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想开什么金手指》 1. 第 1 章 怎么办啊……我不想投胎，…… [] 001 公历2023年，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仙界云蒸霞蔚，缥缈云雾中重楼飞阁，连绵不断。各式坐骑和混元气公共交通穿梭于彩霞之间，每位神仙都行色匆匆，恰似人界的打工族，着急忙慌地赶往自己的目的地…… 仙界角落的一处小园里，遍地开满盛开的洁白晚香玉，花丛上搭了一方形小雾帐。帐内一穿着宽松白T恤的仙子，翘着二郎腿，赤着脚，躺在花朵中。她肌肤白皙，白到几乎要与身下的花瓣融为一色。一手抓着露水奶茶，一手举着手机刷短视频，刷到精彩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人类世界科技高速发展，休闲娱乐和生活便利的东西发明了不少。像手机、电脑这种便捷的东西，自然也销售到了仙界。神仙休闲、办公，也跟人类一样，依赖这些工具。 花丛旁，就有一台平板漂浮在空中。屏幕上是天庭在编神仙工作界面，账户头像正是躺在花丛中的小仙，账户名为“皦玉仙子”。页面上分了几栏，一栏是「今日工作任务」，栏内一片空白。一栏是「今日祈祷收益」也是空白。还有一栏是「历史工作任务」里面最近的一条消息，是1925年，内容为：“祈求皦玉仙子保佑我的断甲能早日康复……” 平板上突然有新消息弹窗：「天庭本月薪资发放」。 听到平板的提示音，皦玉仙子勾了勾手，平板便飘到她面前。她点开看了看消息，喜滋滋地自言自语：“还是有编制好啊。躺着什么都不用干，就有薪水领。” 这皦玉仙子大名叫“晚香玉”，是一株晚香玉花修炼而来，一百年前得道成仙，进了天庭的编制，被分派掌管人界指甲健康。只是没管理几年，人界医疗发展，人类指甲如果有问题，去医院轻易就能治好。早已经有快一百年没人向她祈祷了。可反正有编制就有薪水拿，她也乐得清闲。刚领了薪水，就给仙界的朋友们发消息，约着要出去玩。 鹤唳一声，云雾倏然卷起，一青衣仙女驾鹤而来，落在雾帐之外，仙女从鹤身上一跃而下，身后如锦缎般的长发也缓缓落地。她是掌管人间头发生长的苍华仙子。 苍华仙子撩开雾帐，走进来。 晚香玉抬眼一瞧，笑着说：“苍华，你来的挺快啊，我才刚给你发消息。” 看到晚香玉无所作为的样子，苍华仙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夺过晚香玉手中的手机，恨铁不成钢道：“小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躺在这里刷视频！” “什么什么时候了？”晚香玉不解，吸着奶茶起身，瞥见帐外的仙鹤，感叹着：“哇~苍华，你新买的仙鹤？看着不错嘛，这两年头秃的人越来越多，来求你的人挺多吧？香火挺旺？”晚香玉说着伸手去逗仙鹤。仙鹤昂着脖子，闭眼享受着晚香玉的抚摸。 “先别说我的事。”苍华仙子急着说，“你知不知道，你在下一批仙界裁员的名单上。” “什么？！裁员？！”晚香玉奶茶差点掉地上，惊慌道：“我一朵小小的晚香玉花，修炼两千多年好不容易才成仙，只当了一百年仙女，还没享受够呢，就要裁掉我……为什么？” “华夏大地不养闲神，你一百年来，只有前一两年有香火，后面九十几年都是靠仙界的底薪在生活，如今人界供奉普遍减少，仙界入不敷出，肯定要除你的名。”苍华仙子为她的好姐妹着急。 “难道大家不想要自己的指甲健康漂亮吗？”晚香玉委屈。她当初成仙的时候，正赶上人间灰指甲流行，每个人都想拥有健康漂亮的指甲，所以自己列入仙班的时候，掌管人类指甲还是热门岗位。头两年的时候，香火简直不要太好。 可生不逢时，如今已经没人会为了指甲求神了。 本来以为成仙之后就能高枕无忧，没想到还会有被裁员的风险。晚香玉小心翼翼地问：“如果被裁员会怎样啊？没了编制，去做流浪小妖吗？” “如果能去做流浪小妖倒还好了。”苍华仙子叹息着，“天庭裁员，是直接送你去重新投胎。修为，没了！小命，也没了！” “什么？”晚香玉震惊之余仰天哀嚎，“那我白白修炼两千多年，从周朝开始，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成了仙，到了21世纪的新时代，才好不容易考上编制，这会儿让我重新投胎？我再投胎可成不了精了啊……” “成精你就别想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了。唯一能想的，就是投胎成……我看看之前被除名的神仙，都投胎成什么了。”苍华仙子手一旋变出平板，找出上一批除名神仙的记录，“上次一共除名47名神仙，37个神仙投胎成为熊猫、白头叶猴、丛林猫、蜂猴……” 晚香玉越听越奇怪，忍不住打断：“等等，为什么投胎的动物都这么奇怪啊？” “只有除名神仙才能投胎成保护动物，普通人想投胎，不攒个几世的功德都没机会。”苍华解释道，“保护动物待遇都很好的，包吃包住还包医疗和养老，比很多人类生活都好。如果他们在做保护动物期间表现出色，顺利积累人气和喜爱，是可以有机会再次成仙的。” “那除了投胎成动物的呢？” “除了投胎成动物的，都投胎成人了。没什么意外的话，生老病死以后再投胎，就没什么成仙机会了。” 听到只有这两种选择，晚香玉无助道：“苍华，怎么办啊……我不想投胎，不想失去编制……” 苍华看着眼前垂然欲泣的人儿，无奈道：“不想失去编制也有办法的，就是主动提出去地府打工，现在地府登记员很缺人，你可以去那里。” “地府？地府登记员的编制那能叫编制吗？你也看到了，之前的神仙宁愿做猴也不愿意进地府格子间。”晚香玉仿佛看到自己被困在昏暗无光、一米见方的格子间里，盯着厚重的黑眼圈，疯狂敲击着键盘，头顶都秃了，要做的工作还有好几个G。 晚香玉越想越难过，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呜咽着说：“我是一朵需要阳光的晚香玉，在地府待太久会死的……” “其实进入地府编制之后，死不死的也没什么区别了……”苍华仙子本想安慰晚香玉，一句话却让晚香玉哭的更凶了。 苍华仙子叹气，其实晚香玉能出现在下一批的神仙除名名单上，都已经是清然仙君手下留情了。 清然仙君是三界平衡官中的仙界负责者，需要为三界的平衡运转负责。如今人界相信科学，不拜无用之神，仙界的香火一年少过一年……很多神仙只是断了三十年香火，就被清然仙君无情除名了。而晚香玉都已经百年没香火了，还安安稳稳留在天庭。 “名单是我从内部拿到的，正式公布要在一年后，这一年，你就好好享受仙界的快乐吧。”苍华仙子把手机还给晚香玉，“等你投了胎，我会去看你的。起码……不会让你秃头。” “一年？对神仙来说，一百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一年不就是眨眨眼的事吗？这跟明天就嗝屁有什么区别！”晚香玉捧着手里的奶茶和手机，一点都不快乐了。 苍华仙子和晚香玉都是从人间修炼成仙，这千年间为修行孜孜不息，苦心劳力，没有一天懈怠，好不容易历劫成仙，考上天庭编制。本以为能在仙界享受悠闲自在的生活，却恰巧赶上人界香火减少，整个仙界都经济危机。 苍华仙子因负责岗位选得好，如今香火暂且旺盛，可以后万一人间研制出了什么超级生发科技，大家没了掉头发的困扰，她也可能面临除名。 看到晚香玉悲悲切切的样子，苍华也心疼，可她没有办法，只能安慰道：“一年虽然不长，但能做的事也有很多，在除名之前，想想别的办法，说不定能从裁员名单上下来。” 苍华仙子刚说完，就有天庭系统消息提示她，得去完成生发KPI了，只得匆匆跟晚香玉告别。 晚香玉抹着眼泪在脑中搜寻办法，断不能让自己几千年的修为化为泡影。 去偷别人的功德？这样她在天庭的排名就会往前走一走，末尾淘汰制也淘汰不到她了！ ——不行不行，万一被发现，会直接贬到地府做烧火工，几千年都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去给渡劫的修仙道人使绊子，让他们成不了仙？没有新的神仙来占用编制名额，她就不用被裁啦！ ——不行不行，这几年渡劫难度加大，那些渡劫的修仙道人一个比一个道法高强，自己去使绊子万一把命搭进去…… 得想一个没有风险且有成功案例的法子。 晚香玉灵光一现，记起有差点被除名的神仙跟头部香火旺的神仙结为连理，帮头部神仙处理人间事务，也能留在仙界。 那跟谁结为连理呢？晚香玉思索了一圈，文财神和武财神这样的超头部大神肯定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文殊菩萨是出家人…… 土地爷爷？都说人家是爷爷了…… 忽而一个名字在晚香玉脑中浮现，花痴得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二郎显圣真君帅是真的帅啊，可我都没机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晚香玉转念一想，师父在仙界那么多年，他说不定认识！ 