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漩涡》 1. 第 1 章 [] 北京机场 气候一如既往地干燥。 久违地，让人怀念地干燥。 安郁将脖子上的围巾收紧，打了个寒噤。 机场嘈杂，许多家艺人的粉丝在准备接机，手中拿着不同颜色图案的灯牌标识。 看到某个熟悉的宝蓝色图案，安郁心下一紧，低头出神。 “你是忘了北京的冬天有多冷了，还是你在你的大加州待久了，忘记你有多怕冷了。” 眼前的女人被墨镜盖住大半张脸，只能看见古典风的柳叶细弯眉和凌厉勾人的红唇。 是她的温禾姐。 那个惯用36.8度娇艳红唇吐出0度冷言冷语的温禾。 早年，温禾刚另立山头成立禾艺娱乐公司，安郁就去了。 最早那一批员工有转行的、有跳槽的、有出去自立门户的。只有安郁一个人留了下来，绝对称得上是禾艺公司的元老级人物。 禾艺在她出国的三年前就已跃升为国内最知名的影视娱乐经纪综合公司。 业内数得上号的知名事件，几乎背后都有禾艺的手笔。 温禾的个性与名字半点不挨边。 口头禅‘别对我说做不到’经常把员工怼得哑口无言，只因温禾逼自己更狠，让人无话可说。 公司内员工称温禾为行走的地狱，这话还有后半句——活着的奇迹。因为温禾曾以一己之力扭转过数次公关危机。 那一年，她是圈内除温禾外最炙手可热的经纪人。 也是那一年，她遇到了那个被她一手带红又亲手交出去，最后不得不狼狈遁走异国的艺人。 距今已有六年之久。 温禾一身看不出牌子但颇具质感的服饰，衬出她不似普通人的气质。过于亮眼让周围的粉丝细碎低语，纷纷猜测她是不是哪个网红明星。 两人见惯了这种场面，并没太当回事。 “加州哪有北京好，晒得皮疼。” 安郁自知理亏，主动上前挽住温禾的胳膊，撒娇服软。 “我看你是被晒得皮痒！去了三年，竟然一次都不回来看看。”温禾半点没打算放过安郁，她是恨铁不成钢：“就这么点小事，至于躲成这个样子？你可别说你是我带出来的人。” “你知道的，温姐。不光是因为他。” 已经三年有余，提起当年的事，安郁仍带着颤音。 温禾听出了安郁强撑的情绪，面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像是亲妹妹一样的安郁，实在不舍得再责怪什么。 “还走吗。”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 “你！” 温禾一听这话，小暴脾气再次被勾起。 “你在那儿可有什么舍不得的。一年的工资都不如你过去一个月的抽成来得多。以你过去的资历……” “我钱赚够了啊，温姐。现在虽然赚得少，但胜在清净。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大的物欲。” 温禾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的脾气，最后恶狠狠地撂下一句：“念什么社会学啊你。你怎么不去庙里念经，庙里更清净，就去北京外环那个，我还能时不时去看看你。” 安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国后淡淡的愁绪被扫了个一干二净。 两人走到机场出口，安郁习惯性拉开商务车的后座，跟后座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孩对上眼神。 职业习惯让她分析着这位不知名艺人的个性。有点呆，并不精明，不是很好带的样子。 温禾早就动作迅速地坐上了副驾驶，催促着：“快上车。他现在虽然不温不火，不过多少也有几个人知道他。” 安郁上车关门，对左边的男艺人点头示意。 车外传来嘈杂的喊声。 一群年轻的小姑娘手里紧紧攥着灯牌和手机倒退着往外走，尖叫声大到封闭性极好的车内都能听得分明。 只一眼，安郁就知道她们在接哪位艺人。 那片宝蓝海让人无法忽视。 前方副驾驶，温禾不耐烦地催促司机开车，朝车窗外瞥了一眼，淡淡道：“这小子今天怎么没走VIP。” 车里那位年轻男艺人看到外面数不清的粉丝尖叫喊着相同的名字，难免有些羡慕：“哎，什么时候我能有这么多的粉丝接机。上次接我机的三个粉丝中，有一个还是被我粉丝拉过去凑数的舍友。” 前排的温禾听到这话回头，语带戏谑：“求求你安姐啊，你右手边那个。外面那小子就是她一手带起来的。” “啊？是……是那个？公司里总提的安姐？” “没错……” 安郁并没有认真听两人有关自己的对话。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她靠在车窗上脑海中过往的记忆开始闪回。 他大抵应该还在恨自己吧。 毕竟自己离开之前，对他那样过分。 想到这儿，安郁闭上眼睛，遮住自己所有的情绪。 温禾带的艺人还有活动，将安郁扔到酒店门口。以她们的工作性质，能抽出时间接机已是不易。 安郁在酒店开了间套房，哪怕她早早就在北城置了业。 那个家，她不想回去。 早在她计划回国时，温禾就提出去温禾那边住。 但她没同意。她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哪怕再亲近的人也不行。 温禾说最讨厌她这一点，把人推远都毫无知觉。说要不是在她更小时就认识她，肯定不会与她亲近。 她从没解释过， 她自己也很讨厌自己这一点。 - 刚倒过时差，安郁就接到了温禾的电话。 “人手不够了，帮我带个艺人。一个小活动，不用出差，很快就能结束。” 安郁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嘟囔着：“温姐，你倒是真舍得使唤我。我才刚回来啊。再说，已经三年了，好多人我都不认识了吧。” “才三年，又不是三十年。能变到哪去。无非是新火了几个选秀出来的小花小鲜肉，脚后跟都没站稳呢。其他的跟你当年走的时候差不多。咱们经纪人圈子变化又不大，都是你认识的。我是实在腾不开人手才找的你。” 安郁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起身，早就没了当年做经纪人时那股动如疾风，行如速雷的架势，一边打哈欠一边应允：“知道了，温姐，派车来接我吧。” 她了解温禾，如果不是真的腾不开人手，绝不会把那么抗拒回到这个圈子的她，再拉回去。 安郁收拾好，早早在楼下等着公司的商务车。胃部传来的不适，让安郁忍不住眉头轻颦，有些燥意。 三年过去，她早就调理好了身体。 她知道这不是病理性的疼痛。 胃部传来的抽痛，是情绪引起的问题。 公司的商务车开到身前，车上坐着上次温姐接机时那个男艺人。 安郁努力找回曾经的工作状态，一上车就主动开口：“前两天我刚下飞机，状态不好。正式介绍一下吧。我叫安郁，今天我带你。你叫什么名字？” < 2. 第 2 章 [] 迟易完整的妆造逆着光，一头银发在强光照射之下几近透明，宛若神明降临自带的光晕。 他被众多工作人员簇拥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可当他听到“安姐”这两个字时，脚步霎时顿住，本能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周围的工作人员们被迟易突然的驻足搞得一愣，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迟易老师，迟易老师？” “怎么了吗？要上台了！” 迟易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 他的目光牢牢被不远处那个人的身影锁定。 他看到安郁弯着眉眼笑得很灿烂，右手边有个好像见过但是忘记叫什么名字的艺人，嘴唇靠近安郁的耳朵，以几乎快要贴上去的亲密状态，笑嘻嘻地在安郁耳边说着什么。 安郁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笑是因为那个艺人吗？ 有那么好笑吗？ 说的是什么？ 他听不到。 他记得安郁曾说，他是艺人，她是经纪人，他们要保持工作上的专业。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都不能有任何超出工作范围的亲密动作。他记得安郁过去因为他试图亲近的表现训斥过他好多次，一次比一次严厉。 所以……严厉是只针对他吗。 对这个不知名艺人就可以例外？ 迟易也看到了，安郁在发现他后，僵在脸上的笑容。 是了。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迟易心底暗嘲，轻嗤一声，转回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在周围众多工作人员的催促下继续往前走，只留下一道背影。 赵黎安拍拍安郁，继续小声在她的耳边说着：“回神了！安姐，安姐，你到底听没听我刚才说什么？” 众所周不知，内娱的艺人们才是最积极的八卦吃瓜乐子人。 周围稍微对当年的事有所了解的艺人和经纪人们的视线全都飞速在迟易和安郁的身上巡睃。 众人看到两位当事人超长时间的对视。只不过两位当事人的反应好像有点过于平静。 没瓜吃吗？ 晓琪和几个过去跟安郁相处得比较好的艺人和经纪人迅速围上来，趁着活动还没到自己，想问问安郁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着，安大经纪人，您这是准备重操旧业了？这个是你带的新人？” 老友们的调侃，让安郁刚刚有些焦躁的心被抚平。 安郁笑着解释：“温姐那边缺人手，让我帮忙带一天。我可不想再带艺人了，我还想安稳多活几年呢。” 后台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寒暄地点。忙碌到大家只能简单聊几句，再约定抽时间聚聚。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些话每次大概率都只是说说而已。不是因为关系不好，虚情假意。只是各自的工作都实在太忙，时间很难凑到一起去。 前台的迟易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安郁和那个不知名艺人。 自从他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开公司之后，他与温禾那边就没有那么紧密的联络。 对于安郁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 安郁是准备带新人吗？ 就像……当年带他时一样。 迟易肉眼可见的不在状态，心不在焉，完全不像平时那个过分认真，认真到被粉丝戏称事业狂魔的迟易。 就连台上的主持人都忍不住关心：“是身体不舒服吗？我看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好。” 迟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一如既往地谦逊，完全没有爆火的明星那种眼睛长到头顶上的毛病。 “对不起，各位。最近几天工作太忙，没能好好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 迟易的道歉解释，换来台下粉丝们阵阵心疼的呼声，粉丝们的呼声都带着心疼的哭腔。 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们的迟易，工作行程太紧，几乎睡不满四个小时。 无论粉丝们怎么告诉迟易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迟易都不听，这几年迟易可以说是拿命在拼。 活动一结束，迟易匆匆往后台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个什么。 明明…… 迟易在后台找了一圈，后台早就没有那个他最熟悉的身影。 ‘安郁，你别走行不行？’ ‘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他最恨的就是安郁的清醒！ 迟易不断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要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该冷静，可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杂乱的思绪。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安郁是跟那个艺人在活动结束后去聚餐了吗？就像当初的他们一样…… 安郁可没有聚餐的心情。 活动结束后，她立刻带着艺人离开现场，不想在这种场合多呆一分钟。 车开到酒店楼下，安郁与赵黎安打了个招呼就想下车。 “这就，就完了？” 安郁听得一愣，“不然呢？” “好歹出去吃顿饭吧，好不容易认识的。你真不带艺人了吗？温姐她都没时间带我，都是找另一个人带我的。我看你认识好多人啊！你要是我的经纪人就好了。” 赵黎安话又多又密，没有任何遮掩，直白地表述着想要安郁的人脉，完全不符合内娱人说话的习惯。 “不了，不想再做经纪人的工作。” 就算要带人也不会带他。 就他这张嘴不好好板一板，以后指不定要惹多少麻烦。 她才不要操那么多心在一个除了外貌还行，什么都不算拔尖的艺人身上。 这种事做过一次就够了。 “就算不带我，你也得留个联系方式吧，认识你可不容易，这都是缘分……” 赵黎安太过缠人，安郁无奈加上他的微信。 她现在只想要立刻回到酒店休息，刚刚强撑着出现在那种场合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安郁无力地瘫在酒店床上，手机叮叮叮响个不停。 她简单翻了一下，都是圈内认识的朋友，问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走不走。 将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刚刚迟易决绝转身的背影。 红气果然养人，被那么多工作人员簇拥的迟易冷漠又矜贵，一头银发衬得他冷白皮的脸像是被打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早年迟易被繁忙的后台工作人员无视时，那种慌乱 3. 第 3 章 [] 安郁回母校看自己的导师，她的硕博导师是同一个人。 导师一直对她很宽容，知道她研究的方向后，对她更是宽容，基本上是放养状态。 让她自己看文献，写论文，做调查。 她的研究方向是：明星偶像崇拜现象的社会学分析/网络暴力的社会学分析/网络舆情的社会学分析…… 用她导师开玩笑的话讲，她不是在娱乐圈内工作，而是在娱乐圈做卧底。 导师这一点其实说得很对，她确实没有混进了另外一个不同圈层的实感。 那段时间，她一边应对艺人紧张的行程，一边在路上啃著作，撰写导师要求的报告，简直比她带的艺人还要辛苦。 也幸亏她是个手里攒下点资源的经纪人，还有人脉背景深厚的温姐当她的靠山。她要只是个明星小助理，时时照顾明星吃喝拉撒睡，可没有那个闲工夫一边完成学业，一边带艺人。 她很感谢娱乐圈。 感谢娱乐圈的这帮明星和粉丝，让她读硕士时就能发3篇C刊。 在她自己看来，她一直是一个观察者，观察着聚光灯下的众多样本。就像她同门师兄做田野调查去农村跟农民工们同吃同住同搬砖一样。 走出校门，安郁长吐一口气。 导师问她想不想回国工作。 无论是她的导师同门同学也好，吃瓜网友们也好，所有人都以为当年的事不过是个误会，一个毫不起眼的插曲。 只有圈内部分知情人士，了解事情的真相，知道当年圈内闹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之一，一定要再写一篇论文，关于娱乐圈内利用虚假网络舆情掩盖事件背后真相的论文。 她还记得三年前事情爆发时。不明真相的同门师兄妹给她发消息，调侃她这是一种怎样的科研精神啊，竟然为了科研工作，做到了这个程度。谁再说人文社科类博士不卷就看看她安郁。 当年看到那些话她只觉得烦躁焦虑，现在想想倒是有几分好笑滑稽。 跟一众卧底去医院做护工几个月的、卧底去养老院当社工几个月的、卧底做农民工几个月的同门师兄弟姐妹们相比。她在娱乐圈内打拼好几年，还把自己送上热搜，又被粉丝跟踪威胁。不给她个科研精神的奖项，确实说不过去。 手机铃声响起，是温禾。 “安郁。还得麻烦你一趟。带上次那个赵黎安出差去外地录节目。” “温姐……你是搞我呢吗。” “不是。带赵黎安那个小子吃里扒外被我发现了。我明明托人安排好了的项目，他跟我说吹了。这小子也是有点小聪明，明知道关系隔着几层呢，我不好证实。前天我见到那个不熟的制片，调侃了一句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那小子高价把资源卖给了另一个人，还跟人家胡吹自己有关系……” “好的。行程发给我吧，温姐。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像赵黎安那种完全没有名气的小艺人，没法做到一个艺人一个经纪人，一般都是一个经纪人负责好几个艺人。 温禾与其他经纪人不同的是，她手里是真的有资源，有饼。 