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条件赠予》 1. 第一章 [] “简律早!” “早。” “简律您来啦!” “嗯。” 周一早晨的律所永远充斥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和客户的电话会议预约,以及永无止境打印机的疯狂吞吐。 简姝回完客户最后一条消息,喝了口手里杯壁遇热沁出点点水珠一眼有着致死冰块含量的冰美式,电梯叮一声到达了禾盟律师事务所办公楼层。 高跟鞋在铺了厚实绒毯的地面敲出规律闷响,简姝一路和遇到的同事打过招呼,还没等走到工位半路早已经等着她的律助就已经迎了上来。 “简律,上周栗柒美容有限公司委托的催款律师函今天上午已经寄出了,EMS明天就到,金威刚才发来了一份新合同按惯例希望您帮忙审查,此外高主任说下周三所里要搞一个内部学习交流会,希望您能参加最好再发个言来鼓舞一下年轻同事。”凯泽一口气说完,这才露了个笑容,“您今天来的挺早?” 简姝把手上另一杯带的冰咖给他,没理他的调侃:“上次不是才开过会,他怎么又要搞这种事情,你帮我下周三随便安排点事然后推掉。” 凯泽一副早知道如此的样子一耸肩:“那我一会儿看看那天能不能帮您约个客户。” 凯泽跟着她也有一年多了,这种小事简姝还是很放心他来干的,回了工位电脑已经开了趁着登微信的间隙,简姝问道:“就这些?” “当然还有。”凯泽拉开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声音稍微小了些,“您还记得上次那个在悬济医院做开颅动脉瘤夹闭手术没成功后来去世病患的家属吗?” 简姝微微挑眉。 这个案子她当然记得,三个月前她接触的,患者有先天性颅内动脉瘤又有高血压,医院临床诊断最后还是建议做开颅手术治疗,不过这种开颅手术本身风险就很大,一旦瘤体破裂出血手术失败死亡率很高。术前,医院一应的风险通知可以说是相当到位,家属和患者本人也是同意做手术签了字,只是很遗憾手术没能成功,人在手术台上最后没能下来。患者他老婆坚称是医生手术操作不当导致她老公的死亡,要医院赔她老公的命,天天举着遗像在医院门口闹要个说法,又七弯八拐找到她这里要寻求法律帮助。 出于职业道德,简姝接待过他们,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把他们所有的就诊记录和相关检查结果都看了,最后确认这案子医院确实没有任何过错,也不是什么医疗事故,纯粹只是手术过程中正常存在的失败风险而已。 官司是没什么好打的,家属估计也是想多赔点钱,这案子属于是她接触过的众多声称医疗事故最后确认只是医闹中相当不起眼的一个,只不过她说代理不了后家属当时那个哭天嚎地泼辣的劲儿让她印象尤为深刻。 “怎么,这都快三个月了吧,他们现在还天天去医院门口闹吗?” “何止啊,”凯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自从上次您拒绝他们之后,他们天天在外面造您的谣说您和医院都是一伙的,专门坑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还说要去律协告您。” “他们还知道律协呢?”做这一行什么奇葩的当事人没有遇见过,尽心尽力帮助当事人打官司最后反被当事人送进去的律师都不少,简姝早都不把这些无足轻重的口头威胁放在心上了,“他们要是再上门来找事,你直接给他们发个律协的联系方式,省的他们想告我还找不到门路。” ……行。 果然是简律的风格。 凯泽回自己座位上去了,简姝登上自己的微信,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收到了一堆消息,律所的大群里高主任在艾特全体成员通知开大会,老高平时说话做事最喜欢罗里吧嗦,一句话的事非要发小作文一堆消息看得人头疼,简姝看了两眼果断退出界面假装没看见。 消息栏往下拉了两页,简姝找到凯泽刚才说的那个早就被她设置成勿打扰模式家属的联系方式,居然有近百条未读,简姝点进去匆匆扫过全是一些卖惨借钱再诅咒骂人威胁的话,时间跨度长达两个月。 自从对方第一天在所里撒泼摆明了要赖上多少讹点之后,她就再不看这个客户的消息了,要不是刚才凯泽说,她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不得不说对方还是挺有毅力的,她一条没回,居然还能坚持闹几个月。 简姝感叹了一下,为自己当时看材料不眠不休竭力付出却颗粒无收的三天工作时间默了个哀,顺手把律协的联系电话粘了过去,退出了界面。 回完金威公司的消息,刚打算等会儿抽空帮他们审一下合同,简姝就收到隔壁组陈倩的消息约她中午吃饭。 陈倩比她早两年进禾盟,算是半个前辈兼同期,平时关系也不错,她今天上午出去见客户结束的早,又不想那么早回办公室坐牢,便来约简姝出去溜达,顺带给她发了一家网红的法式餐厅链接,意思就是店她都看好了,简姝必须去。 左右她手头上的事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简姝回了个行,把合同的前半段匆匆过了下,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拎起座位一边放着的只有闲着没事才用的最多放个手机什么资料都装不了的驴皮包准备出门。 禾盟律师事务所作为抚海市顶尖的律所之一,办公室位处中央商圈,四周繁华至极,简姝按照导航跨了两个天桥找到陈倩给她发的那家店,早已经坐在位置上的陈倩正百无聊赖翻着菜单,看到简姝的身影眼前一亮,连忙朝她招手。 无论是谁在人群中看到简姝都会被她一眼抓住。 生了一张精致锐利漂亮的脸蛋当然是一方面,其次简姝身上有种勃勃向上旺盛的野劲儿和生命力格外抓人眼球,那种一看就知道经过良好教育能力极强目标导向者的气场在律师这一服务型行业确实让她加分不少,自动赢得客户的信任就不说了,客户都认定简律师专业性一流无所不能,有事没事都爱找她咨询。 不怪乎简姝年纪轻轻的已经是他们这辈里接下来晋升青年合伙人的最有力竞争者。 陈倩感叹了几句后生可畏,想到自己可能是赶不上简姝的进度了作为同行难免有点酸,转念一想,简姝的卷王人生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心态就又放了回去。 “怎么这么慢,今天上午事情很多?” “这已经是我近一个月最悠闲的一个周一上午了,要不怎么会有空出来和你吃饭。”简姝在位置上坐了下来,顺手拿过陈倩递给她的菜单,“吃什么?” “就点他们家最网红的,百香果香槟啫喱,法式蜗牛泡芙,龙虾意面,”陈倩点了几个早就看好的菜,“还要再加点什么?” 简姝扫了一遍菜单,加了两份焦糖鹅肝布蕾,两份剧院蛋糕把菜单放了回去。 “怎么突然想起约我出来吃饭?” 陈倩笑了一下:“我这不是怕你最近因为悬济医院那个案子心情不好,特地叫你出来散散心。” 圈里这种消息一向传的很快,简律被无赖客户缠上的事情大家多多少少都听到过风声,虽然奇葩客户他们见的多了,见怪不怪,但是遇到这种事情难免还是会郁卒。 “要我说你要不干脆就别做医疗诉讼这一领域了,转去非诉做上市或者并购,辛苦的程度都差不多,但是至少接触的都是公司这种大客户不会有这种奇葩当事人闹心,钱也赚得多。” 简姝喝了口开胃的餐前小香槟稍许有些无奈:“是我不想吗,只是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机会。上次主任还找我说医疗纠纷这些案子我最擅长,要给所里做个招牌出来,我就是想转组现在也不好开口啊。” 陈倩眉梢微动:“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所里那个三十岁合伙人的传说。” “就是那个什么,在禾盟要是三十岁以前干不到合伙人以后也就没指望了是吧。” 顶尖的律所,券商或者别的一些事务所大抵都有这样一些一届届口耳相传的隐形条款,什么三十岁没晋升合伙人就是在这一行永远也混不出头了,和别的什么三十岁没有做到管理层这辈子也就没指望了人生接近完蛋了一样,都是一些用来制造焦虑逼迫打工人内卷的万恶条款。 偏偏在职场上还被大家奉为圣经。 禾盟的这一条潜规则,说是三十岁,实际上三十前能创收达标晋升合伙人,还是顶尖大所的高级合伙人不是浅浅挂个名头的那种那可是少之又少,个个都是精英中的战斗机,不说他们所,抚海市整个行业里每年能达标的也不过个位数的人头。 禾盟下一梯队里最有希望的也就是简姝这个现在的高级律师了,连陈倩她自己也做不到,想要达标这种创收工作强度不是常人能够接受的。 “你可是接下来最有希望升合伙人的,只做医疗纠纷那些小案子累死累活半天不说,而且标的就那么大,那你要做多久才能创收达标,要是做非诉信不信明年这个时候你肯定已经是合伙人了,再往上冲一冲说不定也是有希望的。” “而且老高还是很看好你的,要不然怎么会把凯泽交给你带。” 简姝看了她一眼:“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倩嘿了一声:“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小朋友一个个背景都硬的和什么似的。” 别看律师听上去高大上职业门槛高,其实也是个极为吃人脉的行业,他们这一行有背景有关系在职业道路上就意味着有别人渴望而不可求的源源不断的案源,就算是个废物光赚介绍费都足够过的很滋润了。 小道消息传言简姝手下那个律助凯泽是某上市公司家的公子,来所里水个实习经历,老高本来想给他塞个高伙办公室混点高大上的履历,这小子在所里参观了一圈觉得还是简律干的活有意思,屁颠屁颠跟过来说是要跟着简姝学习。 虽然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小朋友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冲着他背后公司每年七位数的顾问费和以后源源不断的案源,不仅对律所对简姝也有巨大好处,高主任想都没想就替她答应下来了。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陈倩突然道。 简姝知道她在说什么,毫不犹豫送了她一个白眼。 “诶呀别这样吗,难不成你还真就打算就这样一直拼工作下去 2. 第二章 [] “还有谁的简历没交,你的交了没?”高峰气势汹汹冲进办公室,所到之处卷起一片风浪,连正低着头在叠成山的文件堆里假装理材料实际玩手机的凯泽也被一把拎了出来,“你的交了没有,我怎么没有看见你的。” “不是吧,主任。”凯泽被吓得一哆嗦,差点连手机都给扔了,“我的简历你都敢要?” “发过来,发过来,说不定人家就相中了。” 高主任显然已经快疯魔了,风似风火似火的在办公室扫荡了一圈,不管有没有关联的全都兜了一圈,最后携风带雨哐当推门进简姝的办公室。 “主任,我的简历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发给你了。”早听到外面闹出来的动静,高峰推门的时候简姝立刻就道。 高峰摆了摆手,一副心累至极的样子一屁股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高主任人到中年,在律师这一行发光发热了半辈子,假发下的秃顶依稀见证着从前的峥嵘岁月,虽然每回都要坚持他的头发是转管理岗后操心他们这帮不省心的后辈太闹心才掉的。 “你那简历我看了,再改改,重点突出一个你在医疗这一领域的专业度还有精通德语。” 还改? 她的简历可是经过无数次和客户实战打交道修炼而成的黄金战神,从学历到工作经历全都金光闪闪,每次撕案源的时候一亮出来都能闪瞎一众客户的钛合金眼,还未逢败绩,三个月前才修过最新版,现在又要她改,什么客户这么刁钻。 “简历要发给谁看?” 高主任看上去一副饱经摧残的样子,人都沧桑了不少:“上周我们刚谈了一个德国药企的IPO项目。” 哦,就是今天中午陈倩刚和她说过的那个。 “本来已经谈的差不多了,都要签约了,结果对方公司突然间换了个负责人,说是什么德国总部派来的督导,我他妈……” 看高峰的神情应该是很想骂人,忍了忍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恨恨道:“这德国佬讲究的什么严谨专业科学,都临门一脚的功夫了硬是卡住了项目进度没给过,说是要重头审查我们所的资质,原本定的我们这边的合作律师名单全都被打了回来。” 不止是打回来了,而且看对方的态度摇摆怕是也不一定会选择和他们所合作了,现在圈内的其他所都争着想抢这块大饼,他费了老大的功夫和原先那个接洽对象总经理聊了许久打听是什么情况,也只得到模糊的一个对方公司内部人员大变动的这么一个消息。 说是新来的那个德国佬负责人要求极高,对此次的上市格外重视,找的合作机构几乎全抚海有名的顶尖律所都快挑遍了还没定下来,什么又是要求律师有过留学背景,五六年工作经验,还要会德语。 他们这行做IPO的资深律师个个都能有十多年的经验,对方这个五六年应该只是个虚词指代吧。高峰摸不准去问那个总经理,结果对方比他还要迷茫,公司内部大整顿自身都难保更遑论替他关心项目的事。 总之,高峰现在除了知道对方新上任的总裁是一个不好讲话的狠人,他的项目可能要黄,除了这一次的项目费用连带着后续十分有可能存在的每年的顾问费,加起来损失妥妥要过千万以外,其他什么都不清楚。 害得他这两天愁的连觉都睡不着,原本就不太茂密的额前发这下子更秃了,连假发都快掩盖不了它的锃光闪亮。 甲方提出的这几个条件分开能满足的人其实不少,但合在一起就不是那么好挑人了,不过高主任回办公室一合计,你还真别说,他们所里,海归、工作五六年、会德语,能满足全部条件的,他还真能找一个出来。 简姝本就是他看好的后辈,又是一直在做医疗这一领域业务熟练,之前还和他表达过想转组专做非诉业务,简直就是完美契合甲方要求的存在。简姝再加上几个资深律师组建个团队,这一单要是能拿下,不仅禾盟今年的业绩不用愁了,连简姝自己大概率都可以直接升任合伙人。 幻想很美好,但是甲方公司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态度高峰也实在是没把握,琢磨了半天高峰最后干脆拍板把全员的简历都塞吧塞吧递上去,他就不信了凭他们所的这些大小神仙还挑不出一款能合对方的心意。 他们所要是不行,别的对家更垃圾,反正宗旨是这一次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撕下合作,要是这次的项目落不到他们所头上,他也会冲去和胆敢截胡他们捡漏的同行撕逼的。 高主任还在喋喋不休逼逼赖赖客户这个坑爹的负责人,简姝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龟毛的客户本身合作起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难免会有摩擦很难处理的愉快,尤其上市这种项目一旦开始合作就是一两年打底,要是闹得不开心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要是以前,不管什么项目难度究竟有多大,只要能赚钱能升职简姝都是来者不拒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中午陈倩和她说了这件事之后她的右眼皮就一直开始狂跳,心神不宁,导致她下午的工作都没怎么做进去,这回听高峰细说这个客户居然有这么龟毛,突然间就萌生了一种想要避开这个项目的冲动。 只不过要是不做这个项目,明年她可就不一定能升上合伙人了,按照她现在的创收推算,要是接不到类似的大项目,想要升合伙人的位置怎么都再要个两三年的时间。 简姝一时半会儿有些拿不定注意,高峰骂完傻逼客户后心里终于舒坦了,看向简姝一秒严肃:“你这几天做好准备,我们随时随地杀去他们公司,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主任,我想了一下。”简姝刚开口,顶着高峰“你要是敢说你要退出项目我就干掉你”的死亡视线还是道,“我的简历要不还是先别递了。”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你的履历是我们所最符合他们要求的,你的简历我一定会递上去的。”高峰果断拒绝,生怕简姝不明白这个项目的重要性,还特地往前坐了坐压低了嗓音,格外语重心长,“你知道现在整个抚海律所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项目吗?” 这年头竞争压力大,整个抚海市这么多律所项目就这么些,平日里几百万标的的案子大家都恨不得大打出手,更何况是这次这个天花板级别的法律服务项目。 就连他们所里内部的资本市场律师都在摩拳擦掌,要不是他们一开始提交的人选被甲方给毙掉了,又接到一系列稀奇古怪的筛选条件,他也不会想起来要找简姝。 “这个项目对禾盟非常重要,对你也是,你不是一直想做资本市场的业务吗,要是这个项目真的能到手的话,你就转组,明年这个时候或许已经是禾盟合伙人了。而且,” 高峰暗示她:“你知道按照行业惯例等公司成功上市了,往往都会选择合作过的律所团队继续担任法律顾问的吧。” 一般来说,项目做成功了双方合作愉快,大公司都是愿意签原来熟悉的团队继续担任法律顾问的。 这就意味着这可不是什么一次性买卖,而是切切实实一只会会源源不断下蛋的金母鸡。 谁要是把握住了,以后就算是光是吃这一家公司,都足够躺平养老了。 “这可是你事业转折点的关键项目,千万别在节骨眼上犯糊涂。”高峰确认道,“明白了没?” 行吧,高峰这是铁了心让她必须参加,不过以竞争的激烈程度来看就算递了简历说不定也轮不到她,重在参与吧。 简姝点了头,示意自己明白:“那您要是有空把客户的资料发我一份,我好早做准备。” “等回去就发你,叫诺森医药,你先上网查查看。等有消息了我通知你。”高峰确认简姝这里没问题,急着要再去给这天杀的客户投递资料,匆匆忙忙站了起来便离开了,完全没注意到听到公司名字后,眉毛不着痕迹轻轻抽动两下的简律。 诺……森? 奇了怪了。 这名字她怎么听着那么耳熟,还莫名有种心里发毛凉飕飕的感觉。 诺森医药有限公司,总部。 世界著名德国企业NoJI在国内的分公司,又是医药行业,从装修到工作氛围透露的都是一丝不苟的严谨与认真,尤其是在公司新上任的总裁来后,井然有序的秩序感拉到了极致。 新来的负责人,据说是中德混血,长了张堪称神颜的脸,黑发黑眸五官继承的是中国人的细腻温润,脸型轮廓却是极为线条利落,眼窝深邃眉骨高挺,身形高挺板正,裁剪极好的西装更加凸显本人沉稳强大从容不迫的气场,每次出场都堪比男模走秀,完美诠释什么叫做成熟男人的魅力。 3. 第三章 [] 诺森医药必胜群: 【高峰:客户约了下周三会面,最近这段时间大家辛苦多做些准备哈,等和诺森签约了什么都好说。这些是他们药企的资料。】 【文件上传中…耗时一分钟】 看到大家排队回复,简姝也在群里发了个收到。 新拉的工作群,除了她以外,其余的都是专做资本市场有数十年经验随便拎出去都是吊打的合伙人大佬,团队阵容堪称豪华,这要是还拿不下诺森,她就把她桌上的笔筒给吃下去。 显然他们所里除了真正和诺森打过交道的高峰还有些担忧外,其他人都觉得问题不大,陈倩更是在听说简姝加入了诺森医药的项目后,欢呼雀跃直接要给简姝庆祝她晋升合伙人了。 从包里摸出钥匙开了门,满屋温暖的橙黄色映入眼帘,电视剧综艺的声音传来,听到开门的动静,简姝妈妈从坐着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囡囡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虽然都在抚海市但是平时简姝工作忙,没空回家,在律所旁边租房子住方便加班,也就每周五还得是在周末加班任务不凶猛的情况下才有空回一趟,最近事情多,上次回家也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冯萍心疼自家女儿,一直劝她换个工作,家里虽然不说有钱的流油但也不差钱,随便去个大公司做清闲点的活总比每天在律所搏命要强,只不过简姝上进心极强要拼事业一直没答应,她也没办法。 “来来来,快洗手吃晚饭了,你这包怎么那么重啊。”冯萍从简姝手里接过沉甸甸的电脑包,简爸把一直煨着的鸡汤端了出来,摆上碗筷,“姑娘来吃饭。” “爸妈,我下班晚以后你们就先吃吧,不用等我回来。” “太早了我们也吃不下,正好等你回来。” 冯萍催女儿洗了手,等简姝坐到饭桌上满满一碗冒着热气堆满了鸡腿桂圆红枣熬到色泽金黄的鸡汤已经盛好了,终于从一周繁重的工作中脱离有时间回家休息片刻,在外面大杀四方的简姝难得孩子气撒娇:“谢谢爸爸妈妈。” 冯萍嗔怪:“你这孩子,快吃吧。” “你还记得陈阿姨他们家那个儿子陈浩驰吗,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的。” 在家里吃饭,爸妈不过聊些日常平淡的琐事,不过这几年的话题趋向不是给简姝相亲就是劝她换工作。 简姝闷着头喝汤:“不记得了。” “就小时候那个,很帅的男孩子,刚从澳洲回国以后就留抚海发展,找了个金融证券公司上班,年薪也有百万。” “他妈妈和我说,这两个月他回国了,你最近有没有时间想两家人聚一聚一起吃个饭。” 说是两家人一起聚,其实真实的目的显眼的都快喷出来了,就是想撮合两家孩子。 “妈,我最近太忙了,刚接了一个大项目下周还要见客户,真的没时间也不想谈恋爱。” 猜到她妈就这个话题肯定又要和她大战几百回合,简姝赶紧道:“我这几年事业关键时候,再混混指不定能财富自由,这个时候分心多不划算啊。” “小陈人不错的,长的帅人品好工作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知根知底的,也没让你要怎么谈就见个面,难不成你想一直就这么单下去,家里又不是缺钱差你赚的那些,这年头找个条件好的又靠谱的男生有多难。” “能赚钱的时候干吗不赚,等我财富自由了,想谈什么谈不到。行了妈,”简姝生怕他妈不死心,“他条件再好,还能有我那个前男友条件好。人家可是正经祖上富了好几代的豪门,自己是医学博士毕业,不还是分手了。条件没我前男友好的,我看不上。” 冯萍嘟囔道:“那种豪门咱还是不高攀了,指不定要受什么罪。” “行了,孩子大了有自己主意,知道自己要什么,你就少操些心。”简姝她爸支持闺女。 “我这不是怕她工作那么辛苦,平常也没个人照顾到时候累坏了身体吗。”她妈一横眉毛,简晔一看老婆脸色瞬间倒戈了,“那也是,身体也要注意,每天工作到那么晚吃饭,对身体不好。” “不过找个男的,要是不靠谱,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咱闺女反过去照顾他,那还不如不找。” 