晚香玉马上驾上自己的麻雀混元车，去找自己的师父乐风仙君。 仙界众神仙一般都有自己的交通工具，好一点的是仙兽，仙兽有灵气，不易受伤损坏，有点小毛小病能自愈，还能自动驾驶。无论在哪里，需要了召唤一声就行。缺点是不骑的时候也得喂养，不然容易闹脾气。次一些的是混元车，只要加混元气就能跑，但如果混元气没了，就立马停在半空，只能自己拖回去，而且时间久了会有损耗，还不能自动驾驶。 也有神仙自己飞，但自己飞很消耗体力，如果不是实在穷得不行了，一般不会有神仙自己飞。所以只看坐骑就能大概知道这个神仙在仙界混得是好是坏。 晚香玉这辆二手麻雀混元车以麻雀为灵感设计，身形虽小，五脏俱全。木质车身，有座椅、有方向盘，有发动机，有混元气箱。虽然只有三成新……虽然飞的时候翅膀吱呀吱呀响……虽然飞行里程非常有限……但对于从不出远门的晚香玉来说，足够了。 麻雀混元车扑腾着翅膀，绕过财神的楼阁台榭，越过妈祖的八百里花园，飞过关圣帝君数百里的练兵场……晚香玉看着这富人区的金碧辉煌，不由心生羡慕，明明世间香火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分她这朵小花一点点呢？ 穿过云雾浓密的仙 2. 第 2 章 只要略施小计，嘿嘿嘿………… [] 002 “我就知道师父你最有办法了！”晚香玉一蹦三尺高，两眼放光盯着师父，“是什么？是什么？” “去人界，让世间百姓发自真心地为你修庙宇、塑金身，终日供奉香火。”乐风仙君捋着胡子说。 晚香玉脸上的期待一点点消失，为难道：“师父，您会为了自己的指甲，专门修一座庙吗？” 乐风仙君眼睛滴溜溜转向别处，说：“嗯……应该……可能……或许会吧。” “你不会，人类更不会。如果有人愿意为了指甲修庙宇的话，我就不会在仙界沦落到被除名了。”晚香玉说。且不说指甲本来就不容易生病，就算生病了，去医院看下撑死花个三五百，有医保的话还会更便宜。三五百能解决的事情，谁会花个三五十万甚至更多去建一座庙宇，来求助看不见摸不着的神仙呢？ 但乐风仙君却很乐观，用“万一”大法劝解说：“也不是不可能，你想想办法嘛，万一呢？而且你不是还有一年才会被除名吗？时间应还挺多的呢。” “您的意思是……”坏笑浮上晚香玉的脸，“让我去绑架一个有钱人……” “哎——”乐风仙君拖着长音打断晚香玉，“只有这个人真心、自发、且用自己赚来的钱修的庙宇才算数哦。” 晚香玉听到这几个条件，头都大了，她在人间修炼两千多年，也曾为了功德助人无数，可都没有找到一个人愿意为她建庙塑金身。现在就给她一年时间，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咳咳……”乐风仙君看四下无人，凑到晚香玉耳边说，“你还有法术在身，只要在人类面前略施小计……” “哦！！！”晚香玉抓住把柄一样指着乐风仙君，“还说我投机取巧，不看看我投机取巧跟谁学的。” “啊？跟我有什么关系？”乐风仙君佯装毫不知情。 可他第一次见晚香玉的时候，她确实不是投机取巧的性格。 他和晚香玉第一次见面是在人界。 那时候她刚经历完雷劫，浑身焦黑，奄奄一息倒在海边，海浪涌上来一下下冲刷着她的身体。乐风仙君看出她是一朵晚香玉，浸不得海水，便稍一施法，将她移到了岸边巨石的阴凉处。 雷劫虽是三重天劫的第一劫，可对晚香玉这种本体是花花草草的修仙者来说，却是致命一劫。对于他们来说，好不容易修炼千年成了人形，待在人间，做个小妖是安全又快活的选择。可晚香玉的野心不止于此，哪怕已经被雷劈得命都要没了，仍坚定地说：“妖不是我修炼的终点，仙才是。” 乐风仙君看着奄奄一息的晚香玉，于心不忍，告诉她成仙的真相：“仙也是有寿命的，你辛辛苦苦修行几千年成了仙，说不定当不了几天仙，命就没了。”晚香玉听到如此残酷真相，也丝毫没有动摇，信念不改道：“做一天仙，也是仙。” 如今再看看眼前这个好吃懒做、毫无追求的无用小仙，乐风仙君真的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把她给教坏了。乐风仙君不由得满面愁容，感叹道：“当初那个为了目标死都不放弃的小玉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谁上岸之后还努力啊？”晚香玉理所当然的样子。 乐风仙君仍心存侥幸，抓着晚香玉的双肩，催眠一样盯着她的双眼，念叨：“小玉的执念，小玉的执念，快回来，快回来……” “师父，你醒醒。”晚香玉不为所动地推开师父的手，“执念是个什么我都不知道。” 其实当初她为什么要拼几次命也要成仙，她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成了仙之后，只要有师父在，什么事她都不用担心，只要抱紧师父大腿，就什么事都能解决。 若遇上实在解决不了的，就放弃，毕竟“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嘛。 晚香玉话音刚落，身子已经被师父瞬间转移到麻雀混元车旁。仙山周围云雾散去，一阵风自楼宇中吹出，呼在晚香玉身上，风很大，把晚香玉腮帮子鼓起来，五官乱飞。 师父的赶人方式从来都是突然又强硬。晚香玉逆着风，弯腰勉强站起，没有要走的意思。风吹得越发强劲，随着风而来的还有师父的一句话：“时间不等人，你晚走一步，成功率就降低一点哦。” 晚香玉顶着风喊：“师父，我没三界泉买天地高铁的车票，你先借我三界泉再赶我走！” 三界泉由人类虔诚的祈祷和香火转化而来，三界银行统一发行管理，是通行于三界的货币。 晚香玉每个月发到手的薪水是仙币，只流通于仙界。三界银行只给十年内有香火的神仙兑换三界泉，晚香玉已经多年没享受过香火，自然是一个三界泉都换不出来。 晚香玉话音刚落，风就停了。没了风吹的云雾缓缓飘动聚拢，整座仙山鸦雀无声。静到晚香玉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师父送走，眼前的仙山只是幻觉。 “师父？”晚香玉试探着。 一个钱袋子不情不愿地从屋内飘出来。晚香玉一跃而起，将那钱袋子紧紧抓住，乐呵呵地喊了句“谢谢师父”，就开着麻雀混元车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乐风仙君站在云雾之后，不舍地望着晚香玉的背影。她还是像刚成仙时一样，爱玩爱闹爱依赖别人，心思简单，一眼就能看透。植物成仙要经历三重天劫，三重地劫，再入世经历三重人劫，才能位列仙班。两千多年没有放弃已属难能可贵，历经这么多劫难却仍保持自己赤子之心的，乐风仙君这上万年都没有见过第二个。 …… 晚香玉本想回家收拾一下再去人界，可回到家发现，自己所有的财产就是一小片晚香玉花丛和三瓶1.5升装的露水。露水对于晚香玉，既可以填饱肚子，又能当武器，是必不可缺的。 “虽然东西不多，但至少不是空着手。”晚香玉欢心一笑，背上三瓶露水出了门。 仙界最东边的日升之地，有一座天地高铁站，以云霄为轨，联通天地之间。 候车室规规整整排了数十个云朵座椅，已经有不少神仙在等了。 在这里等高铁的都是没有仙兽的小仙。他们在人间没有庙堂，几乎没有香火供奉，每天在日出时坐上高铁，去人间完成每日KPI，日落时再坐高铁回来，日复一日，慢慢积累自己的功德，数百年来没有间断。他们负责的都是微不足道的职责，比如负责每天落叶数量的；比如负责河底苔藓涨势的；比如负责给雪花切瓣的……他们每天都兢兢业业，担心万一哪天没去人间帮祈祷者实现愿望，会没人再向他们祈祷，而因此被除了名。 晚香玉抓着双肩包背带去售票亭买票，扒在窗口问：“高铁票多少钱一张？” 里面的售票小仙没开口，指了指窗子旁边“单程一枚三界泉、月票十枚三界泉”的字牌。 “单程要一枚三界泉？这么贵！”晚香玉抓着自己小巧的钱袋子，万分不舍地嚷嚷着。 “嫌贵可以自己飞下去，被卫星或流星撞一下大不了丢五百年道行。”售票小仙盯着手机看剧，头也没抬。 晚香玉又在心里羡慕了一遍拥有仙兽可以随意骑去人界的神仙们，依依不舍地交出一枚三界泉，换了一张单程票。 一辆木质七色高铁缓缓驶入高铁站，小神仙们凑上前，陆续上车。晚香玉也跟着队伍进入车厢，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太阳露出一点光芒时，高铁启动了。< 3. 第 3 章 听说她是关系户 [] 003 众神仙看到晚香玉出现在这里，见怪不怪，打牌的继续打牌，闲聊的继续闲聊，玩手机的继续玩手机。 苍华仙子迎上晚香玉，忙把她拉到一旁问：“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师父让我来人间找个人为我修庙宇，塑金身，好保住我在仙界的编制。”晚香玉还没从震惊中出来，看着满屋的神仙机械地说。这满屋的眼睛，意味着她不可能在这个首富之子身上出现“失误”了。 