不过能分给赵黎安这种小糊咖的，都不会是什么重要的大项目，所以温姐没时间精力一一过问。 这才给了那小子钻空子的时机。 娱乐圈混久了就知道，这个圈子里面真的是什么不要脸的牛鬼蛇神都有。 像温姐所说的那种人不在少数。 整日整夜混酒局，不管跟谁都胡吹自己有关系。 不怕被发现吗？ 当然不怕了。 混着混着，没关系也成了有关系。 反正都是真真假假搭桥牵线，只要能拿到资源，可没有人会管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更不会在乎对方是不是好东西。 像温禾说的那个人，就是被发现得太早了，这要是运气好再瞒一阵，也能让他置换到真有用的人脉也说不定。 应该是温姐这几年越来越温和，才给那个小经纪人这么做的胆子。但凡在圈内打听打听，也知道不能在温姐的手底下做这种事。 当初公司刚起步时，她们姐妹两个可以说是相依为命。所以公司出这种乱子时，她想都不会想，就会顶上去。 公司好起来后，温禾每年年底都会给她股权奖励。严格来讲，禾艺娱乐也算是她的资产，更不可能作势不理。 - 公司的商务车再次开到酒店门口，安郁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车上的赵黎安兴奋地直叫唤，安郁无奈苦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就说我们有缘分吧！安姐，我之前那个经纪人怎么回事啊，我听说好像出问题了。我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我。” “不该你打听的事，少打听。” 想到了赵黎安这张嘴，安郁还是刻意叮嘱了一句。 “在节目上不要抢话，不要乱提问题，更不要杠别的嘉宾。剪出来会对你不利。尽量控制你自己。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出现在多嘉宾的综艺节目里。” 多嘉宾的综艺节目太过考验艺人的情商、心性和应变能力。 赵黎安显然没有这些东西。心性倒是单纯，但是这种单纯一旦没应对好，就会被节目后期剪成没脑子惹人厌的反面对比。 迟易曾经就吃过这种亏。 像他们这种性格的艺人，更适合单人节目或是熟人局，一旦艺人露出时长有了，观众自然会发现艺人身上的单纯可爱圈粉之处。 “为什么啊？那我干什么啊？什么不说不跟傻子一样了吗？我不能就一直干笑吧？” 安郁深吸一口气，呵道：“谁让你什么都不说了！我是让你说话前过脑子，不要话这么多这么密，还完全不过脑子。圆滑一点，明白吗。” 赵黎安简直比迟易当年还要难带。 迟易胜在乖巧懂事，只有跟熟人才会话多一点。 赵黎安可倒好，一张嘴跟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完全停不下来。 赵黎安哀嚎一声：“我爸也跟我说，让我回国之后圆滑一点，可是好难啊，我学不会啊。” 安郁没搭理他，想到了曾经。 < 4. 第 4 章 [] 迟易高挺的鼻梁下，原本微嘟性感的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明明是一双笑起来温柔到能让人溺死在里面的桃花眼，此刻却夹带着阴郁的戾气。 一头银发略遮住他那双深邃晦暗不明的眼神。旁人看不到他那复杂的目光，只能看到他下颌锋利的弧度和清绝的侧脸。 迟易的不悦，足够明显。 刚下节目，完好的妆造加持，更衬得迟易周围普通人有多么平凡，搁谁看到他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明星就是明星。 普通人……自然也囊括了素颜的安郁。 经纪人只要穿着得体就好，尤其是带男艺人，长相极为普通也就算了，稍微长得好一点都绝不能在工作期间刻意打扮自己，这是工作上的大忌。 普普通通，不起眼到尘埃里，才不会引起男艺人粉丝的注意，才不会被艺人粉丝怀疑男艺人身边出现的女性究竟是工作人员还是嫂子。 迟易点了一把火后一言不发，没有任何类似开玩笑的话术给安郁一个台阶。 他被身边的工作人员拽了一下，没有理，依旧以逼迫的姿态盯着安郁，等安郁开口回应。 周围所有人都在等着安郁的回应。 安郁蓦地抬头，可在抬眼看到迟易的瞬间，慌乱移开了眼睛。 两人的目光只有一秒的短暂交接。她看到了迟易眼中的嘲弄与恨意。 三年过去，迟易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迟易。 那个曾经会对她撒娇乞求的男孩子，如今周身气势凌厉，压迫感十足让向来强势的她都难以招架。 或许，招架不住也有她心虚的原因。 “不是甩掉合作伙伴，只是正常的工作交接。我们禾艺别的不行，专业程度众所周知，毋庸置疑。” 娱乐圈内没有傻子，全是人精。 为数不多的傻子也只是在圈内混的时间还不够长。 周围所有人都听出了迟易话里的歧义，更听出这歧义被安郁硬生生扭转了回去。 迟易显然也听出来了，哑笑一声，嗓音低沉却仍能依稀听出少年音，“是，你多专业啊。比职业道德素养，谁都比不过你安郁。” 安郁面无表情受下迟易的讽刺。 迟易看到她这个样子更气了，与赵黎安加上好友后转身就走，脚步匆匆，仿似刚刚浪费时间堵人的不是他一样。 “我的新歌……” 娱乐圈内少见的真傻子赵黎安还以为对方真心想跟他聊他的新歌呢，看到迟易加好友后转身就走才知道他最初想的才是对的。 迟易就是来找安郁的。 “安姐，你……” “别废话，抓紧时间去台上彩排。” 不管有什么话都不该在节目后台说，这是对艺人和艺人团队最基础的要求。 像刚刚迟易那样，简直错得离谱！ 迟易的经纪人也是这么说的。 迟易现任经纪人是他的表哥卫围，六年前迟易刚跟禾艺娱乐公司签约时，身边就带着卫围，只不过那时候卫围的角色是助理。 最了解迟易与温禾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莫过于见证全程的卫围。 商务车里，卫围坐在副驾驶，回头大声冲着迟易吼：“祖宗！我的活祖宗啊！你疯了不成？后台人多嘴杂的，有多少工作人员你自己不清楚？你是新人吗？你是新人吗，我问你！” 迟易摆弄着手机，低头没有回应。 点开置顶的聊天界面，试探着发出了一条消息，毫不意外，依旧是红色的感叹号。 红色感叹号上方，是翻不到尽头的无数个红色感叹号。 心头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将手机扔到了左边的空座上。 “我这几年被爆假料还少吗。差这一次？” “你！”卫围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被气死，“爆假料的哪个没被你告赢。关键你跟她是假的吗？你会出手告吗？回头我这边怎么对外解释？” 迟易似是想到了什么，灰溜溜地伸手捡起那个掉到车座下的手机。 正当卫围以为自家这个活祖宗听劝了，冷静了下来时。 迟易一句话逼得卫围差点跳车，以死劝谏。 “你去问问温禾，安郁跟赵黎安怎么回事。她不是说安郁只是帮着带一次吗。” 他了解安郁，安郁不是一个能跟人很快熟络的人。 那次活动后台看到安郁后，他几乎查遍了所有关于赵黎安的物料。自然也查到了赵黎安父亲与安郁在同一所学校任职。 如果是刚刚认识，安郁绝不会对赵黎安露出那样的笑容。安郁那种无可奈何又带着宠溺的笑容，过去他只在安郁面对自己时见过。 整整三年，日夜相伴，除了睡觉无时无刻都在一起。哪怕这样，他才勉强撬开了安郁冰封内心的一个小小角落。 这个赵黎安凭什么！ “你个……”卫围想骂人，但是憋了回去，换成了更委婉的措辞，“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去问跟你去问有区别吗？稍微有脑子的都知道是你要问的。更何况温禾那个人精。” “我不管。你不去问，我就问温禾要人。让安郁继续当我经纪人。” “你！我……！” 卫围被气得血压飙升，还是认命地给温禾打去了电话。 他了解自己的表弟，知道自家表弟一遇到安郁，那颗脑子就跟撞到电门一样不转了。他要是不打这个电话，迟易指不定还能干出来什么蠢事。 卫围一边拨通电话一边回头看。 自从三年前安郁出国，迟易像是一夜间长大般褪去了稚气，举手投足间身上的气势越来越足。 用迟易粉丝的话说，迟易突然间就不奶了，一天比一天A，朝着A级风景区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被粉丝夸A的迟易，此时紧攥着拳头，有些燥郁地叹气，目光忐忑又专注地盯着他的手机，似是等不及想听温禾会说什么。一如当年那个让他跟安郁无可奈何的毛头小子。 安郁回来了。 带回了迟易少年时的稚气。 “啊这样啊，知道知道，那你忙吧，不打扰你了，哎，好好好。” 卫围挂断电话。 了解到事情真相的卫围，想到刚刚迟易在后台搞的那一出，又好气又好笑。 他上下抛着手机，笑眯眯斜眼看着后方的迟易，“想知道怎么回事？年终奖多给点不过分吧。” “别废话。我什么时候少过你的。” “带赵黎安的经纪人吃里扒外被温禾逮到了，这才找上了刚回国的安郁。估计安郁还得带他一阵子。那个经纪人也是刚入行没脑子，犯到了温禾手里，谁不知道温禾跟……” 迟易完全没听卫围后面的话，早在听到安郁还得再带赵黎安一阵子时，就点开赵黎安的朋友圈。 赵黎安的朋友圈跟赵黎安这个人一样吵。 一天大大小小，不管什么事都恨不得发个朋友圈广而告知。 正因为这详细的记录，很容易就能明白赵黎安是个怎么样的人，来自什么样的家庭。 家世背景良好，父母恩爱又开明，养得他天真烂漫 5. 第 5 章 [] 节目录完，天已大亮。 电视台里无论是艺人，还是工作人员们，每一个人都累得要命。 连一张嘴安上发动机完全不能停的赵黎安都没了精神头，坐在商务车里小憩，打算一会儿上飞机好好睡一觉。 安郁这几年由于工作的关系，生活作息稳定，早就不习惯这样日夜颠倒、三餐不继、睡眠全无的生活模式。 胃里隐隐抽疼，安郁没理。 商务车一路开到机场贵宾厅外，安郁叫醒已经睡着的赵黎安。 “醒醒，等到飞机上再睡。来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抓住一切能休息的时机，你不听。以后长点记性。” 赵黎安打着哈欠，跟安郁往机场里走。 两人都看到机场贵宾厅外密密麻麻的蓝色粉丝牌，粉丝们说着什么还没走之类的。 “诶？迟易跟咱们一班飞机吗？他不是昨天节目就录完了吗？哎，看看这粉丝多的。这泼天的富贵，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 “赵黎安！安安！大狸子！” 赵黎安和安郁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混杂在众多宝蓝色灯牌应援物中间的那一小抹绿。 赵黎安零星的几个粉丝站在众多迟易粉丝的最后方，不断跳起来挥舞着手里的东西。 赵黎安立刻走过去。 迟易的粉丝也很识趣地让开，让后排手持绿色应援物的女孩能走到前方的位置。 同为追星女孩，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与自家爱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只有爱豆还是小糊豆时才行。 “我，我喜欢你很久了！那次无意间在节目里看到你就注意到你了。然后，然后我查了很多你的消息，粉上了你。你一定要加油啊！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女孩很紧张，说话断断续续的，赵黎安和安郁一直安静地站在女孩的身边听。 赵黎安被感动得够呛，双手接过女孩手里的东西，认真地回答：“我一定会加油的！” 安郁扫了一眼赵黎安手里的东西，连忙打断赵黎安，对女孩道歉：“抱歉，公司规定不能收礼物，信可以留下，礼物不行。” 周围的粉丝们并不意外，现在所有公司都是这样规定的，不让艺人收粉丝的礼物。 女孩立刻摆手解释：“不是贵的东西！是我自己做的手工品！不值钱的！真的！” 赵黎安用那双狗狗眼可怜巴巴看向安郁，安郁拿出礼物袋里的东西检查。 女孩做的是一个赵黎安卡通人像的奶油胶手机壳。确实不是严令禁止收取的名牌物品。光看手机壳上的奶油胶纹路配饰，就足以见得女孩的用心。 “好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艺人不能直接拒绝粉丝，必须由艺人经纪人或助理唱黑脸，扮演负面角色。让粉丝被艺人拒绝的痛苦恨意，转嫁到艺人团队工作人员身上，基本上算是行规。 赵黎安是查无此人的小糊咖，收下粉丝的不值钱手工礼物，对这份礼物进行认证，对他只有好处，所以安郁没有拒绝。 赵黎安也是上道，一看安郁同意，当场在粉丝面前换上手机壳。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这个配色很好看！很酷。你手可真巧！” 没有粉丝不希望自己的心意被自己的偶像珍视。 周围迟易的粉丝激动得直跺脚，发出艳羡的呼声。送出礼物的女孩子更是感动的哭了出来。 如果是别人，安郁或许会怀疑艺人是在刻意媚粉。赵黎安还真不是，他就是真的喜欢这个礼物。 也幸亏这位粉丝手巧，要是做得不好，赵黎安那张破嘴，指不定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合影……我能合影吗？” “当然可以！”赵黎安立刻回应。 他换完手机壳立刻走到自己粉丝旁边，与自己的几个粉丝一一合影签名。 安郁在旁边充当摄影师，手腕上挂着收上来的粉丝信件袋，用不同角度，给粉丝们拍了好多张单人合影与大合影，简直比专业代拍还要认真称职。 有一名粉丝，似乎是从前就追过赵黎安的线下活动，小心翼翼地问赵黎安。 “安安，你是换经纪人了吗？这个是你的经纪人还是助理啊？之前那个人好凶……” 安郁听到关键词‘经纪人很凶’后立刻上前，打断粉丝的发言，更是打断赵黎安回复的机会。 “我是赵黎安的临时经纪人，只是暂时承担他经纪人的工作。之前赵黎安的经纪人在工作失误后为了逃避责任擅自离职，公司还在为赵黎安挑选适合的经纪人。如果之前那位经纪人给你们带来不好的印象，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安郁担心那个她没见过的经纪人事后会狗急跳墙，反过来泼脏水扣帽子，干脆提前说开杜绝这种可能性。 粉丝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艺人团队的工作人员认认真真地在线下对粉丝解释这么多。 突如其来的真诚，把向来爱挑工作人员毛病的粉丝们都整不会了。 赵黎安的粉丝反应了一下刚刚安郁说的话，后知后觉开始生气。 “他这是什么人啊，工作失误还敢擅自离职，耽误大黎子的工作怎么办啊。” “就是！他之前对我们可凶了。总是在大黎子走后，借着返回来收信的机会朝我们瞪眼睛，赶我们走。” “对，好像还在私信里加过美女姐妹粉丝的微信。我们一直在反应，但是没人理。” 赵黎安属实也没想到自己曾经的经纪人还有两副面孔，气得脸都红了，当场就给之前的经纪人打电话，想要找他理论。 安郁立刻拉住赵黎安，对粉丝说：“麻烦您将刚刚所说的情况发到禾艺娱乐的官方邮箱里。我们禾艺一定会严肃处理。绝对不会让这种失德的经纪人继续留在这个行业里。”之后立刻将赵黎安推进了商务厅的玻璃门里。 赵黎安的电话没打通，气得直骂。 “行了，消消气。” “温禾怎么给我选的经纪人啊！” “怪温姐干什么。你跟他相处更久，你发现了？这种垃圾在圈里有很多。有些藏得好，有些藏得差。以后你就见 6. 第 6 章 [] 迟易的状态看起来比赵黎安更像是要猝死。 泛红的桃花眼有些湿润，许是刚打过哈欠，浓黑的瞳仁旁眼白上血丝清晰可见。肉眼可见的疲态像是好些天都未曾安眠。完全不像昨晚在节目后台，气势十足，对安郁步步紧逼的他。 赵黎安看他这幅样子都顾不上生气了，“我说哥们儿，你这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比我录一整晚节目还要憔悴啊？” “没什么，也就是写歌写了一整晚，一天两宿没睡觉而已。” 听到这话，安郁近乎本能地抬头看向迟易。看到迟易直勾勾盯着自己，安郁低头压住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关心。 不心疼是假的……不能说是真的。 “哥们儿你也太猛了吧。我一天一宿没怎么睡就撑不住了。” “还好，死不了。” 低头的安郁错过了迟易看向她的目光，目光中有明显到在场另外两个男人都看出来的失望痛心。 迟易跟赵黎安朝着休息室里走，安郁在休息室外拦住卫围。 “他这么胡闹你都不管一管？” “管？我倒是想管！我能管得了这个活祖宗？我又不是你！” 这话安郁没法反驳。 迟易确实特别听她的话，尽管迟易的执拗众所周知。一根筋轴的要命的迟易只有一个特例，那就是自己。 只是…… 那是过去，只是过去，已经过去。 胃里更疼了，安郁随意找了个沙发坐下，继续给公司的工作人员发消息，安排后续工作。 迟易跟赵黎安坐在另一边聊音乐，像是完全没看到安郁这个人一样。 卫围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十分确信自家表弟脑子有病。 昨夜本应录完节目后立刻离开，结果迟易非要跟安郁一班飞机，改签后回酒店休息。常年睡眠不足的迟易，答应会在酒店好好补眠，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熬了一个大夜，压根就没合眼睛。