还是她老爹靠谱,简姝偷偷给她爹递去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这说的也是,冯萍神情有些松动了:“那也是,不过有好的平时接触接触也没什么。平时你还是自己要多注意身体,多休息,要是像你沈姨他们家,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 沈姨是她妈最好的朋友,她女儿沈若禾也是和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闺蜜,工作之后,她在律所沈若禾在医院,两个都是忙起来要连轴转的工作,聊得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但还是一直联系着,她怎么没听若禾说起她们家出了什么事。 “若禾怎么了?” 冯萍叹了口气:“不是她,是若雨,说是自己一直骨头痛,她妈还以为是小孩子正常的生长痛,结果前段时间去医院检查。”冯萍面色也有些不好摇了摇头,放轻了声音,“她妈昨天和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哭,结果可能不太好,说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肿瘤。” 简姝心里一沉。 她和沈若禾一个年纪,沈若雨比她们小上一轮,从小也是当自己亲妹妹看着长大的,还是十五六岁的小朋友,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心里也不好受。 “肿瘤也不一定,良性肿瘤没事,万一要是不好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也是能治疗的。有说是哪一方面的吗?” 她经手过那么多医疗纠纷的案子,对医学不敢说精通多少也了解一点。 “没具体说,医院说要进一步具体检查,但是说很有可能是骨头方面的问题。过两天我再打个电话问问,你也去关心一下。”世事无常,听到认识的小辈生病心里总是不好受的,冯萍数落道,“所以让你平时多注意身体,早睡早起,身体要是熬坏了你哭都来不及,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妈。我保证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早睡觉,不熬夜。我吃好先回房间了,你们慢慢吃。” “就吃那么一点,你吃饱了没有啊,慢点走。” 骨头方面一般都是大事,轻视不得,简姝着急给沈若禾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摆了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上公文包回了房间。 这个点就算是轮到值班也该放了,简姝直接给沈若禾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接的很快,显然是一直盯着手机,不过开口第一句话声音里满是疲惫。 简姝直切主题:“听我妈说若雨检查身体,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理想。”沈若禾没说两句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简子,怎么办啊,我妹才十六岁这要是查出来个……” “别胡说八道,肯定没事的。”简姝打断她的话,“医生现在怎么说?” “ 4. 第四章 [] “听说昨天和前天康达隆恒的人都已经和诺森聊过了。”高峰恨恨一拍手。 只不过是先聊而已又没说定下合作了,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他去刺探情报的时候个个嘴巴都闭的紧的和什么似的,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还一个字都不漏,他想打听一下诺森那个新总裁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都无从下手。 这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 高峰一边在心里鞭尸同僚祖宗十八代,等人来齐了,颇有古代领军出征风范似的大手一挥:“我们走。” 简姝今天特地化了一个全妆,一身到半膝的包臀裙,踩着细高跟鞋显得双腿格外修长,拿着包和资料袋被高峰从队尾抓到了前排。 来之前高主任特地私聊的她,让她今天打扮好看一点,要比平时还要好看,能给人眼前一亮的冲击感,意思很明显。 哪个乙方在甲方面前不是伏低做小忍气吞声使尽一切手腕,他们律师也是个出卖肉.体和灵魂的行业。 灵魂接受客户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要求的鞭笞,肉.体为了客户的方案熬大夜遭受折磨。 个人形象和亲和力在拿下客户方面也很重要,所里有长的好看比那些狗屁不通却广为流传的电视里演的美女律师形象还要好的律师当然要人尽其用,现在很多客户往往还就吃这一套。 简姝本来就是他们所里一致公认的美女,自带吸案源buff,以前有搞不定的刁钻客户也常派她出手。 “资料都熟了吧,等会儿你打先锋,有王律他们几个后面压阵,你只管上。” 简姝比了个OK放心有我的手势,高峰这才彻底定下心一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出发了。 也是巧,他们所各个定位的客户都接过,拎着箱子到处出差早就习以为常了,结果这个诺森医药的总部居然就和他们在同一栋大楼,上下层这么近的距离一下子反而不习惯了。 等电梯上楼的时候,高主任还在盘自己手上周末特地去静安寺里求的开过光的佛珠,简姝低着头给今天带妹妹去做复查的沈若禾发消息问情况如何,沈若禾秒回还等结果,问她诺森谈的怎么样。 简姝:“正在上楼,听说对方新上任的总裁不好说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得下。” 沈若禾:“我们简大律师出马那必须能拿下,那总裁男的女的?” 简姝:“男的吧,据说还挺年轻,一个德国男人。” 沈若禾:“那还能有你搞不定的?顶级的德国帅哥你都搞过,这个再难搞能有那个谁难搞吗。” 简姝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打字:“屁,搞客户和搞男人能一样吗。” 沈若禾怂恿她:“搞什么不是搞,有区别?要是长的帅的话你要不搞搞看,诺森总裁的身家起码得有几百个小目标吧,这不比你起早贪黑挣两个铜板来得快。” 简姝懒得多说:“我这两天右眼皮一直跳,能搞上客户就不错了,搞男人我怕挡了我财运。” 沈若禾:“哦哟哟哟……” 电梯显示屏明晃晃的42层诺森医药浮动了出来,叮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简姝把手机调了静音塞进包里,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微笑和团队一起走出了电梯间。 明晃敞亮的接待区,除了前台两个接待,浅灰色商务沙发上有人坐着等候,看见他们来了随即站了起来朝他们走过来。 来人金发碧眼,一副典型外国人长相,这公司里的老外不用说铁定是从德国总部派过来的,职位肯定不会低,不过按照正常流程不应该是他们到了前台,前台再打电话找人吗,这人为什么提前在等他们,他们禾盟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高峰在心里嘀咕,不过也不妨碍他瞬间进入状态开始社交。 刚迎上去,高主任才刚伸手琢磨着自己是说个中文还是英文,德文他也不会啊,一边给简姝拼命使眼色让她翻译一下,对面走过来的男人已经先开了口。 “是禾盟律所的高律师吗?”对方一开口就是标准的中文,“我是总裁的秘书安德里,我们总裁现在还在开会,几位还得稍等片刻。” 没想到对方中文这么好,高峰还在切换语言的舌头差点打结:“您客气了,是我们来早了,等总裁有时间也不迟。” 安德里目光扫过,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比了个请:“几位请和我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简姝总觉得这个安德里的目光着重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 安德里把他们请进休息间倒完茶水,便回会议间看看情况。 同一栋楼里办公,不同公司布局也风格迥异。诺森医药楼层高,从落地窗边望出去,河涛长流,两岸高楼林立,视野不知道比禾盟要开阔多少,光地理位置便是一派世界级大公司的景象,就算禾盟这种抚海排位前几的大律所,这种体量的客户接的也不多,光是翻休息间架子上摆着的诺森医药宣传册,更是点燃了所有人要拿下诺森必胜的决心。 安德里安顿好上来的律师团队,快步出了门几步转角推开了会议间的大门。 传说中的诺森医药新来的有着雷霆之威手段的总裁卡诺尔里德森坐在首位公司领导人的位置上,摘了眼镜修长的十指交叠靠着椅背正闭目养神,露出的侧脸线条精致却凌厉,即使闭着眼睛也是冷冽凛然,让人望而生却。 桌面上摊开的文件夹放着等会儿的会议资料,安德里眼尖看见里面夹了一张眼熟的简历照片。 安德里刚站到日常汇报的位置上,里德森睁开了眼睛,深邃漆黑的眼眸里有暗光划过。 “先生,禾盟律师事务所的人来了。”安德里顿了下,这才接着道,“简小姐也来了。” 等了片刻,里德森骨节分明的手拿过桌上金丝眼镜,从小的贵族精英教育,这么小的一个动作做的也是别人学都无法学到的优雅矜贵。 单手合上桌上的文件,戴上眼镜,扣起手腕上刚刚松开的衬衫扣,高定黑色西装的质感极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基本一寸冷白的皮肤都没露,禁欲压制的性感却勃然喷发,声音如玉石清冽:“让他们进来吧。” 安德里:“是。” 本以为对方老板还在开会,怎么也得等上一会儿,没想到茶还没放凉,才刚离开的安德里便回来了,请他们去会议间。 跟着对方秘书去会议间,高峰最后拿眼神叮嘱简姝,简姝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刚推开门,会议间里十足的冷气扑面而来,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安德里把着门请他们进门,高峰进门的时候特地放小了步子让简姝走在他前面给客户来第一个亮相。 简姝也很上道,高跟鞋踩在厚实绒毯里发出闷声,走过阔大的半边会议间,端着完美的微笑上前几步到对方负责人面前:“您好,我是禾盟律师事务所高级律师简……” 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简姝的声音戛然而止。 顶顶帅的一张脸,眉眼深邃,棱角分明,比画报里男模还要帅气冷淡硬朗的脸庞带着一丝野性,天生肩宽窄腰的衣架,西装下包的严严实实却依然遮 5. 第五章 [] 曾经被自己甩了的前男友一朝成为自己要争取的甲方爸爸是什么体验。 如果时间可以回溯的话,无论开价多少,打死她都不会接这个项目。 当时她脑子真是被猪油糊了答应了下来,这才兜上今天这个局面。 尤其安德里刚才翻了半天,偏偏介绍到她的时候,卡诺尔里德森忽然冒了句中文出来,气氛尴尬的简直要爆炸,连高峰都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来回瞅他们两个,简姝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回了个官方的假笑,一直等到她快要维持不下去了,对方才移开目光。 简姝一脸超脱。 今天她要是能活着走出这间会议室,以后无论什么社死场景对她来说全都是毛毛雨。 好在里德森就说了那一句几个字,随后安德里继续翻译,高峰以为对方大概只熟悉一些简短的表达,礼貌打个招呼而已,也就没在意,重点重新放回到了业务上。 对诺森医药他们前期的调查准备可以说是十分详尽,基本上把市面上所有披露的消息都整理了,本以为是稳扎稳打至少有七成以上成功率板上钉钉的事。 现在,按照她对那位总裁的了解,简姝有些放空地听高主任激情澎湃,心里已经有了结果。 高峰正讲到行业市场的动态导向想再浅浅吹个牛逼,对面那位总裁翻着他们带来的资料有些漫不经心地一压手,高峰以为对方要问什么连忙止住了话头。 “听说禾盟的简律师是海归精英,精通德语,不知道能不能用德语做个介绍?” 简姝眉眼微动没作声,等安德里翻译完高峰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为难地转头看了看简姝平静的神色。 “这个……” 他知道简姝会点德语,但是精通这两个字怕是有些过了,本来小语种也不占主流学过一点能做个日常交流就不错了,他们所的业务平常也用不到德语,就算之前上学那阵子学过工作这几年不用估计早也忘了,就算还记得都没准备过做专业介绍,这家公司还是药企,那么多的专业术语,这谁能行。 他学了几十年英语了,让他用英语介绍他都讲不来,更别说什么德语了。 简姝简历上是写了会德语,但是简历上的内容谁不包装夸大一下写充充门面,大家都懂得,他年轻的时候也干过,偏偏简姝的这一条被对方点了出来,现在是骑虎难下,这要是答不上岂不是要塌台,还显得他们禾盟水平很一般。 高峰压根没想着简姝能答上,转头看着像是在看简姝,实则目光直接往后给几个合伙人使眼色暗示救场,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坐在后面的王律刚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打算说点什么,简姝翻了两页桌上的文件夹,抬眼正对上里德森朝她看过来幽深的目光,目光下移落到纸页上,若无其事接着高主任刚才讲到的地方继续用德语讲了下去。 高峰做梦也没想到简姝真的能用德语答上,虽然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看对方的脸色也明白简姝讲的没有问题。 看样子对方原本是想为难他们一下,没想到他们还真的能答上来,高峰一下子觉得自己面上有光,在磨人的甲方面前腰板也硬了起来。 偌大的会议室里一时只剩下简姝不急不缓的声音和偶尔前后两道的翻页声,简姝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胡思乱想,按照一板一眼的流程来,官方地介绍完,说完最后一句“希望诺森能和我们禾盟合作”随即止了声。 会议间的沉静一时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本来空调间就冷简姝穿着及膝的包臀裙微微打了个哆嗦。 里德森轻靠在椅背上,深邃的目光凌厉威慑力极强,看了她一眼,夹在手间的钢笔似是无意轻轻点了点页面。 一直坐在一旁记录的安德里放下笔,站起身快步走到一旁调高了空调温度。 刚才简姝在说的时候,安德里没再翻译,现在一没声,高峰眨巴着眼睛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刚才都聊了些什么。 “简律师德语学的不错。”半晌,卡诺尔里德森慢条斯理道。 简姝扯出一个笑容:“您过奖了。” “不知道简律师在哪里学的德语。” 简姝的笑容有些勉强了:“以前上学闲着没事的时候随便学学。” 两个人用德语讲在座的其他人听不懂,唯一能听懂的安德里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简姝无视里德森紧盯着她的目光,视线转向了高峰,高峰秒懂身体往前坐了坐看向对面的总裁,开口道:“卡总,那您看我们……” 宕机许久的安德里总算回神了,目光不着痕迹掠过简姝,随后起身弯腰低声和里德森说了些什么。 里德森略低头,修长的手拂过黑色西装外套,看了眼左手腕上泛着金属冷光质感的腕表随即站起了身。 “诶……啊?”高峰稀里糊涂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情况一脸蒙蔽地就和里德森握了握手,随后一路被送出了会议间。 “高律师,大致情况,您的合作意愿我方都了解了,禾盟是一家优秀的律所,我们一定会慎重考虑。”说完这些官方客套话算是要送客的意思了,安德里欠了欠身,“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先生等会儿和总部还有一个线上会议,就不多留各位了。” “卡总日理万机,实在是辛苦。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不打扰了。”高峰和对方应付上几句,随即试着打探到,“我们禾盟十分希望能与贵公司合作,不知道贵公司这边大概需要多久能有答复。” “等先生确定了,我们会立刻派人联系各位的。”安德里的话滴水不漏,“请。” 为了今天这场的会面,他们团队准备了良久,没成想上来才一个小时多点就已经打道回府了。 不过本来也没指望着今天就能有结果,人家肯定也要考虑个几天,今天聊下来也算是不错了。 “诺森这个新总裁虽然年轻,但是看上去有两把刷子,是个很讲究的人。我感觉我们今天答得不错,应该挺有希望的吧。”高峰复盘了一下刚刚的过程,觉得有戏,“尤其是简姝的德语,简历上果然不是白写的。是吧,简律?” 其他几位合伙人零零散散跟着附和,没听到简姝的声音,高峰回过头看向简姝,却见她脸色似乎有点不大对。 “怎么了,简律?” 刚从空调间走出,虽然后来调了温度没先前那么冷了,简姝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被层冰霜覆盖,工作遇上前男友那股劲后知后觉又反了上来,明明才发生的事却像是已经过了几辈子,她都不知道刚才在会议间她都乱七八糟的说了些什么。 “你刚才用德语和对方聊得怎么样,觉得这次有没有希望?” 简姝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定了定心神,面对周围投来的期待的目光,咬牙最后还是苦笑了一下:“我觉得……希望不大。” “什么?诺森的总裁就是你那个前男友???是之前那个德系大帅哥?”之前手机调了静音没听到,直到回了办公室,简姝的魂也没回来工作左右是做不下去了,一看手机沈若禾给她发了十几条未读,干脆摆烂聊天把这个炸裂的消息告诉了她。 沈若禾:“那你们这是再续前缘?” 简姝:“是仇人相见。” “不至于吧。当时你们俩好的和什么似的,天天晒狗粮,我还真的以为你们会结婚。诶,不会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放下,追着你到国内来了吧。” 简姝冷漠道:“我和他已经分手四年了,别说放下,就是记大概也不记得多少了。四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四年前我天天熬大夜背书,生怕挂科。那种刻骨铭心的经历换了谁都不会忘 6. 第六章 [] 这么多年没见却还是和四年前的样子不改分毫,只是更多了时间沉淀下淬炼出的成熟与深不可测。 知道他长得好,要不然当年她也不能和鬼迷心窍了一样。 今天下午在会议室除了猝不及防惊见的第一面,后半程她全程垂着眼睛避免直视,免得视线一不小心扫到脑子里想些不该想的。 简姝晃神片刻把自己的目光从车内男人精致的侧脸线条拔出,落回一旁的秘书脸上,站在原地没动,客气官方道:“不知道是贵公司与我们禾盟的合作有进一步的进展了吗?” “进展是有的,简小姐还请您上车。”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简姝紧急找了个最烂的自己说出来都不信的理由,“我今天已经下班了。如果合作有进展的话,不如我们明天约个时间详聊,我们禾盟的团队一定全数出席。” 来者不善。 简姝想走,安德里笑了一下不着痕迹拦住了她。 “听说禾盟的高律师似乎很看重此次与我们的合作,会议结束后还特地发消息寻求我们的评价。只不过医疗领域不是一般律师都能做的。”声音沉而磁,不急不缓,却瞬间掌控住了场面,一字一句在简姝听来颇有让她毛骨悚然的压力,“您说是吗,简律师?” 空气中越发冷的风卷过,简姝咬着牙,半晌才勉强笑道:“您说的是。” “禾盟确实有合作的诚意,只是不知道专业度究竟如何。多耽误简律师一点时间咨询些具体事宜,您不介意吧?” 合着今天下午连着几个小时的业务展示您是一点儿也不满意了。 简姝心里恨不得拿把叉子叉他小人,不过话都摆在明面上,这个项目确实极为重要,明明知道对方可能压根就不聊公事,但是谁让对方是甲方爸爸,打着这个幌子,她硬着头皮也得答应,不去也得去。 本以为前任见面,依她对卡诺尔里德森的了解,那必然是腥风血雨,看见她还不得当场翻脸,现在居然还能看似平静正常的和她讲话,还不如索性直接翻脸让她能安心一点。 “您要是有疑问的话,那不如……”简姝刚想说不然找个咖啡馆坐着聊,人多的地方她有安全感,上了车她是真怕对面一个对人体构造了如指掌还是德国毕业的医学博士轻而易举就把她嘎了然后毫不费力地碎尸万段。 可惜还没等她开口,隐在沉落落昏暗中的人半阖上眼,只丢下两个字:“上车。” 安德里摆了个请的姿势,简姝挣扎无果眼见这一遭大概是躲不过去了,紧了紧自己的包带心一横抬步坐进了车里。 车门被关上的砰响像是砸在她的心上,简姝并着腿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专业交流的态势:“不知道卡总具体想要咨询些什么?” 前排的车门也关上了,秘书悄声吩咐司机开车,发动机启动的细碎声响更衬得车内针落可闻的寂静。 简姝头一回觉得搭豪车也是一种折磨,车行使的平缓一点起刹的波动都没有,哪怕能闹出些动静来也好,现在即使是真皮坐垫她也是坐立难安。 “不知道您到底想咨询哪一方面的问题?”车里的冷气没有那么猛,隔断了室外的冷意反倒显得和暖,这车也不知道要开去哪儿,里德森也半闭着眼也不讲话,简姝有点沉不住气又问了一遍。 “卡总,不好意思,如果您要咨询公司项目以外的业务的话,我是按小时收费的。” 里德森睁开眼,单手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从身上的大衣内袋中拿出眼镜布,极为缓慢地擦拭镜片,指尖瓷白冰冷,压在风雨倾倒的晦暗里视线如有实质般冷凝落在她身上:“不谈公事。” “如果卡总没有公事要谈,那我也不打扰您了。您在路边放我下来就好,谢谢。”不谈公事那岂不是要和她算私人的账,看见里德森擦眼镜的动作,简姝心突突狂跳,立刻道。 可惜没有人睬她的后半句话,只有天边的黑云压下来豆大的雨珠渐渐覆满了玻璃窗。 下雨了。 还是骤雨,前面雨雾里的红灯渐渐亮成了一排,车速也慢了下来。 