苍华仙子回头瞥了一眼屋内众神说：“那你来的不是地方。除了屋里等完成KPI的神仙，还有一百多位神仙保佑他。你应该没什么机会帮他实现愿望了。” “他的指甲还健康吗？”晚香玉垂死挣扎。 “每双周都有美甲师来帮他修剪养护，可能这辈子都不需要为指甲发愁吧。” “要么我还是回去等投胎吧。”晚香玉说，“我也想投胎成他这样的。” “别说投胎成他这样的了，像投胎成他的宠物狗的人，都已经排到五千多号了。”苍华仙子说。 晚香玉越想越绝望，说：“那我怎么办啊……难道去找个穷人吗？” “也只能这样了。”苍华仙子说，“穷人身边的神仙少。” “别闹了，穷人连自己的房子都买不起，怎么给我建庙啊。”晚香玉瘫坐在沙发上，“要不我摆烂等死算了。” 众神有意无意地看向瘫软的晚香玉，窃窃私语—— “都已经这么多年没香火了，还摆烂，怪不得一直是小仙呢。” “我每个月5万香火都不敢摆烂。” “听说下次除名单上有她，看她那样，按理说早该把她除名了。” “听说她是关系户，清然仙君可是她的师兄……” …… 晚香玉看着比自己强大又风光的众神，敢怒不敢言，机器人一样把自己身体吱呀吱呀地摇起来，出门走了。 …… 人界的城市不像仙界那么冷清，行色匆匆的人、川流不息的车、喧闹的音响声、五彩缤纷的灯光，都在演绎着这座城市的多彩和繁华。在这样忙碌的世界里，如果不努力跟上这节奏，仿佛就会被这城市给抛弃——就像现在漫无目的走在大桥上的晚香玉。 冬日的风很大，灌在晚香玉宽松的T恤里，呼啦啦作响。晚香玉虽然不怕冷，可还是觉得这风在嘲笑自己。便恨恨地裹紧自己的衣袖，在桥边站定。 江水滚滚而去，似乎能把人的烦恼带走，让人忍不住想对着它喊出声。 “我命为什么这么苦……” 晚香玉一愣，她还没开口呢，哪里来的声音？循着声音看去，是个穿着单薄黑色大衣的年轻男人。他扒着护栏在朝江面喊，话语中带着哭腔，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留着一头狼尾半长发，太久没有修剪，已经遮住了眉眼，寒风呼啸而过，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露出苍白的皮肤。他皮肤太白了，连嘴唇都是白的，像是经历过雨夜的雪人，内里已经塌了，只剩一层冰封的壳，不用等太阳出来，风一吹，就碎了。 他攀着栏杆，要往上爬，可腿到了一半却停住了。路上的人或打电话，或玩手机，或若有所思匆匆而过，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他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下，皱了皱眉，把腿缓缓放下来。脱下鞋子，袜子的脚尖位置被血染成了红色。 “是甲沟炎。”晚香玉马上判断出来。心想，你快祈祷啊，祈祷甲沟炎快点好，我就可以帮你，然后就能有功德了。 没想到男人看着自己的脚趾却笑了，笑了两下，痛哭起来，跪在地上哭到失声，不能自已。红红的眼圈在苍白的脸上，像是雪地里残破的红玫瑰花瓣。 晚香玉不解，自言自语道：“甲沟炎有这么疼吗？”她以往遇到的甲沟炎病人，都不怎么当回事，有很多甚至不去医院，自己剪一剪就过去了。晚香玉正疑惑的时候，隐约听到桥头有什么鬼神在聊天。 “你说他还跳不跳？”鬼神的声音比人的声音更有穿透力，虽然距离很远，但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桥头黑白无常穿着笔挺的黑白两色交领中式西装，锃亮的漆皮鞋一尘不染得反着光。两鬼差事不关己似的，嗑着瓜子盯着那男人在闲聊。 “看那样子像要跳，绝望值已经99%了。”白无常从黑无常手里抓了点瓜子，瞥了一眼面前漂浮在半空的工作平板，上面有桥边男人的资料，名叫林风，今年23岁，绝望值进度条几近满格。 “那快点的啊，接完这单，我们就可以下班了。”黑无常说。 “要么我们去催一催？”白无常吃尽了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黑白无常一前一后走到林风身边，在他耳边念叨着：“生活已经这样了，活着也是受罪……” “不如一了百了算了。” “再怎么挣扎，也不会改变什么了，没希望的。” 林风看不到黑白无常，也听不到黑白无常的话，但是他俩的话是可以通过一种感应的方式传达到他的心中，让他以为是自己的心声。 殊不知林风心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声音，那声音悠悠地说着：“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与其伤害自己，不如让这个世界尝尝苦楚……” 林风被这些杂乱的声音搞得心烦意乱，摇着头，把所有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给甩出去。 晚香玉作为一个天庭在编小仙，本来不应该插手地府的事，可对黑白无常这种为了早点下班，拿法术折磨普通人的做法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就对着黑白无常的脑袋一鬼一个露水瓶重锤，怒道：“有你们这么当差的吗？” 黑白无常一看是个小仙，怒道：“你个仙界的，管得着我们地府的事吗？” “怎么管不着？我是皦玉仙子，他指甲病了，这就归我管。”晚香玉义正言辞。 “人命关天听过没？都这会儿了，你觉得他在意的是指甲？”白无常甩着手催晚香玉快走。 “你们还好意思讲‘人命关天’？催着人去死，你们重视过人命吗？”晚香玉越说越气，抄起露水瓶就打。 黑白无常打不过晚香玉，只能抱头四处乱窜着逃。 “送人上路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反正他都要死了，我们催一催怎么了？”黑无常嚷嚷着。 “你个小仙胡搅蛮缠多管闲事！小心我给三界平衡官发邮件投诉你！”白无常喊着。 “去啊。去投诉我啊！我还要投诉你们扰乱人类生死呢！” …… 4. 第 4 章 “我不能告诉你。神仙得对…… [] 004 “你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吗？”晚香玉好奇。她修仙两千多年，这是第一次遇到，在隐身状态下可以看到她的人。或许有什么是冥冥中注定的……或许这个人是一个帮自己修建庙宇的不错人选。 “我……就很普通……”林风说罢眼神逐渐暗淡。 晚香玉瞥了一眼白无常的平板，上面林风的绝望值居高不下，她知道现在不是想修庙的时候。她略带责备地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跳江啊？” 林风垂下眼眸，几颗泪珠无声落下，缓缓道：“因为……我的脚趾好疼啊……”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常常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你求我帮你治好脚趾。”晚香玉说。 林风不明所以地看着晚香玉，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拿他取乐。 “你求我，我帮你。”晚香玉说。只有人类发自内心地向神灵祈求，才能建立神灵与人类的联系。 不过如今的他，连命都可以抛弃了，还在意别人是不是在拿他取乐吗？就算是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也想尽全力去抓一抓。林风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那我求你，帮帮我……” 话一出口，人类的祈求与晚香玉达成联接。晚香玉的天庭工作系统里，终于在隔了上百年之后，又收到了一条祈愿。晚香玉点开平板上的祈愿信息，里面出现了林风的名字，祈愿是让自己的甲沟炎没那么疼。 晚香玉接收到祈愿，骄傲地对黑白无常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这下这人归我管了。”随即手指露水瓶，一颗黄豆大小的水珠从露水瓶中飘出，在晚香玉指尖快速旋转后，落在了林风的脚趾上。 林风被晚香玉这一系列不能被科学解释的操作给惊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脚趾已经完全不疼了。他被惊得呆呆的，问：“你是神仙吗？” 黑白无常看了一眼林风的绝望值，正在缓慢降低。 “我不能告诉你。神仙得对自己的身份保密。”晚香玉说着环顾四周，发现从林风上桥到现在，身边一个神仙都没有出现。 他是被神灵彻底抛弃的人。 晚香玉在心里默默给林风加了一分，没有别的神仙帮忙的人，最适合现在的她。 晚香玉在祈愿系统里点开林风的名字，里面有林风的性别、年龄、家庭住址、转世记录等一系列信息。 