还早早就赶到机场，跟一根木桩子似的守在vip休息室门口。现在真见到安郁了，反倒当没看见，在一边跟赵黎安聊音乐。 这都不算是脑子有病，那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才算是脑子有病。 那头的赵黎安跟迟易聊天如沐春风，很有共同话题，十分投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聊天的过程中，把自己的情况以及安郁的情况全交了个底掉。 迟易不光套到了赵黎安与安郁的“老乡缘分”，更是套到了赵黎安的前女友们，以及赵黎安的理想型。 迟易越聊心里越没底。 再加上安郁与赵黎安的父亲在同一所学校任职。 简直……匹配得要命。 迟易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对面的安郁，笑容蓦地收起，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动作太快太突然，把休息室里的另外三人都搞得一愣。 “哥们儿，你……？” 迟易大步走向角落里的安郁，俯下身双手撑开抵住沙发的扶手，开口就是：“你胃疼了？” 他知道安郁胃疼是老毛病了。 以前安郁对他说过，是小时候常年没好好吃饭，加上吃饭时常常情绪压抑导致的。 安郁习惯了硬撑，总装着没事。 那种强撑的表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什么样子。 “没……” 迟易靠得太近，近到安郁能感受到迟易的鼻息扑面，带来阵阵痒意。眼中满溢的关心迫得她垂眸躲避，避开了眼神却避不开萦绕着她的气息。乌木沉香混着雪松的沉稳味道，不似当年百利甜兑旺仔大量加冰的柔和奶味。 陌生的气息。 陌生到让她一度不敢呼吸。 身份对调发生。 她不再是那个惯常肃着一张脸呵斥迟易的经纪人，而是被迟易全面压制。 “你总说没事！” 赵黎安一听也急了，“安姐，你没事吧？用去医院吗？你胃疼怎么不早说啊！有病哪能耽误啊！” “真没事。胃病已经养好了，好久没犯过了。不用管我，我没事。” 迟易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念着：“行，安郁，你可真行。” 迟易发完脾气就走，根本没给剩下三人反应的时间。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的还以为胃疼难受的是迟易。 卫围尴尬地解释：“迟易，他，他这个狗脾气，安郁你别跟他计较啊。” “知道。” 安郁再三解释自己没问题，只是作息突然紊乱导致胃有些不舒服。摆了摆手，驱散围在他身边的两个男人。 这年头在这一行工作，谁没有点头疼胃疼的小毛病简直可以说是不合群。卫围和赵黎安也知道这一点，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安郁撑不住时知会一声，等回去好好检查之类的。 安郁揣着手斜靠在沙发上合眼休息。不一会儿，脸颊突然被温热的东西碰触，她警觉地睁开眼睛。 迟易抿着嘴，目光晦暗不明，一开口仍是冰冷的语气：“喝了。” 安郁低头看见自己手中被塞进一瓶盒装温牛奶。再抬头，迟易已经离开休息室。 她也没矫情，抽出吸管，扎进牛奶盒里。 温热的牛奶下肚，带来阵阵暖意。 在机场加热常温盒装牛奶…… 也是难为他了。 她有点好奇，迟易是从哪里搞来的这种东西。 直到登机，她都没再看见迟易。 机场的休息室很多，她猜迟易是故意躲了出去。 登机后安郁被赵黎安赶到里侧靠窗的位置。 一般都是艺人坐在里面，经纪人坐在外面，方便阻拦粉丝。但也有艺人情况特殊，恐高不喜欢靠窗。赵黎安要是恐高，倒是能解释为什么在来时的班机上，他一路叨叨个不停。 安郁对赵黎安不算太了解，不知道他是不是这种情况，干脆赵黎安怎么要求，她怎么做。她熬了个大夜，胃还难受，实在没精神头跟他掰扯这些细节，直接换个舒服的姿势蜷在调整好的座椅里，带上眼罩合眼休息。 除了安郁，头等舱里的所有人都看到迟易跟赵黎安交换个眼神后，迅速换位置。 一看就是早有商议。 迟易坐定后状似不经意地看着安郁。睡眠眼罩盖住大半张脸，遗留在外的薄唇格外显眼。迟易移开目光，又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投过去。 他想起早些年网络上有过一次关于嘴唇的热搜。 网友们说薄唇无情，厚唇深情。 结果点开话题广场里都是各家粉丝们在花式晒自家偶像明 7. 第 7 章 [] 迟易是真的一天两宿没睡。 昨夜本来想好好休息用最好的状态见安郁，结果刷到赵黎安在朋友圈里发什么这就是爱情。 天知道他看到这句话的第一眼慌成了什么样子。 不管怎么劝自己冷静都冷静不下来。要不是卫围拦着他，他都要冲回电视台摄影棚里守着去了。 早早在机场等着，结果还没等看到安郁人影，就听到安郁软声哄着另外一个男人。 一宿没睡就猝死？ 他这几年熬大夜早就成了常态，永远只在飞机上和商务车里补眠，上次睡床还是在一档综艺节目里。 他一天两宿没睡，安郁都没关心他会不会猝死！ 迟易红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安郁。 瞳仁上遍布血丝，可就是移不开眼睛。 头等舱里诡异地安静，圈内艺人和各自经纪人/助理，眼观鼻鼻观心，就差拉一个临时小群好好扒一扒怎么回事。 空姐头一次这样轻松，不管走到谁身边，谁都摆手拒绝服务。 她并不知道这群明星之间的暗流涌动，也没想太多换座位的事。毕竟安郁和赵黎安已经睡死，航行时间又不到两个半小时。只以为这群明星互相都认识，所以想睡觉的人换到里侧靠窗位置。 尽管迟易盯着他身旁那人不动弹有点奇怪，但她也没往恋情那边想。毕竟经纪人打扮的安郁实在是过于平平无奇。 那可是迟易啊。要说迟易跟最近新合作的那个年轻漂亮女歌手在一起了，她没准还会相信。 迟易盯着安郁盯到眼睛有些发酸才意识到他有点太明显了。 他将座椅调到与安郁同样的角度，侧身换了个更不费脖子的姿势。 想伸手去摸摸安郁的头发，又怕把安郁吵醒。最后只能揣着手压制自己，继续静静看着想念了太久太久的安郁。 迟易的目光在安郁粉嫩的嘴唇上辗转流连，顺着唇角到下巴，再到纤细的脖颈。 比过去瘦了好多。 是在国外也没好好吃东西吗。 视线继续往下，直到衣领…… 迟易立刻意识到不能再往下看了。 太没品。 尊重与教养早就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的视线停在衣领处，不往下半寸，又舍不得收回去。 毕竟这是安郁。 他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安郁。 迟易不受控地口齿生津，喉头滚动，想起了圈内人和粉丝对他的点评。说他人品好，很尊重人，绅士守礼，分寸感十足，清冷疏离，似乎脑子里没有任何情爱之事只有梵音。 他知道这并不真实，只是别人不了解他而已。因为每每靠近安郁，他都无法控制自己，尤其是思绪。 仅剩的理智让他不会将视线下移，做出任何不尊重安郁的举止。 可仅仅看到衣领布料与肌肤交界处，脑海中已经失控到扯碎全部遮盖物。 他的欲念只是不为外人知。 但、他、自、己、知！ 许是安郁离开后他太忙了，行程几乎没有休息，累到想不到杂七杂八的事。 所以现在见到安郁后才黄色废料疯狂涌上头，对他的心念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他的视线在安郁的嘴唇和领口游移，猝然间血气上涌身体僵硬，腾的一下冷白皮的脸染上了粉红。 他别扭地换了个姿势起身，平复了一会儿朝空姐要了个毯子。 后排盯梢的卫围人都看麻了。 揪在一起的五官足以见得他的嫌弃，他双手摊开大力甩动，对迟易示意他的疑惑。 卫围是真的很迷惑！ 他早就说过，让迟易谈个恋爱。反正他已经算是站稳了脚跟，总不能一辈子单着。他就是母胎单身太久，才会总惦记着远在大洋彼岸的安郁。 结果迟易不听。 迟易说安郁是为了维护他的事业才离开的。他拼命工作转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光明正大跟安郁在一起。若是他站稳脚跟后与别人在一起，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更何况他不喜欢别人，只喜欢安郁。 结果现在可倒好。 光是在各自的座位上并排躺着，脸都红得像是个新婚小媳妇一样。 没出息！ 还要毯子盖…… 顶流男星啊！ 说出去简直都能让人笑话死！ 迟易瞪了卫围一眼。 只不过眉眼间有尚未褪去的羞涩情欲，导致这一瞪没有以往的威仪。 卫围嫌弃地摇头，无声叹气。 迟易没搭理他，盖住自己的身体，想了想又侧身看向安郁。 他们能相处的时间太有限，一分一秒他都不想浪费。 “安郁，醒醒。” 迟易轻声唤着，趁机抓住安郁的手指摇了两下。 他已经盯着这双手好半天了。终于能在下机时，假借着唤醒她的动作，真正触碰到安郁。而不是胡乱在脑子里想东想西。 安郁将手抽回去，双手将眼罩揭起。 迟易指腹摩挲，回味着刚刚嫩滑的触感，还是和过去一样，依旧是那么冰。 安郁这一觉睡得很死。 这三年来作息太稳定，熬夜一会儿都撑不住，更别说熬个大夜，精神高度紧张，整夜没合眼睛。 航程才两个半小时，刚刚进入深度睡眠就被叫起，头有些疼，昏昏沉沉不太清醒。 她紧颦着眉睁开眼睛。 “你怎么坐在这里！” 安郁瞳孔扩张，一下子就精神了。 第一时间看向周围，找有没有拍摄的粉丝。 卫围全程没睡，像个特务一样守着，看到安郁这样立刻上前小声说：“我看着呢。后面没有粉丝过来。这里都是圈内人。放心。” 安郁这才松了一口气。 重新看向迟易时，发现迟易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潮红。 “你发烧了吗？” 安郁还记得迟易说他一天两宿没睡。人在睡眠极度不足时，抵抗力会更低，稍微有点冷热交替就会生病。 迟易抿着嘴不吭声。 安郁以为他倔劲儿又犯了，干脆伸手摸上他的额头。 这一摸，迟易的脸更红了。眸光潋滟，连耳朵上都染上了粉红色。完全没有以往舞台上攻气十足的样子。 卫围噗的一声笑出来，“可不发shao了吗。” 怪声怪气的‘烧’字，引得路过的两位艺人强忍笑意，憋得五官扭曲。 只有刚上机就睡倒的安郁和赵黎安不知道怎么回事。 下机后的通道里，迟 8. 第 8 章 [] 安郁跟赵黎安回各自的酒店补眠，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 迟易正在某个综艺节目的后台休息室里一个劲儿刷着手机里的消息，想要看看有没有谁提到刚回来的安郁。 刷了半天也没看到他想要找的讯息。 他明明知道刷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可还是忍不住一直刷。仿佛只要多看到一次安郁这两个字就能平息躁动的内心。 “不趁机多休息一会儿干什么呢。你根本就没睡。”迟易的表哥卫围抽走了迟易手里的手机，“我说你何必呢……” 迟易不想听这些话，干脆将帽子盖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 连续几天的睡眠缺乏，让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跳动，声音大到自己的耳畔都能听到回应。 好难受…… 各种方面，都好难受。 卫围不会懂的。 不会明白安郁对他的含义。 他与安郁并肩奋斗，成为顶流。 安郁在他大爆的那一年，离开他。 他仍清楚地记得安郁把他移交给别的经济人时，对他说的话。 没有当面说，发的微信消息。 AY：[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AY：[你也知道现在舆论是什么样。不及时换合作方，以后舆论没准又会被掀起来，不会停的。] AY：[我可不想晚节不保。] 迟易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当时不知道安郁在哪里，只能拼命发消息，句句皆是挽留，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电话不通就发语音。 越来越火后，他真的很少哭了。 可那是安郁！ 他说他不在乎舆论，也能保证绝不会再逾矩。他说他说到做到。问安郁留下来行不行。 安郁没接，也一个字都没回。 没过多久，安郁就跑去国外，拉黑他，整整三年，不光没踏进内娱一步，更是连回国都没回来一次。 “安郁她是不是对我太狠了……” “你才知道？不容易，你终于意识到了。我早就说过让你谈个恋爱试试。你只要谈个恋爱就能知道正常女人是什么样。真喜欢你哪里舍得拉黑你。是，当年确实被你闹得不太好收场。但是等风平浪静之后偷偷在一起呗。那么多艺人不都是这么偷偷谈的。要是这样还不行，那不见面搞网恋也能以解相思吧。她可倒好，直接拉黑你，把我都拉黑了，跑到大洋彼岸立刻开启新生活。我看没准放不下的只有你。你不如先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再说别的。” “她没有！”迟易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怎么知道？” 迟易手机上的海外账号有大量粉丝，跟内娱其他艺人相比可以说是断崖式的差距。但没有人知道，他有一个一条消息没发过的小号。 小号最初只关注了安郁，后来……关注安郁的同事、朋友、学生、安郁关注和被关注列表里、还有所有跟安郁互动过的人都被他关注了个遍， 他会保存安郁同事朋友发的有安郁的聚餐照片，会从所有人的对话发言中寻找蛛丝马迹。 无数个夜里，他就这样搜寻着细枝末节有关安郁的消息。 估计安郁自己都不知道她哪个同事跟谁关系好，哪个同事跟谁在一起过。 但他全都清楚！尽管他不愿意翻找那些琐事，但他怕有人跟安郁在一起他却不知。 幸好没有，一直都没有。 只有一段时间，有个男同事跟她互动频繁，安郁一直礼貌回应。那段时间吓得他一有空就挨个点那些人主页，生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东西。直到后来那男的跟别人聊天时提过一嘴安郁难约，连约都约不出来，他这才放心。 也是那个时候，他真正理解了粉丝的心情。 明明喜欢得要命，却因过于遥远的距离，只能从网络上得知对方零星的消息。整颗心都被挟持，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剧烈波动，悲伤或欣喜。 所以从那以后，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对粉丝说对不起，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时常觉得亏欠。 一边致歉一边努力转型。 曾经安郁对他说过，他是偶像，不是靠硬实力工作的专业歌手演员，他没有恋爱的资格。 哪怕粉丝再怎么说自己是事业粉不是女友粉，可现实都是真事业粉少之又少，绝大多数追偶像明星都是在满足自己的幻想。 不管用什么去美化，本质上都是消费品与消费者的关系。 尤其是公司，比谁都清楚，所以才会打造种种不同人设，全方面吸引有不同需求的消费者。偶像自己明明也清楚。无非是既要又要。不想压制自己的欲望又想获得名利追捧，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安郁说这话时，正值另一个偶像恋情被爆后经历大型脱粉回踩现场。 他才刚刚对安郁动心。自己都还没确认自己对安郁的心意，就被安郁兜头一盆凉水泼了回去。 他不得不承认，他少年时还不稳定的三观被塑造得还行，很大程度都是因为安郁。 从那以后，他一直努力藏住自己的心意。在安郁离开后最常想的问题是自己现在有没有恋爱的资格，够不够格去找安郁。 近半年，他数次在节目上公开表示很想谈恋爱。粉丝接受度也还可以，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已经恋爱了。 他原本想着等公司的这个项目结束，就主动公开自己有喜欢的人，然后去找安郁。 没想到安郁回来了。 对了，安郁是为什么回来的？ 安郁…… “安郁她还没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呢！” - 安郁一觉睡醒有些恍惚，刚刚的梦境让她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 她梦到迟易了。 不是梦到现实中不曾发生过的幻景，而是梦到了确切的现实回忆。 她梦到了她与迟易的初遇。 * 时值盛夏入秋，空气中的水分像是一夜间被抽干了一样，毫无过渡。 这是北京城特色的秋。 北京的秋季过于干燥，哪怕屋子里加湿器正对着人脸吹也没什么用。 安郁为了避免成为一只沙漠骆驼，干脆坐在公司加湿器旁的沙发上办公。 腿上的笔 9. 第 9 章 [] 晓琪遭遇公开处刑社死后，安郁被温禾叫走。 安郁合上笔记本拿在手里，绕过玻璃隔断，跟上去。 干她们这一行，电子设备就是要时刻不离手边，哪怕亲妈都不能碰。毕竟里面记录了太多娱乐圈内的料，泄露哪一个都是大新闻。 “安姐好。”迟易鞠躬问好。 