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重提》 1. 第01章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 暴雨肆虐,狂风呼啸,灰蒙的雾气笼罩着整个今浦市。 一切被掀翻,秩序被打破。 从便利店开阔的窗口往外看,外面的世界荒诞的像末日景象,万物失去生机,都市昔日的奢靡繁华不复存在,光彩黯淡。 何慕在门口拿了把透明伞,去往柜台结账。 继而艰难地推开玻璃门,果断但狼狈地加入挑战,逆着风往拍摄场地走。 距离不过五十米,但强阻力下通行困难。 她的伞瞬间被吹变形,外翻着,伞骨零落,雨水不讲道理地乱砸,身体也被推着往反方向走。 像是在劝她离开这里。 何慕人生头一遭碰到台风,没想到就是这么惨的境遇,却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这个项目组是跟尚特科技的VR产品广告片的,本来拍摄已经进行一半了,甲方一把手又提新意见,脚本临时更改,拍摄进度几近归零。 好容易重新开始拍摄新脚本了,又碰上台风天,组长陈再商应对无措,请她支援。 交付日期在即,她只能提议将室外的运动场地全部改到室内,尽量不影响脚本呈现。 拍摄重新恢复正轨了,但她仍放心不下,亲自来了。 有不明的塑料制品被风席卷着冲她飞来,她避闪不及,塑料包装袋直接甩在脸上,扒开后,又迅速没影了。 凭借那味道,她判断出是一个番茄口味的薯片包装袋。 耐心减半,她想快点进入室内了,尽力加快步伐。 却没注意到有新的危险来袭。 她闷头走着,脸意外碰到了柔软的布料,胳膊和后脑勺被柔和地圈住。 闷响和脆响声接连而至,陶制花盆在地面上炸开,碎片从她的耳廓划过,割断了她一缕发丝。 虽躲过一劫,但她的心脏却仍像被那碎片刺伤,无法平缓。 鼻息中除了咸湿的海风气息,还有清冽的雪松味。 那来自另外一个人。 有人在那个瞬间护住了她,花盆应该是直接砸在他背部的。 何慕仰头,对上了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登时乱了心绪,往后退一步:“向总。” 他是这个项目的甲方,尚特科技总裁向繁洲。 也是那个临时提意见要改脚本的人。 当时她是在视频会议中见到他的,今日第一次在线下见到他,心中有种冲击感。 他身高几近一米九,面部折叠度高,五官深邃立体,下颌线清晰,眉眼英气,莫名带着混血感。 这般顶级的骨相,她是少见的。 向繁洲没答,敞开西装将她护着,一同往入口去。 团队里的谢冉先看到他俩,惊愕片刻才迎上来:“向总,何总监,我去给你们拿毛巾。” 终于到达遮蔽的地方,何慕松口气:“谢谢向总刚才帮我,您今天怎么有空来现场?” 向繁洲的头发全被打湿了,他胡乱抓了抓,意外有点像杂志造型师喜欢做的湿发造型。 “顺路。”他语气冷淡。 何慕浅笑,却意外发现他后背的脏污和脖颈的伤口,瞬间心乱了:“你受伤了?” 谢冉拿毛巾过来,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该不该递,僵在一侧。 “没事。”他推开何慕想要查看的手。 以当时的风力,花盆砸过来的力度一定小不了,何慕坚持:“你得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他仍不接腔:“拍摄到哪了?” 何慕只能暂时作罢,问谢冉:“陈再商呢?” “在盯拍摄。”谢冉再次递毛巾。 “谢谢。”何慕接过毛巾,递给向繁洲一条,自己留一条。 他不情愿似的,半晌才接:“谢谢。” “先去看一下吧。”何慕觉得这人死要面子,得顺着来。 谢冉带着两人去往监看区。 陈再商看到他们进来,起来想打招呼,何慕摆手让他坐下了。 现场正在拍一条演员使用VR产品的画面。 导演迟遇正在盯画面,拿着对讲机:“光有点穿了,调整一下,再来一条。” 剧务开始行动,陈再商再次起身,带着两人往外走。 “向总想要了解一下拍摄进度,你来跟他讲一下。”何慕说。 “目前已经拍摄完三分二的镜头了,”陈再商答,“这两天拍完,立刻就进入后期环节。” “嗯。”向繁洲似是也不太关心这个结果,面色毫无变化。 陈再商盯着这俩人半天,才说出这句话:“要不要我从服装老师那先给你们拿件衣服换?” “没事,我们马上就走了,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何慕拍拍陈再商的肩膀。 她本来就是来看一下拍摄顺不顺利,知道没什么问题,就放心了,现在得找个地方解决她和向繁洲的事。 陈再商眼中难掩八卦的兴趣,意会似的回去了。 向繁洲看她:“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一起走了?” “受伤又淋雨伤口很容易发炎,你必须去医院。”何慕率先往前走。 但站到门口,又开始发愣,雨未停,风势未减。 她看向了刚才被她仍在门口的小破伞,一时间做不出决定。 “走吧。” 向繁洲不等她反应,就揽着她往外走。 何慕无措着,抬头发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正往门口停。 暴雨中不适合纠缠,她先上了车,继而向繁洲也上来了。 “我也是开车来的,只是没停这。”她强调。 “你不是说我得去医院吗,你不一起?” 何慕体会了下他话语中的深意。 这个逻辑是:我害他受伤,要我负责任吗? “何总监,不愿意?”向繁洲这语气说得多少有点轻佻。 她愣了一秒,按下了自己胡思乱想的脑回路,但她明显也看到了后视镜中司机的神色从沉稳变成了看戏。 向繁洲一直不提受伤这件事,她还以为他是个不图回报的好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何慕倒吸一口凉气,浅笑道:“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他听完这话暗暗低笑。 她这才感觉,自己这话说得跟个渣男语录似的。 只不过,她是真心的,向繁洲因为她受伤,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 急诊室。 医生要求向繁洲把衣服脱下来检查伤口,他半晌没动。 “我出去。”何慕很有自知之名。 “不用。”他声音低沉。 何慕走一半,脚步顿住。 本来她出去避嫌是非常符合常理的,他说“不用”之后,让这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她左右为难,刚转身一点,看到向繁洲已经在脱衣服了,又迅速转回去:“我还是出去吧……” “你不要看看我为你受了多少伤?”向繁洲语出惊人。 医生都笑了。 何慕想打人,怀疑他纯粹是故意说这种惹人歧义的话,干脆将计就计,旋即在他旁边坐下来,深情地看他。 他显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没管,听医生的话继续脱衣服。 外套脱下来,他拎着想找个地方放,何慕自觉接了过来。 “我帮您拿。” 向繁洲看她一眼,像在表扬她的审时夺势。 外套剥去,一切显露无疑,血迹透过白色的衬衫露出,被雨水晕染后呈现为粉色。 何慕一下严肃起来。 这人不疼吗,一直拒绝看医生,还跟她开玩笑。 他脱衬衫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大抵知道衣服和伤口粘连部分撕扯会很疼。 她有点不忍看了。 果不其然,他的后背有好几道血痕,长度不等。 应该是花盆破裂的瞬间被划伤的。 2. 第02章 何总监喝多了一向如此吗? [] 凌晨两点钟,何慕接到了一个杀千刀的电话。 她才意识到自己在书房睡着了。 电话是她那远在海外的哥哥何衍打来的。 他来今浦转机,结果台风天航班全部取消了,被困在这了,要她去机场接人。 