晚香玉点开他的转世记录，里面的记录非常简单，他一共转世三次。 第一世命很好，是皇帝命，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一路顺顺利利当上了皇帝，只可惜贪图享乐，导致民不聊生，后来被大臣篡位，人也死在乱箭之中。 第二世生在大富大贵人家，也得到不少神仙护佑，可是他剥削工人，害得好多工人过劳死，最后虽然寿终正寝，却也在阴间吃了点苦。 上一世生在书香门第，日子也算顺利，可后来自戕了。为什么自戕，没有记录。 但不珍惜生命在三界中都是重罪，所以这一世出生没多久就成了路边弃儿，没有任何神仙愿意帮他。系统里本来的预计是他一岁时在路边冻死，但由于国家经济发展和福利提升，他被收到福利院，可以享受义务教育和吃饱饭，才能顺利活到现在。 虽说命运可以改变，但是这样的人注定这辈子都比别人走得艰难。晚香玉在系统中测算了一下他富有的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又测算他成为权贵的概率，是0。 黑白无常凑到晚香玉身边，好奇地盯着晚香玉手里的平板看。 “原来仙界的系统是这样的啊，设计还挺美观。” “别看了，他这辈子，下辈子，下几百辈子都没希望了。”白无常说。 “为什么？不是只要积德行善，攒够了功德，就可以再成为富贵之人吗？”晚香玉在天庭新仙培训的时候，师父就是这么教的。 林风看着晚香玉在对虚空说话，激动得大气也不敢出，这可能是真的遇到神仙了。 “那是普通灵魂才有的待遇，他……”白无常迟疑了一下，“难道你看不到？” “看到什么？”晚香玉疑惑。黑无常拍了拍白无常，示意他不要多话。 “幽冥界和仙界的系统不统一。有些事我们不便相告。但你这次干涉人类生死，我们会发邮件投诉你，你就等着被罚吧。” 黑白无常一转身，化作虚影后消失了。 晚香玉转头盯着林风，从头到尾，从前到后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便问：“你身上有什么负担是我看不到的吗？” “看不到的负担……你说外债吗？”林风穿着江水浸湿的衣服，瑟瑟发着抖说。 晚香玉听到这回答有点失望，想不到这个人不单单是一无所有，还负债。若是拜托他来帮自己修建庙宇的话，别说一年了，可能一百年都修不起来。晚香玉无奈摇摇头，想着，要不换个人吧……于是隔空取来林风脱在桥上的大衣和鞋子，让他穿上，也算送佛送到西。 没想到林风将那大衣展开抖了抖，牙齿打着颤递给晚香玉说：“你穿着T恤短裤，很冷吧？这大衣还是你穿着挡挡风吧。” “你都冻成这样了，就先不要管别人……了吧。”晚香玉有点被这关心打动，这么善良又细心的一个人，居然没有一个神仙护佑，世道不公啊。 “可以求你不要走吗？帮帮我……”林风祈求着。 晚香玉犹豫了一下，除了穷，这个人没神仙护佑、善良、细心、还有大把的渴望，全都符合自己修建庙宇的找人条件。而且这个人能看到她，说不定有什么常人所不具备的能力在身上，跟他联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便说：“让我留下来也可以，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赚的所有钱，都要给我花。”晚香玉说。按照规定，她不能直接告诉别人，她需要修庙宇塑金身，必须得是人类自发行为才作数。 林风失落地退了两步，转而苦笑，说：“我就知道，幸运之神，怎么可能降临在一个弃儿身上呢？” 林风又陷入绝望，黑白无常再度现身，白无常拿着手里的平板冲晚香玉摇了摇，上面林风的绝望值即将满格。白无常啧啧着说：“还是你们神仙法子多啊，几句话就直接让人重新绝望了。” 5. 第 5 章 他的笑容像是冬日暖阳，…… [] 005 森森的夜色里，林风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 黑白无常一跃上了出租车的车顶，晚香玉也紧跟其后。可她刚跳上车顶，黑白无常就不乐意了，说：“你再干涉我们的工作，我们要叫地府特警了！” 地府出了名的警备不足，晚香玉才不怕。 车子启动，晚香玉不屑地说：“你叫啊！地府还能为了我一个不起眼的小神仙出动警力不成？”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天空中，就乌泱泱来了几百号骷髅特警，全都手持清一色AK/47，黑云压城一样向晚香玉冲来。 黑无常得意一笑，说：“那些死了之后不愿意投胎的人，全都收编到地府特警队了。现在地府的特警简直不要太多哦！” 眼看骷髅特警越来越近，晚香玉慌了。无论在什么界，袭警都是严重的过错，如果在这里打了地府特警，必然会被清然仙君知道。到时候清然仙君能直接一棍子把她打死，送去投胎。可如果不打，林风的魂魄就会被他们勾走，再找这么符合的建庙人，就难了。 正在晚香玉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骷髅特警已经开了枪，子弹雨点一般，直冲晚香玉而来，眨眼间，就要射在她身上。地府的武器都做了适神化改造，杀伤力很强。晚香玉虽然修为高，但这子弹打在她身上，不死也要丢千年修为。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烟挡在晚香玉面前，子弹如打在棉花上，落了下来，叮叮当当敲击着车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个人影飞速闪过，黑白无常被他一手一只，掐住了脖子，迅速消失在晚香玉面前。 黑烟转瞬消散，骷髅特警也不知去向。出租车驶向的前方，海晏河清。 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之间，快得像是幻觉。只有车顶上滚动的子弹，证明刚刚确实发生了打斗。 晚香玉把刚刚发生的事迅速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感觉那个掐黑白无常脖子的人，很像林风。 晚香玉忙扒着车顶倒挂着往车里看，林风正安安稳稳坐在车后座。 难道刚刚她看错了？ 林风按下车窗，问：“车顶风大，要不要来车里坐？” 晚香玉带着疑惑飞入车内坐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感觉看起来这么脆弱的林风，不可能是刚刚那个打退黑白无常和骷髅特警的人。 只有出租车司机真真切切地看到，刚刚车后座的人整整消失了五秒钟，还对着空无一人的车外说话。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本来三十分钟的车程，硬是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开到了。 …… 福利院门口，林风和晚香玉下了车。 这福利院在城郊，占地面积很大，有小院、有操场、有教学楼，看着像是小学改的。外墙皮斑驳，院外乱木丛生，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林风站在福利院门口，把自己大衣的扣子全数系好，领子也裹好，似乎是怕别人看到他内里已经湿透的衣衫。可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却骗不了人。林风在手上哈了口热气，拍了拍脸，在脸上拍出几分血色来，才看着有了点生气。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小钥匙，打开福利院大门旁的小铁门，推门而入。晚香玉紧随其后。 夜已深，福利院内没什么灯光，林风轻车熟路地穿过漆黑的前院，走向还亮着灯的值班室。看得出，他很熟悉这里。 林风走近值班室门口的时候，一个圆脸圆肚的憨态大叔迎了出来，林风跟他打招呼，喊他“李老师”。正是刚刚打电话的李青。他满脸笑意，抓着林风的手说：“你可算来了，今年天冷，厨房那段的总水管给冻裂了。大半夜的我一时找不到师傅来修，就给你打电话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李青说着随林风往厨房走去，林风脚步飞快，李青胖乎乎的沉重身体有点跟不上，喘息着跟在林风后面解释着：“水管连着洗浴间和厨房，如果今天晚上不修，明天一早孩子们的饭和洗漱都是问题。” 林风什么都没说，到了厨房外的水管接口处，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就开始检查。 冻坏的水管在厨房外墙的角落，水管上接了个三通，一根通向外墙上的一排洗手池，一根穿墙进入厨房。这三通是夏天的时候林风接的，当时孩子们洗手池不够，林风便就地取材，在厨房外面接了这根水管，没想到冬天裸露在外面，给冻裂了。