简姝假笑道:“卡总您也知道,我们这一行竞争激烈,工作上的时间都不够分的,实在是没有多的空余时间消耗。您看要不……” 要不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别和我计较早八百年前分手那堆破事了。 “简小姐的工作态度实在是令人敬佩,难怪年纪轻轻已经是禾盟的中流砥柱。” 几年没见,她的德语是退步了,这人的中文说的倒是越来越好了,现在连成语用的都那么顺畅。 “您过奖了……” “怎么收款?” 简姝还想再挽救一下,冷不丁听到这四个字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里德森是在说她刚才说的按小时收费的事。 不是,来真的啊。 他这么大个家族企业没几个私人律师团队打死她都不信,有什么问题非要咨询她,这不是耍她玩吗。 简姝抿了抿唇,攥住了手。 里德森抬起手腕,单手把眼镜推回原位,随后从自己身上那件黑色切斯特菲尔德大衣内袋里拿出了黑色长夹,从中抽了一张支票递给了简姝。 简姝扣着十指没动,里德森的手指略略下压了些,指尖将碰不碰到肌肤的触感在她脑海里猛然炸开,一些过去的回忆翻涌上大脑,简姝打了个哆嗦手不由自主就松了,那张支票恰恰好落在她掌心。 里德森似乎是轻轻哼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车外的路灯晃进来,简姝低头看见支票上惊人的数额。 “里德森先生,这个数额未免有点……” 里德森收回了手,声音似瓦特纳冰川高巅终年不化的山雪,清晰凌然漫不经心道:“不够?” 这还不够? 太够了好吗。 一般他们对外标挂的每小时咨询费和实际收取的费用之间还是有一定的浮动的,这张支票上的数字就是按她顶格的咨询费算,她也要干上好一阵子了。 简姝也想很有骨气地一把甩开这张支票,随后冷然不可侵犯地说出那句台词“谁稀罕你的几个臭钱”,但是她还是要吃饭的,不仅不能损失一个潜力巨大的客户,况且这种冤大头级别的客户上哪儿去找,更 7. 第七章 [] “卡总,您要是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来这种地方,多半是有什么商务局,她正好趁此机会溜了。 “怎么,你的计时到了?”里德森慢条斯理,手拢在大衣里,有种随性的优雅矜贵,衣摆被风吹出上扬的弧度。 “那当然没有……”简姝刚说了一半,里德森示意她跟上随后阔步朝前走,安德里站在她身后等她,简姝咬了咬牙只好跟上里德森的步子。 也不知道卡诺尔里德森到底要干嘛,跟着他一路上了电梯按了楼层,简姝看了眼要去的楼层想起来这一层有家很贵的米其林粤菜厅,她之前本来想约沈若禾来吃的,可惜这家要提前很久预订她和沈若禾又一直凑不出一起有空的时间,只得作罢。 他这是什么局干什么非要她跟着。 简姝在心里吐槽,悄悄摸出手机和沈若禾发消息说明她今天估摸着是来不了了出了点事,沈若禾咆哮着的新消息转瞬就到。 沈若禾:“艹!不早说,我还特地给你多点了两份鸡爪,两份!!!一份要十八块!你咋了又加班啊?要不我给你打包闪送到你家还是办公室?” 简姝悄摸打字:“你自己吃吧,我要加班,等会儿和你说。” 原本她想找沈若禾吃饭就是为了盘今天遇上前男友这件事,现在有了新情况等她回了家一定要和她打电话大聊特聊。 简姝抬起头,擦的锃光闪亮的电梯轿壁映出里德森凝视着她的倒影,刚打算之后在背后说他坏话的简姝有些不自觉地心虚,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按灭了手机屏幕,眼神毫无杂念直视前方。 里德森的目光幽静:“赶时间?” 她都收了钱了,工作养成的条件反射让简姝下意识道:“不赶。” 原本这局自己是想要溜的,才刚说完简姝就想撤回了,奈何话都放了出去,她不找个合适的理由也不能就这样当场跑路。 “这个,您等会儿要是有事我跟着也不太方便,关于您刚才问的婚前财产赠予的相关内容不如我回去整理完了再发给您……” 里德森似笑非笑道:“所以简律是打算写一份德文文件给我看?” 德文? 她又不是专业学德语的,提前做点准备今天下午能说两句没把场子砸了就不错了,还让她写,她能写个屁。 就知道肯定要找她事。 简姝憋着一口气,直接顶了回去:“您现在中文说的这么好,我想看些中文文件对您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要不然我把文件给安秘书他给您讲也是一样的。” 一直站在一边低着头一声不吭当背景板的安德里怎么也没想到这老板的情债私事还能扯到自己头上,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立刻甩锅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简小姐,真不好意思,中文的内容我是一个字也看不懂,您找我我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他们俩都在说什么鬼话。 安德里明明就是吃秘书加翻译这口饭的,仗着自己长着张老外的脸现在装自己不懂中文,卡诺尔里德森,虽然是一副混血的脸,简姝知道他倒是真不懂中文的,还是那个时候谈恋爱和她在一起才慢慢学的,但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下午会面的时候明明看见他那些文件都是看得懂的。 简姝还想说些什么,楼层到了,里德森不着痕迹侧头看了她一眼出了电梯门,简姝只得跟上,目的地果然是她想的那家粤菜馆。 应该是早有预定,服务员领着他们往高档包间的地方去,大晚上的自己莫名其妙就接了一个商务局,简姝心里告诉自己毕竟也是一个机会,既来之则安之,里德森认识的人多半也是同等量级的大佬对以后自己接案源也有好处,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在服务员推开包间门那一刻端出笑脸,进了门才发现包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端起来的几吨重的矜持和体面都白白浪费了,简姝的脸一下子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包间雕梁画栋的布置精巧却雅素,屏风水榭,做足了罗帏绣幕围香风的排场,只不过包间不是很大,也就五六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小型局。 里德森脱掉了身上的大衣,安德里替他挂在了衣架上,简姝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看。 “进来。” 简姝皮笑肉不笑:“敢问卡总我坐哪儿?” 里德森随意拉开一张椅子,淡淡道:“随你高兴。” 饭局上的座次是有讲究的,普通聚餐也就算了,怎么坐都不讲究,越是来的人身份地位越高越是讲究座次顺序。 今天这个局她也不知道要来的人都有谁,看里德森的样子他应该是随便坐的,按理她跟着里德森来的肯定得坐他旁边,但是她不想离前男友那么近,简姝看了一圈感觉自己无论坐哪儿好像都不太合适。 简姝假笑着:“要不我还是坐旁边给您做会议纪要吧?” 穿着中式旗袍的服务员端来茶水,一人还抱着厚厚一本菜单谱子,里德森看着她示意。 这明明就是安德里的活,简姝转头去找安德里却发现安德里在挂完衣服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服务员端着笑容朝她走了过来双手把菜单奉上,简姝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走到里德森旁边的位置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几个人,吃什么?” 里德森的目光落在简姝低头垂下的半边侧脸:“点你喜欢的。” 点她喜欢的? 行。 简姝刷刷翻着菜单,先把招牌菜硬菜全点了一份,翻到点心那一块,一份鸡爪居然卖九十八,想起沈若禾才为了她十八块一份的鸡爪痛心不已,这里足足贵了五倍不止,对这个地方的销金能力算是有了彻底的了解。 反正今天有人买单,里德森才不缺钱,莫名其妙把她拖进了个饭局,简姝也不打算给他省,鸡爪先狠狠来上了两份。 点到差不多了,正儿八经地按照凉菜热炒大菜甜点水果的顺序,中间夹带私货把自己爱吃的差不多都勾上了,简姝假惺惺地询问里德森的意见:“卡总,您看看还要加点什么吗?再喝点什么酒?” “不过四年,简律师已经连我喝不喝酒都忘记了吗。” 里德森看似不经意说的轻飘,简姝拿着菜单的手没控制住一个轻颤。 8. 第八章 [] 这话讲的着实是有点不留情面了。 她毕业期准备回国发展,遵循着他们这行无数前辈给出的上岸第一剑需斩意中人的肺腑之言,在和里德森感情最好的时候乍然分手,一张改签了的机票提前离开,回国即失联,除了一份单方面的分手通知外音讯全无,等几个月后她重回社交软件上看到里德森给她发的几百条消息也是假装没收到一条也没回复。 平心而论,她也觉得这样玩消失的分手不太体面,事情处理的不够圆满,但是转念一想,她把人甩了反正怎么都是结仇,她在国内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里德森见面了也便无所谓了。 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里德森转眼就成了她现在要争取的甲方。 现世报来的太快。 现在后悔那个时候没耐下心好好处理感情问题也来不及了,她还坐在这儿是还抱着最后一丝这男人不会公报私仇的幻想在这儿努力盘桓,但只要里德森开口明说诺森的项目怎么都不可能落到禾盟手里,她肯定会立刻马上甩脸就走人。 里德森看向简姝:“为什么要分手?就因为你当时准备回国?” 都分四年了,现在再纠结当初为什么分手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她准备回国在国内长留这个理由和他分手还不足够吗? “觉得没意思,不想谈了。” 里德森幽深的目光审视道:“我给你发的消息为什么不回?” “没收到。”简姝露出一个礼貌回应的微笑,“你不知道国内有墙吗?” 里德森面色冰冷,隔着座位都能察觉到对方心情不佳,简姝提心吊胆正等着对方的审判,幸好这个时候包间门被敲响,打断了里德森原本想说的话。 服务员端着菜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等她们摆完,简姝略点了下数量发现不止凉菜,连热炒都已经上了。 简姝奇怪道:“不用等你约的人来吗?” 里德森都找了些什么人吃饭,他们都在这儿坐了大半天了,还没到。 敢放他鸽子的人,这世上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了。 “不用等了。”里德森语气格外冷淡,如玉般的手仅仅是拿筷子的动作也显得好看。 里德森都先吃了那她还等什么,饿都要饿死了,正好避免继续聊感情问题的尴尬。 简姝一点也不客气,这几年工作养成的习惯,无论饭局上的情况有多么尴尬,该她吃的饭全都照吃不误,丝毫不手软,甚至里德森不吃鸡爪这种东西,九十八一份统统进了简姝的肚子。 这顿饭场面上诡异的安静,简姝虽然吃得下但是身边坐了个低气压感觉随时要找她算账的前男友难免也吃的小心翼翼,直到里德森那湿毛巾擦了手起身出门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您好。”简姝招来服务员,“剩下的这些帮我打包,钱算订位的人头上。” 她点菜的时候是按照位数算的,结果最后就他们两个人吃,这一桌剩的还有很多,甚至有些菜都只动了一两口,里德森财大气粗肯定不要剩饭剩菜,她就打包带走好了,毕竟是连鸡爪都要九十八一份的地方,多浪费一点她都会心疼的。 “好的女士,请您稍等。” 高大上的地方服务确实不一般,连打包都有人帮忙扣好打包盒码的整整齐齐系好结弄成最方便拿的样子。 简姝坐了一会儿想先溜,正打算和里德森礼貌表示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曾经有过的也被她拉黑了现在想找都找不到。 他要是不回来自己先走了也是可以预见的吧,简姝刚打算再坐个一分钟里德森要是还没有回来她就跑路,包间门被轻轻敲响,消失了一顿饭功夫的安德里探出身。 “简小姐,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我离这儿挺近的。”简姝连忙拒绝,“不用麻烦了。” “没关系,几分钟的事,您别这么客气。”安德里笑了一下,替她拿走了桌上的打包袋,人质都被劫持了,简姝推辞不过只好跟着安德里下楼。 “对了,简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不可以加您一个微信,以后有什么事联系起来也方便。” “您客气了,应该是我加您的联系方式,您以后有什么法律上的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抛开她和里德森的尴尬关系,安德里可是集团大公司总裁身边第一人,平时能加上他们的联系方式本身就是人脉的一个飞跃。 对工作简姝还是毫不马虎的,客客气气和安德里互换了联系方式,总算让她找到了一种处理工作熟悉的游刃有余。 等候电梯的时候,简姝看安德里可比里德森好说话,试探性道:“不知道贵公司上市这个项目,您这边对律所有什么要求吗?” 简姝想问就她和里德森的这个关系,他们所还能不能有机会,但话也不好说的直白只得委婉地旁敲侧击一下。 “这个您放心,禾盟是一家很优秀的律所,我们一定会认真考虑。”安德里回答的滴水不漏,一看就知道也是商场上的老手。 简姝点了点头,又想起刚才在车上里德森问她的问题:“卡总要是快结婚了,您看需不需要我这边出一份婚前财产的合同?” “这个……”安德里的表情一瞬间有点僵,为难了一下才艰难道,“这个倒也不着急,我们先生应该也没有那么快要结婚,还是先不麻烦您了。” 什么意思? 他又不结了? 看电梯门一开,安德里走的火急火燎一副生怕她多问的样子,简姝也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外面的天色早就黑了,透着路灯昏晕的光能看见天空依旧在飘的斜风细雨,但是比刚才铺天盖地的呼啸要好上太多了。 这个天气她自己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问题,简姝正想开口,忽然看见站在门廊下男人站在车前高大挺拔的背影。 里德森在抽烟,修长的指尖中一抹猩红色在黑夜里闪闪烁烁。 德国的硬烟四季春泉,里德森只有在压力大的时候才抽。她印象里上一次见他抽烟是那个时候他带团队在实验室倒了一个月,连公寓都没回过,抽来提神用的。 明明都已经是四年前的事,她现在想起来却清晰地仿佛昨天才发生,连她去医学大楼的实验室找他占用他按分秒算的宝贵的休息时间,在无人的角落,渡过淡淡烟草气接的那个吻,他手掌摩挲过她腰的每一处细节都像烙印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简姝垂下眼不去看,里德森听到有人走近转身看见简姝,随即掐了手里的 9. 第九章 [] “为什么诺森还没有消息啊?不会是已经悄摸定了别家吧?” “不可能,老蔡他们也急的和没头苍蝇一样,还跑来和我打听。” 周三本来要开律所内部的大会的被和诺森的约谈冲了,高峰就改到了周五开午餐会,简姝溜得晚了被高主任逮了个正着来开会。 “简律师?简律!” 凯泽在一旁咳嗽提醒,简姝回过神:“怎么了?” 陈倩看着简姝:“你在想什么呢?” “哦,高律刚才不是还说要努力对外拓展案源,打造禾盟知名度吗。我在想我要是没有别的大单子的话,今年恐怕也不太好过。” “是啊,这几年咱们这行也不好做咯。”陈倩叹了口气,又乐了,“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去参加综艺然后转行做网红直播卖货,凭我们简律的这张脸,做个网红律师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比做业务可要轻松多了。” 简姝笑了笑,话题自然岔开到了交流工作和自己遇到的那些奇葩客户上。 午餐会自然是所里出经费管饭,订了他们楼下的一家西餐外卖,简姝的那份龙虾意面吃了一半,高律坐到了她对面。 “我怎么听见你说要去做网红了,就算这次没有拿下诺森也不用转行吧。诺森那个新总裁我派人打听了一圈,今天终于有消息了。你猜怎么着?” 一左一右的陈倩和凯泽只听说过这位传说中客户,从来没见过真人,都很感兴趣的盯着高峰,简姝不为所动继续吃自己的饭。 “人家居然是正儿八经集团总部董事长的儿子,未来诺森医药的继承人,这次为了国内的企业上市特地从德国过来驻场的,难怪看着就不像是一般人。”高峰感叹道,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后他已经自动为对方的挑剔难伺候找好了借口,世界前五百强企业的大少爷当然不一般,要求多些,不熟悉国内的情况考察的时间久些也正常。 陈倩好奇道:“听说他们那个总裁,长的不是一般的帅,是真的吗?能有我们凯泽帅?” 几个人看向简姝,简姝吃着饭发现四周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看我干什么?能带来创收的金主爸爸哪个不帅?他要是能把项目落给我们,那简直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我的再生父母,我每天给他上三炷香都行。” 只是可惜了,这个项目注定不会落到禾盟头上。 简姝怕打击那天没听懂她潜台词现在依然还信心满满的高峰,她和里德森的关系也不好对外解释只得保持沉默,只希望项目打水漂了之后,高主任千万别发疯就成。 一想到里德森现在在抚海和她还是上下楼的工作距离,简姝就觉得头疼。 她现在每天上下班都堪比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当心就和里德森撞个正着,只是里德森的那把伞还在她家里放着,她还得找个机会还回去。 原来她也没太在意,一把伞能值多少钱,她找个机会联系一下安德里放在大楼前台让人帮忙送一下就好了,然而回去之后偶尔搜了一下库里南的配伞,发现一把伞单价居然要12万,而且要是不买车单买还没地方买,这要是弄丢了她岂不是又负债累累,这下她也不放心让人帮忙送了,必须再找个由头亲自把伞还了才安心。 一想到或许还伞的时候还得再和里德森见一面,这几天愁的她都没睡好。 对于里德森,不见面也就算了,一见面,她本该是要保持距离甚至是互相敌视的关系,但是里德森现在的态度不甚明朗,她也没有彻底下定决心自己到底应该是什么态度,简直是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 简姝叹了口气。 “别发愁了。”陈倩还以为她还在烦诺森项目的事,“就算没有诺森还有别的企业,你的合伙人位置又跑不了,别担心了。” “难说。”简姝吃不下去了,三两下收拾了打包盒,“我先走了,下午得去一趟医院。” 凯泽抬起头:“见客户?我一起去?” “不用,你把会议记录整理完就早点回家吧,今天可是周五。” 陈倩奇道:“周五对你来说和别的日子有区别吗,你又不休息。” “谁说我不休息。”简姝瞪她一眼,趁着高峰在和别的律师聊天注意力不在这边的时候迅速拿起包,滑出了位置,“我现在就要迟到早退,这周末谁都别想让我工作一秒钟。” 简姝在陈倩和凯泽的掩护下,成功从会议室提前溜走,顺利到了公司楼下,叫了个车去悬济医院。 在同样的位置等车,简姝心神不宁地左右张望着,总觉得里德森有可能从哪个地方和上次一眼出现在她面前,不过直到上了车也没有看到对方的一丝影子。 她这是在想什么呢,简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悬济医院,作为抚海市最著名的三级综合医院,每天来往看病的人数不胜数。简姝这几年做医疗纠纷,基本都是在和这些医院打交道,也是熟门熟路,买完东西按照沈若禾给的房间号,摸到住院部,进门之前调整了一下心情这才轻轻敲了敲房门,推门走了进去。 六人间的病房,里面吵吵嚷嚷,病人家属在吃饭交流病情抹眼泪的什么都有,简姝心里沉了沉,在病房里看了一圈,才在靠窗边的角落看到拉了向日葵床帘隔出的一方小天地。 “阿姨好,小雨好久不见。” 沈母正低着头看诊断报告,听到声音别了下头赶紧抹掉眼泪这才站了起来,拉开床帘看见简姝勉强笑道:“小姝你怎么来了,你平时工作那么忙还特地过来。” 简姝笑着:“我今天提前下班,正好来找禾子。” 坐在病床上盖着被子的沈若雨,瞧见简姝安静斯文地笑了:“姐姐好。” 十五岁像花一样的年纪,本来该在校园里肆意驰骋欢笑的,现在却只能被困在病床的一方天地,笑的也没有以前那样自由自在了。 若雨也算她半个亲妹妹了,简姝的心情有点沉重,强打起精神不在本来就脆弱的病人面前流露出一丝情绪,从拎着的超市购物袋里拿出一袋AD钙奶。 “在来的路上刚买的,你姐最爱喝的,趁她不在要不要偷偷先喝一瓶?” 沈若雨抬眼去看妈妈的脸色,见妈妈没有表示反对,露出一个真心俏皮的笑意:“谢谢姐。” 简姝拆了联排的包装,递给她一瓶,又给自己拆了一瓶,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沈若雨身边和她一起喝,顺便不经意开始吐槽学生时代她和沈若禾总是趁着体育课跑去小卖部买饮料然后被教导主任抓的事,沈若雨边听开始跟着笑。 看见沈若雨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样子,沈母眼底的泪光总算消下去了一点,让她们好好聊自己出去买点东西,简姝点头,安安稳稳送走了沈母。 见沈母走了,简姝悄悄问沈若雨:“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沈若雨小小声:“想吃汉堡和香辣鸡翅,再喝可乐,好馋啊,但是我妈不让我吃。” “那等会儿我和你姐去买,晚上给你偷渡进来怎么样。” 沈若雨两眼放光猛点头:“好啊好啊。” “你们俩说什么?”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人一激灵,简姝都不用回头反手就是一拍。 “在说今天晚上怎么偷渡炸鸡薯条进来,讨论方案制定计划。”简姝抬头正看见沈若禾毫不客气顺床头柜上剩下的AD钙奶,插了吸管就喝。 “喂,那是我买给你妹喝的。” 10. 第十章 [] “卡总您好,感谢您上次特地请我吃饭还送我回家,您借我的伞我还没来得及还给您,不知道您这周末、这周,或者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顺便请您吃个饭。” 