她说了让他自己打车。 可这人说他不会用国内打车软件,也没有钱。 何慕没办法,她刚回来的时候也适应了好久才习惯移动支付,只能先展开“营救计划”。 没想到是,何衍见她第一面就是吐槽:“怎么来得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 她恨不得一拳抡上去,最后忍住了:“知足吧,台风天出来接人,我已经够意思了,我可以不来的。我有这时间睡觉不好吗?” 何衍意识到在国内这几天还要仰仗何慕,迅速认输:“对不起,何大小姐,是我说错话。” 道完歉,弱弱地问:“能带我吃点东西嘛,我真的要饿死了。” “机场不是有吃的吗?” “难吃。”一想到机场餐厅的味道,何衍就满脸黑线,“而且我不会手机支付。” 何慕接受了这个答案。 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城市零星的灯火都被甩到身后。 雨势已经减小许多,但雨滴落在玻璃上仍将夜景描摹的像幅油画。 “那些小姑娘举的牌子上的人,你认识吗?我刚一出来,一下子就被围住了,长枪短炮对着我一顿拍,我还以为要抓我呢,结果发现她们把我认错了。”何衍疯狂输出。 那手幅她好像注意到了,不过她根本不追星也不关注,没能认出来是谁。 看小女孩们的狂热程度,应该是个明星。 可何慕想起刚看到何衍时,他那炮轰般的头发差点让她没憋住笑,这群人还能把他认成明星,真的是活见鬼。 这家伙说是要吃东西,但一看到酒吧便走不动路,硬是要停车,她恨不得把他扔这算了,可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她怕这人被拎到警局,不情愿地跟进去了。 看着何衍搭讪第六个妹妹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提醒道:“你要不照一下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我靠——,”何衍举起手机后发出尖锐爆鸣,下意识用手去按压长途飞行被蹂|躏的头发,“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何慕看着他像个为自己舔毛的猫似的,忍不住笑出声:“何大少爷,您飞几十小时飞机不累,我加班还累呢,我回去睡觉了。” “等等,给我点钱。”何衍及时拽住要逃跑的何慕。 她疲倦的面容上添了丝无语,掀起眼皮看这个精致被碾碎却精神抖擞的男人,对他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不知道他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没正行。 “你好意思问你妹妹要钱吗?”何慕眼皮沉重,愈发想要和柔软的床亲密接触,“况且投行比我们广告行业多赚那么钱……” 何衍的嘴角动了动:“那不是在这花不了嘛。” 她想给他一个白眼:“支付宝和微信现在都支持绑定外卡了,你去百度一下,我走了,天亮之前不要再找我了。” 说完,何慕连几个哈欠,推掉何衍抓着她肘窝的手,离开了。 “诶,那我住哪?” 这声音通过嘈杂声进入她的耳朵。 “有钱还解决不了?”待机太久了,她整个人失去生气。 他们这隔空对话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看来,多少有点像富婆抛弃小白脸的戏码,只是两位主角似乎都没有察觉。 其实她本来是想带何衍直接住她家的,这房子从面积上完全足够他俩住了,但是刚刚她遏制住了自己的仁慈,毕竟今晚她把何衍带回家,明天就不知道在家里要碰到哪些个陌生女人了。 她又不是开酒店的。 况且她讨厌和其他人合住。 背后不再有何衍的声音传来,她加快了步伐,没等走出酒吧脚步又停住了。 这DJ声音有点耳熟。 她往DJ台望了望,那人带着黑色鸭舌帽和白色头戴式耳机,正沉浸在音乐的律动中。 隔得有点远,脸有点看不清,加上舞池上人影绰绰,遮挡着何慕的视线,她一时无法分辨。 但她男朋友徐图之那种内敛的学术理工男,显然是不会来这种地的,也不会穿得那么Fancy。 她笑自己睡眠不足,头昏脑胀,继续从舞动四肢的人群中往外走。 人群骤然发出欢呼,躁动压过了鼓点,她被身边的人推搡着走不动路,才抬眼循着众人目光去找焦点。 不知何时,DJ台上出现了位红裙身材绝佳的女士,正在和打碟的DJ亲密互动,画面一度失控,舞池里的人惊叫着举着手机开始录制和拍摄。 何慕的耳朵被震得不舒服,呼吸也开始不畅,想要尽快逃离。 可她被包围着,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围观这场闹剧。 男DJ不仅没有推开这位女士,甚至变本加厉地与之热吻。 现场人声一度放大,一时间沸反盈天。 她满脑子只有祈祷闹剧快点结束,根本无心关注细节,但没能如愿。 男生为了接吻方便或者是认为如此显得更帅,把鸭舌帽一个抛物线扔出去了,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 DJ台是整个酒吧混乱灯光中最不混乱的地方了,该看的还是能看清的。 那人带着一条BVLGARI银色项链。 她和徐图之在一起两年中,很多次想要改变他的穿衣风格,给他买了很多潮牌和配饰,其中也有这条项链。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甚至不用上前去确认。 那一瞬,她精神好像被唤醒了,困倦被驱散,大脑飞速运转。 她不太能明白徐图之在她面前演戏的缘由,是塑造这样的形象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也能收益更多吗? 何慕得承认,在感情这件事上她想得太简单了。 她有点想喝酒了。 面前卡座上的人都在沉浸式观摩这场“表演”,只有一人正襟危坐,与周遭格格不入。 “能借杯酒吗?” 她的视角对方在灯光盲区,面容隐没在黑暗里,其实无从辨认身份,万一碰见凶神恶煞的,她这要求有点危险。 以及她这要求属实有些无赖。 可她就是在那刻头脑发热。 那人没回应,但是意识到了她正在与他对话,倾身辨认,半张脸出现在光源下。 何慕认出了他,本来要重复的话到嘴边咽下去了,转身想躲。 那是向繁洲。 可她没能逃过,他已经拿了酒杯给她倒了,递给她时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她骑虎难下,试图判断对方有没有认出她,没认出还好,认出下次交片时真的不知道该以何种面貌相对了。 但是此时她从他表情中读出的意思大概是:认不出才是问题。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混迹夜场钓凯子的角色吧? “何总监嫌这酒太差?” 她心一凉,接过了酒杯,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向总。” 向繁洲没答她话,眼中带着审视。 她仰脖把酒都给喝了:“我朋友还在那边等我,谢谢您的酒。” 不等对方反应,她开始拨开人群往外逃,但刚走两步,脚下就开始发绵,头昏眼花,心里暗骂伏特加上头真快。 下一秒,她便被在兴头上挥舞四肢的人群撞到了,趔趄着要摔倒。 她心下觉得今天这丑出定了,却被莫名的力带了一下,卸了力,撞到了柔软的卡座皮面上。 以及她的手按到的似乎不是皮面的质感,是有温度的,收回后,恍然领悟过来那可能是向繁洲的身体,登时弹起来坐直了。 “对不起。”何慕道歉,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至耳廓。 她没逃掉,又有人认出她:“向繁洲你小子可以,什么时候把何总监搞定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那人是醉的,身体摇摆,说话时舌头打结,但兴致正浓。 