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总说校草暗恋我》 1. 01.开学 [] 八月中旬,H市,沿江区。 今年的H市气温再创新高,晨间气温罕见地突破了三十度。 连日闷燥后,气象部门积极组织人工降雨,却只下了一小时,等到下午时,地面上的雨迹已经蒸发地一干二净。 沿江区地处H市中心区域,商业繁茂。 尤其是H市二中附近,数条商业街交杂成庞大的步行区,即便是热火朝天的酷暑,也有不少人在星罗棋布的商店中穿梭。 三号街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店里,祝辞穿着一件黑T,坐在最角落那张靠窗高脚椅上,正在刷沙雕视频。 林立的货架和墙柱把他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若不是特意走到角落兴许都不会有人发现他坐在这。 “叮——欢迎光临。” 玻璃门一开,几个穿着二中校服的女生前后走进来,她们边说笑边在零食区晃悠,其中一个女生端着一碗关东煮直直朝角落的座位走去:“我先占位置去了,你们快——” 她的话还没说完,在看到祝辞后就戛然而止,人也随之一怔。 祝辞感觉到异样,抬头,侧目看过来。 他肤色白,愈发显出瞳仁的黑,和嘴唇的绯色。出众的五官在没有表情时有些不近人情的淡冷。 两人对视上的一瞬间,女生浑身一凛,手忙脚乱地寻了个空位坐下。 祝辞:“……”我是会吃人还是怎么地。 他兀自摸不着头脑,就继续看手机。 很快另外几个女生也都看到了祝辞,面面相觑后默契地低头,激情狂按手机屏幕。 「开学第一天就看到我的辞是什么运气啊!我再也不抱怨提前开学了!」 「背后叫得这么亲热,你倒是上去搭话啊怂包。」 「你懂个屁,祝辞这样的男色欣赏就行了整个二中没有人配得上他!」 「我刚刚盯着他,被他看到了,尴尬死我了。」 「你尴尬什么,他又不认识我们。」 「你没看他T恤上图样印的啥吗?」 几人又一齐抬起头,看向祝辞。 角落背光,祝辞的身影一半藏在阴影中,他姿态闲适而慵懒地靠着椅背,线条优越的侧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衣服上的字样却透露了他的精神状态—— 【再看头给你打歪】 女生们:“……” 再度齐刷刷地收回目光。 「打我头的样子也好帅。」 「你们没救了……」 这时,便利店的门又打开,戚宁带着股热风席卷进来,拉开祝辞旁边的椅子坐下:“热死我了,什么鬼天气,这么热。” 祝辞皱眉,踹了他一脚:“一股汗臭味,滚远点。” “就你金贵,大少爷。”戚宁拿起他没开的那瓶水,咕咚咕咚半瓶灌下肚,过后长吁一口气,“舒服了。等多久了?” “37分钟52秒。”祝辞摇了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秒表,“绝对没冤枉你。” “……” 祝辞最烦等人。戚宁知道他这毛病,于是自觉理亏,讨好地笑,“我请你吃晚饭!别说今天了,你这一个月的晚饭我全包!只求你待会努力点,一定要帮我把场子找回来,否则我这辈子都会活在屈辱中,你一定不忍心你兄弟这么凄惨吧?我们可是十几年的兄弟,除了对象什么都能共享的关系!” “别。我不想共享你破洞的四角裤和发霉的袜子。”祝辞不以为意,并没有受到戚宁打出的感情牌的影响。 戚宁:“你别造谣!影响我英明神武器宇不凡的形象。” 祝辞哂笑一下,点开手机相册,再点开名为“辣眼黑料”的收藏夹。 戚宁眼尖地察觉他的动作,连忙飞扑上去抢过手机:“靠,祝辞你心眼还能再小点吗,多少年的黑历史你还存着,老子全给你删了。” 祝辞摊了摊手:“随便删,我备份了。” 戚宁满脸怨怼:“……你活该没对象,一肚子坏水,谁受得了你。” “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 “……” “求你,祝辞大帅比,二中再找不到人比你更帅了!你就是二中的king!时湛算个鸡毛,他连你一根腿毛都比不上!你是天上的云,时湛就是地上的泥!你是天池白天鹅,他就是野塘癞蛤蟆……” 祝辞:“……” 前半段还听着挺愉悦的,突然窜出个人名,他原本轻扬的唇角慢慢压了下来。 “噗嗤……” 戚宁正说得眉飞色舞,倏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暗笑声,扭头看去,正是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女生,一个个憋笑憋得脸蛋微红。 戚宁也不由耳热,朝她们打了个招呼:“哈喽,同学,打个嘴炮,就当没听见哈,千万不要外传……” 女生们嘻嘻哈哈地应和。 眼看着戚宁又要嬉皮笑脸去跟女同学侃大山,怕没完没了,祝辞不耐地问:“待会去哪?” 戚宁忙道:“九源网吧,老板我熟,给我们安排了最好的机子。” 这事还得从上个月说起。 刚放暑假没多久,戚宁就在游戏找了个妹子组cp。半个月相处下来,他被对方哥哥长哥哥短地一顿哄后极度上头,花了不少钱给对方送限定皮肤。 结果一次连麦时对方忘开变声器,那一把糙汉粗噶的嗓子差点要了戚宁半条命。 而那男的不仅不心虚,还义正言辞:“宝,是你要跟我分的哦,皮肤都是你自愿赠与的哦,不能要回去了哦。” 戚宁撒泼打滚哭穷卖惨一连套操作后,那男的兴许终于是良心过意不去了,说两人都带人开5V5,输了还号,赢了戚宁再送他一个最贵的至尊皮肤。戚宁同意了。 由于两人定位近,为了增加比赛仪式感,还约定在同一个网吧开战。 得知了这件事后,祝辞把戚宁的微信备注从“二货”改成了“SB”,到现在还没改回来。 “其实我真不缺那点钱,就是气。”戚宁一说起这事就恨得咬牙切齿,“你说他一个男的是不是心理变态啊,装妹子骗人感情,被我发现了还说他可以继续开变声器跟我谈,我谈他妈啊。” 祝辞不咸不淡地说:“毕竟要找个像你这样人傻钱多的也不容易。” “……反正待会你给力点,我找的另外几个队友都没你厉害。”戚宁给祝辞捶肩膀,“兄弟下半辈子的声誉就交到你手上了。” 祝辞面带微笑朝戚宁摊出一只手,摆明了要劳务费。 戚宁悻悻道:“你要什么?别太过分,说点我能答应的,我这个月零花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你保险柜里的那双限量版球鞋。” “……” 他就知道!祝辞早就盯上他那双鞋子了!为了避免什么时候被祝辞顺走,他都已经锁进保险柜了,结果祝辞这狗东西居然还惦记着! 戚宁在心里痛骂祝辞无数遍,最后无奈向现实妥协。 鞋可以再买,面子可不容易找回。他咬咬牙,忍痛道:“成交!” 祝辞敲诈成功,分外满意,薄红的唇角微翘,连同那湛黑的眼瞳也露出点松散惬意的笑,“谢过戚少,戚少大气。” 拿人 2. 02.检讨 [] “我草。老高居然真在,他不休假啦?咦,还有那谁!”戚宁懵了,说,“今天是什么鬼日子,平时碰到一个就够受的了,今天两尊大佛一块搁那杵着,这是进校门还是进牢门啊?我们要不还是从体育馆那翻墙进去吧。” 祝辞说:“那里新装了摄像头,被抓住你罪加一等。” “你怎么知道?” “徐瑜说的。” 徐瑜是他们高三四班班主任。 鉴于祝辞是个不守校纪校规的惯犯,为了班级那点岌岌可危的操行分考虑,徐瑜提前就跟他交代了,绝对不能再翻体育馆后面那堵矮墙。 学校里认识祝辞的都知道,除去学习成绩不谈,他就是个混不吝,做事只凭喜好,散漫又随意,尤其是老师的谆谆教导和苦口婆心,极容易被他当成个屁放了。 别说是任课老师,就是教导主任,校长,站他跟前,他依旧八风不动我行我素。 但如果要说谁能约束他三分,那绝非班主任徐瑜莫属。 祝辞罕见的一点愧疚心都用在徐瑜身上了。 自从带班以来,徐瑜自称起码掉了五分之一头发,血压血脂血糖逐年增高,甚至近期因气郁不畅还得了乳腺增生——据她所说,她生的病百分之八十是被祝辞气出来的。 这,祝辞就略感抱歉了。 为了徐瑜的健康考虑,祝辞在她面前还是会稍加收敛,装一下乖,争取别太刺激到她脆弱的头发。 不过今天是逃不过了,祝辞心想,谁能想到老高不在家休息跑来堵门啊,这不是闲的么。 自己来就算了,还带着个瘟神。 祝辞嘴角微微向下撇着,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愉。 不过再怎么不想看到时湛那个瘟神,总还是要进校的。祝辞只磨蹭了一会,就大摇大摆地朝校门口走去。 这时回校的学生不少,大多由家长陪同,大包小包行李满满。 高主任杵在铁门边,一一看着路过学生的仪容仪表着装是否合规。 他长了双凶相毕现的三白眼,再加上他惯来严厉,二中的学生们都怕他,一见到他,个个都像鹌鹑般低下头,快速通过。 也许是高主任积威已久,学生们也深知他的尿性,基本上没有人穿着私服来学校。 高主任守门两小时还没创下业绩,心下满意,抬手拍拍时湛的肩膀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剩下的交给你,抓到着装形象不合规的记下名字,明天报告给我。” 时湛垂下眼,语气平淡:“好的,老师。” 时湛身量高,目测有一米八往上,再加上站姿笔挺如松,高主任站在他身边快矮他一个头。 而且时湛向来表情寡淡,有些疏冷,但高主任看着他,脸上那几道严厉的褶皱依旧会拼凑出一点和缓的笑意,“好,交给你了。” 他又背过了手,正准备抬腿走时,祝辞和戚宁就撞上了枪口。 祝辞连余光也没去瞥一眼时湛,抬手冲高主任打了个招呼,恬不知耻地笑,说:“高主任好啊。” 戚宁也跟着他喊,然后悄悄又往祝辞身后藏了藏,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高主任一看到祝辞,刚缓和下来的表情瞬间又紧绷起来,倒眉竖眼地质问他:“怎么不穿校服?” 祝辞无辜道:“洗了,还没干。明天穿。” “虽然今天你们只有两节晚自习,但也要当成正式开学日对待。你少扯其他理由,我是第一天认识你祝辞?