眉心微蹙，点了拒绝。 五分钟后，Ice又向他发送了好友申请，这回多了一行认证信息：“橙子收到了吗？” 路橙的瞳孔骤然缩紧，满屋逃不开的橙子香直往口鼻间钻，勾起了一阵翻江倒海的反胃。他拧开外卖的冰可乐，强行灌了两口，才缓过气来，强迫自己点了同意。 对方直接甩过来一个微信电话。接通后，路橙抢先质问道：“洛言冰，我已经不是SRG的人了，你到底想干嘛！？” “这么怕我？把气喘匀了再说话。”电话那头洛言冰的语调和缓，再配上一把动听的嗓子，称得上是温文尔雅，“橙子不好吃吗，不然你为什么不对我说谢谢？” “吱嘎——” 电竞椅的滑轮与地面摩擦出一记锐响，路橙忙不迭地站起身，一个不慎撞翻桌上的果箱，浑圆的脐橙滚得满地都是。 他愤恨地踢走其中一个，跑去反锁了公寓的房门，仍不安心，又上了一重保险。 洛言冰似是从一连串响动里脑补出路橙的反应，笑意更盛：“放心吧小路，我不在你家楼下。” 6. 雪藏 [] 路橙曾经以为，收到SRG的试训通知，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彼时他还顶着白眼与谩骂，在几个叔姨家轮流借住，白日里做代打，夜里埋头冲巅峰赛。 直到登上巅峰榜一的那天，路橙激动到彻夜未眠，天将破晓时，他点击发送了第十八封投往青训营的简历。 KPL共有十八支战队，随便哪支，把他捡走吧。 然而，半个月过去，杳无回音。 或许像他这样的人太多了。 逆着命运的洪流，试图涌入那道唯一的黄金窄门。 连季玫都说，趁年轻陪玩搞钱才是正道，“你这纯属白日做梦”。 路橙每天刷新几十遍邮箱，看到那封后缀@SRG的回信时，浑身的血流直冲头顶，耳膜嗡嗡轰鸣，茫然得像是在做梦。 他以为他终于挤进了窄门，从此不再是没人要的赔钱货，而是一个电竞选手。 路橙顺利通过试训，意识和操作都堪称同批青训生里的佼佼者。何况他还怀着一种新人中都罕见的热情，早起晚睡，全月无休，自己为自己加练。 KG的首发阵容太强，他可以等。 联盟新规限制青训生的转会费，他不在乎。 但等了大半年，同期一个个被其他战队买走，陆续在联盟打响名气。他还是坐在灯光照不到的后台，当一个无法上场的替补。 某个深夜，他独自在训练室加练版本英雄，偶然听到教练经过走廊：“你说小路？意识绝对顶尖，但一个辅助太有想法，其他人跟不上，想法又有什么用？” 路橙纷飞的手指悬停在半空，等耳机里传来同局玩家的怒骂，他才察觉自己已快挂机一分钟。 洛言冰就在这时，出现在他身边。 洛言冰相貌儒雅，谈吐出众，听说还有优越的家世，打电竞纯粹为了理想，在一群辍学少年中显得鹤立鸡群。他抽空陪路橙双排，鼓励他：“你可以的，小路。” 命运的第二次眷顾，破碎在洛言冰把他堵在宿舍的时候。 路橙顶着亲戚们的白眼蹭饭吃，从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当场一拳正中对方的鼻骨。 后果是洛言冰选手因身体原因，缺席一周常规赛，路橙连夜搬出SRG的青训宿舍，逃离那道曾经拼命想挤进去的窄门。 他在季玫的工作室打了两个月地铺，等直播稍见起色，借了一台旧电脑和一架旧摄像头，搬进市郊的小公寓。 “别这么抗拒SRG。” 回忆退潮，洛言冰正在电话里循循善诱，“现在那个废物辅助确实不太行，回来吧，下赛季我帮你拿首发。当然前提是做我男朋友。” 他笑道：“你可以的，小路。” 这句话路橙听了太多次，已经近乎生理性免疫。 SRG的青训体系十分完备，教练和队员擅长画饼，法务职业素质精良，路橙搬出季玫工作室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法务的电话。 “路先生，”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尊称他，冰冷的腔调像把割过皮肉的手术刀，“您与我方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合同，如果您想单方面提前解约，根据竞业协议，合同期满前，您不能与除SRG以外的任何战队建立雇佣关系。” “或者，您也可以选择赔付二百万违约金，收款账户在合同第一页的甲方信息栏。” “多……多少钱？”路橙头一回感到自己这么值钱。 他做替补期间的底薪工资，每个月也不到一万。 昨天付完三个月房租，他的口袋里还剩下六百零八块五毛，其中五百还是季玫强塞给他的。 “二百万。”法务重复了一遍。 二百万，或者雪藏五年。 刚好锁死了他职业生涯的黄金时期。 路橙的掌心浮起一层虚汗：“你们……讲不讲道理？这是霸王合同！” “如有疑问，请您的律师与我联系，工作日早10点到晚6点。”对方的语气无波无澜，甚至带了一丝慈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路橙讷讷地握着已无声响的手机。 他想起季玫的话，“你这纯属白日做梦”。 一个浪头把他打回原型，惊觉四方是无岸之海。 如果再死咬着白日梦不放，现实就要拖他直坠深渊。 路橙的唇角微扬，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不必了，我现在也没那么想打职业。做娱乐主播挺好的，开心还来钱快。” 否决了自己，他也不打算轻易放过洛言冰：“哦对，双排冲榜活动我已经选好CP了，轮不到你。” 洛言冰警觉：“谁？” “当然是我老公啦。”路橙笑道，“你以为顾司宴昨天晚上为什么突然下播？因为急着让KG的经理联系我，生怕我被别的男人抢跑了。” 路橙添油加醋，给顾司宴捏了个冷面痴情人设。 反正这种屁事，洛言冰不可能真找死男人当面对质。 洛言冰显然不信：“就凭你，能让顾——” “啊，我不能跟你说话了，我老公要吃醋的！”路橙没给他继续威逼利诱的机会，果断按下挂断键，随后径直无视了疯一般往外弹的微信消息。 但他怕又收到法务的电话或一箱莫名其妙的橙子，强忍着没把洛言冰拉黑，只是把他拖进了“消息免打扰”。 顺带把好友昵称改成了[SRG的深井冰]。 做完这一切，路橙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胃里猛地翻江倒海。被冰可乐压下去的恶心感反噬，橙子的果酸连带着胃酸翻涌，他干呕了一声，捂嘴冲进洗手间。 漱完口、冲完澡出来，外卖饭菜已经凉透了。幸好路橙也没了任何胃口，望着满地橙色的狼藉，他点开了上门保洁服务APP，但终究还是不敢下单。 他像在追妙鲜包的路上，被野狗咬了一口的小猫。 讨好与可爱都是表象，没人的时候只想躲起来炸毛。 路橙抄起许久未用的扫帚和簸箕，不得要领地挥动了半天。少年时，不管在哪个叔姨家借住，他都要被骂一句“家务废物”。 一个多小时后，路橙汗流浃背地捧起装满橙子和橙子皮的纸箱，心想自己确实是个废物。 他戴上口罩，走到门前忽然觉得不放心，又加了一顶鸭舌帽。能混星海平台颜值区的五官，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 九月的浦江市余暑未消，路橙拔腿奔下楼梯，直冲楼后的垃圾箱，抬臂将金贵的澳洲脐橙连带箱子狠狠一抛。 回到小公寓，他洗了三遍手，给季玫发消息：“是洛言冰，来问我要违约金。” 季玫大概在忙，路橙等了半天没回音，又忐忑地发了一句：“姐姐，有空帮我找个新房子，安保特别好的那种。” 季玫霍地甩来电话：“卧槽，那傻叉又来骚扰你了？要姐带点人来帮你清场不？” “没有没有！就是给我寄了箱水果。”路橙哑然失笑。 季玫手底下也就几个满脸菜色的网瘾少男少女， 7. 大学 [] 【[小鹿要上分]邀请你参加排位赛。】 看到这个要命的ID，顾司宴眉心微蹙，直接点了拒绝。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上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马甲号。路橙为什么还要拉他双排？ 就在此时，好友聊天界面弹出小红点。 [小鹿要上分]：QAQ [小鹿要上分]：哥哥，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小鹿要上分]：能不能带我打两把排位？ 顾司宴换了另一台日常用的手机，给任小航发了条微信：“路橙的直播间？” 对方驴唇不对马嘴地答道：“我没看！！！” 顾司宴的眉头锁得更紧，任小航见久无回音，顺着wifi都能脑补出自家队长凶神恶煞的神情，继续喊冤： “我真没看，小路今天没有直播！” 顾司宴打字：“问你直播间号。” 任小航即答：“星海平台0912。” 顾司宴：“记得挺熟？” 任小航回复了一个磕头的表情。 顾司宴打开0912号直播间，主屏幕窗口一片漆黑，系统提示“主播不在家”。 顾司宴：“……” 真生病了？ 