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公子他追妻火葬场了》 1. 第 1 章 [] 数九寒冬时节,恰逢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入眼处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林风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积雪走到徐初雪租的小院子门口,将一枚素白银簪别到门栓上,敲了敲门迅速离开。 很快,徐初雪跑出来开门,见到门上别着的素白银簪大感疑惑。 三年前,她被家里卖给一个老财主当妾,但是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被绑去老财主家里当夜选择自戕。老财主大怒,让下人将她抬去乱葬岗上扔掉。幸而她命不该绝,血流满地,仍有气息,后来被过路的侠客救下,又亲授她武艺,教她自保。自此,徐初雪在京城边上的一个小村庄里安身下来,白日里去镇上的织布坊做工,挣点家用。 她为了避免麻烦,向来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结交。是以,在此地,她只认识当初救她的那个侠客一人而已。 徐初雪追出巷子胡同,“林大哥,是你吗?林大哥,林大哥……” 冬日的巷子里空无一人,格外萧瑟,地上松散的白雪被寒风卷起,飘飘洒洒地扬起来。 徐初雪觉得好生奇怪,“林大哥为何不进院子里去?如果这银簪真是他送我的,我得当面跟他道谢。” 思及此,徐初雪把门锁好,将银簪放进衣服口袋里,快步朝林风的住处走去。 林风是个怪人,他年近三十,却仍是独身一人,空有一身好本领,却让明珠蒙尘蛰居在一个小村落里。他明明悉心教导徐初雪武艺,又从不肯承认徐初雪是他的徒弟,看起来仿佛冷漠不近人情,偏偏他为人极其和善温暖,不仅对徐初雪关怀备至,也常常帮助周边的村民。 徐初雪从来都看不懂林风,可时至今日,她有家不能回,有亲人无法认,林风已经是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 徐初雪刚一走到林风家附近,立马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转过巷子,就见一群黑衣人人拿着刀剑正在围攻林风。 林风腾空跃起,往村子边上的树林里逃去,数百名黑衣人穷追不舍,不时朝林风的方向放出冷箭,林风早已经遍体鳞伤,一边逃一边挥舞着剑挡掉射来的箭矢。 徐初雪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连忙拔脚跟上去。 刚一走出树林,就见那群黑衣人已经将林风围在中间,林风被打得连连口吐鲜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无力再战。忽然,林风纵身跃起,整个人朝悬崖下扑去。 徐初雪惊愕地瞪大双眼,生生将欲呼出口的“林大哥”三个字咽了下去,她急急忙忙地藏进树林边上的荒草丛中,隐蔽自己的身影。 那群黑衣人站在悬崖边上,骂骂咧咧了一阵,才逐渐散去。 徐初雪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她来不及去想前因后果,当下她只希望林风能活下来。 山雪未化,一路又湿又滑,徐初雪走得十分艰难,几次差点跌下山区,身上挂伤在所难免。她好容易才来到悬崖底下,没想到刚找了一阵,很快就遇到了方才的那伙黑衣人。 徐初雪的“林大哥”三个字被噎回嗓子眼里,她连忙从地上划拉起来一把枯树枝。很快,那伙黑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来。 徐初雪不免警惕又胆寒,连林风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更何况她。 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细细打量着徐初雪,“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徐初雪故意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捡干柴这点小事一个人就能办得了,用得着多带人吗!你们被挡着我路,我娘还等我回去烧饭呢!” 徐初雪大喇喇地用手拨开黑衣人的手臂,从这帮黑衣人中间穿过去,她表面一副云淡风轻满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跳如擂鼓,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被灭口。 突然,一个黑衣人攥住徐初雪的手臂,拿起她的手看了看,果然见到一双手满是粗茧。 徐初雪适当地面露不忿之色,一把将手抽回,正要走时,却被另一个形容猥琐的黑衣人拦住,只听这人嘻嘻笑着开了口。 “这农家女模样虽粗鄙,但身段倒也算是玲珑有致,哥儿几个好几天没有开荤了,不若拿她痛快一番?” 徐初雪心中一沉,她一直有意扮丑,坚持往脸上涂黄粉让自己看上去形容粗鄙,只为了避免让自己落入危险的境地。没想到,竟然还是避免不了。 先前那名黑衣人面露鄙夷之色,“这女人满手都是老茧,想必身上也糙得很,这种货色你能下得去口?不若赶紧办正事,等找到那笔宝藏,什么样的美女你会弄不到手?” 形容猥琐的黑衣人讪讪地将手拿开,“好吧好吧。” 徐初雪赶忙趁机逃远,只是,她在悬崖底下转了好几圈,始终没能找见林风,不由得格外难受。 按理说,悬崖那么高,林风又受了重伤,大概率是没有活路的,找也只能找到林风的尸体。可是偏偏根本没有见到尸体,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林风已经被人救走,另一种可能是林风的尸体已经被山里的狼给啃食了。 徐初雪躺在床上,轻轻抚摸那枚素白银簪,“林大哥到底是什么人?他现在到底还活着吗?” 辗转反侧,一夜未能安眠。 翌日,徐初雪将那枚素白银簪插在发间,照常去织布坊做工。 昨日旷工,今日徐初雪毫无意外地遭受到了坊主的一顿唇枪舌弹。 “你连户籍都没有,是我好心好意施舍你一口饭吃,你居然不知道珍惜,还敢私自旷工!” “这么年轻的女娃,怕不是从哪个豪门大户里私逃出来的小妾,我可是冒着被官府搜查的风险在收留你!” “如果不想干,就赶紧滚,老子还不稀罕呢!” 徐初雪一脸平静地全盘接受,毫不辩驳。她没有户籍,属于是流民,很难找到安身之所。更重要的是,没有户籍的流民,很少有手工工场愿意雇她做工,她只能主动降低工钱,来获取一份做工的差事。 简言之,做得多,拿得少,勉强维持生计。 这日,徐初雪照例做工到最晚,待所有工人都回家后,她才收拾好器具,锁好院子,顶着夜色一路走回家。 却不想,回家途中再次遇到了意外。 数名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徐初雪根本来不及跑开。 一个黑衣人阴恻恻开口,“把东西交出来。” “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女,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徐初雪打量四周,心中暗暗思忖该如何逃离。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下一刻,几个黑衣人一起动手,招招狠辣,直逼徐初雪要害。 徐初雪自学武以来,除了陪着林风一起对练,还从未正式与人交手。虽然林风曾言,徐初雪骨骼其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她学武功也学得极快,三年时间练就了一身的本事。但是到底临阵经验不足,对敌显得格外吃力。 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显然是没料到徐初雪会武功。 徐初雪将几个黑衣人一一踹到在地,忙不迭奔逃到小巷子里,很快消失不见踪影。 黑衣人痛叫着从地上爬起来,皆是一脸郁色。 “回去怎么说?难道要说被一个农家女给打伤了?” “真是开了眼,谁家正经农家女武功这么高!” …… 戴王府,云舒小院,几名黑衣人低下头正等着挨训。 一名男子正坐在窗边围炉烤火,只见他俊颜如玉,姿态优雅,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拿着夹子,随意地拨弄着碳火中的烤红薯,看上去一派慵懒闲适。 男子名为杨舒,乃是戴王府次子,久居于云舒小院养病。 段寻皱眉望着年轻的贵公子,“主子,是属下教导无方。” 杨舒瞥一眼段寻,不紧不慢地开口,“他们办砸了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刚才说,你们今日败在了一个农户女手上?” 一名黑衣人犹豫着说出口,“那女子既然和前朝太子关系密切,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农户女。” 杨舒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之前查到的消息有误?” 段寻是杨 2. 第 2 章 [] 杨舒瞥一眼云瑶郡主,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云瑶郡主连忙上前亲自斟了一盏茶水,捧至杨舒面前。 杨舒不急不缓地开口,“劳郡主记挂,最近好多了。” 云瑶郡主见杨舒并不接过她倒的那盏茶,微微蹙眉,又将茶水放在了案几上。“可你怎么还是咳得这样厉害……” “多年的老毛病了,郡主应该也早有耳闻。” 云瑶郡主面露担忧之色,“我是知道的,我一直想着你能赶紧娶我,这样我就能亲自照顾你了。” 杨舒苦笑一声,“郡主,舍予不过就是个废人,实在不值得你一直记挂着。况且想必惠王定也不会同意让郡主嫁给一个痨病鬼,郡主还是早日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吧。” “不,杨舒哥哥,你别这么说。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二郎,今生我非你不嫁。”云瑶郡主慌忙表明衷心。 杨舒看向窗外的街道,“罢了,郡主日后会明白的。只是,莫要再像今日这般招摇过市了,会有损郡主的清誉。” 云瑶郡主浑不在意地一笑,“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 杨舒淡笑一声,倚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慢慢阖上眼睛。 云瑶郡主不解,拿手在杨舒的眼前挥了挥,“杨舒哥哥?”复又看向段寻,“段护卫,杨舒哥哥这是怎么了?” 段寻作出一副伤痛的表情来,沉重叹气,“不瞒郡主,近日来公子的身体每况愈下,经常坐着就会睡过去。” 云瑶郡主十分伤感,深深拧眉,“怎会如此……” “公子这会儿睡过去,一时半会醒不了,可是这里并无衾被,属下实在担心以公子的身体状况,太容易感染风寒。” 闻言云瑶郡主不由得恼怒,“你是怎么办事的,杨舒哥哥的身体如此虚弱,你竟然如此不周全体贴!罢了,他这里离不了人,我回府上去取床被子过来” 段寻低头,“郡主教训的是,段寻替公子谢过郡主。” 云瑶郡主匆匆离开,段寻将门关好后,迅速折回到杨舒身边。 “主子,云瑶郡主已经走远了。” 杨舒适时睁开眼睛,睡意消失不见,一双桃花眼变得灵动有神。 “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也不会把行踪泄露出去,无端惹来这么多麻烦。” “公子魅力过人,不知惹了多少人羡慕呢。” 杨舒勾起唇角,瞥一眼茶盏,段寻立马上前将云瑶郡主沏好的茶水倒掉,重新给杨舒斟了一盏茶,递到杨舒面前。 “公子,小心烫。” 杨舒接过茶水,慢慢啜饮,“这几日我留在那农户女家中,王府的事你要好好看顾着。” “是,公子。” …… 四季春织布坊,徐初雪一言不发,等着坊主叉着腰发表完长篇大论。 “你别不知好歹,像你这种没有户籍的人,离了我这织布坊,十有八九得饿死,没有人会愿意留你这种人做工,明白吗?” “你回去好好琢磨,我可都是为你着想,如果想通了要继续留在四季春,我还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见坊主的话头停住,徐初雪忙抬起头来,“坊主,我的工钱你得结给我。” “你还好意思提工钱?好端端你说走就要走,四季春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我没找你要赔偿就不错了!” 