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衣服,”高主任拧着眉念起祝辞衣服上的几个大字,“再看头给你打歪……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高开张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有路过的学生怕殃及池鱼,小跑着冲进校门。 祝辞老神在在的,还有脸笑:“高主任,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我要赶紧去教室学习了。” “学习?”老高压根不信他的屁话,“书包都没背,你学哪门子习?” 戚宁连忙钻出来,拍拍自己的书包:“他的书在我这呢,老高……主任,您检查。” 这话倒不假。 前两天戚宁就把祝辞所有的作业和试卷都借走了,起早贪黑地抄,终于赶在开学前完工,今天就把祝辞的作业也一起带来了。 高主任狐疑地看着他两,随手拨着书包里的试卷看。上面确实写着祝辞的名字,试卷也都写满了。 他紧皱的眉这才松开些许,不过语气照样严厉,“你们两没穿校服,扣高三四班操行分两分。时湛,记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人无声瞥两人一眼,漆黑淡冷的双眼里没盛什么情绪,随后司空见惯般应了一声。 两人:“……” 时湛是学生会长,还身兼纪律委员,平日里负责检查各年级风纪,扣分、奖惩这些情况也由他总结。 老高带着他一起守门抓人,不奇怪。 戚宁干巴巴地觑着时湛,试图递过去一个通融示好的眼神。 不过时湛没对上戚宁的求饶信号。 他的长相异常引人注目,眉眼俊朗鼻梁高挺,但却蕴藏淡漠,仿佛把生人勿进刻在脸上一样,即使在大太阳底下,他身上似乎也萦绕着一股子冷感,让人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于是戚宁又慢吞吞收回目光。 祝辞扣分扣惯了,不痛不痒,只是在心里对班主任徐瑜的头发说了句抱歉,就大咧咧地要进校,高主任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他:“等一下。” 祝辞:“?” “再写一篇检讨,八百字,你两都写。”高主任指了指祝辞和戚宁,“你暑假参加数学竞赛了吧,等名次出来,要是没有前三,你就在周一晨会上念检讨。戚宁也是,这次开学摸底考要是还在倒数前五十,也要念。” 祝辞:“……” 戚宁:“……” 高主任又点了点时湛,“你监督他们。尤其是祝辞,盯紧了,别让他耍什么花样。” 祝辞满脸的问号。 高主任仿佛对自己的安排异常满意,罕见地笑了笑,“去吧。” …… 进了北大门后便是一条直道,路边种满高大茂盛的梧桐树,走到分岔路口时,指示牌提示宿舍楼在左边,教学楼和行政楼在右边。 大部分学生都带着行李往宿舍楼去了。 时湛走在前边,而祝辞和戚宁则远远地跟着,中间起码相差十米。 戚宁觑着时湛背影,对祝辞说:“你不准跑。” 祝辞嘿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打算跑。” 说完祝辞就单手插袋往左走,戚宁一把把他捞了回来,“不行,你必须陪我去写检讨,我不想跟时湛呆一屋子里,你在我还有安全感一点。” “你怕什么,他又不会打你。” “他是不会打我,他只会拿那冻死人的眼神盯我!而且我写检讨经验不足,你写得多,你给我抄抄……” “滚。” 祝辞作势抬脚踹他,戚宁一扭身躲过,过后又腆着脸凑上去求祝辞,拿出他惯用的威逼利诱那一套,半哄半拽地扒住祝辞不放。 两人在后面拳打脚踢,前边的时湛不知为何脚步微顿,偏过头,飞快地扫了他们一眼,很快就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步子却快了些。 二中是H市老牌重点高中,几年前刚搬到这个新校区。 新校区是中欧混搭式风格,建筑楼间还有弯曲溪流,汇入人工湖。行政楼坐立在人工湖边,地处僻静,没有人影。 时湛随便找了间会议室,推门而入,然后对他们说:“就在这里写吧。” “好嘞好嘞。”戚宁拉 3. 03.晚自习 [] 等等…… 什么东西? 祝辞停住脚步,但那字幕转瞬间就消失了,快地像是个错觉。 难道是昨天熬夜熬太晚,出现幻觉了? 刚刚那行字写的是什么来着?他要是回头的话,肯定能看到时湛在看他…… 祝辞一边怀疑自己脑子短路,一边鬼使神差般扭回头,看了眼时湛。 时机恰好地,时湛也正推开椅子站起来,转身把书放回书柜。祝辞只看到他包裹在校服下笔挺的脊背轮廓,和头发修理地干净利落的后脑勺。 看他个鬼。 时湛估计看他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祝辞很有自知之明,于是自嘲地耸了耸肩,离开了会议室。 行政楼在人工湖东边,三幢教学楼则矗立在西边,祝辞和戚宁从湖心公园穿过,进了明德楼。 明德楼下面三层楼是十二个班级,上面三层楼是任课老师的办公室、资料室等办公区域,比另外两幢教学楼要安静许多,而且离食堂宿舍也更近,所以每届高三开学后都会搬到明德楼来。 “祝辞你看!”刚路过连廊,戚宁在一面荣誉墙前停住脚步,语气有些幸灾乐祸,“装玻璃了。老高终于受不了了。” 祝辞:“什么受不了?” “你的照片啊。之前这没装玻璃,上面你的照片经常莫名其妙消失。” 明德楼下的走廊两边是学校公示栏。荣誉展示墙、校务活动、通报批评、每月之星……等等信息都在这片区域进行展示。 为了方便更换,公示栏一开始并没有使用玻璃墙隔断,但从去年开始,荣誉墙上祝辞的照片经常遗失,只留下光秃秃的几行获奖情况。 为了杜绝此类恶劣行径,宣传部改用了印刷的照片,但这居然也能被某些人用美工刀划拉走。 老高不止一次在晨会上谴责痛斥这种行为,却照样有人顶风作案。 看来老高终于忍不下去了。毕竟荣誉墙上祝辞的照片占了小半壁江山,他的照片一被抠走,整面墙就显得有些违和。 以前几乎不从明德楼下走过,也从不听晨会内容的祝辞还真不清楚这事:“谁抠的?” 戚宁说:“还能有谁,暗恋你的女生呗,说是偷照留念,都快发展成一个组织了。” “哦。” “你哦什么,你以为是谁?” 祝辞摊手道:“我以为是某人看不爽我比他拿的奖多。” 戚宁翻了个白眼:“你看看清楚,他拿的跟你差不多。这面墙上除了你就是他,其他人加起来都没你们一个人多。” 祝辞嗤笑一声:“那为什么没人抠他的,他那张棺材脸明明看起来更欠揍。” 戚宁说:“因为没人敢。” “我比他好惹?” “你看起来比较随便。粉随正主。” “滚一边去。” 说话间,祝辞眼神飘移,快速把自己跟时湛的照片默数了一遍,发现自己竟然还比时湛少两张,顿时意兴阑珊,扭头就走:“走了,回教室。” “哎,你走那么快干嘛,等我一下。” 高三四班位于一楼东楼梯边。 此时恰好是晚饭时间,艳阳下坠,余晖染红半边天。 祝辞进教室的时候,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人坐着。 因为是新教室,从黑板讲桌到课桌都是光秃秃一片,祝辞在后排随便拉开张椅子坐下,马上就有人围过来。 “祝辞,作业能借我抄抄吗?数学。”孟煜川拉开祝辞前面座位的椅子,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扭过身对祝辞说,“你知道吗,刚瑜姐来过了,她说这次暑假作业她要一张张批,所有乱写的她都要打回来重做。” 孟煜川说话时,祝辞还满脑子认真思考着“凭什么老子比那个装逼犯少两张”,压根没认真听他在说什么,随手指了指坐在靠窗安全位的戚宁:“在他那,找他去。” 说完后,他反应了一下,问孟煜川:“你怎么不找时湛抄。” 祝辞是走读的,不过在他模糊的印象中,孟煜川跟时湛好像是室友,又同是学生会的,似乎关系还可以。 孟煜川立马露出苦瓜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子,问问题可以,抄作业那是绝对没商量。那我不就得来找你了么,还是你脾气好。” 祝辞哦了一声。他不搞连坐,对孟煜川没什么意见,于是说:“随便抄。” 孟煜川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辞神。” “对了,我书就放这了啊,在重新排座前我就坐你前头了,近水楼台,好问问题。” 孟煜川想得挺美,反正祝辞跟时湛问谁都一样,相比之下,祝辞平易近人多了,就算一遍没听懂再厚着脸皮问一遍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祝辞闻言,扯了扯嘴角,说:“也有可能是城门失火,池鱼遭殃。” 毕竟他在老师们眼里是违法乱纪的惯犯,名字早记在各科任课老师小本本上了,俨然成了重点监察对象。坐他旁边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上学期他在晚自习时玩手机,高主任巡查班级时看到了,进来把他手机没收了,还顺手收走了同桌桌肚里一本课外书。 孟煜川:“……” 忘了这茬了。 他默默起身:“啊。我得赶紧去抄了,就不打扰您了,您玩。” 祝辞翘了翘唇角,本来还想调侃两句,余光却瞥到时湛从前门进来,顿时止住了话头,冲孟煜川摆了摆手。 孟煜川跟他道了句谢,就去问戚宁借卷子。 他一牵头,陆陆续续有人也凑到戚宁那去抄作业。 祝辞戴上耳机刷视频,过了会眼睛看累了,就趴着补觉。他面朝向右边,有点朦胧的视野慢慢清晰,看到时湛居然跟他坐在同一排。 两人中间隔着两个座位,一个过道,直线距离大概只有两米。 后者应该在做习题,握笔的手骨节分明,残余的夕阳余晖落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他身上那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感。