备忘录里的内容删了改,改了删,一段话反反复复打到现在,简姝有些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哀嚎了一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她现在才算是彻底意识到了老祖宗说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其中所蕴涵的人生至理,但凡当年她没把话说死没把事做绝,也不至于现在抓耳挠腮焦头烂额了。 沈若禾告诉她正在研究若雨那个病针对性药物的长和泰森医药研究中心是诺森医药集团旗下时,简姝的心一半火热一半哇凉。 火热是因为妹妹的病说不定还能有救,哇凉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提前把救世主给得罪死了。 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了,把人往死里得罪,早知道她就换一种委婉一点的方式分手了,也不至于现在搞的那么尴尬,挖这么大个坑成功把自己送走。 IPO的项目接不成也就算了,无非就是她事业上的绊脚石,这可是治病救人的大事,虽然还只是临床试验用药,成功的希望渺茫,但是万一就能行呢。这要是因为她的原因没能给若雨去尝试用药,出了什么后果,她就是死上个一万次,也会愧疚地从坟里爬出来。 其实这事要是不从她的手里过或许成功的几率还能高些,只不过现在正常渠道能轮上的几率不大,若雨的病一天一个样也拖不得,他们一群人里也就她和里德森曾经打过交道,即使现在交恶了,好歹也比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强一些。 虽然若禾只是拜托希望她能试试,怕有个希望最后万一没成爸妈心里不好受,简姝和诺森医药现任总裁的关系连爸妈也从来没告诉过,不想给简姝任何压力,但是简姝已经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这件事她高低,必须得办成。 只要能给若雨用上药,里德森就算是对她冷嘲热讽,羞辱她,践踏她,提出一系列XXOO让她出卖灵魂肉.体和尊严的罪恶交易她都是可以接受的。 简姝被自己脑补的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以谋大事的精神感动得眼泪汪汪,沈若禾沉默了一下说那倒是也没有那个必要,人家也不见得道德就有这么低下。 在汉堡店吃晚饭的时候,为了若雨的事,简姝终于有机会提起那次和里德森诡异的晚饭,想让沈若禾帮她参谋参谋里德森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好有方向知道该从哪个地方使劲。 沈若禾听她讲完,格外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刚才还为了妹妹的事愁云惨谈的,现在倒是稍微精神些了,觉得这事的成功率大大增加。 “他这显然是对你还有旧情难却,这么多年了还不惜万远特地飞过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沈若禾是这么说的,但是作为当事人简姝觉得她能得出这么错误的结论明显是因为对她和里德森过去的纠葛认知不清晰。 里德森回来这一趟,想见她或许是真的,但是明显是要拿她开刀,狠狠出一口当年的恶气。 这次留她一个人吃饭,还知道了她住哪儿,就是故意要试探她,折磨她,之后说不定还要握住甲方的项目占据上位,让她后悔,看她痛哭流涕。 沈若禾塞了半根玉米棒让简姝住嘴。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得出结论不管里德森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横竖她都是要走这么一遭的。 求人办事的标准流程,第一步至少先约出来吃个饭。 然而她现在连第一步都没有走到,简姝好不容易措完词才想起来她现在还没有里德森的联系方式。 从找他秘书要里德森的私人联系方式到约前男友出来单独吃饭无论哪件事都很尴尬,但是救命要紧,简姝硬着头皮先给安德里发了条消息想要个里德森现在的联系方式。 安德里回的倒是很快,只不过没给她号码而是问她找他们先生有什么事。 她还能怎么说,简姝把自己精心准备的那段话改了改,表达了一下自己想请里德森屈尊纡贵赏脸一起吃个饭的意思。 安德里应该是去转达了,过了片刻给简姝回来了消息。 安德里:“简小姐,我们先生最近比较忙,近一周都没有空的时间,如果您是为了项目还请贵所一切等我们正式的通知。” 一周? 都这时候了谁还管律所的事,当然是沈若雨的病要紧。 她这几天为了逮到里德森可谓是煞费心机,天天拖延上班时间在大楼底部的咖啡厅蹲守希望能蹲到来上班的某位总裁,只可惜她都快住在咖啡店了哪个时间段她都蹲过,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都从没有看到过里德森的影子。 也是奇了怪了,她想见人的时候逮不到,不想见的时候一撞一个准。 眼见靠运气实在是逮不到人了,这才给安德里发消息。 这要是再等个一周,黄花菜岂不是凉透了。 眼见对方要推她,简姝死死咬住不放。 简姝:“是是是,我知道卡总现在日理万机,要是没有时间吃饭的话,不知道他哪天方便,能不能空个十分钟五分钟的时间,我就想见他一面。” 简姝耐心等了一会儿,安德里才回问她找里德森有什么事,简姝犹豫了一下觉得生病治疗这种大事在手机上讲不太庄重,最后还是只敲了“私事”两个字过去。 一分钟后,安德里的消息回来了。 安德里:“明天中午十一点。” “先生,明天十二点您要参加诺森下个季度的战略规划会议。”安德里翻着里德森满满当当的会议安排,提醒道。 他们这一周都在外地的工厂考察,今天厂才走了一半就收到这位简小姐的消息,先生直接打住了主管的汇报先回了简小姐的消息,主管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正惴惴不安朝他们这边探头探脑张望。 他们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启程回抚海,原定十一点半到公司,紧接着十二点的线下会议,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说是从极为紧张的行程里扣出来的。 也不知道简小姐究竟是有什么魅力,每次都能让一向规划性极强的他们先生中途临时更改计划。 “会议时间往后推半个小时。” 安德里看着里德森密密麻麻的行程简直无从下手:“卡总,明天诺森的战略规划会议结束后,总部那边有董事长参与的高层例会,您是一定要参加的。” 这工作量还真是一个完整的半天都抽不出来,里德森有些无奈地摁了摁眉头:“明天中午会议照常,先和副总汇报,会后呈纸质版给我,明天早上我们提前一个小时回抚海。” “是。” 简姝不知道这么简单一条微信后曲折蜿蜒的故事,约饭一成功就先迫不及待给沈若禾发了消息汇报进度,沈若禾连发了三个感激涕零的表情包,表示吃饭包括所有求人办事的花销全都她来出,只要能给个机会,对方要价多少都是可以接受的。 简姝:“姐们,你说啥呢。里德森这家伙缺什么都不会缺钱,他 11. 第十一章 [] “啊哈哈,您看本来说的是我请您吃饭,现在多不好意思……,这一单务必我买了您千万别和我抢。”简姝硬着头皮率先开口打破寂静。 本以为自己提前半个小时到已经足够了,没想到里德森这家伙到的比她还要早,车就停在楼下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明明约好的时间还没到,这一下弄得像是她迟到了,瞬间被动。 不过看样子,里德森像是结束了什么任务从别的地方刚赶回来,在人前一向冷然的状态难得有些慵懒倦怠。 那种绅士极为不易见的放松下来的状态实在是惹眼,简姝一时没控制住还多看了他几眼。 里德森抬眼镜片后的弧光一闪,深邃的目光正对上简姝盯着他想着该怎么开口才能让这个男人答应她的请求直勾勾的眼神,简姝当即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把手里的菜单翻转过来,语气连自己都觉得腻的恶心。 “吃些什么?” 里德森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移开视线,语气波澜不惊:“你请客还需要我点?” ……行。 简姝快速在菜单上勾了几个菜,都是些正常的菜,至于上次她故意点的膈应对方的动物的内脏四肢这一回当然没有,还另点了一瓶酒,里德森不喝,她是给自己点的,喝来壮胆的。 菜单送下去,等菜的间隙简姝有些坐立不安组织好语言,这才端着一张真心实意灿烂温柔的笑脸:“卡诺尔……” 先叫名字拉近一下关系。 里德森的能力背景都过于太耀眼,一般都只称呼姓氏以示尊重,最多叫一声“卡总”,完整的名字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叫的。 她以前随便称呼,叫什么男人都不会生气,只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复杂尴尬,她又有求于人按理不应该叫这么亲密的称呼的,自从在国内看到里德森的这几回,她要么叫卡总要么叫姓,简姝打算先试探一下,要是里德森脸色不对她再立马把称呼换回去。 只是里德森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被简姝叫也是眉眼疏淡没见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似乎没察觉到自己面前的女人正偷偷摸摸的想套他的近乎。 “你最近工作很忙吗?”简姝见他没有反应胆子稍微大了一些,决定再接再厉一把,“我上班怎么总是遇不着你。” “你想见我?”见简姝毫不迟疑点头,里德森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一直在躲着我。” “这几天在外地出差没在公司。” 被人揭了老底,简姝稍微有些尴尬,不过这种情绪只是一闪即过,而且里德森这话这是向她解释的意思吗,简姝怔怔噢了一声。 好在简姝正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服务生敲门进来上菜解救了她。 吃人嘴短,虽然说好了她来付账,餐厅都是里德森订的,总得让人吃完她才能有那么一点底气开口。 这顿饭吃的倒是安静,虽然同样是满腹心事不过没有上一回沉浸在和前男友重逢的巨大冲击中,多少有那么一点平静的味道在。 简姝趁着闷声吃饭的间隙不着痕迹地偷偷观察里德森。 平心而论,无论是学历性格长相身材还是家世哪一方面里德森都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就算全世界最顶尖的男人都聚在一起也挑不出几个比他能打的。 不过是特邀来美做学术交流一年,DR.Ridderson在课堂上一露面掀起的风暴比那几个惯常包揽校园头条的橄榄球明星还激烈,只要是有他的课或者带组项目,医学院的楼能被其他各个专业赶来蹭课的男女生给挤到水泄不通,后来逼得医学生在大楼面前自立标牌“非医学院学生不得入内”。 法学院的楼就在医学院旁边消息灵通,简姝一开始跟着大团队凑过几回热闹,找了个学医的中国留学生组团一起蹭课听。 DR.Ridderson无论是学术水平还是本人俊逸的风采都对得起传言,简姝虽然一个医学专有名词都没听懂,不过看脸还是津津有味跟了两三节课,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时兴起教室里明明有那么多人却被台上的教授抓个正着,不仅有幸体验了一回被教授给单独带走,还是非本院教授,最后传说中的高岭之花还成了自己男朋友。 她本以为里德森会在校留任继续研究学术要么回德国做医生,怎么也没想到他接手了家族公司还飞到中国来好巧不巧和她撞了个正着。 这张脸还是帅的惊天地泣鬼神,不过简姝见过他在实验室面无表情动作利落给小白鼠注射药剂的样子,觉得现在自己和被他单手掐在掌心里的小白鼠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被人审判的命运,她甚至怀疑里德森根本已经猜到了她巴巴跑来找他的真实目的。 之前谈恋爱的时候里德森对她有多堪称降低底线的耐心温柔,现在破裂的这么惨,肯定全部反噬,简姝想起来这位大佬本质就不是一个好惹能糊弄的人,心里犯毛。 早知道就把沈若禾说的什么剥了皮的青蛙给带上了,既然已经剥了青蛙的皮,那她的皮应该能保住吧。 吃的差不多了,简姝知道男人的时间争分夺秒,说不定下一秒就又要被叫走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了,她要是这次没把握住机会,下一回能见到里德森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纵使心里还是一点底都没有,咬了咬唇还是开了口。 “卡诺尔,我有事想和你说。” 里德森神色平静,显然早就知道简姝不可能闲着没事来找他。 “我有个朋友,她妹妹最近被检查出了骨肉瘤,情况不太好,听说长和泰森研究中心有针对性药物已经进入了临床阶段,能不能请您帮帮忙救救命。” 简姝快速把前因后果自己来找他的理由说了一遍,有些期盼地看着里德森。里德森没说行或者不行,只是充满压迫性的视线直视着她,简姝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就低了下去。 里德森多年上位者的气场实在太强,她对外怎么也是磨炼出来的雷厉风行游刃有余的高级律师,结果在里德森面前两 12. 第十二章 [] “简姝。” “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里德森的嗓音沉郁,冰冷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是从牙关里挤出的,过剩的怒意反倒是显得整个人不可捉摸的冷冽莫测。 简姝打了个冷颤。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光是道歉可能没有诚意,她当年是怎么对里德森的现在就让他原封不动的狠狠报复回来,只有他的怒意消了,若雨的事才能有指望。 不过里德森似乎也不吃这一套,听到她的意见没有半丝缓和的迹象,冷沉的视线盯住简姝,眸里滔天的情绪复杂的让简姝呼吸一窒。 眼看里德森一言不发就要转身往外走,简姝急了,干脆破罐破摔:“那你说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答应我。” 因为刚才的一番拉扯,本来就故意没扣顶端两个纽扣的衬衫在动作间微微撇开领口,露出肩锁骨下晃眼的一片肌肤,女人精心打理过的长发微散,几缕发丝勾缠到他贴慰的西服晚香玉的气息不断攀升蔓延至鼻尖,因为恳求形状漂亮媚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里德森闭了闭眼,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自持力努力忽略离得极近温热的躯体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沉着脸猛然移开了视线。 里德森的骤然沉默让包间里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某种极为古怪的僵持。 半晌,简姝强自稳定着声线:“只要你肯救人,随便你开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理智与情感的撕扯实在是一场尤为漫长的拉锯战,像是一场荒诞的谬剧。 里德森缓慢地重复那几个字,忽的沉默了下来,修长挺直的身材让他显得极为居高临下,神色阴晴莫辨。 简姝头皮一炸,简直后悔自己刚才口不择言说出的那句话,就在包间里的气势就像箭在弦上即将迫发滑入深不可见覆灭黑渊的时候,突兀响起的来电铃声拯救了一切。 里德森深深看了她一眼,止住了话头,单手从西装内袋拿出振动个不停的手机,皱着眉看着来电提醒,简姝识趣地在这个时候稍稍松开了男人的胳膊。 接到安德里的电话里德森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要是刚才的对话再发展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已经在天平边缘摇摇欲坠的自制力会不会彻底消磨殆尽,失控之下到底会说出什么可能难以挽回的话来。 “喂?” “先生,您下午还有会议。” 知道他们先生对那个叫简姝的女人格外在意,不仅推迟会议今天一大早还特地提前两个小时回的市区,就为了能早一点和人见上面,只不过眼看下午的会议时间快到了,包间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安德里也只能硬着头皮打电话。 里德森的话很简短,简单说了“知道了”之后便挂了电话。 安德里的电话使空气中紧张纠缠的气氛为之一顿,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里德森已经重新抑回自己冷酷到极致的自制,逼迫自己刻意忽略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语气重新变回该有的平静冷淡。 “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还有事,先走了。” 生怕自己意志力再一次被削弱,里德森匆匆便要离开,简姝僵硬的大脑里迟钝地过着里德森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里德森向来言出必行,他这么说就是答应她了。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结果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没有提出,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解决了,明明应该感觉到惊喜恭送大发慈悲的卡总出门的,简姝身体反应却快过大脑先一步又拽紧了他。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只是潜意识觉得不能让里德森就这么走了。 大概是出于之前的愧疚或是里德森肯不计前嫌答应这件事的感激,简姝这么一抓又急又快,半个人的重量都快压在里德森身上,连带着已经转过身的男人都猝不及防被她一撞。 不过男人常年健身肌肉紧实底盘稳得难以想象,几乎是在被她扑上去的瞬间,里德森就已经稳住了身形甚至还反手牢牢接住她免得她自己被反作用力冲的跌倒。 只不过这个姿势稍稍有些许尴尬,里德森搂着她腰腹,再往上一点姣好的曲线部位随着呼吸的起伏若有似无碰到对方肌肉线条轮廓显著的手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扑过来就是为了勾引他。 简姝今天本来是有抱着用美人计勾引里德森的目的在的,不过她刚才一直没敢表现的太明显想用也没用上,没那个意思却叮铃咣当扑过去差点摔一跤反倒是显得像在勾引人。 简姝自己尴尬地想当场撅倒,她忙着找一个合理的自己扑上来的借口,错过了里德森骤停的呼吸和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地一点点收紧的动作。 “那个……”简姝刚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觉得这事没法解释,只好痕迹显著地转移话题,“谢谢啊。” “用不着。”里德森垂眸,声音里的情绪毫无破绽,“简小姐只要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当然。 里德森帮她忙,她欠人情应该的事,本来就做好准备了。 简姝闷闷哦了一声,想起之前被打断自己亲口说的她什么条件都能答应,说的时候大无畏只不过许诺出去后现在又有些踌躇:“那你要提什么要求?” 里德森反问:“你觉得我会提什么要求?” 简姝咬了咬唇,她设想过的可能性都说过了,要不就是他们和好后里德森重新甩了她,要不就是进行纯XX交易,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简姝没吭声,里德森大概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似乎很淡很淡地嗤笑了一声。 “可以松手了吗。” 语调充满着绅士该有的礼貌和波澜不惊,显得纠缠不清的人有多么让人无奈似的。 明明刚才还不这样的,明明在电话打进来之前有那么一瞬间简姝几乎猜到里德森下一秒要说些什么了,现在却摆出这幅高风峻节被逼无奈的样子。 简姝觉得自己的心态稍稍有些扭曲。 一方面她确实不想和里德森多纠缠,但是一见里德森这种好像什么都在掌 13. 第十三章 [] 再不走就真的赶不上下午的第一个会议了,安德里正琢磨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再给老板打个电话,就看见他们先生抱着人走了过来。 安德里在心里哎呦卧槽了一句,连忙下车替抱着简姝两只手都没有空闲的他们老板开门。 里德森弯腰把睡着的简姝安安稳稳放进车内,让她枕着自己大腿,顺便脱掉自己的黑色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免得着凉。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又在包间里精神高度集中地和他相持不下了那么久,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一低头,简姝在他怀里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真是…… 安德里转头看着自家老板,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金丝镜片后看着怀中人的眸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温柔。 也不知道简律和他们先生在上面都聊了些什么,今天早上他们出门的时候虽然也匆忙,但是里德森对仪容仪表着装的要求是很高的,甚至有点强迫症的程度,向来挺括的西装上绝不会有一丝不该有的褶皱,这才一顿饭的功夫,虽然很细微,但是安德里看得出里德森的黑色衬衫上的显然有被人抓过的乱七八糟的折痕和湿痕。 