徐初雪深吸一口气,冷冷盯着四季春的坊主,“我的工钱本来就比正常工人要少上许多,这事我就不跟你多计较了。但是我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你必须得如数给我,否则就别怪我把你偷工减料的事捅给那些商户。” “你……”坊主吹胡子瞪眼,一脸的气急败坏。 日头西斜,少女一脸平静地站在院子里,落日余晖映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了一层金边。 坊主忽然又换了一张笑脸,走近徐初雪,“罢了罢了,初雪啊,我也是看你一个年轻的女娃娃自己在外面漂泊,怪可怜的,就不与你多计较了。工钱呢,我会照数给你,但是什么偷工减料这些没影的事,你也别瞎折腾,人家只会拿你当笑话看的。” “我如何做,端看坊主的态度。” 坊主见许初雪根本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耷拉下脸,极不情愿地去屋里取了钱来,丢给徐初雪。 徐初雪拿了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四季坊。坊主有一句话没说错,她确实懒得去折腾那些事,麻烦能少一桩是一桩。 但是,她不想被麻烦纠缠,可麻烦偏偏喜欢缠上她。 对于徐初雪而言,事情并不算意外,今日又有一伙黑衣人找了她。徐初雪将铜板收好,做出御敌的姿势来。可还没等她动手,就有一白衣少年翩翩而落,挡在了她的面前。 那少年生的极是俊美,一双含情目明明是在做凶狠的表情,却越发勾人心魄,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住,舍不得移开视线。少年虽然是在打架,身姿却甚是优美飘逸,他又穿了一袭白衣,越发显得出尘如仙。 徐初雪作为一名二八少女,不能免俗地对着白衣少年盯了又盯,直到白衣少年招式甚美地将那伙黑衣人都赶跑,她才回过神来。 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在从鼎峰楼特意赶来这里扮演英雄救美的杨舒。他慢慢走近徐初雪,笑容温暖和煦如三月春风,“姑娘,你受惊了。” 徐初雪摇摇头,道一声“多谢”转身就走。 白衣少年有些怔愣住,显然是未料到徐初雪行事如此不按常理,讶异之后连忙追了上去。 “姑娘,小生途径贵宝地,一路口渴,不知能否去家里讨碗水喝?” 徐初雪随手朝西边一指,“从这往西走,村口就有一个茶棚。你赶紧去吧,看天色快要收摊了。” “既然天色已晚,难道我不能随姑娘去家中讨口水喝吗?” “抱歉,虽然很感谢侠士能够出手相助,但是实在不方便将你带回家中。”徐初雪歉意地一点头,仍是转身离开。 杨舒略一思索,迅速捡起黑衣人留下的长刀在腿上割了一道口子,又痛呼着喊住徐初雪。 “姑娘,我为救你而受伤,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赶路。难道你连帮我处理一下伤口都不肯吗?” 徐初雪无奈地叹口气,折回去看杨舒的伤口,然后抬眸深深地看了杨舒一眼。 “那好吧,你跟我来。” 杨舒铁了心要卖惨,明里暗里示意徐初雪过来搀扶他。徐初雪格外纳罕,区区这么小一个伤口,何至于到无法走路的程度。 许是徐初雪脸上的嫌弃神色过于明显,杨舒耐心解释,“让姑娘见笑了,我这人比较怕疼,以前也从未受过刀伤,所以还希望姑娘能帮忙扶一把。” 徐初雪冷冷打量着杨舒,“看公子气度不凡,应当是出身于大家族,岂会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杨舒一噎,暗忖平日里多少女人巴不得往他身上贴,可这女人简直软硬不吃,美男计在她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和手下送来的消息并无出入,徐初雪是住在村子上租的一个小院子里,院落和屋子都毫无装饰,除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锅台、几个凳子外再无其他家具,多少显得有些萧条,不过这 3. 第 3 章 [] 杨舒尴尬地站起身,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夜里太冷,我想找找有什么能御寒的。” 徐初雪冷笑一声,慢慢走到门口处,并不开口。 杨舒这时才看清,徐初雪身上穿戴整齐,脸上毫无睡意,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人家一直提防着自己根本没睡。 见徐初雪根本不信自己的说辞,杨舒开始搜肠刮肚,“姑娘,我不是坏人,你相信我,毕竟我为了救你还受了伤呢……” “为了救我受伤?”徐初雪冷冷打断他,抬手摁下门框上的一个木疙瘩。 登时,一张硕大的绳网从屋顶上落下来,堪堪将杨舒困在里面。杨舒下意识挣扎,不想绳网却越收越紧,再无法逃离。 “那群黑衣人用的都是长刀,你如果受伤,上半身受伤的可能性会远高于下半身。况且,你腿上的刀伤外深内浅,根本不可能是外人所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为了骗取我的信任,自己拿刀划伤了腿。” 杨舒收敛起故意装出来的温煦笑意,冷下脸来,“这回是我天真了,没想到竟然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跟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一伙的?” “最近这个村子来了好几拨黑衣人呢,你问的是哪一拨?”杨舒即便被困住,面上也依然从容淡定。 徐初雪心中了然,难怪连林大哥都难以对付的敌人,她居然能够轻松完败。原来这几日见到的黑衣人,竟不是同一拨。那么,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被盯上,林大哥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虽然满肚子都是疑问,徐初雪却不想暴露出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打算慢慢套出话来。 徐初雪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所以,不管你是哪一路上的人,你和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只不过你采用了不一样的策略,是这样吗?” 杨舒点点头,“只可惜,你太机敏,我亲自出马也没能在你的手上落着一点好。”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女,你们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一个一个认定了我身上有宝贝似的,穷追不舍。” “我调查过你的过去,你和林风三年前相识,他救你性命,教你武功,你是他这些年唯一信任的人。他被逼落下悬崖前,还曾经来见过你一面,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把东西交给了你保管。” 徐初雪瞬间想起,林风留在门上的那枚素白银簪,此刻正在自己头上簪着,也不知道这簪子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他没有交给我什么东西,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徐初雪眼睫轻颤,掩饰心中所思所想。 “你何必替他隐瞒,林风已死,你迟早会被其他人给盯上,到时候一样逃不开被追杀的命运。他们那些人心狠手辣,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你不如把东西交给我,我来替你承担这份危险。” 徐初雪冷笑,“你当我是傻子?” “我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把东西给我,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我说过了,我手上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信不信随你。”徐初雪走到杨舒身边,用力朝他后脑勺一劈,杨舒顿时晕了过去。 徐初雪连夜收拾好东西,准备天一亮就搬离此地。 她心里想着,不管林大哥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管这枚素白银簪到底藏有什么秘密,都与她无关。她只想远离这一切危险,平平静静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这枚素白银簪就像是个定时炸弹,很容易给自己招惹来杀身之祸,丢掉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林大哥毕竟救过自己,又教习武艺,对自己恩重如山,如果就这样随手丢掉岂非辜负了林大哥的一片信赖。 思来想去,徐初雪终是决定要帮林风保管好这枚簪子。 几日后,几辆不起眼的马车慢悠悠地驶进砚城。 打前面那辆马车里坐着一名少女和一个老妪,少女容颜极盛,如春日里盛放的牡丹,娇艳欲滴的同时又国色天香;老妪同样气度不凡,眉宇间一片祥和。但这二人穿衣打扮却甚是普通,像是一对寻常人家进京来采买的祖孙一般。 事实上,老妪和少女乃是如今刚刚升任吏部尚书的陈思明陈大人的亲生母亲陈老夫人陈顾氏和长女陈韵仪。陈思明当年升任京官时,并未将老母亲和长女带来京城,而是留在了老家青州,这一留就是数十年。 眼看着陈韵仪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陈顾氏特意给陈思明寄来书信,想带着陈韵仪搬来京城,以便找一门更好的婚事,陈思明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马车里,陈老夫人殷殷叮嘱自己的孙女,“到了自己的父亲跟前一定要好好表现,祖母年纪大了,陪不了你太久,你以后嫁人终究是要仰仗你的父亲。” 陈韵仪面上一急,“祖母说什么呢,您一定会长命百岁,一直陪在韵仪身边的。” 陈老夫人拍拍陈韵仪的手,笑着叹口气,“祖母也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免得你被你那继母给欺负了去,可是近几年祖母这身子是越发不中用喽。” “祖母~”少女撒娇倚靠进陈老夫人的怀里,“韵仪机灵着呢,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倒是祖母您,如今已经到了京城,京城远比青州物产丰富,您应该多吃些滋补的东西,身子也会越养越健朗的。” “好,”陈老夫人欢喜地笑起来,“都听你的,养好身子,再多陪你几年……” 祖孙俩说话间的功夫,马车已经行到了陈府门口。 陈思明带着自己现在的夫人陈刘氏和小女儿陈婉仪都等在门口,给足了陈老夫人排场和体面,自陈老夫人一下车开始各种嘘寒问暖,长女陈韵仪却生生被晾在了一边。 “韵仪,快来拜见你的父亲。”陈老夫人主动帮这对久别的父女联络感情。 陈韵仪上前来,盈盈一拜,“韵仪见过父亲。” 陈思明仿佛是刚注意到有陈韵仪这么个人一般,细细打量着陈韵仪,露出慈爱的目光来,心里却暗暗犯嘀咕,“我这女儿竟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 陈刘氏和陈婉仪也上前来一一见礼,一家人在门口站着叙了好久的话,表演了好久的舐犊情深。 陈韵仪心中对这一番夸张的做派无语了很久,她这位高官父亲若真是这么有孝心,也不会将祖母扔在青州十多年不闻不问。现在升官了,才想起来爱惜羽毛,生怕行事有半点不周全被言官抓住了把柄,也是抓马得很。 不过,她心中虽鄙夷陈思明的做派,面上却不显露分毫,看上去俨然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不想,陈思明一家人刚进了陈府的大门,陈家立马又迎来了贵宾。 来人戴一顶青毡小帽,双手背在身后,脊背挺的像笔杆一样直,给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听到门房来通传,陈思明起先还以为是哪位同僚来访,待将客人迎进来,不由得面露惶恐之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微臣叩见陛下。” 陈府主仆上下皆跟着跪地行礼,可怜陈老夫人和陈韵仪一路舟车劳顿,到了陈府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开始忙着下跪磕头。 “都平身吧,没想到朕心血来潮便服来你府上做客,竟赶上了陈爱卿和老母亲阖家相聚,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武德帝走到陈老夫人和陈韵仪面前,“想必这位就是陈老夫人,京城和青州气候饮食相去甚远,恐怕要适应一阵子了。” 陈老夫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回禀陛下,能和儿子儿媳团聚享受天伦之乐,这些都是小事情。” 武德帝点点头,视线转到陈韵仪身上,“这位是?” 陈思明走到近前来,“回禀陛下,这是微臣的长女韵仪,从小在青州长大,不懂什么规矩。若是冲撞了您岂不罪过,依微臣看还是让她先退下去吧。” 陈思明忙给陈刘氏使眼色,陈刘氏轻轻点头,拉过陈韵仪要把她带下去。 武德帝正要开口,陈思明忙着从丫鬟手中接过热茶,亲自奉给武德帝,武德帝顺手接过,抿了一口。 “茶不错,是今年新上的西湖龙井吧。” “陛下圣明,才啜了一口就能够品出来,这茶的确是新上的西湖龙井。” “等等。”一眼瞥到陈韵仪已经被陈顾氏领着走到了门口,忙叫住她们,把茶往案上一放。 陈思明又惊又疑,“陛下?” “你这女儿生得如此貌美,站在房里自成一道风景,你让她退下去作甚,嗯?” 陈思明有些摸不透武德帝的意思,只得干巴巴解释,“微臣只怕小女不懂礼数,会冲撞到陛下。” 武德帝随和一笑,“无妨,朕堂堂一国之君,如果跟一个小姑娘去计较礼数,未免气量太小了些。” 陈思明心中咯噔一下,忙不迭地跪下去, 4. 第 4 章 [] 戴王方一回到王府,立马派人去传唤杨舒前来见他。 仆人来到云舒小院传唤杨舒时,杨舒正一个人悠闲自得地掰着橘子瓣往嘴里送。 仆人照例被拦在屋外,段寻走进来禀报给杨舒,“主子,王爷有请。” 杨舒手上动作一顿,心下犯嘀咕,难道是近日离府的事被王府的人发现了? 他面露讥诮之色,随手拿起架子上挂着的一件银白色狐裘大氅披在身上,“难为父亲还能想起来有我这个儿子。” 杨舒带着段寻随那名仆人一起来至戴王爷面前,“有段时日未来拜见父亲,不知近日父亲的身子可安好?” 戴王爷并不答话,只静静地打量着杨舒,此子算是他年轻时的一笔风流债,如今看来确实生得比旁人出色许多,只可惜生母品性不堪,连带着杨舒这个儿子也从不受待见。 杨舒的生母婉洛本是一名风华绝代的伶人,年轻时曾名动京城,不少豪门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上门求娶的人络绎不绝。在这之中,只有戴王爷打动了美人的芳心,不顾家族的反对将婉洛娶回府中。 婚后,两人曾一度如胶似漆,恩爱两不凝。 只可惜,伶人到底是下九流,婉洛很快就被传和府里的男丁勾搭在一起,戴王爷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恨不能将婉洛给亲手掐死。 直到婉洛病故,戴王爷再未见过她一面,从此杨舒没了母亲,也等同于没了父亲。 戴王爷望着那张肖似婉洛的脸,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他一直都觉得杨舒的存在是他此生抹不去的耻辱,可偏偏眼下,陛下竟给了杨舒指婚的殊荣。 “为父一切都好,倒是你,如今病情如何了?” 杨舒和煦一笑,“舒儿一切安好,随时可为父王分忧。” 戴王爷点点头,“陛下今早已经下旨,将陈尚书的长女指婚给你。” 杨舒露出错愕之色,他这倒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只因他在这些天横贵胄眼里,不过是个伶人生的庶子,何故会让圣上亲自下旨指婚? 他迟疑着缓缓开口,“我一副残破病躯,如何能娶当朝尚书的千金,还是别祸害人家的女儿了吧。” 戴王爷冷冷看着杨舒,“你的意思是,让整个戴王府陪着你抗旨不遵?” 杨舒故意苦笑一声,“舒儿不是这个意思,舒儿只是觉得会拖累了陈尚书的千金。” “唉,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依我看就未必。婉姨娘那般不堪一个人,生出来的儿子倒是个良善的。”戴王妃高典容施施然走进来。 闻言杨舒的脸色倏的冷了下来,“我生母是被人冤枉的,王妃请慎言。” 高典容不甚在意地笑笑,挑衅地看着杨舒,“话说,陛下为何越过望儿先为舒儿指婚,难道是担心舒儿身子不好活不长久,赶紧着先娶了亲,免得无后?陛下还真是体贴。” 戴王不悦皱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戴王妃忙掩口一笑,“王爷莫怪,妾身是打心眼里为舒儿高兴,一时忘怀竟失言了。” 戴王不再多说什么,又看向杨舒,见他正站在背光的地方,脸上是什么表情一时竟分辨不出。 “陛下既然已经降旨,届时你只管娶亲就好,其余的事一概不用管。” 杨舒淡淡回应,“舒儿都明白,请父亲放心。” “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先退下吧。”戴王爷有些不耐烦地冲杨舒挥挥手。 …… 回云舒小院的路上,杨舒步履甚缓,目光冷凝又呆滞。 段寻有些担心,忙开口宽慰,“主子,一个碎嘴妇人的话,您不用放在心上。” 杨舒嘲讽一笑,“即便我活不长久,我也势必要让高德容母子付出惨痛代价之后再离世。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一想到背负冤屈绝望离世的母亲,杨舒的脸色就会变得狰狞又癫狂。段寻默默望着恨意滔天的杨舒,无声地叹了口气。 刚一回到云舒小院,立马有手下上前来禀报。 “主子,徐初雪被一伙人给带走了,我们要不要出手拦下来?” 杨舒讶然,“她不是武功很高吗?” “那伙人用了毒。” 杨舒了然,嘴上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不着急,先让那女人吃点苦头,等她足够绝望时,我们再出手救下她。” 手下面露佩服之色,“主子高明。” …… 同一时间,徐初雪被带到了城郊的一间木屋里,绑在一根柱子上。一盆冰水自头顶浇下,她被冷意一激立刻醒了过来,惶惶然地打量着周围。 木屋里站着数十名身穿短打的男子,正是方才和她交手的人,只可惜她还是御敌经验太少,轻易间就着了对方的道。 “醒了?那就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一个黑脸汉子急匆匆地凑上前来,“大燕的藏宝图是不是在你那里?” 徐初雪打了个激灵,这木屋处处漏风,她又被浇了一盆冰水,此刻冷得牙齿一直上下打颤,又听到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脑子便像是锈住了一般。 “什么大燕的藏宝图,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少装蒜,你个小丫头片子武功这么好,必是吴炳荣的亲信不会错。” “吴炳荣是谁?”徐初雪满腹狐疑。 黑脸汉子冷哼,“这丫头还真能装傻。” 另外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开了口,“姑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几年吴炳荣窝在一个小村子里,从不接触外人,唯一有过交往的人就是你。他跳崖赴死,自然是将藏宝图交 5. 第 5 章 [] 徐初雪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她睁开眼睛,发现又是处在一个极陌生的环境里,而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心下疑云顿起。 她方一动弹想要从床上起身,立刻便有排山倒海的疼痛席卷而来,她闷哼几声,到底是挣扎着下了床。 入眼处,是一个风格极为雅致的房间,屋内各项用具无不精美,中间还烧着炭火,整个房间都暖融融的,仿佛眼下不是处于隆冬时节。 若不是浑身各处疼得厉害,她简直要怀疑自己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徐初雪走到碳火面前,伸出双手感受热浪扑面而来。哪怕走到近前处,这房间里烧的炭也丝毫不呛人。她不禁想起,以前她只有在过年时才舍得买一点劣质炭,一烧起来浓烟扑鼻,呛人得很,和眼前这房间里烧得炭火简直是云泥之间。 门被推开,徐初雪一下子警惕起来,想回到床上去装睡,可因为身上有伤,行动极为吃力,还没来得及迈出两步,已有一个俏丽的丫鬟走到了她面前来。 “哎呀,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自己下床了,还是赶紧回床上去躺着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 刚一问出口,徐初雪就发现舌头痛得厉害,说出来的话也不甚清晰,忍不住有些气恼,差点忘记舌头被咬伤了。 “姑娘,这里是云舒小院,是公子派我来照顾您的。” 丫鬟名唤翠儿,一直在云舒小院里当差,因杨舒不喜欢侍女近身照顾,是以云舒小院的年轻侍女全都被安排在外面的院子里做一些粗活。 丫鬟们虽然心中有怨,可是谁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曾经有个小丫鬟见杨舒在王府地位低又不受待见,故意没事找事,还几次三番把杨舒的事情告诉给戴王妃高典容知晓。后来这小丫鬟就被人发现溺死在王府前院的湖里。自此,人人都道杨舒表面看上去是个玉面菩萨,实际上是个心黑的主儿,只能加倍小心伺候着。 眼下,翠儿被安排到内室来照顾受伤的徐初雪,她的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伺候徐初雪也格外殷勤,生怕自己的好差事被人抢了去。 “姑娘,我还是扶您去床上躺着吧。”翠儿上前来搀扶徐初雪。 徐初雪仍旧纳罕云舒小院是个什么地方,顺从地随着翠儿坐回了床上,才继续开口问她。 “这里的主人是谁?又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是我。” 门外传来一道男声,声音低醇又清透,想必是一位少年的声音。只是着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徐初雪脑子里混乱地想着。 话音甫一落下,杨舒带着胡医女推门走进来,徐初雪望见杨舒面容的那一刹那不禁悚然变色。 翠儿忙乖觉地上前行礼,“公子,她刚醒过来。” 杨舒笑眯眯地看向徐初雪,“徐姑娘,我又救了你一次,意外不意外?” 徐初雪只觉得脑子嗡嗡乱,唯一清晰的是她现在丝毫没有被救下的喜悦感,反而只觉得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你为救我耗费了多少银钱,我会悉数还给你。” 杨舒莞尔一笑,“看来徐姑娘真的很怕欠我人情。” 徐初雪低着头沉默不语,杨舒慢慢走到她跟前处,微微低头打量着她。 “掌灯。” 翠儿应一声,忙不迭去点灯。 “不必了!”徐初雪猛然想起自己脸上涂的妆粉恐怕早就已经掉光,忙出言阻止,急急忙忙地起身下床,却因为太过于疼痛,差点跌倒在地上,幸而杨舒抬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灯倏的亮了起来,暗黄色的暖光映出两人的面容,徐初雪仿佛被杨舒的手给烫了一下,忙用力扯回手臂,却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徐初雪痛得连连嘶气,想要站起身却吃力得很,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还是翠儿上前将她给扶了起来。 杨舒静静地端详着徐初雪的一举一动,见她如今肌肤赛雪,初见时脸上那些细小的斑点仿佛凭空消失,不由得玩味一笑。 徐初雪面上露出几分懊恼,“有什么好笑的……” “如今你身上伤得厉害,大可以在这院里住下,等你伤好后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会拦你。” “你会这么好心?”徐初雪暗暗思量,眼下她确实行动不便,若是离开这里,指不定又会遇到什么危险,不如先留在这里养好伤再说。 杨舒轻嗤一声,“我杨舒从不食言。” 他慢慢往外走,想到什么又突然顿住脚步,“并且,我对你这种乡村粗鄙之女毫无兴趣,在这个云舒小院里,你不用再故意扮丑往脸上乱涂些什么东西,我看见了会吃不下饭。” 徐初雪气得要死,舌头受了伤也不甚伶俐,“你……” 杨舒毫不在意徐初雪的铁青的脸色,只轻瞥一眼胡医女,“尽快把她医好。” 胡医女恭敬点头,“是,主子。” 走之前,胡医女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初雪,那人正被翠儿搀着躺回床上去。胡医女表面上一脸平静,心里却早已经波涛汹涌。 “主子洁癖那么严重,居然会主动伸手去扶这个女人,看来这女人得好好提防。” 