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时湛写字的手顿了顿,脸偏过微小的角度,视线也随之偏移过来,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了。 祝辞眨了眨眼:“……” 僵持几秒后,他发现时湛居然没有先移开目光的打算。 操,这样看着是什么意思。 比谁眼睛大啊?还是嫉妒老子长得比你帅? 祝辞在心里暗骂。 虽然时湛那棺材脸什么表情都没有,平静又淡漠,但他硬是从其中看出了一丝挑衅,于是马上回敬一个中指,还对着时湛展示了一下他衣服上那几个字。 【再看头给你打歪】 时湛只淡淡地瞥了瞥,随后就垂下眼继续做题,状似毫不在意。 但是祝辞发誓,他绝对看到时湛这个狗东西笑了!这装逼犯平时就擅长装腔作势,骗得了老师,骗不了他!那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 讽刺,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讽刺。 祝辞理智告罄,正要拍案而起时,徐瑜从后门出现,叫了他一声:“祝辞,来一下办公室,把你那堆 4. 04.换座 [] 祝辞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怪梦,迷糊间听到了关门声,他揉着酸疼的脖子慢吞吞坐直。 恰好这时戚宁从他旁边的走道走过,敲敲他桌子:“厕所放水去。” 祝辞懒洋洋地应了。 课间休息时间,教室里走动的人不多,连大声的说话声也没有。 祝辞和戚宁一前一后从教室后门出去,戚宁嘟囔说:“哪个天才关的门,闷死了。” 祝辞这才发现教室里的空调不知何时关了:“谁这么想替学校省电?” “刚坏,没法制冷,说是明天来修。” 八月中的夏夜温度不比白天低多少,刚推开门,一股闷热之气扑面而来。 祝辞打了个哈欠,刚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祝辞!” 祝辞回头,叫他的是林星依。 他身形一顿,原本闲闲地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林星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 “太好了,我正愁该怎么找你。”林星依微微仰头看他,眼神很亮,嘴角抿着笑,露出浅浅两个酒窝。 祝辞问:“有什么事?” 林星依连忙把手里的蛋糕盒子递过去,“哦,对。这个,是我今天回校前做的巧克力慕斯,我学了好久,想带给你尝尝……我给你发微信了,你看到了吗?” 她的神情有些怯怯,小心翼翼,刚露出的两个酒窝也消失了。 祝辞目光微垂,落在那包装精致的蛋糕盒子上,过了两三秒后说:“没看到。” 林星依吁出口气,紧接着又把蛋糕往前递了递:“没事没事。那你记得快点吃哦,吃完了给我点意见,下次我好改进。” 祝辞说:“我不吃甜食。” “……试试吗?我做得不是很甜。” “不用了。” 林星依:“啊……”她抬起的手僵硬地慢慢放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戚宁一直闭嘴站着旁边看,这会儿出来打圆场了:“他不吃我会吃,我给你反馈,谢谢投喂啊妹妹。” 说着他就接过了那个巧克力慕斯,连声夸蛋糕盒子好看。 林星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略有些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祝辞一眼,见祝辞依旧表情淡淡没有反应,只好失望地低下头:“……那我先回教室了。” 等林星依背影消失在转角,祝辞才收回目光,戚宁用手肘拱了拱他:“她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围着你转吧,你真就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啊。” 祝辞面露不耐烦:“你管这么多。” “你要不是我兄弟,我才懒得管你。”戚宁靠了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老子要吃蛋糕泄愤。” 说完,他就动手去拆蛋糕盒子上的纱带,祝辞突然伸手把蛋糕盒子抢了过来:“别人说给你了吗?” “你有什么大病,刚刚人家给你你不要,现在跟我抢算怎么回事?”戚宁骂骂咧咧道,“真该让林星依看看你小子的混账脸,她就不会再那样无脑崇拜你了。” 祝辞没理他,转身走回教室,把盒子塞进了自己的桌肚,回过身后却猝不及防地和坐在门边座位的时湛撞上了视线。 后者似乎也只是偶然抬眼,湛黑的眉眼间看不出一丝情绪,转瞬之后,他就收回了视线,快得祝辞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倒是坐在他隔壁的孟煜川冲祝辞吹了个口哨,打趣道:“祝辞人缘就是好,开学第一天就有女生送礼物。” 祝辞刚张嘴,孟煜川就打断他道:“别否认哈。我跟时湛都看到了。” 说着他努了努嘴,祝辞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时湛和孟煜川的座位就紧靠着低矮的窗台,窗外一切一览无余。 明德楼是后来建造的,教室布局与其余两幢教学楼不同,所以祝辞站在外面跟林星依说话时,愣是没注意到一墙之隔还有两双眼睛。 祝辞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有解释什么,从后门离开了。 孟煜川啧啧两声,上身歪过去跟时湛八卦:“刚刚那个好像是八班的,长得还挺可爱的,祝辞居然收她的东西了,啧,你说他是不是对那女生有意思?不然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收别人礼物的……” 时湛将手里的卷子翻面,短暂地看了看题眼,很快就落笔开始写解题步骤。 “大哥,你在听我讲话吗?” 时湛写字的笔不停:“晚自习结束前就要交作业,你确定你来得及抄完?” “聊天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孟煜川转了圈笔,“吃不到你的瓜,可以吃祝辞的瓜嘛,要不怎么说你不如祝辞讨女生喜欢呢,就你这冰块脸,哪有女生敢撞上来,你得改改。” 时湛置若未闻,在孟煜川八卦兼感慨的时间里,他就把卷子最后一道大题解得七七八八了。 孟煜川又被他无视,正想好好说道说道,结果低头一看时湛的解题速度,瞬间没有闲言碎语的心情了,灰溜溜地坐好继续抄他的作业。 晚上九点半,晚自习结束铃声响起。 同学们鱼贯而出,椅子脚在地上拖拉的声音和人声交杂,整座明德楼顷刻间从寂静变得喧闹。 祝辞和戚宁都是走读,家住得也特别近,所以戚宁家司机每次接送时都会把祝辞捎带上。 夜间的市中心依旧热闹非凡,私家车在车水马龙中艰难穿行,等回到位于十公里外的别墅区“金色海岸”时,已经将近十点半。 “你明天早上几点走?”戚宁从车窗里探出头问祝辞。 “我不去早自习,你先去吧。我打车。” “行,那我走了。” 祝辞嗯了一声,等车开走后,他才转身刷门禁卡进了小区。 夜深了,入住率本就算不上高的金色海岸愈发幽静,祝辞一路走来只遇到了三四个人。 回到家后,他换上拖鞋,走到厨房里,把林星依送的那个巧克力慕斯塞进冰箱里,又从里面拿了瓶冰可乐,然后坐回客厅沙发上,盘着腿玩手机。 视频的背景音乐回荡在静谧偌大的别墅里,有些突兀。 祝辞一晚上没怎么喝水,口渴得厉害,于是仰头灌了口可乐,结果被满溢的气呛了一下鼻,登时猛烈咳嗽起来。 “靠……”他揉了揉鼻子,伸手去茶几上找餐巾纸,却发现纸用完了,只好又挪动尊臀,站起来去翻箱倒柜找餐巾纸。 “放哪去了……”祝辞没能在柜子里找到餐巾纸,漫无目的地兜了两圈,只好求助负责打扫的陈阿姨。 陈阿姨很快就回复他了:「小辞,餐巾纸我都放在一楼储物室左边第一个柜子里了。」 「好的,谢谢陈姨。」 「不客气,早点睡觉,明天阿姨炖玉米排骨汤,等你下了晚自习喝。」 「好。」 祝辞收起手机,很快就在储物室找到了餐巾纸。 他扯了两张纸巾,又瘫回沙发上,看手机看累了后,他仰头活动脖子,吊灯明亮的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关掉手机声音后,屋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除了他 5. 05.吵吵 [] 二中很多学生都听说过同一个八卦,那就是常年占据年级第一第二宝座那两变态,私底下关系非常差,不仅鲜少走到一起,连面对面也不会交换一个眼神,多说一句废话。 但事实上,祝辞一开始并不讨厌时湛。 更准确来说是无感。 祝辞的脑子随他那高学历的爸,从小学习就好,而且在别人眼里看来他的成绩来得轻易,每天游手好闲也能考出过人的分数,活脱脱就是“别人家孩子”的标准模版。 也因此,祝辞在学习这方面,从没有过强烈的好胜心。 直到升入高中后,第一次摸底考就被时湛从第一的宝座上斩下。 考试嘛,有时发挥欠佳,很正常。再加上摸底考前一天,他还通宵打游戏,说不准是看题看花眼了。 那时候祝辞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完全没把时湛这号人物放心上。 直到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但凡是考试,他总也考不过时湛,时湛就像块扎了根的巨石,稳稳压在他头上。 长久如此,纵使祝辞再不信邪,也不得不信了时湛这个邪。 