全世界都没人敢这么在他们先生身上为非作歹,安德里在心里对简姝的崇敬程度唰唰唰飞升。 “先生,我们是……?” 里德森言简意赅:“回公寓。” “是。”安德里毫无意外吩咐司机转道不去公司了,顺便把已经写好的提交会议电子记录的通知发了出去。 * 断片后,简姝重新有意识的第一秒就是觉得晕。 她倒也不是不能喝,这两年约见客户也喝过不少,可能是中午一整瓶直接下去一下子灌的有点猛,后劲居然这么大。 简姝在柔软舒服的床铺中翻了个身,断片的大脑隐隐作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弹坐了起来,差点没滚两个圈直接从床上滚到地板。 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草。 这他妈是哪儿。 完全冷色调的现代高级装修,线条极尽利落,不是那种有钱人富丽堂皇的张扬,却是成熟的低调内敛,充斥着无比鲜明的个人风格。床边柜放着的玻璃杯里倒着蜂蜜水,卧房内大片能显出极好窗外景色的落地窗此刻拉上了厚实的窗帘挡住了日光,护住了房间内的静谧幽暗。 简姝呆坐了一会儿,立刻掀开被子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随即确认自己所有的衣服都完好无损在身上,除了短裙边微微卷起,大概是她自己睡的时候乱动蹭上去的。 这里是…… 简姝摁着突突跳动的额角,随着意识逐渐回笼,终于把她断片前的片段一点点拼凑了起来。 她拽住里德森。 她搂住里德森的脖颈不让人走。 她抱着里德森哭得稀里哗啦。 她哭着说自己不想和里德森分手。 卧槽,等等。 她说了吗? 她真的说这种话了吗? 醉酒后宕机的大脑,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朦胧的,简姝拼了命努力回忆,只觉得记忆和泡了水发酵一样,和着她被人一路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她还不肯放手,有人探她额头唇角温热熟悉的温度,冷木香的气息将她包裹萦绕的片段,简直难以分清到底哪些是她真的说出来的话哪些是她做梦产生的幻想。 一直想到头都痛了,越想醉酒后的回忆越发荒唐,简姝捂住脸强迫自己先暂时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断续不清的片段,把精神集中在当下。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也算是求人办事直接睡到对方家里去了,虽然这个睡和她的心里准备一点也不一样。 简姝重新抬起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在床边的软沙发上放着自己的包,扑身下床,在包里翻到了自己的手机。 晚上六点三十七分。 看到手机屏上显示的时间,纵使做好了心里准备简姝也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她怎么能直接在里德森家里睡这么久。 她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简姝打开手机先查看她不省人事的时候有什么消息。 凯泽和大大小小的律师群里几百条工作相关她都懒得看,先回沈若禾的消息。 沈若禾下午的时候就试探着问她谈的结果怎么样,结果那个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完全错过了消息,过了段时间沈若禾又来滴滴她,简姝这个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都在工作的女人,超过二十分钟以上不回消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尤其今天那么大的事说好了一定会联系的,这都快几个小时没有消息了。 沈若禾每隔一个小时就给简姝发消息,内容已经从问谈判结果到关心她的人身安全,最新一条二十分钟前发来的,直言今天晚上要是简姝一直不回她消息的话,她马上就报警。 简姝发了个“搞定了”的表情包,对面秒回。 沈若禾:“卧槽!!!你他妈干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我差点以为你被人卖了。” 简姝:“现在是法治社会好吧,能出什么事,我只是……不小心发生了点小意外。” 沈若禾:“?” 简姝:“我在里德森家睡了。” 沈若禾:“!!!” 整整一分钟简姝都没收到沈若禾的消息,正在编辑消息的时候对面发了一条五十秒的语音过来,一点开就是沈若禾哭天喊地的大嗓门。 “姐妹!姐妹啊~~呜呜呜,我对不起你啊,我真的对不起你,你这牺牲也太大了,你让我怎么办啊。”下一秒话锋一转,“怎么样,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来接你,旧情重燃,这男人还和四年前一样器大活好,深得你心吗?” 沈若禾的话题转换速度太快,简姝恼羞成怒,压低了声音:“你在想屁吃,我喝多断片了好吗,醒来就在他家了。” 沈若禾:“哦?” “总得来说应该是搞定了,你等等我先想个办法跑路,之后再给你打电话。” 一直在里德森家里呆着也不行,简姝暂时断了和沈若禾的聊天,把自己的东西拿全,路过卫生间的时候还特地进去洗了把脸清醒清醒,确认自己上下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间门。 14. 第十四章 [] “乱七八糟?你是指哪一部分?”出乎意料,里德森依然是很舒展的姿态反问。 简姝在脑海里过了一下那些纷乱的记忆,勉强笑了一下:“我喝多了有些记不清,大概就是胡说八道吧,好像还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我会赔给您的。” “对了,中午您答应的事……”简姝急着转移话题。 简姝生怕里德森抓着中午她喝多了之后胡说八道的内容不放,没想到里德森似乎没有那个意思,顺着她的话题。 “研究中心的每一阶段试验都是提前经过严格的申请与审批,不能随意变更。” 突然转变的和中午完全不同的口风,简姝的心忽地一坠,坐直了身体:“只是想增加一个临床试验志愿者而已。” 里德森补上后半句话:“包括申请的志愿者人数。” 空气中的气氛猛然凝结,简姝瞪着里德森那张完全看不出情绪的俊脸:“你什么意思?” 中午的时候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她都给沈若雨发消息去了,现在反过来开天窗。 玩她呢。 迎着简姝谴责即将燃烧起来的视线,里德森双手交叠搭在膝上一派从容:“我替你多申请一个试验名额,相应地承担了不必要的风险。如果在临床试验阶段中出现任何问题……” 简姝绷着脸:“我明白,我们是完全自愿参与试验,会自行承担一切后果。” “和你们无关,研究中心的工作进度需要重新调整。长和泰森也不是什么小地方的研究中心,随随便便找两个相关人员就能拉来做试验,把患者的相关病历资料全部整理好,我交给研究中心审核是否符合进行临床试验的标准。” 越是正规的研究中心对临床试验志愿者的要求越是高,毕竟临床试验是为了评估药物对目标患者的治疗作用,同一个病全世界的患者人数可能数不胜数,不能每个人都参与临床,当然是挑其中的特殊人群做针对性研究。 这也是可以想见的,筛选严格,要是若雨的病没有达到用药标准反而做了试验的话反而是害了她了。 原来里德森是要说这个,简姝松口气:“好的我明白,患者的资料……” 简姝顿了一下,她只知道若雨的病是一种癌,具体的倒也不是十分清楚,反正沈若禾的言语中听上去不是很乐观,她也就没敢多问,现在倒也说不出个一二。 “那您方不方便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让我朋友加您,她是医学生对她妹妹病情表述比较清楚。” “简小姐,”里德森的声音冷淡,“希望你明白,我只是看在你欠我一个人情等价交换的份上答应帮你一个忙而已,我平时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应付乱七八糟的人。” 行。 简姝挤出微笑:“那我把相关资料整理完了,交给您秘书安德里,这样可以吗?” “安德里只负责公司业务,公事范畴以外不在他的工作职责之内。” 忍住,一定要忍住。 里德森是资本,是现在唯一的光。 简姝已经明白里德森挑三拣四的潜台词了,咬牙道:“那我可以加您一个联系方式吗,我把资料给您,您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只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太打扰您了,毕竟您平时工作那么忙。” 都是报应,当年她那么痛快删掉里德森的电话,风水轮转,现在也轮到她求着里德森给她联系方式了。 里德森只是闲适地靠在沙发上,沉默却让人觉得危险的气势就已经笼罩了一方天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次重逢后她在面对里德森时总是有种心虚又处于下方的弱势感。 她是正常分手,就算手段激进了些,又没劈腿出轨。 不应该有这种感觉。 简姝替自己找到一个靠得住的借口,不动声色挺直了脊背。 “那我加您联系方式?” 里德森眯着眼睛看了简姝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丢给她,随即站起了身。 简姝手忙脚乱接住手机,看着里德森往廊道走要显然是要回房间的背影,再看看手机。 “喂,密码!” “你不知道?”丢下莫名其妙四个字后,里德森的背影消失在宽敞的客厅中,空荡荡甚至能来个助跑加单翻的客厅突然间就剩下简姝一个人。 他的手机密码她怎么会知道啊,简姝有些恼火,刚想站起身跟着里德森,突然间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让她的动作一顿。 鬼使神差的,简姝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四年前她亲手设置的里德森手机开屏密码。 简姝盯着打开的手机屏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是,都分手了,他为什么不能换一个密码。 “这他妈还不明显,还要我说多少遍他就是……” “停,禾子,我现在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听这个。” 简姝兴致缺缺地喝着手里的奶茶。 前天她先是喝多在里德森家睡过头,后来又受到这么多年里德森都没换手机密码的冲击,手动操作火速加完微信后她都没敢等里德森洗完澡出来say拜拜,扔下他的手机就跑了,一出门发现里德森家住的地方居然就在她小区绿城花苑的对面,一线豪宅尚海湾。 离她家直线距离不超过十分钟。 虽然地段相近,不过她租的地方和尚海湾,那就是70年代绿皮和复兴号的区别,能给他们所带来千万创收常年合作的高端客户基本都住尚海湾这个楼盘类似的房子。 不过,抚海有那么多豪宅,里德森为什么偏偏就住她对面这一栋。 现在不仅是上班了,连下了班回家都要小心免得一个没注意就和里德森当场照上面。 她现在是需要求里德森办事,必须交流,但是不代表前男友离她的生活反而很近她会感到开心。 相反,简姝深深地郁卒了。 沈若禾看她两眼,确认简姝是真的不想聊这个,识趣地住了嘴。 好不容易沈若禾不值班,为了见面具体确认一下沈若雨的事,硬生生把在律所加班补前几天翘班工作量的简姝给拖了出来。 “小姐,” 15. 第十五章 [] “多谢,实在是太感谢了……” “您客气了,如果真的能帮上忙的话我们也很高兴。” 到了沈若雨的病房,沈母早就等候着了握着研究中心那几个专家的手简直是声泪俱下,看向简姝眼底是说不出的感激。 “阿姨,没事的,您把若雨的具体情况和他们说,我就在外面等着好了。”简姝安慰地握了握沈母的手,朝卧在床上几天没见人就消瘦下去一大圈面色苍白的姑娘递了个鼓励放心的眼神,体贴地替里面的人关上了房门。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简姝眼角余光扫到站在她身后一手牵线了这次会诊随意抄着西裤口冷峻的男人。里德森确实帮了大忙,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还从德国叫了两个骨科的专家来,安德里现在在里面做翻译。 “谢谢。”简姝看着里德森的眼睛真心实意感谢,里德森深邃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 “就这样?” “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记得的。”简姝在走廊的排椅坐了下来,男人居高临下眸光复杂,片刻在她身边并肩坐了下来。 “你公司的事都忙完了?居然有空在这里坐着。” 大概是眼见事情有转机出现,被众多乱七八糟事情缠身的简姝心情也好了一点。 “你说呢?” “你要是忙就去工作呗,没必要在这里等着。”简姝小声嘟囔,“我就欠你一个人情,不想再欠第二个。”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欠我的应该不止这个吧。” 简姝声音一哽:“我不是已经还你一套新的西装了吗。” 怕大楼前台把东西弄丢,她还特地上楼跑了一趟把西装加那把伞交给了诺森公司的专属前台,顺便给安德里发了个消息让他记得拿。 那一套定制真的贵得很,算是稍稍对里德森的帮助表达感谢。 “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好了。”简姝视线平视着医院空白的墙壁,“你随便说什么,我又不会拒绝。” “我帮你的忙,没必要拿这种话来堵我。”里德森平静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简姝立刻道,不着痕迹地快速瞥了他一眼。 一时安静,比起歇斯底里的争吵,最难的其实还是他们明明彼此明白对方的意思却谁都坚持着不肯后退那一步。 她就是猜到一提分手他们必然陷入焦灼,当年这才连个招呼都不打先下手为强,没成想她极力避免的那一幕仿佛如命运的转圜无可阻挡。 简姝尽量语气委婉,态度却强硬:“人生总是向前走的,过去的事一直紧抓着不放也没什么意思,你说呢。” “如果可以抓紧自己想要的,我为什么要松手。” 简姝抱着手臂,脸色沉了下来,不去看一旁里德森锐利的仿佛能穿透一切的视线。 “我以为你只是对生平头一次被女人连个招呼都不打的甩感到印象深刻而已。” “确实是很惨痛的经历。” 简姝语气刻薄:“惨痛到甚至想经历第二次?” “如果我提出我们复合,你会答应吗?”里德森冷不丁道。 “会啊。”简姝简直毫不犹豫,“我欠你人情不是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简姝无比冷静道:“你要提吗?” 即使不看里德森,简姝也能体会男人此刻绝对已经被她气到极点的心情,手腕上的青筋霎时绷起,冷凝危险的气势压得人透不过气。 简姝垂下眼睫,咬着唇掩饰住自己心底的那一丝波澜。 她太了解里德森了。 以他的骄傲和自尊,在她都故意说出这种话后之后是绝不可能再屈尊纡贵说出什么他俩和好这种话。 彻底断掉最后一丝念想,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重新归于彼此不同的轨道线,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虽然,简姝隐隐觉得自己心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钝痛,不过立刻被堪称强大到冷血无情的理性强制压了下去。 果然,里德森只是面色铁青在那里坐着,一言不发。 简姝无声地舒了口气,低头玩手机掩饰着自己脸上的情绪。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里德森冷冷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含义,“行啊,我……” 简姝砰一声突然站起来,动作大到直接打断了里德森说到一半的话。 “我朋友说她交班了,我去接她。” 简姝掩饰般地匆匆跑路,里德森一皱眉有些无奈还是站了起来缓步跟在了她身后。 住院部离门诊部不远,不过比起照顾患者情绪安静的住院部,门诊大厅的喧哗嘈杂简直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被人流包裹,刚刚在长椅上进行的那番沉甸甸压在心底的谈话导致的厚重无力感瞬间好上了许多,简姝直奔六楼的创伤骨科区,一出电梯却发现和本就人多的门诊大厅比起来,平时患者不算多的六楼骨科专区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简直是人塞人挤挤挨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简姝一出电梯门就差点被层层退后的人群给撞回去,多亏里德森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护在自己怀里替她隔开人群。 “谢谢。”简姝小声嘟囔着,里德森下意识地以强悍地姿态扣住自己的腕骨,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大概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总觉得紧贴着的那一小块皮肤简直像是要烧起来,站稳后简姝忙不迭转了转手腕示意里德森先松手。 里德森没松手,反倒是把她朝自己更拉近了一点,仗着自己人高腿长,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目光看向骚乱的前方。 “前面出事了。” “应该是。”简姝透过人群的缝隙和争吵声的来源也察觉到似乎是前面诊疗室闹出的动静,想起不久前媒体才报导过的医闹事件心里一紧,就想从人群的空隙中往前挤。 里德森拉住她,镜片后的眼神情绪很淡,但是简姝知道他不赞同。 “我朋友在里面,没事,要是真的闹起来这里围观的人早跑了,不可能还站着看热闹。” 现在医院安检做的不错的,尤其是简姝对社会群体效应的敏锐把握大概能猜到最多就是家属闹事,动刀什么的还不至于,要不然这里堵着的吃瓜群众早跑的一干二净了。 往前挤了一段距离,果然人群围着事故中心呈半椭圆状左右散开,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皮肤粗糙黝黑的男人捂着脸跪地痛哭,抬起头露出一张看上去就老实本分憨厚的脸孔,几个医生护士正围着他弯着腰说些什么,气氛倒也不算紧张,前排围着一圈的人同情地窃窃私语。 简姝扫视了一下周围,看到穿着白大褂挂着胸牌手插在兜里的沈若禾就站在对面的人群中,脸上的表情无奈,看到挤出来的简姝眼睛一亮朝她挥了挥手。 看到人没事简姝稍微放下心,沈若禾有些着急朝她一顿比比划划,只不过本来就不算宽敞的医院走廊被这么一堵她就算想走现在也根本过不来。 看起来只能等风暴中心结束了再会面,看情势应该已经接近尾声了,几名医护把男人扶了起来,给他拿上深蓝色沾着土灰的布包。 简姝站在原地听旁边围观了全场的人叽叽喳喳讨论。 “也实在是可怜,父母早亡,就剩这两兄弟,靠哥哥干体力活养家。听说大城市一定能看好,特地借钱来抚海看病,结果还没看好。人瘫了,这下半辈子可怎么过。” “什么病这么严重,人都瘫了。” “听说好像是骨髓炎。” “骨髓炎可以吃药或者做手术治的吧,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害,打一针抗生素要多少钱,做手术要多少钱。得了这个病你别说往家里赚钱了,每年那点营收全贴药钱都不够。小地方来的人哪里有啷些个钱,难怪要崩溃。” 现代医学发展至今所能治好的人类疾病也只维持在65%左右,但在这堪堪半数的可治疗范围内,也不是每一具患病的躯体都能得到挽救。 信息,人脉,家底,甚至是运气,每一环都在那与病魔的抗争中至关重要,有的人能侥幸战胜,有的人却从一开始就缺乏了可以抗争的资本。 碎银几两却能普渡一个人的一生从不是什么无病呻吟的感慨。 医院里的人情冷暖无助和痛苦简姝看的太多了,对此也只能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见通道空出来了些,从挨挨的人群中挤出朝沈若禾的方向去。 “我说,你……” 突如起来的惊叫彻底撕裂了简姝的话。 也正朝她挤过来的沈若禾那一 16. 第十六章 [] 悬济医院六楼发生重大医闹流血事件,片刻的功夫,医院保卫科和警察甚至还有闻讯赶来的记者就把骨科区围了个水泄不通。 把一直被热心群众死死按在地上持械行凶的男人拷好后,一打开他的布包,众人都被他包里大大小小十几把不同的刀具给惊呆了,虽然都是家庭常用的刀具,有些甚至磨损严重,但是一旦要是真的被他找到机会使出来,那就真成了十分严重的恶性事件了。 今天多亏了那个见义勇为的帅哥,不仅挺身而出救了一个姑娘,还反应奇快把人踹倒给了大家压制他的机会,没让他把这些利器都用出来,只有一名医护和那个帅哥受了伤,其他人都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被路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的主角,此刻正被还惊魂未定的前女友按在急诊室处理伤口。 简姝是真被吓到了。 甚至这把刀要是真砍在自己身上,她可能都不会那么害怕。 偏偏在里德森身上,眼见着血流不止,简姝整个人都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沈若禾连滚带爬,看着处在血色中心的两人,抖着手就要掏手机打120,口袋翻到一半终于想起来自己就是医生,立刻就要冲上来做急救,被已经反应过来经验更加老道丰富的主任一把推开,对方二话不说上手就娴熟得先给里德森做紧急压迫止血,然后一路护送到急诊室做进一步伤口处理。 开玩笑,这位帅哥可是挽救他们科室于水火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反应快今天他们多少得有人交代在这里,在医院他们自己的大本营里,这要是不给人治好那不能够。 主任从医多年,难得重新燃起当年刚入行的那股激情热血,亲自把人飞快送到位,给早就得了消息的急诊科主任做交接。 