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 第1章:入府 “小姐,快醒醒,我们到了。” 昏昏沉沉间柳婵真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怎么可能呢?她明明早就死了,谁会叫她? 那道声音一直在她耳边挥散不去扰得她无法安息,她有些不耐的睁开眼,到底是谁啊,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她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她猛地睁大眼,惊呼,“杏桃?!” 杏桃一脸莫名,“是我啊,小姐您怎么了?” 柳婵真难以置信地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软软的,热热的,是活人的触感。 她又使劲的掐了下自己的胳膊,久违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嘶,好疼。”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杏桃担忧地接过柳婵真的手给她吹了吹。 刘婵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重生了,她低头瞧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四肢,抚摸着她还洁白细腻的肌肤,忍不住大笑起来。 杏桃被柳婵真的反常吓到,颤颤巍巍地瞧着她,也不敢说话,柳婵真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随即一把抱住杏桃,“杏桃,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她上一世所嫁非人,杏桃也被王府的人发卖了出去,她至死都没再见她一眼。 后来,天下大乱,也不知杏桃最后怎么样了。 “杏桃,我们现在是在哪?”她环顾四周,感觉像是在船舱里。 “小姐全忘了吗?我们是要去投奔江宁侯府啊。如今已到京城了,小姐还是快些吧,不然夫人又要骂了。” 投奔江宁侯府?柳婵真的眼睛瞬间亮了,幸好她的婚事还未定下,幸好她还没入府一切都还来得及。 上一世,她也是跟着娘亲投奔江宁侯府,侯府的人许是见她生得貌美,日后能利用她去攀高枝,所以对她和娘亲都很好,处处体贴小心。 她也确实过了一段舒心日子,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在她谈婚论嫁时,她才知道江宁候府对她的好,从来都是有代价的。 她被江宁侯府用一顶小轿送给了当朝最残暴的王爷。 后面的日子,她已经不想再回忆了…… 她常常被折磨至半死的状态,哪怕是逃,都逃不出去。 后来乱军入城,而她做为王爷的小妾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最后被人用一柄长矛结束了她短暂且悲惨的一生。 对,江宁侯府。 她这一次绝对不能入江宁侯府了。 她宁愿和母亲在外生活,都好过进入那个鸟笼子。 可她刚刚跑出船舱,就瞧见岸边有几位模样姣好的女子泪眼朦胧地被一个人卖给了另一个人,她瞬时愣在原地,抓紧了手中的丝帕。 杏桃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小姐,小姐,您跑这么快做什么。” 杏桃说着,又连忙取出席帽给柳婵真戴上,“小姐,您怎么能不戴席帽就乱跑呢。若是被人瞧见就糟糕了。” 明明她的脸已经被纱幔盖住,但她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视线,像是一只肥美的兔子走进了狼群。 是了,她怎么能忘了,如今可不是什么太平年岁。 朝廷昏聩,四境之内贼寇频出,她和母亲能一路平安无事的抵达京城也全亏了父亲旧时的人脉。 不然她们母女早就被人活吞了。 如今她在码头上露了真容,不知又有多少人盯着她们母女,若是见她们晚间没有落脚之处,没有庇护,还不知会怎样。 纵是将她掳去卖入红楼楚馆也尤为可知。 她正呆愣间,母亲王氏疾行而来,低声道,“我们快走,莫要在此地久留。” 此船的船老大是父亲旧时认识的朋友,他为防不测便派了船上一位值得信任的伙计带着她们母女前去投奔江宁侯府。 柳婵真一路上都在想着未来的事,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嫁给上一世的王爷了。 但她无权无势的一介孤女,又有谁会在意她的想法…… “你们是谁?”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柳婵真的思绪,她抬眸望去,眼前是一位模样端正,白白净净的小厮,而在他的身后则停着一辆简朴低调的马车,一双肤色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从内探出,随即便是一张五官精致,恍若天人的脸。 他如画的眉眼始终淡淡的低垂着,像是寺庙里垂眸淡看人世的神佛,不在乎的悲悯。 柳婵真的心蓦地一颤,她想,她找到办法了。 整个江宁侯府还有谁比得过面前这位世子呢? 甚至……十年以后,整个天下也再没有比他更有权势的人。 她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她虽认识面前的人,但和他的交集并不多。 上一世从入府至她离开,她和这位端方如玉的世子也只见过三次。 而今日,就是他们的第一次。 母亲如她记忆中的那般开口道,“我们是永固柳家的人。我是故去柳太守的夫人王氏也是贵府故去王夫人的妹妹。” 如玉如琢的贵公子抬眼看了过来,声若冷玉,“原是柳姨母。” 他渡步上前,俯身作礼,“侄儿崔衡见过姨母。” 王氏神色大喜,“原是衡儿,这么多年不见当真是认不出了。” “上次见你,你尚在襁褓,如今都长这么大了。瞧瞧,真是玉树临风,才貌双全。我在永固都听说你的贤名了。” 崔衡嘴角含着一抹温润的笑,“姨母谬赞了。” 王氏说着,让出一步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儿,名婵真。” 柳婵真隔着一层纱幔对上崔衡的目光,他明明是在温润的笑着,可那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她欠身行礼,声音细软娇柔,“见过表哥。” 女子虽以席帽遮面看不清真容,但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似玉,身姿纤细窈窕,仍能看出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崔衡微微颔首,道,“婵真表妹好。” 语气温和有礼,态度不冷不热,让人挑不出错处。 “姨母随我进来吧,这几日我听祖母提起过您。”崔衡道,“她是日日盼着您来,如今见您来了,定喜不自胜。” 两人说着,便一同进了江宁侯府,杏桃见状,不忘转身给送她们来的伙计塞了一把散钱。 第2章:讨老太太欢心 崔衡的生母是柳婵真母亲的亲姐姐,但可惜的是王夫人在生下崔衡后身子亏损养了多年也未好,于八年前故去了。 自崔王氏过世,崔衡的父亲一直未娶妻,所以后宅掌家的是二房的夫人,地位最高的则是江宁侯府的老夫人。 柳婵真进了府后,就摘下头上的斗笠。 她的美貌历来是引人注目的,不然上一世也不会被江宁侯府送到王府去。 但崔衡还是同上一世一般目不斜视,仿佛她和旁人没什么区别。 柳婵真小心翼翼地瞧着他骨相出众的侧颜,若想改变送给王爷做小妾的结局,她必须要得到老太太的喜欢从而攀上崔衡。 上一世她在侯府三年也只见过他三次,其中两次都是在老太太那儿见到的,听府里的下人说,在一众孙辈中老太太最喜爱的就是世子,而世子也孝顺,日日都会给老太太请安。 柳婵真垂下眼眸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想和崔衡打好关系,那么也得先见得着人。 她身为女子平时居于后宅,而公子们都在前院,老太太所在的阑秋院是她唯一能见到地方。 “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回事?”王氏回眸问道,“一句话也不说,平日不是挺能说的么。” 柳婵真动了动唇,扯出一抹娇美的笑,“侯府的游廊庭院宛若仙境,女儿第一次来被迷了眼,也顾不得说话了。” 柳婵真不知崔衡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她在王府的那几年知道王爷喜欢单纯无知的女子。 他常说,女子若太聪明就不可爱了。 她想,崔衡应该也是如此。 王氏摇头一笑,“你这丫头还真是……” “也是我和她父亲平日里对她管束太严,都管成傻丫头了。”王氏道,“你可莫要见笑。” 崔衡温声道,“表妹单纯直率,很是可爱。” 柳婵真闻言开心的捏了下手心的绢帕,崔衡夸她了。 说明这一次留给他的印象还不错吧? 毕竟上一世,他对她说的话不超过三句,每句都是—— 表妹好。 一行人跨过二门,又经过一条曲巷总算到了老太太的阑秋院。 她记得老太太喜欢大大方方,会逗趣的孩子。 而上一世的她因父亲过世,被迫过上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所以整个人都是郁郁寡欢的模样,拜见老太太时沉默胆小不说,眼睛里还含着悲。 老太太当日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与她亲近了。 崔衡对老太太院里的人说明她们的身份后,就领着她们进去了。 而她入府的消息在她们踏进侯府时便已传遍了。 后宅的姑娘们每日并没有什么事做,如今听说有新人来,一个个便都来了阑秋院等着见她们母子二人。 刘婵真跨过门槛,就听里屋传来女孩们的嬉闹声,她捏了捏掌心的手帕为自己默默打气,换上一幅得体的笑。 “老太太,王姨母来了。” “快请进来。” 柳婵真挽着母亲的胳膊,含着笑意推开帘子走了进去,一入内便瞧见老太太端坐上首,两侧皆是各房的小辈们。 柳婵真迎着好奇探究的目光对老太太盈盈一笑,俯身行礼。 母亲先上前和老太太攀谈,而她则是垂首站在一侧。 虽说老太太喜欢活泼的姑娘,但也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姑娘。 “可怜呐,你们姐妹俩都命苦啊……”老太太说着,冲柳婵真挥手道,“小姑娘上前来让奶奶瞧瞧。” 柳婵真大大方方上前,脆声唤道,“奶奶。” “哎。”老太太笑着应道,“这姑娘瞧着真不错。” “模样好,性子也好。” 她说着抬眸看向身侧的王氏,笑道,“你和姐姐把孩子都教养的很好。” 王氏谦虚道,“我这姑娘哪里比得上世子,我在永固也常能听见世子的美名。” 老太太嘴上谦道,“那不过是外面的人给面子罢了。” 老太太一直握着柳婵真的手,她便顺势坐在老太太下首的小凳上,整个人伏在老太太膝上,仰头道,“我在家时常听母亲提起您,说您巾帼不让须眉,持家有道,将偌大的侯府经营的蒸蒸日上。” 王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这傻丫头怎么突然开窍了? 老太太大笑起来,道,“我哪有你娘说的那么好。” 柳婵真笑得真挚又淳朴,“您比我娘说的还要好,我一看见您就觉得亲切。” 柳婵真说着,眼眶也红了,“我自小在家中也没有祖母,如今见了您,您就和我小时候梦中的祖母一模一样。”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小脸,“哎呦,可怜的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亲祖母。” 柳婵真得了老太太这句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回去。 她假意伏在老太太膝头感动落泪,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正要抬头说话,侧着的脸正巧对上崔衡看过来的目光,她瞬时僵在原地。 他看见了?他是不是看见她笑了? 但他的眼神平淡,看不出任何波澜。 她有几分慌乱的移开视线,暗自安慰自己,肯定没看见,只是碰巧对上了。 他若是瞧见她笑,眼神不该那么平静淡漠,怎么着也会流露出些许不屑的情绪,可他什么也没有。 只是巧合罢了。 崔衡淡然的移开视线,举杯喝了口温热的春茶。 嗯,家中来了位爱撒谎做戏的表姑娘。 众人玩笑了几句话,便开饭用膳,侯府的媳妇,孙辈多,足足坐了两大桌子方坐下。 今日柳婵真和母亲是客所以和老太太一桌,而在柳婵真的对面便是崔衡。 她虽有心接近他,但也明白她若是在人前流露出半分妄想崔衡的苗头,她的下场可能比上一世送给王爷做妾还要惨。 崔衡是崔氏一族的骄傲,也是崔氏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孩子。 他的未来决不允许行差踏错,而他的夫人也该是同出身名门大族的姑娘。 莫说柳婵真的父亲死了,便是没死,她也是够不着他的。 当然,她也有自知之明。 她也不想着高攀他,只要能和他打好关系,为她寻一个好出路。 她就心满意足了。 第3章:被扔的糕点 晚间,王氏和柳婵真跟着嬷嬷前往侯府为她们母女二人收拾出来的小院。 小院干净整洁,有一间堂屋,东西两处偏房,堂屋的右边还有几间耳房,庭院内种了一株桃树,树下还打了一个秋千。 小院虽不大,但五脏俱全,还有她们自己的小厨房。 嬷嬷笑道,“这两人是老太太拨给你们母女的丫头,有什么活计尽管使唤她们就是。” “每日三餐会准点由厨房的人给您送来,您若日后还缺什么尽管告诉他们就是。” 王氏笑着道,“不缺了,替我谢谢老太太。” “谢什么,老太太说了,咱们啊都是一家人,以后侯府就是你们的家了。” 王氏笑着给了杏桃一个眼神,杏桃心领神会的上前塞给嬷嬷一块碎银,嬷嬷笑着接下,随即对柳婵真道,“按规制府里的姑娘们都有月银,如今婵真小姐来了自然也少不了。” “老太太说了,日后婵真小姐每月也和府中的小姐一样拿十两月银。” 这一点倒是和上一世一样,她盈盈一拜,道,“劳烦嬷嬷代我谢过老太太。” 嬷嬷笑着拉她起来,道,“小姐生得玉貌花容,福气还在后头呢。” 她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丫头一眼,小丫头两步上前,她双手举着一个木质的托盘,上面盖着喜庆的红布,嬷嬷揭开红布,里面放着几块银锭约莫五十两的样子,银锭的另一端则是一根金灿灿的朱钗。 “这是老太太的心意,小姐莫要辜负。” 王氏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嬷嬷还是收回去吧,心意我们领了。” “太太这说的哪里话,长者赐不可辞,小姐还是收下吧。” 王氏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柳婵真收下,送走嬷嬷后,柳婵真借口困了独自回了房间。 她瞧着上一世住了三年的闺阁,一时有几分恍惚,她轻轻坐下抚摸着床榻上柔软的丝绸,她好怕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梦,等明天一睁眼她又是世间的一缕游魂。 今日她算是开了个好头,给老太太留下不错的印象,可是该如何拉近和崔衡的关系呢? 她上一世之所以被送给王爷也是崔氏现任族长的决定,后宅女子的命运从不由自己决定,在外行走的男子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们的后半生。 她们是讨好的工具,是抵账的资产,是没有灵魂的摆件。 老太太虽地位高贵,但也无法左右她儿子崔氏 族长的决定,唯一能帮到她的也只有崔衡了。 柳婵真对崔衡并不了解,她只知道他是才名远播的君子,也是后来人人颂扬的明君,他们都说他是好人。 次日一早,柳婵真先是吩咐杏桃去寻些做糕点的工具和食材,而后就带着老太太送来的丫鬟如意前去阑秋院给老太太请安。 她的运气不好,她到时崔衡刚走。 她便陪着老太太说了会话,方起身告辞。 “小姐,您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柳婵真一回小院杏桃就兴冲冲地上前问道,“小姐,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柳婵真道,“我准备亲手做糕点送给各院的主子们。” 她真正想送的人是崔衡,但若只是单独给崔衡送太惹人注目了。 杏桃瞪大了眼,“小姐什么时候学会做糕点了?” 从前柳婵真在闺阁中是从不下厨的,柳婵真愣了下,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之前看厨房的李婶做过,瞧着并不难,便想着试一试。” 其实她是在王府里学会的,她自幼就怕疼,所以不得不学着讨好那个男人,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制做糕点时,杏桃一直跟着看,她瞧着自家小姐如法炮制般的做出从前和府里一模一样的琉璃桂花水晶糕时,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小姐,您仅看过一次就能做的这么好,简直是天才。” 柳婵真笑了笑,说,“好了,别贫了。你去和如意彩珠她们把糕点都去给各院的主子们送了吧。” 她哪里是什么天才,只不过是从前做得足够多而已。 杏桃俏皮一拜,道,“我这就去。” 崔衡所住的璟院距离柳婵真的院落颇远,他的院落也是整座侯府中数一数二的清幽雅致,光是面积就胜过三四个柳婵真所居的小院。 院门的小厮拦下杏桃,问,“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杏桃盈盈一拜,道,“奴婢是柳姑娘的婢女杏桃,来给世子送我家小姐亲手做的糕点。” “我家公子正在忙,东西先交给我吧。” 杏桃闻言也并未多想,便把手中的食盒交给了面前的小厮。 阳光透过深深竹林落在红墙绿瓦的小屋,覆着白纱的月窗后坐着一位捧书的清隽青年,墨发被玉冠束起垂至脑后,黝黑的眸子低垂望着手中的书,眼睫在眼下落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小厮拎着食盒款步而来,“世子,这是柳姑娘送来的糕点。” 青年头也没抬就淡声道,“扔了吧。” 老太太出身将门,年轻时就好闻鸡起舞,如今老了睡得更是少,而崔衡如今正在朝中任职,每天一早就要出门上朝,他有时会在出门前去给老太太请安,然后一起用早膳。 柳婵真摸清这一点后,为了能与崔衡碰上面,也起了个大早去阑秋院给老太太请安。 她出门时,天还未亮,杏桃接连打了两三个哈欠,“小姐,我们要这么早去给老太太请安吗?” 柳婵真搬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们如今吃住都在侯府,自然要懂得感恩,对老太太尽孝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杏桃似懂非懂地说,“小姐,自您来了京城好像变了很多。” 杏桃是自幼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她甚至比她的母亲更了解她,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但柳婵真还不想告诉杏桃关于她重生的事,这些事说出来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烦恼罢了。 柳婵真轻笑着说,“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我又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呢?” 第4章:打听崔衡 阑秋院内,老太太含着一口花茶,包了几秒后随即吐在柳婵真捧着的茶碗中,她把茶碗放回身后丫鬟的托盘中,便抬手用绢帕为老太太擦拭嘴角。 老太太抬头道,“其实你不用一大早的赶过来为我做这些,我有她们伺候就够了。” 柳婵真一面为老太太净面,一面道,“奶奶是嫌我伺候的不好,还是嫌我烦了?”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柳婵真的腰,道,“我是心疼你这丫头,如今入了秋,早上冷风寒凉,你的院子又离我这儿远,来来回回的跑太辛苦了。” 柳婵真放下净面的丝帕又净了手方在老太太的下首坐下,“不辛苦,能陪在奶奶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啊。”老太太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道,“我的亲孙女都没有你孝顺。” 两人正玩笑着,房嬷嬷打帘进来,禀道,“老太太,世子来了。” 柳婵真心头一喜,她这次总算等到他了,也不枉她今日起了个大早。 她扶着老太太走出内室,就瞧见堂中立着一位身材高挑,容颜清隽的青年,他抬眼看过来时,神色如常,幽黑深邃的眸子平静如水。 柳婵真欠身行礼,道,“见过表哥。” 崔衡略微颔首,“表妹好。” “好,都好。”老太太笑着说,“都快坐下吃饭吧。” 席间,柳婵真提起她昨日送的糕点,“奶奶,我昨日送来阑秋院的糕点,您可尝了?” 她说话时,余光扫了一眼对面的崔衡,他正垂眸用银勺喝着碗里的南瓜粥,从他淡然的神色中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老太太道,“尝过了,味道很好。听说是你亲手做的?” 柳婵真笑着应道,“是我亲手所做,奶奶喜欢我以后还做给您吃。” 柳婵真说完又看向崔衡,笑问,“表哥尝了吗?觉得如何?” 她先问过老太太了,如今再问崔衡也不算突兀。 崔衡放下银勺,唇角噙着一抹温润的浅笑,说,“尝过了,味道很好。” 柳婵真娇俏柔美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明媚动人的笑,无害柔软的像是廊下撒娇打滚的猫咪,“表哥喜欢就好。” 崔衡礼节性的应了一声,随即对老太太温声道,“奶奶,我去上朝了。” “你去吧。” 柳婵真有点遗憾,今天只和他说了三句话,人就走了。 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她才刚刚进府没多久,能有这样的进展已经很不错了。 其后的几天,柳婵真照常去老太太的院子服侍老太太起床,她有时候会遇见崔衡,有时候不会遇见。 算起来,她已经入府快一个月了,而这一个月她和崔衡的关系也仅限于一起吃过几顿早饭。 她不由开始焦急,她的时间本就没有多少,若是再不和崔衡拉近关系,她是不是又要被崔氏族长送给变态的王爷? 她趴在窗台上瞧着院中开得繁茂的桃树,纷纷扬扬的粉色桃花也不能治愈她低迷的心情,她低叹一声,想着她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杏桃在柳婵真的对面做着绣活,她听着自家小姐不住的对着桃树叹气,不由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叹气?” “杏桃啊,你说我该如何讨一个人的欢心?” 杏桃放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问,“您要讨谁的欢心?老太太吗?老太太已经很喜欢您了。” 柳婵真摇摇头,“不是老太太。” 杏桃问,“那是谁?” 柳婵真犹疑片刻,轻声道,“崔衡。” 杏桃猛地睁大眼,手里的东西都吓掉了,她结结巴巴地说, “小……小姐,您不会是喜欢上崔世子了吧?” 柳婵真连连摇头,“我不喜欢他。” “我只是……只是……” 杏桃眼神怀疑,“小姐若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讨他的欢心啊?” 柳婵真忙低声道,“杏桃,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杏桃自豪地说,“小姐花容月貌,日后嫁的夫君自然不会差。” 柳婵真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有几分苦涩,若美貌的背后没有强横的实力做为支撑,只能沦为他人的猎物。 她上一世曾想,若她生得姿容平平,是不是也不会被侯府的人送给王爷?也不用遭受那么多的痛苦。 “杏桃,你听我说。”柳婵真神色认真,“我们如今住在江宁侯府,我日后嫁给什么样的人全然不由我做主。” “可崔世子不一样,他名声在外又官运亨通,身边定少不了优秀的儿郎。” “我……我只是想通过接近讨好他,为自己谋得一份好亲事。” “杏桃,你能明白我吗?” 杏桃怔愣片刻,随即道,“我明白小姐的意思了。” 她说完,又沉吟片刻,道,“小姐,我去帮您打听打听崔世子的喜好。” 柳婵真:“你……可以吗?” 杏桃拍了拍胸脯说,“小姐放心,这段时间我和厨房的李嬷嬷混得很熟,她自幼就在侯府做事,府中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杏桃压低了声音说,“李嬷嬷的儿子在世子身边当差,她一定知道崔世子的事。” 柳婵真的眼神瞬间亮了,“真的?你若能打听到崔衡的喜好,我给你涨月钱,双倍!” 杏桃一听涨月钱,眼睛也亮了,“小姐您就看好吧,我肯定给您问出来。” 杏桃当真是有几分真本领在的,她从李嬷嬷那儿旁敲侧击了一些关于崔世子的消息,其中有些是不辨真假的传言,有些则是切切实实能帮到柳婵真的消息。 据杏桃从李嬷嬷那儿得到的消息,崔衡拜访老太太的时间一般都在早膳前和日落后。 柳婵真只知道早膳的时候崔衡会在,却不知原来日落后崔衡也会去拜见老太太,那么想来她在清晨没见到崔衡的日子里,崔衡都是晚间去拜访老太太的。 崔世子怕狗,喜甜。 柳婵真总觉得这两条不太靠谱,最后称霸天下的男人会怕狗吗? 还有喜甜…… 柳婵真和崔衡也吃过几次饭,从来没见过他特别偏爱哪道菜和哪种口味…… 第5章:你怎么知道我会怕? “小姐,你看这样如何?”杏桃兴冲冲地说,“崔世子不是怕狗吗?我们放一条狗去吓他,然后小姐你再去把狗赶走救他,世子肯定会感激你的。” 柳婵真沉默两秒问,“这个主意是不是太幼稚了?” “有吗?”杏桃挠了挠头,“我觉得很好啊。” 柳婵真闻言又细想了想,撑着头说,“方法虽然幼稚,但好像是个还不错的办法。” “若是世子怕狗,那肯定会感谢赶走狗的我,若是不怕……我也能给世子留下一个善良纯真的好印象。” “对啊。”杏桃点头附和,“我们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那……”柳婵真神色犹疑地说,“试试?” 她知道老太太喜欢下棋,而她从前在家中也曾学过棋艺。 这日,她便借着陪着老太太下棋为由,一直从午后时分杀至日落,院内燃起一盏盏暖橘色的灯,老太太许久没下得这般痛快,正起兴时,小丫鬟秋菊从外而来,道,“老太太,世子来了。” 老太太落下一子,道,“让他进来吧。” 崔衡打帘而入,一眼就瞧见老太太面前坐着的娇美少女,他清幽的眸中闪过一缕异色,随即恢复平静,服身道,“奶奶。” 老太太抬眸笑呵呵地瞧了他一眼,“衡儿来了,今日衡儿来的还怪早。” 房嬷嬷在一旁赔笑道,“老太太,现在可不早了,天都黑了。” 老太太一惊,随即看了眼外面的天,“我的天,原来我今日下了这么久了。” “老太太今日有柳小姐陪着下的的开心,自然忘了时间。” 老太太呵呵一笑,对崔衡道,“你表妹的棋下得极好,可比你当年啊。” 崔衡闻言笑了笑,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棋盘上,只一眼便看明白了眼下的局势。 柳婵真红着脸说,“我哪有奶奶说得那么好,表哥才名在外,岂是我能比的。” 崔衡温声道,“我常与奶奶下棋,奶奶的棋艺不弱于我。奶奶说好,表妹的棋艺定不会差。表妹就不必过于自谦了。” 老太太笑着附和,“你表哥的棋艺还是我教的呢。” 老太太说着又落一子,柳婵真在下棋的空隙瞧了眼站在身侧的杏桃,杏桃立即明白柳婵真的意思,悄悄的退了下去。 而这对主仆的眉来眼去又不小心被坐在一侧喝茶的崔衡全部看在眼中,他轻轻放下茶盏,暗想,这位表姑娘又想做什么? 老太太一面下棋,一面还不忘嘱咐崔衡,“衡儿啊,你等会回去时顺便送婵真回去。” “眼下天色已晚,我担心她一个女儿家走在路上会害怕。” 房嬷嬷道,“老太太,何不让柳小姐今夜歇在我们阑秋院?” 柳婵真一听这话立马急了,她努力了快一个月,好不容易有一个和崔衡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飞走了。 而且杏桃把狗都准备好了,若是再不实施计划,那狗又该如何处置? 不知是不是有崔衡怕狗的缘故,这么多年柳婵真从未在侯府见过一只狗。 柳婵真:“奶奶,我暂时不能住在阑秋院。自我父亲病逝后我就和母亲相依为命,若我母亲晚上没见到我回去,今夜又要睡不着了。” 柳婵真说得情真意切,让房内众人瞧了都直呼可怜。 唯有崔衡瞧了眼她低垂的眉眼和微微抖动的唇角,就知道她又在做戏博可怜了。 只不过她做出这般姿态来拒绝老太太,显然她的目标不在老太太身上,而在他身上。 “哎,你和你母亲都是可怜人。”老太太叹了口气,说,“罢了,下完这盘棋就让衡儿送你回去。” 柳婵真作势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道,“我能遇见奶奶这样好的祖母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柳婵真三言两语又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崔衡漫不经心地想,倒是位会哄人的。 一局棋罢,崔衡送柳婵真回去。 一出房门便是扑面而来的冷风,柳婵真不由瑟缩了下,崔衡瞧出柳婵真的异动,便低声问道,“是冷吗?” 柳婵真咬着牙摇摇头,说,“不冷。” 崔衡瞧了眼外面乌黑的天和被冷风吹得簌簌响的枝头,回头吩咐道,“拿件斗篷来。” “是。” 下人们很快从阑秋院里找出了一件厚实的斗篷给柳婵真披上,她的身子瞬间和暖了不少,她悄悄抬眸瞧了眼身侧的青年,暖橘色的灯光照在他骨相优越的侧脸上,为他清隽俊逸的五官笼上了一层金色的暖光,俊美的不似凡间人。 她捏了捏柔软的斗篷,心想,他果真如大家说的一般,是位善良的好人。 她记得她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惹怒了那位王爷,那人便让她穿着单薄的纱衣在寒冬腊月里跪了一晚上,她本来以为她会死在那个冬夜,可她还是活下来了。 灯火通明的阑秋院很快被他们二人落在身后,他们穿过长廊经过府内的花园,一切都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和清浅的呼吸声。 在这安静的黑夜中,忽而传来一声清脆的狗叫。 “汪!汪汪汪!” 柳婵真立马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站在崔衡前面,道,“表哥别怕,我保护你。” 崔衡的神色在听见狗叫时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借着月色看清在树丛后一闪而过的裙摆,那颜色和纹路像极了柳婵真身边的那位小丫鬟…… “汪汪汪。”狗叫声越来越近,而所有人也借着月色和灯笼的光看清了面前的生物,一只小狗。 不是可爱的昵称,真的就是一只小,狗。 地面上的狗还没有柳婵真的脚大,它通体金黄,眨着黑黝黝水汪汪的大眼睛仰着头对他们吼叫。 柳婵真人傻了。 她让杏桃去找狗吓崔衡,她就找了个这?! 这么小的狗,怕是连三岁孩子都吓不到吧…… 崔衡瞧着面前的狗,深黑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笑意,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怕?” 第6章:你不会怕狗吧? 柳婵真咬了咬唇,说,“我……” 柳婵真葱白的手指绞着帕子,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她该怎么说呢? 若说是从下人那儿听来的,他会不会觉得她是在窥探打听他的喜恶? 她虽没有回头,但仍能想象背后清隽的青年定是用那双含着笑意的深黑色眸子盯着她,眼底还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索性心一横,开始胡扯,“我在永固时有一位玩伴,他……他很怕狗,每一次都是我挡在他前面,我都挡习惯了。” 崔衡听着柳婵真的解释,目光却被女子裙摆下那双穿着粉鞋的小脚所吸引,她单腿站立,一只脚则略显不安的前后挪动。 他收回视线,心想,她又在瞎说了。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敌人派来的探子? 但他早已暗中查过她们的身份了,确是他的姨母和表妹。 柳婵真开始说着还有几分心慌,可她越说越自信,好像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她转过身,为了增添自己的可信度直视那双含笑的眸子,“所以我刚刚听见狗叫声时,下意识的就把表哥也护在身后了。” 她话落,冲他扬起一抹娇美的笑,月色下的女子披着白狐斗篷,本就小巧的脸蛋被毛茸茸的狐绒包裹着露出一张愈发小巧的脸,粉颊雪肤,眸含清泉清波流盼,秀挺的琼鼻下那张饱满的朱唇微张,“但表哥怎么可能怕狗呢,何况是这么小的一只狗。” 那狗依旧还在狂吠,崔衡看向那只小狗,神色自若地说,“我不怕。” 他说完,又上前走了两步,垂眸道,“只是府中不曾养狗,这狗又是从何处而来?” 柳婵真怕崔衡追查此事,最后查到她的身上,便几步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抱起小狗。 这狗也怪,明明刚刚还在狂吠不止,可人的手一旦碰到它,它就乖乖的了。 柳婵真抱起小狗,转身将小狗凑到崔衡面前,笑着说,“许是它自己从哪里的狗洞钻进来的吧。” 崔衡的眼前蓦然出现一只狗,他的神色骤然一变,本能地后退一步,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恢复如常。 “这么大的侯府竟然没只开门狗也太不正常了。”柳婵真说着微微歪头从圆滚滚的狗头后露出她的脸,“表哥既然不怕,我们不如把它留下来养着吧。” 柳婵真说着晃了晃小狗粉嫩嫩的毛爪子,说,“你看它多可爱啊。” 少女披着毛绒绒的白狐帽,可爱得像是一只纯白的小狐狸,而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可爱蓬松的黄色小狗。 崔衡就这么被两双水汪汪,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 这幅场景,无论是谁瞧了都会心软,可唯独崔衡不会。 他抿了抿唇,正要婉言拒绝。 怀里却蓦然多了一个软软的,毛绒绒的温热物体,他额头的青筋跳了跳,险些维持不住他常年在人前的温润有礼。 “表哥,它和你多有缘啊,不如你就养着它吧。” 此时此刻,柳婵真觉得自己简直是个随机应变的天才。 虽说美人救英雄的戏码失败了,但她却成功用小狗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崔衡养了它,她还可以借着小狗的名义常去崔衡那儿。 柳婵真啊柳婵真,人怎么能聪明成这个样子? 你可不能再聪明了,慧极必伤啊。 崔衡的整个身子都是僵的,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怀里的东西有体温,有心跳,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小狗尚且稚嫩的爪子。 他勾了勾唇,婉言拒道,“我公务繁忙,恐怕没有时间养它。” 柳婵真道,“没关系啊,它花不了多长时间,平时交给下面的人喂养就好了。” 她说着,弯下腰伸手摸小狗的脑袋,指腹不慎划过崔衡的手,崔衡立即退后一步,温声道,“表妹,男女授受不亲。” 柳婵真立时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说,“对不起啊,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崔衡道,“表妹日后小心就好。” 他话音刚落,怀里的小狗就开始不安分了。 开始挣扎着往外跑,似乎是很想再让柳婵真摸摸它。 崔衡低眸看了一眼,道,“看来比起我,它更喜欢表妹。” “表妹何不收养它?” 那怎么行?她若养了这只狗,以后还怎么找借口去崔衡那儿? 柳婵真垂下眼睫,神色遗憾又伤感地说,“我也想养,但我养不了。” “我母亲闻不得狗味,我若带它回去,母亲的鼻子定然受不了。” 崔衡眉头微挑,“姨母的忌讳还挺多,又是见不到你无法入睡,又是闻不得狗味。”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看改日还是请位大夫给姨母瞧瞧。” 柳婵真摆摆手,一脸真诚地说,“谢谢表哥,但不用麻烦了。这都是小毛病,没什么大碍的。” 崔衡被噎住了。 他自幼的生长环境,造就他的身边没有愚蠢的人。 至少没有听不明白话的人。 “表哥,那就说定了哦。”柳婵真笑着说,“这只狗就交给你养啦。” 崔衡:什么时候说定了?他什么时候同意了? 柳婵真见崔衡不说话,又故意激道,“表哥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不想养吗?” “可是为什么呢?它多可爱啊,又听话。” “难道表哥也和我那位玩伴一样,怕狗吗?” 崔衡轻笑了下,说,“我不怕,我养着就是了。” 柳婵真闻言满意的笑了,在回小院的路上,一路都能听见她娇软动人的声音, “那我们该给小狗起个名字。” “就叫他福宝好了。” 崔衡送回柳婵真后,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他没做一秒的停留,就转身把福宝递给身后的小厮,他眉头微皱,伸手掸了掸沾满狗毛和狗爪印的衣服。 可那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掉? 他瞧着冥顽不灵的脏印,眉头是越皱越紧…… 他身后常年跟在崔衡身边的小厮蓝基忍不住低下头掩饰笑意,他自幼时起就跟着世子,何曾见过世子这般狼狈的模样? 崔衡咬了咬牙,回头看了眼蓝基手中的福宝,皱眉道,“等会把它处理了。” 蓝基问:“若是柳姑娘问起来呢?” 崔衡想起刚刚聒噪难缠的女子,沉默两秒说,“暂且养着吧。” “别让我看见它。” 第7章:崔世子真的怕狗 次日,柳婵真去给老太太请安时,老太太笑问, “听说你们昨夜捡了只奶狗?” 柳婵真立即起了兴,这件事若是在老太太这儿过了明路,她以后也能光明正大的去崔衡的璟院看狗了。 “是啊。”柳婵真说,“是一只特别可爱的小奶狗,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福宝。” 老太太连连称奇,“我们府中并未养狗,多年来府内一只狗也没有。怎么突然多出一只小奶狗,真是奇怪。” 柳婵真用昨晚的借口解释道,“许是从哪个洞里钻进来的,毕竟是小狗。” 老太太点点头,道,“说得也有道理。” 柳婵真犹疑片刻,问,“奶奶,我们府中为何不养狗啊?一般的高门大户都是要养几只看门狗。” 老太太:“你不知道?” 柳婵真摇摇头。 老太太蓦地哈哈大笑起来,道,“说起来这件事还和衡儿有关呢。” 柳婵真眼睛亮了,“这件事怎么会和表哥有关系?” 老太太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在你表哥小时候啊,府里还是养着几条狗的。” “别看你表哥如今持重老成,他小时候可顽皮得很。” “非要去逗那小狗,结果被狗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就落在他的小腿上。” “自此以后啊,衡儿也就落下了怕狗的毛病,所以这府里啊,一直再没有养过狗。” 柳婵真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看着稳重的崔衡小时候也这般顽劣,她正捂嘴笑着呢,却又听见老太太说崔衡怕狗,她的笑顿时凝在脸上。 什么?! 崔衡怕狗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柳婵真想到昨晚她对崔衡的所作所为,瞬时五味杂陈,所以她是硬给一个怕狗的人塞了一只狗? 她不敢再想崔衡现在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现在别说让崔衡以后拉她一把了,他恐怕不推她一把就算他善良了。 老太太瞧出柳婵真面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柳婵真哈哈笑了两声,掩饰道,“我没想到表哥这样神仙似的人也有这样顽劣的时候。” 老太太闻言心情极好的大笑了两声,道,“现在大了愈发无趣了,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柳婵真笑着附和几声,心中却急成了一团乱麻。 没事没事,那只是小时候的崔衡怕狗。 现在的崔衡不见得会怕,何况昨天的狗那么小,对于成年人来说实在没什么威胁,也没什么可怕的地方。 昨晚崔衡自己也说了不怕,他若是真怕肯定会自己放开小狗,也不会一直抱着了。 柳婵真一直在心中默默安慰着自己,但她其实也没多大的信心。 告别老太太后,柳婵真一时之间也没做好去璟园面对崔衡的准备。 她记起崔衡上一次夸奖她的糕点做的好吃,便想着再给崔衡做一份糕点送过去以此试探他的态度。 杏桃见柳婵真又进了小厨房忙碌,便问,“小姐这次又要给全府的主儿们送糕点吗?” 柳婵真摇摇头,说,“不必,这次只送给老太太和世子。” 上一次她之所以送全府也是因为她初入府中以免落人口舌,这次她入府也有一段时日了,她对老太太的亲近全府上下人尽皆知,再加上昨夜她和世子一起遇狗的事定然也已传开了,如今再送他一份糕点也不算突兀。 杏桃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上次小姐辛辛苦苦做出糕点送给各院的小姐们,可她们却半点也不领小姐的情。” “怎么了?”柳婵真顺口问了一句。 杏桃微抿了下唇,她上次去厨房时正巧听见那几位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们在闲聊,言语间满是对小姐的轻视。 丫鬟都敢这样私下里说她们小姐,她们的主子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她们呢。 杏桃想了想还是把话压了下去,说,“没事儿。” 她不想让小姐知道心烦。 柳婵真揉面的手顿了顿,她上一世也在侯府呆了三年,何尝不知道那几位小姐的性情,大房的姑娘芸桃,芸兰,一位生性懦弱,一位则生性高傲,她们两人向来不喜往人多的地方去,一位是胆怯,一位则是瞧不上她们。 二房的姑娘芸玫和芸荷,一位生性热烈善妒,一位狡黠藏拙,这两人是最喜热闹的,但同时也不太好相与,若是顺着她们倒也罢了,可若不小心得罪了她们…… 可免不了麻烦。 总之这四位姑娘性情不同,但都不太好相与。 而她上一世因为深入简出,从不惹眼,所以和她们并未有过多的交集,但二房的芸玫似乎一直不太喜欢她,每每碰上了总是少不了刺她两句。 柳婵真一边揉面一边说,“不必在意她们,左右和她们也不会有太多交集,等以后各自嫁了人,这一辈子恐怕都见不上了。” 柳婵真说到这儿,又不免悲从心中来。 眼下,她前途未卜,唯一的希望崔衡似乎又被她得罪了…… 她轻叹一声,寄希望于这次做的糕点能讨他喜欢,算是她昨日的赔罪了。 柳婵真这次特意做了糖蒸酥酪,它味甜不腻,口感酥脆,特别适合喜甜的人。 希望崔衡喜甜的消息是真的,能喜欢她这次做的糕点。 她把新鲜出炉的糕点装入盒装,想了想又取了纸笔,写了几句话夹在字条中,算是她的道歉和试探。 “杏桃。”柳婵真把这盒夹带了字条的食盒交给她,吩咐道,“你亲自把它送去璟园给崔衡。” 杏桃接过食盒就往璟园去了,到了院门口依旧是上次的小厮。 小厮见她又拎了一个食盒,嘴里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上次柳姑娘做的糕点被崔衡拒绝,最后也全都进了他们嘴里。 杏桃把食盒交给他,道,“这是我们小姐亲手做的糖蒸酥酪,请世子尝尝。” 小厮道,“我这就给世子送去了。” 杏桃盈盈一拜,道,“劳烦了。” 小厮拎着食盒前去书房,容颜清隽的青年端坐案前低头查看案宗,窗外的阳光落在他修长而消瘦的身上,为他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宛若神仙临凡。 