顾司宴立刻切换回游戏手机，仓促间却忘了一件事。 他自己也是星海平台的签约主播，打开APP时，系统已默认登录主播账号。 路橙直播间的聊天区，闪过一行通知：【欢迎超新星至尊VIP用户[KG. SiYan]光临直播间。】 ID后还挂了金色的主播标，如假包换的顾司宴。 === 游戏内聊天界面。 [练习003]：不舒服？ [练习003]：不舒服就早点睡，少打游戏。 [练习003]：多喝热水。 路橙本来不指望对方会回复，晚6点上线的野王们心头永远只有一道白月光，叫作“巅峰赛”。 看到这两句话，路橙愣了愣。 果然练习哥还是关心他的，钢铁直男不擅表达而已。 为了维持自己的柔弱纯情美少女人设，他发了一个哭哭表情包：“我来大姨妈了。要哥哥陪我打游戏，才能忘了痛痛。” 顾司宴心头刚燃起的一丝关心瞬间被掐灭。 果然还是谎话连篇。 不料，路橙又发了一句：“或者陪我聊天也可以。” 顾司宴：“聊天？” 他只是单纯重复以表震惊，没想到与自己说话还带治愈效果。即便是朝夕相处的队友，任小航这等没心没肺的才敢跟他多侃几句。 传闻KG队内有三大酷刑，听祁郁文复盘，向邵经理借钱，陪顾司宴跑商单。 前者满篇PUA，中者难如登天，后者明明双方都竭尽全力，还是能迅速把天聊死，比巅峰赛十连跪还难受。 路橙却把这两个字误解成了询问聊天内容，心想清澈愚蠢男大学生果真一钓就来。 “聊什么都可以呀。”他胸怀抱枕翻了个身，小声地语音转文字，“ 我只想听听哥哥的声音，你的舍友不会又在你旁边吧？” 顾司宴这才记起上回不小心立了个男大的人设：“嗯，在复习。” “好吧，那你还是不要开麦了。”路橙说，“舍友老是妨碍你上分，不像我，只会心疼哥哥。” 顾司宴心道，恶人先告状。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来一只粉色小鹿，他早就在打巅峰赛了。 路橙好奇道：“可这才九月份，你们不该刚开学吗，为什么在复习？” 明明都在扯谎，粉色小鹿伸出爪子刨根问底一遭，彼此间真了有点聊天的意思。顾司宴继续往下编：“暑期小学期结课，开学考试。”他不知怎地想到与SRG的比赛，又说：“五天后就考。” 大学生活对于路橙而言太过渺远，他无条件地相信了[练习003]的话：“那哥哥对考试有信心吗？” 顾司宴沉默了一瞬，半真半假地回答：“我有，但舍友不太有，老师也没有。” 路橙不由笑了，这人真是个烂好人。 考个试还管起舍友、老师的死活。 夜风拂动窗纱，他所在的公寓楼对面是一个二十多年的老小区，不远处传来小孩子们跳皮筋的嬉笑声。 下午那股黏腻的反胃感终于被夜风吹净，路橙趿拉着拖鞋，从冰箱里翻出一盒牛奶，想到练习哥“多喝热水”的嘱托，还是把它倒进碗里，放微波炉转了两圈。 路橙摇晃汤匙，继续编故事：“哥哥，我其实是一名女高中生。” 顾司宴：“？” 顾司宴：“哦。” 女高中生四个字，这人只占了一个“生”字，生物的生。 路橙也半真半假地说：“我努力了很久，但考不上大学。”他顿了顿：“我不想考了。” 牛奶的热气在眼前氤氲成水雾，连带模糊了手机屏幕。语音转文字说不清他的委屈，一个陌生网友也没理由听懂他的委屈。 顾司宴也沉默了，他并不觉得路橙真的想参加高考。 若是真的，那他倒是可以帮忙。 从小学到高中，他唯一一次错失年级第一，是为了从混混堆里解救废物发小，以一挑五，腕骨脱臼，休养了一周，没法参加期中考。 路橙想考的“大学”，究竟是什么呢？ “所以哥哥，我今天不想玩辅助了，你能不能带我快乐一下？”幸而路橙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又给他发了一次组队邀请，“我要玩射手！” 顾司宴进入双排房间，艰难打字：“你确定？” 射手和快乐这两个字，有什么关系吗？ 他本以为路橙想整些大乔射手、孙膑射手之类的花活。他也无所谓，这版本云中君的输出足够，一个王者百星局罢了。 直到路橙在一楼选定了版本top射手戈娅，顾司宴仍以为，所谓的快乐，应该是折磨其他三名队友。 结果开局1分钟，射手对位单杀，路橙拿下一血。 接下来的10分钟，路橙见缝插针地在团战里找输出位，还有闲心与他聊些大学生活的细节。 对方三路高地全破，戈娅完美战绩12-0-7。 队友当即认了两位义父：“射爹、野爹，菜菜，带带！” [小鹿要上分]（戈娅）：这是我的云中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