其实林风也不专业，若是专业的人来接，肯定会把这水管用砖墙给包起来，或是直接从地下接水管，这样冬天就不会冻裂了。但林风热心，又是从福利院出去的，跟福利院的大伙们都熟，他们有事就叫林风，已经习惯了。 其实林风只是不懂拒绝，遇到福利院拜托的事，硬着头皮也要上。 要解决这水管冻坏的问题，得先烧一壶热水，把裂开水管处结的冰给烫化掉，才能把裂开的水管拧下来，换上新水管。可厨房因这水管停水了，林风便拎起水壶，蹑手蹑脚去孩子们的宿舍洗手间里接水。 经过孩子们宿舍的时候，林风匆忙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站在宿舍窗边，前倾着身子，从窗帘的缝隙里，往里看。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一样，眼中有了一丝光亮。 晚香玉好奇他在看什么，便也凑过来，挤到林风身前，前倾着身子往里看。 林风身高一米八五，晚香玉身高一米六五，两人的身高差，正正好让晚香玉的头顶碰到林风的下巴。 一阵清新的晚香玉花香钻入林风鼻内，摄人心魄似的，让林风心里一颤。他这才发现，晚香玉几乎跟他前胸贴后背。 林风忙后退一步，拉开男女之间应有的礼貌距离，说：“这间宿舍里面，可都是小男孩。” 他在有意提醒她，男女有别。可她却丝毫没有这个意识，只当他在给她说他刚刚看到的景象，嘀咕着问：“小男孩？小男孩怎么了？” 晚香玉瞪大了眼睛往里瞧，可里面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失望地回过头，问：“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吗？感觉你一下就开心了许多。” “孩子们的睡脸。”林风淡淡地说。 晚香玉满脸疑惑，这屋里黑灯瞎的，凭人类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林风似乎猜到晚香玉心中所想，淡淡地说：“因为看过太多次，已经印在脑子里了。就算是不开灯，也知道，这群孩子们，这会儿睡得很香。” “林老师？”一个穿向日葵睡衣的小男孩迷迷糊糊从宿舍里出来。看起来约莫五六岁，个子刚刚到门把手那么高。他笑嘻嘻地向林风走来。林风看到他，蹲下来，做了个“嘘”的手势，小男孩心领神会，蹑手蹑脚走过来自然地牵起林老师的手，小声说：“林老师，你可以陪我去卫生间吗？我想尿尿。”< 6. 第 6 章 “你……你想干嘛？”…… [] 006 寂静的冬夜郊区，一人一仙在风中等车接单，十几分钟过去了，车没叫到，晚香玉也没离开。 林风看看晚香玉，犹豫几次，终于缓缓开口：“你……还不走吗？” “你不是没叫到车嘛。”晚香玉这话出口，林风有点慌了，各回各家何必要在意他有没有叫到车呢？林风犹疑了一会儿，艰难开口：“你不会是想跟我回家吧？” “对啊。”晚香玉回答干脆利落。林风想到自己破烂又窄小的出租屋，慌忙说：“我从来不带女孩子回家的。” “我都2861岁了，不算女孩子，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奶奶。”晚香玉咧嘴笑，双眼清澈，笑容甜美，分明是个妙龄少女的模样。 林风紧急在脑中搜索理由，说：“这么晚又这么偏，肯定叫不到车了。要么今天就先不去我家了吧？” “说的也是。”晚香玉倒是爽快，“那我送你回家吧。” “啊？”林风慌乱中带着一点好奇，“是要御剑飞行吗？” 话音未落，他已经以双手抱膝的姿势被缩成一团。晚香玉只手将他拎起来，二话没说，拎着他在夜路中狂奔。 当夜，一个男人蜷成球在马路上飞速滚过的视频火爆全网。 …… 终于到了林风的家，晚香玉把林风松开，林风稀里糊涂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才勉强看清了晚香玉的脸。 他本能微笑着打招呼。晚香玉指尖在林风眉心一点，林风仿佛醍醐灌顶，一股清爽的凉意从眉心直窜到脚心，马上清醒了过来。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林风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尴尬地笑着说：“家里稍微有点差，你如果进来看到不太能接受的话，随时走哈。不用给我留面子的。” “住的地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晚香玉说，“我住的地方就只有一张床，别的什么都没有，也生活得蛮好。” 晚香玉的话给了林风不少信心，他擦了擦手心的汗，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里是一面漆面斑驳木门，轻轻一推，就发出“吱呀”一声，如果恐怖片需要古宅开门音效的话，完全可以来这里收音。 屋子五米见方，虽昏暗却干净整洁，满是裂痕的水泥地面擦得像是打了蜡。床铺、桌面也都收拾得很干净。朝南是一张书桌，书桌上有各种颜料和笔刷，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分门别类摆放。书桌旁堆放了不少画作。朝北的墙面有一扇小窗，靠墙是一个铁制上下铺，上面放了行李箱和一些杂物，下铺是收拾整齐的床铺。 林风走进屋子，窘促地介绍着自己的家——一间只有洗手间和卧室的小小出租屋。晚香玉头一歪，看到林风身后的床铺上赫然躺着一个头发蓬乱、脚趾勾着人字拖的男人，看到晚香玉进来，男人微笑着摆摆手打招呼。 “你是谁？”晚香玉挑起眉毛盯着床上的男人。 林风刚刚进来的时候明确房间里没有任何人，看到晚香玉盯着自己身后说话，知道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但知道也挡不住他的毛骨悚然。他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打开柜子找干净浴巾。 床上男人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笑吟吟地说：“我是扫把星君啊，我们一起玩过桌游的，皦玉仙子这么健忘？” 林风找到浴巾，擦了擦头发后披在身上。身上被江水浸透的寒意消散了些。又找出一条毛毯，想递给晚香玉。可屋子里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他有点怕，便抱着毛毯，在给与不给之间反复横跳。 晚香玉怒道：“你想干什么？” 林风一惊，不知道她问的是自己还是另一个，退了两步没吱声。 扫把星君指了指林风说：“他身上有我的坏运气KPI，我来执行公务来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既然有KPI，你为什么不跟着他？”晚香玉抡起露水瓶就打。 只要有神灵在人身边，哪怕是带来坏运气的神，也会在人危机之时，想方设法救人性命。而当林风绝望到跳江的时候，这个唯一有KPI在身的神却在他家里等他。 林风站在晚香玉身后，看着晚香玉怒气冲冲地对着虚空挥露水瓶，大概猜到屋里这个玩意儿不是晚香玉的对手，便试探着劝解：“如果他没做很过分的事，就别打了吧？” 扫把星君跳来跳去躲着晚香玉的瓶锤，忙喊：“他可以看到你？” “看到又怎样？”晚香玉的瓶锤没停。 “你跟他签一对一帮扶契约了？”扫把星君抓住晚香玉的露水瓶。 晚香玉没听懂，她成仙一百年，九十多年都在游手好闲，自然不知道一对一帮扶契约是什么。扫把星君说：“那你选错人了，他啊，工作被裁员，女朋友跟别人跑了，身上还欠了一屁股债，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别说供奉你了。” 晚香玉有点可怜地回头看了一眼林风，原来这个人男人跟她同病相怜，都是裁员的受害者。 林风不明所以，回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扫把星君说，“他虽说长得是还不错，可这有什么用呢？脸又不能当饭吃。” “要你管。”晚香玉嗔道，“总之他归我了，你今天必须走。” “那我的KPI怎么办？”扫把星君打开自己的工作册子说，“他身上的坏运气还有好多没实施呢。” 晚香玉夺过扫把星君手里的册子，看上面对林风未实施的坏运气——“1、半夜从床上摔下来，右臂挠骨骨折2厘米。2、晚上吃饭时喝水，被呛到，咳嗽十分钟后缓解。3、早上便秘……” “你都是怎么想出来这些损招的？”晚香玉看不下 7. 第 7 章 仙女，是你吗？ [] 007 林风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打断了另一个声音。他犹豫了一下问：“刚刚你在打什么啊？” “衰神。” 林风沉吟，怪不得他最近这么倒霉，原来是衰神住家里了。 “你看不到他？”晚香玉疑惑。他看不到黑白无常，却能看到她，可能是因为他能看到神仙，看不到鬼。但衰神也是神，按照道理，他是应该能看到的。 林风摇摇头说：“看不到。这么多年来，我也只看到过你一个神仙。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却看不到他啊？” “按照常规来讲，神仙是摆脱了□□的超然存在。”晚香玉手一捻，一朵洁白的晚香玉花朵出现在她手里。 “人类能感受到世间万物，是因为有视觉感知光……”她一边说一边拿这朵花在林风眼前晃了晃，花朵通体雪白，花瓣微颤。 “……有触觉感受物体。”花瓣拂过他的皮肤，柔滑微微凉。 “……有听觉感受声音。”花朵拍了拍他的耳朵，轻微的沙沙声进入耳中。 “……有嗅觉和味觉感受味道。”花朵在他鼻下停留，刺激着林风的嗅觉，芬芳馥郁。 晚香玉收回花朵，继续说：“但神仙的本体，不会发光、反射光，没有人类能触摸到的形态，不会发出人类可以接收到的声音频段，也没有任何味道。神仙的一切，都在人类的所有感官之外——所以就算是跟人类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人类也感知不到神仙的存在。” “居然有这么科学的解释！”林风不禁感叹，“那这么说，神仙就是一坨没有味道的气体？” “额……”晚香玉没想到还有这种理解。 “好神奇……”林风感叹，“我一直以为神仙都在天上，不接触人。” “是生活在天上，可是现在又是飞机又是卫星的，就算不到人界，也有很多机会接触到人类的。只是人类看不到罢了。”晚香玉说，“可是你为什么能看到我，我也不知道原因。” 晚香玉越想越好奇，黑白无常说的那个林风灵魂上的，她看不到，他们却看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啊？这个只能看到她的唯一性，肯定跟他灵魂上的东西有关。 不过目前也没有解决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吧。后面得想办法让他赚钱，给自己建庙才行。不过如今衰神住家，说明林风得罪了什么人。因为衰神是不会主动到什么人家里的，都是人类祈求衰神到仇人家里去。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得赶紧把他解决掉，不然日后赚钱肯定会受到影响。 “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啊？或者说，有什么仇人吗？”晚香玉问。 一个男人的脸浮现在林风脑海中，林风摇摇头说：“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那个狗东西抢走了你的女人，总有一天得让他付出代价！”林风心中另一个声音说。 “没有？”晚香玉看他刚刚一闪而过的表情可不像是没有。她继续问：“那你的女朋友呢？衰神刚刚说她跟别人跑了，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会连这种事都告诉你……”林风为难，沉默了一会，逐渐淡然，说：“其实不怪她，都是因为我没钱，她跟我在一起太苦了。” “哈？”晚香玉生气，“这是穷的问题吗？是那个挖墙脚的人的问题吧。你把他名字告诉我，我让他烂脚趾！” 林风看到晚香玉比他本人还生气，心里不由生出感激来，安抚着晚香玉说：“报仇我们就先放到后面吧，目前最关键的任务，就是赚钱，你不是说会帮我变富有吗？不是说要让我赚来的钱给你花吗？” “对对对。”晚香玉时间不多，差点被嫉恶如仇的性格给带跑偏了，“既然本小仙来了，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赚大钱！你就等着数钱吧！” 说话间，林风已经给晚香玉整理好了上铺，晚香玉一跃趴在床上，就这么成了林风睡在上铺的“兄弟”。 晚香玉打开平板，直接进入法治新闻专栏，如果想要在人间快速创造什么财富，基本上都写在法制新闻里了。天规她不能违反，但人类的法律可限制不到她。 夜已深，林风准备洗洗睡了。晚香玉是仙女不用洗漱。林风便把浴巾和换洗衣物都准备好，穿戴整齐进了浴室。现在家里有女孩子，穿衣上得注意——即使她似乎完全没把林风当男人看的样子。 老旧房子的卫生间总是有很多问题，漏水、潮湿、霉斑……林风的卫生间这些问题都有，但最让人头疼的是天花板滴水，楼上管道裂缝里漏下来的水，汇聚在已经翘皮的铁质天花板上，从生锈的缝隙里渗出、凝聚、脱落，滴在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 在无数安静的夜晚里，这声音就如勺子杀人狂一般，一下又一下扰乱着林风的平静生活，虽不致命，却持续不断，躲也躲不掉。林风盯着那连续的水珠，心里冒出了第一个愿望——卫生间不再滴水。 心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天花板上的水就停了。林风有点诧异地转着圈盯着天花板看了一分钟，都再没有一滴水落下来。 林风猜测到可能是因为小玉，便激动地探头出卫生间，试探着问：“仙女，是你吗？是你让滴水停了？” “对啊，浪费水可耻。”晚香玉仰躺着看平板，理所当然的语气。 激动变成了感动，他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晚香玉，只觉得一直以来没有希望的生活，从卫生间停止滴水开始，突然如阳光普照一般，有了耀人的光芒。他跑去卫生间洗澡，再也不用担心冬天赤着身子冲水时，会有一滴冰凉的液体钻入发丝，再也不用为那猝不及防的一激灵而在洗澡时提着一颗心。 他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畅快热水澡，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早，晚香玉醒来的时候，林风已经不在房间了。在人界的磁场里，即使是神仙，也会困、会饿、会渴、会疲惫。平时压根不用睡觉的晚香玉，昨夜还是没抵挡住困意，睡了过去。所以大部分神仙在人界工作完之后，都会回到仙界。但回去一趟的费用对晚香玉来说太高了，她只能留在人界。 林风留了字条：“我去面试，你起床后没事的话，可以来盛强集团的大厦来找我。” 什么？盛强集团？晚香玉立马来了精神。昨天她在法治新闻里游荡了一夜，就是锁定了盛强集团的白亦希。 新闻上说，白亦希跟人起了冲突，把人打了一顿，然后花了200万求和解。这么简单快速的来钱机会，难道林风跟她想一块去了？晚香玉从床上一跃而起，如清风穿过窗口，浮在空中从平板上调出地图，寻找盛强集团。 盛强集团大厦内，一间面试房间门口贴着“原画师面试”，林风正坐在面试房间外等待，跟他一起等待的还有七八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年轻人。 面试会议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打开，一个穿着手绘衬衫、西装裤的扎辫子男生从里面怒气冲冲地大步迈出，并狠狠把门甩上，发出“啪”的一声，引得在等待的年轻人一齐看向他。 林风看到他，站起来迎上去，关心道：“怎么了阿远？” 这阿远也是油画专业的，比林风年长两岁，林风进上家公司的时候，就是阿远带他的。阿远这个人很有艺术气息，烫了长卷发，前额的头发总是遮着眼睛，据他说，从发缝中看世界，有种别样的艺术感。两人都投了盛强集团，面试也被安排在了同一天。 “气死我了！”阿远把辫子上的皮筋扯下来，卷卷的头发嘭得一弹，蓬松开来。阿远随意揉了揉头发，卷卷发垂下来盖住了眉眼，“说什么AI绘画是未来，搞艺术没有未来！他懂什么是艺术吗？亏我还打扮得这么正经来面试。” “别生气嘛，他们是科技公司，这么想也正常。”林风劝解。 阿远越想越气，对着走廊上正在等待的候选人嚷道：“还没进去的大家，如果想为艺术献身，不愿意屈从AI的，可以走了。这家垃圾公司只认AI，不认你手里的画笔！”走廊上的候选人看了一眼阿远，或窃窃私语，或假装无视，没有一个人离开。来面试的都是为了找个工作糊口的，而且这公司是全国顶尖的的好公司，大家挤破了头也想进去。 自然没人会理一个面试失败者的怒吼。 阿远气不打一处来，在走廊上大声喊着：“绘画艺术要完！绘画艺术要完！……”林风拦都拦不住。保安冲上来，挥着棍子把他们赶了下了楼。 楼下阿远吹着风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看林风还在，便问：“你不是面试完了吗？怎么还没走？等我？” “哦，不是。我……”林风略窘迫地说，“我打印的作品集他们没还我，我想去要来着。”林 8. 第 8 章 霸道总裁驾到，大家闪开！…… [] 008 晚香玉想复刻总裁打人后给两百万求和解。