饶是小厮见惯了崔衡的郎艳独绝,但仍是愣了片刻,随即弯腰禀道, “世子,柳姑娘送糖蒸酥酪来了。” 青年抬眸瞧了眼那食盒,随即又低下头,声音清冷,“扔了。” 第8章:纸条的下落 小厮得了令退下,转身欢天喜地的唤了几位相熟的小厮一起拆了食盒躲在廊下悄悄吃了起来。 崔衡对于小厮们做的手脚未必不知情,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左右是他不需要的东西。 蓝基经过廊下,一眼就瞧见几个鬼头鬼脑的小厮悄摸蹲在廊下,一看就是没干什么好事。 他猫步上前,随即快速出手给他们几人的后脑勺一人一下。 几人吓得大惊失色,回头瞧见是蓝基,松了口气。 那模样周正的小厮压着声音问,“您吓我们作甚?” 蓝基瞧了眼中间已经被翻开的盒子,故作严肃,“你们几个小子不好好当值竟躲在这儿偷摸吃东西。” 那小厮笑了下,说,“这是柳姑娘送来的糕点,世子让我处理了,我们这不是正在处理吗?” 小厮说着又拿了一块递给蓝基,说,“您尝尝?这柳姑娘的手艺简直好过泰华楼的大厨。” 蓝基咬了一口,入嘴香酥。 他们几人很快就将柳婵真辛辛苦苦做出的糖蒸酥酪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位眼尖的小厮瞧见盒子里还夹着一个小纸条,他伸手扒拉出来,捏在手里,“咦?这是什么东西?” 蓝基看了一眼,就知道定是柳姑娘写给世子的。 这东西不是他们能看的。 他一把将小纸条抢过来,说,“这东西是你们能看的?” 几人笑了下,不与他争辩,其中那位负责送点心的小厮问道,“这……应当是柳姑娘给世子写的,要给世子看看吗?” 蓝基想了想,说,“容我想想,你们只当从未见过这纸条,可记下了?” 几人连连点头,说,“我们晓得。” 柳婵真连着几日都只是在早餐时遇见崔衡,她也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但从他的神情上来看,好似并未对她有什么不满。 她不安的心总算回归原处,想来也是那狗本就小,加上又过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还会怕呢。 何况她又写了纸条道歉,想来崔衡是不会与她计较的。 安下心的柳婵真又开始琢磨着与崔衡亲近的办法,这日,她偶然从阑秋院嬷嬷的嘴中听见芸兰姑娘酷爱读书,自己屋里的书都读了个遍,常常去璟园找世子借书。 柳婵真顿时心生一计,芸兰能去找崔衡借书,她为何不能? 她并未直接去璟园而是先与老太太谈论起此事,她故作苦恼地说, “我昨儿刚读完我带来的书,以后都不知该看什么了。” 老太太笑着说,“这有何难,打发人再去买点就是。” “对了,我们府里也有一处书斋里面收着不少书,也够你看一阵子了。” 柳婵真说,“倒不是缺书看,只是不知该看什么。” 柳婵真说到这,难过地垂下头,“从前父亲在时,都是由我父亲告诉我该读什么书,父亲说,女儿家若是读了不该读的书,会平添许多不该有的忧愁移了性情。” 老太太见素来活泼的柳婵真忽而红了脸,登时心软了, “哎呦,我的小心肝啊,你可别哭了。” 老太太说着,倾身为柳婵真轻柔的擦拭眼下的泪,“你父亲在天上瞧着你为他落泪也定会心疼,只要你过得好,你父亲见了也开心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 柳婵真见目的达到后,抽抽噎噎地止住了泪,说,“瞧我,竟当着奶奶的面落了泪,都是我不好,带累奶奶为我操心。” 老太太一脸心疼地瞧着她,“你这孩子真真是惹人心疼。” 老太太见她止了泪,想起她刚刚的话,道,“你不知要看什么,何不问问你表哥?” “衡儿自幼就博览群书,还是有几分才气,看书的事你问他定错不了。” 侯府内爱读书的除了崔衡还有芸兰姑娘,比起身为男子的崔衡,显然让柳婵真询问芸兰更为靠谱。 但归功于柳婵真常常来阑秋院陪着老太太时能常碰上崔衡,两人虽在老太太面前并未有亲密之举,但提起帮忙的事,老太太第一个就想到他了。 或许,老太太也是考虑到芸兰素来清高孤傲的个性,便没有让柳婵真去打扰芸兰。 “这……”柳婵真故作犹疑,“表哥公务繁忙,我去会不会太打扰他。” 老太太笑着说,“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你是他妹妹,他再忙,为你找几本书的时间也是有的。” “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儿就去问问看。” 老太太说完,问道,“衡儿回来了吗?” 房嬷嬷微微欠身道,“回来了,今儿一下朝就回来了。” 老太太闻言,笑着看向柳婵真慈和地说,“去吧。” 柳婵真压下心中的激动,盈盈一拜,道,“谢奶奶,我这就去了。” 柳婵真出了阑秋院心情大好的朝着璟园的方向去了,一路上她忍不住轻哼了几句悠扬的家乡小调。 柳婵真到了璟园后,小厮并未将她拦下,而是将其引入偏房入座。 “柳姑娘,您请稍待,我们世子一会就来。” 柳婵真笑着说,“无妨,我不急。” 她本想着去看看福宝,但想着这是她第一次来璟园还是留个好印象,就暂且作罢。 她并没有等太久时间,崔衡就打帘而入了。 他穿着一身月白的宽袖长袍,墨发从肩头垂落,散落在月白色的锦袍上,如玉如琢的清隽五官温和的笑着,“表妹今日忽然到访可是有何要事?” 他生着一张温和无害的面皮,当那双笑意吟吟的眸子看向你时,你好似情不自禁地就会信任他,依靠他。 他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那儿就像是悲天悯人,慈悲心肠的神佛。 柳婵真忽而萌生一个想法,如果她直接了当的请求他帮忙,他会不会看在他们是亲戚的份上帮帮她呢? 但这个荒谬的念头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不敢赌。 她怕她提前暴露目的,会让他觉得她是抱有谋求好处的心态才接近讨好他的虚荣没骨气的姑娘。 男人不喜欢这样的人。 这点也是她从那位残暴的王爷身上学到的。 第9章:借书 柳婵真笑吟吟地说,“听说表哥才高八斗,璟园内又有不少书,我今日特来向表哥请教,想讨几本书回去看。” 崔衡笑问,“表妹要看什么书?” 柳婵真道,“我也不知看什么,表哥可有推荐吗?” 崔衡顿了顿,道,“既如此,我去书房挑几本书给你。” 他话落,便起身而去,柳婵真忙站起跟了上去。 “表哥,我和你一起去。” 崔衡瞧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璟园内有两间书房,一间是他平日处理政务的地方,一间则是存放诸多书籍。 书房门口立着一位老仆,他在侯府做了一辈子的下人,如今年迈了便领了这么一份相对清闲的差事。 他见崔衡来了,连忙将书房的门打开,恭敬地请他们二人入内。 这间书房的面积比柳婵真的内室还要大两三倍不止,梨花木制成的书架直通天花板,一座座书架摆放的极为规整,书本也按照类别放在一起。 柳婵真惊叹于此间藏书的本书,她问,“这里的书你都看过吗?” 崔衡笑着说,“倒也没有全看过,只看了约莫七八成。” 七八成…… 柳婵真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书籍,也是相当可观的数量了。 至少是她这辈子也看不了的量。 “好多……”柳婵真赞道,“难怪表哥才名远播,这么多书我是一辈子也看不完的。” 崔衡从书丛中取出一本递给柳婵真,道,“这本书通俗易懂,笔触诙谐,你看了定不会觉得闷。” 柳婵真接过书低头看了眼,是本类似于杂谈的书。 “这本你也看过吗?” “嗯,看过。”崔衡说,“写得很有趣。” 她还以为崔衡只会看那种正经书呢,原来他也会看这种杂谈啊。 阳光透过窗落在深色的木质地板,柳婵真抬头瞧着他的背影,身姿欣长,宽肩窄腰,如墨的发丝就垂在身后,偶尔转过的侧颜美得惊心。 他实在是位很完美的人。 性情,样貌,才能,样样出类拔萃。 柳婵真的思绪不由飞远了,也不知将来他会和什么样的女子结婚。 她记得上一世,似乎直到他登基,他都没有妻子…… “表妹,这本如何?” 崔衡听身后的人没给他应答,便转身去瞧,少女抱着刚刚他给的书,眼神飘忽不知又在想什么。 他愣了下,随即又轻唤道,“表妹?” 柳婵真回过神,问,“怎么了?” “这本书你看如何?” 柳婵真弯眸一笑,道,“表哥挑的定不会错。” 书房里很安静,除了他们两人外,只有一本本沉寂的书,院外的鸟也时不时叫嚷几声,不知在说什么。 清幽的甘甜味时不时会飘散至柳婵真的鼻尖,可当它被吸入鼻子后又有股淡淡的凉味,她初时以为是书本的香味,可每当她靠近崔衡时,这股味道就愈发明显。 原来是崔衡身上的味道。 她抬眸去瞧他的侧颜,轻声问,“表哥,我上次给你送的酥酪,你可尝了?” 崔衡神色不变,眼中依旧是温润的笑意,“我尝了。” “表妹的手艺很好。” 柳婵真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脚,那他也一定看见她写的纸条了吧? “那……” 剩下的话她不好意思开口,她要怎么说? “怎么了?” 她鼓起勇气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她想,他一定是看见了吧。 只是照顾着她的情绪和女儿家的面子,所以装作不知。 她咬了咬唇,说,“上次的事对不起。” “我听奶奶说,你……不太喜欢狗。” 她没有说出怕那个字。 她想,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 “一点小事而已。”崔衡说,“表妹不必介怀。” 他说着又递给柳婵真一本书,道,“这些书应该够表妹看一段时间了。” 柳婵真抱着三四本书,盈盈一拜,道,“谢谢表哥。” 她说完,又试探性地问,“表哥,那……我能去看看福宝吗?” “可以。”崔衡说,“我让蓝基带你去吧。” “我有事要忙,恕我不能相陪了。” 柳婵真闻言有点遗憾,她本来是想着能跟着表哥一起去看看福宝呢。 但她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好,那我不打扰表哥了。” 柳婵真与崔衡告别后,便将书递给刚刚在门口等着的杏桃,而后跟着蓝基往后院去了。 福宝肉眼可见得被养得很好,肥嘟嘟的,就连皮毛也光滑鲜亮了不少,像是一块胖嘟嘟的金元宝。 福宝似乎还记得她,冲她摇着尾巴就跑了过来。 柳婵真摸着他柔软蓬松的毛发,一时间也将烦恼甩在了脑后。 至于崔衡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她和福宝玩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又给它喂了点东西,便准备告辞。 临行前,她想着去和崔衡说一声。 “柳姑娘,我们世子正在忙,恐无暇见姑娘。” 柳婵真笑着说,“我就去和表哥打声招呼,不会打扰他的。” 蓝基想了想,道,“那姑娘在此稍待片刻。” 柳婵真依旧眉眼弯弯,“好,劳烦你了。” 她瞧着像是脾气很好的娇软姑娘,可想做的事都很坚持,哪怕会被拒绝,也仍不当一回事的坚持着自己。 蓝基很快回来,说,“柳姑娘请跟我来。” 蓝基领着她去了另一间书房,她到时,正好瞧见崔衡放下手中的毛笔, “见过福宝了吗?” 柳婵真笑着说,“见到了,它被表哥养的很好。” 她说着又是盈盈一拜,“今日多谢表哥帮忙。” “举手之劳罢了。” 柳婵真也不是不识趣,她见崔衡确实忙着,也并未继续打扰,说了告辞后就转身离开。 今日她和崔衡又亲近了几分,这样的进度不由让柳婵真感到心情愉悦。 等她和崔衡再进一步,她就可以试探性的探探他的口风了。 或者等关系亲近了,她可以试试从崔衡的朋友中挑选一位嫁了。 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堪称放浪,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比起名声和贞洁,她更想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上一辈子的折磨,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第10章:下棋 柳婵真带着杏桃慢慢往回走,经过花园时,见府中的腊梅开得正红,不由驻足欣赏红梅。 若是放在初入府时,莫说是一片红梅,便是满山红梅,柳婵真也没有心情看一眼。 瑟瑟北风吹过枝头带下片片花瓣暗香浮来,柳婵真伸手接住随风而落的花瓣,轻而软的花瓣落在她的掌心,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 她饶有兴致地捏起花瓣在地上拼凑起图案,杏桃见状便兴致盎然的为她收集花瓣。 “小姐今日兴致真好。” 杏桃已经许久没见到小姐心情愉悦的样子了,自打老爷死了以后,小姐整日都郁郁寡欢,进了侯府后虽整日里都在笑着,但她看得出来小姐其实并不是真的开心。 柳婵真微微一笑,正欲说话,从树后忽而传来丫头们闲谈的声音。 “府里新来的柳姑娘生得真是花容月貌,楚楚动人,从前我瞧着芸玫姑娘已是国色天香,可柳姑娘一来生生将她比了下去,瞧着也不过那样了。” “呸,生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死了父亲寄人篱下的孤女!瞧她那一副狐狸精的样儿,说不好她那父亲也是被她克死的!以后也就是给人做小的命。” “做小?这不至于吧,无论如何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还不信?你且等着吧。” 杏桃气得双眼通红,直起身子要冲出去和她们理论,柳婵真却死死拽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嘘。”柳婵真食指放在嘴边,说,“犯不着和她们争辩。” 她们话说的难听,可是又有哪里说得不对呢? 她确实死了父亲,以后也确实会被送出去做小。 她一只手拽着杏桃,另一只手逐渐收拢,尖利的指甲在掌心印出一道道白色的月牙印,刚刚收集而来的花瓣在她的掌心挤压出汁,零落成泥。 她们还在骂,骂她谄媚奉承,骂她整日在世子面前搔首弄姿不知天高地厚。 “小姐。”杏桃眼睛红红的,豆大的泪水从眼中滚落。 柳婵真拉着她悄悄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不过是骂几句而已,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在王府的点点滴滴。 烧红的银针,带刺的长鞭,冬天的冷水,布满尖刺的木板。 比起上一世的痛苦,几句小丫头的辱骂真的不算什么。 那个人…… 想起那个人,她的身子就止不住的颤栗,那个人不止手段残忍,就连嘴也比她们毒多了。 “小姐。”两人走远后,杏桃挣开柳婵真的手,“小姐,您刚刚为什么拦着我?” “她们!她们……”杏桃嘶哑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她们怎么能那么说你。” 柳婵真握着杏桃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用绢帕为她轻柔的擦拭眼泪,“傻杏桃,哭什么?” “你家小姐不是好好的吗?” “嘴长在别人身上,随她们说吧。” “小姐……”杏桃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忽然变成这样,若是从前小姐定是第一个冲出去扇她们大耳刮的人。 “好了,别哭了。”柳婵真垂下眼睫,轻声说,“她们也没有说错,我确实是寄人篱下的孤女。” 杏桃哭得更凶了。 若非老爷忽然出事,小姐怎么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从前小姐也是有父母疼爱,千娇万宠长大的宝贝千金啊。 柳婵真从璟园那儿借来的书籍只大概扫了几眼就搁置在一边,她本就不是一位多么喜欢看书的人,从前心中没事时,尚能看得下去,如今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改变送去王府的命运。 这日,她照旧去阑秋院给老太太请安,两人用过膳后,老太太主动提出杀几局。 柳婵真自是求之不得。 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下了几盘后,就觉吃力,但又上了瘾,总想再来几把。 新的一盘棋刚开,崔衡就来了。 老太太眼睛一亮,对他招招手,“衡儿,快来。” “奶奶。”崔衡欠身行礼,动作优雅大方,抬头时眉宇舒展露出温润的笑意。 柳婵真侧眸瞧着,窗外的光恰好落在他身上,反射出他眼底细碎流动的光,像是夜空浓郁璀璨的星。 她心头一动,心中忽而生出一个荒谬的感觉。 似乎崔衡对她的笑和对老太太的笑不同,或者说,他的笑只对老太太不一样。 这种感觉很微妙,他面对旁人时温润有礼却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像是含笑的仙佛,他平易近人,眼底满是慈悲和温柔,可你知道他离你很遥远,是你永远触碰不到的存在。 但他对老太太笑时,这层看不见的屏障却消失了,像是不肯露出心房的人对着最亲近的人露出他柔软的肚皮。 柳婵真甩了甩脑袋,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崔衡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她感觉的那样。 “衡儿,快。”老太太说,“你来替我下两把,我看着。” 老太太乏力了,但又想下,便想着让崔衡暂时替她。 “好。”崔衡很快应下,抬眸看向对面娇美的少女,“那我就向表妹讨教几招了。” 柳婵真面上平静得很,心里却早已乐开花了。 啊啊啊,简直形势大好,她和崔衡下上棋了。 若是她这盘棋表现好,以后是不是能常约他下棋? 或者说,她输给他以后,以精进棋艺为借口去找他? 柳婵真的小脑袋转的飞快,但丝毫不耽误她说话,“表哥客气了,应当是我向表哥讨教。” “表哥可千万手下留情啊。” 老太太:“你们兄妹就别客气了,快下吧。” 崔衡莞尔一笑,手执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他的手本就极白,在黑子的衬托下显得比雪还要白三分了。 柳婵真不慌不忙的落了颗白子。 她虽然不算聪明,但唯独于棋道算得上是大师级别了。 崔衡从前看过柳婵真和老太太下棋,从她们的棋局来看算不上多么厉害,所以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可他下着下着,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又落一子,黝黑的眼眸微微闪动,表妹的棋风像极了一个人……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抬眸瞧了眼对面皱眉苦思的小姑娘,是巧合吧,明明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 第11章:改变策略 柳婵真为了以后能通过下棋而接近他,算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力都拿出来了。 她能勾得老太太对和她下棋一事上瘾,可不是随随便便下的,每一步她都仔细研究过了,包括每一局的输和赢,都是她算计好的。 要想每一局的棋局都能按照她的想法进行,她的真实棋艺定然需要比老太太高出许多。 崔衡的眼中多出几分兴味,没想到看着不甚聪明的柳婵真竟下得一手好棋,当真是怪哉。 崔衡对柳婵真的现有印象是有心机,但不多。 柳婵真从前在家中时因父亲喜欢下棋,她也就自幼跟着学,受家风影响,她对棋道还算精通,可真正让她的棋艺拔升一个档次的,是王爷。 老太太在旁看的津津有味,她也瞧出柳婵真的棋艺比她平时表现的还要好, “你这小丫头棋艺竟这般好,平日里果真是哄我这老婆子玩,让我的。” 柳婵真红了脸,说,“奶奶棋艺高超,我又何须让呢?” 崔衡抬头就对上少女羞红的脸,她本就生得花容月貌,如今红了脸愈发娇艳欲滴。 他自认见惯了美人,对美色也从不贪恋。 可这一瞬却还是让他的心本能的跳了一下。 但他并未当一回事,很快地移开视线,低头看棋盘上的棋局。 老太太呵呵笑着,“又哄我这老婆子玩。” 这盘棋局,两人足足下了一个时辰以柳婵真落败而结束。 柳婵真轻叹一声,道,“表哥棋艺高超,我自愧不如。” 崔衡笑道,“表妹虽输,但我赢的也不容易。”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直至嬷嬷打帘进来说开饭了,几人方住了嘴去用膳了。 柳婵真从阑秋院回来时,太阳斜斜的挂在西边,一点一点的向下沉。 虽说她若在阑秋院呆至深夜可以让崔衡送她回来,但毕竟男女有别,她若总是这样做,难免让其他人察觉出不对。 其实她并不是怕别人如何说她,只是担心老太太也察觉出她的小心思。 她刚进了院,母亲王氏就站在正堂门口唤道,“你这一天天的也不落屋,整日往外面跑什么?” 柳婵真服身道,“我是去侍奉老太太了。” 母亲王氏冷着脸说,“你且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柳婵真瞧着这幅架势,就知道等待她的不是什么好事。 柳婵真跟着进了屋葱白的手拉上王氏的袖角,试图撒娇,“母亲。” 王氏却难得的没有吃她这一套,她面色铁青,厉声问,“你刚刚去哪了?” 柳婵真知道母亲是动了真格,吓得收回了手,喏喏说,“我去阑秋院了。” 王氏面色依旧冷若霜冰,“可是又见了崔衡?” 柳婵真并未瞒她垂头道,“世子后来也来了。” 她话落后,母亲并未说话,而是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母亲的脸色比那锅底还要黑。 “你……”王氏顿了顿,“可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瞧上了崔衡?” 柳婵真大惊,猛地抬头辩解道,“我没有。” 王氏并不信她,她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知道,若不是对崔衡动了心思,又怎会日日往阑秋院跑,惹出那些闲话来? 她想到这儿,眼眶也不由红了一圈。 “真真。” 柳婵真身子一颤,自父亲去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母亲这样唤她的小名了。 “你听我的,莫要对崔衡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和他……是断无半分可能。” “若……”王氏咬了咬唇说,“若你姨母没死,若你舅舅没死,若你父亲没死,或许,你和他还能有几分希望。” “可眼下是绝无可能,江宁侯府继承人的妻子断然不会是位对他们毫无助益的孤女。” 王氏对柳婵真说番话,又何尝不是诛自己的心? 曾几何时,他们王氏也是显贵门户,可子嗣不丰,自她哥哥去后,门楣也没落了,而柳家也全靠柳婵真的父亲撑着,刘太守死后,剩下旁族们没甚出息不说,一心只想着吃她们母女的绝户。 若非她将大半家私变现带着柳婵真投了侯府,还不知她们如今会怎样。 柳婵真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辩驳母亲也不会信她,她的行为确实很反常。 王氏拉上柳婵真的手,轻声说,“你且安分守己的在侯府里待着,你的婚事我会替你想想办法,定会给你找位良人。” “至于崔衡,你就忘了吧。” 柳婵真张了张唇,她能说什么呢? 她上辈子是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的小院,却还是被送去了王府。 可死而复生回到过去的事连她自己说出来都不会信,何况是母亲。 况且母亲为了她的事已经拼尽了全力,为了她日后的出路,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她千里迢迢的投了侯府。 她若说出来,母亲真带着她离了侯府,外面群狼环伺,她们母女又该如何自保?她不忍心再带累母亲了。 留在这儿,至少母亲的往后是安全的。 柳婵真垂眸道,“我从未生过不该有的念头。” 王氏勉力笑了笑,说,“你明白就好,这几日阑秋院就别去了,我会去替你分说,你这几日先待在房间仔细想想我说的话。” “是。” 柳婵真回了自己房间后,并未伤怀太久,就重整士气,思索新的法子。 母亲都看出她的不对劲,她若再用原计划,老太太也难免会看出来。 看来在阑秋院时她要稍稍避开些,至少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频繁…… “小姐,您慢点,等等我。”杏桃紧随其后,可却跟不上柳婵真的步调。 柳婵真低声说,“再慢点就来不及了。” 柳婵真已经连续几日都踩着点来这条长廊,这儿平日里没什么人经过,但却是从璟园到阑秋院的必经之路。 柳婵真想,既然母亲不想她总是去阑秋院碰见崔衡,她就在这儿等着。 这里没什么人,除了他们双方贴身的下人外,再无他人知晓…… 也幸亏崔衡平日里身边带的人少,一般在府内,他身后只有蓝基一人,而蓝基速来嘴严,定不会有闲话传出去。 “小姐,我们都来了几日了,真能等到崔世子吗?” 第12章:有所图 杏桃话音刚落,柳婵真就听见从拐角处传来阵阵细小的脚步声。 她连忙回身对杏桃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而后理了理刘海与裙摆,装作刚从阑秋院出来的样子。 她刚走出两步,崔衡就从拐角处徐徐而来,月白色的宽袖锦袍随风而动,腰间坠着一枚光洁温润的云纹环佩,单手垂至身前,骨结分明的手比那白玉还要白三分。 他噙着笑意的黑眸在看见她时,略微弯了弯,随即停下脚步,道,“表妹好。” 柳婵真向后看了一眼,只见他身后只跟了蓝基一人,心中不由一喜,她面带笑意上前盈盈一拜,声音娇软动人,“表哥好,表哥是要去见奶奶吗?” 崔衡点头,“正是。” “我刚从奶奶那儿出来。”柳婵真说着转身从杏桃手中取过一物,她转过身,食指轻轻在木盒上的锁扣上一翻。 ‘吧嗒’一声,木盒开了。 其内安静的躺着一支品相上好的毛笔。 崔衡微不可闻地挑了下眉头,问,“表妹这是……?” 柳婵真仰脸一笑,说,“表哥上次借书与我,我还未正经谢过表哥呢。” 崔衡笑道,“不过一些微末小事,你送来的糕点就算谢礼了,这东西你且收回去吧。” “那怎么能一样?”柳婵真上前一步,将木盒朝崔衡的方向推了推,“表哥就收下吧,我久居侯府,日后免不了还要打扰表哥,这东西就算是我提前给表哥的谢礼。” 柳婵真说着,微微嘟了嘟嘴,十足十的娇俏可爱,“表哥若是不收,我以后可不好意思再找表哥了。” 崔衡漫不经心地想,不来找他?倒是件好事。 他往日里在侯府除了见老夫人以外,甚少与其他人接触,包括他的那帮妹妹,兄弟们。 可自打这位表姑娘入了府,他总能见到她。 一次二次是巧合,可次次如此。 他可不信什么还是巧合。 “表妹既这般说了,我也只好笑纳了。”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接过木盒,上首又传来男子清冽的声音,似是一涓潺潺的溪水温柔的流过干涸的大地,“表妹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可直言,我虽不才,愿尽微薄之力。” 柳婵真险些脱口而出一句,你能帮我介绍一位可靠温润的夫君吗? 但她忍住了。 虽然很想现在就请崔衡帮忙,但还不是时候。 自古女子婚事皆是父母媒妁之言,哪有女子自己开口找夫君的道理? 这种话就连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说,都会羞臊,何况是外男? 这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也就算是彻底毁了。 人人都会觉得她是放浪淫贱的女子。 柳婵真浅浅一笑,日光透过树影斑驳的落在她脸上,粉腮边两个小酒窝深陷,明明是极娇媚勾人的模样,眼下却透出几分娇憨之态,“那我就先谢谢表哥啦。” 她说完,莲步轻移微微侧身让开长廊,“表哥请过。” 崔衡轻轻“嗯”了一声,略微颔首后就不做留恋的转身离开。 柳婵真回眸瞧着崔衡玉树兰芝的背景,不由在心中感慨,表哥可真是位好人啊。 直至崔衡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杏桃方小声问,“小姐为什么刚刚不说?” “我瞧着崔世子温和有礼,对小姐您也很好,小姐刚刚若是顺势说出来,世子说不定就同意了。” 柳婵真轻叹一声,说,“到底是婚姻大事,贸然开口还是太唐突了。” “若是弄巧成拙,泄露了风声……” 另一头的崔衡将木盒不在意地丢给身后的蓝基,蓝基接过木盒,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 “世子,柳姑娘好像对您格外上心啊。” 崔衡神色不变,并未开口。 蓝基小心翼翼地看着崔衡的神色,见他没说什么后,又跟着说, “又是给您送糕点又是送笔的。” “上一次还硬让您养福宝,那狗我查了,好像就是柳姑娘身边的杏桃悄悄抱进府的。” 蓝基之所以和崔衡说这些,也是为了试探崔衡的态度。 柳姑娘上次送来的糕点中夹的字条还在他手里呢…… 柳姑娘生得花容月貌,那身段和妖精似得,难免他家世子不会动心…… 崔衡眼眸微变,当日路遇福宝时,他就察觉出有蹊跷。 一桩桩一件件联系在一起,事实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柳婵真确是他表妹无疑,他们一路从永固走来投奔侯府,万不可能是与政敌合谋。 况且……以柳婵真的脑子,也干不了细作的活。 那么只能是她对他有所企图了。 蓝基继续道,“柳姑娘……不会是心仪世子您吧?” 他家世子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干有才干,要家世有家世,打眼整座京城,也找不出能比他家世子还要好的人。 莫说寻常的贵女,就连宫里的公主也有心仪世子的。 柳姑娘一时惦记上了世子,也实在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崔衡淡淡睨了眼蓝基,道,“多嘴。” 蓝基讨好一笑,立即住了口。 心仪?呵,他从她眼中看不见半分真心,若说是心仪,还不如说是有所图。 至于图什么,来日方长,总能知晓。 柳婵真别了崔衡后,就紧赶慢赶地往回走,路上还特意叮嘱杏桃, “千万别和母亲说我们在路上遇见崔衡的事。” 杏桃拍拍胸脯说,“放心吧,小姐,我指定不说。” 两人刚回院子,王氏就唤她上前。 柳婵真的心一下悬了起来,不会那么倒霉吧。 她前脚刚见了崔衡,不会母亲后脚就知道了吧? “母亲。” 王氏道,“你瞧见我们带来的那支笔了吗?就是那支白玉套青金石螭龙纹毛笔。” 好消息,母亲不是为崔衡的事找她。 坏消息,她前脚刚拿了这支毛笔送给崔衡,后脚母亲就用了。 天杀的,她母亲甚少写字,更不说用毛笔了。 这支笔自她们带来就一直积灰,母亲怎么忽然想起它了? 她该怎么说,说她拿去用了,母亲现在要看可怎么办? 若说送人了,又要问她送给谁,若是知道被她拿去送给崔衡,定少不了一番说教。 说不好还要将她关在屋中,不允她出门。 柳婵真舔了下唇,说,“我不知道。” “许是来的时候匆忙,没有带吧。” 王氏柳眉倒竖,“不可能,我明明记得带上了。” “那也许是路上颠簸掉了呢。”柳婵真说着挽上王氏的胳膊,说,“不过是一支笔罢了,打发人再去街上买一支就是。” 王氏轻叹一声,说,“那支笔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 “罢了罢了。”王氏无奈摇摇头,“许是真的落在路上了。” 第13章:司云华 柳婵真勉强应付过母亲后,觉得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拉近关系,求人办事可少不了送礼。 可她身边之物皆是些女子用的东西,实在没有适合送崔衡的物件。 她想了想,只能先央托母亲,求几件适合送礼的物件。 柳家虽没落了,但并不穷困。 她们母女二人从永固带来了大量银钱和奇珍异宝,可供几代人花销。 母亲虽奇怪柳婵真忽然要起了东西,但她和夫君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她的东西以后也都是要全给她的,所以也就把仓库的钥匙给她,任她取用。 一连下了多日的阴雨,本就寒凉的天顿时又冷了许多。 门上挂上一层厚厚的羊毛毡用以抵挡寒气,屋内各处燃着银丝炭,柳婵真坐在窗前瞧着被风雨打落的桃花。 杏桃打帘而入,带来阵阵寒气,她拎着装满水的掐丝玛瑙银壶弯腰将它放到炉火上温着,“小姐,这天儿可真够冷的。” 她话落,又给柳婵真倒了杯热茶,“小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柳婵真喝了口茶,是顶尖的碧螺春,唇齿间满是茶香,她缓缓放下茶杯。 自上次在廊下见过崔衡后,她已多日未见过他了。 她若再不去崔衡面前刷刷存在感,他恐怕都要将她忘了。 她正想着这次见他的法子,目光忽而扫到书架上的书。 她顿时眼睛一亮,这不是现成的筏子吗? 她起身取下当初从崔衡那儿借来的书,道,“杏桃,我们走。” “小姐,今儿的天太冷了,不如天气好了再去?” 柳婵真摇摇头,“今日就去。” 这点冷哪里比得过下雪的冬夜? 柳婵真携杏桃一路往璟园去了,呼呼而过的冷风刮得她小脸生疼。 路面又因近日连绵的冷雨而湿滑不已,若是一个不谨慎便会滑一跤,她只得慢慢的小心走。 原本只需两刻钟的路程,今日愣是走了三刻钟。 “柳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世子刚刚出府了,您看,要不……”院口的小厮说着看了眼柳婵真怀里的书,道,“您把书先给我,我帮您放回去。” 出府了?! 柳婵真捏了捏书角,丧气极了。 早知他不在,她今日也不必踩着泥巴巴地赶过来了。 柳婵真把书递给小厮,又问,“那你知道表哥何时回来吗?” 小厮顿了顿,说,“主子的事,我一个做奴才的哪里知道。” “不过世子若是办起正事,时间可说不准,许是二三天都不会回来。” 柳婵真闻言也只得作罢,只道,“若是表哥回来了,劳烦您知会我一声。” 柳婵真怕小厮多想,又补了一句,“我是想等表哥回来了,再问他借几本书。” 小厮笑得热情,“放心吧,等世子回来,我一定告诉世子您来找过他。” 他这话说得漂亮,柳婵真的要求却被他挡回去了。 “有劳了。”柳婵真也并未为难小厮,略微颔首后就带着杏桃回去了。 杏桃:“今日这么冷,也不知世子出去做什么去了。” 柳婵真道,“表哥在朝廷担任要职,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吧。” 她话音刚落,迎面走来一位脸生的俊俏青年,他穿着一袭青蓝色的窄袖长袍,领口与袖口都镶着银丝边的流云纹,深蓝色的腰封上嵌着一颗硕大的宝石。 瞧着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少爷。 他有着一双清如水亮如星的眸子,微微上扬的眼尾流露出几分少年独有的意气。 柳婵真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谁——司云华。 他是崔衡的知交,也是崔衡未来最重要的下属,新朝的常胜将军。 柳婵真的心瞬间热切起来,若是能嫁给他…… 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司云华今日是特来找崔衡商议要事,却没想到竟遇见了一位玉软花柔,朱唇粉面的漂亮姑娘,他一时看得痴了。 柳婵真对上他痴迷且热切的视线,宛若被烫了一下似得别开眼,又羞又慌的低下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美人莲步轻移经过他的身旁,他恍若闻到一阵醉人的芳香,勾得他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他回头想唤她止步,却又怕唐突了佳人。 她娇媚妍丽的像是林间的精魅,话本里撩人的艳鬼,总归绝不像是凡间的俗物。 他正踌躇间,一阵清风拂过,吹落美人腰间的手绢,他连忙上前捡起,追了上去, “姑娘,您掉了东西。” 柳婵真缓缓转身,如水雾般的眼睛瞧了他一眼,司云华当即便觉浑身酥倒。 杏桃替柳婵真接过司云华手中的手帕。 柳婵真盈盈一拜,道,“多谢公子。” 司云华呆头呆脑地问,“小姐莫不是侯府的桃花成了精?” 柳婵真捂嘴一笑,弯起的眉眼闪过细碎的光,“这位公子真会说笑,我是来姨夫府上借住的柳姑娘,不是什么桃花精。” 司云华忙道,“我叫司云华,是崔衡的朋友。” “原来是表哥的好友。”柳婵真柔声说,“你今日是来府上找表哥吗?” “正是。” “可是……”柳婵真顿了顿,说,“我听说表哥已经出门去了。” “出去了?”司云华神色困惑,挠了挠头,“是他让我今天来的啊。” 柳婵真眼眸一闪,随即换上一副笑脸,说,“许是我听错了,司公子不必介怀。” 柳婵真说完,又是盈盈一拜,“小女就先不打扰司公子和表哥商议要事了。” 她说完,便由杏桃扶着转身而去了。 她走许久,方轻声问,“杏桃,现在还能看见司公子吗?” 杏桃悄悄回头瞧了眼,随即低声说,“看不见了。” 柳婵真松了口气,把胳膊也从杏桃的手上拿下来。 杏桃一脸兴奋地说,“小姐,刚刚那位公子好像就很不错哎,他完全被小姐您迷住了。” 柳婵真只是轻笑了下,并未说什么。 她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刚刚遇见的司云华身上,而是在想崔衡。 明明璟园的小厮说崔衡出去了,为什么司云华又会上门来找呢? 难道是小厮说谎了? 柳婵真又紧接着摇摇头,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小厮没有必要骗自己啊…… 可能是真的出门了,或者是因为崔衡今日要见外客所以不方便见她…… 柳婵真正想的出神,只听身后忽而传来一道尖利的讥讽, “柳姑娘可真是好手段啊。” 第14章:我想娶柳姑娘为妻 这声音刺耳又熟悉,柳婵真定下脚步,回身去看,只见一位姿容艳丽的妙龄少女站在树下,她身段婀娜,如流云般的发髻上插满珠翠,宛若神仙妃子。 只是她此时怒目圆睁,眼中妒火中烧生生破坏了她的美感。 柳婵真神思游移地想,若是她的动作再做小一点,定会十分生动美艳。 她下次若是在人前生气,可不能如她一般。 柳婵真微微低头,问道,“芸玫姐姐这话何意?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上一世她曾和崔芸玫短暂地打过几次交道,她从前虽见了她也总爱阴阳怪气地刺她二句,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过。 柳婵真仔细思索过一番后,也还是不知究竟是在何处得罪了她。 “你听不明白?”崔芸玫冷笑一声,“如今这府里还有谁有你这样的下贱心思?” 她说完,又啐了一口,“整日不是缠着衡哥哥不放就是勾搭外男,呸,也不知羞。” 杏桃气愤不已,当即站出来驳道,“你怎能这般污蔑我家小姐?” 崔芸玫斜眼睨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我和你家小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杏桃还要再说,却被崔芸玫的丫鬟抬手给了一个大耳刮,打得杏桃连连败退,白净的小脸登时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刘婵真连忙扶住杏桃,美眸中染上一层薄怒,“芸玫姑娘,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羞辱我?今日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定会如实禀告奶奶!” 崔芸玫不屑地笑了一声,“呦,拿奶奶压我?” “我知你惯会装腔作势讨奶奶欢心,但你可不要忘了江宁侯府姓崔不姓柳,我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 崔芸玫冷冷的盯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若识趣就老老实实的滚回你的破院子呆着,不准再妄想你不该想的人,若不然……” “你看我能不能把你们母女赶出侯府!” 崔芸玫话落,用肩膀狠狠撞了下刘婵真的身子,她素来体弱,哪里敌得过崔芸玫故意发狠的力气? 她被撞得向后退了两步,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滑倒在湿漉漉且沾满泥土的青石板路上,掌心下的小石子硌得她双手刺痛。 杏桃惊呼一声,“小姐!” 洁净漂亮的衣裙瞬时泥泞不堪,钻心的闷痛从膝盖处传来,她强忍着痛笑着安抚杏桃,“我没事,别担心。” 杏桃扶着柳婵真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柳婵真本想避开王氏可正要进屋时,身后传来王氏的惊呼声,“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杏桃眼圈一红,正要告状,却被柳婵真拽住了。 她说,“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杏桃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还要瞒着夫人,明明是崔芸玫弄的,为什么不说? 王氏瞧着她一身的脏泥,几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怪道,“你要成日里的往外跑。” “这下好了吧,也该摔你一跤长长记性。” 柳婵真默了几秒,低声道,“今天确实不该出门。” 她虽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虽说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崔芸玫,但她此次出门也遇见了司云华。 看司云华的样子多半对她也有几分好感。 若……若她能嫁给司云华,她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柳婵真这边正想着,王氏正和杏桃一起帮她脱去脏掉的衣裙,衣衫尽褪后,露出女子皎白曼妙的身姿,王氏忽而大叫一声, “天呐。” “怎么摔成这样了?” 柳婵真闻言方回神低头去看,只见右腿的膝盖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略有干涸的血迹红得刺眼,红得惊心。 在看见血时,她那麻木的痛觉也终于逐渐苏醒。 在摔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很痛,但她怕杏桃担心,所以一直忍着痛没有说。 杏桃连忙去找来止血的药膏,王氏接过药膏动作轻柔地为她涂抹伤口。 她近距离地瞧着母亲,她低垂的眼角爬满细密的皱纹,嘴角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习惯性的向下垂。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王氏抬头瞪了她一眼,“还在发呆,也不知你一天在想什么,好好的腿让你摔成这样。” “这回肯老实了吧?” “对不起。” 王氏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继续给她涂抹药膏。 璟园。 司云华还是念念不忘刚刚偶遇的女子,崔衡和他说话时也是一副神思不属的神色。 崔衡微微皱眉,问,“子逸,你今日是怎么了?可是近日家中出了什么喜事?” 司云华摇摇头,说,“我没事。” 没事?崔衡瞧着司云华呲着大牙傻笑的样子,很难相信他是没事。 司云华注意到崔衡探究的视线,又想起刚刚的女子说她是来江宁候府借住的柳姑娘,那么想来崔衡一定知道她。 他又羞又喜地问,“伯安,我确有一事想向你打听。” 崔衡甚少能见到司云华害羞的扭捏样,眼中多了几分兴味,问,“何事?” “听说你家有一位借住的柳姑娘?” 崔衡微微挑眉,“没错,是我母亲姊妹带来的姑娘,姓柳,她父亲原是永固的太守,但却赫然离世,因此便借住我家了。” 司云华眼睛一亮,问,“那她可曾婚配?” “女子的婚约之事皆由她父母做主,我岂能知晓?” 崔衡垂眸细想,因是不曾婚配,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地往他面前凑了。 “那你帮兄弟我问问,拜托你了。” 崔衡轻笑一声,问,“你见过她了?” 若不然,司云华不会是这幅心切模样。 “我刚刚来的时候偶然撞见了。”司云华说话时,脸颊浮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她不小心掉了手帕,我替她捡起来了,因而和她说了几句话。” 崔衡眼中兴味更浓,不小心? 分明是故意为之吧? 他摇摇头,柳婵真这些小手段也只能骗骗司云华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小傻子了。 司云华说着又猛然一拍桌,道,“伯安,你是我兄弟,我也不瞒你了。” “我……我喜欢柳姑娘,若她并未婚配,我想娶她为妻。” 第15章:探病 崔衡眉头微挑,故意问道,“若她有呢?” 司云华顿时面如死灰,接着求助性得挽上崔衡的胳膊,“伯安,那你可得帮帮兄弟我啊,打小你脑子就聪明,你一定能想到办法吧?” 崔衡唇角轻轻扬了扬,抬手指向地图上的一点,道,“你若能把此事做好,我定助你得偿所愿。” 司云华的眼睛顿时亮了,“一言为定啊,我肯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 崔衡怀疑司云华今日一心扑在柳婵真身上,压根没有听他刚刚说了什么。 “你可看好了。”崔衡修长的食指又点了点地图,道,“万仞关的兵最为顽固,桀骜,可不好收服。” 司云华眯了眯眼,笑得张扬又自信,“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我保证半年内定将千仞关的兵收得服服帖帖。” “好。”崔衡收回手,“那此事我就放心交给子逸了。” 柳婵真因腿上受了伤,行动不便,所以暂时无法去阑秋院给老太太请安。 她便遣了如意去阑秋院禀明缘由,如意去了没多久,老太太身边的房嬷嬷领着一帮子小丫头来了。 她打帘入内,先是对柳婵真请了安,接着问道,“姑娘的腿伤如何了?老太太可是心疼得紧,劳烦姑娘让我瞧瞧,我也好回禀了老太太。” “不碍事,不过是些皮肉伤。”柳婵真说着撩开了裤管露出膝盖给房嬷嬷看。 房嬷嬷瞧了一眼,惊呼道,“呦,伤得可不轻啊。” 柳婵真放下裤子,笑着说,“只是看着吓人些。” 房嬷嬷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姑娘哪哪都好就是太要强了,这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王姨妈看了定然心疼坏了吧。” 柳婵真抿嘴笑了笑,没有接话。 房嬷嬷又道,“姑娘家的肌肤最要紧,若是落了疤可就难看了。” 她说着从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瓷白的小盒,递到柳婵真手中,道, “这是珍珠玉液膏,祛疤的效果最好,宫里的娘娘们都用此物,就这一小块啊可是千金都换不来的。” 柳婵真闻言,忙道,“此物既如此珍贵,房嬷嬷还是拿回去吧。” “我实在受之有愧。” 房嬷嬷拍拍她的手,说,“姑娘这说得什么话,老太太心疼你,你就安心用。若没了,老太太那儿还有。” “你可千万养好身子,老太太还想着你呢。” 房嬷嬷这一趟除了给柳婵真祛疤用的珍珠玉液膏,还又给了不少首饰,布料以及用以补身体的人参燕窝。 其中一株点翠海棠花纹的头花最得柳婵真喜欢,她瞧着那青蓝的翠羽和中心的那一抹红,便心生喜爱。 杏桃为柳婵真添了杯茶,道,“小姐姐,老太太送了这么多东西给您,可见是真心疼你。” 柳婵真笑了下,把首饰放进盒子里递给杏桃,道,“下次见老太太记得给我带这支簪子。” 杏桃轻盈地服身一拜,道,“是。” 她收下盒子将它放至在柳婵真的梳妆台上,随即转身取了药膏为柳婵真上药。 “小姐,老太太这般疼您,芸玫姑娘推您的事,您真的就打算算了吗?” 杏桃说着,又嘀咕道,“小姐也真是的,就算不给老太太说也该告诉夫人啊。” “小姐怎么就闷不吭声地生生忍下去了?” “这可真不像小姐您,若是从前您指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小姐不说我说您,您真不该这样忍下去了。您以为忍下去,她就会放过您吗?她只会愈来愈过分!” 柳婵真听着杏桃的碎碎念,心也不由飘远了。 从前……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父亲没去世时的从前了。 或许杏桃说的没错,从前的她不会善罢甘休,可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了。 她的性情,她的棱角早就王府煎熬的那些岁月中,全部磨平了。 “崔芸玫说得也没错,江宁侯府姓崔,老太太虽疼我,可她毕竟是崔芸玫的亲奶奶。” 杏桃委屈地问,“难道小姐就这么算了?” 柳婵真摸了摸她的脸,说,“对不起,昨日的一巴掌委屈你了。” “都是我这做主子的没用,护不了你。” 杏桃轻咬下唇,眼眶微红,“小姐不要这么说,奴婢不委屈,只是心疼小姐。” 柳婵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一会你去我妆笼里选件你喜欢的簪子。” “日后我们见了崔芸玫离她远些就是,左右我在这府里也待不了几年,犯不着和她那种人置闲气。” 杏桃笑了下,重重点头,“我听小姐的。” 柳婵真笑了下,又偏头去想自己的事了。 虽然她对杏桃说此事就此作罢,但她心里到底也是有几分郁气的。 她虽在明面上不好对崔芸玫做什么,但不代表她不能在背地里做些什么。 她垂眸细想昨日发生的所有事,能让崔芸玫气到失态,定不会与崔衡有关。 哪怕她真的对崔衡有想法,崔芸玫做为堂妹,断不会气成那样。 勾搭外男,不该想的人。 柳婵真眼眸亮了亮,她知道崔芸玫气急败坏的原因了。 司云华。 司云华是司家这一代的独子,司氏世代为将,满门忠烈,也是这京城里一等一的尊荣世家。 司云华本人虽文采略差了点,但却是司家近几代最优秀的将才。 他还未及冠时,就领兵打了一场大胜仗。 自此少年鲜衣怒马扬四海,引无数小姐倾心。 想来崔芸玫应是心仪司云华了,或许,她之所以会在昨日同时碰见司云华和崔芸玫,也是因为崔芸玫得知司云华入府寻崔衡,特意赶去相见的。 柳婵真捧脸笑了下,不过崔芸玫的这一片芳心终归是错付了。 上一世没有她,司云华也没有娶崔芸玫,听说他的夫人是在后来打天下时遇见的一位女将军,两人沙场相遇,携手共战,一时也引为一段传奇佳话了。 她默默在心中对司云华这辈子还未谋面的妻子道歉。 自柳婵真受了伤后,老太太前二日还日日派人问询,可忽而有一天却不曾派人来探望了。 柳婵真心中本能地浮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又很快安慰自己,许是老太太见她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就未曾派人来了。 第20章:冤屈 众人还没进辉月阁就远远听见芸玫在其内大吵大嚷以及瓷器落地的声音。 柳婵真等人在如烟的带领下入了内室,几尊青铜镂空荷花座炉立在房间四角,其内燃着上好的银丝炭,在这数九寒冬中,她的屋子却如春天般温暖。 芸玫闹腾累了,正趴在母亲怀中落泪哭诉,她听见柳婵真来了,顿生从母亲怀中坐起,怒目而视,“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就是她将害我成这样。” 芸玫面覆白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则是大片大片的红疹,看起来格外骇人。 柳婵真装作被吓到的模样后退半步,颤声问,“芸玫姐姐昨日还好好的,缘何短短一夜就变成这般模样?” 芸玫气急,她认定是柳婵真害她,想也没想就拿起小案上的茶杯砸了过去,骂道,“定是你个小贱人害我!” 柳婵真慌忙后退一步,茶杯在她脚边炸开,也幸亏是冬日穿得厚,无论是滚烫的茶水还是锋利的瓷片都未能伤到她,只是打湿了她的裙摆。 柳婵真滚下泪来,楚楚可怜地说,“我没有害你。” “那方子我自己也在用,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柳婵真的神色慌乱又无助,举手赌咒道,“不止我,永固也有许多人用,我若有半句谎言,定让我不得好死。” 芸玫却不听她言,她的脸原本好好的就是信了柳婵真说的什么狗屁杏仁美容方才成了这样。 不是她毁了她的脸,还能是谁? “娘。”芸玫拉拽着江夫人的胳膊,“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江夫人能以二房夫人的身份掌握整座江宁侯府足以说明她的手段和心机,她自幼就生于后宅对于后宅中的阴私手段最了解不过。 她本能的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可惜一直没有查到证据。 江夫人轻轻拍了拍芸玫的胳膊,意味深长地说,“你且安心,若真有人害你,无论她是何人,为娘都不会放过她,定然让她在侯府永无立身之地。” 柳婵真咬了咬唇,没说话。 江夫人抬眸看向柳婵真,问道,“这方子是从你那儿传出来的?” 柳婵真服身道,“是从我这儿传出来的,但这方子是在永固贵妇小姐中流传的美容方,绝非是我独创。” “这方子不止我,在我们永固也常有小姐们使用却从未出现过什么问题,芸玫姐姐伤成这样……是不是云玫姐姐不小心在方子里加了别的东西?” 柳婵真话音刚落,芸桃小声道,“二婶婶,昨儿是我们一起讨论的方子,这方子我和芸兰姐姐都用过了,没有问题。芸玫姐姐的脸想来和柳妹妹没有关系。” 江夫人笑得和善,“你和芸兰都用了?” 芸桃轻轻点点头,说,“我已用了好几日未曾有过不适,就连我姨娘也跟着用了。” 江夫人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你和芸兰也不必担心,我今日叫柳姑娘来,也并不是为了为难柳姑娘。” “只是想多问问细节,让大夫们也能更好的给芸玫诊治。” “母亲!”芸玫闻言,立即焦急地拽了拽江夫人的胳膊,但江夫人只是侧眸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芸玫便瞬时乖觉了。 “原是这样。”芸桃道,“是我太着急了。” 江夫人的目光始终温和慈善,她温声道,“你和芸兰既然来了,且先在这儿陪陪芸荷,我带柳姑娘过去和大夫们聊几句。” “可……”芸桃只欲说话,就听江夫人笑道,“难道你还担心我吃了柳姑娘不成?” 江夫人毕竟是长辈,长辈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做阻拦。 柳婵真回了芸桃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着江夫人离开内室。 两人走在寒风簌簌的长廊,江夫人回眸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问,“这方子是从永固传来的?你怎么突然想起和姑娘们说起这方子?” 江夫人眼下看似和善,但柳婵真知道她并没有全然放下防备,而是在试探她。 她并没有样样都答得完美无缺,有时候甚至还磕磕巴巴的,她知道对于这种聪明人来说,越完美的答案她们越会怀疑。 江夫人将她带至一间无人的房间,一路上,关于方子的事,她也问的差不多了。 柳婵真垂眸道,“姨妈,我真的没有想过害芸玫姐姐。” “对于女子来说脸面最为重要,我怎会那般恶毒的毁了芸玫姐姐的脸。”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姐姐的脸伤成那样,以后可怎么办?也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从来没有提过这方子芸玫姐姐也就不会有事了。” 少女哭的情真意切,楚楚可怜,但江夫人不是男人,不会见了哭泣的少女,就全然信了她的话。 “听说你和芸玫素来不和,还有过节?” 柳婵真垂头哽咽道,“芸玫好像确实不太喜欢我……” “但我也不至于毁了她的脸。” 江夫人正欲再问,柳婵真却忽而抬头道,“这儿是江宁侯府,我一介外姓的表姑娘,又哪来的能力能害到掌家夫人的女儿身上呢?” 江夫人心间一震,眯了眯眼,道,“所以你承认你是有报复的心了?” 柳婵真又低下头,说,“我和芸玫不过是姑娘家的小打小闹,谁家的姑娘不吵架不拌嘴呢?” “小打小闹?”江夫人挑眉道,“推你摔倒害你养了半个月的腿伤,去找老太太挑拨害你被老太太所厌弃,你应当恨极了云玫吧?” “柳姑娘,你刚刚也说了这儿是江宁侯府,我是侯府的管家人。” “你觉得你做的那些事真能瞒过我吗?”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说出来,我且留你与你娘在府中住下,若不然我们侯府可容不下姑娘这般心思狠毒之人。” 柳婵真哭泣的眉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嘲讽,原来她女儿做的事,她都知道,但却不在意。 是啊,一位没了父亲,没了指望的孤女又有什么顾忌可言? 她们母女两还真是如出一辙,张口闭口就是要赶她们出府。 柳婵真哭得更凶了,“既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姨妈,姨妈自然能知道我的清白,又何苦来相逼我?” “姨妈若有证据,直接拿出来就是。” “若我真做过这等事,不用姨妈动手,我自个儿就寻根绳子吊死。” 柳婵真问她要证据,可她还真拿不出来,她不由恼了,她执掌侯府这么多年,手下冤死的人可还少了? 她今日定说她有罪,谁又肯为这位孤女出头,谁又能说她的不是? 她正欲让人绑了她拉去见老太太,一位丫鬟却疾行而来, “夫人,世子来了。” 第21章:撑腰 江夫人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心中狐疑不定。 世子怎么会忽然造访?她当然不会认为世子是好心的来探望受伤的堂妹。 他们江宁候府这位玉树兰芝的世子别看平日里一副温温柔柔,温润随和的模样,实则最为冷情冷性。 江夫人的目光落到垂眸抽泣的柳婵真身上,少女乌发雪肤,柳叶眉下是一对含情勾人的狐狸眼,柳娇花媚,袅袅亭亭。 哪怕她不喜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容色淑艳,冠盖群芳。 难不成她女儿并非是胡言,他们这位冷情冷性的世子真的看上了柳婵真不成? 哪怕不是,柳婵真的母亲毕竟是世子亲生母亲的亲妹妹,凭着这份关系,世子应该也会对柳婵真有几分维护之意。 思及到这一丝万分之一的可能,江夫人瞬间变了脸。 她和善的走上前,取下拢在皓腕里的绢帕为她擦拭眼下的泪,“好孩子快别哭了,姨妈不过是与你说些玩笑话,你怎还当真了。”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姑娘你没关系。” 柳婵真心中困惑,江夫人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 难道是因为崔衡? 应该是了,恐怕是怕闹起来惹崔衡不喜,便先暂且压下了。 只是没想到崔衡竟对芸玫这般看重,这么快就巴巴赶过来了。 不过,无论是谁来,她也是不怕的。 此事任由神仙来查也断不会查到她害人的证据,毕竟她除了提一嘴美容方子外,可什么都没干。 柳婵真止了泪,浓密的下睫毛上还挂着湿润的泪水,瞧着就楚楚可怜。 “姨妈说的是真的?” “当然。”江夫人说,“不过是和姑娘你开几句玩笑。” 柳婵真破涕为笑,“姨妈下次莫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真真是吓死我了。” 柳婵真跟着江夫人返回主屋,远远就瞧见站在廊下的崔衡,细小轻柔的雪花跃过纸伞飘然落在他的肩头,它似乎也知道他的好,愿以生命为代价靠近他片刻。 江夫人担忧道,“世子怎么也不进去坐坐,就站在廊下淋雪?” 她说完,又骂道,“你们这些奴才都死了不成?就这么看着世子站在外面淋雪?” 崔衡道,“与人无尤,是我事情繁忙。待确认妹妹无事就该去忙公务了。” 江夫人几步上前,道,“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外边天寒地冻的,好歹喝杯热茶。” 崔衡闻言便跟着王夫人上了台阶,芸玫的闺房他自是去不得,便与王夫人等人去了偏房候着。 柳婵真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崔衡眉眼柔和,语气轻缓但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婶婶不必担心,我专程请了胡太医来为芸玫看诊,胡太医最擅皮肤肌理的疑难杂症,宫里的娘娘偶尔脸上生了痘都最爱找胡太医看病。” 江夫人松了口气,道,“既是世子请来的大夫定不会错。” 自芸玫脸上生了红疹后,她就连忙派人去请大夫,城中的名医几乎都请来了,可他们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让芸玫先静养观察观察。 可脸面对女子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她和芸玫听到这样的回答如何能安心? 若是静养后脸上还是未有改变呢?那芸玫的一辈子可就全毁了! 想到这儿江夫人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毒,若是让她抓到把柄,她定不会放过此人! 崔衡垂眸喝了口茶,低垂的眼神恰巧可以看见坐在对面的柳婵真,她绣着小花的裙摆上有一团脏污,就连眼眶也红红的,像是被人欺负了。 真笨,就连耍小手段也这么轻易的就被人抓住了。 若非他来,还不知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他放下茶杯,状似无意间地开口问道,“表妹的眼睛怎么红红的?难道也病了?等会要不让胡太医也给你看看。” 江夫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今日忽然造访果真是来给柳婵真撑场子的。 幸亏她刚刚还并未做什么。 她掌管内务多年,清楚的知道在这江宁侯府内谁能惹,谁不能…… 柳婵真愣了下,她没有想到崔衡竟然会主动关心自己…… 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她,她的心瞬时弥漫起一层难以言说的情愫,但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她抬眸对上崔衡温和平静的视线,扬起一抹灿烂的笑,他们明明相隔甚远,但她似乎能看见他眼里的自己,看见自己灿烂的笑。 “我没事。”柳婵真摸了下眼皮,说,“我是得知芸玫姐姐因我受苦而心疼不已,便哭红了眼。” 崔衡状似不解地问,“怎么会和你有关?难道是你在她脸上涂了东西?” 柳婵真连连摆手,“不是我。只是芸玫姐姐是用了我昨日在人前提了一嘴的美容方,她的脸方变成这样。” 崔衡沉吟片刻道,“我听说芸荷说,这方子大家都用了?” “嗯。”柳婵真轻轻点头,“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这方子我明明也用了多年一直平安无事。” “既如此,这件事便只是一次意外和表妹毫无关系,表妹不必太过自责。” 崔衡说完,侧眸看向上首的江夫人,笑问,“婶婶觉得呢?” 崔衡都说是意外了,她还敢说什么? 她若还执意要说是柳婵真害的,岂不是打世子的脸? 况且……她没有证据。 江夫人笑得温和,“我和世子的想法不谋而合觉得只是意外罢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丫头又往里胡加了什么。” 柳婵真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看向崔衡的视线中多了几分感谢。 众人正聊着,太医的诊断结果也出来了。 “回禀世子,夫人,崔小姐脸上的红疹是癣,盖因邪气客于皮肤所致,若要根除也简单,避此邪气,清淡饮食,安心静养即可。” “待我再开上几副膏药便可使崔小姐的脸颊光洁如初。” 江夫人一听有救,顿时松了口气,忙道,“谢谢胡太医。” 崔衡多嘴问了句,“胡太医,你所说的邪气是何物?” 胡太医摸了摸胡子,道,“我听说昨日崔小姐用杏仁敷面?” “这杏仁敷面的方子确系记录在医书中,它可使女子的肌肤嫩白光洁,本是没什么问题的。” 胡太医这段话算是洗清了柳婵真身上的嫌疑。 “只是人的体质各有不同,有人不能见桃花,每每靠近桃花不是打喷嚏泪流不止便是身上生红藓,有人则是鸡蛋,鱼鲜。” “我想,对于崔小姐来说,她需要避的邪气就是杏仁了。” 江夫人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我竟不知云玫她不能见杏仁。” 胡太医这么一说,此事和柳婵真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毕竟连云玫和江夫人都不知道她不能见杏仁,而柳婵真只不过是刚刚入府的表小姐,又怎么可能知晓呢? 除非……她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第22章:表姑娘身上的疑点 崔衡看向柳婵真的目光越发幽深,她不仅和那人有着相同棋风,还一样有着能未卜先知的本事。 京中的靖王是人尽皆知的疯子,他喜怒无常,荒诞不羁,偏偏又得皇上宠爱,京中之人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但近日的靖王殿下变了…… 他还是喜怒无常,荒诞不羁,但却似乎得到神仙指点,每每行事总是先人一步,就连天灾与人祸也能预测出来。 京中众人都暗自嘀咕着是大燕气数未尽,而靖王则是上天派来拯救大燕的紫微星。 崔衡却不信这些,紫微星?他也配。 不过靖王身上确有古怪,他曾试探过,他对未来之事也并非事事知晓,与其说是未卜先知,不如说是仿佛曾亲身所经历过。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妄想,或许今日之事当真是一个巧合。 但巧合与巧合相加,往往越是荒诞的结果也代表着世界的真相。 或许,靖王身上的疑点他能从柳婵真这儿得到答案。 柳婵真抬眸又对上崔衡探究的视线,她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正想和他说些什么,崔衡却移开视线,温声道,“既然芸玫妹妹无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江夫人起身相送,“世子且去忙,平日里可万万要注意身子,回去记得喝完姜汤去去寒。” 崔衡走后,柳婵真也找了个借口暂且离开。 幸好,她一路疾行总算追上了还未走远的崔衡。 “表哥,等等我。” 雪天本就路滑柳婵真走得又快,急急停下时,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就朝前扑去,崔衡明明能扶她一把,但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倒在自己脚下。 “表妹,你没事吧?” 上首传来崔衡关心急切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诚恳,一点也不像刚刚袖手旁观的人。 柳婵真抬头对上崔衡关切的目光,心中的困惑被她压了下去,或许是刚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崔衡没有反应过来,也或许是崔衡迫于男女之防而没有扶她。 总之,对上这双关切澄净且温柔的眸子,她很难相信他是故意为之。 柳婵真摇摇头说,“我没事。” 崔衡刚刚还帮了她的大忙,她怎么能把崔衡想的那么阴暗? 杏桃将柳婵真从地上扶起,她拍了拍身上粘上的雪花,欠身道,“今日多谢表哥为我解围。” 崔衡笑着说,“我只是实话实说,也并没有帮上你什么忙。” 柳婵真咬了下唇说,“表哥肯说实话,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 他们所站的地方正是通往辉月阁的主路,此时此刻仍有不少丫鬟们往来,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她只得把请求崔衡帮忙的话咽了回去,欠身对崔衡告别后转身又回了辉月阁。 芸玫的脸虽说可以慢慢好转,但也需要数月的时间。 她素来爱美要强,如今脸伤成这样,自然是不愿踏出房门半步惹人耻笑,当然也无法继续为难柳婵真了。 其中最让她难过的是,她因为脸生红疹注定要错过元宵节的灯会了…… 未出阁的贵女平日里是不能踏出府门上街游玩,一年中也唯有元宵节可以上街去瞧瞧,所以这次的元宵佳节芸玫可期待了整整一年。 她曾听说去年李家的小姐就是在元宵节遇上了她的如意郎君,嫁给了长公主家的小郡王,她如今正是思慕的年纪,如何不想自己寻一位如意郎君? 况且以她的容颜不比那李家小姐娇艳? 李家小姐能嫁的郡王,她就嫁不得皇子皇孙吗? 可现在全被毁了,元宵佳节去不了,她谁也见不到了。 崔衡回璟园后,又找出先前属下调查柳婵真所写的折子,他一页一页的细细看去,入府前的柳婵真怎么看都没有任何的疑点,唯一的改变就是入府后。 据上面的资料所写,柳婵真原本的性子似乎与如今有所差别,而且…… 作为一位标准的贵女,她也从来不曾下过厨房。 那些让奶奶赞不绝口的糕点又是如何做出来的呢? 崔衡放下书,抬眸吩咐道,“蓝基,派些人去盯着柳婵真。” 蓝基一时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世子为何要派人去盯一位普普通通的姑娘? “世子说去盯谁?” 崔衡又说了一遍,“柳婵真。” “是。”蓝基应声退下,心中默默把柳婵真的重要程度又往前提了几名。 崔衡从前派人盯的是重臣是皇子皇孙,何时派人盯过姑娘,还是住在自家后院的姑娘? 蓝基想不明白盯柳婵真的价值,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 世子可能……有点喜欢,不对,应该是很喜欢了。 蓝基想到这儿,开始默默复盘从前他该没得罪这位主儿吧。 柳婵真回了小院后,王氏方听说了芸玫坏了脸的事。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道,“那杏仁方我们在永固也经常用从来没有问题,怎么芸玫偏偏出了事?” 柳婵真回道,“大夫说是体质问题。” “原来如此。”王氏松了口气,而后道,“往后这种往脸上抹的方子以及吃食还是小心些为是,虽说与你无关,但真出了问题,免不了要怪罪与你。” “我们毕竟是借住在江宁侯府,比不得家里,万事需得小心为上。” 柳婵真浅笑着应道,“母亲说得是,往后我会小心。” “不过江夫人是明事理的人,知道此事与我无关,见我哭了还细心安慰我。” 至于那些威胁和为难,柳婵真一个字也没和王氏说。 王氏本就胆子小,若是再说给她听,她定要担惊受怕了。 王氏闻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道,“江宁侯府真是各个都是善人,对我们母女是处处妥帖。” 她说着,便吩咐杏桃去库房里取几样东西作为礼物。 “芸玫到底是因你的方子伤了,我明儿带上礼去瞧瞧她。” 柳婵真想到芸玫的脾气,她见了她都要用茶杯砸,见了母亲还不知要怎样,就劝道,“芸玫如今伤了脸,谁也不愿见,母亲明日还是莫要打扰芸玫姐姐,去见江夫人就好。” 王氏想到芸玫素来爱美的脾性,颔首认同道,“你说的有道理。” 第23章:除夕雪夜的一点点心动 除夕夜当天,众人欢聚一堂,老太太端坐正中,两侧以及身后则依次坐着儿子儿媳以及姑娘小子们。 芸玫因脸上的红疹还未痊愈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出来,江夫人也只得由着她了。 正席还未开,众人先是坐在阁楼上看着家中养的戏子们在下首的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大戏,一是为解闷,二也是为了等侯爷和世子回来。 每年除夕宫中都会邀请朝中重臣一同前往皇宫庆贺新年,而侯爷和世子也赫然在列。 柳婵真听芸桃说,皇上一般不会将臣子们留太久,因为也考虑着臣子也要回家与家人团聚。 戏正唱到高潮,小厮疾步上前喜气洋洋地说,“禀老太太,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侯爷和世子回来了。” 老太太笑道,“这两人倒是会赶时间,回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赶上看高潮部分了。” 江夫人笑着说,“既然侯爷世子回来了,咱们也开席吧,猴儿们估计早就饿了。” “好好好。”老太太应道,“听你的,开席。” 柳婵真侧眸去看徐徐而上的崔衡,许是刚从宫中回来的缘故,他身上穿着绯红的官服,官服正面绣着一只振臂欲飞的仙鹤,鹤上的羽毛根根分明,栩栩如生,在灯光下闪烁着粼粼的银白色光芒。 柳婵真每每见到崔衡,他都着淡色的衣衫,多为月白色,瞧着温润如玉,飘飘若仙。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红色,鲜艳夺目的绯红将他的美貌放大十倍,长眉入鬓如墨深,眼波盈盈似春水,他只是站在那儿就有一股让人着迷,甘愿沉沦的魔力。 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目光看过来时,郎艳独绝四个字就生动明确起来。 “母亲。” “奶奶。” 侯爷和世子回来了,这出戏结束后,老太太就由众人簇拥着下了阁楼,柳婵真跟随着众人一起下了楼,前往正厅用膳。 用团圆膳时,她时刻小心谨慎地悄悄注意着崔衡的动向,今儿是除夕夜,众人欢聚一堂,等会再吃点小酒,定然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她,她冥思苦想好几天了,觉得今日是她最好的开口时机。 席间,她见崔衡温笑着起身说,“奶奶,容我先去更衣。” 老太太笑着挥挥手,说,“你去吧。” 崔衡去了没一会,柳婵真也找了个借口同芸桃说了一声,便也悄悄离席了。 她走时,众人正笑着玩闹呢,一时也无人注意餐桌上少一个她。 她一出门,杏桃就迎上来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姐,世子往那个方向去了。” 柳婵真闻言跟了上去,最终停留在一处僻静的拐角等着他。 长廊上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寒风吹过时红灯笼跟着微微晃荡烛光亦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柳婵真瞧着廊下栽种冬青,哪怕它的枝叶上积压着雪,但它仍翠绿如初,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生机。 冷风呼啸而过带来远处的笑闹声,越发显得此处的寂静,她偶尔能听见廊下细微的跳跃声,又像是虫子爬过枝叶,爬过雪地的沙沙声。 在一片寂静中,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明显了。 杏桃拉了拉她的胳膊,轻声说,“小姐,好像是世子来了。” 柳婵真心跳如擂,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她轻轻“嗯”了一声。 崔衡在柳婵真还没出声时就察觉到有人了,不为别的。 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让人很难忽略。 他不着痕迹地想,别的女子身上也有这样的香味吗? 他不太记得了。 “表哥。”柳婵真蓦然出声拦住他的去路。 崔衡微微挑眉,眼神惊讶,“表妹怎么在此地?是……专程等我吗?” 柳婵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 今日毕竟是为求人帮忙。 她虽然在私下里做过无数次演练,但当她对上这双温柔澄净的眼眸时,她还是紧张的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明明是冬日里,可她却觉得脸颊热乎乎的。 柳婵真绞了绞帕子,一咬牙回头低声道,“杏桃。” 杏桃瞬时明白柳婵真的意思,拿出小姐准备多时的礼物。 不过她心中困惑不已,按流程小姐不是应该先说话再送礼物吗? 怎么直接跳到送礼物这一环节了? 柳婵真取出一块品质上佳,价值连城的玉佩递给崔衡道,“俗话说君子佩美玉,这块玉是我父亲在世时留下的珍品,他常说一直没有遇上能配的上这块玉的人。” “但自打我见了表哥,就知世上再没有比表哥更好的人了,若是父亲在世也定会将这块玉送给表哥。” 柳婵真的声音细细柔柔,娇软的嗓音中还带着几分媚,像是一把勾人的小刷子不断撩拨着他的心。 他瞧着她通红的脸颊和比头顶寒星还亮的眼睛,他想起蓝基的话,柳姑娘好像心仪世子。 不,他暗自摇头,她的眼神中并没有对他的爱意,但她确实是在对他示好。 他沉静几秒后,得出一个答案。 有时候女子并不是因为真心喜欢而讨好男子嫁给男子,可以是为财,也可以是为势。 所以,她是看上他的家世与前程想要嫁给他吗? 柳婵真素白的手摸上玉佩下精美的吊坠,她说,“这吊穗是我亲手做的,万望表哥不要嫌弃。” 崔衡低眸看了眼她手中的玉佩,粉嫩的掌心上静静躺着一块玉佩,确实是极好的玉。 哪怕是他也很少见到这种成色的玉。 他嘴角噙着惯用的笑,“谢过表妹的心意,但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表哥尽管收下就是。”柳婵真弯眉笑道,“玉有灵性,跟着表哥这样的人也不算折辱了它。” “表哥若是不收,不止是我和这玉,就连父亲也会遗憾。” 崔衡蓦地笑出声,“表妹都抬出姨夫了,看来我没有拒收的道理了。” 他话落抬手收下柳婵真手上的玉,他的指尖无意划过她的掌心,带来阵阵酥麻的触感,烫得她的心尖猛地一颤。 “表哥……”柳婵真收回手绞了下帕子,面色犹疑地开口唤道。 她真的要说吗?真的要对崔衡说请他帮忙为她和司公子牵线吗? 她看着他俊朗如玉的清隽面容,一时竟不知是他痛快的同意让她开怀还是他皱眉拒绝让她开心了…… 第24章: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 柳婵真请求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却听见崔衡温润中又带着几分清冷与疏离的声音。 “表妹似乎对我很是关切,送我毛笔又送我玉佩。” “表妹对侯府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吗?” 柳婵真愣了下,随即惯性地讨好道,“当然是只对表哥如此。” 崔衡默了默,随即道,“我知表妹心意赤忱,但如今山河飘摇,黎民哀鸿,我怎敢儿女情长,表妹可明白吗?” 柳婵真点点头,“我明白,大丈夫自然是要建功立业,何况是表哥这样优秀聪明的人。” 柳婵真虽然不甚明白崔衡怎么忽然和她谈起国家大事来,但想起他后来是建立新朝的新君,若不是时刻将国事与黎民放在心中,又怎能成就后来的伟业。 她想到这儿,又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我相信表哥想做的事一定会成功。” 崔衡微微挑眉,瞧她的神色不像是普通的鼓励,倒像是笃定他所做的事能成一样。 “表妹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不过了。”崔衡嘴角噙着温柔的笑,“虽然我不能回应你的心意,但……” 柳婵真听到这句不能回应你的心意时,整个人愣了下。 心意?什么心意? 难道崔衡是在委婉的拒绝她,是不愿意帮她的意思吗? 柳婵真有点急了,她还没待崔衡的话说完就急切地说,“表哥,你真的不能再考虑下吗?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难的,而且我不急我等多久都愿意。” 嗯…… 这是对他明确的表白吧? “表妹。”崔衡打断她的话,不急不躁地缓缓说道,“对我而言,你是我的亲人,我也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 柳婵真有点糊涂了。 “除了无法回应你的心意,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 所以……崔衡是愿意帮她的忙吗? 她来不及多想,试探性地问,“什么忙都可以找你吗?” 崔衡弯了弯眉,道,“当然,你是我妹妹,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都可以找我。” 柳婵真得到崔衡这句肯定的回答,脸上的笑容瞬时真挚了许多。 她一直压在心头的大事,总算得到了解决方案。 只要崔衡肯帮她,她这辈子一定不用再被送去王府做妾了。 “我也一直当表哥是我的亲哥哥。”柳婵真肯定且真切地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想请表哥帮忙。” 崔衡瞧着她真挚许多的笑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误会了。 这位有趣的表姑娘好像并没有嫁给他的意思。 所以……是他自作多情了? “表哥能不能帮我……”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长廊那一头传来江夫人嘹亮的声音,“世子?世子你在那边吗?快些回来了,老太太找你呢。” 江夫人的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来了不少人,她侧头看了一眼,只见江夫人站在正中前后以及左右跟着不少持灯的仆从,将那边照的亮如白昼。 她整个人瞬间慌了,若是被发现,说不好又要怀疑她和崔衡了…… 何况自上次的事后,江夫人可一直想找她的把柄呢。 她急慌慌地说了一句,“表哥,我下次再和你说,你可千万别说在这儿见过我,我怕大家会误会。” 她说完就转身欲逃,可另一条路也来了一队嬉嬉笑笑的姑娘们,由于隔得稍远,她看不清是谁。 慌乱之下,她慌不择路地越过栏杆,躲进长廊下栽种的冬青树后…… 崔衡略有惊讶地瞧着惊慌失措的少女,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明明是这么胆小的人,却偏偏敢三番五次的招惹他,也不知该说她迟钝,还是该说他伪装的太好,竟让她觉得他会比江夫人和善。 江夫人款款而来,见崔衡的目光一直瞧着廊下的冬青树便问道,“世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崔衡嘴角弯了弯,“只是一只受惊的小猫。” 江夫人跟着瞧了两眼,却并没有看见什么猫咪便笑道,“原来世子喜欢猫。” “改日聘回来一只就是。” 崔衡笑了笑,并未接话。 待江夫人和崔衡走后,柳婵真方灰头土脸的从树后钻了出来,杏桃连忙为她整理弄乱的衣裙以及黏附在头发上的树叶。 她小声嘀咕道,“真是太可惜了,明明刚刚只差一点了。” 柳婵真闻言跟着轻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再没有比刚刚还要好的机会了,眼见她都要水到渠成的说出来了,却生生被江夫人打断了。 下次想要这样的好机会,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我们先回去吧。” 柳婵真趁无人时,又拎着裙摆从下面的花园艰难的翻上走廊,杏桃跟着翻上来后,顿了几秒小声问,“小姐,我们为什么不走那边的台阶?” 柳婵真轻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地说,“忘了。” 柳婵真回席后,芸荷又拉着她一起玩飞花令,谁输了就罚酒。 几杯酒下肚,柳婵真就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后面的事她就记不太清楚了。 只依稀记得她被杏桃扶回暖阁小憩,而她离开时崔衡还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一起玩的游戏,她喝的最多,崔衡则自始至终都没喝上一杯罚酒。 她迷迷糊糊地想,人和人之间果然还是有着巨大的智商差距。 崔衡的智力水准,是她重生十辈子也学不来的。 之后的一整个新年,柳婵真都没在府中见过崔衡几次,更别提私下里遇见他了。 听老太太和夫人闲聊时提起,这几日他都忙着出门赴宴应酬了。 日子转眼到了元宵花灯节,她对于这样的节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期待,但芸桃一直拉着她说要一起去,她也只得应下来了。 除了脸生红疹的芸玫外,其余的姑娘们都盛装出席今日的元宵灯会。 这对于她们来说不仅是一个为数不多可以窥见外面天地的机会,还是一个可能会发生浪漫故事的圣地。 马车上芸桃兴奋又紧张地挽着柳婵真的胳膊,小声道,“婵真,京城的元宵花灯节可热闹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芸荷捂嘴打趣笑道,“说不好还会和那李家小姐一样遇见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呢。” 芸桃瞬时红了脸,“妹妹,你胡说什么呢。” 柳婵真浅笑了下,撩开车帘瞧着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屋檐下挂着喜庆洋洋的红灯笼,就连招牌也缠上了一层鲜艳的红布,街上时不时有小商贩叫喊着新鲜的元宵和花灯,一点也看不出后来城破时的惨败和寂寥。 对于外面的世界柳婵真总是心生恐惧,她只希望今夜的元宵灯节能平平安安,莫要出乱子就好,至于如意郎君…… 她想到司云华的脸,随即又摇摇头,她怎么可能有那样好的运气,能在这儿遇上他。 第25章:重生的疯子 柳婵真等人下了马车,入目便是两棵高达五丈的灯树,枝繁叶茂,亮如昊日。 写着万安街三字的牌坊上亦挂满了花灯,坊内游人如云,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奇术异能,歌舞百戏让人应接不暇。 芸桃她们早已按捺不住,但又顾忌着贵女的身份强装着镇定。 她们身后各自跟着侯府的下人负责护卫她们的安危。 芸桃拉着柳婵真的手说,“走,我带你去猜花灯,去年我还赢了一盏桃花灯呢。” 芸荷则揪着手帕,眼神热切地说,“花灯有什么意思?我们不如去看戏法。” 因街上的人太多,人声嘈杂,她们不得不提高声音,芸兰则想看的又和她们不同,众人商议一番后,最终决定分散而行。 柳婵真则是去哪都可以,便陪同着芸桃一起去猜花灯。 按芸桃所说,她想去赢一盏安乐斋的花灯,若是晚了,她的桃花灯怕是要被人抢走了。 两人在人潮拥挤的街道穿行,柳婵真能清楚地闻见空气中混杂的气味,有香包的芬芳也有食物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难言的体味。 入眼所及除了拥挤的人群外便是亮如焰火的花灯,叫卖声和鼓声一股脑的涌入她的耳朵,吵得她心脏乱跳。 前方忽而传来游人的惊呼声,“龙舞来了,龙舞来了。” 柳婵真还未反应过来人群蓦地分为两列,她们被人潮裹挟着分开,柳婵真忙朝着杏桃和芸桃的方向去靠,可不知是谁竟从背后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她被迫和她们隔开。 中间空出一段约莫二三米的位置,芸桃见状连忙将手放在嘴边对她大声呼喊,“等舞龙过去我再去找你,妹妹,你小心哪。” 柳婵真也只得点点头,跟随着人流来到街道的另一边。 人群还在不断地簇拥着要去看舞龙,柳婵真对这种热闹不感兴趣,便抱着呼一呼新鲜空气的心从人群中退开。 她吐出一口浊气,暗道,这花灯节热闹是热闹,可也真够累人的。 敲锣打鼓的声音逐渐近了,她抬眸向舞龙来时的方向瞧了一眼,却也只能看见一对金灿灿的龙角,她正欲收回视线,一双冰凉的手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本能就要收回手回身去打,可那人却忽而在她耳边低语, “抓到你了,我的小月亮。” 恐怖的记忆伴随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席卷而来,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在她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她。 可是怎么可能? 按照时间线,他现在还不认识她。 