她这样想着,慢慢掩上门退出来。 …… 在云舒小院养伤的日子格外平静,徐初雪几乎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并且自从得了杨舒的吩咐,翠儿给徐初雪准备的衣物和吃食都格外精致,小院里甚至开始有流言,猜测徐初雪是杨舒看上的人,等她伤好后,就会被抬成姨娘。 即便翠儿格外热心,徐初雪也还是不习惯被别人服侍,常常婉拒翠儿的各种贴心之举。时间一日日过去,徐初雪从翠儿的口中渐渐知晓了杨舒的身份。她暗暗盘算着,只要身上的伤恢复个七七八八,就立马离开。 这日午后,暖阳明媚,翠儿正喋喋不休和徐初雪讨论着衣裳花色的问题,徐初雪虽然不感兴趣,也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就在这时,杨舒又一次带着段寻和胡医女登上门来。 胡医女照旧给徐初雪把脉、检查伤口,然后看向杨舒,“徐姑娘的伤恢复得很好,再有个七八日便可复原如初。” 杨舒点点头,示意胡医女和翠儿先行退出去,徐初雪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瞬间屏气凝神起来。 杨舒观察着徐初雪的反应,只觉得有趣得很,“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徐初雪并不打算被杨舒带着节奏走,只问,“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一点。” 杨舒眸中染上笑意,无奈地摇摇头,“你的出身和来历我早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其实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所以我也劝你,要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只要你愿意把藏宝图交出来,我定会保你后半生顺遂无忧,就像这段时间你在小院的日子一样。” 杨舒说着慢慢走到徐初雪面前来,徐初雪却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杨舒轻笑一声继续循循善诱,“从此你就再也不用去做苦工,再也不用看那些老 6. 第 6 章 [] 时间一点点流逝,虽然徐初雪看上去已经被打动,却迟迟没有开口,杨舒正要开口继续劝徐初雪,就听见外院里传来争吵声。 “小蹄子竟敢偷吃公子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这几块枣仁糕是公子房间丢出来的,我看还完好着,扔了怪可惜才自己留下的。” “公子丢掉的东西你也敢捡,不要命了吗?” “可是公子不是已经丢掉了嘛,这是他不要的东西,难道我们还不能留下尝个甜头?” “公子最是喜洁,你这么做是在犯他的忌讳,若是被发现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拿来给我,我去给你丢掉。” “这……” 院里,一个粗壮的婆子正在呵斥年轻的小丫鬟,小丫鬟怯生生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委屈巴巴地将手里的枣仁糕递给了婆子。 徐初雪嗤笑一声,看向桌子上还剩下的几枚枣仁糕,那东西甜腻得很,根本吃不了几块。她劝翠儿吃几块,翠儿却坚持不肯,原来是因为这院子里的规矩。 “杨公子既然怀了一颗普济天下的心,怎么连府上丫鬟吃个剩下的枣仁糕还会有性命之忧啊?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注),杨公子若真想救苦救难,不如先从你自己的院子做起。” 杨舒仿佛吃了一嘴的黄连,苦得说不出话来,他气得不行,只能愤然离去。 段寻走之前看一眼神色平静的徐初雪,心中感慨这女人还真是不怕死得很。 杨舒离开徐初雪住的房间,立马派人将那小丫鬟给撵出去,又吩咐厨房做了满满一大兜子枣仁糕,全都赏给那婆子。 婆子喜不自胜,还以为最近办事利落得了主子的奖赏,待她吃了几个枣仁糕再吃不下时,却被逼着必须得把那些枣仁糕给全部吃掉。婆子起先又哭又闹,却根本拗不过杨舒的命令,只得抽抽搭搭地继续吃,吃到后面腻得直犯恶心,只能强忍着呕意把枣仁糕硬生生往嘴里塞。 待吃完所有枣仁糕后,婆子又被毒打了一顿,然后才被赶出了云舒小院。 “留她一条性命,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杨舒仍是气闷不已,忍不住向段寻吐槽,“为了区区一个枣仁糕,竟然毁了我多日以来的计划,我眼睁睁看着徐初雪马上就要松口,被那婆子一扰,全泡汤了。” “那女人真是软硬不吃,公子现在打算如何做呢?” 杨舒嘴角露出讽意,“崔茂什么时候到京城?” “已经住进砚城的客栈,公子若要用他,属下随时可以派人去把他带过来。” “若徐初雪愿意为我所用,我是认真为她考虑过的,只可惜她冥顽不灵。”杨舒面容冷峻,将掰好的橘子瓣一个个丢进了炭火里,顿时空气中涌起一阵甘甜,他轻嗅鼻子,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笑意。 …… 翌日,灰蒙蒙的天空中又开始飘雪花,徐初雪趁着翠儿去吃早饭的空当儿离开房间,一路朝后门走去。 这个逃离的路线她早就已经摸索好,是以走到后门十分轻松,并未花费多少功夫。 只是,当她兴冲冲打开后门的那一刻,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门外站在的,是抱着手炉一脸郁色的崔茂,也是她三年前被家人强行捆绑住卖去做妾的崔家老爷。 崔茂见到徐初雪却眼睛一亮,盯着她走上前来,徐初雪下意识想跑,却发现头昏的厉害,身上也使不上力气,根本跑不动,更别提动武。 她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现在这情形大概是被下-药了。 “小娘子,我还以为你人已经没了,不成想三年不见,如今出落得更水灵了。”崔茂张开手臂,不住地往徐初雪身上扑,徐初雪浑身无力,根本越不过去崔茂,只能吃力地四处躲闪,几次差点被崔茂给抱住。 徐初雪一脸绝望,伸手指着崔茂,“别逼我,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撞死在这墙上。” “别信她的话。”杨舒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含笑瞥了徐初雪一眼,才继续开口,“她现在已经中了醉香散,根本没有撞墙的力气,最多也就磕破点皮。” 徐初雪知道今日崔茂出现在这里,必定是身后这人的手笔,她恨恨地瞪着杨舒,“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杨舒冷冷盯着她,“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崔茂看看杨舒,又看看徐初雪,仿佛明白了什么,嬉笑着开口,“公子,这女人是我的小妾,三年前就曾割腕假死,这次我才不会上她的当。您愿意把她的消息透露给我,真真是个大善人,必定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段寻站在一侧为杨舒撑着伞,闻言忍不住轻咳一声。 崔茂不明所以,仍旧腆脸笑着,“那我现在能把人带走了吗?” 杨舒睨一眼崔茂,轻笑一声摇摇头,“不急,你得多备些醉香散给你这小妾用,只有这样她才会毫无招手之力,任你为所欲为。不管是割腕、撞墙还是咬舌头,她剩下的那点力气根本不足以自尽。你才能放心地把人给领取回家去不是?” 崔茂猥琐地笑起来,装模作样地冲着杨舒一揖,“还是公子想得周全,崔某这厢多谢了。” “你好狠!”徐初雪心中涌起无尽的绝望,一脸怨愤地瞪着杨舒。 从不杨舒冷哼一声,“所谓无毒不丈夫,心不狠又如何成事?我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你想离开这里我随你自行离开。可你怀璧其罪,即便不被崔茂带走,又能安度几时呢?” 崔茂上前来想把徐初雪给拽进马车里,徐初雪下意识往杨舒身后躲去,眼中流下两行热泪,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可面前的杨舒从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徐初雪轻垂双眸,任由冰凉的眼泪滴进粉颈里凉意渗骨,“把我交出去,你永远也别想得到藏宝图。” “我不过是失去一些身外之物,而你却是陷进牢笼里,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以为你能要挟得了我?” 徐初雪喟叹一声,轻轻开口,“我答应你。” 杨舒“呵”一声,目光落在崔茂身上,崔茂却根本不知道两人已经重新达成了合作,还在眼巴巴地等着杨舒把徐初雪交给他。 徐初雪一手扶着墙,抬脚往院 7. 第 7 章 [] “当然是我们一起去寻宝,万一这地图是你故意拿来诓骗我的,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徐初雪有些烦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自由?” 杨舒站起身来俯视着徐初雪,“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杨舒的声音平静无波澜,可徐初雪却没来由的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徐初雪被杨舒的影子笼罩在阴影里,浑身只剩下无可奈何,自由对她诱惑太大了。 “好,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但是事成之后,你必须得放我自由。”她仰视着杨舒。 “放心,还有三分之一的财宝在等着你呢,我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徐初雪冷哼一声拿起那两段银簪,起身离去。 杨舒却喊住她,“把银簪留下。” “为什么?藏宝图你已经到手了,还要这银簪做什么?” 杨舒却不回答,走上前来绕着徐初雪走了一圈,直盯得徐初雪头皮发麻。 “你这么在乎你那位林大哥的东西,该不会是存了别的心思吧?” “什、什么别的心思?”徐初雪的两颊毫不受控地泛起两抹红云,显得十分可疑。 杨舒观察着她的反应,顿觉十分有趣,忍不住凑到徐初雪的耳边低语,“你那位林大哥,到底是你的师父,还是你的情哥哥?” 闻言徐初雪面色一变,顷刻间慌乱地往后退去,却忘记杨舒本就站在她的身后,一着急踩在了杨舒的脚上,还把他给撞了一下,就连徐初雪也差点被绊倒。 杨舒痛呼一声,生气地看向徐初雪,“被我说中心思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吧!” “我没有。”徐初雪站直身子,连忙矢口否认。 门被推开,段寻急匆匆地冲进来察看,“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屋内的两人齐齐看向段寻,却都不开口,良久,徐初雪横一眼杨舒带着两截簪子,转身离去。 段寻一直盯着徐初雪的背影,看她走远后才把门关紧,重新走回杨舒面前。 他迟疑着开口,“公子莫非是想用金钱诱惑这女人为您效命?” 段寻是练武之人,耳力远超常人,是以刚才房内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不然你当我是菩萨吗?”杨舒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着斜睨一眼段寻,“没有人能抗拒得了金钱的诱惑,这女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我身边正缺少这样的人才。等她帮我找到宝藏,除掉便是了。” 段寻面露担忧之色,“可这毒誓未免……” “我本就活不过三十岁,眼下还有十三年,足够了。” “可您千方百计寻找宝藏,不就是为了得到前朝皇室密不外传的灵丹妙药吗?” “终究是传闻,宝藏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东西。”杨舒的眼神变得有些缥缈,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虚脱无力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段寻连忙从杨舒放药的地方取出一枚丸药来,递给杨舒服下,他苍白虚弱的脸色才渐渐缓过来。 “不管如何,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护主子周全。”段寻望着杨舒十分诚恳。 杨舒不置可否,,望着藏宝图早已经神思飘远。段寻见状连忙退出房外,不敢再留下打扰。 …… 人人都道戴王次子由伶人所出,身份卑贱,且从小身患重疾,体虚身弱,虽有一副好相貌,却命比纸薄。 可没想到,一转眼,杨舒竟已经活到了十七岁,还被圣上亲自指婚给当朝新贵。又有传言那位被指婚的千金得圣上盛赞京城第一美人,一时间多少人羡煞不已。 同时又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杨舒那副风一吹就倒的身子,真能和京城第一美人拜堂成婚吗?会不会新婚当夜就挺不过去一命呜呼? 还有不少人等着看陈家千金的笑话,虽说杨舒容颜甚美,是众多京城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可是发自内心想嫁给杨舒的人却微乎其微,因为谁也不想刚一出嫁就变成寡妇。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的时候,杨舒以外出治病为由,向戴王请命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戴王爷望着端立于廊下的杨舒,十分惊讶,“你可知,陛下给你赐婚是为了什么?” 杨舒沉吟着开口,“想必是为了打压惠王一家。” “不错,”戴王爷脸上的欣赏之色一闪而逝,复又变得严厉起来,“所以,你要认清自己的处境,离府在外一旦有不测,就会让陛下的筹谋落空,整个戴王府都会变成陛下的眼中钉。” “孩儿明白。请父亲放心,孩儿寻得名医外出去治病,正是为了养好身子迎娶陈小姐进门,也是为了今后好好辅佐在父王身侧。” “嗯,你知道分寸就好。”戴王爷不再理会,负手穿过长廊走远。 杨舒望着戴王爷离去的背影,连连冷笑。 待准备得当,杨舒带着零星一点人手,踏上寻宝的旅程。 寻常的马车出行格外颠簸不适,可杨舒是个断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的人。 他乘坐的这辆马车内里宽敞,装饰豪华,各色茶点、水果一应俱全,杨舒坐在车内拥着手炉,时而品茗读书,时而犒劳自己的嘴巴,时而闭目养神,一路好不快活。 可同样在马车里的徐初雪却如坐针毡,她连一刻也不想和杨舒待在同一处,可杨舒偏偏不让她骑马,必须得待在马车里。 “为什么不能去外面骑马?” “你一个农家女,还会骑马,也是林风教你的吗?”杨舒拿着一块花生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徐初雪。 徐初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杨舒笑吟吟开口,“让你在马车里是为了保护你,盯着前朝宝藏的人可不少,我们现在出行必须得低调。” 徐初雪无奈地叹口气,暗道真是上了贼船。 好在,这一路打尖住店,杨舒都选最好的客栈,遇到当地的特色美食,也从不吝惜给手下花钱,徐初雪起先还拒绝杨舒的投喂,后来干脆直接豁出去,赚得口腹之欲再说其他的。 她觉得如今的生活倒是比她之前租住在村子里时,舒坦百倍。 可杨舒却不这么觉得,他常常叹息,这一路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每每会收获徐初雪的一个白眼。 直到某一日用饭时,杨舒用银针检查饭菜,发现餐里被下了毒。 他当即示意所有人离开客栈,可是已然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客栈里的所有人都把藏在各处的刀刃亮了出来,原来这家客栈里不管是做饭的还是吃饭的都是潜伏在这里的杀手,只等待杨舒他们一行人自投罗网。 短兵相接间,徐初雪发现这些人明显是冲她来的,好在她已身经几场恶战,临阵经验多了不少,此刻遇到危险已经是临危不乱。她一直没带武器,顺手踹倒一个杀手,把对方的长刀夺下,拿来御敌。 但她到底是收着力气,只用刀把人刺伤,并不取人性命。 杨舒那些手下也不是吃素的,大概有五六人把杨舒牢牢护在中间,杨舒气定神闲地观战,仿佛眼前的厮杀和他毫不相关一般。 血腥气渐渐重起来,埋伏在客栈里的杀手全都倒了下去。 徐初雪瞥一眼杨舒,发现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位女子,正是前段时间给她治伤的胡医女。再一转眼,就发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许多王府护卫,竟比之前的护卫数量多了好几倍。 徐初雪心中惊疑不定,越发对杨舒这个人警惕起来。 杨舒将徐初雪的所有小动作和神色变换收进眼底,了然一笑,却并不打算给人解释。 他暗中养了许多人手,这些人并不是王府出身,只效忠于他一个人。离京时,不能直接把这些人手带上,否则平白惹来诸多猜疑,只能分开几路出发,后面再汇合在一起。 杨舒掏出一块方帕来,走到徐初雪面前递给她,徐初雪愣住,有些不明所以。 “脸上有血迹,赶紧擦掉,免得看了犯恶心。” 徐初雪冷笑一声,“嫌恶心就让我离开,以为别人多想在你跟前待着似的。” 杨舒不置可否,露出一个“狗咬吕洞宾”的表情将方帕收了回来。 胡医女却一脸不忿,“主子是好心提醒你,你竟敢不知好歹!” 徐初雪淡淡瞥一眼胡医女,“你们是他的奴才,我可不是。”她说完就毫不在意众人的脸色,径直离开了客栈。 不得不说,这帮杀手很会挑地方,这个客栈坐落于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距离下一个镇子最快也要半天路程。所以,这家客栈是往来商客必经的一处所在。 徐初雪猜测杨舒应该会继 8. 第 8 章 [] 徐初雪没有动弹,仍是默然以对。 杨舒又阴气森森地笑起来,“是我平时里太惯着你了,纵得你如此肆意妄为!” 他抓起一个茶盏狠狠朝徐初雪摔去,此刻客栈一楼大堂吃饭的客人寥寥无几,因为瓷碗摔碎的声音格外刺耳。 茶水滚了一地,还有不少茶汁溅落在徐初雪的鞋子上,浸湿了鞋面。她的眸中染上凉意,越发紧抿嘴唇,扫一眼杨舒仿佛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手里握着的那把刀却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杨舒更加怒不可遏,正想开口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段寻连忙上前给杨舒取出一粒丸药。 杨舒并没有接,展开捂着嘴的手掌一看,竟咳出了一口血来,染在惨白毫无血色的手掌上,显得格外醒目。 段寻和胡医女一时间都慌了神,杨舒的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慌什么,又不是第一回了。” 他从段寻手中接过药丸服下去,气息才渐渐稳住,身子却仍是微微颤抖着。徐初雪见到他这般样子,心头早已满是疑惑,却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做出一副冷漠样子。 段寻满目忧色,质询胡医女,“可是毒性不是已经暂时压制住了吗?为何又开始咳血?” “我早已经叮嘱过,以公子的身子情绪不能太激动,更加不能动气。”胡医女简直委屈,愤愤看向徐初雪,“都是她搞出来的事!” 说完她一改往日温柔和顺的面貌,突然脸色狰狞着上前来拽徐初雪的手臂。 徐初雪轻轻闪身避开,冷冷开口,“你不是我的对手,莫要以卵击石。” 段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徐姑娘,现在主子的身子再也经不起折腾,你就当是体谅一下病人,能不能多顺着他一些?” 徐初雪的神色略微缓和,讶异着打量起杨舒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杨舒仿佛很厌恶被人同情的感觉,冷笑着看向段寻,“扶我回房休息。” 段寻连忙上前搀扶着杨舒往楼上客房走去,胡医女关切地跟在一侧。 徐初雪望着杨舒的背影不禁感到奇怪,如果方才她没有看错,杨舒分明已经对她动了杀心,为何却又突然转了态度? 还有今日中午见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林大哥,如果真的是林大哥,为何刚一见到她就直接跑开? 她此刻只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迷雾森林,不管是往前走还是向后退,都有数不尽的天罗地网在等着捆缚住她。 一阵阵的心烦意乱席卷而来,徐初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暗暗打定主意,先待在杨舒身边,好歹把卖身契拿到手,回头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翌日一早,徐初雪罕见地起晚了,胡医女和段寻对她越发没个好脸色,杨舒却还是如往常一般以礼相待笑脸相迎,仿佛昨天的杀机毕露从始至终都是徐初雪的一场错觉。 徐初雪却是一见到杨舒的笑就从心底冒寒气,待在他身边时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 一路往西南方向赶去,沿途的植物渐渐绿了起来,气候也越来越暖和湿润。 不出意外的,又遇到几次大大小小的埋伏,皆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一行人终于赶至施州地界。 晚上住店时,杨舒才对所有的手下宣布,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施州的鹤峰,然后观察手下们各不相同的反应。 “恭喜主子寻到神医,即将病愈脱离苦海。” “恭喜主子。” 手下们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响在耳畔,杨舒的嘴角慢慢扬起来。 凌晨时分,半梦半醒间徐初雪听到房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下意识握住放在枕边的刀,一下子从床上跃起来,将刀横在身前。睁眼看时,屋内果然多了两个黑黢黢的人影。 一道冷峭的声音响起来,“徐姑娘入睡时也这般谨慎,真叫人佩服。” “你赶紧把刀收起来。”另外一道女声则是十分不耐。 原来她拿刀拦住的人是胡医女,身后另外一个人影正是杨舒。 徐初雪不禁诧异,“大半夜的,你们跑来我房里干什么!” “穿好衣服跟我们走。”杨舒不容置疑地吩咐一句。 漆黑的房间里,根本辨不出杨舒的表情,徐初雪虽然满头问号,也只好收刀入鞘,慢腾腾地开始穿衣服。 胡医女仿佛处处看不惯徐初雪,“你快点收拾,别耽误了主子的要事。” 直到离开客栈,徐初雪才想明白过来,杨舒故意给了那帮手下一个错误的目的地。而他们四人趁夜悄然离开客栈赶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目的地。 “这一路上,我们从未遇到真正的劲敌,每次遇到的伏击都是小打小闹,我猜他们定是想摸清我们真正的实力,等待时机一网打尽。藏宝地就在施州以内,我们必须得尽快金蝉脱壳。” “所以,你是让你那些手下去当替死鬼?”徐初雪终是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杨舒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胡医女瞄一眼神情冷淡的杨舒,“主子自有他的筹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徐初雪嘲讽地看向胡医女,“因为今日被蒙骗着送上黄泉的人不是你。” 胡医女被呛红了脸,“只要主子一句话,我随时都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出来。” “呵~”徐初雪冷哼一声,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蠢的笑话。 突然,马车剧烈的震颤了一下。 段寻掀开马车帘子望进来,“主子,前面的路封住了。” 徐初雪掀开一侧的马车帘往外看去,天已经大亮,他们已经进到了山里,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一眼望不见顶。山里气温低,到处都覆盖着皑皑白雪,阴凉的山风吹进马车里,杨舒不适的咳嗽起来。 段寻连忙把马车帘子放下,隔着马车帘子等杨舒示下。 徐初雪只好跟着“体谅”病人,也把马车帘子放了下来。 “应当是山民故意把路封住的,下雪山里的路极为难走,进去了很容易出不来。” “问题不大,我们车上备了充足的水粮和衣物,继续往前走。” “你疯了吗?”