国外回来的小孩们，个个都是见人就鞠躬，把过度礼貌发挥到了极致。 安郁颔首示意。 温禾对迟易团队负责人、迟易的表哥卫围说：“安郁你应该听过，虽然年龄还小，但能力不下于我。” 卫围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听说她之前带过你们公司的沈歌，写得一手好公关文。” 沈歌是那两年知名小花，长得仙，接连出演三部禾艺投资的上星古装剧，部部大爆。也正因如此遭了妒恨，同期女演员的公司拼命砸钱黑她，替身，耍大牌，黑通稿漫天。 安郁等到最离谱的黑料放出来时，澄清文一出，摆出切实证据，罗列时间线之清晰，精确到分秒，堪比罪案调查，不但正面否认之前全部黑料，更是拉满了路人的好感。 之前几次没出面压黑热搜省下的预算，一下子砸了出来，引发全网热议。 这种前所未有的澄清信息，本就引发不少讨论，真路人吃瓜网友们还以为这次全网热议是自然发生的。 其实热评前几条，全部是自家公司手底下的账号。有几条更是故意写出对立发言，挑起骂战： [明星澄清黑料的教科书。] [也只有自己绝对的干净艺人才敢这么澄清吧，路转粉了，有的明星澄清模棱两可的，根本不敢说清楚。] [原来新人出头这么难啊。我们家沈歌挡了谁的路要被这么黑。] [矫情，哪个新人没经历过全网黑啊。就她这么当回事，还搞得这么正式，还真把自己当盘蒜了。] 经此一战，沈歌算是彻底在一众小花中站稳了跟脚。 安郁的想法与其他经纪人不同。 彼时其他经纪人每次出来辟谣都是怕自家粉丝误会，公关文都是给粉丝看的。每次小心翼翼解释，还要被粉丝辱骂，说团队工作做得不行。 可她却认为公关的对象从来都不该是面向粉丝的。 在安郁看来，粉丝就是一群自戳双目然后去爱的群体，盲目到了极致。不管黑料如何，粉丝都不会信，只要偶像说没有，那就是没有。非但没有，还全都是对家在黑在编在造谣。哪怕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依旧有大把粉丝坚定支持。 安郁的公关文，字字都是针对路人而写。 她给沈歌的定位是专业演员，沈歌演的还是上星热剧，频繁去网上解释黑料，只会吵到路人网友的眼睛，引发路人网友的厌恶质疑，消耗路人缘。 只正式辟谣这么一次，先说清楚新晋小花的困境，然后开开玩笑调侃这次黑料太过离谱，最后表明只想专注演戏，砸出没有丝毫瑕疵的完美证据，将多个营销号编黑料的时间节点内容都罗列清晰。 这年头网友都不是傻子，只要明白之前一次又一次的黑热搜，不是沈歌为了热度作妖自己买的，公关就算成功了。 沈歌只要以后继续挑好剧，好好演戏，基本就算稳妥了。 不过这也是沈歌演技在线，自身干净的情况下才可以这么操作。 对待演技尴尬的炒作咖，是另外一种方式。 “你们满意安郁，那这次合作就这么定下了。安郁，你去熟悉下客户，我跟卫围还有些细节需要敲定。” 安郁把迟易带到会客室，拉开椅子自行坐下，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却发现迟易还在原地站着。 “坐啊，怎么不坐。”安郁轻笑一声，眉眼懒洋洋地朝他一抬下巴，“不用这么拘束。” 二人相对而坐，安郁看出迟易乖巧表象下的不安，就像初入这行的自己一样。 “最近接了什么活动。” “好像……是有个综艺吧。” 迟易语气不太肯定。他之前向来是团体一起活动，只要跟着队员们就可以。如今单独活动，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安郁抄起手机发了条语音，“把迟易之前的物料整理好发给我。” 说完抬眸看向迟易，“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迟易脸上再次泛起薄红，支支吾吾半天，小声说着：“没有，公司不让谈。” “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啊？没，没有吧。” 迟易声音更小了。公司不让谈，但也有偷偷谈的。会不会谈恋爱他也不知道。说不憧憬那也是假的。 安郁温和一笑，“有这打算也没关系，你要对我说实话。我向来是根据艺人的自身规划来进行包装公关。其他同行那种先/射箭后画靶，定个路线再照着走在我看来行不通，爆雷只是早晚的事。” 在她看来，某些对家公司让玩咖装乖，让野心十足的跑去装岁月静好，纯纯是脑子有病。什么人设流行，就让自家艺人往里套，全然不顾艺人本身个性，这都是自毁长城的操作。 她向来认为，人是最莫名其妙的生物，不管多离谱的人都一样有人喜欢。连那些出轨丑渣普男依然有不少女人不离不弃，更何况这群颜值优越的天之骄子。 在她看来，所谓塌房，无非是心理预期与事实不符。以为自己买的是苹果，到手发现是个梨。先不管梨好不好吃，问题是粉丝只想要苹果啊！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不恼不恨才是怪事。 安郁一直有个大胆的想法，找个高颜值有实力的渣男新人，一开始就说清他是渣男，看看会不会依旧能够吸引粉丝。 不过失败代价太大，这个构想早早就被温禾掐灭。温禾还调侃她是不是打算在娱乐圈做社会学试验，搞个大的，为以后博士论文做准备。 迟易支支吾吾想了好半天，最后正色道：“谈恋爱……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只想做好当下的工作。” “那，你未来想成为哪种艺人？” 迟易试探着问：“艺人，种类？是指演员歌手吗？我其实是想做歌手，我喜欢做音乐。”说到做音乐，迟易眼睛都亮眼了，满是憧憬，带着少年人的朝气。 “不是指这些，演员歌手这些标签，听听就好，也只有你的粉丝会当回事儿。在大众眼中，十年八年，甚至更长时间里，你是摆脱不掉偶像标签的。说得准确一点，我问 10. 第 10 章 [] 安郁睡醒后先回了趟公司。 办公区的工桌摆得很满，不算整齐。每张桌子上都放满各种不同的工作资料和个人物品。整个办公区挑不出一张整洁干净的桌面。 杂乱的办公区里，零星坐着十几个正在剪辑宣传视频、做营销策划方案、监测网络舆论等工作的员工，剩下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要是有关艺人的工作，无论是活动现场还是幕后全都很琐碎，相关工作人员需要处理大量繁杂的信息，工作地点也不固定，所以无法像正常公司那样，所有员工都按时定点到岗。 网络上那段机场外赵黎安的视频正在粉丝内部传播。不少粉丝都已知晓赵黎安之前的经纪人擅自离职的消息。 正如公司早就司空见惯的样子，赵黎安的粉丝们正在对禾艺口诛笔伐，恨不得禾艺娱乐能够当场倒闭。 粉丝们肆意宣泄着情绪，以为让公司看到她们的声势后，公司就能上心，能重视自己家哥哥。 殊不知…… “安姐！前两天听说你回来了，正想着你什么时候过来呢。还得是你！才刚上手带赵黎安，直接给他搞出了个小爆。现在讨论热度可高了。” “是啊是啊，赵黎安粉丝骂得可欢了。连带着咱们公司旗下其他家艺人的粉丝也跟着骂。公司好几个艺人讨论度都在上涨。咱们公司硬是一分钱没花被骂到热搜二十多。省钱不说，这可是咱家艺人实打实的讨论度，买的热搜可没法比！” 现实并不像粉丝想的那样美好。没有人在意粉丝的诉求。粉丝骂得越激烈，公司与艺人越开心。 明星艺人的本质是商品。 这不是刻意物化明星，而是客观的商业事实。 无论是公司还是艺人本人都不怕被骂只怕糊。艺人近期热度越高，讨论度越广，谈下个商业合作时越能待价而沽，签下价格高些的合同。 真接受不了这一套的早就退圈了。或是安安稳稳当个小糊糊。再不就在无人处默默提升专业能力，静待一个镜花水月的渺茫机遇。 不过……专业能力强但查无此人的演员歌手数不胜数，能有幸翻身被观众熟知的不过一手之数。 所以现在被资本和流量裹挟的娱乐圈里，明星们才会削尖脑袋找话题蹭热度，宁可黑红也不要当糊糊。 “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安郁从机场离开后基本上就知道后续会如何。不光是她，稍微在圈内混过几个月的都能估出来个八九不离十。但网络上具体的舆情走势随时可能有偏差，所以为求稳妥，她干脆跑了趟公司。 “跟以前一样，粉丝刷屏要求咱们道歉。打算等粉丝再吵一吵就让赵黎安发一条认证礼物的视频。” 粉丝骂艺人所属的公司，基本上是三天一小次，十天一大次，平日里更是想起一次骂一次。 公司早就见怪不怪了。 艺人需要固粉虐粉就在粉丝辱骂公司时站出来调停，或是发着模棱两可的图片文字，给粉丝营造出一种‘自家哥哥姐姐与自己站在一起。自家哥哥姐姐心底支持自己，只是被公司胁迫不敢发声说真话，可怜无助到只有自己了’的感觉。 只要没吵到失控或是不幸撞到社会新闻出现等不好的时机，公司平时甚至压根不需要出面回应。 公司越不回应，粉丝越气，粉丝越气下次骂得越狠，热度越高。 逻辑闭环了。 只有粉丝受伤的世界就此达成。 其实稍微代入点最最基础的商业逻辑都知道，当买家极度渴求获得卖家手里的东西，那骂得再欢也得老老实实掏钱。这种情况下，商家和商品怎么可能吃亏呢。更别说商家和商品是分同一份钱的，当然是多多益善，站在同一个阵营。 粉丝真正想威胁到艺人和艺人公司，不如号召全体粉丝就此禁言，不发任何图片，不做任何数据，不带明星大名发言，删除所有艺人相关，让艺人做个互联网时代的隐形人，会更有效果。到时候连艺人本人都得一蹦三尺高，拼命想办法哄好粉丝。 “我有别的安排，别让他发认证图。今晚赵黎安有场活动，先争取出几张高水平的图，录一段视频花絮侧面认证一下。通知运营那边在今晚给他买个热搜。不用买太高，煽动粉丝骂公司，借着这股劲儿，热度能吵上去。” 公司团队的工作人员动作麻利立即行动，感慨安大经纪就是安大经纪，尽管离开行业三年，归来时依旧强势。 经纪人这个行业并不像外界想的那般光鲜亮丽，顶层经纪人和底层经纪人待遇和地位天差地别。 商务经纪人、宣传经纪人、执行经纪人、助理经纪人，这些说起来好听的名头，其实都是为明星打工的苦力。 许多时候职能分得并没有那么清晰。 比如执行经纪人与助理经纪人很多时候其实都只是艺人生活助理。负责照顾艺人日常生活，负责在剧组和节目现场代替艺人与制作方沟通对接。 商务经纪人与宣传经纪人基本上都在跑项目，为明星向各个剧组投简历，与综艺节目沟通合作事宜，与各大品牌方商议代言合作，在影视剧和综艺节目播出后敲定宣传方案与方向。 不同类型经纪人的工作并没有那么死板，更没有那么规范。 有些执行经纪会囊括商务经纪与宣传经纪的工作。有些商务与宣传经纪也需要负责执行助理的工作。 目前行业内绝大多数经纪人多多少少都沾点助理的工作，只是为艺人打工的凄惨打工人。 众多种类经纪人中，只有一种是大众认知中能够与明星平起平坐，甚至是大明星幕后的老板，能压制管控艺人的经纪人。 那就是温禾与安郁这种，手里有资源的资源型经纪人。 这种经纪人在业内少之又少，普通底层艺人要是能有幸碰上，绝对算是撞了大运。 经纪人的地位也不是纯靠工作年头熬。 有些商务、宣传、执行、助理经纪人，做了五六年还是那个岗位，逃不开伺候明星琐碎的日常生活。 经纪人能不能跃升全看手里有没有实实在在的真饼，只有手里头有资源的经纪人才能跟艺人平等。 禾艺娱乐和其他普通经纪公司不同的是禾艺有实力自己投资拍摄做项目，算是资源型公司。相对的禾艺公司最顶端的温禾和安郁两个女将，自然而然在业内有一定地位和话语权。 安郁一直很感激温禾，如果有人说她的一切都是温禾给的，她都认。因为她清楚在这个行业里，伯乐的作用远远大于个人的努力和能力。 赵黎安打着哈欠一路走进公司，疲乏的状态显然是没休息好。熬了个大夜后，刚刚睡四五个小时就要起来准备赶赴下一场活动。这就是明星的日常。 “安姐……你来这么早啊。” “嗯。你之前那个经纪人老早就知道今晚有活动，结果连妆造都没敲定。昨天你录节目时，我已经联络从前合作过的化妆师和 11. 第 11 章 [] 娱乐圈外的普通观众总是会对娱乐圈内的人有误解，认为艺人们肯定知道彼此真实的内幕消息。 事实上艺人们很多时候也只是靠猜当事人的举止，靠看狗仔营销号的新闻，靠听其他艺人朋友八卦。除了关系好的艺人之间会打电话求证，其他人传来传去大多也只是在传谣言而已。 什么恋爱、婚变、生子……好多时候被传绯闻的当事人接到朋友询问的电话时都会特别疑惑地说，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事。 有些传闻究竟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都只有当被传绯闻的当事人和当事人的朋友能够得知。 迟易一边看自己的八卦，一边吐槽：“这帮人可真够闲的。安郁不过是带赵黎安两次，就传得离谱成这样。” 卫围干咳了两声，略作思索后还是开口：“安郁她……这场活动帮赵黎安联系了关山和祝知。还买热搜，还利用赵黎安前经纪人虐粉提纯。应该是从那天机场外就开始铺垫了。她这两天为赵黎安做了不少事。” 他了解自家表弟，知道早点告诉他这个消息，还稍微可以控制。总比他从别人那听说，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好。 关山是业内知名的造型师。不过他的造型工作室挂靠在温禾公司旗下，算是禾艺娱乐公司的半个自己人。他与赵黎安合作，以赵黎安的地位来说算是高攀，但总归不算出格。 祝知是业内知名摄影师，国内各大时尚杂志封面几乎由她承包，坊间传闻她出场一次七位数。她与温禾私交甚笃，与安郁也算熟识。以赵黎安现在的咖位来说，说得难听点，完全不够格与祝枝合作。 迟易与祝知合作过几次，第一次合作就是由安郁牵线联系。不过那也是在他大火之后才达成的合作。 卫围看自家表弟话都说不出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知道这种谣言怎么传出来的吧。外行不知道，内行还能不清楚吗。大家都长了眼睛。” 迟易现在连吃醋都吃不动了。 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 他能确定赵黎安暂时对安郁没那方面的意思，但他无法确定安郁对赵黎安有没有意思。 他从来没见过安郁对谁这么好。 连对他都没有过…… 他想过所有事，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安郁会对别人比对他还要好，还要上心。 他知道安郁一直是极其冷淡的性子。 与安郁朝夕相处三年，他在喜欢上安郁之前，就与她聊过感情方面的话题。安郁可以说是个爱情绝缘体。每每提到感情，都嗤之以鼻。 最开始他还以为安郁经历过一段不好的感情，后来才知道安郁就是单纯厌恶感情这种事。厌恶到温禾甚至会强制让公司旗下某些恋爱脑的女艺人找安郁做咨询。不管多恋爱脑的女艺人被安郁骂一通后都能清醒清醒。 相处三年下来，迟易知道安郁的心跟她的手一样冰。分别的三年里，他能专心致志冲事业就是笃定安郁不会跟别人在一起。 来得及，努力快一点爬上去，一定来得及。 三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在劝自己。 他希望在自己有资格谈恋爱、粉丝能接受自己恋爱的那天，给自己珍视的粉丝们介绍安郁，告诉所有人安郁有多优秀，光明正大与安郁在一起。 如今他真的爬上去，站稳了位置，如安郁当年所说，有了恋爱的资格，怎么安郁…… 一直以来的努力，突然好像丧失了一半的意义。 他过去对安郁说过他有多喜欢舞台，他可以为了舞台付出所有努力。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安郁，并肩奋斗的三年里，安郁早就与他的梦想融为一体，成为他的梦想之一。 为什么？安郁。 - 商务车后座，安郁和赵黎安并排而坐。 “……之前我没跟你说这些，是怕你误事。我不觉得以你目前的演技，能够在知道这些事后，自然地进行演绎。” 赵黎安突然接收到这些讯息，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全是套路后，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要有心理负担。利用粉丝获得热度是行业内的常规操作。没有例外，一个都没有。你想想，平时关系再好的艺人，各自粉丝咒其他艺人去死，艺人也不会出面制止。咱们只是引导粉丝骂骂公司，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赵黎安显然有些不服气，嘟囔着粉丝真心喜欢他，不该这么套路粉丝之类的傻话。 安郁没回他，看着窗外出神。 赵黎安跟年轻时的迟易有点像，都有娱乐圈内少见的真挚。当年迟易跟她说过太多类似的话，她们之间有过太多太多次争吵。 迟易最开始不听她的，孜孜不倦劝导粉丝不要吵架，结果从来没起过作用。非但没起到作用，粉丝反而还在下次粉圈大战时撕得更起劲儿了，冲锋陷阵宛若得到了最爱之人的支持，笃定她们的哥哥迟易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一番操作的结果是……迄今为止黑粉提到迟易都会刷绿茶表情。 迟易却坚称自己不后悔，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无愧于心。气得她撂狠话说再这样就终止合作，换个人带他。 无愧于心…… 迟易确实是在践行无愧于心。 不过他这一套倒是被不少前辈后辈学了去，搞得那段时间内娱含茶量飙升。