除非…… 柳婵真一想到这个可能整个人如坠深海,冰冷湿腻的海水将她吞没,灌入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无法说话,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 他也重生了。 绝望的情绪将她淹没,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为什么重来一世她还是无法摆脱他的纠缠?如果她这一世注定还要遇见他,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复活过。 大燕靖王邵焱——他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恶鬼。 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他上一秒可能还温柔的同你说话,下一秒却能将你拽入冷池。 喜怒无常,残暴乖张。 邵焱轻笑一声,阴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兴奋和病态,那双如水蛇般冰冷的手滑过她的脸颊精准地捏住她的下巴,像是过往在王府中的那样。 他不甚温柔地强行掰过她的脸,唇角溢出一抹浅笑,他的眼睛细长而眼尾上扬,是极其显贵的丹凤眼,“我的月亮还是这么胆小,这么漂亮。” 他说话时,两指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下巴,眼神似蛇一般从她的身上滑过,他低头在她雪白的脖颈间落下一吻,“这一世我让你做王妃可好?” 她狠狠咬了下舌尖,颤巍巍地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我是江宁侯府的人,你若再纠缠我,我就要叫人了!” “呵。”男人又轻笑了下,像是一位单纯的孩子得到了自己喜爱的玩具。 他松开她,神态举止恢复如常,瞧着就是一位富贵且风流俊朗的青年。 只要他不发疯,他这张脸足以让全天下的女子对他倾心。 但柳婵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像是有毒的玫瑰,又像是披着美艳皮囊的恶鬼,他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他歪头轻笑,“我差点忘了,你现在还不认识我呢。” “不过,你很快就会认识我了。”他倾身上前纤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卷上她垂落胸前的青丝,像是鹣鲽情深的爱人,但柳婵真的身子却本能的变得僵硬,眼底是深深的恐惧。 “我是邵焱,也是……”他的手蓦地一用力,缠绕在他指尖的长发被他硬生生地拽了下来,头皮传来尖利的刺痛,柳婵真倒抽一口凉气,痛得她发白的嘴唇都在颤抖。 邵焱心情很好地眯眼笑了笑,“你未来的夫君。” 他扬了扬手里的一缕头发,自说自话地笑着,“青丝一缕赠情郎,小月亮,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我在王府等着你来。” 敲锣打鼓的声音逐渐远去,龙舞的队伍欢腾着走出万安街,她不记得邵焱是何时离开,只知道当她再次回神时,眼前出现的是杏桃和芸桃关切的脸。 “小姐。” “妹妹。” “你没事吧?” 柳婵真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刚刚被扯过的头皮还在隐隐作痛,她本能的抬手抚上伤口轻轻揉按想要缓解痛苦,可她的手在碰上伤口时,伤口却更痛了…… 杏桃的脸色蓦地一变一把抓住柳婵真的手,急声问,“小姐,你受伤了?” “天呐。”芸桃自责地揪着手帕,眼睛都红了一圈,“都怪我,你要不是陪我也不会受伤了。” 柳婵真的手在摸过头后就满手血,天晓得,她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那可是头部,稍有不慎就会死。 柳婵真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刚刚在人群中被挤了一下。” 她嘴里说着没事,可她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小脸煞白,头发散乱,甚至连身子都在抖,杏桃从来没见过自家小姐怕成这样…… 芸桃和杏桃一起扶着柳婵真慢慢行走,她道,“我们先送妹妹回府看大夫。” 第26章:合作 “什么?马车被芸荷驾走了?” 小厮忙低头道,“不好意思,三小姐。四小姐说她想去河边放花灯便先让小厮驾车去送她了,应当会很快回来。” 芸桃急得团团转,怒道,“很快是多久?柳妹妹的伤耽误不得了!” 那小厮见柳婵真的状态确实不好,便道,“小人即刻回府再驾辆马车来。” 往年游灯节,她们几位姑娘一起出门一起回,所以只需一辆马车就足以。 可谁能想到偏偏就今年出了大事。 柳婵真的意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逐渐得到恢复,其实比起她再遇邵焱所遭受的心理重创,她头上的伤完全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了。 只不过芸桃向来胆子小又养在深闺中,哪里见过头上流血的场面,所以显得格外慌乱,而杏桃向来把她看的比那眼珠子还宝贵,如今头流血又如何不急。 所以明明是一件不甚严重的事,让她们二人害怕的仿佛是她快要死了。 “我没事。”柳婵真温笑着安抚芸桃,她抬手用手中的绢帕又擦了擦刚刚受伤的头皮,而后展示给二人看,“瞧,我已经不流血了。” “可……”芸桃眼神担忧,“你看起来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她刚刚和杏桃找到柳婵真时,她呆滞地站在原地,头发散乱,小脸煞白,无论她和杏桃怎么喊她,她都没反应,像是丢了魂似得…… 她和杏桃都快要吓死了。 “没事。”柳婵真又一次肯定地说,“我刚刚只是被拥挤的人群吓到了。” 她说着扬唇笑了笑,“抱歉啊,你一年一次的花灯节因我而毁了。” “说什么呢。”芸桃反握住她的手,“花灯节年年都有,可你若因此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两人正说着,芸桃的眼睛蓦地一亮,“是哥哥!妹妹,我想到办法了。” “你且在这儿等着,我让哥哥载你回去。” 其实芸桃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素来是有几分惧怕的,虽然他平日里瞧着温润无害的模样,但她的姨娘自幼就教导她千万不能惹哥哥生气,也万不能招惹他。 芸桃一直将姨娘的话记在心中,而长大后崔衡又那般耀眼,他虽总是笑着,可她总觉得他的笑容下掩藏着别的什么。 但今日为了柳妹妹,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表哥?”柳婵真眸中闪过一分惊讶,正想问芸桃他在哪,芸桃已经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她顺着芸桃跑出去的背影远远就在灯火阑珊处看见那抹温润挺拔的身姿,月白色的宽袖锦袍在灯光的照耀下衬得他如同将要乘风离去的仙人。 含笑晏晏间眸中是灵山四季不变的春意盎然,他的身边总是不缺人。 只要他出现在人群中必然是最耀眼的那位,众人将他环绕其中,众星捧月的供着,脸上不是讨好的笑意就是由衷的敬佩。 她眨了眨眼,可随即一个人的出现让她大惊失色。 刚刚还纠缠她的男人竟笑着找上了崔衡,她的心瞬时揪在一起…… 她没有忘记最后是崔衡坐上了皇位,而邵焱和她同为重生之人,他知道的定不会比她少。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崔衡是她逃离邵焱的最后希望,他若出事,她想不到这天下还有谁能救她。 邵焱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对崔衡发出敌意,相反他脸上是挂着亲近随和的笑意,举止间似有拉拢之意…… 怎么可能呢? 柳婵真看傻了,她若是邵焱重生后第一个杀的人就是崔衡,又怎么可能还会拉拢他? 要么邵焱是装的,要么邵焱的重生节点和她不同…… 她死后的灵魂是在人间游历了十年方看见崔衡登基为帝,而邵焱说不好是在死亡的那一刻重生的。 只不过柳婵真一时也无法分辨出是哪种情况,也只能将此事暂且压在心中不提。 无论邵焱是哪一种,如今世上能在他的手中护下她的也唯有崔衡一人了。 她攥了攥手中的绢帕,如今邵焱有了记忆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她,崔衡他……会愿意为了一位远方的亲戚得罪当朝王爷吗? 崔衡笑问,“王爷今日也来赏花灯吗?” 邵焱扬了扬唇,眉宇间自带着三分风流,“花灯哪有美人美?” 崔衡神色不变,微微颔首道,“王爷雅兴。” 邵焱轻笑两声,上前一步低语道,“崔大人还没考虑好吗?如今的朝堂还有哪位皇子是本王的对手呢?崔大人何必固执,不如加入本王的怀抱,我定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崔衡退后一步,拱手道,“谢王爷抬爱,只是崔氏祖训,凡崔氏族人不得踏入储位之争,只做纯臣,恕臣爱莫能助了。” 邵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笑时风流不羁,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可不笑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郁,那双上挑的长眼盯着你时,总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你能直觉的察觉到,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崔大人,这一点你的父亲可比你灵活多了。”邵焱淡淡开口,“如今是个什么时代你也该看看仔细,若一味顽固不知变通,留给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崔衡垂眸不言,邵焱又蓦地笑了起来,“崔大人这般紧张做什么?” “我总不会杀了你。”他说着又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今后说不好还会成为一家人,待那时我再问问崔大人你的答案。” 在两人谈话间柳婵真也早已被蓝基请到了崔衡的马车上。 柳婵真得崔衡照顾芸桃也暂且安心了,今日毕竟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柳婵真便劝着芸桃继续去逛花灯不用操心她了。 芸桃见柳婵真确实没事又有崔衡照顾,便又返回了灯市。 柳婵真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上思索着她的下一步,她原本想着只要能嫁给司云华就能改变她嫁入王府的命运,可谁能想到那个疯子也重生了。 司云华是绝对护不住她的,而且也已经来不及了…… 为今之计,她只有崔衡一个选择了。 她悄悄挑开车帘远远看了崔衡一眼,青年长生玉立,玉面若仙,若是做了他的女人,他定做不出那等将自己的女人送给权贵的事吧? 而她只要老实地待在崔衡身边,邵焱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她。 奇怪,明明崔衡如今还只是一位臣子,但柳婵真却已经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了。 第27章:事情的真相 “世子。”蓝基低声在崔衡耳边说,“柳姑娘在您的马车上。” 崔衡抬眸瞧了眼马车,蓝基继续解释道,“柳姑娘在灯市受伤了,载着小姐们的马车又被四小姐驾走用了,三小姐担心柳姑娘便请求世子能载柳姑娘回府看伤。” 受伤了?崔衡眸中闪过一抹深意,蓝基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周边无人后声音又压了压,“柳姑娘的伤是靖王弄得,灯市上靖王对柳姑娘举止亲密似是旧相识,但柳姑娘似乎格外抗拒和惧怕靖王。” 蓝基当时还以为自家世子是对柳姑娘动了心,方让他派人去监视柳姑娘,可谁能想到柳姑娘竟然能和靖王扯上关系。 蓝基说完还悄悄看了眼崔衡的神情,只见他神色平淡似乎早就知道柳姑娘和靖王的关系,不由暗暗称奇,一位升在永固,长在永固的深阁贵女是如何能与远在京城的王爷扯上的关系? 柳婵真还在犹疑徘徊间,车厢外响起崔衡的声音,他温润低沉的声音从窗户缝里漏进来直钻入她的心,“表妹,听说你在灯市受了伤,可有大碍?” 柳婵真摇摇头说,“我无事。” 她说完后,方想起来自己是坐在车里崔衡又看不见她,她摇头做什么。 外面沉寂片刻后,崔衡又道,“失礼了,我现在方便上来吗?” “可以。”柳婵真说,“表哥上来吧。” 她说完后想到她即将和崔衡共处一辆马车紧张的手都在颤抖,这好像是老天爷都在给她机会,或者说是芸桃给的。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外探入,指端莹润微粉,手指修长,他撩开车帘外间璀璨的灯火洒落车厢,他身后是颜色各异的花灯,远方则绽放着鲜亮盛大的烟火,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宛若降落凡尘的谪仙。 柳婵真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去引诱司云华,却无法用同样的手段对待崔衡,这会让她生出一股亵渎之感。 何况他是那么好的人,愿意借马车给她,愿意为她解围,哪怕不喜小狗也要帮她养着。 可她却要恩将仇报,引诱纤尘不染的他坠入凡尘。 崔衡坐在最外间,言语关切地问,“听说你是伤到了头部?可还疼吗?” 柳婵真摇摇头,“不疼了,其实没那么严重,只是芸桃那丫头太担心我了。” 崔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柳婵真咬了咬唇,试探性地问,“表哥刚刚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吗?看他的样子非富即贵,像是了不起的人。” 崔衡黝黑深邃的眸中闪过几分兴味,“嗯,他是当朝靖王,皇九子。” 柳婵真垂下眼睫掩盖眸中翻涌的情绪,“原是王爷,怪不得周身气度不凡,华贵逼人。” 崔衡没有接话,柳婵真顿了顿又问道,“不过……靖王可有为难表哥?” “表妹为何觉得他会为难我?” 柳婵真垂着头,眼睛看着车内的地板,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她如蝶振的长睫,嘴角微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 他放在腿面的手指无声地敲了敲腿面,这位从永固而来的表姑娘,说话素来是真假掺半,只是她每次说谎时都太明显了。 不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是小动作不断。 他心中竟升起一股诡谲的期待,期待着这次她又要编什么谎话来骗他。 他像是一个恶趣味的大人逗弄着无知且拙劣的孩童。 “我……”柳婵真轻声说,“我在家时曾听父亲说过,靖王喜怒无常,残暴乖张,心术不正,不堪为材。” “所以我想靖王应当不是好人,怕他为难表哥。” 崔衡唇角的笑容更大了,真不知该说她蠢还是单纯,当朝皇嗣也敢随意在人前妄议? 是太过相信他还是和邵焱太熟,所以不怕? “他没有为难我。”崔衡道,“相反,他想拉拢我。” 柳婵真蓦地睁大眼,抬头道,“那表哥可万万不能答应他,他这样的人指不定在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她说完后,注意到崔衡脸上的笑容似乎比刚刚上车时灿烂了不少。 难道她说了什么有趣的话让崔衡笑成这样。 崔衡温声回道,“我没答应他。” 柳婵真松了口气,她生怕崔衡应了邵焱的拉拢,把她送给邵焱。 不过……崔衡日后是想要万里江山,荣登大位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屈从于邵焱那样的人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崔衡抬手揭了下车帘,随即道,“侯府到了。” “这么快?” 怎么去的时候感觉时间很久,回来却这么快,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崔衡挑开车帘利落地下了马车,他站在车下弯眉笑道,“我已吩咐人去请大夫了,表妹安心养伤就是。” “我还有要务,就让下人们送表妹回去了。” 柳婵真听崔衡这么说,也只得怔怔地说了声好。 崔衡带着蓝基行走在月夜下的长廊中,今夜是元宵,不仅府外灯火通明,就连家中也处处是灯火。 明亮的暖色落在他神色平静的脸上加深他本就深邃的五官,俊美的不切实际,如梦如幻。 他忽而侧眸问道,“蓝基,你可信重生一说?” 蓝基愣住了,不明白世子怎么忽而提起这等鬼怪轶闻了。 他踌躇片刻道,“异闻杂录中虽时常记载重生者的故事,但依小人之见不过是书生妄言妄语,不足以为信。” 不足以为信吗? 可崔衡却认为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世人总是将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认定为是虚假,不存在的事物。 他仔细梳理过柳婵真与邵焱两人的前因后果,他几乎可以确定他们二人应该从前活过一次,不过观他们二人对他的态度,可以确定的是两人的重生节点不同。 按照他现有事业的推进和原本事情的发展,他几乎可以推断出他们二人上一世发生了什么,邵焱从前那般无心于政事的人却忽而对国家大事上了心,铆足了力气要救国。 说明上一世大燕灭了,而邵焱做为亡国的王爷自然是首当其冲的遭了难,邵焱死时可能看见他做最后的抵御,所以重来一世他尽他的所能积极弥补已然伤痕累累的大燕,试图救活它,并且拉拢他一起。 至于柳婵真,他眯了眯眼,她害怕邵焱,身上却又有邵焱留下的痕迹,以她娇艳的盛容以及邵焱今日对他所言,想来她上一世应是被他父亲送给了邵焱。 之所以自入府以来就拼命讨好他,也是为了避免走上一世的老路。 毕竟邵焱怎么看也不像是良人。 想清楚一切的崔衡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只是……蠢货就是蠢货,纵然邵焱得天眷顾重生一次又如何呢?哪怕重生千次万次也不会赢。 第28章:老太太生病 柳婵真当夜做了一个噩梦。 一道道朱红色的高墙围成一座小小的院子,她抬眼望去只有四四方方的天,院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推开走出一位容颜俊美的男子,细而上挑的眼睛如同蛇一般紧盯着她。 恐惧以及压抑密密麻麻的爬上她的心,她想跑,她想叫,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闭上眼,她不知道下一秒落在她身上的会是什么,或许是他坚硬如铁的手狠狠掐住她的喉咙,又或许是带刺的长鞭,滚烫的银针…… 她逃不了,逃不掉。 “小姐。” 柳婵真蓦地睁开眼,眼前是绣着海棠的皎白月纱。 杏桃撩开床幔看见满头是汗的柳婵真,她吓了一跳,“天呐,小姐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 “要不再请大夫来瞧瞧。” 杏桃总觉得小姐自昨晚花灯节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了…… “没事。”柳婵真拢了拢纯白色的棉质寝衣从床上坐起,“只是昨儿吃药发了点汗而已,不必担心。” 杏桃:“真的不用请大夫再看看吗?” 她摇摇头,“不用。” 柳婵真梳妆完毕后让杏桃去取白狐裘,杏桃知道小姐是又要出门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不由牢骚了两句,“自芸玫姑娘给老太太告过状后,老太太就一直对小姐不冷不热的,小姐又何必在大冷的天巴巴跑过去热脸贴冷屁股呢?” “何况小姐头上还带着伤呢。” 柳婵真放下木梳,正色道,“杏桃,这样的话往后可不准再说了。” “无论老太太如何对我,我当晚辈的也只有受着。” “何况老太太对我又多有照拂,我怎能忘恩负义?” 杏桃也知道自己这话说错了,忙垂下头小声道,“对不起小姐,我不该说这话。” 柳婵真叹了口气,牵过杏桃的手,“杏桃,并非是我凶你,只是如今我们寄人篱下须得万事小心,你如此口无遮拦会为我们惹下大麻烦的,你能明白吗?” 杏桃红着眼点了点头,说,“小姐,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乱说话了。” 主仆二人聊完后,杏桃转身去给柳婵真取白狐裘以及保暖用的手炉。 柳婵真轻叹一声,若不是为了崔衡,她也不想天天去阑秋院给老太太请安。 她看向一片雪白的窗外,被积雪压弯枝头的桃树上站着一只灰褐色的麻雀,它似乎注意到柳婵真探究的视线歪头看了过来,它清啼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连一只麻雀都拥有随时飞走的自由,可她却没有。 她一想到昨日在花灯节遇见邵焱,头皮还隐隐作痛。 她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搞定崔衡做他的女人,不然那个疯子还不知会对她做什么。 她也是清白人家教导出来的姑娘,当然知道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之前她虽行事不妥,但还有一分体面。 可一旦踏出那一步,她将一辈子都背负着浪荡勾缠男人的名声,这足以让任何一位好人家的姑娘羞愤欲死。 但柳婵真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安安稳稳的活着。 今日她的运气不错,在院口就遇上了同样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崔衡。 但她还来不及高兴,就见房嬷嬷行色匆匆地从院内走出来,“见过世子,柳姑娘。老太太今儿似是病了,我正要去找大夫呢。” 崔衡神色大变,“我去派人给奶奶请太医来。”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蓝基就已吩咐小厮快去请人了。 “奶奶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病了?”崔衡一边问,一边急匆匆地朝内室去。 柳婵真两世都甚少见到崔衡这么着急的模样。 她心道,崔衡果真对老太太十分看重。 房嬷嬷:“老太太平日里都起得很早,可今日却没起来,我叫了许久老太太方幽幽转醒,但一直是怏怏地躺在床上,说是头晕得很。” 房嬷嬷说到这儿,懊恼道,“昨儿老太太就精神不济,我说去请大夫瞧瞧,老太太却说什么也不肯,只说是自己过年这几日累着了,休息几日就好了。” “结果……哎。” “我昨日就该坚持给老太太请大夫的。” 崔衡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素来疏朗的眉宇皱在一起,黝黑的眸中满是紧张与担忧。 他母亲去世的早,他是由祖母从小小的幼童养成如今玉树兰芝的青年,对他而言,这满府的人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祖母。 柳婵真跟着崔衡一起去看了老太太,老太太面色青白地躺在床上,瞧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柳婵真记得前世老太太也病过一场,但那时她深居简出只来看过老太太一面。 她只依稀记得老太太这场病确实很严重,自此以后身子也不似从前硬朗,但直至她出府老太太都一直活着呢。 崔衡见过老太太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后的柳婵真,见她并未有什么异样,悬着的心逐渐放下。 柳婵真并没有注意到崔衡打量她的眼神,她的心思完全放在另一件事上。 老太太自上次后一直对她心存芥蒂,她正愁不知该如何讨好老太太,可如今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从前在王府时曾听说过一个秘方,人肉与人血大补,若给虚弱的老人服下可使他们精神大振。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一点,而是上一位这么做的女子从一位宫女做到了贵妃。 她当初就是凭借主动献身的忠心取悦了太后,得到了太后的赏识和提拔。 或许,她也可以。 崔衡一回头就发现柳婵真又愣愣地出神去了,他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知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但愿她不会在这种时候瞎添乱。 太医很快来了,他认真给老太太诊过脉后,道,“老太太年纪大了骤然劳累过度又在年间食用了过多的油腻之物导致气血两虚,脾胃不适,需安心静养,这段时日应清淡饮食,多多休息,切忌劳累。” 太医说完又低声对崔衡嘱咐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日后可需时刻谨慎着,年后常有老人因过年时贸然进补或劳累过度而去世。” 崔衡点头道,“我记住了。” 太医嘱咐完该注意的事项后,就起身告辞,柳婵真却悄悄跟了上去。 第29章:终于博得老太太的庇护 “李太医请留步。” 李太医回头只见一位容颜极盛,体态婀娜的女子款款而来。 他记得她,她刚刚在屋内虽一言不发,但她这样的容颜很难让人忽视。 李太医在宫中多年见过的妃子美人不计其数,可这位姑娘的盛容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姑娘还有何事?”面对美人,男人们总会宽容和善几分。 柳婵真盈盈一拜,紧接着温声问道,“我曾在医书上看见以年轻人的血和肉入药做引对老年人大有裨益,不知是否为真?” 李太医愣了下,随即就想明白这位姑娘想要做什么了。 李太医颔首道,“医书确有此方,疗效也是有的。” “只是人血人肉入药过于残忍,所以一直为人所不耻,也是官家明令禁止的。” 柳婵真笑了下,说,“有用就好,多谢李太医告知,若是我心甘情愿割肉放血给奶奶也不算残忍和违反律法了。” 李太医肃然起敬,“柳姑娘真是纯孝之人,让人闻之落泪。” 燕朝最重孝道,若是一个人的德行出众甚至可以得到当地官员的举荐选入朝廷为官。 柳婵真垂眸道,“奶奶是我的长辈,如今长辈受难做晚辈的岂能坐视不理?” 送别太医后,柳婵真前往煎药的小厨房,她若做成这件事须得到房嬷嬷的准许,房嬷嬷许是怜她一片孝心,又许是为老太太的身体着想,沉吟片刻后就应下了她的请求。 老太太病重期间柳婵真日日都来阑秋院陪伴老太太,而她也并非只是简单的请个安陪老太太说说话就走了,而是从早到晚都尽心尽力地服侍老太太。 从洗漱到吃饭如厕,皆由柳婵真亲力亲为,开始老太太还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但人在生病的时候难免会心生脆弱,老太太瞧着柳婵真这日日尽心的样子心也不由软了几分,暗自在心中责问自己是不是对这丫头太苛刻了? 她虽心中软化了,可面子上总有几分抹不开,故而还是一直用冷淡的态度对待柳婵真。 “奶奶,药已经熬好了。”柳婵真如白瓷般的手端着汤药温声道,“喝药吧。” 老太太喝了几日的药,身子骨也逐渐好转,就连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她低头连喝了几口,道,“李太医开的药哪哪都好,就是总有一股血腥气。” 房嬷嬷神色微变,不动声色地瞧了柳婵真一眼,笑着解释,“这药就是补气血用的,自然会有股血腥味。” 老太太却神色怀疑,“是吗?” “以前也吃过补气血的药,却没有这么大的味道。” 房嬷嬷笑着说,“老太太您啊就是想的太多,您忘了太医怎么说吗?让您少思少劳,好好养身子,俗话说良药苦口,虽说这药味道奇怪,可效果却是一般的药比不上的。” 老太太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她几口将剩下的药喝完,抬手将青瓷空碗放到柳婵真递过来的手上,可她的手在收回去时却无意间碰到了柳婵真的胳膊。 柳婵真瞬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中的青瓷碗也不慎打翻掉落在地。 ‘啪’的一声,瓷碗四分五裂,碎落满地。 柳婵真连忙低头请罪,“奶奶对不起,是我刚刚没拿稳。” 老太太摆摆手说,“无事,让下人们扫了就是。” 她说完,又细细打量着柳婵真的脸,道,“你这几日一直在我身边从早到晚的伺候,也是累坏了吧?瞧瞧你的脸煞白煞白的,今日早点回去休息吧。” 柳婵真摇摇头,说,“我没事,等奶奶身子好了我再回去。” “托你这几日细心照顾我,我的身子已然无碍了。”老太太的语气软了几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柳婵真想了想,说,“好,那我就先不打扰老太太了。” 她服了服身,正欲告退,可在她起身时,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眼前亦是一片漆黑,她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却抓了个空身子晃了两下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老太太瞬时慌了,“快,快把柳姑娘扶起来,找大夫来看看。” 众人七手八脚地扶起柳婵真,将她抬到小塌上休息,可不知是谁无意间碰到了柳婵真的胳膊,只见浅色的衣衫瞬时红了一片,小丫头吓了一大跳,惊道,“血,好多血。” 杏桃红了眼,连忙冲了上去,揭开柳婵真的袖子小心翼翼地为自家小姐止血。 老太太惊疑不定,忙问,“怎么会流血?是谁伤了她?” 房嬷嬷眼神不忍,上前一步解释道,“老太太,没人伤柳姑娘,是柳姑娘自己伤了自己。” “自己伤了自己?” 房嬷嬷也顾不得柳婵真的嘱咐将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老太太,柳姑娘从太医那儿得知用年轻人的人血和人肉入药对老太太的身子大有裨益,便每日在老太太的药中放了她的血肉。” 老太太惊了,她总算明白药中的血腥味是从何处而来了。 她愣了愣,目光看向仍昏迷不醒的柳婵真,眼中微光闪烁,这几日压积在心中的情感喷涌而出,滚下泪来。 “你这老怪,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又为何不拦着她?” “多好的小姑娘,怎能做这等伤己的事,若身上留了疤,日后可怎么办?” 房嬷嬷亦是眼圈通红,“我也劝过柳姑娘,可却拦不住柳姑娘的一片赤诚。” “我开始还想着柳姑娘莫不是为讨老太太欢心而故意做出这等姿态,可她却让我一个字都不准和您说,说怕您知道了担心。” “这满府的人,再没有比柳姑娘更诚心懂感恩的人了。” 柳婵真悠悠转醒,一睁眼就对上老太太关切的神色,她忙不迭的要坐起给老太太请安却被老太太一手按了回去, “好孩子,你对我的孝心我全知道了。”老太太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你这丫头也是,为何不肯告诉我呢?” “那利刀割肉该有多疼啊,也难为你能坚持的下来。” 柳婵真咬了咬唇,垂下头说,“只要奶奶身体安康,我就放心了。” “自我入府,奶奶对我一直多有照拂,我……我也没什么能报答奶奶,只能做这些事了。” “好孩子。”老太太摸了摸柳婵真的脸,说,“从前是我错怪你了,以后有奶奶在一日,我看谁敢欺负你。” “我已和你母亲说过了,你且安心在这儿养着。” 第30章:我不想表哥慌张,也不想表哥难过。 柳婵真暂且住在阑秋院的西偏房养伤,老太太走后杏桃凑上来眼眶红红地说, “小姐,你都要吓死我了。” “大夫说你是失血过多晕倒了。” “您就算再孝敬老太太也该顾念着自己的身子啊,胳膊和腿上去了那么大两块肉以后定是要留疤了。” “好了。”柳婵真抬手握住杏桃的手,说,“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况且奶奶的身子也好了,这是大喜事。” 杏桃抿了抿唇,随即小声说,“在小姐晕倒的时候,老太太一直在为小姐落眼泪呢,我看老太太的神色以后定然会护着小姐了。” 柳婵真抬眸看了眼窗外,廊外种着四季翠绿的冬青,枝蔓无风自动,右下侧似有暗影浮现。 她道,“自我入府奶奶没有一日不照拂我的,只要奶奶身子安康,我也就安心了。”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晕。 她又不是真的良善之辈,此番又放血又割肉,怎么可能不收回一点回报? 从老太太的反应来看,结果还不错。 她在阑秋院养伤的这几日除了老太太时不时来看望她外,崔衡也派人来了几次。 只不过碍于男女之别,他不方便进入柳婵真的闺房,所以只是送来了不少东西。 因她心中一直挂念着事,所以她卧床养了差不多一个月后,就常常起身在阑秋院的花园里闲逛,盼着能遇见崔衡和他说说话。 崔衡这段日子很忙,忙着布局暗中对付邵焱。 他怎么可能让奄奄一息的大燕被那个人救回去? 大燕早就烂了,烂到根里去了。 覆灭是它唯一的结局,仅凭他一人之力也妄想起死回生,简直是可笑。 今日天气晴朗,落在院中的积雪在阳光的温暖下逐渐消融,柳婵真靠坐在抱厦上低眉瞧着廊下的小池,她脚边不远处放着一个铜制的暖炉,暖炉上温着热气腾腾的花茶。 崔衡远远就瞧见亭内的少女,如丝绸般的乌发倾泻而下,极致的黑与白交汇,纤腰盈盈一握惹人心动,她似是察觉到有人来抬头看了过来。 一张脸不施粉黛却已是人间绝色,楚楚动人的狐狸眼仿佛会说话一般冲他弯了弯,她举起手挥动露出一截比雪还白的皓腕,脸上洋溢着热情纯真的笑,“表哥。” 崔衡暗想,难怪邵焱两世都对她念念不忘。 这样的美人确是人间难得。 “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崔衡温声问道,“今日化雪冷得很,表妹不如去屋里暖和暖和。” 柳婵真摇摇头,“我不想回去,我这一个月都一直闷在屋子里都快闷出病了。” 崔衡道,“那也该趁一个暖和的天气出来透气。” “没关系。”柳婵真翘了翘脚,绣着昙花的粉色鞋尖指向脚边的铜炉,“这儿有炉子,一点也不冷。” 崔衡眼眸微动,女子的脚是极为隐私的一个部位,一般也只有夫君可以看,她虽穿着鞋,可这个动作也算得上是轻佻了。 之前柳婵真虽行事不稳,却从没做过这样轻佻的举动。 所以……她现在是蓄意勾引? 他移开视线,道,“我还未当面感谢表妹为奶奶割肉入药一事,多谢表妹一片孝心,若非是表妹的血肉,奶奶的身子不会好这么快。” 柳婵真笑道,“表哥不必客气,你送来的礼物已经堆满库房了。” 崔衡浅笑了下,随即道,“我送的礼物不足以表达我心中万分之一的谢意。” 他说完,又顿了顿,“不过割肉入药的法子还是损耗太大,下次莫要再用了。” 柳婵真侧眸看了眼四周,笑道,“只要奶奶的身子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崔衡道,“你对奶奶的孝心真是一片赤忱,我自愧不如。” 柳婵真闻言垂眸晃了晃脚,低声说,“其实不是的,我也有私心。” “什么?” 柳婵真捏了捏指尖,抬头对上崔衡探究的目光,“奶奶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奶奶。” “但……但我这么孝顺奶奶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我知道表哥很在意很在意奶奶,奶奶生病的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表哥慌张。”她的手指紧张地攥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崔衡的眼睛,“我……” “我不想表哥慌张,也不想表哥难过。” 她说完,素白的小脸已然红了一片,像是枝头红艳艳的春花。 崔衡想,骗人。 明明知道她是在骗人,可被那双眼睛看着时,他的心仿佛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他移开视线,淡然道,“这炉子是挺暖和。” 他说完,起身告辞,“我还有事要忙,先行告辞了。” “表妹务必顾好身子,若有欠缺尽管派人寻我就是。” 柳婵真愣愣地瞧着他的背影,绣着暗纹的月白色衣角在风中翻涌,身姿挺拔似竹,几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柳婵真:…… 崔衡到底听懂她的意思没有? 还有他走的时候为什么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一句炉子暖和? 她轻叹一声,揉了揉脸,果然她的智商和崔衡不在一个层面,连崔衡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不过,他临走前不仅关心她的身体,还说以后缺什么就去找他。 是不是代表着她在他心中还是不一样的? 老太太远远瞧见坐在抱厦里心思不宁的柳婵真,又侧眸看了眼崔衡离去的背影。 房嬷嬷笑道,“我听说这段日子世子给柳姑娘送了不少补身子的好东西。” 老太太眸光闪了闪,道,“衡儿如今年岁不小了,也该为他娶妻了。” 房嬷嬷道,“世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不愿意,咱们再怎么催都没用。” “孩子大了,身边总该有位知冷知热的人。”老太太说,“从前为他介绍的人他不喜欢,你说……” “衡儿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房嬷嬷陪笑道,“老太太您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哪能知道世子的喜好。” “婵真这丫头生得貌美如花,弱柳扶风,一看就是男子喜欢的那一款。”老太太幽幽问道,“你说,世子会不会对婵真丫头动心?” 第31章: “柳姑娘。”一位脸圆圆的小丫鬟踩着小碎步匆匆而来,“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崔衡刚走没多久,老太太就要见她? 柳婵真放下手中热腾腾的茶碗,问,“可有说是何事?” 小丫鬟摇摇头,“我也不知。” 柳婵真暗自盘算着,莫不是又为了崔衡的事? 阑秋院到底是老太太的地方,她想要做点什么总是不方便。 柳婵真携杏桃一起跟在小丫鬟身后,她一进门就瞧见端坐中央的老太太,因屋内只有房嬷嬷一人,显得这间本就宽阔的房间越发宽敞。 老太太应是要与她说些私房话,八成是和崔衡脱不了关系。 “奶奶。”柳婵真心中打鼓,面上却笑得甜软,她走上前坐在老太太下首的小凳上,抬头问,“奶奶可是想我了?” 老太太垂眸浅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抬头给了小丫头一个眼神,小丫头自觉地退了下去。 待房门关上后,老太太方问,“婵真丫头,你且老实告诉我,你对你表哥可有动心?” 又是这个问题。 老太太这一次虽是笑着问的,但柳婵真仍不敢放松警惕,只低头道,“奶奶,我……我上次已经说过了,奶奶难道还不肯相信我吗?” 老太太呵呵笑了两声,也并未为难柳婵真,而是换了个问法,“那你觉得你表哥人如何?” 柳婵真捏了捏手帕,小心翼翼地说,“表哥自是样样都好,我……我再也没见过比表哥更好的男子了。” 老太太哈哈大笑,捏了下她软软的脸颊,道,“你这丫头,怕是总共也没见过几位。” 柳婵真不好意思的偏过头,脸颊边已是一片绯红,“奶奶又拿我打趣。” 老太太笑着收回手,而后轻声道,“你若与衡儿两情相悦,我这老婆子愿意为你们二人的事说上一说。” 柳婵真眼中闪过一分震惊,她听见了什么? 老太太不反对她和崔衡的事,反而还要帮她? 她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身子也有点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一般。 不对,就算是做梦她都没想过老太太会先点头同意。 她和崔衡的差距太大了。 江宁侯府真的肯要一位毫无娘家背景的孤女做未来的主母吗? 她藏在袖中的手攥在一起,尖利的指甲嵌入肉中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她装作害羞不已的模样,道,“表哥那样玉树兰芝的神仙人物怎会看的上我呢?” “奶奶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老太太笑着揭过这个话题,祖孙二人又玩笑了几句,吃过晚膳后就各自散了。 柳婵真携杏桃回了屋,杏桃关门前探出头左右两边仔仔细细打量过一遍后,随即将房门紧锁,而后动作利落的点亮烛火,碎步移至柳婵真身边,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小声说,“太好啦小姐!” “老太太说要帮小姐和世子牵线呢。” “天呐,那小姐以后岂不是江宁侯府的夫人吗?” 柳婵真低声道,“老太太说得是若我与崔衡两情相悦,你觉得我和崔衡是两情相悦吗?” 杏桃沉吟片刻,道,“世子对小姐您温柔细致,这次还送了这么多东西给小姐,应该对小姐是有几分好感的吧?” “小姐从前毕竟给世子送了那么多礼物,还亲手做糕点给世子吃呢。” 杏桃的话让她陷入沉思,崔衡确实对她很温柔和善,可…… 可若是有情,她是半点也看不出来,他看她的眼神干净纯粹的甚至没有一点欲念。 就好像……她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柳婵真想到这儿,有几分气馁,她总觉得比起让崔衡给她介绍郎君,似乎做崔衡的女人要更难。 “不过……”杏桃兴致勃勃地问,“小姐若是能做世子的夫人,以后还要让世子帮忙给小姐介绍郎君吗?” “要我看,外面的郎君再好也比不过世子。” 柳婵真接道,“不要了。” “以后……”柳婵真顿了顿,说,“我要笼络表哥的心,让……表哥喜欢我。” 杏桃的眼睛瞬间亮了,“早就该这样了。” 柳婵真的决定是在花灯夜那一晚就下的,但她一直没给杏桃说过,今日借此良机正好告诉杏桃,也免得以后出什么岔子。 “近水楼台先得月,小姐占据良机定能拿下世子的心。” 柳婵真扬唇笑了笑,哪有杏桃说的那么简单。 冬日即将过去,眨眼就到了春日。 柳婵真身上的伤也彻底好了,她拜别老太太搬回自己的小院。 璟园内一派生机盎然,福宝在诺大的院子里撒着欢,蓝基匆匆走过长廊,打帘入了书房。 “世子,司公子的信。” 司云华前往万仞关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在万仞关的表现不错,很快就与那里的兵将们混熟了,并且得到他们的敬佩。 司云华也时不时会给崔衡写信,信上除了报告万仞关的情况,也时不时会过问柳婵真的情况。 崔衡拆开信,前半部分一切正常可到了末尾处,司云华却又在信上问道,柳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你有向她提起我吗?我已和家里人说好了,等我回去后就可以向柳姑娘提亲了,伯安,你可千万帮我看着点,别让柳姑娘被别人抢走了。 崔衡沉寂如海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波动,但蓝基却注意到自家世子已经看这封信很久了…… 难道信上写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还是突发变故? 崔衡自上次抱厦一别后,再没见过柳婵真,而从前总是无孔不入的她也一直再未找过他。 如今他贸然看见这个名字,脑海中又浮现起当日柳婵真那双漂亮动人的眼睛。 「我不想表哥慌张,也不想表哥难过。」 他第一次有些恼怒自己这惊人的记忆力。 他低声呢喃道,“骗子。” 蓝基满头雾水,世子怎么……忽而自言自语起来了。 崔衡抿了抿唇,取过信纸抬笔给司云华写回信。 在信的末尾,他写道, 花灯夜上,柳婵真与靖王邵焱举止亲密似有情意,此女贪慕权贵,行事轻浮,实非良配,万望子逸慎重考虑。 第32章 芸玫的请帖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姑娘。”