戚宁对他说,其实初中时期,每次全市统考,时湛的分数也会比祝辞高一点,只不过两人不同校,祝辞也没那么在意成绩,所以一直都不知道还有这人存在。 现在两人同校,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光是考试成绩就算了,祝辞不至于输不起,可不知从何时起,身边的老师、同学总是习惯性地将他们两放在一起比较。 比成绩,比态度,比性格,比长相。 祝辞是个二世祖,硬骨头,最擅长的事就是惹老师生气。在老师心目中,他自然比不上品学兼优,沉稳内敛的时湛。 祝辞在苦口婆心的老师们嘴里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时湛……” 看看看,看个鬼。那张面瘫脸有什么好看的,再看又不会长出朵花来。 对此情形,一开始损友戚宁表示乐见其成:“是不是很憋屈!是不是很火大!这就对了,我妈从小念叨我,就是拿你做范本,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暗杀你。” 祝辞则是淡定地回复:“这就是阿姨做得不对。我们之间分数相差三位数,没有可比性。” 戚宁:“……”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掐死祝辞。 后来,戚宁也感觉到祝辞和时湛之间的气氛愈加剑拔弩张,就很少在祝辞面前提到时湛此人,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不仅是他,很多同学也察觉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两人不和的传言就此传开。 只是祝辞没想到,徐瑜明明知道他最烦时湛,还把他两的座位安排到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节语文课上得度秒如年,祝辞压根没听,下课铃一响他就上楼去找徐瑜了。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老师坐着,徐瑜的工位也空着。 她是教数学的,有点强迫症,每次上课都必须把备好的内容讲完。大部分时候她的控时不错,还能空出两三分钟让同学们提前下课去食堂抢饭。 今天大概是在别班多唠了两句。 祝辞等着也是无聊,干脆在徐瑜电脑前坐下,开了把线上麻将。 没一会,徐瑜抱着沓试卷回来了,一看到祝辞坐在她工位上,登时眉头一抽,斥道:“祝辞,你像样吗,下课时间来办公室打游戏?” 祝辞头也没抬,敷衍说:“瑜姐,等我打完这把。牌太好了。” 徐瑜快被他气笑了,她重重地把试卷摁在桌上,正要伸手去抓祝辞的校服领子,把他拽起来,目光掠过电脑屏幕,动作就停住了:“……你是庄家?” “嗯。牌不错吧?看我搞把大的。” 一分钟后,三闲家破产,祝辞大胜,替徐瑜的号赢了不少游戏豆。 徐瑜强压下不由自主翘起的嘴角,说:“打得还可以。” 祝辞摇了摇手机:“我充钱了。剩下的送给你了。” 徐瑜:“……赶紧起来!” 祝辞从善如流地站起来。 徐瑜马上就把游戏界面关了:“说吧,找我什么事。还帮我充钱,没安好心吧?” 祝辞单刀直入:“我不想跟时湛坐前后桌,给我调一下吧,或者把他调走。” “我一猜就是这事。”徐瑜眉毛一拧,深呼吸了一下,试图心平气和地跟祝辞讲道理,“我知道你对时湛有点意见,但是他身上确实有你能学习的地方……” 祝辞插了句嘴:“我学他干什么?你想班里有两个冰块制造冷气吗?” “……”徐瑜很快放弃了讲道理,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沓试卷,从中翻找出两份试卷:“这是昨天你跟时湛交上来的暑假作业,你自己看看有什么不同?” 祝辞瞄了一眼:“我的字比他帅。” “你真有脸说。”徐瑜没好气地说,“时湛的每张试卷都写得认真严谨,就算是简单的基础题他也会稳扎稳打去做。你呢?你就只做每个题型的最后一道难题,其余题目全瞎写,大题写几道公式就交上来,是想让我给你算出答案?” 祝辞半点没有被指责的羞愧,说:“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题目,做它有什么意义?” 徐瑜顺了顺胸口,说:“你还有理了!你多少次考试就是因为粗心大意丢掉小分,还用我帮你回忆吗?我看你就是没有一点紧迫感,以后时湛坐你后面,每天看着他做题刷试卷,我就不信你还能这样随心所欲!” 祝辞听她这么讲,马上就明白了徐瑜把他跟时湛放前后桌的用意。这是看准了他跟时湛不对付,暗地里较着劲,想激他两一块用功啊。 想通了之后,祝辞放软姿态,以退为进:“我以后保证好好做题,好好学习,上课再也不玩手机了,瑜姐,你就帮我换个座位吧。” 徐瑜态度坚决道:“咱们班都是半学期换一次座位,这次就这么定了,下一次再看。好了,你赶紧回去吧,马上上课了。” 她刚说完,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徐瑜又催促道:“快回去!” 祝辞没动,大脑飞速运转,终于被他想到一个理由:“不行啊,他跟我坐在一起会被我带坏的。” 6. 06.物理课 [] 这场硝烟弥漫的战争最终以徐瑜一句“那就这样决定了”落下帷幕。 祝辞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脑子一片迷茫。 这他妈……时湛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你……”他一脸不虞地转过身,正要质问时湛,黄老师从背后推了推他,“上课了,快快,跑步前进!” 祝辞让开过道:“您先跑,我要翘课。” “不行。”黄老师脸上带着笑,大概是被刚刚那出闹剧逗乐了,“驳回诉求,有什么事下课再说。” 说完他就推着祝辞和时湛加快步伐,朝班级走去。 祝辞只好不情不愿地迈着步子,侧过目光去瞟一臂之隔的时湛,后者仿若无事发生,神情一如既往地寡淡,好像跟他坐前后座是件极其寻常、无关痛痒的小事。 后者完全把他当透明人,而他还因为座位的事来办公室闹,这不是显得他祝辞特别在意,特别耿耿于怀? 这么一想,祝辞瞬间更不爽了,连跟时湛视线交集、语言交锋的想法也彻底消失。 他把脸往旁边一偏,就这样带着满脸阴云回到了教室。 “不好意思同学们,老师有点事情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了。”黄老师快步走上讲台,他平时为人幽默,讲课风格也诙谐生动,所以四班同学虽然苦物理久矣,却很乐意上他的课。 “黄老师不能拖堂!” “黄兄放心,老高还没来过!” “就是校长刚刚路过了一下——” 黄老师一推眼睛:“别吓唬我,我很玻璃心的。好了我们拉快进度,争取在周五开学考前把十二张暑假卷子讲完。大家先拿出卷二看第八道选择题……” 祝辞和时湛先后坐定。 他们这一竖排靠着窗,窗帘高高束起,窗外明亮日光和郁郁葱葱的绿植映入眼帘,本该是赏心悦目的景色,但是祝辞的心情却不太美丽。 他从桌肚里翻找试卷,却没找到物理卷子,大概是被谁拿走抄还没来得及还回来。 正好他也不是很想听课,干脆随便抓了张卷子出来放桌上,然后就光明正大拿出手机,低着头,打开了一款热门游戏。 “TIMI——” 进入游戏的提醒音猝不及防响起,祝辞暗骂一声,反应极快地关了静音,但大半个教室的人还是瞬间哄笑,并循声看了过来。 看清是祝辞后,大家立马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黄老师显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了,他推了推眼镜说:“某些同学,别太嚣张,影响到其他同学,你会不代表所有人都会。” 同学们再度哄笑。 黄老师紧接着说:“趁你还没开局,起来说一下这道题的思路吧。” 祝辞:“……” 他把手机塞进桌肚,慢吞吞站起来,“哪道题?” 黄老师耐心地说:“选择题第八道。” 祝辞低头一看,满纸的英文字母,他拿的是英语卷。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说:“先一眼看出答案选C,然后根据具体出题意图,整理具体解题思路,最后计算出答案确实是C。” 话音一落,瞬间犹如滴水入油锅,同学们纷纷笑倒。 “哈哈哈!辞哥人才啊!” “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就是这样了吧哈哈哈……” 同学们炸了锅,黄老师眼底也带了笑,但还是怕把时刻巡查教学楼的高主任招过来,于是赶紧拍拍桌子制止了同学们,然后看向已经自顾自坐下的祝辞:“把卷子找出来,再重新说一遍。” “同学们,这道题是非常典型的思维题型,很容易跳进出题人的陷阱,你们都认真听一听好学生是怎么解析题干的……” “好学生”此刻正陷入没有试卷的困境。 但是看起来今天不讲,黄老师是不会放过他了,祝辞只好拿笔戳戳前桌孟煜川的后背。 孟煜川却没意会地转头,反而身体还往前缩了缩。 祝辞压低声音说:“我试卷没了,借我看看题。” 孟煜川偷瞄了黄老师一眼,回他:“我卷子没做,怕被黄兄发现,你找时湛借。” “不会发现的,我就看一眼还给你。” “不,我要减少存在感。”孟煜川狠心拒绝了他,连人带桌椅往前平移。 祝辞戳不到他,只好瞪着他无情的背影咬牙。 黄老师催促道:“祝辞,快点。” 祝辞做了一下心理建设。 只要自己没经过时湛同意,就把他卷子抢过来看,那就不算求他,更算不上低头,只能算自己素质较差,品德缺失。没错,逻辑满分,就是这样。 他吃下这枚自制定心丸,动作果决迅速地扭过身,抢过时湛桌子上那张物理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过选择第八题,短短五秒钟后他边想边说:“当滑块a刚释放的时候,ab滑块速度大小均为零……” 很快,他就顺着思路把四个选项都解析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选项B正确。” 