平日里煽动粉丝们大战的众多明星和工作室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引导粉丝正确价值观的正能量领袖。同样的做法和结果，却出自截然不同的初心，完全扭曲侮辱了迟易的本意。 每每想到这些，安郁就会安慰自己，不怪她傲慢鄙视这个圈子，是这个圈子里有太多活该叫人瞧不起的东西。 深夜商务车的后座里，光线不算亮，只有街灯与路过的车灯照得车内忽暗忽明。 赵黎安认真思索时，那张脸褪去几分傻气，让人能察觉到他优越的鼻梁线条，凌厉的单眼皮，反倒有几分内娱少见的花心公子哥气质。 “安姐，这两天……你一直抗拒带艺人，还说过不想回到这个圈子，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尽管他不喜欢安郁做的这些事，也不熟悉国内的人际交往习惯。但好歹是个经济学家的儿子，不会意识 12. 第 12 章 [] 迟易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真的被迫去精神科看医生。 事业压力过大，感情生活又失利。 双重DeBuff加持，身体疲乏随时有可能猝死，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 更可悲的是，看医生都要躲躲藏藏，生怕被狗仔拍到。就诊时都不能吐露心声，只能拿工作当借口开些安眠药。 “你这也算赶上潮流了。” 隐秘的私人行程，卫围独自开车送迟易。车内只有他们两个，说话就没了顾忌。 “这娱乐圈里……外面看着光鲜，实际上圈内有几个心理方面没有点毛病。不过别人大多是被骂得心里出问题。你可倒好，想安郁那点事儿，想得睡不着觉。要不你直接追吧，我不拦着你了。我支持你。行与不行，让安郁给你个准话，你是不是就消停了。” 卫围说了好半天，迟易都没回话。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迟易正缩在座椅里盯着窗外出神，没做妆造的碎发搭在眉眼上，在鼻梁上遮出一片阴影，眼神不聚焦，空洞又压抑，听到他的话也没反应，落寞颓丧的模样让他想起安郁刚离开那些日子。 掏良心说，安郁把迟易保护得很好。带迟易的三年里，许多乱糟事儿都被安郁拦在了外头，压根就没污过迟易的耳朵。他也是在自立门户成立个人工作室后，才知道过去安郁经历过多少窝火的事儿。 刚离开禾艺时，他独自出去联系业务，有一次听到对方提出恶心的要求，气得没忍住动手，最后事情闹大还是温禾出面调停。 娱乐圈都是利益交换，为了这次冲动，事后迟易以顶流的身份替温禾奶新人，才算还上人情。 他永远记得那天温禾那双凌厉的凤眼笑眯眯上下打量他的样子。仿似X光机，要仔细照出他身体里那几分骨气值什么东西。 扫描半天最后撂下一句：“可真够废物的。我们家安郁17刚来我身边时，都比你沉得住气。呵，你不会以为你家迟易他爬到顶流的位置全靠实力吧。艺人抛弃专业团队搞家庭小作坊没有不暴雷的。但暴雷这么快的，你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要不是安郁临走前托我照看着点迟易，我真懒得搭理你。花无百日红，尤其是这个圈子，长点记性，别毁了安郁这三年付出的努力。” 卫围当时脸上特臊得慌。 他一直都看不上温禾，只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圈内都知道温禾的后台是谁。他认可温禾的工作能力，但总觉得温禾是仰仗了许多其他的加成才做到行业内目前的位置。他觉得他上他也行，只可惜他不是个女的。 尽管看不起，可最初一番挑选之下他们家依然选择了禾艺娱乐合作。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谁都明白，在内娱混，完全没有背景大概率永无出头之日。 在一起工作后，他与安郁相处的比较多，与温禾相处的少。时间越久，越觉得温禾所谓的能力全靠背景。 他还试图拉拢过安郁。对安郁说她工作能力比温禾强，为什么不离开温禾单干。要是加入他们组建新工作室，可以给更好的待遇之类的。 当时安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告诉他：温禾工作能力比她强，刨除背景她也比温禾差得远呢。这话她全当没听见，以后别再提。娱乐圈不管是艺人还是艺人团队的工作人员，实力有用，但实力只是锦上添的花。别太天真，太天真会害了迟易。 时值迟易正在上升期，频繁出现在各大卫视的节目里，是各个综艺节目争抢的流量明星。死忠粉极多，战斗力购买力又强，粉丝数量质量双高，让迟易刚刚能碰到顶流的边边。所以他根本没当回事，眼睛长到了脑袋顶，想着迟易成为顶流翻身后，有背景的那些人也得跟迟易客气客气。 直到后来他跟迟易离开禾艺成立自己的公司打拼，刚开始屡屡碰壁，出事儿后又被温禾从困境里捞出来才明白当初安郁那话是什么意思。年纪比他小的安郁，却比他成熟得多，确实是一位称职的经纪。他都不如安郁，更不可能比温禾强。这跟男人女人，背景不背景没关系。 他确实害了迟易。 害迟易不得不接受不平等条款去奶新人。 那时候迟易的状态并不好，除了工作以外一句话都不说，闷闷不乐，谁劝都不好使。吃不下睡不着，工作接得又特别满。连追线下的粉丝都能看出来迟易越来越压抑的情绪，不断私信求他照顾好迟易。 迟易知道他搞出这个烂摊子后没怪他，只是劝他长点记性，以后别冲动。还主动给温禾打了个电话，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从那以后迟易一改安郁离开后的颓丧开始拼命。 迟易和温禾都没告诉他那通电话的内容是什么。他猜跟安郁有关系，也只会跟安郁有关系。只有安郁能刺激迟易有那么大变化。 无论是迟易还是他经过这事以后，都不再天真，清楚离开禾艺娱乐、独自开工作室的起步期，他们就是整个内娱所有偶像公司的靶子。他们根本就没有应对黑料的能力，更不具备某些公司把黑的洗成白的那种能力。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工作，绝对不留下任何把柄。 顶流的位置，是靠迟易自己没日没夜踏实工作，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真正黑料站稳的。 他也彻底戒掉了他表弟迟易爆火后，他反倒太把自己当回事，自己眼高于顶的臭毛病。老老实实辅佐迟易，跟迟易一样谦逊，招聘其他优秀的年轻人，大家携手一起努力在娱乐圈内打拼。 卫围将迟易送到酒店后还是劝了一句：“睡一觉吧。无论怎么样，都得睡醒了再说。是不是。” 迟易没回他，他也没生气。 他知道自家表弟从小就是这个狗脾气，越是被气急了，反倒越是一声不吭，话都不回一句。 卫围离开后，酒店房间里只剩下迟易自己。 迟易吃完药后想了想，照例将备用手机杵在床头柜能拍摄到他睡觉的位置，按下录制按钮后躺下。 13. 第 13 章 [] 视频中的迟易头发已经染成了黑色，身形挺拔地坐在椅子上，眼眸中却盛着漫不经心，状态有点游离，不似他以往的认真专注，冷淡又疏离。 顾诗苑在其他艺人演奏的间隙对迟易说着什么，迟易怔了下，身体微偏侧耳在听，几秒后唇角轻勾点头，笑容很淡，笑意不达眼底。 节目组放出的视频把两人的对话也一同放了出来。 其他艺人演奏的背景音中，顾诗苑问迟易：“你没休息好吗？”迟易嗯了一声，顾诗苑继续说：“要好好休息啊。”迟易礼貌地笑着点头回应。 就这样一段再正常不过的视频，被两人的CP粉们当成糖来嗑，也不怪两家粉丝生气。 CP粉们说整场节目态度冷淡的迟易只对顾诗苑笑了下。爱情的表现就是例外，是唯一。他们俩这就是爱情。苑易好配，快点官宣在一起。 迟易的粉丝气得破口大骂，说迟易对许多艺人朋友态度都很好，比这场节目对顾诗苑更好。这档节目迟易只不过是通告太赶，没休息好才会态度这么冷淡。要是这都能算爱情，那粉丝跟迟易都能说是新婚夫妻。 安郁手指不断收紧，捏住手机的指尖泛起红痕，倏忽间卸了力气，按下锁屏键，将刚刚的画面赶出自己的视野。 她最擅长的就是控制情绪。 哪怕内心翻江倒海，面上也能装出云淡风轻。 刚出国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她刻意不点开业内人士的朋友圈和群聊，卸载微博，屏蔽掉一切跟迟昱有关的讯息。 过了小半年后，无意间看到迟易的视频，视频里的迟易已经变了气质，和刚刚的视频里一样，是她所陌生的样子。 那是一段仰拍视角的跳舞视频。昏暗的舞室里只有一束自上而下的顶光，照得周围更暗几分。迟易站在光里，像是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黑色的短袖紧贴着身体，勾勒出他完美的肌肉线条，与宽松的黑色阔腿裤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不禁想要探究下半身是不是跟上半身一样，有完美的比例。 戴着黑色帽子睥睨着镜头，五官深邃又凌厉，碎发被帽檐半压住眼睛，眼神冷淡疏离，隐隐有股过去迟易身上从未有过的戾气。 寂静的舞房里响起音乐，是一段他没正式开始制作的demo，迟易随着音乐跳舞，无论是动作还是节拍卡得都很准，只是力道有些过强，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在发泄情绪。 随着动作越来越来大，黑色T恤时不时掀起，露出他肌肉线条漂亮的腰身和腹肌，冷白的肌肤在落拓的光影之中有种不真实的美感，游刃有余的动作鲜活又性感，配上淡漠的眼神，蛊得要命。 但这并不是粉丝与安郁所熟悉的那个迟易。 她们印象中的迟易总是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其他人，眼神中的真诚总是让与之对视的人心悸，仿佛透着那双清凌凌的眼睛能反照出不堪的自己，让人忍不住去保护迟易，保护迟易眼中某一些自己不再拥有的真挚。 迟易在节目中与熟悉的男艺人朋友相处时，会撒娇讨巧，眉眼弯弯的样子，乖得要死，总是让人不忍心，连做游戏都忍不住对他放水。与女艺人相处时又特别守男德，时时刻刻保持礼貌的距离，不让粉丝们生气。 从前乖巧可爱的迟易与这一刻又欲又肆的迟易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无比割裂。 不光她察觉到了，迟易的粉丝当时也察觉到了。有些粉丝兴奋地发博，说自己吃得好好，迟易是内娱TOP级。有些粉丝感慨迟易的变化，说迟易长大了，有越来越A的气质。有些敏感的粉丝留评，问迟易是不是不开心。 当年她看到‘不开心’三个字心下一紧，所有的情绪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下不去。许久不曾出现的痛意开始从心口钻出，蔓延到四肢百骸，冲刷着已经麻木的意志和躯体。 再怎么理智的人，也只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锁屏后黑色的屏幕映照出安郁的脸，让她不得不跟自己对视，从过往的记忆中抽离。 CP粉们有一点说得很对，迟易和顾诗苑很配。同样都是热爱音乐的艺人，颜值优越，家世相当，受到大量粉丝追捧，妥妥的天之骄子。 再想想自己…… 那些阴暗的，不愉快的回忆在脑海中逐渐浮现，越来越清晰。 与回忆一起出现的是，被人用拳头猛砸后背时胸腔传出的响声。 那是一种很特殊的声音，带着混响。 或许旁人用耳朵听不太清，但被打的当事人由于骨传导的原理，胸腔发出的声音直冲进脑海里。 有一次迟易兴冲冲给她讲那些她听不懂的乐理知识，说到混响这个词时，她印象很深。她第一次听到混响，是在自己的身体里。 身体里传来的混响搭配着耳边女人尖锐的爆鸣。 “我、就、让你、干一件事！” “吃穿不缺供着你！学个习都学不明白吗！” “为什么是这个成绩！为什么是这个成绩！你这样以后干什么能行！” 有节奏地击打，有时候是一个字砸一下，有时候是一句话砸一下。 咚、咚、咚…… 她知道这叫鼓点。 依旧是迟易对她讲音乐，说到鼓点。她第一次听到鼓点，是在自己的身体里。被敲击的鼓是自己。 最后是女人拉长音的哭泣。 “你爸不是个东西，妈妈就只有你了啊。你要是不争气，妈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像是永不休止的延长音。 她一直都清楚，她与迟易是两个世界的人。 安郁摇头苦笑，长叹了口气。 她不该回来的。她真是被shannon忽悠瘸了。 shannon是她的心理医生，五十多岁，一位稍有些严肃的中年华裔女士。这两年，她得到了shannon很多很多的帮助。 最初她的心理医生是一位稍年轻的白女，一段时间咨询过后，心理医生表示无法承受她的创伤，隐晦地提出无法再为她提供医疗服务。 安郁在那一刻只觉得这个事儿比她前半生的经历都荒唐。甚至开始好奇白女到底精神压力小到了什么程度，连听别人讲述别人的经历都无法承受。 白女心理医生十分聪明地对她建议，找一位华裔心理医生，或许能得到更好的帮助。 与其他华人朋友交流，她才知道好多海外同胞都有过类似的经历，长期需要做心理咨询的国人早就知道，国人最好是找受过专业教育培训 14. 第 14 章 [] 从赵黎安签下这期节目开始，圈内的讨论就没停过。 安郁带着赵黎安走进录制后台。 周围参演同档节目的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们互相递眼色就没停过，仿佛在用眼神对彼此呐喊： 来了，来了，来了。 瓜来了！ 娱乐圈内有些艺人谈恋爱分手只防着粉丝和狗仔，并不避讳圈内人。这种已经开过的瓜，对于圈外人新鲜，对圈内人来说没什么意思。 瓜永远都是还没开的最好吃！ 这是吃瓜界的真理。 不论圈外人还是圈内人都一样，逃不出好奇心八卦的定律。 凡是最近听过圈内传闻的人，都好奇当事人三人……不，现在是四人了。这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曾经发生过什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仔细观察当事人中的两位男主角，越看越觉得瓜好像有点保真。 两位当事人真有点同类竞品的味道。 坐在化妆室镜子前的迟易在低头玩手机，指节修长，冷白色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发型师在他周围转着圈帮他理头发，而他耷拉着眼皮，神情很散，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五官挑不出毛病，就是有点颓痞的劲儿，冲淡了他那双桃花眼带来的柔和气质，看起来有些疏离的贵气，让人不敢靠近。 似是听到了动静，他抬眸与镜子里的人对上视线，漆黑的瞳孔，压迫感十足，面色僵了一下，片刻后又云淡风轻。 镜子里的另一个人，赵黎安正要上前打招呼，还未开口。绸面的私服质感很好，勾勒出他挺阔的身形。径直往前走，放肆恣意的，带着股嚣张劲儿。录制节目的后台像是他家的客厅，仿似生来就属于聚光灯的中心。与镜子里的人对上眼神后，他眉眼上挑着，带着天生的骄矜。正要开口说话，喉结滚动，浪荡得让人上瘾。 周围工作人员们倒抽一口凉气，脑海中默契地出现了同一道声音： 安郁她吃得好好啊！！！ 已经没有人在意传闻是否确有其事了。周围的所有工作人员们都沉浸在两大男神的对视里。感叹手里头有资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女明星怕是都吃不到这么好的仙品！ “迟易哥！” 赵黎安主动靠上前打招呼，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明显，眉眼间多出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驱散了他身上那股自带矜贵的气质，更容易亲近。 正在做造型的迟易不能动，但也淡笑了一下，点头示意。弯起来的桃花眼冲散了眸子里的冷淡，眼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更添了几分欲。 “斯哈……” 靠近门边的一位工作人员无意间轻声感叹。尽管声音不大，但在全员屏住呼吸的后台化妆室里极其明显。 屋子里的所有人一起看向奇怪的发声源，羞得那位工作人员捂脸遁走，逃到其他房间。 迟易再次看向镜子，这次他看的是站在门口没跟上来的安郁。第一次他抬头看镜子时，看的就是安郁。他好像有种特殊的超能力，总是能在一群人里瞬间将安郁锁定。 他这次刻意没主动找安郁搭话，而是问赵黎安：“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这首歌早就写好了。安姐陪我练了两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很多时候当事人并没有的意思，别人听进耳朵里也有了意思。 周围的工作人员们再次交换眼神，负责做妆造的继续工作，其他工作人员假装用手机工作，实际在偷偷发消息。 [示威了啊！这是吧，这就是赤裸裸的示威吧！] [安姐陪了我两天……哎呦，茶茶！] [绝，一个字，绝。]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迟易眼神一直在往安郁那里偷瞟啊。这是什么？