简姝有些麻木地任凭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手背掌心,从指尖流落,即使冲洗了无数遍她依然觉得那股惨烈的血腥气在手里挥之不去。 “好了吗?”沈若禾探身进来。 简姝回过神,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通红因为哭得太过眼皮微肿,掬了一捧凉水摔在自己脸上,勉强提起精神,关掉了水头龙。 “好了。” “你没事吧?”沈若禾有些担忧,“要不你也去做个检查?” “我没事。”简姝抽了张纸巾擦手,忽略自己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镇定道,“一点都没伤着。” “话也不能这么说,身上没受伤不代表没有应激反应,我们院精神科还不错的。”沈若禾逼逼叨叨,“别说你了,我刚才也差点没被吓死。要不是你那朋友冲上来,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真的还不如以死谢罪。” 沈若禾顿了下:“那帅哥谁啊,感觉挺猛的。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 沈若禾不认识里德森,就算四年前简姝给她发过照片但是过了这么多年早就不记得了,尤其在刚才那么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根本就没认出来是谁,只从简姝的反应猜到大概是个之前就认识一起来的朋友才会冲上来替她挡了那一刀。 真是有够帅的。 “卡诺尔·里德森。”简姝把手上的纸扔进垃圾桶,“我那个前男友。” 沈若禾的表情凝固了:“就是那个你请过来的大佬前男友,诺森总裁?” “嗯。” 沈若禾在原地僵硬了五六秒,忽然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嗷一声跳了起来也不等简姝了,转身就往急诊的方向蹿。 今天简姝带人来看她妹妹的病情她当然知道,事发的时候她本来正要赶去住院部,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居然会一起到医院来,还好巧不巧正撞上他们这里医闹,正挨了一刀。 这种对她们家有恩,救她妹妹于危难的大佬她都恨不得拿个香案给他供起来,天天烧三炷香,他要是擦破点皮自己能比当事人还要紧张,更别说当着她的面出这种大事了。 如果不是她拜托简姝去求人,对方堂堂一个总裁想来也不会突然心血来潮跑到医院里来倒霉。要是这位大佬觉得这里和他犯冲,不肯救她妹妹了怎么办。眼看因为她导致今天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大翻车,沈若禾特别有大局观念地直接抛下了简姝,一个滑跪去关心大佬的伤势了。 等简姝到急诊室的时候,比她蹿的快几倍的沈若禾手里拿着刚新鲜出炉的X光CT结果。 “伤口有点深,但是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清创缝针,再打针破伤风免得感染,回去要好好养伤。 急诊手术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里德森斜坐在医用床上,修长的双腿曲起,上身的黑衬衫和西装外套已经脱了,露出肩膀上满是狰狞血污的刀伤和穿衣没有十分明显脱衣倒是十分清晰锻炼的紧实有力的背肌,胸肌,腹肌人鱼线条。 几个医生护士手上忙着活嘴上毫不耽误地聊天抱怨现在丧心病狂的医闹和医院垃圾的安检措施,十分贴心地关切着患者的伤口,表达人文关怀,只不过同时眼神也非常显眼且控制不住地往里德森的肌肉直瞅,好好走着路就开始一步三回头。 “帅哥,我先给你清洗创口,可能有点疼。”护士长端着放着碘伏消毒棉球等药品的托盘,打量帅哥身上那道狞恶却意外地凸显出张力的伤口。 一般来医院处理伤口,这种程度的刀伤早就能疼的人满场乱窜哭爹喊娘求打麻药了,这个冷面帅哥倒是能忍得住,到现在除了脱衣服的时候因为动作扯动皱过眉,一点过激的反应也没有,冷静地像是压根没有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护士长心里那点对难得一见人类高质量男性的怜爱之心蹭蹭飞涨:“我尽量动作快,等会儿马上给你打局部麻醉,这样缝合的时候会好一点,没有那么疼。” 护士长准备东西的时候,眼角余光瞟到站在门口拿着报告单看着这边身上的裙子沾着没洗掉的血迹印子脸色苍白显然满脸后怕的姑娘,对这位十分钟前兵荒马乱送人来急诊室直接拽人来抢救害的全科室以为收了哪个重症病人吓得差点飞起来的人有印象,两人俊男美女的氛围感很亮眼一看就是一对,护士长随口道:“家属?” 简姝抿了抿唇走了过来,里德森偏头看向简姝,眼底的光晦暗不明,抬起左手顺着简姝靠过来的右手,掌心相对,指根相贴从指缝摩挲过细腻的皮肤扣住了她的手。 男人平日里温热的手心此刻因为失血的原因变得冰凉无比与她冲洗冷水后的湿冷相比,竟一时分不清谁的手温度更低些。 里德森微微皱眉,低声用德语问了句:“手怎么这么冷?” 简姝沉默着没说话,已经准备好所有工具的护士长探过身看看他们两个人,有些惊愕。 “外国人?”这是问简姝。 男人轮廓棱角分明,身形高大,却也有丰神俊朗的柔和,乍一眼都没看出来是外国人。 难怪刚才在这里坐着半天没讲话,感情是压根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中德混血。”见里德森有些疲惫似真似假地闭上眼,重量半倚在她身上,显然是懒得说话,她这个被默认的家属只好替他回了,低头看着男人身上惨烈的伤口,简姝迅速瞄了一眼里德森被影响到精神不振的状态,小声道,“处理的时候可以轻一点吗?” “我明白,只不过清创多少都是会疼的,尤其是你看他的伤口这么深。”护士长边说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里德森这么能忍耐的人,肌肉明显绷紧,抓着简姝的手用力握紧,“你和他说,等会儿缝针会打麻药就没有那么疼了。” 虽然刚才说过一遍,但是患者看上去不懂中文,现在有家属在必须通知到位。 这种简单的句子里德森明明能听懂,但是护士长显然是被里德森刚才故意的那一句德语产生了误会,顶着对方的目光,虽然知道里德森是装听不懂,但是因为救她才挨得这一刀,简姝深吸了口气,还是翻译了。 里德森的声音格外沙哑:“我知道。” “报告出来了,骨头和神经都没事。” 里 17. 第十七章 [] “今天的事真是抱歉,太不好意思了。”沈若禾拎着满满一袋刚买的慰问品和拿好的药直接塞到简姝手上让她拎着,转头却是对着里德森说道,“那个您没事吧,要是之后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可以直接联系我……” 出这么大的事她要是不做点什么没准还不能善了,沈若禾几乎毫不犹豫就开始拍里德森马屁,态度之殷切让简姝这个认识她超二十年的死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翻白眼。 沈若禾才不在乎简姝瞪她的目光,屁颠屁颠跟着他们走。 里德森原本身上的那套手工西服浸过血渍肯定是废了,安德里去公寓里重新帮老板拿了一套衣服,同深色系的西装外套挡住了里面的伤口,从外表上看上去一切如常,不过简姝知道麻药的效果正在消退,伤口肯定在重现强烈的痛觉反应。 偏偏里德森还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表情上看不出一丝端倪。 安德里接过简姝手里的拎袋,微笑着对沈若禾道:“您放心,您妹妹的病研究中心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的。” “好的好的,谢谢,太感谢了。”沈若禾送他们到医院停车场上车,安德里拉开库里南的后排车门,里德森单手扶住车门看向简姝,简姝一个“看我干什么,我还有事不上车”的回视还没传递过去,沈若禾在她身后狂戳她腰杆,直接把她推的趔钜了两步。 “简子,你刚刚也受惊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这儿不用你待着。”简姝看向已经投诚调转阵营的自家死党大为震惊,沈若禾一脸理直气壮,“对了,回去之后记得按照医嘱好好照顾伤患。” 说完,不用分说直接把简姝推上了车。 里德森朝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上了车,他右手不方便动,沈若禾替他们关好车门,库里南的车灯一闪,从医院停车场汇进了车流中。 “先送你回家。” 什么意思? 他们俩不是就隔一条马路吗。 简姝敏锐道:“你不回去?” 里德森拿着手机单手回消息,没抬头:“去趟公司。” 简姝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疯了吗,你现在去什么公司,你缝了十七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伤有多严重,我都能拿去给你申请伤情鉴定了。你现在必须立刻马上回去休息,好好养伤。” 她才刚把所有的注意事项完整发给安德里,想让他好好照顾里德森看着他,现在发现安德里这个助理毛用都不是,自家老板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劝一下让老板回去休息。 “不许去公司,回他家。” 安德里从车后视镜里看看自家老板,又看看简姝,察觉到老板明明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居然诡异地心情还不错,默默取消了去公司的导航。 简姝本来想着自己要么回家要么去律所接着办公,但是里德森这个没把自己的伤当一回事的状态让她果断取消了自己的计划,非要先看着里德森真的回家休息了才行。 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抛去前男女朋友这层关系,她也应该尽到一些自己该有的义务表示感谢,这只是出于她个人天生的责任感,完全没有其他别的因素在。 简姝说服了自己,抱着手监督安德里把车开到里德森家楼下,坐电梯上了她曾经来过的地方。 那天晚上她跑的太匆忙,一直到出了大门才游魂似的后知后觉,根本没注意路,回去后压根不记得里德森家的具体地址,这次才发现里德森住的是尚海湾视野最好的顶层复式,从落地窗望出去能俯瞰半个抚海,里德森这一栋的位置甚至能把对面她小区绿城花苑包涵在视野范围之内。 把人送到家,简姝刚准备和安德里重复一下医嘱,转头才发现安德里根本没进来,甚至准备关上门离开了,见简姝朝他看过来,安德里先发制人。 “简小姐,我们先生就拜托您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啥?怎么就拜托她了? 她有说过要留下来照顾里德森这种话吗? 简姝:“?等一下……” 里德森冷淡的目光扫过去:“还不走?” 安德里弯腰点头,片刻都不敢耽搁,直接替他们关上了大门。 简姝被迫留在原地沉默着看里德森单手解开扣子脱掉自己的西服外套,大概是伤口的原因,一向利落的动作难得显得沉缓,里德森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简姝看不下去了,上前替他把剩下的半边外套脱了下来,非常注意没碰到他的伤口。 “要不我给你请个护工吧?” “没必要。” “我认真的,你这样肯定不行。” 里德森嗤笑了一下:“又没断手断脚,有什么不行的。” 说完,镜片后锐利的眼尾稍稍挑起,看了简姝一眼:“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先走吧,不耽误你时间了。” 本来确实是打着把里德森送到家她就离开主意的简姝,里德森这么一说她反而迈不出步子了,人家为了救她受的伤她现在转身就走,显得她有多冷血无情一样。 简姝盯着里德森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蹙了蹙眉:“你不去休息吗?” “你不会一会儿还打算工作吧。” 里德森的神态明显就是默认了她的话,从来只有别人佩服她的工作精神的简姝头一次遇见里德森这种比她还不要命的工作态度。 简姝上前走了几步,堵在里德森面前居高临下神色严肃:“不行。” 里德森好像颇为意外,挑眉道:“我们现在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明明受了伤和平时截然不同散漫倦怠地靠在沙发上,全身却还是散发着危险不容置疑的气势。 “不用为了什么可笑的同情感谢心理留在这里,我是自愿的,也没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就当我是活该挨着一刀。” 里德森下了逐客令,不过简姝现在完全不理他,从袋子里翻出消炎药,倒了一杯温水塞到他面前,态度比他还要强硬:“把药吃了,然后去睡觉。” 简姝直接收走里德森放在桌上的手机,当着他的面按了关机后放到了自己口袋里:“你死心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简姝直接把药倒在自己手里怼到他面前,摆出一副你绝对不可能不吃的架势,里德森眼眸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微微后仰就着她的手把药吃了,薄唇触碰到她掌心的微妙触感一闪而过。 简姝有些心虚地连忙把水塞到他手里收回手,盯着里德森喉结微动把药咽下去,随后亦步亦趋压人到卧室睡觉,进门之前男人转过身凝视着她。 “去洗澡。” 简姝:“?” 简姝:“什么?” 里德森示意她身上沾着血迹的外套。 “客卧里有换洗的衣服。” 她在这儿洗什么,简姝不乐意的表情还没摆出来,里德森懒洋洋地抬眼:“不是说要看着我睡觉吗。” 不是,这种时候犯什么莫名其妙的洁癖啊,她坐在旁边看着又不到他床上去。 简姝刚想抗辩两句,里德森已经进了主卧的浴室关上了门,简姝瞬间忘了自己的事咚咚敲他的浴室门提醒:“喂,你肩膀上有伤,不能进水知道吗。” 隔着厚实的浴室门,里德森的声音有些发闷,听声音里面像是已经开了水:“我是傻子吗。” 都缝针了还要去上班,你不是傻逼谁是。 简姝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男人在里面洗澡她就干站在这儿听墙角也不是个事,身上的衣服带着血迹也确实让人膈应,简姝走出主卧,左右看看摸到就在一旁的客卧,刚打算进浴室简单冲洗一下,看见与浴室相隔的另一侧,心里微动,拉开了客卧的衣帽间滑门。 只是客卧的一个普通衣帽柜,不过这种等量的豪宅,就算是普通衣帽间和别的比起来也已经是相当够看了。 两排的感应灯亮起柔黄色的灯光,照亮衣帽间的内部,本以为只是随便挂着几套衣服的简姝看见衣帽间的全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宽敞的走道,两侧的嵌入式衣柜整整齐齐挂着各式各样的女装,从睡衣衬衣到外搭按种类排列,甚至她粗略扫了一圈,好些都是她喜欢的风格熟悉惯穿的牌子,乍一眼她还以为看到了她想象中自己家那个衣帽柜收拾整齐后应该呈现样子的高配置版。 真是…… 这间衣帽间所呈现的她的个人风格实在是太明显了,简姝都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里德森这是准备养鱼,搞什么啊,他不会真的以为她还会搬到这里来住吧。 越看心里越烦,简姝随便拿了件白色棉T长裤后狠狠关上衣帽间的门。 在浴室洗完澡,那种如蛆附骨的血腥味终于淡了些,简姝换上衣服重新回到主卧,发现里德森已经侧躺上了床,金丝眼镜依旧架在高挺的鼻梁,手里在翻厚厚一沓材料,微长垂下的发梢还带着一丝沐浴后的湿润。 “你洗澡了?我不是说过不能沾水吗!” 简姝心里一紧冲上来直接扒里德森微敞的领口确认,直到确定他身上的纱布好好的没有被沾湿才送了一口气,刚想撤手,指尖 18. 第十八章 [] 简姝觉得自己似乎被一个无比火热的躯体包裹住了,上升的温度闷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骤然惊醒睁开眼的电光火石间,简姝记起来自己昨晚是在哪儿睡得,察觉到彼此相贴的掌心从对面传来的皮肤热度,简姝心里一个咯噔。 明显不正常偏高的热度,都不用再去摸里德森额头的热度试探,就知道铁定是发烧了。 昨天失了这么多的血又清创缝针,回来后没有立刻昏迷过去已经算是他体质不一般了,但是再好的体质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这一晚上肩膀上创这么大一个口子的后遗症全部显现了出来。 高级窗帘的遮光性极好,仅凭房间里朦胧的光线一时看不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简姝凭借自己的生物钟估摸她肯定是睡过了臆想约定的那半个小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小心翼翼在尽量不惊动里德森的情况下挪开他搭在她腰间的手臂,简姝想把自己的手从男人手里撤出时,尽管动作已经极力轻微了,挣脱男人修长的指骨撤出手的那一刻里德森还是惊醒了。 “你发烧了。”简姝制止里德森起身的动作,“我去给你拿药。” 里德森紧攥着眉,用力重新握紧了她的手,脸上是罕见的苍白痛苦的神色。 “别走……” “我不走,我只是去给你拿药。” 确实是烧的有点神志不清了,脱口而出就是德语,简姝探了探里德森的额头摸到沁出的冷汗。 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简姝一狠心还是挣开了里德森的手,去客厅拿药。 居然已经是下午了,客厅里天光大亮,时针分针的位置简直触目惊心,她居然能毫无意识地睡这么久,幸亏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要不然全完蛋,高主任和各种客户打给她发消息不回的投诉电话能挤爆她的手机。 简姝倒了杯热水提前试了试温度正好,端进房间之前先去了趟厨房想随便准备点吃的东西垫一垫肚子。 她做饭的水平已经够随便了,本来还想靠里德森这么大个房子冰箱里多少能有些高级的食材来弥补一下,打开冰箱门的那一刻简姝就知道自己错了。 大概是工作太忙且总是在外面有饭局,回家也没时间自己做饭,中西一体的开阔式厨房装修精致但是从上到下都透露着冷冰冰从没被使用过的十足新色。 双开门冰箱里空空荡荡,只有侧柜摆着一排封好的葡萄酒,简姝翻了半天才找到一盒鸡蛋。 搞什么,里德森这个明明会做饭的人冰箱里不放点存货应急也就算了,不喝还摆这么多酒。 看到所有的锅碗瓢盆大概是搬进来的时候助理统一买好的,连塑封膜都没有拆,简姝放弃了要不打两个蛋的想法,找到自己的手机直接点开外卖。 就隔一条马路的距离,可选的外卖种类差不多,里德森养伤要吃清淡的,简姝直接搜了自己常吃的早餐店铺叫了两份粥,两份蒸饺,灌饼和奶香小馒头,输入了里德森家里的地址,她昨晚上楼的时候安德里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像是生怕她不知道里德森家到底在哪儿,一出门就找不到了还特地和她重复了一遍地址具体到几栋几层,现在正好派上用场,简姝顺便留言备注赶时间让抓紧送货。 等她端着药和水回房间的时候,刚才还烧的迷迷糊糊的里德森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意志力居然已经清醒了,靠着床头柜坐了起来。 “先把药吃了。”简姝把药递过去见里德森实在是状态不好和昨天一样手把手喂他吃了,“伤口很疼吗?” “还好。”里德森否认了,不过就他现在的样子而言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我叫了外卖等会儿你先吃点,再吃两片止疼药,空腹吃药对胃不好。”男人因为伤口疼痛呼吸略为急促,撩起的发丝微乱,常戴的薄眼镜被拿下,是和平时的斯文冷淡正经完全不同的模样,简姝在心里唾弃了一番都这种时候了自己还心术不正,撇开目光若无其事开口聊天帮他转移注意力。 “你平时自己都不做饭的吗,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里德森声音沙哑,半晌道:“我一个人做什么饭。” 简姝不满道:“一个人你就不吃饭了?你之前不是什么都会做的吗。” 这话刚一说完,简姝自己就愣住了。 这些天她一直有在小心翼翼尽力避免提到任何有关他们过去的事,然而过分的熟捻就算是想刻意的淡忘也会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露出可供追寻的端倪。 她一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对劲,更别提里德森会怎么想了。 果然男人的目光落在她强装镇定但还是心虚的脸上,眸里的情绪很深,直到简姝自己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地想转开目光前一秒,里德森才收回了视线,侧身拿过放在桌上关机了一晚上的手机。 “想吃什么?我叫人送材料过来。” 简姝一惊连忙按住他:“别别别,您老就别折腾了。我已经叫了外卖了,一会儿就到。” 里德森不赞同:“那种东西不健康。” 眼见里德森是真的想起身,简姝都快服了他的恢复力了,她起床的时候感觉自己都快累半死了,睡了一晚上还是腰背酸痛,里德森这个病号还能生龙活虎的:“我知道知道,这不是情况特殊吗,要不然我能给你吃这种垃圾食物吗。你歇会吧,烧的人不晕吗。” 正拉扯间,客厅的联系电话音响了,简姝连忙跑过去接,是底楼物业打来的询问是否有一份外卖需要帮忙送上。 “送送送。”豪宅的严格管理就是不一样,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简姝就拿到了自己紧急下单的早饭。 本来打算给里德森端到床上去吃的,但是男人在这一方面展现出了无比严苛的自控力,她拆包装的时候居然硬撑着洗漱完了走到了客厅。 简姝把专门点的那份补血的红枣桂圆黑米粥挪到里德森面前,把勺子怼到他手里。 “补血的,专门给你点的。” 说着外卖不健康,简姝看着他吃,里德森倒也没拒绝,拿左手舀了一勺,慢慢悠悠问:“你平常就吃这些?” “这些怎么了,这家店可是方圆五公里内最好吃的早餐铺,也就现在下午这个点没那么多人才能送那么快,平常还要排队呢。” 中餐放在外国人面前就是王炸通杀,昨天晚上回来累的半死压根没想着吃东西就睡了,今天特地多点了一些安慰自己受苦的肠胃。 