何慕意识逐渐消退,不仅没认出他是谁,也没能礼仪性地回他。 可那人没能善罢甘休,递着酒杯,要敬她酒:“见向狗铁树花真不容易,我得敬嫂子一杯。” 嫂子? 她简直要发疯,身体却不受控,张不开嘴反驳。 一只手臂护住了她,西服面料划过她的脖颈,隐隐有香味钻入她的鼻腔,像冷冽的雪松。 他身上竟没有酒味。 或许是此时她身上的味道已经足以盖过了。 向繁洲没说话,只是给了那人一个眼神,他便退后了,显然这人平时在小圈子里也是威慑力极强的。 何慕短暂地生出了些安全感,继而开始失控。 面前这个人身上的气味属实有些好闻,以及他修长白皙的脖子太诱人,令人控制不住想咬一口。 然后,他们俩的距离就开始逐渐缩短,一直到近到不能更近。 她记得他的胸膛躺起来是舒服的,眼睛是漂亮的,喉结是性感的, 3. 第03章 你到底养了几个男人?…… [] 没来由的,何慕有种偷情被发现的羞赧,忙乱地关闭误触的免提。 徐图之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自傲地说:“何慕,大家都一样嘛,大哥何必说二哥,都是成年人了……” 何慕抡起桌上的的蜂蜜水兜头浇了过去。 “徐图之,你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俩是一样的?” “卧槽,你发什么疯!” 蜂蜜水沉淀后混合不够完全,半透明半棕色的液体像半干未干的沥青,缓慢地在徐图之头发上拉丝。 “给你五分钟,立刻马上将你的垃圾从这个房子里清出去。” 她补充:“包括你。” 徐图之愤恨写在脸上,舌头在嘴巴里倒腾了阵,抬脚走了。 关门声巨大,吓得何慕一抖,手机从手里掉了出去。 “何慕。” 她再次听到向繁洲的声音才意识到电话没有挂断,长出了口气,半天才去拣手机。 “你没事吧?”向繁洲语气急促。 何慕说不出话,摇摇头,又意识到这是电话,艰难开口:“没事,先挂了,抱歉。” 门铃响了。 这么快反悔,又想要回来拿东西了? 密码又没改,怕被我打? 门铃响了第二次,她才去开。 “又想回来了?” 结果却没对上徐图之的脸,她错愕着退了一步,此时面容狼狈地不方便见客。 向繁洲似也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无话。 “向总怎么知道我住这?”何慕胡乱应答,尽量让自己语气柔和。 “我问了Iris。” 何慕的惊异不减反增。 Iris是她哥大读硕士时认识的好友温虞,目前在做时尚行业。 向繁洲认识温虞她是没想到的。 “你有没有受伤?”他关切地问。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知到这个人是有感知系统的,语气是会有变化的,表情不是一成不变的。 何慕摇头。 他显然是关心她的情况才跑来,她没理由不让人进门,侧身让了一下。 “进来坐吧。” 倒完水,何慕把杯子放到他面前,试图想知道这人真正的来意。 真不至于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专程上门问罪吧。若是说因为今天的电话担心她,也很难说得过去,他们的关系到不了那步。 向繁洲坐在沙发上像座雕塑,半天没动一下,像是闯入的不速之客。 此时何慕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一个人消化一下自己的情绪,完全不想要行使任何礼仪。 也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你选男人的眼光?”平地惊雷般,向繁洲开口了。 关你屁事啊? 何慕一瞬间好想骂人,但囿于公司和他的合作还没结束,暂时忍下了。 “向总,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个人私事还没到要您操心的地步。”她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努力下逐客令。 他好似没有注意到她会如此强硬地应答,眼神中倏然闪过些难以名状到情绪,继而笑了一下:“原来何总监工作状态和私底下如此反差。” 何慕:“???” 难道应该永远都是向甲方低头的状态?这人看人也太浅薄了。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都赖着不走,她是真摸不透向繁洲的用意。 “如果因为我昨晚上打搅到您休息这件事令您生气,我表示非常抱歉,但是您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状态,我真的没精力接待您,希望您能谅解,改天我会登门道歉。”何慕想回房间了。 向繁洲整理了下西装内的黑色高领:“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负责了?” 负责? 这两个字也太重了,说得跟她是提裤子翻脸不认人的渣男似的。 况且她不是说了改天会登门道歉吗? 是听不懂中国话吗? “向……”她逐渐意识到这件事和工作没有半毛钱关系,一口一个何总监,一口一个向总,显得他们俩多少脑子不大好,“你想我怎么负责?” 向繁洲一偏头,她瞬间没了气焰。 他穿了件高领,而那高领隐约没能遮盖全部罪证。 紫色的瘢痕。 她现在只想狠狠地抽自己几耳光,因为喝酒误了多少事了,还没长记性。 若是其他人也还算好处理,现在向繁洲的尚特和COC还在合作期,要是因为她丢了客户,她这新官上任的境遇将变得更糟。 “多有冒犯,您就当我是个笑话,大人有大量,就当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行吗?”何慕此时的嗓子喜剧效果拉满,跟个破铜锣似的。 向繁洲眼都不眨一下,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怎么人模狗样一人,这么小家子气。 昨天晚上电话难道也惹他了? 何慕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我昨晚上怎么骂您的?” “倒没骂,”他切换了下姿态,舒服坐在沙发里,“只是说爱我爱得不能自已,要嫁给我。” “……”她瞬间满头黑线,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她甚至觉得这话从向繁洲的嘴里讲出来,好笑程度翻倍了。 但何慕还没能想到措辞,对方又开口了。 “我同意了。” “???” 咱俩到底谁疯了??她不明所以。 “您可真幽默。”何慕倒吸一口凉气。 空调温度已然开到二十二度,她的后背还是生了层薄汗,想不出应对之策。 “如果我说我认真的呢?”向繁洲郑重地说。 何慕彻底笑不出,想借倒水之机逃离片刻。 但她刚起身,腕骨就被握紧了,旋即被无法反抗的力道拖拽着扔到沙发上。 她被迫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像清晨的江面,蒙着水雾,褪去锋芒。 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脆弱,如一道利剑击穿了她的心脏。 何慕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向繁洲力道放轻了,她也忘了推开他,他就肆无忌惮地靠近。 她清晰地感觉着他的呼吸,他身上属于她的痕迹,他的心跳,自己的大脑皮层也开始活跃。 他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眉,双目含情,声音低哑:“跟我回家吧,禾禾。” 