可总裁办公室里没有摄像头，走廊里才有，如果总裁打人没被拍到，就很难索赔了。晚香玉可不能让林风在室内白白挨打。 林风不解又震惊，看着晚香玉的一系列操作，他不明白，只是拿个作品集，为什么非要让总裁出面。 “等一下。”浑厚的声音又传出来，随后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仿若是提刀而来的刽子手，一下一下撞击在林风的心里。可他手脚都被露水捆着，怎么也动弹不得。 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长眉细眼，梳着短卷发，身着棕色暗格纹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 晚香玉在白亦希家见过他的照片，这正是盛强集团的老大——白亦希。他轻轻把门推到一旁，微笑着对林风说：“怎么了吗？”礼貌、克制又从容。 晚香玉看了一眼摄像头，白亦希现在站得偏里，摄像头还拍不到。她手一挥，控制着露水，让林风后退两步，然后搅动林风的嘴唇，自己在一旁用林风的嗓音，挑衅道：“你！过来呀！” 乍一看，就是林风自己发出的声音。 白亦希似乎看不到露水和晚香玉，只看到林风龇牙咧嘴地说出一句话。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没有计较，而是儒雅地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走廊上。其实明眼人都明白，这20楼有电梯门禁，能轻易越过门禁和保安，只身站到他面前的，绝非普通人。 看到白亦希进入了摄像头视线范围内，晚香玉开始扯着林风的嘴巴，上演五官乱飞、骂骂咧咧。 林风听着脏到拍成视频会变成打电报一样，“哔——”声不断的话，心想，完了，完了，这次别说面试成功了，作品集都要不回来了…… 白亦希刚开始被骂的时候，眼底还还闪过怒意，可随着晚香玉骂得越多，他却逐渐不为所动。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林风表演。 白亦希太过沉稳和冷静，不像个普通人。 难道……他也能看到她？ 就在晚香玉疑惑走神的时候，林风大口吞下堵住他嘴的露水，喊道：“对不起！” 随着林风的话出口，晚香玉知道这场戏演不下去了，怒哼了林风一声，收起了他身上的露水。 林风身体突然失去支撑，一下没站稳，白亦希忙向前一步，伸手扶住林风，温柔地微笑道：“没事吧？” 林风望着眼前这个儒雅、绅士如贵族一般的男人，眼中充满了钦佩和感激。 晚香玉却对白亦希扶人的动作起了疑。 按理说，在白亦希的世界里，他从始至终看到的都只有林风站在走廊上骂人。既然这个人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应该不会意识到林风要摔倒——除非他一开始就看到了露水，只是假装看不到。 晚香玉凑近白亦希，在他眼前疯狂晃动手指，可白亦希的视线稳稳地落在林风身上，丝毫没有被晚香玉的动作影响，眼神稳定程度，像是真的看不到晚香玉。 晚香玉还不死心，人类如果有意识稳住眼睛，肯定能忍住不对挥手的动作做出反应，但对突然的刺激却没有抵抗力。只见晚香玉手指一弹，在指尖吹出一个露水泡泡，轻飘飘移到白亦希面前，趁其不备，突然爆开来。林风看得到爆破的水球，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可白亦希却丝毫没有反应。可见他是真的看不到晚香玉和她的露水。 想想也是，晚香玉做神仙这么久，也只见过林风一个可以肉眼看到她的人。像他这么特别的人，不可能又被她撞见一个。 林风担心晚香玉再做什么捉弄人，便抓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拽到自己身后。尴尬地冲白亦希笑笑说：“我没事。谢谢啊。” 白亦希的视线从林风手上的动作一扫而过，礼貌微笑说：“你是谁啊？怎么会来20楼？” “我……我……”林风想赶紧编个谎言糊弄过去，毕竟这是他想进入的公司的老板。可又担心如果骗了人，来这家公司上班也会心虚，便迂回了一下，说：“是来面试的，走迷路了哈哈哈。” 林风歉意地躬躬身，就准备逃走。白亦希却没有要让他走的意思，有意无意挡在他面前说：“来面试的？叫什么名字？面试什么岗？” 林风不得已停下脚步，忐忑地说：“叫……林风……面试原画师……”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这公司彻底没戏了。随即挥挥手，飞也似的逃离20楼，只隐约听到身后白亦希在给什么人打电话：“你问下人事部，有个叫林风的，面试原画师，你帮我……” 林风垂着头，灰心丧气地走出盛强集团大厦，面试没希望，作品集还没了…… 晚香玉嗔道：“你刚刚干嘛不配合我啊？只要他打你，我们就可以拿到两百多万的赔偿了。” “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变富的办法？”林风有点生气。 “这只是其中快速又便捷的一种。”晚香玉说，“我都计划好了，我会用露水保护你，不会让他真的伤到你的。只要摄像头拍下他打人……” 林风其实也看到过当时白亦希打人赔偿两百万的新闻，但是网友大多把这个当成一个梗，新闻的真实度是存疑的，晚香玉居然真 9. 第 9 章 富婆，饿饿，饭饭…… [] 009 白鸽广场如其名，是一个白鸽成群的休闲广场。左侧是中式古建，右侧西式古建，造就了广场中西结合的独有风景。独特的建筑风格，配上灵动的白鸽，是个拍照出片的圣地。婚庆公司或网红在这里拍照、直播，居民来这边休闲娱乐、放松身心，游客来这边观光、玩耍，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人都不少。 人群滋养生意，咖啡吧、小吃店、手作屋、饰品店应有尽有，而待业的画手们也常来这里分一杯羹，阿远和林风就是其中两个。 阿远人活络，又极具个性，不仅会热情拉客，还会开玩笑逗顾客开心，摊位前的人一直不断。紧邻的林风的摊位前就安静多了。 为了避免跟人交流，林风在摊位前摆了字板，上写：“画人像速写20素描50油画100”。画板后，林风穿一身黑坐在小马扎上，戴着渔夫帽，狼尾发遮着眉眼，还戴个黑色口罩，乍一看像是故意遮盖面容的小贼。 可林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生意着急，就一个人静静地画建筑。 晚香玉叉着腰站在一旁，感觉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林风这辈子都接不到生意。晚香玉上前摘去林风的帽子和口罩，随手变出一根晚香玉花朵皮筋，把林风头顶的头发拢起，扎了个小辫子，这样一来，林风秀气的五官都显露出来，帅气是他最大的招牌。 没了帽子和口罩，林风像是没了衣服蔽体，坐着、站着都不自在。他喜欢独处，害怕跟人交流，就是为了不跟人交流，才学了油画专业。 “你把帽子还给我吧。”林风请求，“不戴帽子我待不住。” “不行，真命天子戴着帽子怎么被人认出来？”晚香玉说。 “什么真命天子？”林风没听懂。晚香玉坏笑着把林风按在小马扎上坐下，说：“你就不要问了，安心画你的画吧。” 晚香玉环顾四周，远远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羊毛大衣，留着一头大波浪长发的女人正稳步走进广场。她看起来优雅又高贵，远远看到，就感觉跟别人气质不一样。 晚香玉嘴角上扬，这个女人，就是她策划的第二个赚钱媒介——白天羽。 白天羽是盛强集团的创始人，自小就凸显出异于常人的经商才能，在家族的帮助下，20岁就实现了破亿小目标，后来一路驰骋，创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今年52岁，集团的事情已经逐步交给儿子白亦希管理，现在是有钱有闲，做事全凭喜好。不过她身上有晚香玉最看重的一个属性——单身。 昨天夜里，晚香玉潜入白天羽梦里，以林风的模样，跟白天羽上演了一场旷世绝恋。人在梦里常常分外坦诚，白天羽这样不苟言笑的商场老手也表现出了热烈的少女情怀，即将醒来时，两人在梦中互许终生，难舍难分。 而刚刚晚香玉离开盛强集团大厦的时候，已经趁着白天羽午睡，以她闺蜜的模样，在梦中跟她相约白鸽广场。现在她准时到达，即将“偶遇”她的“真命天子”。 白天羽长发上简单扎了一条丝巾，随意又漂亮，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四十岁。晚香玉指着白天羽的丝巾轻吹一口气，丝巾被风巧妙吹起，飘在空中。 丝巾随风而动，白天羽也不惊慌，老练的视线跟着丝巾走，脚步沉稳，缓缓追随。 丝巾飘飘，穿过行人，如蝴蝶展翅，缓缓落在了林风的画板上。 