简姝一口一个小馒头,炼乳的奶香气好吃的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反观里德森即使是吃个简餐动作也骨子里的矜持优雅像是在什么高级西餐厅,没有刻意的装腔作势却依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吃完饭,简姝把垃圾简单收拾了一下,从昨天医生开的药里面翻出沈若禾贴心准备的体温计,给里德森量了一下。 “38度6。”简姝叹了口气,手背在里德森额头上探了探觉得似乎比早上还要更热一些,有些担心,“要不我们再去趟医院吧。” “缝针后伤口炎症发烧是正常现象,不用大惊小怪。” 19. 第十九章 Summer [] 直到拿钥匙开了自己家门,一秒钟都没耽误先把自己摔上沙发,简姝才有种从这几天紧接着发生一连串事情的魔幻现实中抽离脚踏实地的感觉。 但是她也没时间躺着,打了个滚起身,简姝有些恼火地把自己以前出差用的行李箱找了出来,开始往里面丢要用的东西。 行,什么曾经发誓要离前男友远一点,现在都是放屁了。 里德森这个样子她肯定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的,要是她没有良心的话她就真的跑路了,只可惜干了这么几年律师她居然还有着残存的道德良心这件事实在是不可思议。 简姝刚把要用的日用品归归拢,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以为是里德森醒了发现她人不在给她打电话,简姝吓得手忙脚乱连忙跑过去接,拿到手才发现原来是她妈妈打给她的。 简姝按了接听边继续收手机电脑那些乱七八糟的充电线。 “宝贝女儿,你今天还要加班吗?你二舅在小泉庄钓了两条野生的鲫鱼今天上午刚送过来,我想着给你炖鱼汤喝呀,你今天有空回来吗,还是我这里炖完了给你送过去呀。” “诶呀妈,我最近忙着呢,我真的忙的不行这几天,”简姝着急在里德森醒之前回去东西塞得乒铃乓啷,“我真的没空,你也别来了我今天晚上……鲫鱼?” 简姝抓到关键词:“鲫鱼汤?” “是的呀,给你放你最喜欢吃的豆腐,野生鲫鱼,味道不要太灵。” 她记得鲫鱼汤对伤口恢复是很有好处的,简姝心念骤转:“鲫鱼汤……,好呀好呀,好像好久没喝妈妈炖的汤了。” 冯萍高兴道:“你还想吃什么,等会儿烧完给你一并送过来。” 自家闺女这个工作实在是磨人,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还是整天地见不到人,所以一有机会冯萍就变着花样的想给闺女做菜,让她能吃点好的。 简姝连忙在百度上搜受伤缝针后食补大全,给她妈报菜名:“我想再要个菠菜炒猪肝,清炖西蓝花,我记得咱家还有黑豆吧,想要黑豆的那个饭,还有,妈炖汤的时候能多放两根党参进去吗,少放点盐。饭菜能多带点过来吗,我饿死了。” “行行行,知道了。”冯萍记住女儿想吃的这几个菜,“你最近辛苦了,是要好好补补。你等着,妈一烧完就给你送过来,保证让你在饭点吃上热乎的。” 冯萍女士的效率是真的高,大概是女儿难得提出要求要吃这吃那的,挂了电话后不过才两个多小时就带着满满还冒着热乎气的饭菜杀上了门,简姝才刚收拾完箱子把行李箱往卧室一藏,连忙去开门。 “铛铛铛,看看看看,所有你要的菜,有荤有素,再附赠你一个虾仁炒鸡蛋和洗好的阳光玫瑰,特别甜。” “谢谢妈妈,妈我爱你。”简姝嘴甜道,从她妈手里拎过沉重的保温袋,“我一会儿马上就吃饭,辛苦妈妈跑这一趟了。” “诶诶诶,鱼汤你要喝淡的我都没加盐,喝多少自己盛出来把盐加了,剩下的放冰箱还能再喝一天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知道了,妈我等会儿还有事就不留您了,我忙完这阵子就回家。”简姝送她刚赶到的老妈原路返回,“您路上小心啊。” “诶着什么急啊,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小陈同志,你考虑的怎么样?” “什么小陈同志?” “陈浩驰啊,你陈姨她家的儿子,你真的不要加人家微信聊聊?我推给你?小伙很板正的。” “妈!”简姝凄惨道,“我最近真的没时间,下次,下次再说行吗。” “好,你说的下次啊,我可记住了。” “是的是的,我说的。您老慢走。” 好容易把她妈三请四请恭送走了,站在窗边看她妈的车驶出了视线,简姝把行李箱提了出来,一手推箱子,另一手拎着那个沉重的保温袋,出门往里德森家去了。 简姝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那么恨过尚海湾这种豪宅滴水不漏的登记管理制度。 她出门的时候没带里德森家的门禁卡,刷不了电梯,只能去前台求助。这一片住的又都是各种各样的大佬,为了防止各路不明人士的流窜,前台秉持着维护业主隐私的敬业精神,非要得到业主的许可才能给她开门。 然而里德森联系不上,可能是还没醒,打他电话居然也打不通,无奈简姝只能联系安德里。 安德里还算是靠谱,对简姝居然会被拦在他老板家门外这件事先是表达了震惊,随后疯狂和简姝道歉表示自己工作没做好,虽然简姝听的一头雾水也没搞明白这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不过好在十分钟后安德里替她搞定了一切,简姝终于从前台那里拿到了顶层的备用门禁卡上了电梯。 刷卡开门之后,越过玄关,昏黄已过天色晦暗暗沉,客厅里关着灯只有落地窗外逐渐亮起的天际线灯光越过单面可见玻璃打进,不过因为楼层太高跃进室内也只剩下最后一丝朦胧的余晕,空气里流动着压人的静谧,一切似乎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很快简姝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天然大理石桌面上开了瓶杜松子酒醒在冰桶内,强烈的柑橘味和杜松香弥漫在空气中有种奇异吸引人的清新醇厚,但这也改变不了它是种高度烈酒的本质。 正对着落地窗摆放的意大利手工订做的BRB躺椅,一道修长的人影靠在椅背上,手边摆着的阔口杯只剩薄薄一层已经见底的淡金色液体折射出迷幻的色彩,半融化的冰块凝成水珠沿着杯壁无声淌下,显然是已经坐了很久。 里德森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他居然在吃了药之后还敢喝酒。 这两个事实摆在面前,简姝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哪个更让她恼火,忍不住摁了摁眉头,气极反倒是笑了出来。 听到有开门的动静,半躺坐在椅子上的人没动连头也没回,过了会儿听见没动静这才开了口,男人一向是不动声色让人摸不着真实情绪的,然而这一回语气是十足十的差,连一向优雅的德语听上去都没有那种温润的感觉了。 “公司倒闭了?” “你公司倒不倒闭我不知道,不过我猜,你是不想活了吧。”简姝猛然按亮了客厅的开关,灯光乍亮,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男人已经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眼神里的阴鸷凌厉尚未散去看到是她后猛然转变成了某种不可置信。 简姝没搭理站在原地看着她有些发愣的男人,走过大半个客厅坐到沙发前拿起那瓶基本快空瓶的杜松子酒,拿过倒置在一旁的空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点喝了一大口。 里德森回过神来皱眉制止:“慢点喝,这酒度数很高的。” 不愧是市面上都买不到的高端烈酒,浓郁辛辣的花园风味在喉间炸开,简姝才刚咽下去就觉得喉管仿佛被火烧着,火辣辣的痛感袭来,一秒不到就感觉有些上头,里德森立刻走了过来倒了杯水让她喝。 简姝拂开他端着水过来的手。 “咳咳……给我拿开。” “乖,喝水。不然等会儿会难受的。” 里德森执意要她喝水,简姝抗拒着看见他就来气,蹭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怒吼了一声。 “卡诺尔·里德森!” 她也不算矮了,只不过男人身高优越比她还要高出一大截,气势深沉,她再凶都有种在大佬面前耍小脾气的感觉。 “你想干吗?” “你到底想干吗?” “头孢配酒,越喝越有,你作死啊你。” 简姝想摔个杯子增加一下自己的气势,杯子刚举起来觉得掌心温润触感不一般,像是某种要十好几万的大牌定制,想了想没舍得下手,只是狠狠把玻璃杯往桌面一掼,敲出咚一声闷响。 刚才还冷漠无比气场压人的里德森现在态度好的不得了:“别生气了,小心划到手。” “你喝了多少?” 里德森迭口否认:“没多少。” 这满满一整瓶的烈酒都快空了还没多少。 他伤口本来就是忌酒的,一个学了这么多年医的人能不知道这个,还是说德国的医学系统格外彪悍。 简姝沉着脸抱着手臂生气,里德森低声道:“我以为你走了。” “你以为……”想起自己的前科,简姝刚想接着发脾气忽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似乎突然间就成了她的不是,“我不是都说了我不走吗。” 对上里德森的视线,简姝气势有点软了:“那你不能给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吗真是……,等等,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走的时候。” 怕她又要一去不复返,即使醒了也无法挽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里德森说的听上去还怪可怜的:“我怕打你电话又是无人接听。” 很好,说到头果真又是她的错。 她上次跑路真的有给人留下那么深的心理阴影吗。 她现在在国内又不是在国外,工作家人都在这儿,跑得了和尚又跑不了庙,手机里又全是客户的联系方式,打死她也不敢关机,至于连一个电话都不敢给她打吗,还把手机扔了难怪刚才她打里德森电话都打不通。 简姝憋了憋,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无论怎么想问题的根源似乎都出在她身上,悻悻转移话题:“算了,你别喝了,过来吃饭吧。” 把打包好的饭菜转移到里德森家那张宽敞的实木桌面,保温袋的功能良好现在还冒着热乎气,简姝欲盖弥彰道:“别瞎想啊,这是我妈说我工作辛苦专门给我送的,太多了我吃不完给你分一点,算是感谢你挺身而出的救命之恩。” “伯母的手艺真好。等有机会我上门拜访……” “停停停,打住,用不着。我妈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用不着你多此一举。” 里德森沉默了一瞬:“我在你心里很见不得人?” “没什么好说的,弄得全世界都知道干什么。” 难不成她还要和她妈说,她昨天陪一个客户去医院正好碰上医闹小命差点交代了,幸亏客户出手把她给救了,这个客户还不是别人,正是她分手多年的前男友,为了报答对方,她打算接下来几天暂时住在对方家里照顾他一下。 要素过多,她妈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才怪呢,简姝想想要和家长解释那么一大堆事就觉得头疼,干脆什么都别说最简单轻松了。反正她也就打算住一星期,最多两星期,等里德森肩膀上的伤拆了线,她就彻底大功告成。 “等会儿吃完,我帮你伤口换药。对了,我接下来一周住你这儿你没意见吧,你不是现在不方便吗,我只是想给你搭把手,等你的伤拆线了我就撤。你也要是有什么女朋友未婚妻对象不方便那也没事,我还是给你找个护工。” 里德森声音里的情绪浅淡:“我没问题,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这什么?”简姝接住里德森丢给她的两张卡,一张像是她手里那张备用房卡的正式版,另一张漆金纯黑的卡面,她就是瞎了也认得出这是不限额黑卡,全球限量发行的那种。 “你不是要住过来吗,房子的钥匙,外门的密码锁按你的生日也能开。” “我是说这个。” 这张卡里面能刷的额度,她就是工作一辈子,哦,如果她能成功升上合伙人的话,她再不吃不喝工作个一百年估计能勉强达到申请这种卡的资产标准。里德森这样随手就丢给她,真的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心理冲击。 “你 20. 第二十章 [] 简姝在客卧洗漱完,手搭在门把上,准备出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前天晚上她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为了再见面不那么尴尬昨天白天她还特地出门回家把洗好的碗碟带回家里,又拿了点之前忘记带过来的东西,晚上她来里德森家里的时候没和他撞上面,应该是想通了大家减少接触,慢慢地也就不执著了,对彼此都是好事。 简姝做完心里准备拉开了门。 她今天特地早起了二十分钟想提前去所里,也是为了避免大早上的和某人撞上,只不过她出门才发现里德森居然起的比她还早,这个点已经在客厅了。 按理说这才一个周末,他肩上的伤就是神医来了都不带好这么快的,奈何里德森这么大一个集团的总裁,每天的日程满的连个缝都找不到,根本没有时间能好好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的养伤,周一照样得去公司上班,甚至因为受伤前两天推了不少事务还得加班。 连里德森周一都要上班,简姝那股每逢周一满腔无处发泄的暴躁终于略消下去了些。 “你伤还没好,要多休息。”简姝打量了一眼里德森身上系到顶的深色衬衫,看不出一丝底下纱布包裹的痕迹,只不过右手还是很明显的活动不便,忍不住叮嘱道。 里德森坐在桌前,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却比以前要柔和,好像之前简姝和他说的要划清界限的话从来都不存在:“来吃早饭。” 男人做事风格是雷厉风行,她前两天才说他家里什么都没有,一眨眼的功夫冰箱里满满当当塞了全世界各地空运过来的各类高级食材,连一个早饭都是不知道找了哪家米其林餐厅送来的,满满一桌中西结合,还冒着勾引人的热气和食物香气。 和这一桌比起来,难怪男人看不上她上次随便点的外卖了。 简姝本来是打算出门自己在路上随便吃点的,但是都到这份上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很自然地转了方向坐到了位置上。 用澳洲蓝龙虾熬成的汤底做的乌冬面鲜的能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咬掉,龙虾肉质紧实,黑边鲍鱼开了花刀浸满了汤汁,盖着的蛋是一个完美她最喜欢的溏心,在看着普通的家用描边白瓷碗却显得格外精美好看。 面不好说,不过这个蛋简姝咬了第一口就知道百分百是里德森亲自动手做的。 这种蛋在她印象里只有里德森做出来过,她回国后曾经无数次开火想复刻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外面点的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味道。 察觉到男人看似不动声色优雅地端着黑咖啡其实眼角余光根本就在等她的反应,简姝垂下目光面无表情低头匆匆扒拉着面条。 里德森放下杯子开口:“中午想吃什么?” 简姝随口道:“还能吃什么,当然和同事一起点外卖。” “打住,工作时间我是不可能溜出来陪你一起吃饭的。”在律所这种秒秒钟八卦就能传遍全同行的地方,她是坚决不会让别人有一丝可乘之机的,简姝警惕地看向里德森,生怕他还要再说些什么,“无论你拿救命之恩还是项目说事都没用。” 里德森挑眉,慢条斯理道:“我伤的是右手。就算是单纯地从照顾的角度来说你也不够称职吧。” “别担心,你亲爱的秘书安德里肯定会为你打点好一切的。” 简姝迅速吃完早饭,站起来拿起包:“我先走了。” “一起。”里德森言简意赅,西装外套搭在左手臂弯。 简姝皱起眉:“我坐两站地铁就能到,不和你一起。” “从这里走到大门要十五分钟,从大门再到附近最近的地铁站十分钟。坐车一共只需要十分钟。车会停在专属停车场,不会有任何人看见。你选吧。” 简姝咬了咬唇。 她租的公寓在她小区进门左转第一栋就是,每天出门一分钟就能到门口。 然而同样的路段一条马路之隔,这边的豪宅占地面积却比她那边要大个一倍有余,里德森这栋又是视野最好的中心,走到大门就算抄近路走十五分钟也是快的,上一回她拖着行李箱一路过来差点没给累得半死。 还是为了效率着想。 坐电梯到停车场,安德里和司机已经等候了,见到她,安德里一点儿不意外十分自然尊敬地和她打招呼,替简姝把车门拉开。 “先生,上次在医院闹事的那个疯子被公安拘留了,那边联系我问要不要进行刑事和解?” 周五的时候在医院公安局的人向他们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便把人带走了,医闹又涉嫌故意伤害,起诉一般是跑不了的,就看他们受害者这边愿不愿意和解了。 谈到她的专业领域,她报答里德森的时候到了,简姝坐直了身体。 “需要找律师帮你打官司吗?” “你上次开给我的支票上的咨询时间还没有用完。” 简姝有点激动,终于让她逮着机会把工作干完把那张支票全部吃下来了,银货两讫,这样之后和里德森划清界限也方便。 “简律师,那您的想法是?” 简律师这三个字,被里德森一字一句念出来,莫名让简姝有种全身起鸡皮疙瘩的颤栗。 “我只是代理人,客户的想法就是我努力的目标。”简姝轻咳了一声,“要么协商达成经济赔偿和解协议,要么坚决不要赔偿让对方坐牢。不过依我以前的经验,这种程度对方也就三年以下。” “赔偿的话,可以主张你所有的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等。”简姝顿了下,“你一天的工资能有多少?” 里德森沉吟了一下:“我一般不按天算。” 明白了,里德森这种人的时间要么按秒要么按时按年,就算按照天数那也是个让人无力的天文数字。 “要是别人我肯定建议达成和解,不过你的话,我估计对方百分百是赔不起的,还是算了。” 简姝做贼似的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到律所,生怕撞上哪个同事,不过她今天来的够早这个点大家基本都还没到,刚走到工位上,发现一向踩点打卡的她律助今天居然已经在了。 “简律!”看到简姝走过来,凯泽瞬间站起来上下左右完整打量她一圈,见她没事,这才大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 凯泽犹豫了一下:“网上不是都转疯了,说周五的时候有个神经病在悬济医院拿刀砍人,您周五不是正好去医院了吗,我打你电话给你发消息也没人回,吓死我了。您没事吧?” 简姝安慰道:“没事,你师父我命大,全身 21. 第二十一章 [] “凯泽这是怎么了,不高兴?工作太忙了?还是你师父又push你了?”陈倩奇怪地看着坐在她对面今天氛围有些奇怪的师徒二人组。 “小朋友挂证要满一年了,之后可能不再我们这里干了,今天我请客庆祝一下,祝凯泽以后的路一帆风顺,前程似锦。随便点。”简姝把菜单一人一份怼到两人手里。 一听凯泽要离职的消息,陈倩有些唏嘘感叹时光飞逝:“一年这么快的吗,我怎么感觉凯泽才刚来我们所这就要走了。” 凯泽头看了一眼简姝收到来自他师父微笑却又带着警告的目光,闷下头:“没有那么快,一时半会儿我还是不会走的。” “你早点去继承家业也挺好,有钱途,以后有业务记得优先关照熟人哦。”陈倩若有所思打量着对面的互动,开玩笑道。 凯泽:“知道的,陈倩姐。” 简姝为了安抚和她表白被拒的小助理,特地带人来公司附近商场楼上一家挺上档次的轻奢西餐厅,比起他们以前赶时间就在楼下各种快餐厅吃饭点外卖完全属于另一个级别。 陈倩翻着菜单假惺惺道:“简律,咱们一人一块惠灵顿牛排,不会给你吃破产了吧。” 平时怎么不见有这个觉悟,今天在这儿装腔作势干吗呢,简姝无语:“你就点你的吧。” 陈倩嘿嘿笑了两声,点完把菜单交还给了服务生。 在这种商圈吃饭,也就是吃一个环境,甚至连服务和别的地方比起来都要差强人意一些。 端着满壶柠檬水的服务生,也不知道是新上岗紧张还是手抖,给简姝倒水的时候没看准大泼的水居然就这么洒到了她身上。 陈倩大皱眉头:“喂,你们到底是怎么倒水的?” 凯泽拉开椅子,让简姝往他这边站,避开被水流浸湿台布的二次伤害。 服务生被这一变故吓的手足无措:“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算了,没事。”简姝拿纸巾擦着衬衫上的水渍,她今天穿的浅色衬衫痕迹还是挺明显的,早知道就把西装外套带下来遮挡一下了,“回去空调一吹就干了,给我们换张桌子吧。” “师父,你先穿我的挡一下吧。”凯泽把自己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递给简姝。 衬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也不雅观,有外套能挡一下那最好不过了,简姝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凯泽手中接过了外套:“谢了。” “不过一件衣服而已,至于和我那么客气吗。”隔壁空的桌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凯泽挑了个不会被空调吹到的座位,替简姝拉开椅子,“这里不会吹到风。” “不是说今天聚餐只有李总经理吗,卡总居然也出席。” “放轻松,吃个午饭而已总不至于在桌上拷问你业务的。” “屁,我是怕我hold不住BOSS的那张脸,平时开会老是担心被骂还能忍住,等会儿吃饭要是一放松对着老板犯花痴流口水怎么办,会不会被当场开除啊。” “……” 十几个一看就是同一家公司出来的男男女女一起走在路上在附近有众多写字楼环绕的这里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惊奇,然而这个队伍频频惹来周围过路人视线的原因,还是因为领头的那个被簇拥着的西装革履的男子,不过是简简单单走在路上,人俊逸非凡,气势凛冽莫测,一路过来像是领导视察,让人根本挪不开视线。 甚至身后还跟着几个金发碧眼典型外国人长相的助理秘书,更惹眼了。 往订位的餐厅走去,里德森视线无意往旁一扫,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后目光一定。 安德里察觉到自家老板的步子停下来,顺着他凌厉的目光往旁一看,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隔那么远也能看到的他老板惦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梦中情人,心中女神正和另一个一看年纪就不大一脸阳光灿烂的小男生亲密地靠在一起,对方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女神,女神也毫不介意地接过来穿了,举止亲昵完全像是一对情侣。 