教室内一片哗然。 其实大家也看出祝辞压根没卷子,估计连这道题也是刚刚才看的,但是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拆解题眼,避开陷阱,还把每个选项都讲得这么透彻,同学们不得不服。 果然,普通人跟变态有壁,还是厚到凿不穿的壁! 黄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过还是不能TIMI,跟时湛拼卷子看吧。” 祝辞:“……”他装聋,一动不动。 黄老师接下去讲类似的题目,同学们也没有再转头朝祝辞和时湛所在的角落看。 这时,有什么硬物戳了一下祝辞的后背,祝辞浑身一凛,人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祝辞平时几乎不会跟人勾肩搭背,因为他后背跟后腰连接的那一块皮肤特别敏/感,别人碰一下就跟被挠痒痒一样,从脚尖一路酥/麻到天灵盖。 尤其是这一下被戳地猝不及防,他双脚脚趾都抠地了。 “你有病?”他没好气地转头瞪时湛。 时湛缓缓挑起眉,目光下移看着他的卷子:“我只是想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卷子还给我。” 祝辞:“……” 有种出拳落空后还狼狈跌下台的无力感。 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祝辞把卷子放回时湛桌子上,刚转回身去,突然后背又被戳了一下。 祝辞:“!” 他妈有完没完了!故意的吧! 祝辞差点拍案而起,时湛却紧接着低声说:“不一起看?” 祝辞扭过头,时湛桌上那张卷子已经被翻转方向 7.07.吃宵夜去 [] 这行字幕只浮现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就迅速消失殆尽,快地像是一个荒诞的错觉。 但祝辞知道,这绝不是错觉,因为昨天在行政楼的会议室里,也有相似的字幕出现过。 祝辞先是一惊,随即心神被这奇异现象吸引走。 这是灵异事件,还是他终于不负众望地被时湛逼疯了? 而且他对字幕的内容也非常好奇,为什么两次都提到了时湛,这跟时湛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是时湛对他下蛊了吧,诅咒他永远考不过他之类的……? 祝辞不由自主联想起了以前在各种玄学小说里看到的秘法,越想越偏,越想越觉得汗毛耸立,他赶紧伸手抚了抚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拖着椅子往前挪,离后面的危险源远远的。 不、不至于吧。 他被时湛压了两年,怨气都没这么大,时湛不至于这么恨他吧? 又或许是,时湛是触发这字幕的关键?昨天也是在跟时湛共处一室时出现的字幕。 祝辞尝试着默念了几遍时湛的名字,等待片刻,无事发生。 他拧了拧眉,一点点把脸侧过去,直到右眼余光捕捉到了时湛的脸。后者正微低着头,状似在认真看题,额发遮挡住了小半张脸,却依旧能看出优越笔挺的鼻梁线条。 虽然时湛人比较装逼,但祝辞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确实很有欺骗性,非常容易让人忘记他是个行走的人形冰山。 保持这个动作近十秒钟,还是没有动静。 祝辞只好放弃,犹豫片刻后,他低下头掏出手机,点进网页搜索行。 -为什么会看到脑海里出现字幕? 很快就跳出了不少正儿八经的回答。 有说吃毒蘑菇中毒了的,有说知觉障碍出现幻视的,甚至还有说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让他去庙里拜拜的。 祝辞越看越觉得扯,怕账号被大数据归为“封建迷信”一类,以后尽给自己推送些玄学异闻,索性随手点了个举报。 之后一天的课,他都在胡思乱想,那字幕却再没出现过。 后座那位也再没讨嫌过。 如祝辞所料,若非必要,时湛也不会理会他。 他们座椅所在的角落虽然被全班同学默认成了修罗场,但却出乎意料地风平浪静,两尊大神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开学第一天。 晚自习结束后,坐祝辞前面的孟煜川转过身,对祝辞说:“晚上许晞月请吃夜宵,食堂新出的串串香,一起吗?” 祝辞问:“她让你叫我的?” 祝辞虽然在班里人缘不错,但他不混小团体,也很少参加同学组织的活动,久而久之大家就明白他不爱凑堆,所以喊他的频率也低了不少。 孟煜川:“是啊,她说多亏了你,不然她数学作业肯定要砸。” “为什么?” “咦,我没通知你吗,”孟煜川说,“瑜姐说这次暑假作业她要一张张批过去,如果有乱写的统统打回去重做。” 孟煜川是数学课代表,而且他跟戚宁一样自来熟,混得开,徐瑜一有什么动向他立马就全班通知到位。 祝辞陷入茫然:“……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了?” 孟煜川回忆了一下:“我也忘了。反正我肯定跟你说过!哎不管了,总之你要来啊,还有其他几个同学,都是托你的福才补上了作业,大家一起吃个宵夜。” 祝辞沉默了。 如果是数学卷子的话…… 他好像都是一顿瞎写? 除了每个题型的最后一题他会认真做,其他题目都是囫囵应付一下徐瑜的。 问题是,这么多人抄他作业,都没人发现不对的吗?这么信任他? “我不去了。”祝辞长久地静默后,站起来,非常礼貌地微笑:“你们吃好喝好。” 争取留点力气,用来重做作业。 后半句他憋回肚子里,只想着赶紧离开现场,孟煜川却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别啊,都说好了。戚宁也去,你两不是一块回家的吗?” 戚宁拎着书包走过来,也听到了,说:“走啊,你不最爱吃辣的了吗?” 祝辞:“我……” “我什么我,走走走 8.08.坐一起呀 [] 孟煜川从信仰崩塌的震惊中回过神:“你没开玩笑吧?你要跟我们一起吃夜宵?” 时湛嗯了一声,反问他:“不行?” “行行行,太行了。”孟煜川抓了抓头发,“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你平时不是从来不参加聚会的吗?” 时湛单肩背着包,用拇指勾着细细的包带往上一提,面无表情地说:“饿了。” 说完他就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孟煜川站在原地,还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着:“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其他人不了解时湛,可孟煜川作为时湛的室友,可太清楚他的作息和习惯了。 二中的晚自习九点半结束,十一点寝室熄灯,以往的时湛通常都是踩着点回寝室,只留个洗漱的时间。 他们两个虽然是室友,但说话的机会也并不比普通同学多多少。 印象中,这是第一次时湛没有选择留在教室继续自习,而是跟他一起去吃夜宵。 …… 糟了,还没跟其他人通过气。 孟煜川浑身一激灵,连忙追上去。 二中有大小两个食堂,大食堂是快餐大锅饭,小食堂则是各式特色美食。 相比之下小食堂价格更贵,但每到晚上,小食堂就会开放几个夜宵橱窗,物美价廉,所以不少学生都喜欢在下了晚自习后,来小食堂搓一顿。 祝辞一路被戚宁推着到了小食堂,这时食堂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卖串串香的窗口甚至排起了队。 戚宁说:“你先占着位置,我去排队。” “去吧。”祝辞找了张桌子坐下,“再给我买听芬达,要冰的。” “遵命。你真是我大爷。” 祝辞刚坐下打开手机刷了两个视频,许晞月和其他同学也陆续到了。 “居然还要排队?”有男生说,“我们已经跑得够快了,这些畜生啊。” 许晞月看了看祝辞,说:“我的锅,说好我请客,我应该早点出来点好单的,我现在去排队吧。” “不用。戚宁在排着了,你走近了就能看到他。”祝辞单手支着脑袋,说话时没有抬头,眼睛依旧看着手机屏幕,语调也有些带着困意的懒怠。 “啊……好,那我去找他。” 许晞月嘴上这么说着,挪了两步又停住,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另外两个女同学。 那两女生对着她做口型,一会指指祝辞一会做些手势,许晞月暗自深吸口气,假装镇定地问祝辞:“祝辞,你有没有想吃的,我顺便一起买。小食堂除了串串香,炸鸡柳也挺好吃的……对了,谢谢你的数学卷子。” 许晞月说得有点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轻,脸越涨越红,最后神情懊恼地闭紧了嘴,自暴自弃地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不过她纯属庸人自扰了。 因为祝辞完全没注意到她们女生之间的小动作。 许晞月一长段话,他的耳朵只捕捉到了“数学卷子”这个敏感词汇。 他刷视频的手微微一滞,随即抬起头,慢慢打量起围坐在附近的同学。 除了他,戚宁,孟煜川,受害者还有面前的六个人。 祝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你们多吃点,我不饿,不用买我的份。” 毕竟,说不定这就是他们在一起吃的“最后的夜宵”了。 暑假发下来的数学试卷有整整二十张,再加上现在徐瑜每天必留的两张卷子作业,这补完所有试卷得到什么时候去? 虽然他觉得自己没错。