林风站起身取下丝巾，带着疑惑环顾四周行人，刚好对上白天羽追随着丝巾的双眼。白天羽看到林风的样貌，愣了一下，晚香玉盯着白天羽的反应，很是满意。 梦中定终身的情郎在现实中偶遇，多么梦幻又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林风不知道背后的故事，递了了递丝巾，浅笑着微微点头以示礼貌。白天羽收回自己的思绪，轻挽发丝，走了过来。 白天羽接过丝巾，表示了感谢后，说：“给我画张人像？” 林风忙把建筑的画板撤下，指了指字板问：“您要画哪种？” “油画吧。”白天羽在画架前坐下来说。 林风换上画板，开始画画。白天羽静静地看着眼前在梦中见过的弟弟，眼底闪过无数情绪，终于开口：“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见过见过！”晚香玉在林风耳边催促，“你在梦里见过她。” 林风跟心里不同的声音抗争了二十多年，自然而然就忽略了晚香玉的声音，微笑答道：“没有吧。我看您不熟。” “二十三四岁？需要钱？最近面试不怎么顺利吧？”白天羽的洞察力比白亦希还要狠辣些，凭借林风的长相、青涩的说话方式、在广场给人画画的行为、围裙内整齐的衬衫，做出以上判断。 林风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调了油画颜料开始画。 “叫什么名字啊？” “林风。”林风专注在作画上，机械地回答。 “你这么闷，在这里画画也赚不到钱的，既然需要钱，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姐姐追求爱情的方式倒是很直接。 晚香玉看着林风闷葫芦一样，完全不接白天羽话的样子，着急了，在他耳边催促着：“你快回答她啊，说你喜欢她！见到她就觉得特别熟悉，仿佛见到了上一世的爱人。” 为避免让白天羽看到他对虚空说话会觉得他不正常，林风用画板挡着脸，压低声音问：“我为什么要骗她？” “不是骗她！是撩她！”晚香玉说，“你不想被包养吗？她可是首富！” “你想什么呢！”林风拿笔端轻轻敲了一下晚香玉的脑袋，立起身子继续画画。 晚香玉看林风这固执样子，知道不能跟他来循序渐进，得来简单粗暴的。晚香玉直接推了画板，画板猛地倒向白天羽，林风条件反射伸手去捞，可没来得及，画板直扑向白天羽。 白天羽惊呼一声，站起身想躲，却还是被画板蹭到，未干的颜料擦了一身，五颜六色的颜料在白色的大衣上分外显眼。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林风慌忙前看后看，检查白天羽有没有受伤。 “没事，只是蹭了一下。”白天羽说着把蹭在长发上的颜料撸下来。林风忙 10. 第 10 章 要么换个人吧 [] 010 林风心一下慌了，满广场跑着找小玉。她不会因为他不配合而生气走了吧？虽然小玉给林风添了不少麻烦，虽然小玉很爱闹腾，虽然她只来了两天……可是她让林风的生活不再漆黑无望，不再如一潭死水…… “小玉！小玉！”林风边跑边喊。找遍了白鸽广场，都没有找到她。 林风站在广场中间，黯然神伤。身上似乎有黑烟缓缓流出，包裹在他周身，跟当初打退骷髅特警的黑烟并无二致。 黑烟缓缓释放，范围越来越大。普通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那黑烟，只有飞舞的鸽子在被黑烟笼罩之后，发出悲鸣，慌乱地扑腾着翅膀逃开了。 而晚香玉对此毫不知情。 云雾缭绕的空中，晚香玉正在拼命往前飞着，追赶一只黑虎。这黑虎是财神的坐骑，刚刚晚香玉在广场看到它的时候，就知道财神在附近，既然人间的方法不好赚钱，抱紧财神大腿，说不定也可以让林风赚得盆满钵满。 可这黑虎实在是跑得太快了，晚香玉拼了命还是眼看着它越跑越远。 正当晚香玉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要放弃的时候，那黑虎停了下来，模糊看到它停在一个身着黄红两色衣衫的人影旁边。 是财神！ 晚香玉惊喜，赶紧追了上去，只见财神骑着黑虎，一跃而下，由空中飞向了一座公寓楼。晚香玉紧紧跟上，见财神没有斥责，便乖巧地不远不近地跟着看财神工作。 财神工作平板上有他专属的地图定位，他循着定位，在2楼的一个窗边停下，手往里一挥，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生惊喜的尖叫声：“啊啊啊！！终于破千啦！日收益终于破千啦！” “她坚持写作很久了，这年头能坚持梦想的不多，应该让她得到相应的回报。”财神似乎也被里面作者的快乐感染，会心一笑。 原来财神送财这么简单、轻松呢！晚香玉惊喜，那给林风送点钱是不是也很简单？ 财神一边导航去往下一家，一边转头看了晚香玉一眼，问：“小仙，你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晚香玉腆着脸笑，说：“我想让您帮一个人变富有，他也挺坚持梦想的。” “叫什么名字？”财神停下来，拿出工作平板，准备帮忙。神仙与神仙之间相互通融一下，小小地帮一个人类不是什么难事。 “林风，双木林，风水的风。”晚香玉满心欢喜地回答。 财神在平板上输入“林风”两个字，平板上瞬间出现了两百多号人，能翻好几页。晚香玉继续补充信息：“今年23岁，住在S市的万花小区。”可财神把所有信息输入进去之后，屏幕上却一片空白。 查无此人？ 财神又看了其他名单，终于在黑名单上找到了晚香玉口中的林风。财神无奈摇摇头，说：“这我就帮不了你了，黑名单上的人是三界档案馆放的，我删不掉，也不能碰。”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您的黑名单上啊？”晚香玉不解，“林风明明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难道……是因为他上一世是自杀的？” “上一世是自戕而死的话，在神仙护佑上确实有诸多禁忌。但我还没遇到过一个因为上一世自杀就出现在我黑名单上的。”财神说着看了看林风的资料，“一般上一世违反天规，或者做了穷凶极恶的事，才会直接被三界档案馆给拉入黑名单的。我之前遇到个被加入黑名单的人，后来查了才知道，他上一世嗜血成性，一辈子杀了几百人，还都是把人虐待而死。” “林风不是这样的人！”晚香玉看过林风上一世的资料，虽然不算善良，但绝对算不上是穷凶极恶，难道……他违反了天规？晚香玉忙问：“财神上仙，请问您这边可以查到林风做过什么错事吗？” “在黑名单里的，我都查不到。之前那个人为什么上了黑名单，还是我偶然从地府的南星鬼帅那里听说的。”财神收起自己的平板，“如果你想为他求财，我建议还是放弃吧。我做财神这么多年，但凡出现在黑名单上的人，一般都一生凄凄惨惨，而且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晚香玉头疼，这么说来，她不单单是碰到了个没有神仙护佑的穷人，还是个难以翻身的硬茬啊。 不过晚香玉并没有放弃，不能直接被财神帮，不代表不可以间接被财神帮。晚香玉想起来师父手里法宝众多，去求一个转移符，把本来财神要放在别人身上的钱，转移到林风身上，不就好了吗？ 正财发不了，可以捞偏财啊！ 说干就干。晚香玉买了最近一班天地高铁，马不停蹄来到了乐风仙山。 这次晚香玉学聪明了，没有开麻雀混元车来。没有噪音，就不会被师父给扣在玻璃罩里，她径直冲进师父的小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开门找人。 “师父？” “师父？你在哪里？” “师父？我是小玉啊！” “师……”第二字被乐风仙君扣进了玻璃罩内。乐风仙山又恢复了安静。 过了一会儿，乐风仙君盘着腿飘了过来，先对晚香玉做了个“嘘”的手势，得到晚香玉“嘘”的回应之后，手一抬，把玻璃罩给收了。 “怎么？给你的钱花完了？”乐风仙君捋着长长的白须说。 “不是，我这次不是来要钱的，是来要符的。”晚香玉跑到师父身边，笑着给他捏肩，尽显谄媚。 “那还不如要钱。”乐风仙君皱眉。乐风仙君这里的符都是千金难求的，比钱可珍贵多了。晚香玉捶背又捏肩，眼巴巴地看着师父说：“就一次，我想要一张转移符。” “要拿去干嘛？”乐风仙君问。 “把财神撒的钱转移到林风身上。”晚香玉说着跟师父汇报，自己离开的这几天，听从师父的吩咐，找了个人类帮自己修建庙宇，但是因为他太穷了，得想办法帮他赚钱。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赚钱方法？”乐风仙君挑眉看晚香玉，眼中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有点压不住，“不是跟你说过，只有他自己赚的钱才能帮你修庙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