徐初雪皱起眉头,“为了一些不确定的财宝,命都不要了?” 杨舒邪气一笑,“我就是要向死而生。” “真是不知死活。”徐初雪用长刀挑起马车帘子跳下马车,“我不陪你们瞎折腾了。” 撂下这一句,徐初雪径直往山下走去,段寻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就在这时,变故横生。 山路两侧的荒草丛中突然跃起数道黑色的身影,直冲徐初雪而来,将她和马车团团围在中间。 “把藏宝图交出来。” 徐初雪从不愿意多说一句废话,用下巴朝杨舒那辆马车指了指,然后拔刀就是一顿狂劈,然而这一次伏击的杀手明显比之前强悍了数倍,徐初雪比起之前要吃力许多。 而前方的马车却驶动起来,渐渐离她远去,少部分黑衣人跟着追了过去。 徐初雪被牵动心神之下腿上中了一刀,整个人差点扑倒在雪地上,她将刀子往地上一插才勉强撑住身子没有倒下去。 寒风呼啸而过,徐初雪强撑着站起来时,那些杀手却都收刀住了手。 一个黑衣人开口劝她,“你已经受了伤,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只要把藏宝图交出来,我们必会留你一条性命。” 徐初雪望着远去的那辆马车,“藏宝图早就不在我手里了,你们就是把我杀了也没有用。” 这伙黑衣人相互对望一眼,只留下少数几人拖住徐初雪,其余人则是朝杨舒那俩马车追去。 而留下的几个人根本不是徐初雪的对手,轻易就被她给解决了。 徐初雪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一道道缠起来,布条很快被血色染得殷红。 她朝山上望一眼,暗道就凭段寻和那个医女的武功,根本不足以抵挡这些杀手。 徐初雪叹口气摇摇头,忍着腿伤往山上走去。 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自不远处响起,并且这声音越来越近,徐初雪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滚进山路两侧的荒草丛中。她方一掩住自己的身形,就见大批人马疾驰而过,朝山上赶去。 寒风卷起松散的白雪,扑在脸上隐隐作痛,徐初雪望着眼前的一片白雾,深深拧起眉来。 “看情形那边危险得很,我还要不要去捞人?” 9. 第 9 章 [] 一阵劲风迎面袭来,杨舒束起来的头发被风吹得四散飘起,他察觉到不对下意识睁开眼睛,就见面前的几个杀手已经从马车上倒下去摔在地上。 徐初雪带着长刀从天而降,满头柔顺的发丝倾泻下来随风飘动,利落地收刀入鞘,仿若神女临世。 杨舒怔怔的望着她,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一时间竟什么话也道不出。 又有数名杀手围困过来,徐初雪跳上马车以一当十,待将所有人都击倒之后,已是累得筋疲力竭瘫软在马车前面,杨舒直到此刻才知道徐初雪的武功究竟有多强。 “你没事吧?”杨舒起身扶起她,就见不远处一个人正往马车这边蠕动着,身下拖出一条殷红的血痕。 原来段寻还活着。 …… 这会儿天上又开始飘下米粟状的雪粒,落在一滩滩血迹上,似乎是要把这一场恶战的痕迹给抹除掉。 也把无端闯进深山里泛滥进来的私欲和野心给掩盖起来。 当徐初雪听到杨舒依旧打算继续去寻宝时,不由得怒了。 “这所谓的前朝宝藏已经害了这么多人,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何必还要苦苦执着!” “现在大雪封山,一直盯着宝藏的几方势力已经死伤殆尽,我们正好趁这时候一举寻得宝藏,才能够顺利脱身回京,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我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你那些手下全都为你的私欲丧了命,你竟然一点也不在乎,满心满眼里全都是宝藏,你简直太可怕了!”徐初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死死地盯着杨舒。 杨舒的脸色紧绷着,任凭徐初雪将他骂个狗血淋头,一句话也不反驳。 “卖身契还给我。”徐初雪又一次朝杨舒伸出手。 “除非你陪我继续走下去,否则休想拿回卖身契。” 徐初雪冷哼一声,索性直接将杨舒给摁在地上,上手来抢。杨舒奋起反抗,但是他哪里会是徐初雪的对手,被压在身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很快耳根处红了一大片。 段寻着急地上前来扒拉徐初雪,被她一脚给踢开。 “卖身契我没带出来!”杨舒怒吼一声,“你就是把我扒光也没用。” 徐初雪顿住手上的动作,改换成用手掐住杨舒的脖子,“你休想骗我!” 段寻身上受了伤,动弹起来甚是吃力,眼睁睁看着杨舒被徐初雪冒犯简直干着急。 “徐姑娘,您有话好好说,公子体弱不比常人,这样他受不住的。” “徐姑娘,您行行好……” “闭嘴!”徐初雪瞪一眼段寻,手上的力道还是不受控的减弱了许多。 就在这时,又有一阵马蹄声响起来,由远及近,听上去人数不比之前那两拨人要少。 杨舒难耐地开口,“赶紧上马车!” 徐初雪也知道情况危急,不能再多耽搁,于是很干脆地放开了杨舒,跃上马车去。 杨舒连忙走过去拖拽段寻,段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主子,您别管我了,快走吧。” 杨舒却不肯放弃,徐初雪嫌弃地瞥一眼那对主仆,纵身跳下马车将段寻给带上来,将他二人安置好然后扬鞭催马朝山上赶去。 经过刚才激战的地方,徐初雪眼睁睁看着马蹄从满地的横尸上踏过去,心底涌起一阵恶寒。不忍再多看,于是更加用力地挥鞭打马,只想尽快远离这个地方。 杨舒掀开一边打马车帘往外看去,马车行过留下两条深深的车辙印,他不禁深深拧眉,这么明显的痕迹他们几个很容易就会被追上来。他蹲下身,从座位底下的箱子里拿出许多铁板钉来。 他又掀开前面的马车帘子,吩咐徐初雪,“去把这些全都平铺在路上。” 这是唯一一条进山的路,后方那批人马追赶上来,必会途径此地,只要他们的马被扎伤,就只能步行进山,那样的话徐初雪他们一行人就有充裕的时间跑远。 徐初雪点头会意,依言照做之后又回来重新赶马车。 越往上走,地形越发崎岖,又兼雪天山路湿滑,便更加难以前行。 杨舒在车内早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脸色越发难看。 “公子,您的身子还撑得住吗?”段寻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关切地望着杨舒。 在前面赶马车的徐初雪闻言摇了摇头,很是看不惯这种畸形的主仆关系。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现在受了重伤的人是你不是他。” 杨舒听到徐初雪的声音,偏头就见到段寻给自己包扎伤口十分吃力的样子,便主动上手帮他。 段寻面上露出惶恐之色,忙推拒杨舒,“主子,我自己来就好。” 杨舒不再理会,专心查看他提前绘制好的地图,指挥徐初雪赶路。他之前见那副藏宝图太过于细小不便查看,且极容易损坏不便于携带,于是特意照样绘制了一版放大后的地图。 待走到深山里面,再也没有大路可供马车穿行。 徐初雪的意思是,让段寻留在此处,不再随他们两个往里走,毕竟他受了重伤。可段寻抵死不肯,执意要跟着杨舒走。 于是三人各自背了一些干粮,深一脚浅一脚继续依照着藏宝图路线的方向走。 此处显然是人迹罕至,整个白茫茫的世界里,除了一些生长极不规则的树,就是一片片矮小的灌木丛。方才这一路赶来,有时还能零星的望见一些掩映在密林里的房屋,行到此地再也不曾见到有任何人烟。 雪还在下着,周围的树上都已经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雾凇,三人的发顶也已经染成了白色 徐初雪用手轻轻挥掉头发上的落雪,才发现长睫上也已经落满了细密的雪粒,她用力眨眼,想让睫毛上的雪粒自行脱落,余光却瞥见杨舒正定定地望着她。 徐初雪转眸望去,就见杨舒立即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仿佛刚才的凝视只是她的错觉一般。自方才打斗时,不慎遗落了方巾,她的头发一直披散着,此刻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于是放下长刀,随意的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利落的将头发给包了起来。 恶劣的天气下,段寻身上的伤口又开始出血,徐初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究竟是用什么威胁你,让你对他这般忠贞不二!” 段寻连忙停住脚步重新 10. 第 10 章 []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徐初雪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当,随意一转眼,发现杨舒正落在自己身侧,她忙侧身上前探了探杨舒的鼻息,发现人是活着的,悄悄松了口气。 徐初雪心念一动,忍着身上的疼痛坐直身子,从杨舒身上翻找自己的卖身契。 突然,她的手一把被身下之人给攥住,杨舒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徐初雪,徐初雪同样瞪圆了一双美目,略显得惊恐地盯着杨舒。 四目相对间,并没有任何暧昧的情愫流转,唯有无尽的尴尬和别扭。 杨舒清了清嗓子,“你若对我有意,出去后我纳了你便是,不必如此趁人之危。”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上方的徐初雪,无端有些紧张。 “什么?”闻言徐初雪错愕不已,随即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望着杨舒,“不是,我见过自恋的,还没见过像你这么自恋的。” “这已经是第二回了,之前在马车前……” “我是为了我、的、卖、身、契。”徐初雪打断杨舒,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般着重强调自己的用意。 杨舒的脸慢慢变得滚烫,他连忙用力爬起来,一个不稳差点重新摔倒在地上。 “随便你,机会就这一次,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杨舒撂下这句话,忍着身上的剧痛四处转了一圈。 之前那个山洞崩塌后,他们落入了一个狭峰幽境内,此处幽境和外面相比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貌。外面已经是寒冬,山上白雪皑皑严寒刺骨,而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寒冬已过、春日初临般温暖舒适。 不远处溪水潺潺而过,岸边冒着绿意,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从地底下钻出来,透着无限的清新和生机。 徐初雪沿着周围的石壁摸索了个遍,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因为她竟寻不到一处出口。 这一处狭缝呈现出长颈瓷瓶状,上窄下宽,寒风完全被阻隔在外面,大概这就是此地温暖如春的原因。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杨舒望着朝他走过来的徐初雪,脸色已再无窘意。 徐初雪扯了扯嘴角,“地图在你那里,你倒反过来问我。” “地图我已经烂熟于心,根本就没有提到有这么个地方。”杨舒四处张望一眼,仍是坐在地上,“你有见到阿寻吗?” 徐初雪摇了摇头,随意地往地上一坐,将身上背着的干粮袋子解下来,拿出一个又凉又硬的干饼子小口小口啃起来。 “回去客栈想吃什么不行,我们先出去再说。”杨舒热切地鼓动她。 徐初雪根本不想搭理面前这人,暗暗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对着杨舒。 杨舒对徐初雪的态度很是不爽,愤愤然从地上爬起来,“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话音刚落,紧跟着冒出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杨舒才发现自己也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由得面上讪讪的,又无力地坐了下去。 “咱们……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吗?” “我没见到这地方有出口。”