从辉月阁而来小丫鬟盈盈一拜,递上一封请柬,道,“辉月阁的百花开了,我们姑娘诚邀府里的各位姑娘去辉月阁一同赏花。” 芸玫自脸被杏仁所伤后,一直待在辉月阁中不肯见人,今日倒主动给她发帖子了。 想来应是她的脸已恢复了。 柳婵真收下请柬,问,“芸玫姐姐的身子可恢复的如何?脸上的疹子可都消了吗?” 小丫鬟笑了下,回道,“托姑娘的福,我们小姐的脸已经恢复如初了。” 柳婵真随手抓了把散钱赏给她,而后又客套了几句,便由杏桃将人送出门去。 柳婵真打开请柬,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花香,请柬内的风格是和芸玫如出一辙的富贵华丽。 她正看着,杏桃送完人回来了。 她低声问了句,“小姐明日真的要去吗?” “芸玫和小姐素来不和,这宴未必是什么好宴。” 柳婵真放下请柬,道,“芸玫邀了全府的姑娘,我若不去,岂不是明着打她的脸?倒时还指不定怎么给我难堪,左右大家都去,明日我处处小心着就是。” 次日,芸桃早早就来小院寻柳婵真,两位姑娘一路说笑着往辉月阁去了。 席面定在辉月阁花园里的亭阁,亭阁傍水而筑,活水从假山上涓涓而下,凭栏而站就能感受到迷蒙清凉的水雾,若是夏日定是个消暑纳凉的好地方。 今日的由头是为赏花,所以就连呈上的点心也都是以花为原材料,什么玫瑰糕啊,鲜花饼啊。 无处不精心,无处不精妙。 人到齐后,芸玫主动为柳婵真添上一杯酒,笑道,“今儿我先给柳妹妹说句抱歉,上次我的脸生红疹,情急之下竟用茶碗砸了柳妹妹,柳妹妹可莫要与我见怪啊。” “我母亲已经责骂过我了,今儿这杯酒算是我给柳妹妹赔罪了。” 柳婵真握上酒杯,歪头看着眼前浅笑盈盈的芸玫,心下狐疑,芸玫何时转了性子,竟对她这般热切起来? 她暗生防备,可面上却依然笑得甜美,她端起酒杯敬芸玫,道,“这事芸玫姐姐不提,我早就忘了。” “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若是我的脸伤成那样自然也免不了急躁。” “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芸玫道,“我就知柳妹妹大度不与我计较。” 柳婵真抿唇笑了笑,又与她玩笑几句,芸玫方作罢去与其余的姐妹们说话喝酒。 芸桃悄悄凑过来,小声嘀咕,“今儿她倒是转了性,也不知是要打什么鬼主意。” 柳婵真下垂的眸子闪了闪,轻声说,“许是病一场,想通了许多事吧。” 芸桃不认同地摇摇头,她和芸玫自幼相识,对于她的秉性再清楚不过了。 怎么可能忽然变得这么和善?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姑娘们吃了几杯酒后,芸玫忽而神秘兮兮地说,“我近日得了不少宝贝,一直苦于无人欣赏。今儿姐妹们都在,我也请大家赏赏宝。” 芸兰嗤笑一声,讽道,“又是你那堆黄白之物?” 今儿真是奇了,芸玫听了这话竟也没发火,只是笑着应道,“我知芸兰姐姐看不上这些庸俗的东西,可我比不得姐姐,不过是一俗人爱的也是些俗物罢了。” 这下不仅是芸桃吃惊,就连和芸玫同父异母的芸荷都惊得说不出话。 芸 第33章 诬陷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婵真捏了捏裙摆,笑道,“不必麻烦姐姐了,我回去换一身就是。” “那怎么行?”芸玫说着已经攀上了柳婵真的胳膊,几乎是用挟制的姿态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从我这儿去你的院子少说也有一炷香的功夫,如今虽已入了春,天气却也寒凉,路上冷风一吹,你这灯芯似的美人定是要得风寒的,不如就在我这儿换了。” 柳婵真闻言,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了。 只是不知那暖阁内有什么陷阱等着她钻呢。 “柳妹妹这般迟疑不定,是嫌弃我这地还是嫌弃我的衣服?” 柳婵真勉强挤出一抹笑,说,“妹妹多心了,我怎会嫌弃?” 她说完看向坐在一侧的芸桃,问,“芸桃妹妹可愿和我一起去吗?” 芸桃无论如何都是大房的姑娘,她的父亲是江宁侯,若有芸桃相陪,芸玫纵然想对她做什么,也不得不顾忌着芸桃在。 “好啊。”芸桃浅笑着应了下来。 她虽也觉得今日的芸玫有些古怪,但并未多想。 柳婵真本以为芸玫会阻扰芸桃陪她同往,可她竟然一句话也没说,笑眯眯地让丫鬟带她去暖阁更衣了。 难不成是她错怪芸玫了? 今日的事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芸桃挽上柳婵真的胳膊道,“想不到柳妹妹连头出血都不怕的人竟也会有胆怯的时候。” 芸桃初见柳婵真时觉得她是位弱柳扶风的娇娇,可在经过花灯夜后,她彻底对她改观,一位头流血都能淡定自若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弱不禁风的人? 但今日的事,又让芸桃觉得柳婵真有时候也和她一样,胆子小。 柳婵真弯眸浅笑,“是啊,我甚少来辉月阁,没有芸桃姐姐陪我,我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不安稳。” 芸桃头一次体会到被人需要的感觉,在四姐妹中她因性格原因惯常是被忽略的那一位。 她心头一热,小声道,“那我以后都陪着你。” 更衣期间柳婵真一直小心谨慎着,但一切如常,这让紧绷的她松了口气,自己可能是真的错怪芸玫了。 或许……芸玫经过数月的闭门不出,性子真的有所改变。 毕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但柳婵真很快就明白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裙和芸桃一起重返席面,可刚坐下没一会,一位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道,“小姐,不好了,舅老爷送的那串球形镂空串宝金耳坠不见了。” 柳婵真瞬时咯噔一下,心头升出不妙的预感。 “怎么会不见了?”芸玫瞪大眼问,“刚刚不是还在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那可是我舅舅专程请工匠为我量身定制的珍宝,世间只此一件!上面镶嵌的那对红宝石更是稀世难求!”芸玫说到这,眼神蓦地严厉起来,质问道,“是不是你们谁手脚不干净,给我偷走了?” 丫头们瞬时跪了一地,道,“奴婢不敢。” 众位姑娘们见出了这等丢东西的丑事,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神态各异地撇下筷子。 芸荷笑着打圆场,道,“芸玫姐姐,你也别着急,咱府里的丫鬟素来手脚干净定做不出那等监守自盗的事,许是她们落在哪儿了。” 芸兰神色冷清的开口道,“妹妹这儿竟出了这等乱子,还是先整治内务吧,我就先告辞了。” 芸桃见芸兰要走,也忙拉起柳婵真道,“芸玫姐姐莫急,那耳坠定是能找到的,我和柳妹妹就先不打扰姐姐找东西了。” 芸玫一面抹着泪一面说,“今儿来的人多,除了我院中的人还有姐妹们带来的人,东西还没有下落,诸位姐妹们能不能暂且等等?” 芸兰瞬间变了脸色,冷声质问,“你难道是觉得我偷了你的东西不成?” 柳婵真已多半猜到这东西八成是在她身上了…… 她回眸给杏桃递了一个眼神,杏桃瞬时明白柳婵真的意思,躲在人后小心翼翼地排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第34章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搜我的身?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这件事她是抵死也不能认的。 若是认了,全府上下的人都会认定是她手脚不干净。 她松了手任由那耳坠藏在身上,她赌芸玫一时也不会放任奴仆来搜她的身,她可以先拖着,趁机再把这耳坠扔出去。 她思定主意后,瞬时红了眼,泪如雨下,“芸玫姐姐竟怀疑是我拿了这耳坠?我柳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又怎会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 “芸玫姐姐真是诛我的心,将我往死里逼。” “我平白担了这个污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哪还有面目继续苟活?”柳婵真哭喊着就要往池子里跳。 她想的清楚,她若是能成功落到池子里正好趁乱把这耳坠扔池子里去。 杏桃刚刚就收到了柳婵真的信号也看出她的意图,所以也只是装作假意拦着,让她的计策能成功,可惜她身边站着的是芸桃…… 芸桃拼死将她抱住,“妹妹莫急,我相信妹妹定做不出这等子事。” “对啊。”芸荷连忙跟着劝,“若为了这点小事就寻死觅活也不太值当了。” 芸荷说完,又去转身劝芸玫,“芸玫姐姐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子的姐妹因着一个耳坠闹成这样,传扬出去只当是我们侯府的姑娘小气又行事不端,白白污了全家的名声。” “这东西我敢打包票,日后定能找出来。” 芸玫是打定主意要为自己出气,她因脸生红疹不能出门的日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恨着柳婵真。 人人告诉她,是她自己倒霉怨不得柳婵真。 可她就是认定是柳婵真害她。 她今日定要她身败名裂,她倒要看看一位担了偷窃名声的孤女,还有何面目住在她家? “你打包票?”芸玫冷笑一声,“你手上但凡能拿出一样能比得上我耳坠的东西,再来我面前打包票吧。” 芸荷瞬时涨红了脸,芸玫略过她直接看向柳婵真,她也不装了,直言道,“柳姑娘莫要做出这等寻死觅活的事来,若你真的没拿东西就让我的丫头搜一搜你的身自然能证明你的清白。” 芸玫话音刚落,她的贴身丫鬟明珍就靠上前去欲搜身检查柳婵真。 柳婵真抬手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啐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搜我的身?” 这一巴掌清脆悦耳,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连芸桃也不敢置信地盯着柳婵真。 柳婵真在人前从来都是笑吟吟的模样,从未和人红过脸,上次受了冤屈也是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样。 什么时候做出过这等硬气的事? 这还是她们弱柳扶风,浅笑盈盈的柳姑娘吗? 芸玫瞪大了眼,怒道,“你敢打我的丫鬟?” 柳婵真道,“一个婢子也敢来摸我的身,难道我打不得吗?” “芸玫姐姐若是当真疑我,我们不如一同去老太太面前分说分说,纵然搜身也轮不到姐姐指使婢女来搜我的身,难道诺大的侯府还没个主事的长辈吗?” 芸玫料定柳婵真还没有发现她悄悄派人放在她身上的耳坠,便欣然同意了。 “府上出了家贼,也确实该请长辈来决断一二。” 芸玫暗自在心中窃喜,柳婵真果真是个蠢货,她还正愁不知该如何把这件事闹大呢,她自己倒是送上门了。 等会到了老太太面前搜出她身上的耳坠,我倒要看她如何辩白。 柳婵真的想法也很简单,只要她等会能趁机在路上把这惹祸的耳坠丢了,凭借老太太如今对她的喜爱,定然会帮她说两句话,不至于落得一个偷盗的名声。 两人各怀心思的朝阑秋院走去,芸桃因担心柳婵真也跟了上去,至于芸荷许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一齐去了阑秋院。 众位气质各异的漂亮姑娘们一起走在石子路上,她们神态各异,有人愤懑,有人担忧,活像是一副动人的仕女群像图。 半路上,一行人迎面遇上前去阑秋院请安的崔衡。 柳婵真瞧见崔衡的清隽的容颜时,心尖颤了下,他温润的眼神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而后问道,“你们几姐妹难得聚 第35章 我相信表妹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婵真怔愣在原地,一双含情美目直挺挺的滚下泪,她歪歪地垂下头,用天青色的绢帕擦拭落下的清泪,“谢谢表哥肯信我。” 芸玫急了,忙道,“怎么不是你?” “若不是你,你为何不肯让我的丫鬟搜你的身?你分明就是心虚。” “衡哥哥,你莫要受她蛊惑,我那耳坠定是被她偷得,只要上奶奶那儿,请奶奶做主验明正身即刻就能真相大白。” 崔衡收敛了脸上随和的笑,神色清冷地瞧了眼聒噪的芸玫,平日柔和的眼神也变得清泠泠,乌黑的眸中透着股寒意,芸玫瞬时反应过来自己多嘴了…… 她顿时闭上嘴,垂着头不敢再言语。 崔衡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格外清晰,语气中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冷,“奶奶的身子刚好没多久,如今你又要拿这些小事劳累奶奶?” 芸玫紧紧咬了下唇,小声问,“那我丢的耳坠怎么办?” “府内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人总不能放任不管,长此下去,以后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崔衡道,“此事我自会派人去查,三日内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可……”芸玫心中焦躁不安,眼看她陷害柳婵真的计策就成功了,可偏偏半路跑出个程咬金,坏了她的事。 她还想再试图挣扎一番,却对上崔衡那双淡漠且平静的眼神,黑沉沉的,像是不可见底的深渊,无端让人心生惧怕…… 她咬了下舌尖,低下头说,“我全凭表哥做主。” 崔衡收回视线,淡然道,“既如此,你就先回去休息。” “一身酒味,我瞧着你也是醉糊涂了。” 柳婵真侧着头瞧崔衡的侧颜,玉质仙姿,清傲孤绝。 让她手足无措甚至要寻死觅活的事却被他用几句话就解决了…… “是。”芸玫低着头服身一拜转身去了。 芸桃松了口气,小声对柳婵真说,“幸好半路遇上了哥哥,若真让她闹去奶奶面前,哪怕这东西不是你偷的,日后也免不了旁人多嘴。” 柳婵真绞了绞帕子,说,“我们换衣时,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应当知道我不会拿那东西。” 芸桃握上她的手,劝慰道,“我当然相信你。” 她说话时认真的注视着柳婵真的眼睛,“我不止相信你,我也相信肯定不是你身边的人做的。” 柳婵真抿唇笑了笑,心中生出些许愧疚,这段友情其实她一开始是抱着利用的心态接近她…… 可她越和芸桃相处,越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谢谢你,芸桃。” 她说完,又偏头看了眼仍立在一侧的青年,小声说,“芸桃,我有些话想和表哥说。” 芸桃立即明白了柳蝉真的意思,弯眉促狭道,“好,我先走,你和哥哥说吧。” 芸桃走后,柳婵真小步移到崔衡面前,道,“表哥,谢谢你又一次为我解围。” 崔衡弯了弯唇,又恢复成平日里笑意盈盈的模样,“不必客气。” “表妹来我家做客,却无端受这样的污蔑,原是我们的不是。” 柳婵真垂在身侧的手隔着布料捏了捏那枚丢失的耳坠,她…… 她要告诉崔衡真相吗?崔衡会相信她的话吗? 她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做决断,但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个试探崔衡的好机会。 如果他愿意相信她是不是代表着在他心中她多少是不一样的? 可这样做的同时也代表着巨大的风险,如果他不肯信她,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贪慕富贵,品格败坏的小偷? 她……要赌吗? 崔衡一瞧她的神色,就大概能猜到她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但又在心中纠结不知该不该说。 他捻了捻指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表妹可是还有话对我说?” 这双眼睛实在太有迷惑性,像是庙宇道观中神佛的眼睛,悲悯空灵,仿佛可以对他诉说你所有的心事,仿佛你所有的罪恶都能得到原谅。 她抿了抿唇,缓缓抬起胳膊张开一直紧攥的手,白中透粉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对金 第36章 他讨厌不可控。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婵真走后,崔衡垂眸瞧着掌心金灿灿的耳坠。 那轻柔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他的掌心,鼻尖是她身上所独有的清甜的幽香。 蓝基微微抬眸瞧了眼崔衡,心中越发不解了。 他自认算是了解世子的人,可他至今还是看不透世子对柳姑娘的态度。 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 他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了,左右他对柳姑娘客气些总是没错。 崔衡阖上眼默了两刻,而后睁开眼把耳坠递给蓝基,道,“找个由头把耳坠还给芸玫,不要牵扯到柳……”他顿了顿,“任何人。” 芸玫回辉月阁气得又砸了两三个茶碗,骂道,“怎么每次都这么倒霉偏偏遇上衡哥哥?!” “衡哥哥也是,为何总是偏袒那贱人?!” 芸玫越想越气,又砸了好几样花瓶摆件方作罢,她气呼呼地坐在黄梨木的小塌上,眼珠子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明珍,衡哥哥三番两次偏帮那贱人,莫不是瞧上了她?” 她虽看不惯她,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容貌娇美,惹人怜爱。 明珍自是顺着芸玫的话说,“若真是如此,也定是那小贱人勾引的世子!” 芸玫恨得牙痒痒,冷声道,“别让我抓住她的把柄,不然我定要将她赶出府去。” 明珍眼中闪过一抹犹疑,小心翼翼地问,“但若是世子当真对那贱人动了心,以后那贱人不就成了世子夫人?” “世子是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待世子娶亲这管家权也自是该交给世子夫人的。” 管家权可是实打实的好处,芸玫自己也知道她出身二房却能过的比大房姑娘们还阔绰的日子也全是仰赖她母亲江夫人的管家权。 若将来世子娶妻,收走了管家权,她母亲自然也从公账上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芸玫嗤笑一声,“世子夫人?她也配?” “她是什么门户?如何配得上衡哥哥?别说她那早死的父亲死了,纵是没死两人也是云泥之别!” “别看奶奶喜欢她,但衡哥哥的婚事奶奶说了可不算!” 明珍回过味来,轻声说,“但侯爷的原配妻子也是那贱人母亲的姐妹,侯爷会不会顾念着旧情,应了这门婚事?” “旧情?”芸玫大笑一声,“你觉得大伯那样的人会有什么旧情吗?” “如今的王家可不是当初的王家,如今的谢府也不是当初的谢府,大伯父若是知道自己看重的嫡子被一孤女勾引坏了名声,怕是打死那贱人的心都有了,如何会同意?” 芸玫说到这儿,冷笑一声,“别让我抓住她的把柄,不然我定捅到伯父那去,我不信伯父不会赶她走!” 芸玫这边一片狼藉,但柳婵真那儿却是一片欢愉祥和,就连空气中都冒着香甜的气味。 杏桃欢喜地说,“小姐,世子对您定然有意。” “不然怎么二话不说的就那么信任你?” 柳婵真心中也溢出了几分喜悦,她压了压翘起的唇,而后问,“这次表哥帮了我,你说我该给表哥送一件什么样的礼物?” 杏桃沉吟片刻,道,“小姐前二次送的都是稀世难求的珍宝,这次不妨送些能表达小姐心意的物件?最好是小姐亲手所做最能体现小姐的诚意了。” “亲手所做?”柳婵真歪了歪头,素白的手撑着下巴冥思苦想,她的女工 第37章 被拒绝的心意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婵真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她惊讶的抬眸看向面前的青年对上他那双清冷冷,黑沉沉的目光,收敛了笑意的脸如同被骤然冰封的清泉,二月的连绵雪山。 寒意侵人,让人难以接近,心生畏惧。 柳婵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冰凝的他,或许她短暂的见过,但那也只是短暂的一瞬,而且也不是对着她。 她有点心惊,不明白为何待她温和的崔鹤为何忽而变了脸色。 她抿了下唇,道,“这是我专为表哥所求,也只有在表哥这儿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崔衡别过眼,道,“抱歉,这东西我不能收。” “可……”柳婵真软声说,“这是我的心意。” 崔衡对上她带有祈求和讨好的目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了用力,“正是因为这是表妹的心意,所以我不能收。” “什么?” “表妹还是把东西收回去吧。”崔衡说,“除夕那日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想表妹应该懂。” 「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 同一句话,可柳婵真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当初她听见这句话,心中是满满的喜悦,喜悦她可以请求崔衡帮忙牵线。 可如今却是另一番滋味…… 她的心蓦地皱在一起,又酸又涩,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忧。 如果她不能搞定崔衡,必然要入王府,回到那个疯子的身边。 她不甘心地追问,“那……那表哥又为何会那般信任我。” 崔衡笑了下,明明还是一样的笑,但从前在柳婵真眼中是温润和柔和,可如今看来却满是疏离。 “我说过,我相信的是自己的判断。” “能随手送我那些珍贵礼物的柳姑娘又怎会贪恋别人的首饰?” “况且我了解芸玫的性子。” 柳婵真动了动唇,在这一刻她全想明白了。 眼前的男人从来没有对她动过心,他曾经对她的那点好和温柔就像他所说的,不过是举手之劳。 或许也有看在她母亲与老太太的面子上。 他从来没有对她动心,之前的一切也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捏了捏手绢,忽而笑了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表哥当真是明辨秋毫。” “只是表哥多心了。”柳婵真垂下头,软声说,“除夕夜那一夜我也回复了表哥的疑虑,难道表哥不信我吗?” 她如果承认她对他确有非分之想,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来璟园找他了? 崔衡瞧着柳婵真搅缠着手帕的手,眸中闪过一抹深意,随即道,“表妹明白就好,我还有事要忙,恕不奉陪了。” 柳婵真闻言连忙站起来盈盈一拜,赶在他走之前说,“表哥既然有事,我也不多打扰了。” 她话落把手中的锦囊还是留在了桌面上,笑意盈盈地说,“这东西我还是留给表哥吧,里面写了表哥的名只对表哥有效。若表哥不喜,扔了或是搁置在一边都可以。” 柳婵真行至门廊处,又忽而扭过身子露出一张娇媚的小脸,她弯了弯那双动人的狐狸眼,小声问,“那我以后还能来找表哥借书吗?” 崔衡本该拒绝的,他可以告诉她府里还另有一栋专门的藏书阁,里面的书够她看了。 他也可以劝她去问问芸兰,芸兰也素来看书会给她推荐。 可他不知是怎么了,竟应了下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可以。” 她走了,屋子顿时安静下来,但鼻尖似乎还能嗅到属于她的气息。 他偏了偏头看向木桌上鲜红的锦囊,少女轻盈欢快的语调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他皱了皱眉,他这是怎么了? 蓝基见崔衡一直盯着那红锦囊不说话,自己心中也犯嘀咕,他家公子瞧着像是对柳姑娘有好感啊,但刚刚为何又要拒绝人家的一片好意? 他试探性地开口问,“世子,这东西要收起来吗?” “扔了。” 扔?蓝基的心跳了下,看了眼崔衡,见他神色不变疑心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他拾起那物正要出门,崔衡却又忽而叫住他。 他定住脚回身去看崔衡,只见他说,“收起来吧。” 蓝基心中连连称奇,道了声,“是。” 柳婵真来时有多么快乐,离开 第38章 拷问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这日,柳婵真拜别了老太太便往璟园去了。 虽说上一次崔衡拒绝了她的心意,但柳婵真不可能仅因为他的一次拒绝就放弃。 况且她上次也问过崔衡日后还能不能来找他,他同意了。 她这次轻车熟路的跟着小厮进了璟园,但她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前往偏房喝茶等待,而是去后院找了福宝。 她想,比起在幽闭的房间,或许在外面能让崔衡放下他谨慎的防备。 福宝似乎还认得她,疯狂摇着蓬松的尾巴向她示好,湿热的舌头讨好地舔舐她的指尖。 它明明只是只狗,但柳婵真似乎从它黄澄澄的狗脸上看见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动物的可爱瞬间治愈了她紧绷的心,她暂且将崔衡的事放在脑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肉干投喂。 外界的环境确实能让人放松,这一点在柳婵真就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世子,柳姑娘来了。” 崔衡写字的手一顿,狭长的桃花眼微微抬起看向桌案上的笔架,笔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毛笔,其中有一支套着白玉的毛笔静静的挂在那儿。 他知道她早晚会来找他,也深知她是为求庇佑而来。 他本不该把自己稀缺的时间放在一位女子身上,纵然有司云华对他的拜托在先,但那些事他完全可以托人暗中相照。 可…… 可他听见她的名字时,心中升起些许若有若无的悸动。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是不可控的。 有点像人类第一次见到火种,害怕又渴望。 未知的害怕,本能的渴望。 报信的小厮等了半晌也不见世子说话,心中正犯嘀咕呢,想着他等会是不是该找个借口打发了柳婵真,却听见上首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悄悄抬头一看,只见世子抿着唇从雕花梨木椅上起身了,看样子是去见柳姑娘。 崔衡还没见到人就先听见从后院传来的笑闹声,女子宛若银铃的笑声中夹杂着几声狗叫,他一时放缓了脚步,像是怕会打扰到这祥和愉悦的一幕。 柳婵真在某种程度上和他如出一辙,两人平日里总是笑,可却都不是出自于本心。 一种是自发的伪装,一种则是被迫的讨好。 他绕过长廊的转角,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看见了那位在树下欢闹的少女,她穿着淡粉色的纱裙半蹲在地上,乌发倾斜而下,脸上是明媚似春光的笑。 他能从她那弯起的眉眼和愉悦的唇角中看出,此时此刻,她的笑是发自于本心,而不是平时下意识的讨好和伪装。 调皮的狗儿似乎也知道眼前的女子极美,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扑。 少女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但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她素白的手穿过小狗的上肢,将它抱在怀中,又用食指轻点它的鼻头,似乎是在训斥它。 但福宝却看不出来,仍然冲她摇着尾巴。 这狗有那么好玩吗?让她笑成这样。 柳婵真正和小狗玩的尽兴,却忽而被一团阴影笼罩,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就对上崔衡的视线。 她的脸瞬时红成了一颗红苹果,连忙从地上起来,却因为太紧张慌乱,又摔了回去。 福宝窝在她怀里适时叫了一声。 柳婵真低眸看着地上鲜嫩的小草,简直想一头钻进地缝里去。 天呐,也太丢脸了吧…… 崔衡微微挑眉,眼中不由自主的溢出了几分笑意。 柳婵真捏了捏裙摆,试图重新站起来。 万幸,这一次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她把福宝放下,理了理裙摆,全程都没好意思再抬头看崔衡一眼,“表哥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吓了我一跳。” 崔衡看了眼还围在柳婵真脚边的福宝,道,“我看你和福宝玩的不亦乐乎,便不忍心打扰。” 柳婵真默默在心中吐槽,到底是不忍心打扰还是在看笑话啊…… 刚刚明明就在她面前,可看见她摔倒却问也不问一声,也没说搭把手帮帮她。 她又想到上一次在崔衡面前摔倒,崔衡却没扶她的事了。 她先前认为崔衡是无意的,可现在 第39章 假戏真做了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她上次和崔衡来书房时,窗外冰雪漫天,屋内暖炉生香,今日窗外却是百花灿烂,暗香自来。 和暖的春风裹挟着青草与花的芬芳轻飘飘的拂过他们的面庞,如果说贴近自然的宽阔场地让人放松,那么排列整齐且静谧的室内就会无端给人暧昧的感觉。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明明靠的并不近,但却似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 杏桃早已寻了个借口将蓝基带走,此时此刻,这间偌大的书房只剩他们二人。 她盯着他的背影,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看准时机,脚下一歪就朝崔衡的方向倒去。 这次她是看准了方向,确保自己能倒在崔衡身上。 按照计划,她应该会被崔衡扶住倒在他的怀里。 可她却眼睁睁的看着崔衡退开了一步! “砰”的一声,她摔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手肘以及膝盖的位置传来刺骨的闷痛,剧烈的疼痛让她本能的红了眼,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木板上,瞬时蕴湿了一片。 按照计划,这里的她应该是假哭。 可现在却是完完全全的真情实感了。 为什么和话本子不一样?他不该接住她吗? 崔衡半蹲下身子,温声问,“表妹你还好吗?” 柳婵真抬眸对上崔衡略带担忧的目光,上一次她是八成的怀疑崔衡是故意不扶她,这一次她是百分百的确定了!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她刚刚看的分明,明明马上就要栽到他身上,可这家伙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竟抬脚躲开了! 她是什么不能沾惹的妖魔吗?扶她一下会怎样啊?! 正常人看见美人摔倒在他面前,不都该扶一把吗? 柳婵真心中怨气滔天,可面上却仍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戏总是要接着演下去,她总不能白摔吧? “疼。”柳婵真仰着素白的小脸看他,因为疼痛眼角与鼻头都浮上一层潋滟的红,“好疼啊,表哥。” 她说着伸手去抓崔衡的袖角,娇软轻喘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崔衡眸色渐深,低眸问,“哪里疼?” 柳婵真闻言直接撩开裙摆露出她纤细雪白的小腿,圆润饱满,脚踝那儿的线条流畅,显得轻盈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摸。 她指着微红的脚腕,声音细软地说,“脚腕疼。” 她说话时还微微喘着气,急促的呼吸声和面颊绯红,泪眼涟涟的少女让人很难不浮想联翩。 这儿还没有一个人,此情此景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的幻梦。 柳婵真见崔衡还不为所动,抓着他袖角的手缓缓移动摸上他的手,身子微微前倾向崔衡的方向靠,“表哥,你能帮婵儿揉揉吗?” “真的好疼啊。”她柔软的指腹缓慢的摩挲着他的手背,“表哥帮帮我。” 静谧的房间,祈求的少女,他毫不怀疑他可以在这儿对她做任何事。 但他没有动,他的心在经过短暂的震动后,忽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之意。 来的毫无缘由,但却凶猛。 他忽略她娇软的声音,忽略她的体香,忽略那截雪白的小腿,忽略她放在他手上的手,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盯着这双勾人的眼睛,她对他明晃晃的勾引,可她的眼中却没有对他的爱意…… 他清楚的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单纯的想要求他庇佑,而不是为了他这个人。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对一位满口谎言且毫无底线的人动心呢? 崔衡收回手,眉眼淡然瞧不出喜怒地说,“表妹等等,我去找大夫来。” 他说完,起身匆忙而去了。 柳婵真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瞧着崔衡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都做到这一步了,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她头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崔衡匆忙走出书房,召来侍女照顾书房内的柳婵真,又派小厮去请大夫。 他神色如常,行事稳妥,仿佛刚刚那一幕对他而言不过是湖心掠过的一只飞鸟。 飞走了就飞走了,留不下涟漪,留不下倒影。 柳婵真倒在冰凉的木板上还有几分恍惚,她没有等到崔衡,只等到了璟园的丫鬟和杏桃。 崔衡的办事效率很快,没多一会大夫也急匆匆的拎 第40章 改变策略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婵真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在书房里发生的一切。 她从头想到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 她明明是按照话本上的来啊。 她左思右想,又唤杏桃帮她取过桌面上的铜镜,她对着镜子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没错啊,镜中的女子容色姝丽,娇媚动人。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想不出来,最后归结于是崔衡这个人太怪。 杏桃接过她手中的镜子,道,“小姐今日怎么忽而照起镜子来了?” 柳婵真正要说话,院外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柳姑娘在吗?” 柳婵真给杏桃递了一个眼神,杏桃快步上前开门去迎,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脸生的小丫鬟,她怀里抱着一摞摞书。 她对杏桃略微一颔首,而后碎步移至柳婵真床前,笑道,“柳姑娘好,这是世子给您送来的书。” 柳婵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谢道,“劳烦你跑这儿一趟了,替我谢谢表哥。” 柳婵真说完,杏桃极有默契地从钱罐子里抓了一把散钱给她,因着她是崔衡院里的人,她还特意多抓了一些。 丫鬟倒也没和她们客气,笑着接下打赏盈盈一拜说了句吉祥话,就转身走了。 那人走后,柳婵真愣愣地瞧着桌上的那一堆书出神,不明白崔衡这是何意。 明明面对她的刻意引诱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却又为何在事后给她送书? 她脑中忽地灵光一现,想起在去书房前崔衡似是问过她关于书的内容,只是她当时没能答得上来。 她敲了敲床面,脑中的思绪逐渐清晰。 所以…… 崔衡喜欢的是有学识的女子? 她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瞧崔衡的模样也不是那种好色之徒,或许比起皮囊,他更在意内涵。 柳婵真想清楚后,心瞬间跌到了谷底,可她偏偏就是没有内涵的人。 她自幼就不怎么爱读书,纵是读也不过看些话本子,至于那些绕口又臭道理满篇的经文,她是最厌烦不过了。 从前在闺中时,她除了学些管家之道,平日里也就是看看戏,逗猫弄狗。 后来父亲死了,她一直郁郁寡欢,更没心思看书了。 上一世入了王府后每日又是胆战心惊,折辱不断,哪还有闲心逸致看书? 她吐了口浊气,道,“杏桃,把那书拿来。” 杏桃惊道,“小姐怎么忽然看起书来了?” 柳婵真笑着说,“这是表哥派人专门送来的书,我当然要看了。” 杏桃:小姐好像真的很爱世子啊。 柳婵真在书房的那一摔是当真扭到筋骨了,她当时还不觉得有多痛,可事后是越来越痛,根据大夫所言,她近期也是不能下床用那只脚走路了。 索性,她就老老实实窝在床上看起书来。 只是没想到,老太太听说她病了的事,竟专门从阑秋院过来看她。 要知道她上次受伤,老太太也只是派下人来慰问,却不曾亲自来探望她。 可这次不仅亲自来了,又送了不少好东西。 她瞧着老太太关切的眼神,也知道她当初的肉没白割。 她初入府时,老太太虽疼她,但也不过是拿她当个解闷的玩意,可这次却是真真把她放在心上了。 老太太走后,柳婵真也终于把那本书看了个大半。 她放下手中的书,想了想唤杏桃来为她准备纸笔。 她又不是真的要学习知识,最要紧的还是崔衡。 她这书总不能白读,崔衡既送了书给她读,她自然也要给这位‘老师’一些反馈。 她忆着少时读书时,先生让她回去想感想的日子,提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她今日的‘作业。’ 她大约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总算完成了一份还算满意的‘作业’。 她将其装好递给杏桃,道,“去帮我把这封信送去璟园给表哥。” 杏桃接过信,有几分担心地说,“小姐写信给世子,将来若是被人发现……” “放心吧。”柳婵真弯眸笑了笑,“这信纵然被人发现也挑不出什 第41章 玉霄观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崔衡微微抬眸看了过去,蓝基连忙取出信递上。 崔衡接过信,深沉沉的眸中闪过一分困惑,不明白柳婵真为何会忽然给他写信。 白色镶粉的信封上散着属于女子的淡淡幽香,他的思绪瞬间又被拉回昨日的书房。 指腹轻轻划过信封,莫不是她见昨日的计策没成功,故而又写信寄情? 他拆开信封,白色的信纸上罗列着柔美清丽的簪花小体,笔锋游走间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红莲映水,碧沼浮霞。 字写得倒是不错。 他细细看去,通篇并无半分情意,而是一篇正正经经的题跋了。 他的唇角蓦地微微扬了扬,也不知她的小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不过是借了些书给她,她竟还给他交上‘作业’了。 蓝基瞧着崔衡嘴角的笑意,心中有几分好奇柳姑娘这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但他在没得到崔衡允许前,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看的。 他看着崔衡提笔又在那封信上写了些什么,而后搁下笔又瞧了一遍,像是在欣赏自己的大作。 蓝基问,“世子,要我送去给柳姑娘吗?” 柳姑娘寄了信给他,世子又添了内容,总是要回的不是? 蓝基联想今日世子和柳姑娘那不同寻常的气氛,越发怀疑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些超越兄妹的感情? 崔衡默了片刻,而后道,“不必,收起来就是。” 蓝基心中连连称奇,明明都在信上动笔写了,为何又不寄回给柳姑娘看? 难不成上面写了什么羞于见人的话? 蓝基面上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接过信,道,“是。” 他说完,又觉得世子可能会关心柳姑娘现在的身体状况,便又说了一句,“柳姑娘的脚腕似乎有些严重,怕是一段时日都不能下床了。” 崔衡怔了下,抬头问,“很严重吗?” 蓝基:世子果真担心柳姑娘的伤势。 蓝基连忙道,“我听大夫说是伤了筋骨要养一段时间。” 崔衡轻‘嗯’一声,重新低下头。 原来是真的伤了吗? 也是够笨的,假摔都能弄巧成拙。 养病的这段时间,柳婵真除了吃饭和睡觉,只做两件事,看书和写‘作业’。 杏桃为了给柳婵真送信,天天往璟园跑,如今璟园的小厮都和她彻底混熟了。 只是她这信一封又一封的送,眼看小姐的伤都快好了,可世子却连一封回信都没有。 杏桃不由为她家小姐叫不屈,“小姐,您今天还要给世子写信吗?” “写。”柳婵真笑道,“当然要写。” 杏桃嘟了嘟嘴,不满地说,“可小姐写了这么多信给世子,世子竟连一封也没回过,又何必还要做这没回应的事?” 柳婵真用毛笔的笔杆轻点下巴,笑盈盈地说,“如今是你家小姐我喜欢表哥,又不是表哥喜欢我,他不回应我,不是很正常吗?” “我既心仪他,当然要主动一点,若是因为我写几分信人家不回我就放弃,那这人不追也罢。” 杏桃感觉不是这个理,但小姐好像说的又对,就小声说,“那小姐继续写,我继续送。” 柳婵真笑了笑,说,“也写不了几封了。” “表哥送来的书,我都快看完了。” 她话罢瞧了眼书架,架子上摆着不少书。 她暗道,少时读书时都没见得有这么用功,若是让她那老师见了,定要惊掉眼珠子了。 柳婵真的脚伤已彻底好了,如今也能照常下地行动了。 她伤好后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阑秋院,她进了院只见大家笑呵呵地闹做一团。 她走上前问,“你们都说什么呢?” 芸桃笑眯眯地上前牵着她的手引她坐下,道,“我们在聊去玉霄观上香的事。” “玉霄观?” 芸荷热切地为她解释道,“玉霄观是京中最有名的道观,京中的权贵人家都会去那儿进香。” “我们家也有这样的习俗,每年春日里都会去玉霄观上香,顺便小住几天。” 柳婵 第42章 不速之客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婵真与芸桃上了马车,各自坐在马车的一边,车上的空间很大,两边搭着两张小塌,中央的位置则搭着一张小木几。 芸桃上了车后就好奇地瞧着外面的景色,她忽而感慨道,“外面的世界这么有趣,为什么我们却要天天被拘在府里?” 这话柳婵真回答不了她,或者说纵然她能回答,她也改变不了。 她只是一位普通人,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下,求生就已经足够艰难了,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想到这儿,她低头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她现在就连她自己的命运都改变不了。 