他又没逼别人抄他作业? 但是根据常理来说,同学们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想看到他了。 许晞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出自己被婉拒了,不由有些失落,“那好吧,我去找戚宁。” 其余同学前后坐下,开始闲聊,祝辞换个舒服的坐姿,开了把金铲铲打发时间。 其中一个叫陈泽宇的男生凑到他旁边看着他操作,看了一会就心痒难耐,“辞神,晚点带我打一把吧,让我也爽一爽。” 祝辞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现在不来?” 陈泽宇叹了口气:“这儿有监控,我可不敢把手机拿出来。老高可变态了,他闲着没事就翻监控,更变态的是,就监控那高糊画质,他还能认出每一个学生的脸。你们说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没错没错,我上次随地扔了个雪糕壳子,就被他翻监控看到了!罚我扫那条小路两天。天杀的我每次见到他都是低头绕道走,他怎么记得我的脸的,我这么美?” “七班那对情侣,你们都知道吧,就是在女厕所被老师抓到在那啥的,据说也是老高发现的!他对比观看几个监控画面,发现他两前后脚进了一个厕所,才派女老师去抓现场的。” “卧槽,这么劲爆……” 一吐槽起老高,同学们就打开了话篓子,如数家珍似的把老高做的奇葩事全部翻出来讨论。 群情激奋中,满脸不以为意的祝辞显得格外违和。 可事实上,他才是那个被老高迫害最深的人。 老高没收的一抽屉手机里,起码有五分之一是他的。 不过祝大少爷道德感欠缺,钱却大大地有,手机没收一个就再买一个,他宁愿花这钱也不想跟老高浪费唾沫星子。 现在也是,查监控就查吧,反正他现在这只手机电池续航差了,是时候该换了。 就在同学们聊八卦聊得飞起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食堂门口进来。 食堂内人声鼎沸,再加上祝辞背对着门的方向正在低头玩游戏,所以全然无察。 很快,坐在祝辞对面的陈泽宇先看到了孟煜川,他抬手喊道:“川儿,这里!”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孟煜川旁边的时湛,表情瞬间僵住。 有人压低声音惊呼:“班长也来?我们串串局秒变国宴?” “你们谁叫的班长,这么有面子?” “我靠,我不行,我坐其他座去,我真的一见班长就尿急,比见老高还急。” 几人面面相觑,整齐划一地去另外找地了。 孟煜川一看他们没出息的样子,在心里大骂。难得时湛肯出来参加饭局,这些人一点也不热情!有什么好怕的,时湛又不会把他们吃了? 最后看到祝辞还坚守在原桌,孟煜川立马拉开了笑迎上去:“辞啊——” 祝辞玩游戏有点入神了,听到有人喊他才抬头,这才发现同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完了。 他转头循声看去,结果一打眼就看到了某位瘟神,表情瞬间犹如吃了臭鸡蛋。 开学才两天,他跟时湛打照面的次数都快比过去两年还多了。 难道是流年不利,不宜上学? 不然怎么哪哪都能遇到时湛呢。 孟煜川好像完全没看出祝辞对他们的不欢迎,一屁股坐下,还招呼时湛也坐下:“许晞月呢?” “和戚宁在点串。” 时湛把书包放在桌上,坐在祝辞的斜角位。 “那我也去买点,湛哥吃什么?” “随意。” “那我看着点。” 孟煜川走后,餐桌上陷入死寂的沉默。 祝辞把手机游戏音效调到最大,试图把时湛烦走。 不过时湛居然出乎意料地耐心,既没抬起屁股走人,也没置喙什么。 他往后靠着椅背,坐姿比在教室里要放松些,淡冷 9.09.聊天 [] “桌子油,你书包挂椅子上不就行了。” 孟煜川说着就站起来把时湛的书包拎起来,挂到自己的椅背上,一回头就看到时湛正冷冷瞥着他。 孟煜川:“……看我干嘛?我手上没油,不信你检查。” 说着他把手摊开,伸到时湛眼皮子底下,后者却没继续看他,下巴微微紧绷地把头偏向一边去了。 “莫名其妙。”孟煜川嘟囔一句,继续扭头去叫许晞月,“晞月来这!” 许晞月端着托盘,远远应了一声,快步朝他们这桌走过来。 不过很快她就看到了时湛,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端不稳托盘。 和大部分同学一样,许晞月也对时湛有着莫名的敬畏。 不过这种情绪与对教导主任老高的忌惮畏惧不同,是种面对过于优秀的同龄人的敬仰和惊叹,再加上时湛的性格不如祝辞接地气,给人的距离感非常强烈,所以她一直不太敢跟时湛对视,说话。 就算是坐在一块,明知时湛连个眼神都不一定会分给她,但依然会有约束感,令人如芒在背。 许晞月纠结片刻,还是决定退避三舍:“孟煜川,我去跟陈泽宇他们一块吃了,你们不够的话来我们那拿哦。” “啊?那行吧。”孟煜川有些不解,但也没强求,对祝辞说,“辞啊,吃凉皮不?” 祝辞:“你们吃吧,我回家了。” “这么快回去?那我买这么多,我跟湛哥也吃不完啊。” 祝辞宽慰他:“你多补补,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说完,他把手机揣进裤子口袋里,走去喊戚宁回家。 孟煜川:“……” 他在家过了一个暑假重了十斤,开学后每个人见到他都说他脸圆了点,祝辞这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阴阳怪气?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祝辞嘴挺毒的。”孟煜川扭头去问时湛,“我真的胖很多?” 时湛当然不会理孟煜川,他伸手将挂在椅背上的书包取下,随之站了起来。 “你也走了啊,不是说饿了吗,你一口都还没吃?” 时湛单肩背包,把椅子往里一推:“不饿了。” - 十一点不到,祝辞回到家,一进客厅就隐约闻到一股煲汤的鲜香气味。 他先是一愣,旋即才想起,昨天陈阿姨说过,今天要给他做玉米排骨汤喝。 祝辞换上拖鞋走到厨房,冰箱上贴着三张便签纸,是陈阿姨留下的。 「小辞,排骨汤记得加热了再喝。」 「冰箱里过期的冻货我都扔掉了,你昨天买的蛋糕要赶紧吃,奶油不能放久。」 「还有什么想吃的给阿姨发微信,下次阿姨买来。」 陈阿姨在他家干活已经快十年了,祝辞爸妈不在了之后,她也没走,留下继续照顾祝辞。 她总怕影响祝辞学习,白天从不发消息给他,只会把重要的事写在便签上,贴到祝辞看得见的地方。 祝辞一一看完,才把便签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他把排骨汤拿出来加热,很快,香味随着浅白的水汽散发开来。 他后知后觉地饿了,低头给陈阿姨发了条微信。 Fanta:谢谢陈姨,排骨汤很香 陈阿姨很快回复他。 陈阿姨:睡前不要喝太多,容易积食 陈阿姨:摸摸狗头.jpg 祝辞:“……” 也不知道陈阿姨从哪搜罗来的表情包,还总发给他看。 祝辞收起手机,盛了碗汤,带着隔热手套把碗端到了餐厅桌子上。 回到厨房放手套时,他想起冰箱里林星依送给他的巧克力慕斯,脚步一顿。 他不爱吃甜食,不过最后还是把蛋糕拿了出来,放在餐桌上。 夜宵准备就绪,祝辞拉开椅子坐下,用勺子舀了口汤喝。 鲜香浓郁的味道瞬间在口腔内散开,一路熨帖到胃里。 他满足地眯了眯眼。 陈阿姨煲汤的手艺很绝。 以前祝辞妈妈就经常跟着陈阿姨学煲汤,做得最多的就是这道玉米排骨汤,因为祝辞爱喝。 祝辞还记得,他妈最后一次给他做的汤,味道跟陈阿姨做的已经相差甚微了。 他被这股熟悉的香味勾得食欲大动,连着喝了两碗汤,半饱之后,再把蛋糕的包装盒子拆开。 巧克力慕斯做得中规中矩,祝辞吃了一口,巧克力偏苦,奶油又很腻,实在算不上好吃。 看来林星依没有这个天赋。 祝辞慢慢把整个蛋糕都吃完了,然后起身去洗碗。 洗漱完后,祝辞躺到床上,手机里消息提示音弹个不停。 祝辞看了一眼,“我爱学习(四班分群)”显示群消息99+。 这群人又在讨论什么八卦? 祝辞懒得往上翻,只粗略看了两眼,是跟周五考场安排有关,他就没了兴趣,把班级群调成免打扰,然后关掉聊天框去看游戏比赛视频。 没一会,有人@了他。 祝辞轻啧了声,点进去。 戚宁大帅比:@Fanta,你怎么回事,上学期期末考居然比五班的陈明灏低五分?年级第三? 下面一排人发了竖大拇指的表情,对戚宁这种舞到当事人面前的行为表示钦佩。 二中虽然校规严苛,不过老师们普遍都很关注学生的心理教育。尤其是暑假寒假前的期末考,出了分数和排名后老师都不会发到家长群里,而是一个个私发,所以班上同学都不知道总的排名表。 直到刚刚,一个同学把在徐瑜办公室桌上偷拍的排名表发到了群里,很快就引起了惊涛骇浪,震惊全群,连常年潜水着的同学都忍不住出来发个问号。 因为他们发现,万年老二的祝辞掉到第三名了。 要知道,就以前的成绩来说,时湛和祝辞这两变态考试机器能拉开第三名近四十分的差距,这可是四十分啊!哪是那么容 10.10.开学考 [] 第二天清晨手机铃声响起,祝辞睡眼惺忪地摸到手机,把闹钟摁掉。 又睡了几分钟,他揉着眼睛,划亮手机屏幕看时间。 屏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的微信聊天框,时湛那句惊世骇俗的“祝辞,别删”依旧躺在最下面。 祝辞盯着那句话至少十秒钟。 看来不是他的错觉,也不是做了什么荒唐的梦。 他怀疑他可能熬夜熬傻了,居然真的没把时湛请出好友列表。 时间还早,祝辞没急着起床洗漱,翻了个身继续躺着,他点开时湛的头像,仔细看才发现他的头像是一只黑猫。 那猫看起来膘肥体壮,懒洋洋地躺在木质地板上,浑身上下只有一双圆眼睛是黄绿色的。 祝辞又点开他的朋友圈,不出意外,空空如也,寡淡清冷地像他这个人一样。 