徐初雪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地望着杨舒,“所以,现在多吃点东西,路上还能做个饱死鬼。” 杨舒一噎,半晌凄厉地笑起来,“我不信,我绝不相信我杨舒会落入此等绝境!” 他翻出身上的干粮,大口大口嚼起来,咧着嘴仿佛在吃毒药一般,没咀几下就硬生生往下。 毫无意外的,杨舒被噎住,一阵难耐的干呕过后,他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似是要把整个肺腑咳出来一般,脸也憋得通红。 徐初雪想起之前段寻曾在杨舒身上找出一个药瓶取药给杨舒吃,刚才她确实是有见到过一个药瓶。刚想上前给他找药,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刚才杨舒说的那句纳妾的话来。 “你别再多想,我只是为了救你。” 杨舒体内气血翻涌,他意识到不对忙背过身去,将一口鲜血呕在地上。 徐初雪面上一急,连忙上前从他身上摸出那瓶药来,取出一丸递给杨舒。 服下药后,杨舒静坐平复了许久,气息才渐渐稳下来。 不想,他开口第一句话竟是:“你不想让我死吗?” 徐初雪有些莫名其妙,沉吟着开口,“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应该还罪不至死。所以,我没有希望你死的理由。” “其实,我远比你见到的还要恶劣不堪,老天爷让我葬身于此,大概就是对我的惩罚吧。”杨舒望着潺潺的溪水,似乎是有些出神。 徐初雪被牵动了心事,同样陷入思绪里。那么,她又是因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历经坎坷,一心向善却仍旧不得善终呢? …… 远在万里之外的京都迎来了武德十九年的新年,整个砚城都处在节日的喜庆氛围里,到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里人流如织,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哪怕已经入夜,街上仍是灯火通明,陈尚书一家人从宫里的年宴中赶回府来,个个脸上流光溢彩,仿佛沐浴天恩后整个人得到了升华。 诚然来说,皇帝额外破例让臣子的一家老小全部都进宫参加年宴,确实算是为官者人人艳羡的殊荣。 但是陈韵仪觉得在皇帝面前规规矩矩地坐上几个时辰,又不能放开了痛快吃喝,还要时时刻刻应对来自京城诸位贵女的敌意,那感觉还不如在自个的家里整一盅小酒,啃一只喷香的烧鸡来的滋味曼妙。 可惜,她没得选。 “往年除夕夜,你们也是像这般去宫中参加年宴吗?”陈老夫人忍不住好奇。 “母亲小心抬脚,”陈刘氏殷勤地搀扶着陈老夫人迈过陈府大门的台阶,“以往从没有这样的殊荣,也就只有老爷一个人进宫去而已,哪里会有我们这些妇道人家的份。今年母亲来到京城,才有了这般境遇,想必定是母亲有福气,让我们也跟着沾了光。” 陈老夫人听得陈刘氏一席话,笑得合不拢嘴。 陈婉仪满不在意地撇撇嘴,“跟祖母有什么关系,分明是爹爹升官的缘故。” “要你多嘴多舌。”陈刘氏横了陈婉仪一眼。 陈老夫人不以为忤,反而赞赏地看了陈婉仪一眼,“婉仪说的不错,今时不同往日了,老爷步步高升,连带着我们后宅中的人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呵呵呵。” 老太太喜气洋洋地笑着,陈婉仪十分得意地看了陈韵仪一眼。 陈老夫人跟着看向陈韵仪,“韵仪今后多跟着婉仪学学规矩和礼仪,今日见许多贵女来找你聊天,似乎都怏怏不乐而去,你可不能像在青州时那般任性,一定要和这些千金小姐们打好关系。” 陈韵仪没忍住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来,自从是被皇上随口赞一句可堪为“京都第一美人”,继而指婚给戴王次子之后,她就成了无数京中贵女的眼中钉。 还打好关系呢,不被生吞活剥掉已经是她的本事。 陈思明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你祖母可全是为了你好。” 就在这时,府门前驶 11. 第 11 章 [] 杨舒苦笑一声,“想不到我死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居然是你。”他艰难地坐起身,倚靠在石壁上望着徐初雪,“今生和我死在一起,你……是什么感觉?” 徐初雪垂眸,默然良久,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你出身于王府,根本不会缺银子,为何还要冒险趟这一趟浑水,好好做个富贵公子不好吗?” “世道不公,常人命数长久,而我命数短暂,我当然要富贵豪奢来补足我的缺憾,否则岂不是太不公平。” “……这是什么歪理,你若觉得你这一生不公,那世间遭受穷饿困顿早亡的人岂不是更加不公?”徐初雪的脸色冷了下来,抬眸凝视着狭缝上空那一处小小的四方空隙。“我的身世你早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我前半生被父母磋磨,后来又沦落到四处奔逃饥寒交迫的境遇里,那么这世道对我又何曾公平过?” “所以,那次你被困在那间木屋里面遭受毒打时,其实你早就已经抱了必死的信念?” “能好好地活着,谁会想死呢?”徐初雪的心头涌上无尽的酸楚,声音也有些发涩,她低下头来,“我早就已经想好,平时努力多攒些银钱,等什么时候活够了,就找个风景灵秀的地方好好享受一番,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可是,莫名其妙就被林大哥留了一个银簪,紧接着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面对密网一样的杀机,再难回到以前平静安详的日子。” “平静?安详?”杨舒嘲讽一笑,“如果让我过你以前那种生活,我宁愿直接去死。” “所以我也没想活很久,如今世道对女子束缚颇多,我又没有户籍,不管是想做什么都会受到限制,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可你还是在不断地挣扎求生。”杨舒望着徐初雪的侧颜,心头一阵堵塞,脸色慢慢柔和起来。“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徐初雪转过头望着杨舒,没有开口,眼神里却透着讶异。 “我的母亲原本是一名伶人,跟着师傅来到京城混口饭吃,她的容貌、身段都极为出众,基本功也甚是扎实,登台的每一场表演都得到满堂喝彩,很快就在京城声名鹊起。许多达官贵族家里的风流少年,争相追捧我的母亲,往往香车宝马、豪掷千金,母亲却是个极清醒通透的人,认定这些风流少年追捧她不过一时兴起,并非出自真心,更不是什么好的归宿。她婉拒了所有豪门子弟的追逐,却唯独被我父亲的锲而不舍所打动,嫁入王府时满心欢喜,只以为嫁给了真心待她之人,却不料父亲只是比那些风流少年多了些演技,一分的真心演出了十分的情意。两人婚后也曾岁月静好过一段时间,可惜母亲多才又貌美不见容于后宅。戴王妃高典容被父亲冷落许久,对母亲越发恨意滔天,于是趁着父亲外出时,收买下人迷晕我的母亲,上演了一出爱妾红杏出墙。” 杨舒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气息也越发紊-乱不定,说到此处情绪激动又开始咳嗽,嗓子被扎住一般喘不上气来。 徐初雪见他痛苦不堪,用手扶着杨舒的肩膀把他的后背给掰过来,轻抚顺气。 “看来当年的事给你留下了心结。” 缓了一会儿,杨舒才平复下来,“如果当初没有嫁给我父亲,母亲根本不会喊冤绝望而死。” 徐初雪的手一顿,虽然不忍却还是问了出来,“是你父亲做的?” “父亲相信了高典容设下的阴谋,认为母亲出身低贱,天性水性杨花受不得寂寞,一怒之下差点亲手要了母亲的性命。是我跑出来,挡在母亲面前才拦住了父亲。可我同样也受了伤,高典容趁此时机在我的药里下了毒,欲取我性命。父亲此时已经对我们娘俩儿不管不问,母亲为了救我在父亲的房前跪了整整一夜,倒地不起才换来父亲的一丝垂怜,可我已经毒入肺腑,虽勉强保住性命,却只留下了一副残破身躯,苟活于世。” “那……后来你母亲怎么样了?” 这一次,杨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见他不发一语,徐初雪也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本以为杨舒的话头止步于此,没想到他深吸一口气,嘶哑着嗓子又开始讲。 “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我醒过来时,母亲立刻就病倒了,原来她是为了我才一直强撑着没有倒下。我去求父亲给母亲请大夫,却被高典容派来的人给拦住,我为了救母亲不管不顾地提着刀出来,将拦我的那几个刁奴都给刺死了。可是,母亲终究没能再醒过来。父亲根本不相信高典容会陷害我们母子,认定了是我性情残暴无故伤人,从此把我扔去云舒小院里自生自灭。” 杨舒的声音喑哑得不像话,神色却无必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凄惨却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徐初雪悲悯地望着身边这个虚弱不堪的男子,心底如浸入了冬日寒潭里的冰水,凉意入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别这么看着我,”杨舒凄厉一笑,“在你眼里我不一直都只是个自私自厉的冷血魔头吗?” 徐初雪不置可否,“那一年你多大?” “不过六岁,一朝痛失双亲。”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或许你根本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也不会追逐什么虚无的宝藏,把性命葬送在这里。” “这样的话,也不会有机会遇到你。”杨舒的声音低不可闻。 “什么?”徐初雪疑惑地看着他。 杨舒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随即装若随意问起,“如果有机会能活着出去,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想去红袖书院读书。”徐初雪脱口而出。 “你最大的心愿居然是这个?”杨舒讶异地望着她,“据我所知,红袖书院的入学考试很简单,而且红袖书院明面上是只有官宦之女才能有资格进去,事实上,只要肯交钱……” “只要肯交钱?”徐初雪凉凉地看着杨舒,我爹娘把我卖给崔茂,也不过才卖了五十两银子而已,哪怕仅这五十两银子,我做一辈子工也赚不到。” 杨舒沉默下来。 狭缝上方那个四方的口子零星飘下雪花来,占地即化,徐初雪茫然地望着上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舒再一次咳嗽起来,徐初雪帮他抚了半天背也不起半点效果,她拿着水袋急急忙忙地走到溪边灌了半袋水,想拿回来喂给杨舒喝。 一时着急,竟把水袋的盖子碰到了溪水里,盖子随即就沉了下去。徐初雪深感诧异,随即捡起一个石头往溪水中丢去,石头也紧跟着也沉了下去,许久不闻响声。 徐初雪赶紧拿着水袋跑回杨舒身边,发现杨舒已经倒地不醒,她连忙给杨舒掐人中,杨舒仍是毫无反应,徐初雪顿时急如热锅蚂蚁。 “杨舒,你醒醒啊!” 徐初雪又手忙脚乱地给杨舒喂水,水全都顺着 12. 第 12 章 [] 天色暗下之后又重新亮起来,始终未能见到徐初雪的身影出现,杨舒的脸色越差越差,几乎隔一阵就咳喘半日,整个人陷在痛苦和焦灼中。 “大仇未报……我不能死……” 杨舒虚弱地瘫在溪边,仿若已经来到生命的尽头,但他仍是不肯放弃,苦苦支撑着,期盼着奇迹出现的那一刻。 时间流逝而去,天色再次暗下来,杨舒的视线从上空那个四方的口子上移开,眼神渐渐涣散。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她离开,黄泉路上好歹还能有个作伴的。” 他胡思乱想着,脸上的神情邪恶又凄凉。 闷雷一般的声音自头顶滚过,上面那个四方口子处出现了几颗人头。 杨舒眯起眼睛,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下意识间揉了揉眼,发现上面垂下来一条足有幼童手臂粗细的绳子。 “男伢子(1),我们是来救你的,等会儿你把绳子在身上栓好,我们拉你上来。” 杨舒吃力地坐起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不禁大喜过望,摇摇晃晃地朝垂下来的粗绳走去。 “我能听到。”他本以为可以呐喊一句,事实上发出来的声音却细若蚊蝇。 “喂,男伢子,你听得到吗?” “我……”杨舒猜测距离太远自己的声音可能传不上去,忙举起手冲上面的几个人招手。 杨舒此刻虽半点力气也没有,心里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却越发强烈,他强撑着身体哆哆嗦嗦地把绳子栓在腰间,又用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绳子。 眼看着身体离开地面,随着绳子一点一点往上升去,杨舒的眼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热流,却被他硬生生压住。 狭缝上面是住在山里的村民,那日徐初雪自溪水中游到外面以后,浑身湿淋淋的直面遇上呼啸的寒风,不可避免地感染了风寒。她又辨不清山里的路,走着走着误入一个村寨,昏倒在一户人家门口。 待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一夜以后。 山里的村民淳朴又善良,不忍眼前这个年轻的生命流逝,在没有任何草药的情况下,硬是靠着灌姜汤把徐初雪给灌醒了。 谁知这个漂亮的年轻姑娘第一件事就是要跑出去救人,可她身子还虚弱着,连站都站不稳。 这户村民见这情形索性好事做到底,招呼上村里的乡亲们,按照徐初雪给的线索,凑出一条够结实的绳索就急急慌慌地出来找人。 “男伢子,以后你可得好好疼你堂客(2),她都病成那样了还满心想着救你,多好的姑娘伢(3)。” 杨舒苦笑一声点点头,心境大悲大喜之后再一次毒性发作,吐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哎——男伢子,你这是怎么了?” 几个村民上前来扶住杨舒。 …… 救下徐初雪的村民是李婶和李伯一家,这家人热络地照顾着两个病人,毫无怨言。 徐初雪几次想下床帮忙做些事情都被李婶给婉拒了,嘱咐她一定要好好休息保重身子,徐初雪心里感激不已。 两人自绝境逃脱之后重逢,俱是心情复杂,一时竟相对无言。 半晌,还是杨舒先开了口,“如果再不能服下解药,我恐怕撑不了多久,你得陪我回一趟城里。” “多住几天没关系的,你堂客这身子还虚着哩!”李婶热情地给徐初雪夹菜。 “……堂客是什么意思?”徐初雪总是听到李婶和李伯这样喊她,已经纳闷了许久。 杨舒面上露出古怪之色,施州的方言他虽然也是第一次听到,但是多少能猜出个大概意思来。 “哦~这是我们山里的话,”李婶子连说带比划,“就是说他娶了你,你跟了他,你就是他的堂客。” 这下徐初雪总算明白了过来,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弄错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你不是他的堂客?”李婶诧异地瞪大眼睛,“在我们施州,姑娘伢戴了头巾就是已经出嫁了,你既然已经嫁了人,怎么还和其他男人待在一起,这样不好的。” 徐初雪简直哭笑不得,连忙给杨舒使眼色让他开口解释清楚,杨舒却朝她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徐初雪的衣裳留在了那个狭缝里面,山上天气太冷,所以一直穿着李婶借给她的衣服。 施州这边的衣服样式和砚城地区大不相同,单说徐初雪身上那件,通体红色,袖口和胸襟都修着精美的蓝色鸳鸯,裙子是一帘氏褶裙,衣短裙短,放量较小,行动间比砚城那边女子的衣裳方便上许多。 杨舒见她穿着一身红,人也格外娇俏起来,忍不住盯了又盯。 “我……其实还没出嫁呢,只是带了个头巾而已。”徐初雪只好自己开口解释。 李伯瞥了李婶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讨论人家一对小年轻的私事,李婶却完全理解错了意思。 “哦,我知道了,你们还没成婚,是从家里私奔逃到这里来的。”李婶一副八卦的模样,兴致勃勃地打量起徐初雪和杨舒,又发觉杨舒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徐初雪身上,越发笑得意味深长。 “不是……”徐初雪见越描越黑,索性不再开口,只顾闷头扒饭。 “咳咳咳咳……” 见她被呛住,杨舒连忙放下筷子,倒了杯水递给徐初雪。 “你怎么学我?”杨舒嫌弃地瞥一眼。 “……” 徐初雪心里一阵无语,还是将水接过来喝了下去,顿了顿又解释一句。 “我是风寒。” 李婶戳戳李伯,看着两个年轻人的小动作一脸姨母笑,“我们这山里鲜少会有外人进来,你们就放心在这里安家,等生米煮成熟饭孩子也有了之后,两边家里在反对也没用喽。” 李婶越说越热情,后面甚至动了帮他们两个张罗婚礼的念头。 一顿饭在尴尬之中度过,徐初雪已经打定主意,确实得赶紧离开。 …… 他们之前那辆马车早已经不知去向,两人身子又都还虚弱着,李婶和李伯便想着赶牛车把两人送去城里。 两人又是一番道谢,离别前杨舒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送给李伯,那憨厚的汉子涨红了脸却死活不肯收下。 “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三人正在客栈面前僵持不下,一个年轻的男子从客栈里奔出来,跪在杨舒面前。 “拜见主子。” “先把药给我。”杨舒看着远道赶来的手下,见徐初雪满脸诧异,忍不住开口解释,“为防万一,离京前我特意吩咐张青,务必多备一些解药给我送来。” “看来杨公子果然惜命得很。” 说话间,杨舒接过药瓶服下一颗。 正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黑衣人,将他们几个给团团包围住,张青连忙挡在杨舒面前。 徐初雪不禁皱眉,和杨舒对视一眼,“怎么又来!” 李伯招呼几人上 13. 第 13 章 [] 杨舒神色复杂地望着徐初雪,心中漾起一抹异样的情愫。 院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徐初雪眨眨眼睛,深呼一口气,不想漏掉任何信息。 “……那处悬崖中间的地方有一个洞穴,我已经提前在那里拴好一根藤绳,使得外人看上去像是我已经被逼跳崖自尽,事实上我顺着藤绳进到洞穴中安然无恙。” “那大哥,你逃出来之后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太子殿下可是一直都在找你呢!”林羽不解地望着窗边负手而立的林风。 “因为我早就累了,自大燕亡国已经十九载,我们这些前朝党羽像过街老鼠一样四处奔逃,没一刻安宁日子。尤其是我,当年城破之际,父亲为了保住燕太子的性命,将我和燕太子身份调换,从此我的肩上就多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我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林风冷笑一声,面上现出三分嘲讽,“你说燕太子在找我,他究竟是在找我,还是在找大燕的藏宝图呢!” “大哥,父亲是护国将军,保护大燕是我们一家的使命,因为你武功高强有能力自保,父亲才把藏宝图交于你保管的,这本就是大燕先祖留下的东西,你应该尽早还给太子殿下。” “大燕先祖留下的东西?二弟,你和父亲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愚忠之辈,大燕皇室的东西从何处而来,还不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这批宝藏取自于民间,就应该归还于民间。”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准备把藏宝图还给太子殿下?” “我当日跳下悬崖假死脱身,为的就是远离这一切纷争是非。哪里还有什么大燕,大燕早就亡国了,二弟也是时候该清醒清醒。如今天下安定,我不希望有人再去把这批宝藏找出来,徒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只会惹得民不聊生。”林风背过身去,抬头看一眼清冷的银月,“所以,真正的藏宝图已经被我销毁了。” 此言一出,不止林羽就连柴房内的三人同样惊愕不已,面上神色各异。 “不可能!”林羽诧异过后根本不相信林风的话,“你那小徒弟已经和杨舒进入了机关深处,山上的洞穴都塌掉了。” “一幅假的地图当然会把进去的人引往消亡。”林风的声音带着几分幽寒,仿若淬了毒的刀子一点点扎入徐初雪心上,但他自然是毫无所觉。“在我看来,寻宝助长私欲,而私欲会带来灾难,所以,不如让这些放纵私欲铤而走险的人踏入鬼门关,再也无法回到人间去。” “可是,太子殿下和我等寻宝是为了复国,为了大义,我们是正义之举。”林羽皱眉望着林风。 林风嘲讽一笑,“复国也不过是为了夺回昔日的权力,钱权色都是私欲,何必给自己加上大义的冠冕。” 林羽上前一把拽过林风的领口,面色愤愤然,“大哥,我们林家满门忠烈,生是大燕的人,死是大燕的鬼,你怎么能做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先帝,如何对得起父亲,如何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 只听得屋门被推开,跟着响起一阵脚步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传闻中的前燕太子吴炳荣。 此刻他面色阴寒,古怪地笑着,“孤一直深感奇怪,早闻林老将军的长子武功盖世,又怎么会败在一帮小喽啰的手里,原来是玩了一出金蝉脱壳啊!” 林风神色平静,默然不语,林羽到底与林风骨肉相亲、血浓于水,即便林风已经与他分道扬镳,也不忍见到林风触怒燕太子被处死,忙转过身来下意识护在林风面前。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他匆匆一礼,神情紧张,“大哥只是一时糊涂,我必会劝动他迷途知返,重新为太子效命。还请太子殿下,给属下一些时间,先不要降罪于我兄长。” “若不是林老将军和你兄长的拼死相护,孤当年早已经亡于反贼的刀剑之下。”吴炳荣阴测测一笑,“孤哪里敢怪罪于林先生!” “太子殿下,此等叛贼应当趁早除去,不除难以稳定人心呐。” 吴炳荣身后的国字脸男子名唤王文韬,是前燕的刑部尚书,行事雷厉风行,手下曾有不少冤案惨案,当年就有活阎王之称。他拔剑而起,横眉冷对,欲将林风除之而后快。 吴炳荣虽一向反感王文韬的急脾气,但碍于来投靠他的人里面心怀鬼胎的大有人在,而王文韬是少数真正忠于大燕之人,故而只得暂且忍下。 “王爱卿,勿急。”吴炳荣朝王文韬摆摆手,示意他先把刀收起来,复又望向林风,“孤不信,林先生当真舍得让一笔宝藏埋没于人间,想必定是有条件在等着孤罢。” “让孤来猜上一猜。”吴炳荣在屋内踱着步子,一副闲庭信步的姿态,“你本已经假死脱身,不想再参与复国一事,却为何又在我们将杨舒和你那个小徒弟抓获之后夜探故人?想必你此番行径是和里面那两个人有关系吧?” 林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大哥不是已经将那个姑娘视作弃子?” 吴炳荣嘲讽一笑,“你大哥连复国都看不上,想必是打算向新朝投诚,里面那位可是王爷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林羽看看面上虽在说笑而眼神中已经透出杀机的太子,又看看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林风,不禁着急解释,“殿下,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绝不会背弃旧主。”林风缓缓开口,“他们身上并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殿下不如放了他们,权当做是给自己积福。” 此话一出,林羽连忙用力去扯林风的手臂,拼命给他使眼色,然而林风却不为所动。 吴炳荣果然动了怒,上前走近林风逼视着他,“自秦贼攻破大燕,林老将军为了救孤,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出来为孤做掩护,我一直感念你们林家为大燕所做付出的一切,但这不是你可以以下犯上的理由!” “何来以下犯上之说?我是真心在为殿下考虑。”林风轻叹口气,“殿下谋求复国,为为此奔波数十载,其间所造杀孽,数不胜数。殿下是时候应当考虑,早日弃恶从善,洗清自己满手的鲜血。” “你住口!”吴炳荣咆哮一声,“今日,我偏要再增杀孽。”他回头吩咐手下,“去把那三个人给我提出来,当着林先生的面就地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