马车缓缓向前走,芸桃时不时会揭开车帘的一角好奇的窥视着外边的一景一物。 柳婵真偶尔会看上一眼,但她看了没一会就觉有些困乏,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了。 缓缓行驶的马车忽而停了下来,柳婵真蓦地睁开眼,问,“怎么了?马车怎么忽然停了?” 芸桃瞧着外面说,“好像是有人来了。” “谁来了?”柳婵真闻言也好奇地贴近车窗去查看情况。 江宁候府纵然是在权贵云集的京城也是排得上号的,倒不是崔氏的侯爵有多么厉害,而完全是因着崔衡在官场上的得势。 以江宁侯府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知是遇上了哪位皇子皇孙能让他们的车队停下。 街道被训练有序的护卫分隔出一片空白的空地,一位风流俊美的男人从马车中走下来,待柳婵真看清男人的五官后,连忙退后几步,不敢再看。 芸桃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艳的神色,问,“他是谁?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她默了两刻,语气忽然兴奋起来,“我想起来了,上次在花灯节他也找过哥哥,他难道是哥哥的好友吗?” 柳婵真默默看着芸桃染上粉红的脸颊,轻声说,“他是靖王。” “虽生得俊美,却绝不适合做丈夫。” 芸桃闻言,眼中划过一抹遗憾,“原来是靖王。” 靖王凶名在外,就连芸桃这种养在深闺的小姐都知道他的名声。 她沉吟片刻,又转过身好奇地问道,“咦?你怎么知道他是靖王?你认识他吗?” 柳婵真不慌不忙地说,“上次在花灯节我见表哥和他谈了许久,便心生好奇问了表哥。” “原是如此。”芸桃得到答案后,又转过头去看车外的情况了。 柳婵真则捏了捏手中的绢帕,心中是又怕又急。 邵焱怎么会忽然出现? 不是她自作多情,她总觉得和她有关。 不然他为何偏偏在这种时候来找崔衡? 路遇王爷,江宁侯府的老爷与公子们自然是要下轿相迎。 邵焱笑眯眯地说,“今番在街上偶遇江宁候,实在是缘分使然,各位不必多礼。” 崔衡神色淡然,垂眸立在父亲崔博元的身侧,崔博元则满脸堆笑,“王爷是往何处去?” 邵焱浅笑着说,“我欲往玉霄观进香为民祈福。” 崔博元喜道,“我们也是往玉霄观去。” 邵焱微微挑眉,抬眸看了眼他们身后的马车,目光精准地落在柳婵真所在的那辆马车上,他笑着说,“好啊。” 崔衡眼神微变,垂着首不知在想什么。 邵焱看向崔衡,问,“崔大人似乎见了本王不太高兴啊。” 崔衡淡声道,“靖王多虑了。” 邵焱抬眸看了其余人几眼,道,“本王有些话想单独与崔大人说。” 众人闻言纷纷散开,柳婵真借着车帘的那一小小的缝隙瞧着崔衡与邵焱二人。 不知邵焱和他说了什么,他的神色逐渐冷凝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她瞧着他紧抿的唇和微微眯起的眼睛,不知为何想起上一世她死后看见的那一幕,玉质仙姿的男人冷然地站在金殿之上,眼中是绝对的威压和强势。 芸桃轻声说,“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衡哥哥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柳婵真闻言看向芸桃,只见芸桃低声道,“你别见衡哥哥平日里一副温润随和的模样,可……可若是真遇上事,衡哥哥比谁都可怕。” 这样的崔衡芸桃也很少看见,他在家中总是笑吟吟地,瞧着就是温润和善的贵公子,尤其是那张如谪仙般的脸 第43章 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一路上,柳婵真是半点睡意都没了。 就连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芸桃都躺靠在小塌上睡了过去,柳婵真捏着指尖,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可原本已经痊愈的头皮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她浅浅呼出一口气,她若是再不能克服对邵焱的恐惧,邵焱早晚会发现她的反常…… 她不想让邵焱知道,她和他一样都是重生之人。 侯府浩浩荡荡的队伍于清晨出发,在日落时分总算抵达了玉霄观。 江宁侯府在玉霄观附近自买了一块地建造了专门的别院以供侯府的人在进香时歇脚。 柳婵真下车前,内心只盼着邵焱已经走了,然而她的愿望却落空了。 她一下马车就远远看见被人群簇拥着的邵焱正在与江宁侯说话,她连忙低下头生怕邵焱看见她。 别院门前连主子带奴仆人山人海的,他应该不可能在这么多人中看见她吧? 但她其实觉得邵焱可能……已经看见她了。 芸桃拉了拉她的胳膊,说,“王爷还在呢,靖王不会要与我们同住吧?” 柳婵真瞬时如霜打的茄子,她低声说,“我们快走吧。” 芸桃也觉得门口乱哄哄的,便跟着柳婵真从侧门入了别院。 院内的仆从们早已安排妥当,将各位小姐们带去各自的小院,其中柳婵真的院子恰好与芸桃的院子挨在了一起。 芸桃小声在她耳边说,“我这次特意去找了姑母,请她把我们二人的院子安排在一处。” 柳婵真闻言抬眸笑了下,说,“原是你说过了,我还以为是巧合,你先前怎么也不和我提上一句?” 芸桃吐吐舌头,笑着说,“我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两人玩笑了几句,吃过晚膳后就各自散了。 待芸桃走后,柳婵真心中一直挂念着邵焱的事,便忍不住问道,“杏桃,靖王走了吗还是住下了?” 杏桃也并未多想,只当柳婵真是好奇,便道,“我也不清楚,等会我去问问文兴哥,他在世子身边当差肯定知道。” 文兴是璟园守门的小厮,先前杏桃常去璟园给柳婵真送信,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混熟了。 “好。”柳婵真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则在暗自祈祷着邵焱已经离开了。 “小姐歇息吧。”杏桃为柳婵真将床铺整好,如今虽是春日但在乡野间晚上依旧寒凉得很,她又在铺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暖脚壶。 柳婵真也已有几分困意,沾上温暖的床铺后没多一会睡过去了。 次日一早,杏桃一面给柳婵真梳妆一面语气兴奋地说,“昨儿靖王真的在咱们别院歇下了。” 对于杏桃来说,靖王就是一位身份尊贵的皇子。 这样尊贵的人能住在江宁侯府的别院,也说明了江宁侯府的强大。 柳婵真的心情相较于昨日已经平静了许多,这个结果她早有预料了。 他若不是有备而来,昨日也用不着白白浪费一天的时间跟到玉霄观来。 只是……他大小也是个王爷,一天就这么闲吗? 难道他没有别的事做? 柳婵真想到这儿,气恼地暗骂一声,大燕皇室都这副德行,难怪后面会亡国呢。 柳婵真为避着邵焱,除非必要的活动,一天能不出院门就不出院门。 哪怕芸桃她们约了她好几次说一起去桃林踏春,她回回也都以身子不适为借口拒了。 她本来还想着她是不是能趁着此番进香的机会多去找找崔衡,如今这个想法也彻底歇了。 眼瞅着再过两天就能回府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秋菊却忽而来了。 秋菊笑着说,“柳姑娘,老太太请您用过午膳后一起去道观进香。” 柳婵真捏了捏指尖,问,“只有我和老太太吗?” 秋菊摇摇头,说,“不是,今儿是府里的人都去,也是府里的传统,为求个平安吉祥。” 既然是大家伙都在,她也不大可能会单独遇上邵焱吧? 柳婵真想到这儿也便点头应下,“好,我知道了。” 柳婵真用过午膳后,焚香沐浴换了件素净雅芝的粉蓝色夹 第44章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靖王殿下真是好雅兴。” 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在二人耳边炸开,柳婵真顿时心头一喜,这股略显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却如同仙音般悦耳。 邵焱不慌不忙地放开柳婵真,只见她一溜烟地跑到崔衡身后去了。 他眼中的欲色深了深,随即不太正经地笑了笑,“崔大人也不遑多让。” “姑娘一见了崔大人,就连忙跑到崔大人身后了。” “可见崔大人平日里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啊。” 柳婵真红了脸,她悄悄抬头去看崔衡的神色,青年干净利落的下颌线紧绷着,神色清冷,看不出喜怒。 柳婵真捏了捏指尖,心中担忧不已,也不知崔衡看见了多少。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四处沾花惹草的女子? 崔衡淡声道,“柳姑娘是借住在我家的表妹,比起没见过的外男,自然是自家人让柳姑娘安心。” “自家人?”邵焱嘴中呢喃着这个词,树影落在他阴郁俊美的五官上,无端有种平静的疯癫感,“以后谁是自家人还犹未可知。” 崔衡没有回答他,只是回身瞧了眼柳婵真,道,“奶奶喊你去进香,人都齐了,你还不去?” 柳婵真如蒙大赦,微微服身随即快步离开了是非之地。 她走远后回眸瞧了眼假山处,只见两位风格迥异的俊美青年面对面站着,似是在聊着什么。 杏桃也被蓝基带了过来,她惊魂未定地扑到柳婵真面前,红着眼问,“小姐,你没事吧?” 柳婵真摇摇头,说,“我没事。” 她又转身对蓝基道了声谢就携着杏桃往老太太院中去了。 “如今天灾频发,流民暴涨,官员贪腐,靖王殿下不想着肃清朝政,治理流民,倒是有闲趣在此地拈花逗草。” 邵焱抬眸道,“崔大人既知山河震动,国事艰难,缘何还有闲情陪家人进香呢?难不成是求神佛佑我大燕?我倒不知素来运筹帷幄,雷厉风行的崔大人也信鬼神之说。” 崔衡蓦地轻笑一声,但眼中却是讥讽,“大燕是邵氏的大燕。” 邵焱眼皮一挑,冷笑道,“所以崔大人的意思是纵然大燕亡了,受灾的也只有我们邵氏皇族,而你们这些世家大族不过是换个主子罢了,照样做官的做官,享福的享福,大燕亡与不亡与你们又有何干?” 崔衡淡声道,“王爷多疑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道理,崔某还是懂得。” 崔衡的答案并不能让邵焱满意,也或许是柳婵真对崔衡肉眼可见的依赖让他心生恼怒。 他毫无预兆地抽出腰间的佩剑架在崔衡的脖子上,神色发狠地说,“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崔衡神色淡然地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剑,好似逼近他的不是能要人性命的刀剑,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靖王若要杀我,只管动手就是。” 邵焱的剑向里逼近了一寸,剑锋下白皙的肌肤瞬时渗出些许血迹,但崔衡的神色始终不变,甚至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邵焱咬了咬牙,直视他那双平静的眼,顿了几秒后,蓦地扔了剑,神色阴郁地说,“崔大人,我的脾气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 他说完,利落地转身离开。 他还不能杀他,莫说在上一世大燕亡国时,他是最后一位忠臣,便说现在,他的身后就追随着不少人。 若是动了他,只会加速大燕的灭亡。 他有些疯癫地想,若是他现在远离京城携柳婵真避世隐居或许会过得痛快些。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自古以来亡国的皇室哪有好下场? “世子,您的伤?” 崔衡伸手拂过略有几分疼痛的脖颈,低头一看指尖上是鲜艳的红,红得像是柳婵真脖子上的那一抹红。 他用指腹捻去那滴血,冷声道,“没事。” 柳婵真上一辈子做过邵焱的女人,这一辈子还能让邵焱心心念念地来找她。 她对他当真只有畏惧和逃避吗? 他不可避免地去联想上一辈子,他们之间是如何相处?是不是也有过浪漫温存的时刻? < 第45章 总该报答她一次吧?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千仞关的风沙很大,从高高的,土黄色的城楼看出去入眼即是一山高过一山的重重叠叠,山上没有树,没有草,只能偶尔看见几株枯黄的植物枝干,它们聚集在一起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褐色球体。 天空却是一片澄净的蓝,宛若一汪清澈透亮的湖。 司云华身披银甲,墨发高高竖起,一双如头顶天空般透亮清澈的眸看向远方,风从东方吹来,带来属下们的窃窃私语。 “也不知司统领是怎么了,发了狠的训我们,像是急着要去做什么事一样。” “司统领自从看过京中的来信后就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莫不是京中的人在催促?” 司云华握了握长枪,这些兔崽子们练得还是不够,竟还有余力在这儿议论他。 他急什么?他能不急吗? 他再不回去媳妇都要被别人抢走了。 伯安说柳姑娘贪慕权贵,举止轻浮,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定是那靖王见柳姑娘生得貌美,故而生了色心。 司云华想到这儿,又坐不住了,匆匆走下城楼,他的进度须得再快一点了。 玉霄观旁的桃林开得极盛,一簌簌明艳的桃花争先恐后的从绿油油的枝叶中冒出,许是常有香客来此地赏花,沿路都用碎石铺成,路旁又增设了专门赏景的游亭,在林中依稀可以听见水流涓涓的声音。 芸桃挽着柳婵真的手,笑着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儿的桃林当属一绝。” “嗯。”柳婵真点头应道,“确实开得极好。” 芸桃笑着从地上捧起一怀落下的桃花瓣随即往空中一掷,满天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她在桃花雨中拎着裙摆转圈,宛若花中轻盈的仙子。 “我最喜欢桃花了。”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和轻语乘着风传入她的耳中,又乘着风传到更远处。 柳婵真有些艳羡地瞧着她的身影,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不知愁的岁月,可如今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芸桃瞧了眼端立在一边的柳婵真,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随即捡了一捧花朝她打来,“你怎么傻愣着站在一边?一起来玩啊。” 柳婵真正要摆手拒绝,芸桃却又扔了一捧花来。 她不由也激起了玩心,唇角绽开一抹笑,从地上捧了一怀花朝她扔了过去,两人闹做一团,你打我,我打你。 全然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在树影草丛中趴着一个浑圆的脑袋,一双垂涎的倒三角眼正看着她们二人。 “柳妹妹,看招。”芸桃笑着朝她扔了一大捧花,柳婵真却忽而变了脸色,“芸桃,快过来。” 芸桃以为柳婵真还在和她玩闹,还笑着往后倒着走,“我偏不,你休想骗我。” 直至芸桃身边的丫鬟也爆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小姐!!!” 芸桃这方发觉出不对,她回头一看,只见背后站着一个满脸黑须的高壮男人,他那双狭小的倒三角眼正淫邪地瞧着她。 芸桃吓了一跳,慌忙向后退,“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我乃江宁侯府的小姐,还不快快退下!” 那男人听芸桃报出名号,非但不怕,还舔了舔唇角,大笑着说,“侯府的小姐好啊,老子今天来就是为了找金贵的小姐!” 柳婵真看着男人的穿着打扮以及他腰间的那把佩刀就知他是位丧心病狂的亡命之徒,他实在是太像,太像后来杀死她的乱军了…… 她定住脚,大喊,“芸桃快回来!” 那壮汉抬眸看了她一眼,满目的惊艳与贪婪,柳婵真本能地退后两步,她想逃,如果她现在逃的话一定能逃的掉。 芸桃闻言也迅速反应过来,抬腿就要跑,却被壮汉抓住了胳膊。 芸桃尖叫一声,拼了命的挣扎,可那壮汉的手却钢铁般强硬,让她无法动弹,她本就胆子小,如今遇见这种事,早已是吓得泪流满目了。 她们今番出行想着只是在桃林玩一会就回,便没有带很多人,除了两位贴身的丫鬟外,也就只带了三五个护院。 那些人都是和侯府签了死契的,见芸桃被抓住,纷纷冲了上去欲救回芸桃。 第46章 救人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婵真悄悄拔下头上的素钗藏在袖中,她向前走的每一步都在打颤,她回想起上一世那冷冽粗苯的大刀穿过她身体的感觉。 真的很痛。 “放了她。”柳婵真颤巍巍地说,她瞧着就是弱不禁风,毫无威胁的美人,“我是侯府嫡女,她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绑我对你来说更有价值。” 男人哈哈大笑,“嫡女?” 他的目光在落到她裙摆上的合欢花时,似乎闪了闪,随即挑眉大笑露出他那一嘴黄牙,“竟然还有自己送上门的蠢蛋,你和她就一起留下吧。” 男人说着就将已经昏死的芸桃随手扔在地上,一把抓住了柳婵真的手腕。 对他来说,柳婵真显然比芸桃更有价值。 又或许他是觉得芸桃已经晕死过去,反正也跑不了了。 柳婵真顺从地被男人拉了过去,装作极为害怕的样子,她低眸瞧了眼地上的芸桃,随即趁着男人和护院打斗分神的时候,高高举起自己握着银簪的右手,毫不犹疑地插入男人的左眼。 男人大叫一声,抬手就扇了柳婵真一巴掌,“贱货!” 柳婵真的脸上瞬时红肿一片,但她顾不得许多,慌忙回头对剩下的二名护院大喊,“快带芸桃小姐走!” 她话音刚落,身后桃林簌簌从中又窜出一人,看样子应是男人的同伙。 仅存的两位护卫对视一眼,也不再多犹疑,扛起地上的芸桃就跑…… 至于柳婵真,她就被男人拽在手里,是跑不掉的。 柳婵真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茂密的桃林中,松了口气,幸好芸桃和杏桃都走了。 “大哥,你怎么样?” 男人仍旧在哀嚎,他听见同伙的声音,一把将柳婵真推给自己人,随即骂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该死的贱货竟敢伤我!我要杀了她!” “大哥,我们快走吧。”那人急声道,“再晚,侯府的人该追出来了。” 男人捂着不断流血的眼睛大骂一声,随即怒吼着生生将插在眼中的银钗拔了出来! 在银钗的尖端上赫然插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球…… 柳婵真看着这一幕,险些吐出来。 男人一把将银钗扔在地上,抬手又给了柳婵真一巴掌,大骂道,“贱人!” “老子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后来的那人连忙拦住了他,道,“大哥,不能再动手了,货物若是坏了,客人该不满意了。” 货物?客人? 柳婵真的大脑飞速运转,难不成今日之事不是意外? 而是有人故意要劫她? 杏桃一路狂奔着朝别院去了,她满心满眼只有柳婵真最后的嘱咐。 找人!找人!找人! 她必须尽快找到人去救自家小姐! 她慌得不成样子,眼看别院离她越来越近,朱红的门前赫然出现一人的身影。 杏桃的眼睛蓦然亮了,是世子! 世子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她家小姐! 崔衡瞧着杏桃风尘仆仆,满头大汗地跑到他面前,他眉心蓦地一跳,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世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小姐他们在桃林遇见山贼了!” 崔衡闻言忙看了眼桃林方向,随即又递给蓝基一个眼神,蓝基立即明白崔衡的意思,连忙去调遣部下前去查探。 “带我去。” 男人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去处理一件大不了的事,但从他屡屡加快的脚步来看,他的内心绝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柳婵真被他们二人扛在肩上一路疾行,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顾着快速逃离现场。 柳婵真晃晃荡荡地想,等会会有人来救她吗? 如果没有人救她,她又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 柳婵真不认识路,只知道周围的桃树逐渐稀了,直至消失不见。 他们一路往山上跑,山林间的树梢时不时擦着她的脸颊和身体而过。 一路下来,她身上多了不少细细麻麻的小伤口。 “老大,翻过这座山,兄弟们都在那边等着呢。” 柳婵真闻言心瞬时坠入谷底,他们现在离开始的桃林越来越远,等翻 第47章 表哥为什么要推开我?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崔衡问,“我放下?你就放她走吗?” 老二心中大笑不已,暗嘲一声蠢货。 果真是读书读傻了的富家子,山贼的话也能信? 老二道,“你放下手里的弓箭,再把你身上的钱财和玉佩都给我,我就饶她一命。” 崔衡眉眼低垂,状似在考虑,老二急声催道,“快点!再磨叽,我现在就杀了她!” 老二说着,手上又是微微一用力,柳婵真明显感受到脖子上那冰冷锋利的刀锋朝她的脖子又近了近,但她却一声也没吭,只是静静地瞧着崔衡。 哪怕是崔衡在山贼的催促下,扔掉了手里唯一的武器,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是极其信任他的,信任他一定能救下她。 毕竟未来能得到天下的男人怎么会连小小的山贼都搞不定? 老二见崔衡果真扔下了弓箭,仰天大笑,可他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位手执刀刃的精兵。 柳婵真只觉得眼前忽而血红一片,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一双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清幽的香。 “别看。”崔衡清冷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明明语气中没有多少情绪,但柳婵真却能听出一丝温柔的味道。 她的心蓦地跳了下,微凉的,略有几分粗粝的触感从她的眼睛上传来,她似乎是靠在了他的怀里,依稀可以听见他沉静的心跳和清浅的呼吸。 她不受控制地想,他……其实也是有一点喜欢她的吧? 不然为什么会来救她?还会对她这么温柔细致? 崔衡垂下眼看怀中的少女,他的手覆在她那双动人的眼睛上,掌心下略有湿濡,是她在哭吗? 山贼的尸体很快被处理干净,他收回手,轻声道,“没事了。” 柳婵真闻言睁开眼,但仍害怕地抓着他的衣袍,她扑进他怀里大哭,似乎被吓狠了,“呜呜呜,表哥,我好害怕,我以为我要被他们抓走,再也见不到你了。” 崔衡本能的想推开她,但又想到她刚刚所经历的磨难,推开她的手又停了下来,任由她靠在他怀里哭泣,胸前的衣衫很快被她的眼泪染湿了一片。 微凉的泪水透过衣料浸润着他的皮肤,又透过他的皮肤直往他的心里钻。 他说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在低头看着她耸动的肩膀和破损的衣裙时,心中的酸涩似乎又深了一点。 他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出现救下她呢? 他张了张嘴,低声道,“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柳婵真抬起头,素白的小手依旧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衫,像是溺水的人抓着她的救命稻草。 “表哥,我这样回去,她们会不会觉得我……” 柳婵真说到这儿说不下去了,她又低头伏在崔衡怀里小声啜泣,“我被山贼抓去这么长时间……如今又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 “她们哪怕当面不说什么,背地里也难免不会议论我……” “以后还有谁家的好儿郎愿意娶一位被山贼掳走的姑娘呢?” 崔衡垂眸道,“放心吧,谁也不会说你的不是。” “我来之前已经让下人各自管好嘴巴了。” “你被山贼掳走的事传不出去。” “至于你身上的衣裙,我等会让人再取一件换上即是。” 柳婵真怯生生地问,“真的不会传出去吗?” 其实柳婵真不太在乎传不传的出去,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想知道崔衡的想法。 可惜,她在他的眼睛里找不见对她的爱欲和情欲,她沮丧的垂下头想,崔衡本来就不太喜欢她,经过此事后,会不会更不喜欢她了? 但她又忍不住想,到底还是对她不一样的吧? 这种纠结踌躇的心态几乎快要将柳婵真折磨疯了,尤其眼下又兼有邵焱的逼迫,他可以公然的住进江宁侯府的别院偶遇她,难道就不能住进江宁侯府吗? 她甚至……甚至觉得这次诡谲的山贼也许就和邵焱有关系…… 但又有一点说不通,以邵焱今时的地位,若是想要她,大可直接抬了她进门,何必这么麻烦? “不会传出去。”崔衡淡然却笃定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况且,这本也不是你的错。” 第48章 有人害她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崔衡做事素来缜密,哪怕当时事发突然,他也吩咐下属不得走漏了消息,至于当天跟着出去的护卫他给了一大笔银子后就打发至偏远的庄子里做管事去了。 至于芸桃那边,他也派了下人去说,那人也是个机敏的,对芸桃身边的贴身丫鬟说,出了这种事为二位小姐闺名着想,可万不能说是在桃林遇见了歹人,只说是遇到了一只野狗被吓到了。 而后又为芸桃专门请了大夫看病。 柳婵真在崔衡的安排下先去道观换了一身洁净得体的衣服,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崔衡又不见了身影。 小厮道,“柳姑娘,世子仍有要事处理,世子临走前吩咐小人,让我带柳姑娘回去。” 柳婵真回别院后,如崔衡所说,府内仍是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人知道她被山贼抓走过。 她松了口气,携杏桃一起去见了芸桃。 芸桃早已苏醒,见她无事悬着的心总算得以平复,忙屏退左右,主仆四人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 哭过后,芸桃眼圈红红的从床底下取出一块布帛递给柳婵真,道,“柳妹妹,这是我从山贼身上扯出来的。” “上面的女子似乎说的是你。”芸桃咬了下唇,小心翼翼地问,“柳妹妹,你似乎得罪了什么人?” 布帛之上写的清楚明白,让他抓一位头戴素钗,着粉蓝色衣裙的艳丽女子。 至于抓去做什么上面没有写。 柳婵真眼中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在桃林时就觉得那山贼似乎更想抓的人是她,加之这里可是京郊,玉霄观也并非是那等野观,而是京中权贵人士都爱来此上香的名观。 这样的地方周遭怎么会莫名出现来历不明的山贼? 只是……究竟是谁想要对她下手? 芸桃见柳婵真一直盯着布帛不言说,犹疑片刻又轻声道,“这布帛上印有日月星辰的纹路,这……这是皇室专用的章纹。” 她说着,素白的玉指指向布帛上的暗纹,问,“你……可是得罪了皇室的人?” 皇室?她能得罪什么皇室的人? 她这辈子连皇室的人都没见过。 除了……邵焱。 柳婵真捏了捏布帛,垂眸道,“我整日待在侯府,连皇室的人都不曾见过,又怎么得罪了他们?” 芸桃也觉得是这个理,她再没有见过比柳婵真还要宅的小姐了。 “那真是奇了。”芸桃思索道,“那难不成是别的什么人用了皇室赏赐的布帛?只是……究竟是谁要害妹妹你?” 柳婵真想了一转,也想不出来。 难不成是府里的人?也只有今天见过她的人才知道她今天穿了什么。 可府里谁会害她?芸玫虽与她不和,但毕竟是位闺阁小姐又怎么可能会和山贼勾结在一起? 如今唯一合适的人选也唯有邵焱一人,他见过她今天的穿着打扮,也是皇室中人,身为王爷也有能力调遣山贼。 唯一说不通的就是邵焱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但,柳婵真想起那家伙的性情,似乎又不是不可能了。 柳婵真想了想起身将手中的布帛放在屋内的烛火上点燃,芸桃见状急声道,“柳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贼人害你的证据啊!你怎么把她烧了?” 证据?柳婵真在心中不由轻笑一声,这样的世道杀人要什么证据? 你若位高权重,空口白牙也能让一个人坠入地狱,可你若位卑人轻,留着这样的东西也只是一件祸端。 柳婵真抿唇微笑道,“你忘了吗?表哥说让我们以后谁也不要提山贼的事,只当这事从未发生。” “这样的东西留着也是隐患。” “只会影响你我的清誉。” 芸桃闻言沉默片刻,随即道,“抱歉,这次如果不是我强拉着你去桃园,我们也不会……” 明亮的火舌快速吞噬着黄白色的布帛升起丝丝缕缕的青烟,骤然放大的火光映照着她明艳的五官,她抿唇笑了下,说,“这人既是冲着我来的,应是我连累了你。” “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 她说话间,火舌已经快要舔舐到她的指尖,她指尖一烫将残余 第49章 他接住她了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靖王终于走了。 据芸桃身边的丫鬟说,靖王是在她们集体上香的那一天离开的,走得时候行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柳婵真算了算,那一天正好是她被山贼掳走的日子,也是崔衡和他谈过话的日子。 不过,纵然靖王走了。 柳婵真也再没有出过院子,无论是谁邀她,她只推说是身子不适,因着脸上又有红肿的巴掌印她硬是靠着香粉与面纱蒙混了好几日方渐渐消了。 也幸得王氏这几日常与太太们约着出门赏花或是打叶子牌,没时间顾着柳婵真,不然她这幅模样定要惹王氏起疑了。 侯府众人在别院住了小半个月,总算该回府了。 “小姐,您慢点。”回府那日连天公也不做美,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的雨,清晨出门时还下着蒙蒙的小雨,原本说着再等几日,可他们瞧着这天,许是要连下多日,府中还堆着不少事,总不能一直住在别院,便决定还是照着原计划,今日就出发回府。 左右有马车,他们也淋不到雨,反而路上还别有一番趣味。 柳婵真一手拎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在湿滑的青石板上行走,她一抬头隔着油纸伞,隔着雾蒙蒙的水汽瞧见崔衡站在路边似是在指挥来来往往的行动。 他穿着月白色的宽袖长袍,身前是朦朦胧胧的细雨,身后是假山绿叶长廊,宛若一副精致优美的水墨画。 柳婵真心头一动,想上前与他说几句话,她顺手接过杏桃手中的伞,拎着裙摆向他款款走去。 崔衡也早在柳婵真的身影出现在青石板路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 他黑沉沉的眸子凝着她,眼底是一片沉寂,让人难以猜透他在想什么。 柳婵真眼见着离他越来越近了,正要开口说话,脚底却忽而一滑。 完了完了,柳婵真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又要丢人了。 这次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起丢人。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双手接住了她的胳膊,稳稳地将她扶住了,而她因为惯性的作用,整个身子向前扑了几步,倒没有栽到崔衡的怀里,但离他的距离却很近了。 她眼神震惊的对上他沉寂的黑眸。 崔衡…… 崔衡这一次竟然没有任由她在他面前摔倒,而是扶她了?! 她手中的伞应声而落,右手稳稳地被他的微凉但可靠有力的手握着,两人的视线彼此交汇,漫天的雨在这一刻仿佛成了老天爷专为二人所下的花雨。 崔衡黑色的眸子闪了闪,随即放开她的手,回身接过蓝基手中的油纸伞朝她的方向撑了撑,道,“雨天路滑,多加小心。” 柳婵真轻轻地咬了下唇,说,“表哥也是。” 江宁候崔博元回身定定看着雨中共撑一把伞的两人,他身边的侍从笑着讨好道,“侯爷您瞧,咱们世子和表小姐可真相配啊。” 崔博元听了这话,眼中可没有半点欣喜的神色,只是冷冷地瞧了侍从一眼,侍从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抿唇不言语了。 「雨天路滑,多加小心」 柳婵真坐在马车上回想着崔衡刚刚在雨中同她说的话,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翘,水眸中亦是明晃晃的开心。 崔衡这次肯扶她了哎,他没有躲避她的靠近,而是主动的拉住了她! 她不知是她的哪个举动惹得崔衡对她转了态度,但总之是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照这样的进度下去,或许她用不着用那样下作极端的手段了。 芸桃瞧着柳婵真嘴角的笑,忍不住悄声问,“柳妹妹,你……是不是喜欢衡哥哥啊?” 柳婵真闻言忙收敛了脸上的笑,说,“我没有,我……” 芸桃直捂着嘴笑,“还说没有,自你上了马车,笑容就没停过。” “放心吧,我不会给别人说。” “对于你和衡哥哥的事,我可是举双手赞成,等你嫁到我们家来,你就是我嫂子了,往后我们又能长久的处在一块了。” 柳婵真红了脸,垂眸细声道,“胡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看未必,我总觉得你和衡哥哥能成。” 雨天路滑 第50章 受罚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崔衡神色不改,淡然地撩起长袍跪在阴冷潮湿的石板地上。 他虽是跪着,可后背却挺拔如青竹,低垂的眼睫在眼下印着淡淡的阴影遮掩他眼底暗涌的情绪。 崔博元见崔衡乖乖跪下,心中的怒火稍有缓解,但他瞧着崔衡的眼神还是阴冷的。 冷冷的眼神中带着恨,带着失望,带着……恼意和一点点的爱。 “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崔衡淡声道,“请父亲明示。” 瞧着他这幅淡然的样子,崔博元心中的怒火又添了一重,但他也明白现在的崔衡不再是小时候任他搓扁揉圆的小孩子了。 他压着火气问,“你和柳家姑娘是不是生出了不该有的男女之情?” 崔衡顿了几秒,随即答道,“没有。” 崔博元闻言狐疑地瞧了他几眼,见他表情不似作假后收回视线,道,“没有最好。” “如今你也大了,男女有别的话不用我教你吧?” “如今你还未娶妻,若弄出些丑事出来,哪家的好闺女肯嫁你?” “莫要以为你生得不错,又博了点名气就能飘到天上去了,若没有侯府给你做梯子,你再好也顶天混个碌碌无为的九品小官!” 崔衡少时会对父亲的话不服气,他并不认为他没了侯府他会是一无是处的人,可如今这些话落入他耳中,他早已不在意了。 “瞧瞧你的模样!人情世故是半点不通!上次靖王来府,你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他!你是读书读傻了不成?我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可……真的不在乎吗? 笼着白纱罩的烛火幽幽的落在他清隽的侧颜上,暖橘色的烛光越发衬得他眉目深邃,只是那下垂的眼角和紧抿的唇中隐隐透着几分悲与碎。 崔博元大骂了他一通,而后步入正题,“你的年纪也到了,你未来妻子的人选我已替你选好了”。” “常隆谢氏,世袭荣华,门第高雅,他们的嫡女最适合做你的妻子。” 崔衡听到这儿,一直淡然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抬眸道,“我不娶。” “你说什么?”崔博元瞬时气上心头,“这么好的婚事你不要,你是想气死我吗!?” “好婚事?”崔衡冷笑一声,“究竟是婚事还是生意?既然父亲这么认可谢氏,不如父亲自己娶了谢氏女做续弦,岂不美哉?” 崔博元拿起桌上的砚台就狠狠朝他砸了过去,怒道,“你嘴里说的什么混账话?” “生意怎么了?你以为婚姻是什么?情情爱爱,风花雪月?!我告诉你,婚姻它就是一宗生意,一宗两族联合的生意!” “这门亲你不娶也得娶!由不得你做主!” 砚台闷声砸中他的额头,随即顺着他的衣袍滚落在地,而他原本白皙的额角赫然多了一个血窟窿,殷红的血向下蔓延蕴湿他的乌眉,划过眼皮在眼下拉下两条长长的红线。 白与红与黑三色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潋滟颓美的画,画中的青年如同坠入地狱的谪仙,他抬起被鲜血染红的眼,语气不变,“不娶。” “好好好!我看你是昏了头!来人!请家法!” 一根通体朱红碗口粗的家法棍被下人们端举着带了进来,崔博元怒斥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小厮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对着崔衡服身行礼,随即便站在他的身后抄起木棍打在他的后背…… 崔衡直挺挺的跪 第51章 探伤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老太太道,“你去吧。” “你们年轻人坐在一块也有话说。”老太太说到这儿,又顿了顿,道,“你也劝劝他,让他日后别跟他那父亲对着干。” “怎么受了这么多次打,还不明白呢?” 老太太说完,又生起气来,“他老子也是,衡儿都这么大了,他还整日动不动就提棍弄棒的!简直不成体统!哪有老子这么打儿子的?!好好的人让他打成那样。” 这种事无论怎么说都是侯府的家事,她做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我会去劝劝表哥的。” “好孩子。”老太太握了握她的手,说,“难为你了。” 柳婵真携杏桃一路快步而行总算到了璟园,璟园内上上下下的人都面色沉静,就连福宝也乖乖的趴在狗窝里不出一声,似乎它也知道主人需要静养。 卧房外的长廊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柳婵真不敢想昨晚上崔衡究竟是受了多重的伤。 她上辈子虽说后来过得不尽如意,但她幼时在父亲的呵护下却是过得极好的。 她不敢相信,本该最亲近的人却会将他伤成这样。 她在小厮的引领下终于见到崔衡,房间里的血腥味极重,是用沉香都掩盖不了的气味。 素来清隽俊朗的男人,此时此刻却面色惨白的趴在床上,她看不见他的伤口,但能从后颈上包裹的白色纱布上看出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崔衡睁开眼,语气和从前没甚区别,但能从他的尾音中听出他的虚弱和颤抖,“表妹来了。” “抱歉,我身上有伤,不能坐起相迎,只能失礼了。” 柳婵真欲语泪先流,她用绢帕轻轻地擦拭着眼下的泪,哽咽着问,“表哥,还疼吗?” 崔衡怔愣了下,今儿来看他的人不少,可他们都劝他莫要和父亲作对,莫要惹父亲不快,可唯有她,唯有她问他还疼吗? 他侧眸看她,看着她通红的眼,看着她眼下的泪。 哪怕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颤栗了一下。 他垂下眼帘,说,“不疼了。” 柳婵真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泪,细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先前一直是表哥照顾我,如今你伤成这样,就让我报答你,照顾你,好吗?” 蓝基默默瞧了眼自家世子的神色,他其实觉得世子昨儿挨的这顿打,多多少少和柳婵真有一点点关系。 世子一直未有娶妻的打算,身边也只有柳姑娘稍微亲近点…… 可若说世子喜欢她吧,世子又一直不肯回应人家,若说不喜欢吧…… 蓝基想到书房里那一堆没有寄出去的信,最后确定了——自家世子可能就是个闷葫芦。 崔衡的指腹摩挲着丝滑柔软的被单,目光落在她洁白无瑕的面容上,他喉结滚动,轻声道,“不必麻烦表妹,自有下人们照顾我。” “可……”柳婵真捏了捏指尖,剩下的话却说不出口。 蓝基见状,微微服身道,“世子,我去给您取药。” 蓝基走后,屋内也只剩他们二人。 柳婵真的身子微微前倾,手搭在床边,看起来像是伏在他的床上。 崔衡沉寂的黑眸中闪过一分震动,就连素来沉静的语气中都多了几分慌乱,“表妹这是做什么?” 面对刀刃面不改色的崔衡,面对棍棒面不改色的崔衡,却在一个弱女子靠近他时,慌了神。 “我能做什么?”柳婵真眼中含着委屈,脸颊边还挂着几滴泪,“我只是想报答表哥昔日对我的恩情,我不能为表哥换药擦身,难道表哥连一个喂药侍奉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崔衡移开视线,“男女有别,表妹不必为我做这些事。” “男女有别。”柳婵真本想一咬牙去摸他的手,但又怕吓到崔衡,毕竟他现在正伤着,可禁不起她折腾,她便只是伏在床边与他说话,“可我们是兄妹啊。” 崔衡看了她一眼,默默在心中加了两个字——表的。 “儿大避母,女大避父,母子父女之间尚且如此,何况兄妹乎?” < 第52章 告发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二小姐,您看什么呢?” 芸玫连忙站直了身子,扶了下头上的金钗,故作镇定地说,“本姑娘的钗子掉在墙角了,我刚刚正弯腰捡呢。” 蓝基眼神狐疑地瞧了眼芸玫头上的钗子,她刚刚的样子可不像是在找钗子,但她毕竟是府里的二小姐,且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便只是笑道,“二小姐是来探望世子的吧?请随我来。” 廊下两人的对话飘飘忽忽的从窗子里传入柳婵真耳中,她默不作声地坐直了身子,温声问道,“表哥喜欢什么样的糕点?” “口味是喜欢略甜一点的吗?口感呢?是喜欢偏软糯的还是更爱酥脆的口感?” 她面上微微笑着,好似在全心全意的和崔衡交流,心中却忍不住吐槽起来, 芸玫怎么偏偏这时候来了? 崔衡道,“我并没有特别的喜好,表妹看着做就是。”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想吃糕点,只是……不想再听柳婵真哭而已。 两人正说着,芸玫进来了。 她一来就先睨了眼柳婵真,而后笑吟吟地同崔衡温声说话,“衡哥哥,你的伤可好些了?” “我这儿有些止血止痛的药膏,衡哥哥看看可还用得上?” 崔衡道,“多谢芸玫妹妹。” 芸玫对崔衡素来都有几分畏惧,若不是母亲一直催她让她来探望受伤的崔衡,她是一点也不想来面对崔衡。 不过……芸玫瞧了眼身侧的柳婵真,心中不住地窃喜,幸好她今日来了,不然也抓不住她的把柄! 崔衡与父亲崔博元同朝为官,只不过崔衡已是一品大员,而崔博元却只是三品。 在大燕父子同朝为官的现象并不少见,但子的官位比父还高二品的也仅此一例了。 下朝后,不少与崔博元交好的官员们围了上来,问道,“小崔大人今日怎么没来上朝?” 崔博元讪笑两声,答,“他病了,要在家修养几日。” 一位大员走过,冷笑一声,“病了?我看是你又动家法打你儿子了吧?” 崔博元心中升起几分恼怒,但碍于对方并非无名之辈,只能笑着否认,“没有的事。” 纵然崔博元一直否认,但他动用家法仗打崔衡的消息还是漏了出去。 一时间,人人劝他对崔衡好些,常人若能得崔衡这么个儿子,早已是乐得开花了,怎么他还反而要打呢? 崔博元心中憋闷不已,心中也愈发厌恨崔衡。 他认定这些流言皆是出自于崔衡之手,他惯常如此,表面是温其如玉的君子,实则却是个内里藏奸的家伙! 