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似的,她僵住了。 脑中像有根弦,被无限绷紧,最后弹响,余韵悠长。 她没听错的话,向繁洲叫她“何何”?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称呼,和他突如其来的深情,让何慕怀疑这人在把她当什么替身。 大抵他叫的是“和和”,“荷荷”亦或者“合合”诸如此类。 她猛然将他推开,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而被她推的人几乎没反抗,一骨碌摔下沙发,甚至撞到了茶几,发出巨大的闷响。 一时间,她的罪状又增加了。 但那人却毫无知觉似的,仰躺着盯着天花板出神,像是还未出戏。 何慕更加确信,向繁洲拿她当什么莺莺燕燕的替身了。 “ 4. 第04章 我长得很像你曾经认识的人吗…… [] 何慕深深叹了口气。 “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这是我哥。”她彻底放弃“一刀切”的方式对抗向繁洲,这人真的有种莫名其妙的较真。 果然,他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瞬间恢复了神采。 “现在总没我什么事了吧?”何衍明白了事态。 “大概是。” 何衍都走了,又回头说:“何慕,你下次找男人的时候,能不能多少……睁开眼找啊?” 他话未说完,就收获了向繁洲的鄙视。 “有没有可能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何慕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虽然她的声音极小,但是向繁洲似乎还是听到了,立刻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下可以去医院了吧?” “嗯。” 行吧,不论过程怎么样,至少结果是对的。 她直接带着人去了地库,温虞借她的那辆冰莓粉Taycan停在那。 以她的情况,在国内买车还是很复杂的,买了也上不了牌,只能先靠这辆代步。 反正温虞又不缺车开。 “上车。”她坐进驾驶室,向繁洲还没进去。 “你确定可以开吗?” 她系安全带的手顿住:“我考了国内驾照的。” 但刚说完她才意识到:“忘记了,我应该开不了车,我喝酒还没过24小时,要不你来开?” 向繁洲没回她,直接打电话去。 何慕这才意识到,他昨晚应该也喝了酒。 结果是他的助理李璟开了车,带两人去的医院。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是二十四小时内,他们仨已经第二次进同一家医院了。 她仍挂的急诊号。 急诊的女医生看着那微小的伤口陷入了沉思:“如果你特别要求,一定要做CT,也可以的。” “查。”她果断应了。 CT室排队的时候,向繁洲终究没忍住问:“你就那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啊?”何慕愣了片刻,这人怎么脑回路这么独特,“我不是在对你负责吗,万一以后有个后遗症什么的,你可没地哭。” “没事,你以身相许就可以了。”他一本正经地答。 她清了清嗓子,反手指指喉咙,继而压低声音说:“我昨天说太多话了,现在小点声跟你说,嗓子疼。” “嗯。”向繁洲柔和地看她。 “向繁洲,我长得很像你曾经认识的人吗?”她问。 他目光一瞬凝滞,继而眼皮垂下来,没回答。 看来没跑了。 何慕做出判断。 她没再问任何,跟着向繁洲把检查做完,看到报告上的结果安心地准备离开。 没能走出医院门口,她被叫住。 “何慕,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是认真的?”他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困住,面色难看。 暴雨初歇,天空有短暂的平静,乌云是稀薄的,像被稀释的墨色,生气寥寥。 她不喜欢这种天气,想知道什么时候晴天才会来。 “向总,我该回去工作了。”她笑得坦然,却又像不止于此。 更像是给对方特赦令,一种警告。 向繁洲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再无话,他目送着那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何慕坐上温虞的车,心里都在盘算向繁洲这出戏到底是在唱什么。 是要她去做替身的意思吗? “想什么呢,你要是想和别人约会就下去,我可不喜欢三心二意的人。” 温虞的手在何慕面前晃了半天,她才回神:“嗯?” “你对那向繁洲有意思?”温虞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看何慕反应。 她意会温虞的话中意,笑道:“我不喜欢牛脾气的人。” “也是,”温虞发动汽车,“你是喜欢徐图之那种听话的小狗的。” 她都准备打转方向盘了,一回头发现何慕还没系安全带:“安全带!”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讲徐图之这三个字。”何慕语气中毫无波澜。 “分手了?”温虞笑得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成分,“何慕,你终于看清这个人了,可喜可贺。” 何慕系安全带系到一半,怒目圆睁地回头:“有你这样插刀的吗?” “那我暂时收回我的祝福。” 前挡风玻璃上隐约映着个收敛的笑。 “好好开车。”何慕吓止。 温虞拖长尾音:“遵命。” - 晚上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何慕被温虞带到她的工作室做造型。 化妆间里都是熟脸,Chloe没一会儿就开始聊起了八卦。 “何慕总天天熬夜皮肤还这么好,真的让我羡慕死了。”温虞的助理Chloe抱着咖啡,叹了口气。 妆发师林楚笑道:“有什么新项目何总可不能瞒我们……” “你们可羡慕去吧,她天生的,”温虞倚着桌沿看对面忙碌的人,“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亲眼见她为了课题连熬几个大夜,仍然荣光焕发。” 这话一出,众人更加难掩艳羡。 何慕插不上话,跟着笑。 化妆间门被叩响,继而探出一个脑袋:“温老师,许寄程的妆发结束了。” 温虞点头,然后看向何慕:“你们聊,我先去看看。” “嗯,好。”何慕转头回应。 身着黑色长款大衣的银色卷发男人从门口一闪而过,众人的目光也跟着投过去,又迅速收回。 直到温虞和Chole离开,把门带上,化妆师吴烟才悄声说:“隔壁这位可真难伺候,上次我跟他合作,他经纪人全程指指点点,我脑子都要炸了。” “他这样的我见多了,业务能力那么烂,还耍大牌,不过是仗着现在有资本捧着,”林楚对着镜子调整何慕的头发,“现在圈里这新人一茬接一茬的,等两年你看看他还能不能这么横。” “你们说的许寄程?”何慕也是压低声音问的,毕竟隔墙有耳,谈论的内容无论好坏被人听去都不算妥当。 这男生她前一段时间合作过,一个牛奶品牌的广告片,许寄程是代言人。 当时他态度挺恭敬谦卑的,对待工作人员也和和气气的,她怀疑她们见的不是同一个人。 “对啊,何总监也认识?”吴烟边给何慕扫腮红,边答。 何慕:“上个月合作过。” 吴烟像是发现战壕的新战友,喜形于色:“是不是很难搞?” “接触不多。”何慕淡淡地说。 吴烟和林楚两人登时兴致缺缺。 “何慕总,今天的慈善晚宴门槛可是相当高的,没有一个当红艺人受邀,您可是有隐藏身份瞒着我们啊。”林楚转换话题焦点。 