以为别人发现不了吗。他、超、在、意！] [有钱有资源真好啊。羡慕哭了。我也想让两个高质男明星为我争风吃醋！] [安郁的资源全靠温禾。要不是温禾那位管得严，也轮不到安郁吧。] [那也得入了温禾眼才行。温禾那种个性，工作能力不行的当场就得被她用眼神杀死。安郁没点真本事也混不到禾艺二把手的位置。] [说来温禾家那位，只在传闻里听过，完全没有人见过。] [很正常，毕竟不是一个圈子。] [今天这期节目妥妥的修罗场！可惜网友们看不到后台的事。] 赵黎安确实是说者无心，不过迟易跟其他工作人员一样，听者有意。他注意力被这话带跑，偏到了安郁陪赵黎安两天那里。 他知道赵黎安没有示威的意思，也知道安郁现在是赵黎安的经纪人，带赵黎安准备节目很正常。可他就是生气。连带着安郁搭人情为赵黎安请关山和祝知那件事一起生气。 他从面前的镜子里能看到安郁坐在角落一张空椅子里，低头哒哒哒敲击着屏幕，应该是在处理工作。鬓间的碎发坠下几根，偎在锁骨那里，看得他呼吸一滞，不自觉轻舔了下嘴唇。 卫围说得对，他就是有病！ “迟易老师！” 明媚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只有四个字，却带着自然的转音，可见开口那人的演唱功底。 “好多人啊……” 顾诗苑穿着条纯白的裙子，肩膀虚搭了件同色系的宽松外套，低筒靴上的两条腿又长又直。圆溜溜的一双眼睛特别无辜，拉长上挑的眼线又带着点魅惑的味道。 看到屋子里这么多人，顾诗苑吓了一跳，刚迈进房间里的一条腿，默默又收了回去，站在门口有些尴尬的，不知道现在该进还是该出去。 化妆间里的工作人员们内心都快癫狂了，可还是要装着一副云淡风轻的专业表情。 所有的工作人员心中都在喊着： 完整的修罗场啊！四个人聚齐了！ 精彩！太精彩了！ 为什么没有一档拍摄真实后台的综艺节目，让圈外的观众看一看明星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她们赶上今天这个修罗场，可真是值了，简直都够跟别人八卦吹牛逼半年了。干完手头的活，整个后台估计得拉好几十个小群组讨论这个事儿 15. 第 15 章 [] 什么事啊？您倒是展开说说啊！ 周围的工作人员们全都竖起耳朵，准备听一听安郁当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儿。 张春花却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个话题：“你现在回来是要准备带赵黎安了？” 化妆室里的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等着安郁的回应。 禾艺内部出的事也不好对外说明。安郁刚点头准备应下这句话，另一头的赵黎安嘶的一声叫出来：“姐，轻点，轻点，姐，头皮要被你薅掉了。” 赵黎安不把自己当外人，凑热闹跑到迟易的化妆间准备做妆造，却被吃瓜走神的发型老师扯到了头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回过神来的发型老师连连致歉，打断了房间里有些尴尬的氛围。 借着化妆室里赵黎安和工作人员那边混乱的空档，安郁低低应了一声。 “是。” 声音几不可闻，只有安郁身旁的张春花能听清。还有没被化妆间里的混乱影响，专注观察安郁动静的迟易。 迟易紧紧攥住椅子的扶手，越来越用力，指关节由粉到红，最后倏然间松开椅子的扶手起身，“不好意思，老师，我去趟卫生间。” 迟易起身就走，头上还带着个刚刚发型老师给他固定头发纹路的夹子。 赵黎安那边声音停了。安郁和张春花也没再聊下去。顾诗苑从头到尾都在吃瓜观察，打进屋就没说一句话。 众人齐刷刷目送迟易离开的背影。 在场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想到四位当事人中，最先离开的是原本在自己化妆室里安安静静做造型的迟易。 安郁在迟易离开后立刻上前叫走赵黎安，“回你屋去。别在这儿添乱。” 赵黎安：“可是……你不是……”不是安郁让他可以放心与赵黎安交际吗？ 安郁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废话跟自己走。 赵黎安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起身，乖乖地跟在安郁的身后。单侧带着黑钻耳钉的脑袋虽半垂着，但依旧带着股桀骜劲儿。单手插兜，步幅懒散，却始终跟在安郁身后半步之距，像是一只仅对女主人臣服的杜宾。 迟易不在，张春花也带着顾诗苑回了顾诗苑的化妆室。 四位当事人都离开后，化妆室里像是水壶烧开了般，“呼”“哇”“嘶”各种感叹声音不停。 这简直比任何狗血剧和综艺还要精彩！这就是他们进入内娱工作的原因之一！可惜不能说出去，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 赵黎安回到自己的化妆室坐定后还想开口说废话，被安郁一个眼神狠狠瞪了回去，最后自己做了个拉链拉住嘴的动作。 来之前安郁千叮咛万嘱咐，今天他得起范儿，绝对绝对不能犯蠢，能不说话就不说，不能不说话也得想好了再说。 化妆造型师一边帮他上妆做造型，他一边在心里默念，起范儿，起范儿，今天的舞台机会很珍贵，一定要做到完美。 这档节目是他这半年以来接到的最合他心意的工作，虽然钱不多，但能让他上台唱歌。 他之前的那个经纪人给他接了个影视剧配角，戏份特别琐碎，他又是个糊咖不好擅自离开剧组，以免导演临时换场时他不在，搞得他好长一段时间被迫扎进剧组里，完全没办法接别的工作。 他不想做演员，只想做歌手。 他之前的经纪人说，在娱乐圈内糊咖有工作有曝光就不错了，他又不是知名艺人，哪里还有让他挑工作的好事，接活永远只看哪个给钱最多，经纪人得到的提成最多，眼皮子浅得要命。 他现任经纪人安郁不一样，懂得看长远发展，明白艺人不必急于一时，路走好后不会缺钱。所以他才这么听安郁的话，老老实实，生怕做错什么影响到安郁那一系列他看不懂的操作，气得安郁不再带他。 这档音综节目并不是淘汰赛那种赛制，更像是老友聚会的打歌舞台，连现场观众都没有。 安郁不懂音乐，也极少被音乐触动。 在她看来，这档节目就是一个艺人在台上唱，一群平日里关系一般几乎没什么联系的“朋友”在台下演，演自己听得多感动、多陶醉。 没劲透了。 节目开始录制后，安郁特意看了一眼迟易，迟易头发上之前那个定型夹子已经被取了下来。 也是，迟易现在这么大的咖位，早就不像过去。不需要她再时时刻刻检查服装造型是否得体，有没有出什么问题。现在的迟易有大把大把的工作人员在后面盯着，生怕迟易不高兴。 节目正式开始录制后，除了摄像老师，剩下的各家工作人员全部开始后撤，退到摄影范围之外，远远地看着那边节目的录制。 说远……也就一二十米。 可就是这么一段距离，是大荧幕上的晨星之子们与幕后不起眼的尘埃之间的差距。 安郁与张春花……算是尘埃中稍微大颗粒的那种。两人并肩坐在导演同款的月亮椅里。 “不好受吧。”张春花突然开口。 “什么？” “还能什么。我就受不了你那股拧巴劲儿。要不是你这么拧巴，我高低得从温禾手里把你抢过来。” 安郁听到这话笑得开怀，眼睛都眯到了一起，笑过之后轻声说：“别，春花姐，我可配不上你。我有自知之明。” “屁的自知之明！出息。” 张春花对这类话向来是嗤之以鼻。以她的个性，向来是认为只有别人配不上她的份，没有她被人嫌不配的道理。更不会存在自卑这种情绪。所以才看不上安郁，总想嘴她几句。她完全不能理解，挺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总是自卑自弃。 两人都是话里有话，不是在说把安郁抢走的事儿，而是在暗指迟易。 远处录制节目的迟易正在和赵黎安说话，台上是一位老牌歌手在动情演奏。 说是台上，其实就是个两阶高的搭台，距离其他嘉宾特别近。这档音综节目主打的就是亲近老友，所以没设计太大的舞台。 老牌歌手唱完一首怀旧老歌，几位嘉宾交相称赞，说得全都是客套的场面话。 下一个就是顾诗苑，应该是节目组故意拿老牌歌 16. 第 16 章 [] 听到三年前，安郁屏住呼吸。 “一首《欲》送给大家。” 猝然间听到自己名字的同音字，安郁的心跳漏了一拍，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感觉撞击着她的心。 导播屏幕里，迟易的眼睛里闪过很多情绪，唯一不变的就是坚定。 安郁抬头去看，正好对上迟易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的视线和VJ老师的背影。 在这一刻，她甚至有点庆幸，幸好VJ老师为了拍摄挡住了迟易看向她的目光，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 综艺录制区，艺人们带着完美的妆造坐在灯火通明的华丽布景中，沉浸在音乐的氛围里。 综艺后台区，影视民工们在一片黑暗中，头没梳脸没洗，忙碌地协调各个部门的问题。 台前与幕后，不过一二十米，却永远也无法企及。 借着VJ老师的遮挡，安郁也看向迟易的方向，就那么盯着，看不见，但她知道他就在那里。 不敢说更不能说的那些，在这一刻好像全部见了光。 怎么会不喜欢呢，简直喜欢得要命。 歌词含糊地描述着那些隐秘不可求的欲，明明该配上更加性感的唱腔和编曲，迟易却反其道而行之，只用吉他和简单的配乐，搭上他清冷的唱腔和嗓音……歌名换成《禁欲》或许更为契合。 VJ老师突然换了个角度，改拍迟易的侧脸。 视线猝然交汇，迟易和安郁隔着台前与幕后对视。 舞台上的迟易，是颗耀眼的晨星。 晨星……只注视着自己。 安郁脑袋里那点杂念瞬间烧了个干净，立刻清醒。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铮”的一声。 舞台上的迟易，弹错了一个音。 “不好意思，各位老师，能让我休息一下再接着录吗？” 迟易拎起吉他起身致歉，导演组自然不会说什么，倒是节目嘉宾中的一位中年歌手有些感慨：“可惜了，刚刚那版情绪表达得特别好。” 棚综录制的现场，灯光特别足，嘉宾们录制不一会儿脸上就会出油。就算迟易不出错，也该休息了。 参与这期节目的嘉宾们补妆的补妆，喝水的喝水。录制停止后，所有嘉宾都松懈下来，切换成更轻松闲适的状态。 安郁心口堵得难受，有些憋闷，打算从录制现场回到后台化妆室，独自待一会儿。 刚走到化妆室门口，手腕突然被人扣住。她正要挣开，却被用力拉了一下，拉到不知道哪间化妆室里。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她停止挣扎。她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迟易圈进怀里。 不算紧实的拥抱，迟易虚搂着安郁。除了紧紧抓着安郁的手腕外，没有一丁点身体接触。 十足的克制。 “迟易！”安郁回神后小声提醒：“疯了吗！这是后台！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 安郁能感受到温热却已经有些陌生的气息，是属于如今的迟易的气息。她试图推开迟易，推了半天纹丝不动，迟易就那么围着她，保持着不碰触也不放开的暧昧距离。 “是疯了啊。你让我去看病，我去了。自从你回来，不吃安眠药我都没法入睡。你为什么回来，安郁。” 迟易没办法问安郁为什么走。安郁的离开，是他的原因。三年来他无数次因此怪罪自己。可为什么回来？回来不是为了他吗？ “你为什么不要我，安郁。” 暗哑带着点委屈的尾音，听得安郁耳朵发痒，却找回了丢失已久的熟悉。在她的面前，迟易好像一直都是当年的那个迟易。 想到外面随时都会有工作人员进来，她扯动被握紧的手腕，迟易还是不肯放开。她能感受到迟易微凉的手指和温热的掌心，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贴着她的身体。 她抬头看向迟易，迟易就那么由着她看，两人在吵闹杂乱的后台无声对峙，近距离看着迟易那双泛着水雾的桃花眼，安郁说不出一个字。 安郁突然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小声提醒：“收音！收音设备还回去了吗？” 她慌忙往迟易的身后摸，摸到熟悉的方形收音器后，吓得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迟易被胡乱摸了一通，耳朵泛起粉红，喉结滚动，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扬高了些，下定决定心般说着：“是你先抱我的！” 还没等反应过来，安郁就被迟易拥入怀。炙热的体温烧毁了她全部的神志，还有温热的呼吸撩拨她的耳朵和脖颈。 “我把收音关了。” 听迟易这么说，安郁紧绷的身体放松，彻底融进迟易的怀里。她刚想推开迟易，化妆室外传来卫围的声音。 “要开始录制了。迟易。” 迟易有些不舍地松开安郁，再看向安郁时眉目含情，带着羞涩的笑意，先前的冷淡散得一干二净，委屈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心满意足。 “等我回来！” 迟易撂下一句话就走，根本不给安郁回应的时机。 安郁脱力地靠墙撑住自己，手背捂住自己的眼睛。原本是打算独自待会儿透透气的，结果反倒…… 门口再次传来动静，安郁偏头去看，是卫围走了进来。 卫围看到安郁这样叹了口气：“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迟易他都去医院开药了，你……” 安郁迅速冷静下来后沉声质问：“我看过你们最近新成立的公司全部股权分布，迟易的新版图正在起步期，这不用我提醒你吧。你确定……？迟易天真，你不行。经纪人必须比艺人成熟冷静，看得更远，强势把控节奏。三年过去了，难道你们两个只长年龄，不长脑子？” 卫围被安郁劈头盖脸训了一通，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严厉：“安郁，人一辈子不可能只有事业工作吧。我不是说这些不重要，可这不是生命中的全部啊。你不是不知道迟易是什么人，为了跟你在一起，牺牲一部分事业，他肯定是愿意的。” “他愿意，呵，他愿意。”安 17. 第 17 章 [] 节目录制休息的间隙，赵黎安走到自己的经纪人安郁身边小声问询：“安姐……迟易……约我录完节目出去吃饭……” 远处的迟易虽然没跟过来，但眼巴巴朝着这边看。 安郁冷声问：“收音关了吗？” “什么？” “收音！你的收音设备。” 赵黎安扭着身子，看到自己身侧的收音设备才想起来他身上的设备还没摘。 “哦哦，对，我给忘了。” “以后随时记着，录制间隙休息时把收音设备关掉。再不就录制暂停时立刻将收音设备摘下来。宁可麻烦点也别被录到不该被录到的东西。” “知道了。” 关掉收音后，赵黎安胆子大了些，“安姐，晚上吃饭……” “你跟他们去吧。” “你不去？” 赵黎安有些意外。他看迟易“上厕所”回来之后的变化，还以为迟易跟安郁他们俩和好了呢。 “我去不合适。” 安郁没多做解释，赵黎安跟他们两个的事没关系，她没必要跟赵黎安解释自己的私事。 赵黎安看着远处眼巴巴望着这边的迟易，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起同情心，产生了不忍心的情绪。 这让他怎么跟迟易说啊！救命！ “安姐，你看到迟易唱的第二版了吗？” “没有。” “……你去看看吧。” 赵黎安磨磨蹭蹭，直到节目正式开录，其他嘉宾全部坐齐后才回去，生怕迟易问他晚上吃饭的问题。 安郁听赵黎安这么说，内心被触动，没忍住坐到导播的旁边，看之前迟易那段演奏视频。 视频中的迟易，刚坐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既腼腆又肆意。在一个笑容中展现出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同样一句简单介绍歌名的话，这次却说得拖腔带调，声线蛊得要命。抬眼看向镜头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性感，充分诠释了歌名，欲，最极致的欲。 同样的旋律伴奏，只是换了一个唱法，就演奏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版本，也难怪屏幕中在场嘉宾听到后全都瞪大了眼睛。 安郁甚至能想到这期节目一经播放，光凭借着这段视频，节目组不买热搜都能冲到热搜第一。 屏幕上眉眼唇角满溢着笑意与爱意的迟易，是她的渴望不可及。 安郁盯着屏幕上的迟易很久很久，最后合上眼睛压下自己所有的情绪。 够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如此闪耀的星就该悬挂在天上，而不是落进谁的怀里，尤其是她的怀里，她的怀中只有腐烂的淤泥。 节目录制快结束的时候，安郁跟节目组的朋友打好招呼后提前离开现场，给赵黎安发消息，告诉他公司的车等在门口，让他自己回去。 安郁独自从楼梯间往下走，刚走到四楼就听到楼上传来急促下楼的脚步声。工作人员赶时间在两个不同录播厅奔忙很正常，她没当回事儿继续往下走。 走到二楼的平台刚要往下再迈一阶，手腕突然被抓住狠狠往后一拽。