祝辞划来划去,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最后把时湛的备注名改成了“呵呵”。 - 天气越来越热,人走在太阳底下不过几分钟就能出一头汗,再加上今年少雨干燥,整个H市犹如置于蒸笼之上。 周五,高三年级开学考。 为了免除同学们整理教室打扫卫生的麻烦,这次开学考用明礼楼高二年级的班级做为考场。 早上七点五十分,祝辞拿着两支笔,踩点走进高二一班。 每个考场三十人,这个时间点,一班已经坐满了人,但考场内却鸦雀无声,同学们都在静等监考老师。 祝辞是从前门进去的。 刚进门,几乎整个班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这盛况让祝辞不由自主停了一下脚步,“我走错了?” 很快大家就笑了。 都是年级里的尖子生,彼此脸熟,就算祝辞在学校里名气再大,照理来说,一号考场的同学们对他的脸也不该那么稀奇。 只不过这次祝辞掉到第三的消息,让不少人惊掉下巴。 就在祝辞走进教室的前十分钟,同学们还轮流参观了第三张课桌上贴着的“祝辞”字样。 徐瑜紧跟着祝辞的脚后跟进了教室,一看到祝辞,她脸色微沉,下巴微微一扬:“去座位上坐好,马上发试卷了。” 祝辞乖乖地说:“好的,徐老师。” 祝辞拉开椅子,刚一坐下就发现他的空间有点挤,坐着不太舒服,于是探头看前桌,一看才注意到,坐在第二的陈明灏离时湛远远的。 陈明灏坐得紧巴巴,连带着自己也被挤占了空间。 祝辞颇为无语,点点陈明灏的肩膀:“兄弟,往前挪挪?” 陈明灏偏过头,脸上神情也有些无奈,小声吐槽道:“我前面刚坐下,可能桌子不小心撞了一下他椅子,他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冷飕飕的。我又没撞到他?反正我不敢离他太近了,我怕他待会把我从窗户扔下去。” 祝辞挑了挑眉:“你再不往前挪点,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陈明灏:“……” 陈明灏是五班的,除了考试,还有竞赛培训的时候,基本上很少跟祝辞时湛两人打交道。 这是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前有狼后有虎。 他只好闷声不吭把桌子往前挪了挪。 很快,徐瑜分发试卷,考试铃声响起。 教室里只剩下唰唰落笔声。 祝辞写到作文时还剩下一个多小时,但这时候出了点小意外,他的黑笔不出墨了。 这只笔明明是新的啊?祝辞甩了甩笔,再写,还是没墨,他只好举手示意徐瑜。 徐瑜很快看到,走到祝辞身边,祝辞说:“笔写不出字了。” “没有备用的?” “没带。” 徐瑜剜了他一眼,去前面问陈明灏:“有多的笔吗?” 陈明灏皱了皱眉,嗡声道:“没有。” 徐瑜瞥见他攥住了笔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有好几只笔。 她没说什么,转身想问隔壁一个同学,突然坐在最前面的时湛轻声说:“徐老师。” 徐瑜回头,看到时湛桌角多出了一支黑笔。 她把笔拿给祝辞,压低声音:“待会好好谢谢时湛。还有,再考第三我让你跟时湛做同桌到毕业。” 祝辞:“?” 哪有这样威胁人的,徐瑜这是掐准他命门了是吧? ……但是还真管用。 祝辞为了避免这个可怕的后果,连忙低头认真写作文。 十一点半,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徐瑜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考试结束,所有人停下笔,最后检查一遍有没有填写名字准考证号。把答题卡和试卷从后往前传,配合一下。” 祝辞早四十分钟就做完了,已经无聊到犯困。 徐瑜收齐所有试卷后冲同学们点点头,“可以离场了。” 祝辞刚站起来,陈明灏突然转过身喊住他。 祝辞:“什么事?” 陈明灏推了推厚重的眼镜,他人瘦脸也小,大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显得有些滑稽:“我刚刚看了你的选择题答案,你第五题选错 11.11.楼梯 [] 直到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祝辞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上次数学只考了52分,这次要是再考不及格,我爸得抽死我,不行,祝辞,你赶紧给我押押题……祝辞?姓祝的!” 戚宁在祝辞耳边扯着嗓子喊,才终于把祝辞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你说什么?” “敢情我跟你说了半天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戚宁不爽地撇撇嘴,“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祝辞:“我……” 他张了张嘴,又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不行,不能告诉别人,脑海里突然出现字幕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搁谁能相信?就算信了,说不定转头就把他送精神病院去了。 更何况,字幕的内容一次比一次难以启齿。祝辞实在是说不出口。 “没事,在想数学竞赛的事。” “别竞赛了,你先帮我把下午的考试搞定吧。”戚宁拉了张椅子坐在祝辞桌边,把自己大片空白的书摊在桌上,“给我押押题。” 祝辞拿起笔,边翻页边划出了几道出题率高的题型,“就这些,你从公式到解题思路研究明白,再加上一些送分题,及格应该没问题。” “谢了啊兄弟,你做你的题,待会我有不懂的再来骚扰你。” 戚宁也没心思再跟他闲扯,连忙跑回座位上开始艰难地啃书。 祝辞低头翻着市级数学竞赛复试的复习资料。 这是前几天时湛发给他的,里面是近五年竞赛真题,还有他们学校负责带竞赛班的李老师整理的解题逻辑。 祝辞早上在校外买早饭时,顺便去隔壁文印店把资料打印了出来。 本来是等着竞赛培训班正式开课后再用,只不过现在实在没事干,他又不想睡觉,干脆开始刷起题来。 墙上的时钟指针慢慢推移,午休开始后,教室里倒了一大片,只有零星几人还坐着做题抱佛脚,其中也包括祝辞。 教室里鸦雀无声,后方的空调孜孜不倦输送着冷气,窗外偶尔能听见几声蝉鸣。 祝辞在做到第七道填空题时卡住了。 不知怎么地,他的脑子突然卡壳,明明是挺熟悉的知识点,一时半会却理不清思路。 他边转着笔,边拧着眉冥思苦想,五分钟后,他终于决定放弃,扔下笔,偏过头瞅了眼后方桌椅。 是空的。 时湛刚吃完饭就被老高叫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祝辞忍不住轻啧了一声,站起来,单手插兜从后门离开。 一出教室,闷热之气迎面扑来,祝辞走到一楼男洗手间门口,看到地上放了块黄色警示牌,上面写着“正在维修”。 他只好从东楼梯上二楼,才刚踏上几层阶梯,隐约听到有说话声从一二楼楼梯转角处传来。 “……这次家长会事关你们高三学生后面的学习计划,还有相关的动员工作,如果时间不冲突的话,所有家长最好都参加……” 是老高的声音。 难得的和煦,祝辞想,跟与自己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 祝辞没离开,也没继续往上走,借由楼梯间的光线投影,他看见了站在老高面前的男生漠然而平静的侧影,是时湛。 “高主任,他们应该没有时间。” “理解理解,确实是忙,”高主任似乎并不死心,继续游说道,“不过这事关到你未来的人生道路选择,家长是不可缺席的一部分,这次高三年级家长会也是想加深家长和学校之间的沟通。” “你看,你父母这两年来,一次家长会都没有参加,当然他们搞科研搞开发的都忙,老师理解,但是孩子的教育同样重要啊。” “时湛,你是这一届最优秀的学生,老师和你父母肯定都希望能给你找到最正确最成功的路,这都是为了你好,时湛,你能理解吗?” “……” 转角处安静了一会,很快,时湛再次说道:“高主任,他们确实来不了。” 不知是不是祝辞的错觉,时湛说这句话时,语气比平时还要冷凝,甚至带了一丝不甚明显的……厌恶。 谈话无疾而终,高主任又跟时湛说了些有的没的,时湛偶尔嗯一声。 最后高主任拍拍他肩膀说:“下午还有考试,回教室复习吧。” 看来是放弃继续游说了。 祝辞默数了几个数,才走上楼梯,大咧咧地出现在老高和时湛的眼前,他抬手打招呼:“高主任好。” 老高一见祝辞,就上演川剧变脸,那张瘦长的脸立马拉下,深深的法令纹和额头褶皱显得严厉非常:“祝辞,大中午的不休息,出来闲逛什么?” 祝辞习惯了老高的双标, 12.12.考完后 [] 上完洗手间,祝辞回到冷气充足的教室,继续摊开真题集,聚精会神地想。 这回他不消三分钟就把第七题做出来了,黑笔在纸张上落下个力透纸背的根号二。 过后他不由哂笑,早知道就乱写了。 他平时乱写都写的根号二。 把难题解决了,祝辞放松地往后一靠,堆积在身体里的郁气好像也散去不少。 很快,教室后门无声地被推开,祝辞随之听到身后传来拉开椅子的轻微声响,还有坐下时一声略重的呼吸。 外面天气热得人团团转,不管是谁在太阳底下呆半个小时都得出点汗,一进教室总带着股混了汗味的风。 但后面这位却没有。 祝辞边转着笔,边不着边际地想,这得是陈年老冰了,太阳也晒不化。 这时,也许是他刚放了水,又把难题攻克了,心神正松弛着,平时转得四平八稳的笔突然一滑,从他指间掉下去,落在地上后滚了几圈。 祝辞俯下.身想捡笔,定睛一看,那笔好死不死,正好滚到时湛两脚之间。 “……” 祝辞盯着那支作孽的笔看了几秒,突然觉得,要不要捡笔这个问题,比那道竞赛题难多了。 不过他也没纠结太久,很快,时湛弯腰替他把笔捡了起来,放在了桌面上。 