中国人的实际年纪往往比他们看上去的还要再小一些,安德里用他做秘书那么多年锻炼出来的识人之力判断那个自家老板的情敌大概也就是大学生左右的年纪。 天哪,简律师居然喜欢这么小的,难怪当初对他们老板是说甩就甩。亏他早上的时候还以为老板打同情牌终于把人给稳住了,没想到还是没什么用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年龄暴击。 安德里不仅为他们成熟稳重实际不讨女神择偶偏向的老板掬了一把同情泪。 跟在里德森身后的同事见老板停下了脚步,纷纷跟着疑惑地停下了步伐。 安德里迅速抬眼看了一下自家老板一副山雨欲来的神色,转头对身后的同事们提起一个微笑:“不好意思,临时换一家店吃饭可以吗。”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总助都这么说了,去哪儿吃还不都一样,不明觉厉的几人纷纷点头答应,跟着老板转道杀去了对面的一家看着同样高级的西餐厅。 换了位置之后,陈倩正在讲上周所里发生的大事,包括她之前让简姝争取的那个德企IPO项目,因为一直没有消息,高主任气的直薅头发,周五的时候又试图去探听消息,结果对面总裁到现在都没有回音。 当然没有回音了。 简姝漫不经心地想着,对方总裁正翘班忙着养伤呢。 “诶呦,卧槽,今天什么日子,咱们这地方还能有这种大帅哥出没啊。”陈倩突然用一种极为亢奋的语调压低了嗓音,眼里爆闪出万道光芒,桌下的脚直踹简姝示意她回头看。 简姝懒得动:“你别看到个男的就觉得他长的帅。” “这个是真的帅,不信你问凯泽,你看一眼就看一眼,不看亏死。” 简姝无奈,架不住陈倩压着嗓子激动的不行直撺掇她,只好给面子地毫不在意地回了下头。 随后就和某位沉着脸不辨喜怒的男人直直对上视线。 下一秒,简姝仿佛触电般扭回头,速度快到差点扭到自己脖子。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陈倩兴致勃勃,还以为她是被帅哥的的光芒闪到了眼睛。 简姝侧过身,举起胳膊挡住自己的半边脸,欲盖弥彰地祈祷刚才看见里德森只是她的某种错觉。 不是吧,虽然在同一栋楼上班,但是这附近可以吃饭的地方这么多,比这家西餐厅还要高档一点的米其林黑珍珠比比皆是,她也是临时起意和同事出来吃饭,这到底是什么孽缘才能在冥冥之中让里德森带着下属也出现在了这里。 “你怎么了?”陈倩奇怪地看着简姝忽然低头猛喝水。 简姝咳了一声:“没事,口渴而已。他们什么时候上菜,咱们赶紧吃,吃完马上回所里。” “你急什么?诶唷我草,帅哥走过来了,走过来了,他刚才是不是看我们了。近距离看居然更帅了,你说他需不需要法律援助,我们可以拓展一下业务。” 简姝听到陈倩的话,眼角余光瞄到服务员引领着顾客从他们身边经过,里德森好巧不巧就在面朝着她的空位置坐了下来,和她四目相对,差点被呛到咳了个惊天动地。 “师父你慢点喝。”凯泽在她身边给她递餐巾纸,简姝刚接过顿时觉得对面那股能射穿她的视线更强烈了。 看什么看啊,她又没干什么,再说了她就算是真的泡年下小弟弟,也轮不到里德森来管,他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简姝原本还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和凯泽的互动有点心虚,这么转念一想,随即正大光面拿过纸巾用了起来。 另一桌的安德里,选择不去看自家老板的脸色,把菜单顺桌发了下去,专心致志研究今天中午吃什么。 这一顿午饭简姝吃的是心惊肉跳。 本来是为了安 22. 第二十二章 [] “B2停车场,给你拿了一套新衣服。” 简姝百忙之中抽空看到这条消息:“不用了,我在上班马上见客户。” “我十五分钟后开会。” 那边通知完她便没有了下一条消息,一如既往干脆利落的风格,简姝咬牙看了一眼时间。 “凯泽,客户说他们什么时候到?” “约的是两点半,还有十五分钟,不过,”凯泽皱了皱眉,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这客户我觉得小脑多少有点问题,肯定会迟到。” “行,我出去一下,十五分钟内肯定回来,客户要是到了你就先领他们去会议室。” 简姝说完匆匆站了起来出门。 “我不是都说了上班时间,在外面不要带任何私人感情。” 简姝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这才一溜烟上了即使在停车场的一众豪车中也十分显眼的改装过的库里南后座,刚上车就忍不住先发制人。 里德森淡淡反问:“你指哪种私人感情?” 简姝抱起手臂哼了一声,语气有点不耐:“叫我干什么?” 里德森把手边一个装好的袋子递给简姝:“给你拿的衣服。” “你什么时候……等等,你又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简姝不可思议地盯着里德森,怀疑他的信息来源。 里德森十指交叠搭在交叠的膝盖上,露出的骨节修长分明:“中午坐在你旁边那个男的是你助理?” “知道还问。”简姝没好气道,陈倩怎么回事,之前她打听别人消息不是很在行的吗,怎么一遇到里德森,这才多久就被人不动声色全套了出去,难怪中午这男人加人微信这么干脆,当初她想要一个联系方式都磨了好久。 看得出里德森十分在意,简姝带着点故意道:“怎么样,我助理还不错吧?” “不怎么样,衣服都不合身。”里德森冷冷道,“换了,省得感冒。” 简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衫,凯泽借她的外套回办公室之后她就还给人家小朋友了:“算了吧,我衣服都干的差不多,我一会儿马上就要回去见客户了。” “换了。” 里德森简短留下一句话,推开车门下车把车内的空间留给简姝。 库里南的后座很宽敞,里德森的车玻璃贴的单向透视膜,从外面一点看不见车内的情形,车内却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发生的一切。 男人走到车前,斜靠在车前盖上,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只留下一个宽阔却让人无比安心的背影。 简姝盯着里德森的背影看了两秒,才低头从袋子里拿出他给她带的衣服。 该说不说,这男人还是挺细心的,帮她重新拿了一套上衣下裙,颜色款式都是和她今天早上出门穿的那件差不多的,乍一看分辨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简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虽然水渍已经自然风干的差不多了但是毕竟被浸湿过穿在身上难免还是觉得不舒服,之前是没有新衣服换忍一下算了,现在有新的何必委屈自己。 简姝在车里换完衣服,把脱下来的脏衣服叠好塞回袋子里,整理完妆容确保没什么问题,这才拉开车门下车。 听到身后开车门的声音,一直背对着车的里德森这才转过身。 “衣服我放袋子里留你车上了,晚上你要是回去方便的话帮我拿上去。”简姝说完,觉得这语气有点太自然了,像是同居生活在一起的小情侣似的,生硬转场,“我是说我今晚可能要加班,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好的,这么说就更像了。 简姝闭了嘴:“我等会儿有客户,我先走了。” 简姝往电梯的方向走,发现里德森锁了车门后跟在了她后面。 “你干吗?” “我五分钟后有会议。” “你不是总裁吗,你迟到一会儿又没人敢说什么。”和里德森站在一起等电梯,简姝觉得自己全身的警惕都开到了最大,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等会儿我先上去,你坐下一趟。” “身为管理者更不能随意迟到。”里德森左手闲适地抄在西装裤口袋里,电梯门勾勒出他气定神闲的轮廓,“我时间紧。” “我比你更紧,我是去见客户,更不能迟到。你别和我上同一趟。” 里德森眼眸微眯:“怎么,你怕别人看见,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本来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她就是觉得和里德森待的越近越会有麻烦事,尤其是现在她和里德森快刀斩不了乱麻,被看见有嘴也说不清,难道别人会相信她现在暂住前男友家只是为了照顾一下因为她而受伤的前对象,中间没有任何其他暧昧情节的考量吗。 保险起见还是尽量避免被人发现为好。 “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简姝毫不客气道,“你中午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有的事能不能别胡说八道,陈倩她会当真的。” 里德森淡淡道:“那我等下和她明确暂时还不是女朋友,是我还在追你,求复合。” 简姝蹙了蹙眉:“我上次不是都和你说的很明白了吗,咱俩没可能了。” 所以就别在她身上再多浪费时间了。 “我没同意。”电梯到达B2停车场,叮一声开门,里德森迈步跨入回身替她扶住电梯门,“我承认那天晚上你的SUMMERCAMP理论讲的确实很感人,只不过全是无稽之谈。你在试图借用这个理论自以为清醒来躲避你对我的真实情感,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对你的爱在你眼里居然有这么脆弱,刮阵风就能碎掉,让你这么患得患失,对未来毫无信心。” “这一点,确实是我的问题,是我做的还不够好,难怪你会有这种想法,当初把我甩了也不怪你。”里德森心平气和,但是在简姝听上去她的逻辑盘碎了一地。 啊? 她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连她当初一声不吭玩冷暴力分手现在都变成里德森的错了。 他是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把这话说出来,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拦,不觉得思维逻辑很诡异吗。 简姝听出来了。 总之,里德森就是横竖,死活,怎么着都不想认分手了。 简姝盯着里德森那张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男人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微微侧头示意她进来。 “你自己一个人坐吧,我走楼梯。”简姝压根没来及看里德森的反应,丢下一句话,转身拔腿推开电梯一旁厚实的木门就从安全消防楼梯口跑了。 “回去了吗?” 简姝冷着脸有些不爽地按掉手机上弹出来的消息提示。 她当然不可能爬楼回律所,走了两层到一楼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里德森肯定已经上去了,这才换了远斜对角的一部电梯坐回律所。 这男人怎么这么难缠,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被怂恿着去招惹他,也不至于一失足居然成了千古恨。 简姝正开小差懊悔,突然收到凯泽发来的说客户到了的消息,深吸了一口气,收拾了一下情绪。 “好的知道了,你带他们去会议间,我马上过来。” “诶,当初做尸检是你们说的吧,是吧。要不是你们非要做尸检,那我们能给人动刀子吗,入土为安,死者为大知不知道。那现在做完了,后面的事你们必须给我们搞定,赔偿怎么说……至少要100万,少一分都不干!” “对对对,就是,我命苦的妹妹看个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一条人命啊,只要100万还是便宜黑心医院了。” 为了保护客户隐私,他们所里会议间的隔音装置都极好,简姝刚走到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上蹿下跳的动静,瞬间就对这次的客户什么样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推开门,会议室里正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几人瞬间朝她看了过来,端着一脸假笑就快要忍不住飚脏话的凯泽眼里瞬间爆发出得救的光芒,一个健步就窜了过来站到了简姝身边。 会议室里人还真不少。 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再多点挤得五官都要看不清楚的男人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一个有些上了年纪尖酸刻薄的阿姨正唾沫横飞,显然刚才就是他们两个在激情输出,还有几个人看上去就是拉过来助场的亲戚朋友。 看到简姝进门来,凯泽走到她身边明显她的身份要更高上一些,那大妈用一种刻薄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简姝一圈。 “你们律师是女的?行不行啊,该不是随便找个人来糊弄我们吧?我告诉你们我们也是懂法的,你们要是看我们是弱势群体就想糊弄我们,我们是能告你们的,知道不。” “姨妈,人家可是大律所,怎么可能糊弄我们。”坐在沙发上那男的突然坐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盯在了简姝漂亮冷淡的脸上,再一路下滑到她及膝裙子下露出的笔直纤细的小腿,神色看着就让人恶心,凯泽直接冷脸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盯着简姝看的色眯眯的眼神。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女的一个个都这么花枝招展的,长的这么漂亮,一定不便宜,平时来钱很快吧。”< 23. 第二十三章 [] “简律,咱们干吗要接这个案子,看看那男的那副嘴脸,我们直接让他从大门团成团滚出去不行吗。”电梯门一合上,凯泽立马道。 聊了快有三个小时,终于把难缠至极的客户给送走,对方死活非要拉简姝吃晚饭,还是简姝给凯泽使了个眼色,凯泽立马心领神会发消息给陈倩让她赶紧来一趟假装合伙人要开会救场,这才脱身。 到底还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没有见识过人心险恶。 简姝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看看他家属那劲,你信不信咱们要是说不接,他们能把律所的天花板都给你掀了。” 凯泽皱眉:“但是毕竟一开始咱也没有签合同,只是咨询,律师是有权利拒接的,他们想闹也没理啊。” “有的时候能闹就是某种底气和理由。”简姝无奈道,“听他们刚才的说法,是根本没有咨询过其他律师一来就找上了禾盟找到了我,不管他们是从什么渠道打听到的消息我擅长打这类的官司,直奔着我们来了,说明人家早就打定了主意这案子怎么都是要塞我手里的。与其费时间精力和他们磨,不如痛快一点咱们接就接了,早点打完把这些惹不起的大佛送走算了。” 干律师,打官司和法官对手扯皮都是小意思,最烦的是遇见难缠的当事人,被自己当事人反手捅一刀送进去的同行也不在少数。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去建档吧,麻利一点这案子半年内就能结束。” 但愿结案后真的能彻底了结才好,凯泽想起他大姨张口就是三百万也不怕钱太多砸死自个就觉得这事还有的麻烦。 简姝当然也明白,不过遇上这种当事人她也没办法。 刚叹了口气,觉得这行她再干下去迟早要早衰,手机突然疯了一样震动给她弹消息。 刚打开微信,简姝一眼看到已经很久没有消息的“诺森医药必胜群”消息数量在不断攀升。 简姝若有所感刚点进去就被满屏的红包闪瞎了眼。 高主任平时包都磨破皮了也舍不得换,天天薅律所纸袋子用这么抠门的一个人居然连发十个红包,足见他今天的精神状态。 简姝点到最上面艾特群体成员那条,果然是高主任喜大普奔通知他们所成功拿下诺森医药,对方总裁秘书亲自和他对接发的通知,走完流程就签合同,他们团队要发达了! 今年年底的律所创收排名让康达隆恒都去死吧。 这一单要是能干好,简姝差不多就是提前预定了明年晋升合伙人的资格,不过她倒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激动,甚至连大一点的情感波动都没有,回到办公室后,一个个点开高主任的红包领钱。 高主任果然还是那个高主任。 她抢了四个手气最佳,加起来居然也就十五块七毛的样子。 简姝刚想放下手机,里德森像是长了眼睛给她发了条消息。 里德森:“什么时候下班?” 简姝:“不是说了今晚加班。” 里德森:“吃完饭再加,想吃什么?” 简姝瞅了一眼群消息,噼里啪啦打字:“免了,我们主任说为了庆祝拿下你们公司的案子,等会儿要请客聚餐。说来还要感谢卡总对我们禾盟专业水平的信任。/微笑” 里德森:“仅仅是口头感谢?” 简姝:“卖艺不卖身。” 虽然隔着屏幕聊天,但是简姝就是能想到里德森看到她这条消息应该会无奈又纵容地笑一下,一向冷峻的眼底也是醉人的温柔神色。 察觉到自己心底的那点动摇,就像是千里之穴崩裂前日益累积的前兆,简姝恍惚了一下。 疯了疯了,她一定是被下午那个奇葩客户耗的筋疲力尽神志不清,收到里德森的消息一对比才会骤然涌现出这种对方人好温柔又难得一遇上上仙品不栽到自己一亩三分地里以后要哭着后悔的感觉。 她怎么能动摇呢。 片刻里德森的新消息来了:“无论你想卖什么,我可以都排waitlist的第一个吗,照单全收。” 简姝没忍住,还是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你们一般不是习惯吃饭表示感谢吗?” “下次吧,今天有聚餐。” “我可以马上让你们主任没有理由办聚餐。” 明晃晃的威胁,这男人的雷厉风行比起以前确实更胜一筹了。 为了不让高主任一把年纪可怜的心血管系统短时间内多次大起大落承受不住不堪重任,简姝只好在大群里发了条“今晚有事,去不了”,转到和男人的私聊。 简姝:“行吧,可以卖身,要吃饭的话先v我十万看看实力。” 她开个网络玩笑想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没过多久里德森真的给她转了笔账,附带留言“半小时后,直接来43楼办公室。” 简姝脸上的笑意一僵,长叹一声,给死党沈若禾发了条消息:“禾子,我觉得我要堕落了。” 简姝假装去洗手间,摁了上楼的电梯按键,躲在通道里给门留了一丝小缝,等电梯上楼打开门,确认没有任何同事在,这才闪身几步冲进了轿厢,随后狂按关门键。 里德森给她转账的那一刻,她承认她有动过想卖身的念头。 沈若禾当然举双手双脚支持她卖身,她妹妹的病研究中心来看过后商定可以尝试用新药,为了方便治疗下周可能要搬去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 当然托简姝的关系,都是最好的医疗设备,独立病房,费用全免。 有那么大的转机,沈若禾他们一家对简姝和卡总是感恩戴德。 主要感谢里德森,沈若禾更是直接叛变把里德森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简姝要是再不卖身的话,沈若禾都要压着她上供了。 真是没良心,简姝嘀咕着,电梯到了43层,刚开门安德里已经等着她了。 “简小姐,这边请。” 上回跟着团队只是简单在楼下的会客办公区过了一下,她还从来没来过诺森的高层办公区。 大概是因为已经过了平常下班的点了,人不太多,灯也关了一小半,安德里领她一路直奔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公间灯火通明,装修风格走的也是严谨板正的风格,里德森仰头靠在软椅上摘掉了眼镜微微阖着眼小憩,锋利的眉眼间略带着因为伤口后遗症身体不适压抑的痛楚神色,听到门口的动静这才睁开眼。 “来了?” 安德里把简姝送到后就识趣地退了出去顺便拉上了门,简姝蹙眉走上前仔细观察里德森的脸色。 “你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 男人的脸色在简姝看起来着实有点雪白冰冷。 其实也正常,失血那么多没好好养两天就又要忙着处理那么多工作,正常人早趴了,他能抗住纯粹是因为之前学医锻炼出的铁打的体质和极其顽强的精神状态。 简姝有点担心:“你伤口还在疼吗?” “没事,习惯了。”里德森云淡风轻,说话间的功夫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示意简姝到一旁本来用来开小型会议放东西现在临时充当饭桌的实木茶几,放下的文件正好遮挡住桌子上放着的止疼药盒。 黑珍珠餐厅的服务还是到位的,外送的食物现在还是热气腾腾的,一点没变冷,不过也有可能是里德森掐着她来的时间让人送的。 总裁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些吃饭细碎而温馨的动静,简姝一边扒拉饭,时不时抬眼偷偷看里德森。 大概是因为手不方便,男人吃饭的姿态依然很优雅速度却慢,简姝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多照顾一下里德森,在被男人抓到偷窥对视后,简姝咳了声,正经问道:“那个……要不然我帮你?” 里德森微微扬眉,视线从简姝的手上移过。 “我有义务照顾你,还是我帮你吧。”简姝放下自己的碗筷,直接从里德森手里抽走他的筷子,大爆手速给他把所有的菜都夹了一遍堆在他碗里,随后把筷子又原封不动塞回他手里,“你夹菜不方便我来帮你夹吧。” 里德森:“这就是你指的帮我?” 不知道为什么简姝觉得里德森盯着碗里那些菜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表情稍许有些凝固。 简姝疑惑道:“啊,要不然?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不用了。”里德森连碗都放下了,“你吃吧。” 夜幕沉沉,灯火交织的辉煌夜色格外璀璨,但身处其中难免给人天地辽阔蜉蝣其间的无力和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