一位能在幼年就因心生嫉恨害死自己亲弟弟的人,会是什么好家伙?! 如今他这个做爹的不过管教管教他,他竟用出这等子下作的手段? 想用舆情压他?! 他是他爹,管教他天经地义! 任谁也不能说什么去! 崔博元带着一肚子的火回了府,还没坐定,小厮就小跑上前,道,“侯爷,芸玫小姐来了。” 崔博元眉头一皱,没声好气地问,“她来做什么?” 小厮摇摇头,只道,“芸玫小姐说有要事要禀告侯爷。” 崔博元顿了片刻,摆摆手道,“请她进来吧。” 待芸玫踏进房门,崔博元已换上了一张和蔼的笑脸,“芸玫今日何故来找伯父?” 芸玫四下环顾一圈,见屋内仍有不少下人在场,就低声道,“芸玫今日来找伯父是有要事禀明伯父,此事事关江宁侯府未来的荣光和延续。” 崔博元瞧着芸玫神色认真的模样,蓦地哈哈大笑起来,随即道,“放心吧,江宁侯府有我和你的父亲兄弟在,不会有事。你啊,就安心吧。” 崔博元并不认为芸玫一个深居内宅后院的女人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与他要说,便又笑着问,“老实说,是不是你父亲又骂你了?” 芸玫急了,“不是我的事。” 她说着看了看左右,随即压低声音道,“是关于衡哥哥的事。” 听到崔衡的名字,崔博元的眼神中总算多了几分认真,“他怎么了?” 芸玫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用余光去看屋子里的下人。 崔博元挥了挥手,让其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最贴身的心 第53章 南方水患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崔博元是见过柳婵真的。 在入府的那一日,他见柳婵真生得貌美,就打定主意要将柳氏母女留下常住,待日后柳氏及笄,以她的容颜定能讨贵人们的喜欢。 但他没想到这么一株漂亮的玫瑰,还没派上用场,反倒先让自己家的人摘了! “伯父……伯父是打算成全柳姑娘和衡哥哥吗?” 崔博元冷笑一声,“成全?柳氏一个破落户也配做衡儿的妻子吗?” “若是做妾倒也不是不成,可如今衡儿还未娶妻,先弄出个良妾,将来别的贵女一打听,这妾还是主家的表妹,哪家好人家的贵女还愿嫁他?” 这话,芸玫是不认同的。 她常年混迹在贵女之间,自然是知道崔衡在京中贵女中的份量,莫说衡哥哥有妾,哪怕先弄出位庶长子出来,也有的是人愿意嫁。 但这话,芸玫不敢在崔博元面前说。 崔博元道,“这件事你不必管了,你只做不知。” “我自有法子应对。” 芸玫捏了捏指尖,道,“伯父若是不同意柳姑娘和衡哥哥的事,那还是尽早将他们分开的好。” “柳氏母女住在咱们侯府也有一段日子了,若柳姑娘是位安分的一直住着倒也无妨,不过添几双筷子的事,可柳姑娘竟不知廉耻的做下这等子狐媚事,侯府如何还能容她?” “不如让她们离开侯府,若实在无落脚之处,看在我那可怜的早逝的伯母面上,给她们在外面另找处宅子住着就是,也不算咱们薄待了她们。” 崔博元抬眸看了眼芸玫,道,“你倒是个有主意的,不愧是你母亲的女儿。” 芸玫咬了咬唇,不明白崔博元这话是何意。 听着像是夸她,可看眼神也不太像。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崔博元摆摆手,又让她先退下。 崔博元毕竟是江宁候,是侯府的主人,她也不敢惹他不快,便微微服身转身离去了。 柳婵真自那日探伤回去后,怕再碰上熟人惹人怀疑,便一直再未去过璟园探望崔衡。 至于她答应崔衡的糕点则日日都做好了由杏桃送过去。 听杏桃说,崔衡的伤恢复的很快,如今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柳婵真遗憾的同时,又为他松了口气。 抛开她想利用崔衡摆脱邵焱对她的觊觎外,她是真心的希望崔衡好。 不为别的,只为他先前对她的每一次帮忙和照拂。 “世子。”蓝基拎着一盒糕点,匆匆入内,“柳姑娘的糕点送来了。” 崔衡低头看着手中的公文,头也未抬地说,“放下吧。” 这几日他因伤不得上朝,可事情却一点也没少。 入春后,南方大雨一直未停,导致三江河大坝被冲毁,肆虐的河水淹了南方三省,其中以云州灾情最重,万千百姓被洪水吞没,又有万千百姓流离失所。 此事是近日朝中的大事,邵焱也一早领了抚恤灾民的差事往云州去了。 可这被损毁的大坝该如何处置又是一件麻烦事,有人说照着原有的形态继续加固,有人则说这大坝太不牢靠,但凡南方多雨,这大坝就和纸糊似得,一冲就垮,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一鼓作气修一个全新的大坝。 崔衡也倾向于重修大坝,可这水利上的事不仅耗费钱财而且也需要精通水利之人的能人异士负责。 可如今放眼整个朝野,朝中并没有这等能担任重修大坝的能人。 崔衡倒是认识一位,可他早年间因受了权贵的侮辱,发誓再不入京为官…… 如今若想重修大坝也只得请他出山。 崔衡想到这儿,放下手中的折子,看来他得出京一趟了。 事情有了定夺后,身体上的感知也蓦然全部回来了。 腹部空空荡荡,而鼻尖却有糕点的甜腻香味,他的目光落在桌边那一叠精致漂亮的点心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捏起其中一块,细细打量。 仿佛手上的不是充饥的糕点,而是精巧的工艺品。 他咬了一口满齿留香,脑中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日柳婵真哭哭戚戚的脸 第54章 东窗事发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嫁人? 上一世王氏也曾帮她相看过夫婿,她也曾隔着屏风看过几位模样不错的小郎君,可那些人后来却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回绝了这门婚事。 她当时还想不明白,还真以为是她运气不好。 如今想来,这背后定是有人作祟。 柳婵真想劝王氏不必做这等无用功,但看着王氏眼中的光,她又不忍心说出来。 王氏笑着说,“改明儿约个地方你也可以暗中瞧瞧可有称心如意的人儿,等你嫁了人,我这颗心也总算能放下了。” 柳婵真捏了捏帕子,道,“母亲不必这么着急相看,若真有缘分,总不会跑了去。” 王氏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若不替提前打算着,难不成还能天上掉下个好郎君出来吗?” 柳婵真闻言只得在心中低叹一声,垂着头不言语。 直至在外为他们做事的掌柜邬密前来汇报本月的账目时,柳婵真方得以脱身。 她离开后想起曾经住过的永固,想起可亲的左邻右舍,不由心生怜悯。 她吩咐杏桃从房里取出了一匣子钱,而后在邬密离开时把这一匣子的钱交给他。 邬密接过钱匣,不解地问,“小姐这是何意?” 柳婵真道,“我听闻南方发大水,万倾良田被淹,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我困于内宅也做不了什么,只希望邬叔能用这笔钱帮我在外为南方灾民们设一个粥铺。” 邬密眼神感慨,赞道,“小姐有心了。” “这件事我回去就办。” “多谢邬叔。”柳婵真道,“若是钱不够,你送信于我,我再添置就是了。” 邬密掂了掂钱匣,道,“这些钱最少也够一月之需了。” 柳婵真送别邬密后,照例去厨房给崔衡做今日的糕点,可杏桃今日却又把她做好的糕点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柳婵真问,“表哥今日怎么没收下糕点?” 杏桃道,“世子出去了。” “我今日去璟园,文兴哥告诉我,世子今儿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出趟远门近日都不回府了。” 柳婵真心中一惊,忙问,“出门了?可说了去哪吗?” 杏桃摇摇头,“文兴哥没有说,只说是出城去了,大概要三五天的时间。” 三五天?柳婵真默默算着,难不成是为南方水患因公出差了? 不对啊,若是去了南方,三五天可不够,三五个月还差不多。 杏桃说着把糕点放在桌子上,又道,“走了也好,小姐日日给世子做糕点,做得手上都烫了好几个泡,如今他走了,小姐也能歇几天了。” 杏桃最为自家小姐叫不屈,在她看来那世子有时候也太过薄情。 小姐先前写给世子那么多信,世子是一封也没有回过,如今又巴巴的给他做糕点,可却连一句谢也没得。 她家小姐生得花容月貌,便是王妃也做得,何苦要巴巴的去吃这份苦,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呢? 柳婵真闻言看了眼手指上的小泡,笑了笑说,“没事,抹上药膏后很快就能消了。” “小姐。”杏桃拿出治愈烫伤的药膏一面小心细致地为她涂抹,一面又忍不住念叨道,“我瞧着靖王殿下似乎对小姐颇有好感,小姐何不在靖王身上下下功夫呢?” “如果小姐能这样对靖王,靖王定会欢喜不已,说不好小姐还能一跃成为王妃呢……” 她说着又小声道,“我听说靖王从前是荒唐了些,可如今和从前竟大不一样了,这次南方发了大水,靖王还领旨去南方赈灾,一路上斩杀了不少贪污的官员,如今在民间的风评也转好了。” 柳婵真问,“靖王去南方赈灾了?” 杏桃点点头,“对啊,去了有一段日子了,大家都说待靖王这次赈灾归来,就要被立为太子呢。” “小姐,虽说世子确实郎艳独绝,世无其右,可这靖王也不差啊。” 柳婵真一直未和杏桃说过她重生的事,至于上次杏桃问她,她也只说从未见过靖王,不知靖王为何会忽然惦记上她。 所以她压根就不知道邵焱 第55章 我想听表哥亲口对我说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这一巴掌王氏毫不留情,打得柳婵真的耳朵嗡嗡作响,她听见崔博元假惺惺地劝道,“哎呀,小姨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婵真丫头还小,难免一时做错了事,我们慢慢说就是。” 柳婵真紧咬着唇,问,“母亲,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让您这样大动肝火。” 王氏又何尝想要打她,可她竟做出那等子不要脸面的事,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那般不自爱? 难怪她先前给柳婵真介绍郎君,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原来是心里早就有了心仪的人! 王氏道,“姐夫不必劝我,这小妮子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简直丢尽了我们柳家的脸面!不打她怎能长记性!” 她说完,又对柳婵真怒目相向,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对你表哥心存妄想?还举止轻浮的引诱了崔衡?” “你今天全部给我交代清楚,你和崔衡究竟到哪一步了!” 王氏说完,崔博元又道,“哎,我知你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难免会一时失了分寸,行错了路,可你做事前也该想想自己的清誉,这事幸好没传出去,若你和崔衡真弄出什么丑事,我们俩家都没脸。” 王氏闻言,捏了捏帕子,脸上愈发挂不住了。 她们本是借住在侯府,柳婵真不安分守己就算了,竟还让主家踩上门来说她行事不端,引诱了他家的世子。 王氏越想越羞,越想越恼,她又联想到柳婵真每每爱去阑秋院,还不是打了崔衡的主意? 她只恨自己没能早日发现柳婵真的反常,没能制止她,落得如今惹人耻笑的下场。 若是从前,柳婵真尚能矢口否认,那时她确实只是想借着讨好崔衡嫁给别人,她问心无愧。 可现在……否认的话她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王氏挤出一抹笑,道,“我定会严加管教这丫头,日后定不让她做出出格的事,先前想来也是见衡儿生得俊俏又为人温和,所以一时迷了心窍。” 崔博元点点头,道,“他们也不过是因着常常见面所以生了不该有的念想,只要耐心劝导以后也能扳回来。” 崔博元说到这,又长叹一声,故作遗憾地说,“可惜崔衡的婚事我已定下了谢氏的贵女,不然成全了婵真丫头的这份情谊又何妨呢?那谢氏是高门大户,还有一条凡谢氏夫婿不得纳妾的规矩,所以也只得由我做这个恶人了。” 崔博元这话虽说的委婉,仿佛无可奈何的样子。 但在场的都不是蠢蛋,王氏心中更是明白,说破天还不是看不上如今已然没落的柳氏…… 她挤出一抹笑,道,“原来衡儿已定下婚约了?我竟不知,真是恭喜姐夫得了谢氏这么个好姻缘。” 柳婵真心中一震,崔衡定亲了? 明明上一世崔衡直至登基都未娶妻啊! 这一世怎么这么早就定亲了? 柳婵真心中慌乱不已,她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崔博元用来当做搪塞她们母女的借口。 崔博元笑道,“也是刚定下没多久的事,哎,真是太不凑巧,若是我早发现他们的事,我也不会这么早就给崔衡定下了。” “不过小姨子也别担心。”崔博元说,“婵真也是我的外甥女,她的婚事我定会帮她留意着,定会给她找上一户好人家。” 好人家?柳婵真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是指又把她送给邵焱以作讨好吗? 王氏微微笑着,“那多谢姐夫了。”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柳婵真,厉声道,“还不快谢谢你姨夫!你做下这等丑事,你姨夫非但不怪你,还在为你着想!” 柳婵真知道自己此刻该伏低做小,该顺着母亲的话说,该否认她和崔衡的关系。 但她想赌一把,想赌崔衡对她也曾有过那一点点的动心。 这件事如今已经闹出来了,她也深知她的身份做不了崔衡的妻子,但只要不去那个疯子身边,她可以抛弃一切所谓的尊严与清名。 或许有人会宁死也要留清名在人世,但柳婵真不是这样的人。 她贪生怕死,她想要活着。 她径直跪在地上,道,“女儿谁也不想嫁,只想留在表哥身边哪怕做妾。” 王氏登时瞪大了眼,看柳婵真的眼神如同见了鬼 第56章 罚跪祠堂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荒唐!”崔博元也不再维持他那老好人的形象,怒斥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说怎样就怎样?!” “简直不知羞耻!以你之行,纵是拉去浸猪笼也不为过!” “你还想见崔衡?我告诉你,在你出阁之前,你休想再见崔衡一面!” 崔博元骂完,又面色阴沉地看向王氏,道,“柳夫人,我看你这姑娘当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若是你管不了,我也是他的长辈,我替你好好教教她。” 王氏已经是气得头脑发昏了。 “柳婵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崔衡就那般好,值得你如此对待?” “做妾?你怎变得这般自甘下贱?先前教你的道理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对于崔博元的怒骂,柳婵真自能做到岿然不动,可母亲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在她的心上割。 可……可她想到上一世的磨难,想到上一世因她嫁入王府而郁郁寡欢担心不已的母亲,她宁愿她恨她,也不想让她们母女再一次为崔博元利用。 她垂下眼睑,道,“求母亲成全。” “你!”王氏捂着胸口跌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崔博元眼珠子一转,劝道,“小姨子,你可莫气坏了身子。” 王氏哭喊道,“我真是管不了她了,这孩子从前也不这样,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似得?!” “我的天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夫君早逝,膝下也没个儿子顶门立户,生个女儿却又这般不孝顺,真是气死我了。” 崔博元道,“这孩子一时迷了心窍,还得做家长的教导,要我说孩子不打不成材,你看崔衡也是我自小严加教导培养出来的人。” 王氏嘴上赞道,“姐夫是会管教孩子的,衡儿被你教导得很好,官运亨通,人人夸赞。” 她心中其实也怨上了崔衡,她到底是柳婵真的亲生母亲。 虽说柳婵真行事轻浮,说出这等子荒唐的话,但在她看来,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非崔衡对她全然无意,她这女儿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况且,凭什么认定是她女儿引诱了崔衡?说不好还是崔衡见她女儿生得貌美,起了色心。 只是这些话,她不好讲。 如今她们借住在侯府是弱势地位,若是惹恼了江宁候,对她们母女来说没有半分的好处。 “姐夫,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王氏抹着泪说,“你也是她的长辈,就且将她看做你的女儿吧。” “你是打是骂,我绝无半句话。” 崔博元轻咳一声,又问道,“婵真,我刚刚的那番话你可想明白了?”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是自尊自爱,你与崔衡绝无可能,日后还有得是前程,可这等腌臜事若是传扬出去,你如何还能嫁得良人?” “你也别再犟了,听你母亲的话,或许你现在觉得非你表哥不可,可感情之事本就如烟似雾,易散易淡,待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感情并不重要。” 柳婵真垂眸道,“我不知日后如何,我只知我现在的心意绝不更改,我只求能常伴表哥身边。” “好好好。”崔博元怒极反笑。 这女子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你既这般糊涂!那我就只好替故去的柳兄弟好好管教管教了!” 王氏捏了捏帕子,也生怕崔博元会仗打她。 他可是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打得下不了床…… 她连忙抢声怒道,“你这混账就去祠堂里跪着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脑子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她说完,问道,“姐夫,你看这样可行吗?” 崔博元沉吟片刻,道,“可以,就让她去祠堂里跪着,什么时候肯认错了再出来。” 江宁候府的祠堂在西南角,祠堂内供奉着历代祖宗的牌位,廊下则点着一盏盏红灯笼在夜幕下散着清幽的红光。 祠堂内并没有点灯,香火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光点,宛若隐藏在黑夜中的眼睛。 柳婵真被人一把推了进去,随即就听见女子的说话声,“柳姑娘就在里面跪着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第57章 如果不是误会呢?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柳婵真在祠堂里整整跪了三天三夜,而此时此刻距离崔衡离开侯府的那一天,已经过去四天了。 这三天里,柳婵真的膝盖已经痛到没有知觉,身上又酸又痛,眼前的点点烛火也四散开来,像是会旋转会漂移的星河。 她掐了掐指尖,强制自己保持清醒。 空气中香火的味道也熏得她头晕目眩,直想吐。 如今虽已入春,可深夜的祠堂仍是寒凉如水,冷风顺着小窗钻了进来,吹过她的面庞,略带有冷意的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接着打了个喷嚏。 她拢了拢衣衫,心想,若杏桃下次再来,得让她带件厚衣服。 黑夜中,她不由开始昏昏沉沉,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不断地向前点着。 京郊官道上,一辆纯黑色的马车正在夜幕下徐徐向前,车内坐着一位容颜清隽的青年,他手中捧着一卷书,如丝绸般的墨发垂至肩膀,肤白如玉,清俊如画。 马车外则坐着一位模样周正的小厮,头顶忽有白鸽闪过,随即落在他的手上,他取下绑在鸽子脚上的信,一目十行看过一遍后,将它撕毁丢弃。 他回眸看了眼马车内,沉吟两秒后,轻敲车壁道,“世子,侯府的人传信给我了,是关于柳姑娘的事。” 崔衡一直有派人看着柳婵真的一举一动,这次出府,府里的人见柳婵真出了事,第一时间就送信给崔衡。 只是崔衡此次出门行踪不定,所以消息现在才送到。 崔衡翻书的手一顿,随即道,“她出了什么事?” 声音沉稳平缓,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蓝基想了想道,“她被侯爷罚跪祠堂了,似乎是因为侯爷怀疑柳姑娘……怀疑柳姑娘引诱了世子您。” 蓝基说完后,马车内一片沉默。 他隔着车帘又看不见崔衡的神色,见崔衡一直没说话,他挠了挠头,心想,难道是他看走了眼,世子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柳姑娘? 他叹了口气,柳姑娘还真痴心错付,平白受了这份屈辱。 恐怕江宁候还会将上次崔衡拒婚的事也算在柳婵真的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后,马车内忽而传来崔衡清冷的声音,“再快些。” 蓝基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没看走眼啊,世子是在意柳姑娘的。 他的声音忍不住扬了扬,道,“是。” 崔衡捧着书的手微微用力,面上不动声色,可若细看却能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宇。 真是蠢笨,怎么他一走,她就出事了? 昏暗的祠堂被人从外推开,寒凉的晚风顺着门徐徐灌入屋子,来人拎着一盏琉璃灯,照亮昏暗房间中的一角,他抬眼看去,只见正堂的中央跪趴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她的脸伏在双腿之间,整个人像是拱在一起的虾。 崔衡眯了眯眼,暗想,真笨。 平日里瞧着也没那么老实,被罚了倒是老老实实的跪着睡了。 “表妹?”崔衡上前几步,半蹲着身子轻轻去拍柳婵真的肩。 他刚刚回来,还不知柳婵真之所以被罚跪在祠堂,皆是因为她当着双方家长的面言之凿凿地说心悦于他,说要常伴在他身边哪怕是做妾。 他只以为是他父亲因着他不肯娶谢氏女的事又发癫。 柳婵真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崔衡在她耳边低语,怎么可能呢,崔衡现在还没回来呢。 纵然回来了,也不会就直接跑来祠堂看她。 “表妹?快醒醒,我带你回去睡。”崔衡道,“睡在这儿会着凉。” 他看着她纤细的臂膀和脆弱的,洁白的脖颈,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他只是因为答应司云华要替他照顾柳婵真,所以才会来。 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 耳边的声音越发真切,柳婵真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瞧见了一张清隽如玉的脸。 精致的眉眼正细细的端详着她,深邃的黑眸中照应出炙热的火光以及……她的身影。 崔衡?! 柳婵真瞪大了眼,喃喃道,“表哥?是你吗?” “是我。”崔衡答道,“表妹难不成睡糊涂了?”< 第58章 表哥真的对我不曾有过片刻的动心吗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他拎着琉璃灯的手蓦然收紧,消瘦白皙的手背上映出道道青筋,昏黄的烛光打在他的脸庞,衬得他眉目深邃,如幻似仙。 柳婵真蓦然扑上前,‘啪嗒’一声,是琉璃灯落地的声音,烛火几经摇曳,最终灭了下去,祠堂又陷入一片昏暗。 在黑暗中,崔衡的感官就变得格外敏锐,他感受到怀中忽而多了一具柔软的身子,细细密密的幽香在他鼻尖萦绕,他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宛若一尊失了魂魄的雕塑。 在一片寂静中,他听见女子低低的呢喃声,语调娇软,勾勾缠缠,像是一把撩拨心弦的钩子,如果话本里的艳鬼狐妖是真的,想来就应是她这般。 “表哥,我不想装了,也不想再骗你。” “我心悦你,自我第一眼见到表哥,我就再也忘不了你。” “我知配不上表哥,也不敢妄想做表哥的妻子,我也不奢求名分,只要能长长久久的陪在表哥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声音很小,语气也缠缠绵绵,黏黏糊糊让人听不真切,可偏偏崔衡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心悦他? 他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脸,她无疑是美的,双眸翦秋水,缥缈玉芙蓉。 只是她那双波光盈盈的眼中却没多少真心,只有明明白白的引诱和渴求,这样的眼神他见过太多了,他本该推开她,可在他晃神之际,她一双如葱白般的臂膀勾缠上了他的脖颈,随即他的唇上便多一片温香。 一时间,他甚至忘了呼吸,只是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忽然放大的脸。 柳婵真紧张的心脏直跳,扑通扑通,像擂鼓一般。 她回忆着该如何讨好一个男人,细细密密地吻着他的唇,似是无孔不入的春雨蕴润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静谧昏暗的祠堂里响起女子细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耳边,“难道表哥真的对我不曾有过片刻的动心吗?” 崔衡蓦地回过神,一把推开柳婵真,咬牙道,“不曾。” 他怎么会喜欢一位满口谎言,毫无真心的女子? 她说她爱他,可如果今夜来的不是他,是司云华,她会不会也会对他说? 还有……还有邵焱呢? 在他不曾参与的那些岁月中,她又对他说过多少遍爱他呢? 柳婵真被崔衡推倒在地,她不敢置信地瞧着崔衡,眼神困惑又不解。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明明察觉到他刚刚也情动了,可为什么还会推开她? 柳婵真不甘心地去拉崔衡的衣袍,泫然欲泣,“我不信,我不信。” “表哥如果不喜欢我,又为何几次三番的帮我?” “表哥明明最在意男女大防,为何在得知我被罚跪祠堂后,又会深夜赶来带我离开?” “我不信表哥这样对我,只是拿我当我妹妹。” 她说着,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又顺着崔衡的小腿攀附而上,宛若勾魂夺舍的女妖,“世上又哪有哥哥会对妹妹动欲呢?” 崔衡的心猛地跳了下,他一把抓住柳婵真那双作乱的手,素来平和温润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冷意,深邃的黑眸中又似乎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想知道为什么?”崔衡冷声道,“好,我给你一个答案。” “我一直拿你当表妹看待,从未动过半分不该有的念头。” “你问我为何对你屡屡照拂?”崔衡蓦地勾唇笑了下,只是这个笑不似以往的温润随和,嘴角则多了几分讥讽,“司云华,表妹总该没忘吧?” “他不也是你的目标吗?” “他自那日在府中见过你,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已然成了表妹的裙下之臣,也是他托我对表妹多加照拂。” 柳婵真雾蒙蒙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愕,随即便矢口否认,“我不明白表哥在说什么。” “我确实见过司公子一面,但我与他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表哥为何会这般想我?”柳婵真眼中笼起的雾气化作雨,一滴滴的无声落下,“难道在表哥心中,我就是那般朝三暮四的人吗?” 她的泪恰巧落在他的手背上,明明是 第59章 柳暗花明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高枕无忧? 柳婵真自然明白司云华是一位不错的成婚对象,若是邵焱没有重生,她定兴高采烈的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可现在却不行了。 司云华很好但却护不住她。 如果杏桃说的是真的,那么等邵焱这次赈灾回来,他就会被立为太子。 他做王爷时,就已是无法无天,待做了太子,岂不是有千百种方法得到她? 许是因为前世柳婵真看见崔衡登基的画面,看见他治理有方,民生安乐,所以她这一世也就认定只有待在崔衡的身边是安全的。 柳婵真想明白一切后,哭着摇头拒绝,“我不要嫁给他,除了表哥我谁也不会嫁。” 崔衡蓦地轻笑一声,柳婵真怔然地抬头看他,只见他说,“那表妹这一世看来只能出家做姑子了。” 柳婵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样的话怎么看也不像是崔衡能说出来的话。 只能说,如今的柳婵真对于崔衡的了解太过浮于表面。 她以为他是温润如玉的君子,端方自持的好人,其实这两个词和崔衡压根不搭边。 他根本算不上一位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也称不上是君子。 若真是那样的人,又如何能在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最终坐上那个位置呢? 品行高洁的君子,心怀慈悲的好人,孝顺父亲的儿子,这些外人眼中的崔衡,只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 愈是乱世,人们也愈需要这种能给众人带来光明的人物做为引导。 恶贯满盈,六亲不认,癫狂不羁的枭雄和人品贵重,菩萨心肠,仁智礼信的仁人君子,总是后者更让人值得追随。 崔衡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随即又一次对柳婵真说,“看在子逸兄的面子上,我再帮你一次。” “但也请表妹自重,日后你与我不必再见了。” 他说完,顿了片刻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柳婵真愣愣地看着崔衡离开的背影,看着他推门而去…… 她好像又失败了。 但她这一次已经不会难过了,好像自她重生以来,她在崔衡身上就从来没有成功过。 或许……他那样的人本就不是她可以攀得上的。 她不会难过,但却气馁了。 甚至生出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反正无论怎样她都无法逃离邵焱的魔爪,无法改变她被乱军杀死的结局,她还不如什么也不做,赶在一切发生前抓紧时间好好享受。 可她又想起在王府里,那日复一日的折辱和痛苦以及叛军的长矛贯穿她胸口时的痛楚。 她的身子就忍不住的发抖,她不想像狗一样被人绑在床上用鞭子抽打,不想被人扒光了衣服跪在雪地中,也不想赤着脚走过滚烫的被烧红的铁板,更不想被不知何时会出现的男人撕咬。 人人都骂她自甘下贱,勾引表兄。 就连母亲也说她是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正经的妻子不做要自甘堕落到给别人做妾。 从前她也认为尊严和脸面重过一切,可当一道道鞭子向她抽来时,她认输了。 蝼蚁尚且偷生,她想活着又有什么错? 她没有伤害别人,没有欺压别人,只是丢掉自己的尊严和脸面去苟且求生,难道这也有错吗? 蓝基拎着灯进入祠堂时就瞧见柳婵真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素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他不由怔了下,随即轻声唤道,“柳姑娘?” 柳婵真听见声响以为是崔衡又回来了,可她抬眼看见的却是蓝基。 她的嘴角不由扯出一抹讽笑,眼中满是落寞和绝望。 她哪怕是丢掉脸面和尊严,也还是没能换来活下去的机会。 蓝基心生不忍,他虽不知里间发生了什么,但从世子刚刚出来时的状态,再瞧柳姑娘这幅可怜样,大致也能推测出几分。 他低声说,“柳姑娘莫要灰心。” 柳婵真黑眸闪动,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蓝基顿了顿,随即低声说,“我家世子并非是心里没有柳姑娘,只是……” “只是我家世子内敛惯了。” 蓝基只 第60章 非他不可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芸玫见母亲动了气,眸中闪过一抹心虚,但她又很快恢复如常,犟嘴道,“我没招惹她,我在我自个儿房里还不能说几句吗?” 江夫人见芸玫还不肯承认,忍不住抬手重重拍了下她的头,道,“你打量着别人都是蠢货吗?” “谁不知道是你去侯爷面前多嘴?” 芸玫神色怔愣,不明白母亲怎么会知道是她说的…… 伯父当日明明答应她,说不会对外言说是她告的状,难道是伯父骗了她? 江夫人看着芸玫这痴傻的模样就生气,她精明一世怎么生出芸玫这种蠢蛋? 做坏事也就罢了,还偏偏让人抓住了把柄。 她不怕她坏,只怕她蠢。 江夫人用染着红色丹蔻的手指恨铁不成钢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我要给你说多少遍,在这个府里,千万不要去招惹你堂哥,你偏偏要去惹他。” “你连他的事都敢拿去嚼舌根,你是有几个胆子?!”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多事,我的管家权险些都丢了。” 江夫人现在想起崔衡坐在她面前不冷不淡的神色时都心有余悸,冷汗涟涟。 芸玫听到险些没了管家权,方慌了起来,但她仍不甘心的狡辩,“我主要是针对柳婵真,又……又不是故意去说表哥的坏话。” “不管你针对谁。”江夫人下了死命令,“以后莫要再掺和这些事,也莫要去招惹柳婵真。” “你这半个月哪也别去了,就给我在辉月阁好好呆着,免得一天出去给我惹事生非。” 柳婵真从祠堂回去后的第二天才知道原来不是江宁候不找她,而是他领了一份公差出京去了。 人不在府,自然也顾不上她了。 但江宁候不在,母亲却没打算放过她。 也不知是不是她那日当真将母亲气得狠了,母亲没有见她,而是让杏桃传话将她禁足在家不准她出门。 “小姐。”杏桃给她拿来一本女戒,沮丧地说,“夫人说了,让你每天抄女戒三遍,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就不用抄了。” 柳婵真垂眸看着面前的书,她神色平静,内心却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我知道了。” 杏桃见柳婵真二话不说的便准备开始抄写,忍不住劝道,“小姐,你就和夫人认个错吧。” “何必非要在世子一个人身上吊死呢?” “如果……如果小姐真的放不下,也可做做样子啊,何必自讨苦吃。” 柳婵真已经平静的写下第一个字了,她说,“你出去吧。” 杏桃见柳婵真神色坚决,也只得长叹一声,低垂着头出门去了。 柳婵真一连抄了三日的女戒,期间杏桃劝过她几次,她知道其中有些话是出自于杏桃的本心,有些话则是她母亲所授。 但无论杏桃说什么,她都默不作声,只是低头抄着女戒。 「谦让恭敬,先人后已,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 多动人的话啊,她自三岁起就熟读女戒,她自认她上一世从未做过一件有违女戒的事,可她得到了什么? 日复一日,无穷无尽的折辱,乱军眼中的妖姬,是该杀的坏女人。 她不想哭的,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坚强了,可眼泪却还是不听话的掉了下来。 她也不想困在这一方天地,也不愿将所有的寄托靠在一个男子的身上,可她能怎么办? 她走不出这一座座高高的墙,她只能在一堆囚牢中为自己选择一个最舒适的牢。 房门蓦地被人从外推开,柳婵真慌忙抬手擦掉眼下的泪,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小姐。”杏桃将今日的餐饭放在桌面上,她见柳婵真还在抄写女戒,抿了抿唇,问,“小姐当真此生非世子不可吗?” 柳婵真写字的手顿了下,随即肯定地说,“非他不可。” 她想,她应该等到了。 其实有句话还是对的,忍辱含垢。 若想做成一件事,必要学会忍,忍常人所不能忍。 杏桃什么也没说,默默退出去了。 不稍片刻,她 第61章 我们悄悄地出去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蓝基快步上前,问道,“世子有何事吩咐?” 崔衡指了指笔架上的那支套白玉的毛笔,道,“把它收起来。” 蓝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办。 崔衡的心绪刚有所平复,阑秋院的嬷嬷就来了。 “世子,老太太请您去一趟。” 崔衡赶至阑秋院时,正值老太太用晚膳。 他一进门,老太太就冲他招了招手,笑问,“你还没吃饭吧?来,一起吃。” 崔衡笑着点头,“好。” 往常,他在阑秋院吃饭时,十回有八回都能遇上柳婵真。 可今日直到饭毕,柳婵真也未出现过。 他喝着饭后的清茶,心中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尝尝点心。”老太太笑着说,“这是婵真丫头送来的。” 崔衡深邃的黑眸似乎闪了闪,随即用手捏起一块细细品尝,老太太见状笑着说,“你的嘴素来是最挑的,从前只爱吃牟师傅做的点心,如今看来婵真丫头的手艺你也是喜欢的。” 崔衡垂着眸没有说话,他想,老太太素来喜欢柳婵真,难道今日是为柳婵真做说客吗? 可老太太却只是提了一嘴,后面再未提起过柳婵真。 崔衡有些恹恹的。 “你舅爷的寿辰快到了。” 崔衡答道,“舅爷的寿礼我已提前准备好了。” 老太太道,“往年你舅爷的寿辰因两家离得远,所以一直是礼到人未到,可这一次不同。” “今年是你舅爷的七十大寿,无论如何也该去一趟了。” 舅爷是老太太的同胞兄长,配享太庙,早年曾做过一品大员,在文臣清流中颇有名望,退休后就回了老家涧河养老。 说起来,崔衡也有十年没见过这位舅爷了。 老太太伤怀道,“如今到了我们这个岁数,也不知能活多久,往后恐怕都再不能相见了。” 老太太说到动情处,用手帕轻拭眼角留下的泪,“这次我本想着出门一趟去瞧瞧兄长,只可惜我的身子自上次病过后,就一直不大好,如今夜里又总是腿疼,怕是去不了。” 崔衡抿了抿唇,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衡儿啊。”老太太握住他的手,道,“这次能不能劳烦你帮我去看看你舅爷?” 崔衡沉吟片刻,道,“好。” 老太太瞬时笑了,“就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 “涧河离京还有段距离,你舅爷的生辰也快到了,你明日就出发方不算晚。” 崔衡眸光闪了闪,奶奶为何会这么急着让他走? “好。” 次日一早浩浩荡荡的车队从江宁侯府出发了。 在这列车队的最末尾跟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老太太说里面装着给涧河舅爷的贺礼,不得见光。 因是老太太送来的,又有不得见光的嘱咐,所以众人也就没有再进行检查。 车队晃晃悠悠地出了城,杏桃和柳婵真躲在马车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杏桃可怜兮兮地说,“小姐,我想……我想小解。” 柳婵真小声说,“都说让你少喝水了……” 她说完,又从缝隙中看了眼外面,天色晴朗,瞧着刚过晌午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她怕她和杏桃早早被崔衡发现会被送回去,便又低声问,“能忍忍吗?” “我……” 杏桃苦着一张脸已然快哭了,“我已经忍了一路了。” 柳婵真沉默片刻,道,“你等等。” 她说完就开始在乌黑的马车里四下摩挲,最后终于让她找到一个瓷瓶。 她把瓶子递给杏桃,小声说,“杏桃,委屈你了。” “你就解在这里吧。” “这……”杏桃看着瓶子实在无法接受。 “拜托你了。”柳婵真双手合十哀求着,“如果我们现在让表哥发现,会被表哥送回去的。” 杏桃闻言,一咬牙,一狠心也就接受了。 马车继续晃晃荡荡的行驶,而她们主仆二人在一片颠簸和昏暗中竟睡了过去。 柳婵真再次醒来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烤肉和浓汤的味道直往她的鼻子里钻刺激着她本就饥饿难忍的肚子。 她们今日 第62章 口嫌体直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崔衡这一次没有扶她,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摔下马车,但站在他身后的蓝基却清楚的看见崔衡刚刚欲抬起的脚。 柳婵真羞耻的趴在地上,身下的小石子硌得她生疼,但她完全没有想要爬起来的想法。 干脆就这么躺在这儿装晕算了。 她还没抬头就已经感受到了独属于崔衡的视线。 天呐,简直太丢脸了。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出场方式吗? “表妹。”崔衡开口唤她,声音清冷,语调平缓。 柳婵真趴在地上没有回答,假装晕死过去了。 “小姐!”杏桃慌张下了马车,一把将柳婵真抱在怀中轻轻晃动着。 柳婵真:别晃了,别晃了,再晃你家小姐真的就要晕了。 杏桃见柳婵真没反应以为柳婵真是真的摔晕了,眼眶通红地急声道,“世子,我们小姐摔晕了,能否找个大夫给我家小姐看看。” 崔衡瞧了眼杏桃,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主仆两都一样的蠢。 崔衡不紧不慢地说,“此地荒郊野岭哪会有大夫,表妹既然伤了我这就派人送表妹回府医治。” 杏桃性子单纯,见崔衡这般不慌不忙的模样,心中不免生了几分怨怼。 她家小姐对世子一片真心,可世子却半点都不在乎小姐。 柳婵真听见崔衡说要把她送回去,瞬时慌了,也顾不得装晕了。 她千辛万苦的一路跟到这儿,要是就这么被送回去,岂不是白努力了? 柳婵真嘤咛一声,随即缓缓睁开眼,手扶着头,迷迷糊糊地问,“这是在哪啊?我怎么会在这儿?” 杏桃饶是再笨,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哪有人说晕就晕,说醒就醒? 崔衡的嘴角微不可闻地勾了勾,随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色冷淡地问,“这话我倒要问问表妹你,缘何会出现在我的队伍里?” 柳婵真眨了眨眼,说,“我家有位亲戚在涧河,我听说表哥这次也是要去涧河,便求了奶奶让你带上我一起去涧河探亲。” “奶奶忘了告诉你吗?可能是奶奶一时疏忽了吧。” 亲戚?分明是在说谎,他从未听说过柳氏有什么亲戚在涧河,但他也懒得拆穿她。 “我不管你什么亲戚。”崔衡说着,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上次说过了,你我不必再见。” 柳婵真掐了自己小腿一把,随即落下泪来,哭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难道表哥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岭吗?” “我不会打扰表哥的。”柳婵真哽咽着说,“我可以坐在离表哥最远的马车里就像今天一样,不会让表哥看见我的。” 崔衡沉沉地看着她,随即撂下一句,“但愿如此。” 柳婵真瞧着他挺拔如竹的背影,唇角不由漾出一抹浅浅的笑。 蓝基果然没骗她,崔衡这样分明就是喜欢她嘛。 