时湛的神情太平静,好像忘了刚刚在洗手间,祝辞蛮横无理的态度。 祝辞有些别扭:“……谢了。” 【谢什么谢,以后睡一个被窝的,别客气】 祝辞瞬间闭上嘴,飞速转回身去,趴下睡觉。 时湛原本低头在做题,在祝辞转回去后,他握笔的手停住,目光微抬。 祝辞偏瘦。 趴下休息时他总喜欢枕着右手臂弯,侧着头睡的姿势愈发显出肩膀清瘦的线条,而校服宽松领口遮挡不住的后颈白得晃眼。 时湛无声地看了一会,后收敛下视线。 而祝辞闭上眼酝酿睡意,却越来越清醒。 他最后放弃抵抗,从桌肚里摸到手机,保持趴着的姿势在桌下看手机屏幕。 上次因为自己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字幕在网上提问,得到的大多是些不着边际的回答,那要不问一下专业人士呢? 祝辞犹豫再三,最后顺着在网上找到的联系方式,成功添加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A心理咨询师小言:你好,请问是想咨询什么方面的问题呢 Fanta:最近我总觉得能看到奇怪的字幕,就在我脑海里,闭上眼都能看见 Fanta:没吃毒蘑菇,没有幻想症,没有精神病,也没受刺激,突然就出现了 A心理咨询师小言:那字幕都说了什么呢 祝辞言简意赅地把前几次看到的字幕内容都说了出来,把人名用AB模糊处理了,A是他自己,B则是时湛。 A心理咨询师小言:那有没有想过,B确实喜欢您 Fanta:不会,我跟B几乎没相处过,我烦他,他看我也不顺眼 A心理咨询师小言: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Fanta:什么 A心理咨询师小言:您潜意识里喜欢B,却不愿承认,所以才会出现这类幻想,您试着跟B往恋爱方向发展一下呢? Fanta:…… Fanta:删了 A心理咨询师小言:好的呢,咨询费两百 祝辞:“……” 他心里骂骂咧咧地给对方转了两百块劳务费,然后果断删人。 网上的果然都是骗子,没一个可信的。 亏他还那么认真地跟人聊这么久,浪费时间。 祝辞烦躁地把手机塞回桌肚里,换了个睡姿,头偏向另外一边。 教室里放的是立式空调,就在祝辞这排的后方,扇叶往下倾斜,冷风不偏不倚地吹在祝辞身上。 之前还没感觉,在睡意逐渐漫上来时,祝辞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肩膀,用一只手罩住露在外面的后脖颈。 片刻后,扇叶不知道被谁往上一拨,那股不断吹向他的冷风消失了。 祝辞慢慢松开了手,呼吸逐渐平稳。 - 接下去几场考试顺利结束。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祝辞交完卷子站起来,陈明灏喊住他:“祝辞,听说这次复赛前,组委会会安排一周的住宿式集训,由每个学校推选名额参加,我们学校分到两个名额。” 祝辞不耐地说:“有话直说。” 陈明灏推了推眼镜,用打商量的语气跟他说:“你以前就很少去,这次能不能也让给我?听说这次集训有名师讲课,我真的很想参加。” 这两天的开学考,时湛如他所说,每次交卷时都会快速扫眼陈明灏的试卷,还把他的错题都告诉了他。 而陈明灏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师带着试卷离开。 如此非人折磨下,陈明灏这两天都是一脸菜色焉了吧唧的,唯独这时才打起了精神,看来这个集训名额对他确实很重要。 组委会组织校外集训并不罕见,只不过祝辞过去两年很少参加。 原因一是集训师资力量算不上强大,二是集训地点通常偏远,而且时间短不包住宿,他嫌来回麻烦。 校外集训名额固定,通常就是只有两人,祝辞不去,那名额大概率就落到陈明灏头上。 他是主动让出过两次,但这并不代表他每次都要让给陈明灏吧? 祝辞说:“住宿式集训?还有名师讲课?你消息蛮灵通的,谢谢你告诉我啊,我挺想去的。要不你问问时湛能不能让给你?” 陈明灏顿时一脸便秘样:“……”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某人也顺势冷冰冰地看过来:“不能。” 陈明灏脸上的菜色更浓重了。 直到他的前 13.13.画 [] 祝辞回到家时,正巧陈阿姨在打扫卫生,一见他就喜上眉梢:“小辞放学啦,明天礼拜天,可以在家休息了吧?” 祝辞点点头,诉苦道:“就休息一天,明天晚上还得去学校晚自习。” “现在的学生是辛苦,一周就休息这么一天,”陈阿姨边说边加快整理沙发和茶几的动作,“等下阿姨给你做好吃的,有什么想吃的菜?” “不用太麻烦了,我吃碗面就行。” “好,正好冰箱里有块新鲜的牛腩,阿姨给你做红烧牛腩面,你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六点半准时开饭。” 祝辞换好拖鞋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最上面那层摆满了饮品,他拎出一听芬达,然后走上三楼。 这幢独栋别墅是在祝辞小学时买的,此前他们一家住在他妈妈薛宛娘家的老宅,后来薛宛跟家里人闹得不太愉快,干脆就搬了出来。 薛宛家底丰厚,原本在H市寸土寸金的中心区域还有另外几处房产,不过在她去世前,她把大部分名下资产都变现留给了祝辞,祝辞爸爸则是净身出户,一分钱也没拿到。 唯独这栋别墅她没卖掉,只是把房产所有人改成了祝辞。 别墅的装修风格是典雅浪漫的复古美式,完全符合薛宛的审美。 好看是好看,就是陈阿姨每次打扫卫生,都累得够呛。 不过现在就祝辞一个人住,他生活习惯也不邋遢,才没有再找两个清扫阿姨。 祝辞上到三楼,推开走廊最里面的房间门。 这是间画室。 纯白的墙壁上悬挂着大大小小数十幅装裱完好的画作,地上同样铺陈着一些废稿,角落伫立着一尊彩绘石膏像,一打开房门就是扑面而来的浓郁色彩。 祝辞妈妈从小就有艺术天赋,这间画室是她最常待的地方,在她的耳濡目染下,祝辞走路都还没走稳时就会抓着笔在墙上乱画了。 祝辞从挂钩上取下一件围裙,套在身上,坐到画架前,拿起笔对画布上的画进行最终修饰。 这副油画他画了快半个月,终于在今天顺利收尾。 陈阿姨发消息让他下去吃晚饭时,祝辞正好放下笔。 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手机回复陈阿姨一句,然后打开相机,对着画架拍了张照片。 祝辞虽然随他妈,有那么点艺术细胞,不过他的拍照水平就是纯直男,不找角度,也不讲构图,抬手对准了就按下拍摄键,随意得很。 祝辞洗完手,边下楼梯,边把刚拍的成品作发到了微博账号上。 陈阿姨在餐桌边说:“下楼梯不要看手机,别摔了。” “好咧。”祝辞从善如流地关掉手机屏幕,快步下楼,“好香啊,陈姨,你还做了什么菜?” “还有你喜欢的红烧排骨,快来吃,待会面坨了……” - 孟煜川:湛哥,到家了没 孟煜川:我爸给我下了死命令,这次得考进前一百,但我总感觉我物理最后两道题想岔了,你怎么写的啊 时湛回到房间里,放下书包,才拿出手机,看到了孟煜川的两条微信。 他回复孟煜川。 S:稍等 时湛拉开书桌椅子坐下,在白纸上把最后两道题的解题方法写了下来,正要拍照发给孟煜川时,一条微博推送跳出来。 【您的特别关注“薛W”更新了一条微博】 时湛指尖一顿,转而点开微博,页面自动跳到“薛W”的更新内容。 【薛W:更新,油画第129 [图片] 】 时湛点开图片。 这张图片拍得相当简单粗暴,没加任何滤镜,也没有光线渲染,“薛W”直接把原图发出来了,不过时湛还是很快就注意到了画面中心那副油画。 画的基调暗黑又压抑,一个婴儿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毫无生息,只有手中紧紧抓着那根断裂的脐带。 时湛看了很久,然后长按图片保存到了加密的相册里。 返回主页面后,这条微博下已经有十几条评论。 时湛点开评论区,一条条看下来。 -这次更新好慢,快一个月了 -薛老师稳定发挥中,刚被画室老师骂成狗屎,来这里学学着色 -渣浪居然给我推这条,我号的艺术成分瞬间拔高 -薛老师什么时候开课,想学 -薛老师只更新作品,不发日常不发三次元的,尊重隐私哈 …… 时湛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很快,孟煜川的微信再次弹出来。 孟煜川:湛哥?你怎么消失了?这两题你居然要做这么久吗?那我错了也很正常 时湛把解题步骤给他发过去,这时,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小湛,妈妈可以进来吗?” 时湛把手机面朝下放在桌角:“可以。” 一个打扮精致得体的女人推开门,没有走进来,就站在门口往房间里看了看,然后说:“晚上研究所聚餐,我可能晚点回来,你自己解决一下晚饭。” 时湛嗯了声。 女人,也就是时湛的妈妈张菲菲,又嘱咐道:“专心学习。上学期期末考试你的英语成绩我不满意,没有要求你必须考满分,但是142太低了,你以前都保持在145左右的,别让我和你爸爸失望。” 时湛嘴唇几不可见地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没有说话。 “好了,我走了。” 张菲菲正准备关门时,时湛的手机突然接连响了几声消息提示音。 她关门的动作一顿,纹了半永久韩式的眉毛一皱,语气有点克制的不满:“不要总是玩手机,你是学生,重点是学习,如果你收不了心,就把手机交给我。” 时湛别过头,眉尖微蹙,语气冷淡僵硬地像跟陌生人说话:“我没怎么玩。” 张菲菲点了点头,关上门离开。 时湛拿起手机,刚刚那几条微信是孟煜川发来的,无非是些感谢的话。 他只看了会,就把聊天界面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