这两人跟温虞工作了好多年了,平时相处也放得开,连带着不把何慕当外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尽情谈论。 何慕浅笑:“家父家母与梁祯女士是旧识。” 梁祯是这场慈善晚宴的发起人,祖辈便身份显赫,今浦上流社会一等一的富贵人。 吴烟感慨:“怪不得。” 林楚也跟着应和。 “怎么,你们是觉得我们何慕总现在不够贵?”温虞推门而入。 “没,”吴烟忙解释,“我是说怪不得一见何慕总就觉得您不一般。” 只有林楚意识到了温虞话里的深层含义,讪讪低头,忙着做发型收尾。 温虞没再点 5. 第05章 这情况搞得跟偷情被抓了似的…… [] 温虞根本不懂何慕为什么要拉她离开:“你躲谁呢?” “没谁,”何慕清嗓子,“那太多人了,呼吸不顺畅。” 会场内流光溢彩,觥筹交错。 “温虞!”有人招手。 “我去打个招呼。”温虞对何慕说。 “嗯。”何慕太想躲清静了,她不喜欢这种场面。 她兀自去拿香槟,结果手刚碰到酒杯,就出现了另一只手。 向繁洲:“何总监等下打算表演大闹晚宴吗?” “不劳您费心,”何慕抽手,去拿了旁边的酒杯,“我们现在不是工作关系,叫我何慕就好了。” “梁祯女士到了。”喧闹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了,循声看过去,金色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雍容华贵,气度非凡的中年女人入场了。 脖子上的祖母绿项链光芒夺目。 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她身边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带着点稚气未脱,却挽着她的胳膊,看起来是以男伴的身份入场的。 何慕看清他脸的那一刻,屏息凝神了。 她简直怀疑这人有分身术,不然怎么她们从温虞的工作室离开时,他还在去杂志拍摄的路上,现在竟然又出现在这里。 甚至他的头发此时也不是银色,而是黑色的。 她脑中一下子想起了刚才温虞对她的警示,一时间很难将这些信息联系在一起。 向繁洲看她神色,悄声与她咬耳朵。 “你喜欢这样的?” 她没防备,耳根子发痒,从脊骨生出一种寒意。 他离她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用手肘向后顶了下:“这和你没关系。” 继而,她调整仪态,和众人一样,怀揣着敬畏心,毕恭毕敬地等人入场。 梁祯却走到她面前和她拉起了家常。 不说她,现场非富即贵的宾客都怔住了。 毕竟何慕刚来今浦市不到一年,她又总逃避社交场合,上流社会没几个人认识她,但梁祯的特殊照顾,让她出尽风头,众人都在窃窃私语,猜测她的身份。 “你父母还好吗?”梁祯高雅的气度下是慈爱。 何慕感觉有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落在身上,尤其是近前的目光,灼得她燥热无比。 她注视着梁祯:“挺好的,梁伯母费心,他们还特别交代让我向您问好呢。” 梁祯笑:“他们可有几年没来看我了,你得给我转达,让他们一起回来过春节。” “一定带到。”何慕也笑着回应。 梁祯说完,便入座了,众人也跟着落座。 晚宴开场。 何慕这桌都是年轻人,皆是上流社会富家子弟和各个领域新贵。 当然包涵向繁洲,他的位置正巧在何慕旁边。 而温虞,在她对面。 对于何慕的求救,温虞表示爱莫能助,毕竟何慕暗示她换位置的时候,向繁洲的眼神快把她吃了。 身着白色礼服的女主持缓缓开场:“各位好,欢迎各位来到梁祯女士发起的慈善晚宴,感谢各位对于慈善事业的支持,今晚所筹得的善款将由梁祯基金会全部用于公益事业……” 拍品被工作人员一一抬到台上展示。 展台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展品放在正中央,四方的玻璃罩子护住。 后方的大屏幕展示着细节大图。 慈善拍卖第一环节是拍卖受邀嘉宾捐赠的拍品。 “第一个拍品是由嘉合实业的张仕嘉张总捐赠的,国画大家陈友得的《瞿塘烟霞》,起拍价1000万人民币。”身着素色旗袍的拍卖官优雅地介绍。 会场的西南方向有人先举牌。 继而举牌人逐渐增多。 “喜欢什么跟我说,我给你拍下来。”向繁洲声音悠悠响起。 何慕敛气:“向繁洲,你有闲钱干点正经事行不行?” 他应答如流:“做慈善不是正事?” 倒是让他抓到破绽,拍品送人,但善款是用在公益事业的。 他说得倒也不错。 “是正事,”何慕莞尔,“我受不起还不行吗?” 他倚着椅背,大喇喇坐着,笑着看她:“你今天挺好看的。” “谢谢您,您真有眼光。”何慕顺杆子往上爬。 手机震动从手包中传来。 她打开查看。 [温虞:你们俩聊挺开心嘛] [温虞:聊的什么,让我也听听,我好无聊。] 何慕隔空送了个白眼给温虞,对方即刻回了个笑脸。 [何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聊得开心?] [何慕:我只想开溜。] 她息屏的时候,看到向繁洲的目光正在注视她的屏幕,下意识用手遮盖了一下。 向繁洲露出失望的神色时,她展示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有一瞬间,她觉得逗他还挺好玩的。 然后,就开始得寸进尺。 “向繁洲,你跟我说说你这白月光呗,她哪像我,”何慕看着他,“鼻子,眼睛,还是嘴巴。” 他的眼睛就跟着她说的部位流转,认真地描摹似的,整个人是柔和的。 继而,她自己先败下阵来。 这普普通通一句话,竟然因为他的眼波流转显得如此暧昧。 并且这个头是她开的。 她看了眼对面的温虞,给了个眼神,然后两个人出来了。 温虞:“你怎么了?” “出来补个妆。”何慕胡乱搪塞,从包里拿出粉饼。 “得了吧你,别在这演了。”温虞耳语,“你躲这是事吗?” 她仍理直气壮:“我躲谁了?” “我觉得你和向繁洲特配……” 温虞话没说完,何慕便回了个审视的眼神。 意识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 “一个个阴晴不定,一个狗脾气,一个牛脾气,”温虞说得头头是道,“我倒还挺想看你们俩硬碰硬的场面。” 何慕忽然就笑了。 温虞直接趴在她肩膀上:“要不你俩试试?” “滚。”何慕嫌弃地赶她,“我是不是说过我不喜欢这样的?” “成,信你一回,”温虞真诚地惋惜,“不过他挺有潜力的,家里的家产不继承,跑来创业,现在做到XR领域头部,公司也上市了,你要是从了,直接就是总裁夫人。” “我怎么觉得你想做总裁夫人呢?”何慕抽丝剥茧得出结论。 温虞连连摆手:“他这人太没趣味了,受不了。” “那你要我跟他试试?”何慕反问。 “我不是看你们聊挺好,他平时在其他场合就跟尊大佛似的,该说不说,他肯定是真的对你有意思。”温虞下结论。 “他才不是对我有意思,”何慕摇头,“他是把我当白月光替身。” “啊?” “你们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温虞的八卦系统被激活,“快跟我说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何慕清清嗓子,环顾一下周围:“隔墙有耳。改天。” 温虞表示非常遗憾,但确实也同意女卫生间不是谈论秘密的场所,按捺下来自己的劲头。 也正是这时,马桶冲水声响了。 温虞耸耸肩:“回去吧,太长时间不回去也不礼貌。” 两人出去后,在走廊上碰到了许寄程。 许寄程目光包裹着何慕,何慕礼节性点点头,想撤离。 “何慕,我和梁老师不是……” 女卫生间有人走出来,打断了他的说话。 “我们要回去了。”温虞拉着何慕就走。 何慕心里也在打鼓。 跟我解释个什么劲? 此时,她手机响了。 “你先回去,我接个电话。”何慕对温虞说。 “嗯。你记得怎么回去吧?” < 6. 