她以为自己会摔倒，却跌进一个熟稔的怀抱里。不久前她还贴在同样的胸膛上呼吸，记得所有味道气息。 是迟易。 迟易将安郁抵在二楼通往一楼的平台墙壁上，眼中没有了不久前屏幕里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安郁，随后俯身与安郁的视线平齐。 大抵是走的匆忙，迟易完整的妆造没卸，连个口罩都没带，紧攥着安郁的手腕抵在墙上，一路跑下楼呼吸有些粗重，漆黑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狠厉。 安郁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识到迟易锋芒毕露恶狠狠的样子，尤其是这个股狠劲儿针对的还是她自己。 不过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再往下走，就是等着迟易和一众明星录完节目的粉丝，再往上走，就是数个节目的录制现场，工作人员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安郁瞳孔放大，说的声音却极小，只有距离极近的他们两个能听到。 “是啊。被你逼疯的。我不是让你等我吗。” 安郁胳膊用力挣脱，却纹丝未动，手腕被迟易钳制得死死的，惊慌之下说话也染上了两分怒气，“我又没答应！” 迟易倏地笑了，笑容轻蔑戏谑，“为什么回来，安郁。你到底为什么回来，安郁！” 安郁听出了迟易努力克制掩饰后仍不小心泄露出的委屈尾音，满腔的火气顷刻间被浇熄。 “先松开我，好好说话。” 楼梯间并不是个适合好好说话的场所，两人最少也应该保持正常交流的距离，才不至于在楼下粉丝偷偷跑上来或是楼上工作人员下楼的时候，完全无法解释。 “呵，你已经不带我了。我就算被曝出恋情的新闻，也不会影响你的提成。你为什么还这么在意。” 安郁猛地抬头看向迟易，迟易眼中的讽刺还未褪去，安郁看不出这讽刺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迟易自己。 “不记得了吗？你对晓琪说的。在我第一次被传假绯闻的时候。你说你那么上心是因为我被爆恋爱会影响我的工作，也就是你的提成。我听到了啊，那天我就在门外，只是我没敢进去。” 安郁血液一点点变冷，垂眸不敢再去看迟易的表情。她确实说过这话。那时候她一心赚钱攒家底，对迟易没有除合作伙伴以外的其他感情。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安郁张开嘴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她确实没什么好狡辩的。 “我那时候……确实缺钱。” 安郁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迟易更气了。他痛恨她的坦诚。 “你还不如编个借口骗我！说当时在开玩笑也行。” 迟易真的是拿安郁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以为只要他努力奋斗到全新的阶段，努力转型，努力变得强大到能保护安郁，那他就能跟安郁在一起。 可安郁对他一躲再躲，一避再避。 楼梯口上层再次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安郁慌乱无措地看向迟易，迟易还是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你先回去 18. 第 18 章 [] 那还是他刚回国没多久的时候。 刚回国的他在内娱的圈子里谁都不认识，也不了解内娱的运作模式。 前公司给他接了个偶像剧男配的角色。他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团体内其他成员也会被公司安排接偶像剧的本子。签了禾艺，听了安郁对他的职业规划，他才明白，这个剧并不适合他。但已经签约了，才刚刚开机，他也只能履约拍完。 虽说各行各业都有拜高踩低的人，但娱乐圈绝对是所有行业内的集大成者，将拜高踩低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部偶像剧的男主演是当年最火的演员，只会演偶像剧，演技并不优秀，但架不住有相当庞大的女粉丝群体。 观众看剧时总是不自觉将对角色的感情投射到演员本人身上，所以偶像剧是吸粉最快的方式。从这个角度来看，公司给他接偶像剧没问题。 只是那部剧男主演的女粉丝战斗力太强，剧还没开拍就已经开始防爆，对他挑三拣四，不是说他没资格做男二就是说他资源咖恶心。 男主演女粉丝的那些话他没怎么在意，但他没想到那位男主演本人也特不好相处，拍戏都能自带编剧，把他的戏份改了个稀巴烂，导演由于制片投资方跟男主演的关系，只哄着那位男主演，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当时刚回国没多久的他，太过耿直，只说了一句“我的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啊”就被那位男主演记恨上了。 一场男主和男二争执，男二假装落水希望女主心疼的戏，他一个人落水了一次又一次。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拍戏时有无数种隐晦折磨人的方式。 更可笑的是，男主演怕这段会让他吸粉，压根就没把这段戏剪进去。 他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告诉安郁，没成想晚上发起了高烧，卫围气不过给安郁打电话。 他想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夜里。 安郁穿着B家经典款风衣，踩着黑色长靴，拉开公司商务车后座的门，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气势十足地质问：“怎么回事。” 卫围将事情详细讲了一遍，安郁沉着冷静地嘱咐：“下次第一时间告诉我。没必要吃这种暗亏。” 随后从车里拎出个药房的袋子，里面都是退烧药和退热贴，“来的路上顺便买的，先吃药看看怎么样，不行赶紧去医院。我去联系导演。” 迟易闻到了安郁身上的酒味，说话时酒味夹着薄荷糖的清凉，并不难闻，却让头晕的他染上了几分醉意。 “安姐，你喝酒了吗？” “嗯。” “是去干什么了？” “谈业务。不然你的那些工作是怎么签下来的。” 夜里安郁又来了一次，站在他的床边询问卫围他的体温状况。 他迷迷糊糊中喊了一声安郁的名字。 安郁立刻俯身蹲下，一边伸手摸他额头的温度，一边软声哄他，“没事了，都解决了。你好好休息。” 安郁身上特有的冷香味把他带到冬夜雪地里，驱散高烧带来的燥热不适。 他问过安郁，安郁用的香水是winter1972。极其小众的一款，有人很不喜欢说潮湿泥土的气息太重。比起土质气息，他更能闻到雪的味道和若有若无的皂花香，简单得就像是安郁，土壤和木质的气息沉重得也像安郁，留香时间短得更像安郁。 那夜凛冬的气息夹着酒味将他围绕，晕晕乎乎的他脑子里反复重播安郁下车时的画面，似是神明降临。 从那以后，每当有人提到女神这个词，他都会想起那时的安郁。 安郁是他一个人的神明。 他一开始不知道安郁做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全剧组的人对他都客气了许多。虽然……戏份依旧少，几乎没有跟女主角的对手戏。 安郁给他解释，他这种靠女粉的偶像，接这种剧心机舔狗男配角色不适合。男主演那边愿意删改就由着他们改去，还正好省得她们出手改动。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夜里安郁高价拿到他落水一次又一次的视频后。紧接着联系了两个想赚快钱的群演，录下了群演爆料男主演耍大牌的视频。 安郁没有选择将视频直接曝出去，而是连夜发给导演和那位男主演，最后撂下一句，“我们禾艺的人，不是任谁都能搓扁捏圆的。” 导演和男主的团队立刻给安郁打电话道歉，三方商谈之下，最后达成了，这部戏男二删到没有剧情都行，但是人必须照顾好，宣传要到位的协议。 协议里肯定还有别的跟禾艺公司的资源置换，但是他并不清楚。这些都是在他大火之后，当年那位狗眼看人低的导演告诉他的。 年轻时身体好，第二天烧退后他继续去剧组拍戏，安郁也陪着他。 剧组里的人对他态度变化巨大，大到让他甚至觉得极其滑稽。 安郁冷着一张脸坐在凳子上，告诉他娱乐圈是这个畸形社会中最最畸形的圈子，不想被别人踩在脚底，就要学会踩着别人爬上去。 安郁说这话时眼里满是厌恶讥讽，看向四周时像是在看一坨坨脓包狗屎。 他不喜欢安郁这样的眼神，本能地反驳：“想要爬上去很正常，我也想爬上去，想成功，想被所有人看到。可这不代表我要踩着别人爬上去。” 安郁听到他这话显然一怔，问他：“你不生气？虽然他们改剧本对我们有利。但他们不管怎么说都是抢了你的东西。” “生气是生气。可一码归一码。往上爬也不意味着爬上去后要把别人踩在脚底。就像他那样，我永远都不会做出他做的那些事。” 安郁当年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他，显然是没把他这话当真，笃定他爬上去之后就会变一副嘴脸，成为他曾经讨厌的样子。 这几年努力奋斗往上爬的过程中，他时常会想起那天安郁的神情。 他不想……自己成为被安郁厌恶的那种人之一，不想让安郁看向他时流露出那日的神情。 为此，他一直绷紧着神经。 在剧组的那几天安郁教了他很多，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借势。 温禾的背景在圈内没人敢得罪。用温禾的名头，哪怕别人并不相信他跟温 19. 第 19 章 [] 迟易的目光闪了闪，想要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越来越晕的大脑，让他无法再理清头绪。 “你说得对，抱歉，我就是……” “我就是……” 他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长达六年求之不得的执念，让他不愿接受残酷的现实。 喝醉酒的迟易很乖，不吵不闹，垂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坦诚的道歉反倒把赵黎安整不会了。毕竟他回国后见到太多明明是自己错了也死活不承认的老男人。尽管迟易有些让他摸不到头脑，但不管怎么说迟易比那些人要好得多。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哥们，尤其是安郁那么凶，你找个温婉知性一点的女孩子不好吗。我就喜欢温柔的女孩子。” 迟易：？ “安郁很温柔啊！温婉知性聪明，学历还高，工作能力还强，就没有不厉害的地方。你是不是喜欢安郁。” 赵黎安：？ “啊？” 赵黎安隐隐约约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迟易说的安郁，是他认识的那个安郁？他们两个在说的是同一个安郁吗？ 没喝酒的卫围翻了个白眼，眼看着迟易已经醉糊涂了，赶紧出面叫停。 “迟易这小子最近实在是心情不好，没招待好你，下次有机会再聚。” 赵黎安的性格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反倒主动安慰：“理解，理解，失恋嘛。谁都经历过。”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信！” 迟易听到失恋两个字立刻嘟囔出声，迷迷蒙蒙的小奶音，简直像是回到了刚出道的时期。 卫围用迟易的帽子扣在迟易的脑袋上，嫌弃得要死，“快闭嘴吧你！” 卫围和赵黎安架着迟易往车上走。 不知道是哪个私生饭泄露了迟易的私人行程，有几个粉丝围在公司的商务车附近。万幸这波粉丝还算克制，没看到迟易就扑上去。再加上有迟易和赵黎安的司机拦着，场面还算可控。 粉丝们本想要个合影签名之类的，没想到看见迟易喝成这个样子。 “卫围！你怎么让迟易喝成这样啊！” “迟易……” “迟易，你没事吧，迟易。” “怎么办啊，难不难受啊，迟易！” “……” 若是没遇到粉丝还好，迟易听到自己的粉丝这么说再也忍不住了，眼眶发酸，泪意蔓延，愧疚又委屈。 他是真心把粉丝当成好朋友和家人一样的存在。粉丝们一直在支持他喜爱他，他对此很珍惜。可此时的他不再是当年幼稚的他，已经明□□丝对他的喜欢，大多数都不是他期望的那种。 三年前事情爆发时，他拉着安郁的手坚定地说他要公开告诉所有人，他就是单恋安郁，想以此躲避外界对安郁的疯狂攻击。 可安郁暴躁地抽回手呵斥：“你这算什么啊，迟易。偶像和粉丝嘴硬明面上不承认也就算了，业内人自己不清楚吗？数据清清楚楚，偶像艺人有几个事业粉啊，你告诉我！有几个友情向事业向的粉丝会没日没夜给你做数据。她们对你到底抱着什么感情，你不清楚吗？娱乐圈内上到公司偶像，下到宣传执行助理，但凡是个在圈内工作过的谁不清楚！利用完粉丝就扔？原来你是这种人吗。你比圈里其他人没好到哪去。” 他当场僵住，像是被下了定身的咒语。他那时只有23岁，受到国外多年封闭训练和安郁的全方位保护的影响，真的不够成熟，没能力考虑那么多东西，只希望外界能别再攻击安郁。毕竟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怎么骂他都行。 现在不一样了，他更加成熟懂事，明白当年安郁没骂错。就是因为没骂错，他才愧疚，愧疚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对不起啊。” 他妄想着拥有一段感情。 罪不可恕，罪大恶极。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安郁。 他也有他的可望不及。 “对不起……对不起……” 暖黄色的路灯打在迟易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灯光打在他含泪发红的眼眶里波光粼粼，舞台上充满力量感的迟易在这一刻只余破碎感，与六年前刚回国的迟易重合，每一个眼神都掺杂着小心翼翼。 有几个年轻的小女孩已经心疼哭了，哽咽着问：“你怎么了啊，迟易。” 卫围和赵黎安听到这话，合力捂住迟易的嘴，一股脑把迟易塞进车里。 一上车赵黎安就后怕地直拍自己的心口：“我说哥们儿！！！就这酒量你还敢让他喝酒呢？真要命！你下回可别让他喝了啊。” 卫围已经做好晚上或明天迟易喝醉酒上热搜，被大量对家买黑粉骂他绿茶的准备，此时还算淡定。 “他上次喝酒好像还是三年多以前。” “他从来不喝酒吗？” “不喝，不会。上次是酒壮怂人胆没成功，这次是借酒消愁愁更愁。看在他……哎，下回再约你，光吃饭，保证绝对不喝酒。” 车里的迟易已经睡着了。热搜来得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快。卫围显然是低估了迟易现在的影响力。 #迟易醉酒 #迟易哭了 #迟易说对不起 三个热搜爬梯子般往上升，被对家发现后，坐火箭般直接冲到了热搜前几。 ［我说内娱男明星，迟易第一茶没人反对吧。］ ［滚！跟你有什么关系！］ ［迟易这是怎么了啊，不都说他不会喝酒吗。］ ［曾经采访说自己一杯倒，结果喝个烂醉，笑死，明星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对家疯狂嘲讽，粉丝一边维护一边担心。 内娱也有一鲸落万物生的定律。 只要倒下一个顶流，顶流的庞大粉丝全都会流向别处。 内娱苦迟易久矣！ 可迟易是个黑料绝缘体，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不怎么出去玩，不怎么跟朋友聚会，更是连女艺人的身边都不靠近。 所有曝出来的消息全都是假消息，粉丝对迟易要多放心有多放心，吸粉吸得死死的，不管爬到谁的墙头，最后都会因为墙头暴雷默默爬回来。 眼看着迟易喝酒上新闻，多家一起发力，简直 20. 第 20 章 [] 卫围不得不承认，他比安郁差太多了。 危机公关这一行真的不是谁都能做的。他就不行，他无法在突发事件后用最短时间想出最优解的方案。尤其是涉及多方利益，还有亲近之人的利益。 他的反应不够快，也不够冷静。 这三年来，他没少被粉丝骂工作室团队成员废物之类的。 虽然安郁带迟易那三年也会被粉丝骂，但安郁永远会把一切状况都处理成对迟易有利。而他每次都是靠迟易行得端坐得正，没做就是没做，以此死板地解决问题。 当年要是没出事儿，这三年安郁一直都在，迟易也不会踩那么多坑，受那么多气。 现在回想，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年狂个什么劲儿，各方面工作能力里唯独占了个忠字。 要不是圈里其他经纪人大多也没比他强到哪去，再加上迟易拼命，估计他们早就被挤下去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吧。