她忍不住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崔衡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真的不知道车队里藏了一个人吗? 说不好是他装作不知,暗自默许的呢。 柳婵真想到这儿,信心倍增。 说不好等这趟涧河之行结束,她和崔衡的事就板上钉钉了。 崔衡走了两步发现柳婵真并未跟上来,他回身瞧了一眼,只见那傻姑娘又不知站在原地胡思乱想什么,笑得都快开花了。 他收回视线,冷冰冰地问,“你不吃饭?” 也不知他是在生柳婵真的气,还是气自己又一次心软。 柳婵真笑了下,扬声应道,“来了。” 还会关心她吃不吃饭,分明就是喜欢她。 她坐下后,蓝基先是给她递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 她和杏桃早已是饿的饥肠辘辘了,各自接过碗吃了起来。 几口热汤下肚,柳婵真的身子都暖和了不少,肚子的饥饿缓解了,心思就又活泛起来了。 她捧着碗假装在喝汤,时不时抬眼去瞧坐在她对面的崔衡。 青年本就生得清隽如玉,他俊朗的五官在火光的映照下愈发深邃俊美,他微微抿着唇,瞧着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第63章 路遇流寇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迎面吹来一阵风,空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气味,酸涩中夹杂着浓郁的腥臭味。 这股气味实在熏得人头晕,柳婵真皱了皱眉,捂住口鼻。 漆黑的树林中显现出一张张干瘦且黝黑的脸,他们几乎要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一双双浑浊渴求的眼贪婪地盯着他们。 护卫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退后!莫惊扰了我家公子。” 他们人数众多,护卫也担心会出乱子,便用刀剑将他们逼退。 那些人纷纷跪下哀求,“大老爷,我们走了小半个月了,太饿了,求求您施舍给我们一口吃的吧。” 蓝基小跑上前,低声道,“世子,他们都是从南方逃难而来的流民。” 柳婵真闻言放下手,侧目去看崔衡,他的神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耳边依旧充斥着灾民的哀求声,听得柳婵真格外揪心,她捏了捏指尖,小声开口道,“表哥,他们好可怜,我们分他们一点食物吧?” 崔衡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你想救他们?” 柳婵真蓦地收紧了手,低声说,“说不上救……只是……只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崔衡蓦地笑了,他转了转烤架上的羊,不疾不徐地问,“你可看清了他们有多少人?” 柳婵真心头一跳,偏头去看。 其实她不用去看,只听声音就知来者不计其数。 至少……他们的食物是不够他们分的。 可就因为不够所以一点也不给吗? 这未免太薄情了。 “能帮一位是一位,这样……不行吗?” 柳婵真想,她或许不该发这样的善心,毕竟她自身难保。 可……可她总会想也许这次受灾的人中就有她曾经认识的人。 “你可怜他们?” 柳婵真没有言语,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崔衡缓缓道,“甲与乙同行,乙留有余粮,甲的粮食则消耗殆尽。” 柳婵真不解,崔衡怎么突然给她讲起故事了。 “甲饥饿难忍,杀乙夺粮,你说,甲有罪吗?” 柳婵真似乎明白崔衡的意思了,她咬了咬唇,问,“表哥的意思是他们是杀人夺粮的流寇?” 每逢天灾人祸,百姓活不下去时,便会四处流窜寻求生路,他们有人本本份份一路逃荒是谓流民,一部分则扔下农具换上刀具聚在一起沿路烧杀抢掠以求活路是谓流寇。 崔衡没有回答她,但那边突发的状况已经给了她答案。 “兄弟们上啊!” “杀了这帮人,我们剩下的几天都不会饿肚子了。” 他们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些武器,不过说是武器也并不恰当,只有少数几人拥有大刀,其余的不是拿着剁肉的菜刀就是棍棒一类的东西。 这样一群乌龙混杂的人又如何会是崔衡身边护卫的对手?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她耳边响起,她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上一世乱军入城大肆烧杀的场面,凄厉的吼声响彻云霄,以及刀剑刺入肉体的噗呲声,肉体倒地的闷摔声。 浓郁的血腥味传至她的鼻尖,她忍不住捂嘴干呕,似是要把肾脏都吐出来。 崔衡轻声说,“别看。” 柳婵真哪怕不看但也听得见,闻得见。 不看不代表眼前的惨剧不会发生,她的脑子反而给她描绘出了栩栩如生且更加恐怖的画面,是她曾经经历过的画面。 她小脸苍白如纸,抖若筛糠,“表哥,我怕。” < 第64章 不能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崔衡道,“再多添几盏灯就不黑了。” 柳婵真:…… 她锲而不舍地继续说,“可是我会睡不着。” “想来是白日里睡得太久的缘故。”崔衡不为所动,“若表妹还是害怕,我可多找几位婢子陪着表妹。” 柳婵真拉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不是的,我现在一闭眼就会想到刚刚发生的可怕事情,就好像那些人还在我耳边哭喊一样。” 崔衡垂眸看了眼那双拉着他袖袍的手,白皙柔软,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他神色淡然地拂开这双手,道,“看来表妹是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了。” 柳婵真咬了咬唇,不言语了。 她开始怕崔衡把她赶回去,就说了绝不会纠缠他的话。 她沉默了片刻,又抬头瞄了他一眼,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就小声反驳道,“可我那时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啊。” 崔衡捏了下指尖,道,“表妹不必担心,马车外围都有护卫在,若还是害怕点上一炉安神香就是。” 柳婵真见崔衡态度坚决也只得暂时放弃和崔衡共处一间马车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回了自己的马车。 但不代表着她就放弃了。 剩下的日子里,她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各种手段去接近崔衡,但崔衡始终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每每表现出想要靠近的意图,总会遭到崔衡的无情拒绝。 几天的打击下来,柳婵真已从刚开始的信心满满变得丧气起来了。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蓝基看错了,崔衡那冷漠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心里有她的样子啊…… “小姐,刚洗出的果子,你尝一尝。”杏桃撩开车帘怀里捧着一盘青翠的杏果。 “先放这吧。”柳婵真有些兴致缺缺地说。 杏桃知道柳婵真是在为世子一事苦恼,便低声道,“小姐,您也别急着气馁啊。” “这一路的时间还长着呢。” 她说完,又把装着杏果的盘子朝柳婵真的方向推了推,道,“要不小姐把这果子给世子送过去?” 柳婵真抬手捏了一个放自己嘴里,道,“算了吧。” “送过去也没什么用。” 柳婵真这段日子不是没给崔衡送过,可他总是态度冷淡,若再近些就又要搬出男女有别的话了。 一来二去的,纵是柳婵真有使不完的劲,如今也是累了。 主仆二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马车已徐徐入了一座小镇。 马车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她好奇地撩开车帘,入眼便是连街的红墙绿瓦,大大的招子挂在门口为这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街增添了不少的生机。 街上的人操着一口她听不懂的乡音,迎面又走过一列抱着花鼓,龙头的队伍,紧接着又有人或是抱花或是扛着被红布包裹的神像喜气洋洋地往同一个方向去了。 杏桃也凑上前看,“小姐,今儿是什么节日吗?” 柳婵真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不是啊,许是他们本地独有的节目吧。” “看起来很有趣哎。”杏桃远远地看了眼刚刚走过的长街,眼中满是艳羡,“小姐,我们晚上要是也能去看看就好了。” 杏桃自幼跟在柳婵真身边,也甚少出府,她常听厨房负责采买的嬷嬷说起外面的世界总是心生向往。 柳婵真倒没什么心思去外面参加活动,但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可以试试看能不能邀崔衡一起上街游玩,毕竟话本里的男女主夜游盛会往往都能互生情愫。 柳婵真这边正想着等会该怎么和崔衡开口,马车已渐渐停了。 车外有人唤道,“柳姑娘,到地了,我们今夜在此处休息。” 柳婵真闻言由杏桃扶着下了马车,她刚站定就看见崔衡挺拔如竹的身影,她想了想并没有如同平常一般跟了上去。 倒是崔衡,他见柳婵真今日没来找她,反而有些狐疑和不习惯地看了柳婵真几眼,只见她老老实实的跟着下人上了二楼,随即就听见‘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内关上,那道倩影也终于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蓝基默默观察着崔衡的神色,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这下好了吧,整天对柳姑娘冷着一张脸,如今柳姑娘真的生气不黏你了,你 第65章 我会骗人?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崔衡以为她又会像从前那样不依不饶地请求他,可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怏怏的低下头不作声了。 崔衡抿了抿唇,没出声。 这顿饭两人吃得皆有些食不知味,柳婵真很快吃完而后放下筷子,轻声说,“表哥,我吃好了,先上楼了。” 她说完,倒也没再作妖,什么摔倒啊,哭泣啊,皆没有。 只是平静的上了楼。 只是瞧着她那单薄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一股沮丧悲伤的意味。 蓝基悄悄看了崔衡一眼,只见世子还神色如常地吃着饭呢。 他忍不住暗中吐槽,见不到柳姑娘又想,借着吃饭的名义把人请下来了,却又拒绝对方的邀请,真不知世子在想什么。 蓝基轻声道,“世子,柳姑娘好像很伤心。” 崔衡放下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蓝基,你好像很关心她啊。” 蓝基沉吟片刻,答道,“我……我也是心疼世子您,世子好不容易遇见一位可心的人,为何一定要将她推至千里之外呢?” 蓝基自幼跟在崔衡身边,两人自然感情深厚,这么多年他见证了世子的每一步努力,每一步的艰辛和隐忍。 世子……已经够苦的了。 蓝基希望世子能够留下一点他为数不多的甜。 崔衡轻笑一声,“可心的人?” 蓝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崔衡说,“蓝基,你逾距了。” 蓝基闻言闭嘴不敢再言。 他抬眸看了眼二楼柳婵真所在的房间,可心的人? 谁会觉得一位叽叽喳喳,满口谎言,惯爱做戏的女子可心? 他只是因为受子逸之托,祖母之恩,以及……以及是他表妹的原因,所以不得不对她多有照拂。 柳婵真坐在屋子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喝着茶,时不时再抬头看一眼门外。 杏桃小声问,“小姐,你既然没吃饱,干嘛早早就不吃了?” 柳婵真捧着茶杯浅浅笑了下,“这是我的新策略。” 只是……她又看了眼门,好像新策略也失败了。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柳婵真蓦地睁大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示意杏桃去开门,随着红色木门的打开,门外赫然是一张清隽俊朗的脸。 柳婵真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高兴疯了。 欲擒故纵,若即若离,这一招果真有用哎! 杏桃回眸看了眼柳婵真,朗声道,“小姐,世子来了。” 柳婵真垂着头步履缓慢地走至门边,丧眉搭眼地问,“表哥怎么来了?” 崔衡正要说话,却意外看见了柳婵真嘴边的糕点屑,他神色怔愣片刻,随即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捏了捏指尖,忍住怒火。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柳婵真,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却还是入了圈套。 柳婵真见崔衡迟迟不言,困惑地抬头看他,“表哥?” 崔衡冷笑了下,随即道,“我下午吃多了。” 柳婵真一脸疑问,崔衡专程跑过来就为了说这件事? 崔衡别开视线冷冷地继续说,“有些涨胃,准备出门消消食,你,要一起吗?” 柳婵真听明白了,崔衡明明是故意找借口要带她出门。 她忍不住窃喜,可见崔衡态度冰冷,她又有些犹疑,要不再纵纵? 可她还没回答,只听崔衡又有些别扭地说,“可不是为了你,只是吃多了而已。” 算了,就崔衡这样的,主动一次不容易。 第66章 你管不了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许是因为有崔衡的承诺,又许是因为她待在崔衡的身边,她的心变得格外安定。 她知道她在他的身边是安全的,不用担心邵焱,不用担心会不会有突然出现的贼人对她不利。 皓月当空,夜空如墨,小镇长街上却灯火如昼,柳婵真与崔衡穿梭在人流中,耳边有叫卖声,有舞龙舞狮的敲锣声。 镇民围坐一团笑着欢呼着观看身材高瘦的男人表演喷火,柳婵真也跟着去凑了个热闹,明艳金黄的火光从男人的嘴中喷射而出,炙热的火光像是冲着她的方向来的,她慌乱的退了一步,恰好撞进崔衡温热的怀里…… 旁边的人瞧见她慌乱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柳婵真红了脸,原来那火根本烧不着她,火焰从左至右,喷到其他人面前时,那些人都是不闪不避,反而大笑着。 崔衡微微扬了扬唇,在她身后说,“怕还要凑到前面去看。” 柳婵真更不好意思了,她拽着崔衡快速逃离现场。 这儿只是座小镇论繁华远不如当日在京的元宵灯节,可却远比那日温馨。 镇民沿街售卖自家做的小吃,其中有些柳婵真见过,有些她连听都没听过。 卖糕的大娘见柳婵真盯着她的糕点看,便热情地招呼道,“姑娘,逛累了吧?来点凉糕尝尝啊,我这儿还有紫苏饮解渴,一杯只要三文钱。” 柳婵真有些心动。 崔衡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各来一份吧。” 柳婵真心中微喜,可面上还是装作一副不饿的模样,小声说,“表哥,我不饿。” 崔衡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示意蓝基付钱。 一会的功夫,大娘已经把凉糕和紫苏饮递到她手里了,她先是喝了一口紫苏饮,其实味道算不上多好,未必比得过侯府的味道,但在这样的氛围下,喝一口饮品,吃一口凉糕却会让她感受到极大的愉悦。 她抬眸看向崔衡,笑得眉眼弯弯,“表哥,这块凉糕味道真好,你要尝尝吗?” 崔衡愣了下,少女的身后是点点灯火,是人流如织,而她的眸中却满满都是他,眼睛微微弯着似是天上的明月。 这一刻,她的眼中没有以往的刻意讨好,没有欲望渴求,只是一个单纯的发自内心的笑。 柳婵真见崔鹤迟迟不语,有些困惑的歪着头,而后捏起一块新的糕点在他眼前晃了晃,“表哥?要试试看吗?” 柳婵真原本并不抱希望,毕竟崔衡瞧着看不像是会吃路边摊的人。 可他竟然真的咬了一口,莫说柳婵真便是崔衡自己反应过来后也是又惊又慌。 他别过脸,清爽甜腻的口感在他嘴中散开。 太甜了,他想。 不远处的灯火映照在他冷白如玉的脸上,他颊边的一抹红也不知是灯火还是羞的。 柳婵真瞧着她手中那块缺了一口的凉糕,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书里果然没有骗她。 “表哥,味道还好吗?” 崔衡咽下那口凉糕,道,“还不错。” 柳婵真又举着凉糕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还有呢。” 崔衡稍稍退了一步,抬手去接她手里的凉糕,“我自己来。” 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她的手指,两人的心皆是一跳,但崔衡素来能忍,他面上仍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可柳婵真却笑得更甜了。 崔衡于人声鼎沸中听见了他自己疯狂跳跃的心跳。 一条并不算长的街很快就走到了头,但柳婵真仍觉意犹未尽,一路上她除了买了凉糕又买了不少别的小吃,她倒也不是真的很饿,只是每一种小吃她都好奇。 这对她来说这是一场新奇的体验,是以后或许不会再有的体验。 她跟着崔衡返回客栈,离开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此刻,她理解了为何芸桃胆子小却还是总喜欢出门。 见证过外面的繁华与热闹,谁还会想回到那闭塞的,终年不变的小院? 两人走到客栈门口时,正巧撞上客栈掌柜正与其他人在门口闲聊,柳婵真听了一耳朵,他们在说, 镇上大户丁员外的女儿被贼人盯上失了清白,丁家女儿不堪受辱 第67章 落网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来人容颜清隽,身姿挺拔如竹,眉眼中的淡漠似是庙堂高坐的神佛。 那歹人瞬时瞪圆了眼,“怎么会是你?!” 怎么可能?! 他明明……明明在给他的茶水中下了迷药,他怎么还能醒着? 崔衡没答他,只是步步紧逼。 奇怪,明明只是一位瞧着就瘦弱不堪的文弱青年,看他那皎白的肤色,就知他从未吃过苦,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少爷。 这样的人他明明不必害怕,他追不上他,打不过他。 可无论他怎么劝自己,心中的恐惧却还是不断蔓延。 他暗骂一声,对方护卫众多,非富即贵,如今既然栽了,还是先跑再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跑?”崔衡冷笑一声,“迟了。” 次日,柳婵真是被楼下的喧闹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杏桃,楼下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吵?” 杏桃探头道,“是官府的人来了。” “官府?”柳婵真不解地坐起来,“官府的人来这儿做什么?难不成是表哥的身份暴露了,所以当地官员前来讨好表哥了?” 杏桃摇摇头,道,“不是,好似是官差在拿人。” “他们要抓谁?” “我也不知。”杏桃说,“我刚刚进来时官府的人刚刚到。” 柳婵真又惊又怕,难道这家店里还住着贼人不成? 可她又有几分好奇,她梳妆整齐后,悄悄地将门开出一条缝向外张望,在看清楼下还坐着崔衡时,她瞬时放松了许多。 既然有崔衡在楼下坐镇,那自然不会有危险了。 她也可以放心大胆的下楼了。 两位官差生得人高马大,身着青袍腰佩大刀,他们身后锁着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柳婵真观之身型与服饰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待近了之后,总算认出其人! 这不是他们所住客栈的掌柜吗?! 她顿时惊了,下楼的步子都快了几分,她听见屋外挤在一起的百姓指指点点地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啊,玷污丁家女的竟是常青客栈的赵掌柜。”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赵掌柜平日瞧着挺和善的一人,真没想到就是偷香窃玉的淫贼。” “哎呀,你们说赵掌柜会不会……暗中还奸淫过不少住店的女子?” 众人议论着又纷纷拿异样的眼神审视着柳婵真。 柳婵真贸然对上众人探究和猜疑的眼神,只觉浑身发毛…… 崔衡上前一步帮她隔绝外人的窥视,低声问,“你还好吗?” 柳婵真轻声道,“我还好。” 她说完看向客栈的赵掌柜,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赵掌柜怎么一夜之间就落网了?” 崔衡淡声说,“衙门里有新的线索查到他头上了。” 柳婵真心中有几分疑惑,昨儿这案子还是疑案,怎么一觉醒来就结了? “我们走吧。”崔衡说。 “好。”柳婵真应了一声,跟着崔衡就欲出门却迎面走进一位神色阴郁,面色苍白的女子,她顿住脚,回身看去。 朱门小店里,那女子神色平静地说,“我是丁家的人,也是丁小姐生前的人,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他。” 官差许是考虑到丁家是当地大户,兼之丁小姐也是本案的受害人便摆摆手,道,“问吧。” 那女子上前问,“你为何偏偏盯上我家小姐?” 那掌柜笑得张狂且得意,他骂道,“谁让她要与我抢生意?!镇上本就我一家客栈,她的澄明客栈一开,客人都跑到那贱人开的客栈去了!身为女子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就是,却要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一个女人懂什么?!她活该,她就是欠肏的骚货!她那客人还不都是她勾引去的!老子上了她,她该……” 他得意的声音戛然而至。 柳婵真惊讶地捂住唇,那女子神色平静的将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小腹…… 鲜红的血顺着刀口一滴一滴的落下,很快染红一地。 官差瞬时将两人拉开,那女子咬牙道,“你该死!” < 第68章 赠金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本朝是有保释制度,但远远不是交钱了事,它复杂得多。 但……到了崔衡这个地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崔衡道,“你和她只是萍水相逢,确定要帮她吗?” 柳婵真点了点头,说,“我常听人说大牢苦寒无比,像她这样的姑娘入了牢也不知能坚持几天……” 崔衡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了蓝基一眼,蓝基立即明白崔衡的意思,转身退下。 崔衡道,“我们先上马车。” “好。” 柳婵真坐上马车后,马车徐徐而动,暂时离开了是非之地。 不多时,马车又重新停下,车外传来蓝基的声音,“姑娘,刚刚那女子已救下了,她想面谢姑娘,姑娘可要见她?” 柳婵真思索片刻,道,“请她过来吧。” 她想了想,扶着杏桃下了马车。 那姑娘见她竟在街边等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又低下头,道,“胜玉见过小姐,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柳婵真微微笑着,道,“胜玉,倒真是个好名字。” 胜玉眼中闪过些许悲伤与怀念,“这是我家小姐为我取的名字。” 柳婵真沉默片刻,伤感地说,“丁小姐的事我亦有所耳闻,自尽而亡,实在令人惋惜。” 胜玉闻言眼中爆出一股浓烈的恨意,“我家小姐并非自尽!” “是被丁家的人逼死的!” 柳婵真愣了片刻,她想问为什么,但又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不言语。 她默了片刻,又道,“我听说你家小姐生前还曾在外行走做生意,丁家应当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家,也……也会为了这种事逼死女儿吗?” 胜玉又笑了,她的嘴角满是讽意,“若非我家小姐照看生意,丁家早就败了。” “丁老爷生性风流不着家,生得儿子也各个不成器,一个瘫一个病还有一个是浪荡子。” “眼瞅丁家就要败光了,是我家小姐拿出过世夫人的嫁妆维持家用,可那些东西总是死的,纵然丁家有良田百倾,可那田庄上的收项根本不够丁府的支出,我家小姐便想着做点生意周转周转。” “丁老爷开始也是一百个不同意小姐出门,但见小姐真能赚来钱给他花,也就随她去了……” 胜玉说到这儿,眼泪落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 “眼瞅着越来越好,小姐还说等过了今年,还能带着我去更大的地方做生意,可……可谁知竟遭了那贼人的毒手!” “小姐虽羞愤不已,但一心只想报官将那贼人缉拿归案。” “小姐怎么可能会寻死?” “是丁家的人为了面子上的清名硬生生的逼死了小姐。” 柳婵真听着也不由红了眼圈,她递上一方手帕给胜玉,道,“别哭了,如今凶手已缉拿归案,你家小姐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 他们渴求她带来的利益,却又嫉恨她的才能,最后用贞洁与礼法这两座大山活埋了她。 胜玉哭了一会,缓过劲来,又是对柳婵真盈盈一拜,道,“多谢小姐今日义举。” 柳婵真抿了抿唇,问,“那你往后怎么办?你跟过丁小姐又知道丁府的秘密,他们难保不会对付你。” “你……”柳婵真轻声问,“可愿往后跟在我身边?” 胜玉摇摇头,“我哪儿也不去,我要留在这儿为小姐报仇,为小姐实现她未实现的愿望。” 柳婵真问,“可……可你一介奴身,如何能为她报仇?” 胜玉道,“我家小姐在很早以前就将卖身契还给我了,而且丁家的生意自小姐去后就一落千丈,眼看就不行了。” “他们会需要我的。” 胜玉的脸上又浮现出她初见时的冷静,明明只是弱小的女子,可眼中却满是坚毅。 柳婵真想了想从腰上解下她的荷包递到胜玉的手上,她扬起一抹笑,说,“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这点钱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资助。” 这荷包沉甸甸的,少说也要数十两之重。 胜玉连忙推了回去,道,“这我不能收。” 柳婵真又放回她手上,“你拿着吧,我说了,这是资助。” “ 第69章 怎会订了他家?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徐徐停在一栋早已荒芜的宅院门口,木门斑驳老旧依稀可以看出原来的红,屋檐下是蛛网丛生,院内的树与杂草长得比那院墙还要高。 “表妹,确定这儿是你亲戚家?”崔衡道,“这儿看起来像是十几年没住过人了。” “是这个地址没错啊。”柳婵真装作一脸困惑地说,“可能是他们搬走了吧。” 这地址原就是个假的,还是老太太给她母亲出的主意呢。 她们想着先将她送上车队,让崔衡不得不带着她,而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是有母亲和老太太的同意让崔衡送她去涧河探亲,等到了涧河柳婵真寻不到亲,也只能一路跟着崔衡了。 “搬走了?”崔衡微微挑眉,“姨母让你来之前难道未通过信吗?” 柳婵真继续装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回去问问母亲就知道了。” 柳婵真想着做戏做全套,又拉了拉崔衡的袖角,故意道,“也许他们没搬远呢,要不我们问问附近的住民?也许他们知道呢。” 崔衡早就看出这所谓的亲戚压根就不存在,就道,“此处幽静避人,不见人迹,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况且我舅爷的生辰快到了,若再耽误怕是要误了时辰。” 柳婵真故作遗憾沮丧,“这样啊,看来我这次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崔衡舅爷的宅邸离这儿并不远,他们约莫花了三个时辰的功夫总算在日落前赶到了。 陆家人早已接到崔衡会来的消息,在崔衡进城后,陆家人就早早在外候着迎接崔衡了。 崔衡与柳婵真一同下了马车,陆家人在见到柳婵真时眼中闪过几分困惑,他们只知道崔衡会来,但并不知道还会跟着一位姑娘。 陆舅爷的长子陆权问道,“衡儿,这位姑娘是几姑娘?怎么来也不说一声。” 崔衡浅笑着说,“这位是柳姑娘是我母亲妹妹的女儿。” 陆权恍然大悟,“原是柳姑娘,当真是秀外慧中,聪颖灵透。” 陆权的妻子挽上柳婵真的手,将她一起迎了进去,她身后还跟着几位妙龄女子,应是陆家的女儿。 崔衡跟着陆权走在前面,为柳婵真解释道,“表妹本是跟我一起来涧河探亲,只是出了意外,我便让表妹和我一起来叨扰伯伯了。” 陆权也并未多问,只是笑着说,“这算什么叨扰?我只怕来的人不够多。” 柳婵真虽然早有预料会与陆家人接触,可如今被陆夫人挽着,身后又跟着不少同龄人,心中总有几分打鼓。 柳婵真跟着崔衡一起见过本次的主角,陆家老太爷陆喜生后,就跟着女眷一起去了正堂边的耳房闲谈。 陆家的老夫人已经去世多年了,如今陆家上上下下皆由陆夫人操持。 “柳妹妹唤何名?我是静琪,家中行老大。” 静琪?陆静琪? 不知为何,柳婵真总觉得这个名字格外耳熟,她似乎是在哪里听过,可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我名婵真,柳婵真。” 另一位圆脸圆眼睛的姑娘凑过来笑道,“我是静颖。” “婵真见过各位姐姐。” 陆静琪拉住柳婵真的手,道,“快别和我们客套了。” “柳妹妹自京城而来,可愿同我说说,京城风貌如何?如今又时兴什么样的衣服首饰?” “我瞧柳妹妹生的花容月貌又有华服美饰相衬宛若月宫仙娥,衬得我们像是乡野村妇。” 柳婵真忙道,“静琪姐姐这说的什么话,诸位姐姐宛若美玉天成,清纯自然,哪会是什么乡野村妇,分明是林中仙。” 谁都爱听漂亮话,几位姑娘见柳婵真这么夸她们,唇角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陆静颖笑着打趣道,“柳妹妹快告诉静琪姐姐吧,她啊,翻了夏就要嫁到京城去了,如今对京城的一切正好奇着呢。” 柳婵真问,“定了哪户人家?” 柳婵真暗想,嫁去了京城?难不成是她上一世曾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吗? 陆静琪小脸一红,道,“是镇国公府的嫡次子储虔。” 柳婵真闻听此言险些落了手中的帕子,她想起来了。 第70章 她说着爱他,说着嫁他,可看他的眼神却无半分真心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众人用过晚膳后,柳婵真随陆静琪住进了她所在的小院。 柳婵真坐在小塌上瞧着陆静琪的侧颜,她转过脸问,“柳妹妹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陆静琪无疑是聪颖且敏锐的。 柳婵真默了片刻,随即道,“储虔不是良人。” 陆静琪眼中并未有太多惊讶,仿佛她早就知道柳婵真要说这句话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陆静琪问,“我父亲派人去京城问过了,储虔并非完美,可也不是不能嫁的人。” “他家世显贵,青春年少,并无暗疾,算得上是一位不错的成婚对象了。” “你为何要说他不是良人?” 柳婵真捏了捏指尖,反问,“你见过他吗?” 陆静琪摇摇头,“并未见过。” 他们成婚前虽有些女子会悄悄隔着屏风偷看自己未来的夫婿,但也有部分是一眼都不曾见过,只有新婚夜方知对方是何相貌。 陆静琪想了想又道,“但这次爷爷大寿,储虔会来。” 她说着,脸上又浮上一层红云,她毕竟是正值妙龄的少女,对于未来的夫婿总会有几分幻想和羞怯,“那时我就可以见到他了。” 柳婵真道,“储虔生性暴虐,虐杀成瘾,你若不信尽可在宴席用酒试他一试便可知分晓。” “这毕竟是你的婚姻大事,谨慎一点没什么不好。” 陆静琪闻言眼中闪过一分惊讶,她咬了咬唇,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婵真随口扯了个谎,说,“我在京城时听旁人悄声议论过,此事甚为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 陆静琪一夜未眠,脑中一直在回想柳婵真的话。 她纠结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在清晨时分出门去找她的母亲商量。 她也留了个心眼,并未全盘脱出只是对陆夫人说,“母亲,人常说酒品如人品,这储公子远住京城,何不趁他这次来宴席的时候让他多喝点酒,看看他酒品如何?” 陆夫人眼神犹疑,“这……不太好吧,你父亲会同意吗?” “他毕竟是公府的二公子,还与靖王交好。” “母亲。”陆静琪娇声晃着陆夫人的胳膊,“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他若真有问题,女儿这一辈子就完蛋了。” “我们又不是要害他,只是让他多喝几杯酒观其态而已,有什么关系?” 陆静琪是陆夫人和陆权的第一个孩子,自幼便颇得父母疼宠。 如今自己宠爱的女儿拉着自己的胳膊撒娇,陆夫人如何受得了? 况且陆静琪说的也没错,女子的婚事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万不能挑错了人。 其实他们先前也觉得离得稍远了些,日后若出了问题他们一时半会也赶不去,但储家乃公侯之家,他们又诚意十足,是以,他们方允了这门婚事。 “好好好。”陆夫人拍拍陆静琪的手背,道,“我等会去同你爹爹说说。” “不过……”陆夫人眼珠子一转,“你这丫头怎么忽然生出这个鬼念头?” “昨儿你和那柳家姑娘住在一处,莫不是她告诉你的?” 陆静琪并没有供出柳婵真的名字,只道,“哎呀,和柳姑娘有甚关系?是我自个想的,柳姑娘昨晚不过与我谈了谈京城的事而已。” 柳婵真醒后就未见陆静琪,她不知道陆静琪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也不知陆静琪的父母会不会用她的方法。 她为求稳妥,梳妆整齐后问过院中的下人就往崔衡所在的院落去了。 可她到时却扑了个空,院中的下人告诉他,崔衡一早就被陆老太爷请去了。 柳婵真暗想,崔衡一天还真是有够受欢迎的。 陆家为崔衡安排的这间小院清净雅致,院中种着红梅数株,不过如今已然谢了。 她撑头坐在抱厦处,低头瞧着假山下的红鲤鱼在池水中摇曳。 如今正值春日,红梅谢了,百花却开了,院中一派生机盎然,和煦的春风吹拂在她的脸上,她只觉通体舒畅,心旷神怡。 她昨夜因挂念着陆静琪的事,一晚都没睡好,她趴着趴着就有几分困意上头,脑袋一歪,竟靠坐在栏杆上睡了过去。 暖阳几束落在她曼妙的身姿上,远处随风落下的花儿落满她的裙摆。 < 第71章 你不是坏人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崔衡淡声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柳婵真愣了下,但她经过和崔衡这段时日的相处,已经对他冷淡的态度免疫了。 只是……柳婵真瞧了眼崔衡,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明明他们来的时候,这家伙还好好的,怎么又突然心情不对了? 她也没惹他啊。 “也不算是帮我。”柳婵真一点一点的梳理思绪,道,“这件事和陆家有关,陆家是奶奶的娘家,自然也和表哥有关系吧?” 崔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不说话,柳婵真就当他是默认了。 她继续道,“我听说陆叔叔的长女定了镇国公府的嫡次子储虔,储虔绝不适合做丈夫,若陆静琪嫁给她不止会一生不幸,恐怕……恐怕还会丢了性命。” 柳婵真说完后,担心崔衡会问她是如何知晓储虔之事,又在心里把想好的借口重新捋了一遍,以便应对。 可崔衡竟然一句也没问,只道,“陆家和储家的婚事早已订下,双方也已交换过庚帖,只差迎娶了。” “你若没有证据,纵然是我去说,也于事无补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在订过婚后若没有一个得当的借口,那么便不能轻易退婚了。 不然只会让别的人家觉得你家家风轻浮,多变,不堪为用。 这不仅会影响当事人的婚约还会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婚事与声望。 柳婵真心下一喜,崔衡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她连忙道,“表哥只需要在寿宴上多劝他喝几杯酒,届时他自会原形毕露。” 只是这个主意多少有点对不住陆老太爷,若储虔喝了酒势必会在寿宴上闹起来,但这已经是柳婵真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哪怕陆家不在意陆静琪的生死,但凡是大族都将脸面看得极其重要,何况陆老太爷这样配享太庙的文臣,对他而言,他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孙女嫁给毁了他寿宴的人。 崔衡问,“需要喝多少?” 柳婵真回想往昔,道,“三壶酒。” 上一世储虔在王爷的宴席上喝酒的量从未超过三壶,想来这应是他的极限。 崔衡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 他正要离开,却又被柳婵真拽住,“等等。” “还是五壶吧。” 万一三壶没用呢?多喝一点更保险。 崔衡微微挑眉,问,“到底多少?” 柳婵真讨好的笑了笑,“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表哥这么厉害,一定能想到办法吧。” 崔衡垂眼道,“你倒是会夸。” 崔衡似乎是真的要去见陆权,他回房取过东西后,很快又匆匆离去了。 临走前,他让房中的人将她送了回去。 她昨日是有话与陆静琪说,陆家人方将她安排到了陆静琪的院子。 但她毕竟要在陆家连住几日,也不好一直住在陆静琪那儿,便也为她安排了另一处小院。 寿宴当日,陆府的人连夜在府上各处挂上红灯笼,门窗上则贴满了用红纸剪出的寿字。 她带来的贺礼也早早由杏桃送去了。 前院张灯结彩,欢笑连连,柳婵真也准备出门去赴寿宴了。 不过她要去的地方是在后院的女宾处,并不和崔衡在一处。 她刚走出院门迎面就看见陆静琪来了,她看似神色平静,可眉宇中却隐藏着淡淡的担忧。 “柳妹妹。” 柳婵真不知陆静琪怎么来了,便盈盈服身一拜,道,“静琪姐姐。” 陆静琪捏了下袖角,随即倾身上前在柳婵真耳边说,“柳妹妹请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柳婵真心中不解,“要去哪?” 陆静琪并未答她,只是挽上她的胳膊拉着她走了。 柳婵真越走越心慌,看路线陆静琪是要拉她去前院男宾处。 她倒并不担心陆静琪会害她,只是不言不语的拉着她走,总是让人忍不住心中打鼓。 她又惴惴不安地问,“静琪姐姐,我们是要去哪?” “再往前就到前院了,那儿不该是我们去的地方。” 陆静琪停下脚步,侧头看她,定定道,“你不是告诉我储虔非我良人吗?” “我今日是拉着你和我一同 第72章 命是一开始就定好的吧 《表姑娘移情别恋后,世子他急了》全本免费阅读 陆静琪见她神色僵硬,忙道,“放心吧,他们看不见我们的。” 陆静琪说着,起身摸上那面可以透视的铜镜,“这镜子是特制的,外面的人看它只是一面铜镜。” 柳婵真闻言方心下稍安,刚刚崔衡看过来的那一眼,仿佛是真的看见了她似得。 她瞧着崔衡那张清隽如玉的脸,不由悄悄对他做了几个鬼脸。 这些动作,是她平时不敢对他做的,但如今她就在他面前,可他却看不见她,这不由让柳婵真有几分隐秘的快感,若非还有陆静琪在这,她还真想当着他的面再悄悄骂他几句。 陆静琪指着崔衡下首的位置,道,“那就是我的未婚夫储虔。” 柳婵真是见过储虔的,但她只装作不识,默默点了点头。 宴席已经开始,众人照例开始恭贺陆老太爷生辰快乐,众宾的祝福送到后,宴席也正常开始了。 柳婵真注意到陆权一直在劝储虔喝酒,而储虔也面色不改的连喝了几杯。 单看他的容颜,虽比不上崔衡,但也是少有的俊俏后生,兼之家境殷实,怎么看都是斯斯文文的君子,不像是柳婵真嘴中的暴虐之徒。 陆权大概与储虔喝了三壶酒,而储虔始终未见有异,面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谦和却不卑微。 陆权越看越喜欢眼前的女婿,他在没见过储虔前还在心中打鼓,担忧储虔会不会面容丑陋或身染恶习,可今日观之,储虔气度从容,面容俊俏,谈吐不凡,怎么看都是少有的青年才俊。 兼之他又有强横的家世和靖王为友,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陆权心道,夫人还真是多心了,这么好的女婿去哪寻? 柳婵真见储虔一直神色如常,不由开始紧张…… 储虔的酒量比她想的还要好。 陆权显然已经淡了劝酒的想法,和储虔开始闲谈起来。 柳婵真再看崔衡,他自始至终只是神态随和的坐着,并未主动和储虔搭话更不用说劝酒了…… 还是储虔和他主动喝了一杯酒。 柳婵真心急如焚,恨不得在崔衡耳边大喊,让他快劝储虔喝酒。 难不成是崔衡忘记了? 不可能啊,崔衡素来做事靠谱,他既然答应了她,定然是会记在心上不会忘。 难不成是他反悔了?! 陆静琪似乎是发现了柳婵真的紧张,她侧眸看过来,轻声说,“不必急,宴会还没结束。” 柳婵真咬了咬唇,说,“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陆静琪没有再说话了。 柳婵真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已经觉得她在骗人了…… 宴席之上,众人欢笑一堂,其乐融融,储虔神态随和的附和着众人,引得大家对他夸赞不已,都艳羡陆家找了位好女婿。 而崔衡却始终没有行动…… 柳婵真的心不由落到谷底,看来崔衡是不会帮她了。 她紧紧掐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指甲狠狠嵌入肉中,印下一道道显眼的红痕。 所以无论她怎么做,陆静琪还是会嫁给储虔,还是会走向死亡。 就像她无论怎样想避开邵焱,却始终避不开。 是不是人的命一开始就定好了? 无论你怎么努力,都逃不过,避不开?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文人聚在一起总是逃不过吟诗作对,飞花行令,席间便有一人提议道,不如以诗行令如何? 由寿星先说一句诗,而下一个人所背所做的诗需和上一个人的字数对上且第一个字要和上一个人的最后一个字对上。 众人纷纷赞同。 储虔的文采虽不出众,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手,只不过…… 他上首坐的人是崔衡,这位自幼就才名满天下的才子。 崔衡自然能够快速的接上诗句,可他却接不上崔衡的诗句…… 他甚至怀疑崔衡是不是故意的,别人的诗句最后一个字都是简单且常用的字,如飞啊,别啊,花啊,画啊,翠啊,可轮到崔衡,别说用那个字做诗了…… 那个字本身就不常见…… “哈哈哈哈,储公子又到你了。”一人边笑边敲着酒盅为他打节奏。 另一个人道,“看来储公子又要喝了。” 南风来解幽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