第06章 做我的太太,然后爱我。 [] 梁祯被人簇拥着重新回到席位,躁动才平复。 “刚刚出现一个小插曲,现在我们的拍卖继续。”主持人拉回局面。 安保从耳机中听到了指令,比了个请的手势,继而鞠躬:“冒犯了。” 何慕回鞠了一下,向繁洲没理。 看着他们俩同时回来,温虞有点坐不住,忙在下面给她发消息。 [温虞: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温虞:不会是向繁洲……] 何慕惊魂未定,盯着大屏幕上的拍品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温虞给她的暗示。 此时的拍品是一个八克拉缅甸无烧鸽血红宝石戒指。 是许寄程捐赠的拍品。 旁边有人在讨论:“这就是梁祯传说中那个干儿子?” “话是这么说,”旁边的男生跟她咬耳朵,“真的是什么关系谁知道呢,你觉得他那年纪能拿出这种成色的红宝石戒指做慈善?显然是梁祯捧他呢。” “起拍价是四千五百万,有没有人出价?” 有一位女士举牌。 “五千万,有没有更高出价?” 向繁洲举牌了。 “五千五百万。” 对方再次加价了。 “六千万。” 同桌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位男士看着向繁洲的反应,举牌了。 “六千五百万,有没有人更高出价?” 向繁洲显然和这位是熟识,明白是故意激他,却还是再次举牌了。 何慕看他一眼,这人一脸志在必得。 这红宝石戒指虽然成色不错,但市场估价也就是五千万到六千万,她不知道他非要拍下这戒指是何用意。 仅仅是不愿意输吗? “向总出价七千万,有没有人出价七千五百万?”拍卖官继续询问。 良久的沉默,有人举牌了。 是第一次举牌的女士。 “七千五百万,还有更高出价吗,没有的话我要落锤喽。” 向繁洲双手交叉,优哉游哉地看着台上的拍卖官,继续举牌。 “八千万一次,八千万两次,八千万三次。”拍卖官落锤,“成交。” 拍卖官落音的时候,何慕明显在向繁洲的脸上看到了笑意,并且这人一直看她。 她莫名从他脸上读出一种求夸奖的意味,登时躲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发疯。 何慕代父母带来的清朝官窑斗彩大瓶,以九千一百万被周氏集团的周群儒董事长长子周景浔拍得了。 向繁洲捐赠的字画是以九千万成交的。 压轴和压场的都是梁祯提供的拍品,也都是个顶个的好玩意,张大千的画和一条成色极好的翡翠珠链,分别以一亿三千万和一亿四千五百万成交。 拍卖结束,晚宴大合照的时候向繁洲站在何慕旁边。 “红宝石给你拍到了,等下直接去取。” 何慕的眼中充满了费解,他白月光是死了吗,一天到晚在这消遣她。 甚至采访环节,有记者问他天价拍下红宝石戒指是不是为了博佳人一笑,他欣然应了。 良久才补了:“除此之外也想为慈善事业尽自己一份心,这也是我们企业的社会责任。” 何慕简直想去撞墙。 当晚,向繁洲为爱豪掷八千万的热搜就被安排上了。 彼时,何慕正在梁祯的私人宅邸做客。 旁边坐着向繁洲。 向繁洲的父母也和梁祯是旧交,梁祯甚至算是看着向繁洲长大的。 他视线看到何慕手机上跳出来的信息时,整个人是倨傲的。 何慕迅速把手机息屏了。 梁祯处理完事情,从书房出来,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繁洲,这红宝石戒指是拍给我们慕慕的?” “您误会了,梁伯母,”何慕忙解释,“我们不熟。” 他瞪了何慕一眼。 梁祯跟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呦,看来繁洲你还得努力。” 向繁洲恭敬地颔首。 “伯母,时间太晚了,”何慕辞行,“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们回去了。” “嗯,我叫人送你们回去。”梁祯嘱咐。 向繁洲:“梁伯母,不用麻烦,我司机在等着。” “嗯,那慕慕……” “我送她回去,您放心。”向繁洲鞠躬告辞。 何慕本没有麻烦梁祯的意思,当下没有反驳。 但向繁洲叫他上车的时候,她却不肯:“我朋友等下来接我。” “这么晚了,劳烦谁不是劳烦,我这还顺路,你朋友到时候还得上山来再下去,多麻烦。一脚油门的事,上来吧。”向繁洲满不在乎似的,一手抄在兜里看她。 看着昏黑的天色,何慕妥协了。 “谢谢。” - 第二天,何慕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助理顾应敲她的门。 顾应:“何总监,向总要见您。” 他又来干什么? “说我不在。”何慕掀起眼皮。 结果下一秒,向繁洲直接出现在了她的办公室。 顾应讪讪地退了出去。 “向总,来谈工作?”何慕问。 “嗯。”他自然地坐在沙发上。 “广告片在最后的后期阶段,预计后天准时给您交片。” 他“嗯”了声,继续把玩桌上的小摆件。 “你到底又来干嘛?”何慕知道他不是来谈工作,便想要下逐客令。 半晌,向繁洲看了眼时间:“我看中午了,想请何总监吃顿便饭。” “我们没有吃便饭的机缘。”何慕说。 向繁洲笑:“为何?” “我要加班,您不用工作吗?” “工作很重要,但是吃饭也很重要,”向繁洲煞有介事地说,“不吃饱饭怎么工作?” “我减肥。” “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不用减。” 何慕头疼:“就吃顿饭是不是?” “嗯,我在你们楼下的餐厅定了位置。” “等着。”何慕把桌上的文件收好,拿着包和他出门。 整个过程中,向繁洲都极有耐心,何慕差点都要以为他是完全出于真心的了。 - 这是一家米其林三星法餐厅。 但何慕完全无心去品尝食物,她只想寻找一个契机和向繁洲化清界限。 可她还没开口,主动权就被拿走了。 “昨天有一个重要的东西忘了给你了。”向繁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盒子,打开,然后转向何慕,推过来。 “向繁洲,你还没有闹够吗?” “我说过我是认真的,我要和你结婚,何慕。”他郑重地说。 何慕不语,只是看着他,像看一场荒诞的戏剧。 他打了个响指,有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递了东西给他。 他把协议推过来:“你可以看一下条款,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马上去办手续。”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人,求婚跟走商业签约流程一般。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你看一下条款,或许会感兴趣。”向繁洲仍是副大喇喇的模样,有点招人讨厌,却因为样貌很难令人真的厌烦。 婚前协议无非就是要婚前财产公正,避免一些财产纠纷之类的内容,何慕兴趣不大,但勉为其难地翻看了。 看到一半,她就开始觉得向繁洲吃错药了。 要不就是精神有问题。 因为协议里写了,婚后要把公司股份的15%转让给她。 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好处,总之这条款对她有利无害,简直是白捡便宜。 她真的想去摸摸向繁洲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已经烧糊涂了。 毕竟她想不出他图什么。 向繁洲继续将一张信用卡推过来:“每月一百万,这张卡随便花。” 他简直打算用钱把她砸死。 虽然她没那么爱财,但这条件也足以她眼冒金星。 无论向繁洲图什么,她都不亏。 何慕:“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点头:“问。” “你要和我结婚与你那位旧人有关吗?” 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算是吧。” 她笑了,说起来,向繁洲倒也算是个情种 7. 第07章 你随时准备着从我那脱身呢?…… [] 到何慕住处的时候,向繁洲要下车一起。 她制止了:“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你在这等我会儿。” 他解安全带的动作停住:“好。” 继而,何慕下了车,往电梯口去。 正巧电梯来了,里面也没人,她走进去,看着缓缓闭合的电梯门,长长地舒了口气。 发现电梯没动,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按楼层。 她按了28楼,然后等待审判似的盯着显示屏上的字。 看着那红色的字不断跳跃,停下,电梯门再次打开,又几近闭合,她都没出去。 在轿厢门闭合的最后一刻,她按了打开的按键,回到了家。 她大部分东西都放得挺乱的,唯独证件是好好地整理好放在书房的。 一切都是明确的,她却迈不动步子。 何慕没让向繁洲上来,其实就是想给自己留个空档。 她虽然已经决定在协议上签字,但一时间还无法确定,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 是扮演者还是她自己。 是情人亦或者其他。 她必须在游戏开始前为自己树立好规则,否则抽身时她可能会万劫不复。 但此时她的理智所剩无几。 扮演好他太太的角色其实是容易的,无非是社交场合的体面和私底下的体贴,但向繁洲要她爱他这个要求,她似乎很难做到。 爱很难演出来,她又很难真的爱上他。 甚至她不希望爱上他。 毕竟那个白月光无论活着或者死了,她一直都在向繁洲心里。 这是一根刺。 她明白她永远不是那个人。 何慕做不出选择,最后决定把一切交给时间,她去书房拿证件了。 回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她看到车里没人,心里瞬间松快些,她知道自己刚才磨蹭了多久,怕他没事做等她等得太无聊。 只要不是一直在等她就行。 何慕看到向繁洲的背影,他在打电话。 她就在这等他,看着他宽阔的背脊,莫名想起那个台风天。 也不知道他背后的伤好了没有。 向繁洲打完电话,转身看到何慕站在车前等他,步子加快了些。 “怎么不叫我,等久了吧?”他去给她开车门。 “没有。”她否认。 “我联系了我朋友,”向繁洲系安全带,“等下我们先去他工作室拍证件照,然后再去大使馆,拿上证明之后直接去民政局就可以了。” 何慕听他跟汇报工作似的,噗嗤笑了:“好。” 他也笑着看她,眼中似落满银河的光芒:“你笑什么?” “我笑你刚才像汇报工作。” “我当你在夸我,”他发动跑车,“结婚当然要和工作一样认真。” 何慕在发动机的轰鸣中心跳加速。 出了这里,她该迎接她未知的明天了。 一切比她预想中顺利,拍证件照和去大使馆办理单身证明几乎都没有经受什么波折。 只是她没想到,向繁洲提到的那位朋友是迟遇。 迟遇见到他俩一块出现,下巴快惊掉了。 他实在没想到向繁洲的结婚对象是何慕。 也没想到何慕竟然要和向繁洲结婚。 但他接受得也挺快,迅速带何慕和向繁洲去摄影棚拍摄红底照片了。 不过,何慕觉得让一位炙手可热的广告导演给他们拍证件照属实是大材小用了。 向繁洲和何慕拿着材料到了民政局才知道,他们来错地方了。 他们应该去婚姻登记处。 向繁洲即刻拿出手机,打开地图APP和工作人员确认正确的地点。 她看他真挚询问的模样,觉得他是真的很想今天顺利登记成功。 “他们五点半下班,现在四点,还有时间。”他给何慕汇报情况,但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游刃有余。 “你着什么急,今天登记不上,明天也是一样的。” 他瞥一眼导航,继续目视前方:“你最好明天还是今天的口径。” 得,还是怕她跑了。 何慕不再说话,她多少有点好奇那位神秘的白月光的身份了。 不过,不知道其实对她是最好的选择,她一旦去查就陷进去了。 他们来到婚姻登记处时,大厅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好几个办理窗口的工作人员都不在了。 但还有窗口开着,他们跟着工作人员指引,迅速取了号,去窗口办理了。 整个过程比他们俩想象中都快。 还没他们来的路上折腾的时间长。 按完手印,材料交给工作人员,向繁洲抽了旁边的纸巾递给何慕。 她接过,用纸巾揉搓指腹的红色印油,擦了半晌都没完全擦掉,反复竖起手指确认。 向繁洲看到她的反应:“它在告诉你不能反悔了。” 何慕不置可否。 工作人员又递出身份证复印件,给签字。 没一会儿,钢印就落在结婚证上了,工作人员拿两个红本本递给他们:“恭喜你们。” “谢谢。”两人异口同声,下意识看了眼对方。 向繁洲冲她笑,她累了,勉强扯一个笑脸。 他像不确定是真的似的,拿着结婚证一个劲地看,看那证件照,看他们的名字写到一起。 只是看到她名字那里的时候,眉头微皱了下,又迅速恢复。 最后,他牵着何慕的手离开了婚姻登记处。 何慕意识到钢印落下的那一刻,她就应该开始履行责任了,没有反抗,任他牵着。 宽大的手掌包住纤细小巧的手,他手心的温度传递到她皮肤上,何慕的心像被啄了一口,有种异样的满足。 夕阳的余晖悄然落在白色的建筑上,树枝头,还有他们的身上,像是无声地祝福。 - 向繁洲:“你晚上搬我那住吧。” “我明天还要上班……” “不耽误你上班,”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骨感漂亮,“早上我还能顺路送你过来。” 她默认。 “那你处理完工作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他交代。 “好。”何慕应声,然后开始解安全带。 拿手包的时候,向繁洲已经帮她打开门了。 她看他一眼,颔首:“我上去了。” 他挥手,目送何慕离开:“晚上见。” 何慕点头,转身离开,她想逃离这里的视线,这些人的八卦神色快把她吃了。 一直到办公室,她都没能逃过。 顾应看到她回来,在众人目光的催促下,从工位上起身跟过来。 “有什么情况?”何慕问。 顾应支支吾吾:“嗯……尚特的TVC①后期效果不错,您要不要去看看?” “提前剪完了?” “没,快剪完了,”顾应说,“就差上字幕了。” 何慕:“字幕上完我一并审吧。” “好的。何总监。” 顾应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何慕问。 “您和向总……”顾应仍说得不爽利,但目的已经写在脸上。 “你们工作都做完了?”何慕合上手里的文件,“科日的提案都准备好了?” 顾应讪讪低头。 “赶紧把工作做完了下班,别在这想有的没的,公司这么让你们留恋不舍?”何慕说。 顾应忏悔状,退出了何慕办公室:“我去工作了。” 她回去的路上,何慕便听到了响动。 不用想也知道,这不是顾应一个人的主意,其他人等着她带去八卦的好消息呢。 何慕一阵头疼,她回去得告诉向繁洲,非工作的事情让他少来公司找她。 她讨厌自己的工作形象和私生活挂钩。 这种体验一点都不好。 - 晚上,向繁洲按时来接她,她收拾了一箱子的行李出来。 推出来的时候遭到质疑。 向繁洲烦倚着沙发靠背:“你就带这点东西?” “反正还要回来的嘛,”她笑,“又不是不回来?” “你随时准备着从我那脱身呢?”向繁洲洞若观火地得出结论。 她心思被说中,笑容收回:“没这意思,这离我公司近,没事回来也方便。” “嗯。”他目色平静地看她掩饰慌乱。 然后接过她的行李箱。 李璟看到向繁洲拖着行李箱赶忙来接,一见到何慕便叫:“夫人。” 她不适应这个称呼,怔了一秒,才应了声。 向繁洲看她应声,扯了扯嘴角,眉目染上柔情。 他们俩坐在后排,夜色令视物不清晰,却平添一分暧昧的氛围。 向繁洲一直看她,然后和她十指紧扣,轻轻地摩挲她的虎口,像把玩古玩珍奇那般。 她 8. 第08章 禾禾,我们不要再走散了。…… [] 向繁洲洗完澡出来,没穿刚才何慕选的睡衣中的任何一件,穿了件浴袍。 何慕看着眼前的睡衣,明白过来,他刚才都没拿过去。 他的头发是湿的,隐隐还在滴水,顺着脖颈往胸前流淌。 她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痕迹似乎还没完全好,隐约可以窥见她那天的战绩,一瞬间生出一种羞赧,拎着自己的睡衣要逃。 “我去洗澡了。” 但她结实地撞在了向繁洲的胸膛上,他再次将她揽在了怀里。 这一次力度更大,也更依赖。 她感觉到向繁洲把下巴放在她的肩窝,也感受到他在揉弄她后脑勺的头发。 不知所措占据着她的全部。 何慕闻得到浅浅的木质调香味,那味道还挺好闻。 但她似乎更喜欢雪松香。 她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来气,轻轻抬起手臂拍他后背。 “就再抱一会儿。”向繁洲的声音是含混的。 他离她极近,说话时嘴唇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耳廓,她大脑空白了一秒,身体像过电似的微微战栗。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向繁洲,甚至比在外面和她相处时还要像个小朋友,语气轻柔的不能柔,耍赖功夫更甚。 心理防线几近失守。 这场游戏还没拉开序幕,她就要败下阵来。 何慕想推开他:“你头发没干,不舒服。” 向繁洲终于放开了她。 “我去洗澡。”她拿着睡衣逃走。 为了拖延时间,何慕一直把头发吹到完全干了,才回到房间。 结果,一推门直接被燥热包裹了,向繁洲抱着她的腰将她按在墙上,与她亲吻。 她嫌光刺眼,一只胳膊去找灯的开关。 向繁洲以为她要再次推开他,拎着她的腕骨举起来,继续吻。 “关灯。”她艰难地从牙缝挤出两个字。 他明白了,托着她挂在身上,去将灯按灭。 接着,他感觉到了何慕在回应他,她环抱住他的脖子,与他的舌头缠绵在一起。 晦暗的房间,只听得到喘息和混乱的脚步声。 何慕的后背陷入柔软的怀抱,他们的每一寸皮肤都贴在一起,她感觉他们要融进对方的骨血中。 她的手攀上他的肩背时,有粗粝的质感从指腹传来,鼻头一酸,眼泪飚出来。 向繁洲感觉到他捧着何慕的脸的手指湿润时,僵了一秒,他想看看她,但遮光窗帘的将微弱的月光全部阻隔了。 “疼吗?”他在她耳畔轻声问。 她没应声,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 床头昏黄的台灯将向繁洲的脸置于半明半暗中。 何慕趴在她胸膛上,似乎仍在抽泣。 他抚着她的臂膀,亲亲她的发顶:“还在为什么哭?” “你后背有没有按时换药,”她仰头看他,“留疤了怎么办?” 他隐约看到何慕的眼里是噙泪的,话不敢说太大声:“太忙了。” 她把头埋在他胸前,继续抹眼泪。 “没事,”向繁洲自己受了伤,反而安慰她,“男人有几道疤很正常,只要你别不要我就成。” “没正行,”何慕不想理他,卷起被子翻身,“我睡觉了。” 结果,下一秒又被他捞上来,炙热地吻着。 一直到她没力气,轻锤他的肩膀,他才作罢。 他把她搂在怀里,贴着她的发顶:“禾禾,我们不要再走散了。” 何慕惊醒,浑身僵硬。 为了不露出破绽,过了会儿才离开他的胸膛,翻身:“睡了。” 向繁洲想再次捞她回来,何慕用手肘顶了一下他。 “还要上班。”她的声音喑哑,尽力不让语调过分低沉。 他笑,继而侧身要去关灯。 何慕转头想制止,欲言又止,又回到了侧躺的姿势。 关完灯,向繁洲的温度和气息又瞬间将她包裹。 他从背后抱住她,坚实的胸膛和她骨感的背脊紧紧贴在一起,脸放在她的肩窝。 她的头发被压到,伸手去理,却被他抓住。 “睡吧。”他轻柔地说。 她怔住,此刻她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着,右胳膊搭在左肩膀上,右手被背后的人牵着。 向繁洲黏人她是已经感知到的,她怕她说让他松手,这人会生气,就暂时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睡了。 但一直过了很久,她都没有睡着,手机放得又远,她看不到现在的时间。 他的呼吸是平缓的,深深浅浅扑在她耳边,没再有别的动作。 大抵是已经睡着了。 何慕觉得折腾这么久,本来就没多长时间睡觉,现在还不睡明天黑眼圈要掉到地上。 她小心翼翼地翻身,大脑飞速运转,在想怎样才能在不把向繁洲吵醒的前提下,将牵着的手换回正常且舒服的姿势。 行动到一半,她感觉到一股力带着她的胳膊举过头顶,然后身体被带着旋转,脸瞬间贴进了温暖的怀抱。 这一系列动作,戏剧性的有点像华尔兹。 她的心脏狂乱地跳着,继而感觉到贴着她头顶的下巴浅浅动了下。 向繁洲肯定也没睡着,故意闹她。 她愈发感觉到他冷脸下如此小孩子心性。 不过,好在这样睡觉比刚才舒服多了,她挪动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 何慕在梦中一脚踏空骤然睁开眼后,吓了一身冷汗,身侧的向繁洲已经不在了。 睡这么长时间,没听到闹钟响。 他竟然也不叫她。 她迅速坐起来,去找自己的手机,环视了一圈,竟没有踪影。 她平时睡觉都会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的,以防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和电话。 而现在奶白色法式斗柜除了台灯,空无一物。 下床后,她还是没能想起来手机放在哪了。 正要开门,向繁洲推门而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何慕退后了一步。 他已穿戴整齐,笑着要拉何慕入怀:“睡得好吗?” “我要找一下我的手机。”她没空理他。 “站着。”向繁洲带着些命令的语气。 何慕没懂他没来由的愠怒。 须臾,他从房间中回来,拎着她的白色拖鞋。 她好似明白过来。 他颇自然地蹲下来,给她穿鞋。 何慕全程都是愣的,不知所措。 给她穿好拖鞋起身后,他解释:“地上凉,对女孩子不好。” “谢谢。”她讪讪低头,继续往外去找手机。 向繁洲挡住她的去路,抬起胳膊看那那块理查德米勒的腕表:“向太太,现在才八点零五,距离十点半还有两个小时二十五分钟,距离十一点还有两个小时五十五分钟,开车二十五分钟就到你们公司楼下了,你不会迟到。” 何慕无奈地笑了,推开他:“我找手机。” 她刚出去,又回头,因为向繁洲手里拿着熟悉的东西。 一个套着紫色手机壳的手机。 她的。 “向太太,差一点你的手机就在洗衣机里遨游了,你准备怎么谢谢我?”向繁洲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 何慕不理会,伸手去拿手机。 而向繁洲一个错身,把手机举起来了。 他们一个一米八|九,一个米六七,身高差让她根本无法碰到手机分毫。 不再挣扎,何慕抱臂幽怨地看他。 他妥协似的,把她揽在怀里,让她的小腹贴着自己,然后把手机交过去。 她刚碰到手机,他俯下身。 一个吻细细密密落在她垂下的眼皮上。 继而是鼻尖,嘴唇。 “去吃早饭吧。”向繁洲放过她。 她接过手机,颇不自然地说:“你先去吧,我等会儿下去。” 向繁洲应了,自己先下楼。 何慕脸烧得厉害,捧着凉水冲了好几次,才开始洗漱。 结束后,她才想起来查看手机的信息。 看到手机屏幕上疯狂弹出的微信通知,心凉了半截。 大部分消息都来自温虞。 只有少部分来自工作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