你办事我放心。” “我这就给赵黎安发公关文，你跟赵黎安一起审核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安郁连电话都没挂，哒哒哒在手机上敲着： 【录节目新认识了个同样热爱音乐的朋友@迟易。没想到这位朋友一杯倒！饭还没开吃呢，饭局就结束了。我筷子还没拆呢啊……饿死……】 【不好意思兄弟@赵黎安。欠你一顿饭，下次补给你。】 安郁给赵黎安发过去后问：“你们两个看看行不行。” 赵黎安看得啧啧称奇：“安姐，你怎么还会模仿我发微博的语气啊。” 安郁没搭理他，静静等着卫围的意见。现在她已经不再是迟易的经纪人了，无法直接处理迟易相关的任何事。 “行。就这样吧。明天迟易醒来我告诉他。” 赵黎安的微博一发，网络上的风向果然转变。之前把事情往顶流背地里酗酒引得那些人没了说话的底气。只要开口就会有迟易的粉丝拿赵黎安的微博解释。 ［知道的是喝一杯酒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迟易犯天条了呢。迟易喝一杯酒就醉在内娱是不是需要枪毙。］ ［这种程度都要枪毙，那内娱估计一个喘气的都剩不下。闹得这么大，这么多人骂。我就想问问究竟是快30的男人喝一杯酒有错，还是快30的男人喝一杯酒就醉有错。］ ［就是啊，不总喝酒所以酒量不好有错吗，偶尔喝了一杯有错吗。是不是我们迟易喘气都有错啊！］ ［还不是我们迟易太优秀了，别人家容不下。别人只想摆烂躺着赚钱，我们迟易专注提升实力，碍他们的路了。］ 迟易的粉丝拿着赵黎安的微博四处澄清，强调迟易只喝了一杯，根本不是酗酒，只是酒量太差而已。 正如安郁所料，网上有聪明的大粉带节奏，就有不怎么聪明的小粉丝拖后腿。总有一部分低龄小粉丝不懂大的舆情局势，只认为自己比谁都关心在乎爱自家偶像。 [我们迟易从来不喝酒的啊……赵黎安什么人啊，为什么第一次出去就让迟易喝酒。] [就是啊，迟易就是太单纯了，交朋友要小心啊，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都联系。] [真是的，要不是跟他录节目，估计根本就不会出这种事。讨厌死了。] [谁是赵黎安，又是哪里的糊咖，搭上我们迟易还不算完，还害得我们迟易上黑热搜是吧。是不是哪个对家派来的！] 这些不明智的粉丝们立刻被其他偶像公司抓到漏洞，借机带节奏。 对家公司旗下的账号，一批假装是迟易的粉丝，疯狂跟着不理智的小粉丝攻击无辜的赵黎安，另一批假装是赵黎安的粉丝，反过来攻击迟易的极端粉丝。 刚吵起来没多久，赵黎安的真粉丝们就发现了这件事。 [真行啊！要不要脸啊！你们家迟易快30了，比我们家狸子老好几岁，合着还是我们狸子把你们迟易带坏了？] [自己不能喝还能怪别人？挺大个人自己能不能喝还不知道吗！] [我求求你家迟易离我们大狸子远点，我们是糊，但是我们糊得开心。可没有你们家那些粉圈打架的事。] [就是，要不是迟易，我们从来没跟别人家起过矛盾。到底是谁有问题还不够明显吗。] 许多其他男艺人的粉丝也都装作理中客开始站队，说赵黎安就是无妄之灾，迟易粉丝有毛病。 真路人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一杯倒怎么就值得上个热搜，一起喝酒的另一个人还被骂个狗血淋头，怜爱起了赵黎安。 赵黎安在上次的小爆之后，再次迎来了更大的热度。 最开心的要数音综的节目组了，节目组立刻放出录制现场的图片，引导其他人记得观看引发这场饭圈大战的源头——他们这期节目。 网上的粉圈大战在某些势力的刻意引导下整整持续了一夜。 当事人迟易睡得香甜，第二天早上刚起床就看到自己表哥卫围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 “你没睡吗？” 卫围：…… “我睡不着！不光我睡不着。安郁也睡不着。还有赵黎安更睡不着。他头一次见识这架势，整宿整宿一直在群里发消息。” 刚睡醒的迟易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群？什么群？你们有群？”迟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刻追问：“安郁也在群里？她给你解除拉黑了？” 迟易起身就要拿卫围的手机，被卫围喝住：“咱们整个团队从宣传到执行，所有人都一宿没睡觉！你先看看你昨天晚上惹出什么麻烦了吧！” 卫围点开热搜，将视频怼到迟易的脸上。 视频中迟易醉醺醺的，正在跟粉丝说对不起。红着湿漉漉的桃花眼道歉的迟易颇具美感。就是下面的评论不太好听，最多的就是绿茶表情。 迟易面露嘲讽地嗤道，“这不挺好的吗，整个内娱喝个酒都会上热搜只有我，我不一直说要转型。除了工作重点上的转型外，大众印象也该转变了，总不能让大众还拿未成年的标准要求我。” 迟易一边看，卫围一边说：“安郁没把我解除拉黑。是通过赵黎安组的群组。你也知道你这个位置多少盯着。安郁让赵黎安……” 卫围把昨晚的事简单复述一遍，说到安郁提出联合澄清，迟易翻评论的手一滞，侧耳认真在听。 “你发个微博认 21. 第 21 章 [] 安郁到最后也没回消息。 临时组建的群组，随着突发事件的结束沉寂，淹没在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工作群里。 要说娱乐圈内部的工作人员微信里什么最多，那一定是微信群。不管接综艺、影视哪种活动，都会拉出好几个全新的群组。有工作人员的，有艺人的。工作完成后，也不好将群解散，只能就此搁置，被一个又一个忙碌的新群组压下去。 迟易跟卫围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一同去机场，晚上外地还有个节目需要录制。 他拿着卫围的手机，不管其他频繁跳上去的未读红点，专注地守着只有安郁、赵黎安、卫围的三人临时小群组。 里面最后一句话是赵黎安发的，在网络上的争执消退后，他在群里问了一句：[这就没事了吧？] 没人回他。 安郁没再说一句。 他反复点开安郁的微信头像和个人资料，名字没有变，还是当年的AY，头像背景也没变。 唯独个性签名，变成了：6h16m 曾经的他与安郁，是那般亲密。 除了回酒店睡觉以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赶行程时，甚至会并排坐在商务车上的后座补眠小憩。可现在他连安郁的个性签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更没有办法开口问询。 他发现再怎么隔着网络细心观察有关安郁的点点滴滴，也无法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熟悉又陌生，像是……偶像跟粉丝。 “卫围，准备好应对舆论。我准备公布我有喜欢的人。” 前排副驾驶的卫围刚要睡着，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被吓精神了。 “你疯了？安郁说的话，我不都跟你复述清楚了吗！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合适吗！” “都临门一脚了，你搞这种事，你想什么呢！你消停消停行不行！” “你再等两年不行吗？一年也行啊！你这是根本就没把你的事业当回事！事业不要了是吗！” “再说你这样，安郁也不能高兴啊。你这不是给她惹麻烦吗。你还想让她像当年一样被你粉丝攻击？” 卫围喊了好半天，迟易都没理，直到说到安郁，迟易才有反应。 “你想什么呢。我又不说我喜欢的是谁，也不是曝光恋情。我也没恋情可以曝光。我就是跟粉丝公布，我有暗恋的人，就这么个事。” 卫围人都要听麻了。 什么叫就这么个事儿啊！ 这是什么小事吗？ 就算不是曝光恋情，可是艺人公布有喜欢的人，在粉丝的心里基本上就是恋情预备役了。 这……这这这这。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迟易，你是不是有病啊？能不能老实点，别发疯。你再这样，我可告诉安郁了。” “你就算告诉她，我也会说的。这是我单方面的决定，跟她没关系。” 迟易轴的时候，那是真的要命，谁的话都不听，尤其是有关原则的问题，那是连安郁的话都不听。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迟易什么都没说，依旧低头摆弄卫围的手机。 对于他来说，这三年过得极快，每天眼一睁就在工作，抽空练舞做音乐，永远在路上奔波。 但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过着他这种生活。 安郁就不是。 三年多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太多东西，他没有办法再等另一个三年，现在的安郁已经让他心慌不已。 他又做不到隐瞒粉丝搞地下恋，那么做不光违逆他自己的三观，更会让安郁厌恶鄙视。 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走向安郁。 迟易录了一场熟人局的综艺，半娱乐半访谈的形式。同期嘉宾有前辈有同辈，都与他熟识。 一众嘉宾围在户外的长桌边，篝火噼里啪啦作响，除了迟易以外其他嘉宾多少喝了点酒，微醺的状态兴致高昂。 有位跟迟易相熟的前辈徐兆还拿热搜的事调侃迟易：“快看着点，可别让迟易拿错杯子，不然这期节目没法录了。” 另一位同辈也跟着接梗：“来录节目只录前半期，后半期睡过去的，是吧。” 众人都跟着笑，打开话头的徐兆收束话题：“到时候直播睡觉也行，架不住观众爱看！” 一群熟人打着哈哈按照节目流程玩起了‘我有你没有’的游戏。参与游戏的嘉宾要说一件自己有或者做过的事，如果其他人全都没有或没做过，就要放下一根手指，直到五根手指都放下的人算输。这种游戏玩上头时，偶尔会曝出来艺人的奇葩经历，所以节目组乐此不疲。 其他嘉宾陆续说着自己有做过的事，有些人有做过，有些人没有。轮到迟易时，迟易只剩下三根手指没有放下，右手三根手指举着，宛若发誓。 迟易深吸一口气，笑容似是无奈似是释然，认真到近乎虔诚地说出了六个字：“我有……暗恋的人。” 这六个字一出口，在场的老少嘉宾全都傻了。 没有人起哄也没有人笑，全都瞪大眼睛，无意识张着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所有人内心的os都是：迟易他是不是疯了？他这是疯了吧！ 综艺节目剪辑时，有些艺人的团队会审片，告诉节目组哪里不能播出去，但不代表节目组会完全听之任之。一旦出现能产生极高热度讨论度的片段，就算艺人团队再怎么跟节目组沟通，节目组该放出来还是会放出来。 这段足以冲上热搜被网友们讨论好久的大爆料，艺人团队就算把节目组炸掉，将节目组全体成员串起来架在火上烤，节目组都会在临死前把迟易这段话曝出去。 在场的艺人全都明白这个道理。 经常录综艺的徐兆想着尽可能把事情往回拉一拉，开玩笑似的说：“迟易，你这个胜负欲倒也不用这么强，为了赢游戏什么都说。” “就是啊。把我吓一跳。” “你迟易还需要暗恋吗！你都需要暗恋，那我们都别活了算了。” 节目现场的嘉宾们一个个全都站出来给迟易解围，想帮迟易圆上他说错的那句话。 察觉到朋友们的好意，迟易会心一笑，意识到他这几年的坚持，不是完 22. 第 22 章 [] 网络上能看到的东西都未必真实。 娱乐圈内全体从业者，众所周知。 但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毕竟后期工作人员们也不是神仙，不可能无中生有。有些艺人黑脸说错话，确实是艺人真实的反应。全景多人镜头的反应也做不了假，但单人镜头被挪用甚至补录，也都是常见的事。 曾经就有不怎么参加综艺节目的老牌音乐人录选秀综艺录到崩溃，四处跟老友吐槽，节目组将他评价一个人的片段硬是挪到了另一个花了钱的选手身上。 自从艺人们派团队工作人员跟着节目组审片后，这种事已经很少见了。但终究架不住利益吸引。当恶意剪辑会带来无比丰厚的利益时，谁还会在意维持体面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平时给你面子不代表关键时刻不卖你。 反正就一共就那么几个卫视平台，真闹翻了也只会对艺人单方面不利，平台方没有任何损失。 安郁作为赵黎安的经纪人，在第一时间看完了整期的节目。这期节目她的印象很深，记得每一个细节，自然清楚节目组做了怎样的挪用剪辑。 节目组先是正常播放顾诗苑的演唱，然后是赵黎安过于热情的夸赞打招呼。 紧接着是迟易不悦的复杂目光。 再之后是赵黎安收回过分热情的天性，尴尬地说夸赞顾诗苑的结束语。 迟易这时上台表演，是第一版性冷淡的禁欲版本。 唱到一半，镜头切换到台下正在说话的赵黎安和顾诗苑。 “铮”的一声，迟易弹错了一个音。 节目暂停重新录制后，迟易看向台下方向的目光带上了笑意。 节目组时不时切换镜头给顾诗苑。 最后在迟易勾人的笑容和声线中播完整版的欲。 全程看下来，不知情的观众只会以为，赵黎安对顾诗苑过分热情，导致迟易吃醋生气。迟易不悦地看着赵黎安，赵黎安尴尬地不再热情。演唱时迟易看到赵黎安跟顾诗苑说话，弹错了一个音导致节目暂停。节目暂停期间迟易似乎是被顾诗苑哄好了，一边笑着看台下的顾诗苑，一边唱完一版性张力十足极其蛊惑的欲。 节目组这次的剪辑手法堪称是碎尸级别！ 没有一个全景镜头，除了赵黎安跟顾诗苑打招呼聊天外，剩下的全都是大近景，完全没有一丁点显示出迟易看的方向究竟是哪里，还前后挪用不同阶段的镜头画面。 节目组后期工作人员不会私自做这种事，一般都是导演和制片的安排。 但光看这期节目的剪辑效果，剪辑人员大概率有剪CP向视频的功底，绝对是能将林黛玉和孙悟空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剧剪出CP感的人才。 “麻烦了。”这根本说不清。 所有人都知道林黛玉和孙悟空是两部剧，迟易和顾诗苑却是真的在录同一期节目。 赵黎安看节目看得都懵了，坐在安郁的身边有些疑惑地问：“这还能这么搞吗？这跟我录的好像是两个节目！” 安郁匆忙打开微博一看，迟易全体粉丝都炸了。对粉丝来说这跟天降嫂子没有任何区别。 “赵黎安！赶紧给卫围打电话！” 赵黎安被安郁的吼声吓得手机脱手，差点飞出去。接连拨打卫围和迟易的微信和手机号后，无一例外，全部没有接通。 “他们应该是在飞机上吧……” 安郁立刻在已经搁置的原三人，现四人群组里发消息留言：［卫围，迟易与赵黎安同录的那场音综被节目组恶意剪辑。我确定不是我们这边做的。想好澄清方案之前别轻易回应。］ 想了想，安郁又补了一句：［你先跟春花姐那边通个气。看看她们那边什么意思。］ 这种涉及多方利益的突发事件，首先需要确认的是，哪方具体有什么利益诉求。 这次的事，乍一看对三方都不好，三方都会被舆论冲击，实际上只对迟易单方有害，对赵黎安和顾诗苑反倒有益。 这期节目对赵黎安的影响是在三人里最小的。如果不是她与迟易关系特殊，能够排除她们这一方。换成别家的话，大概率就是那家男艺人的公司干的。 届时迟易与卫围将会孤立无援，连带节目组三方各个都会针对迟易一家。 在这次事件中顾诗苑与张春花究竟是什么立场，有没有与节目组联合在一起，眼下无法判定。 一旁的糊咖赵黎安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这两天热度像坐火箭一样往上蹿，慌乱劲儿过去后，有些忐忑地开口：“安姐，这事儿真不是你干的吧？” “……我有病？再说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经纪人，不是广电！我还能只手遮天，把手伸到电视台节目组里？事情肯定是节目组为了热度干的，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春花姐那头有没有配合。如果配合节目组了，这事儿会更不好洗。” cp类的绯闻最怕的就是一家没炒作的意思，另一家主动贴。一旦主动那一方发着模棱两可的话和照片，cp粉都会脑补成真的，进而狂喜。要是发博时间还刻意挑选有特殊含义的，那不想炒那方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 炒cp最稳定的是双方都想炒的，不过背地里双方的操作手段也不会少，都想把cp粉提纯成自己的粉丝。最无奈的当属双方都不想炒的，可总有些cp粉硬是说看到了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按头嗑。 以迟易的粉丝数量和粉丝构成来说，不管跟谁炒作都是迟易吃亏。血亏！ 迟易和卫围刚下飞机，两人手机就响个不停，一个劲儿往外弹消息。 卫围眉头一跳，直觉不好。 出事儿了！虽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能确定一定是出事儿了！ 迟易暗恋的事儿这么快就爆出去了？不能够啊…… 卫围接电话的功夫，迟易点开置顶的群组。 原本他微信里只有一个置顶，是安郁，不久前他让赵黎安把他拉进已经没人说话的三人小群里，同样置顶在最上方。 标红的未读消息，是安郁。 “出事儿了！迟易。” “嗯。看到了，安郁在群里说了。” 机场 23. 第 23 章 [] 隔着听筒，迟易看不到安郁说这话时的表情。 光听声音……过于冷静了。 冷静到甚至有些冷硬。 迟易撑着膝盖的手不自觉越攥越紧，直到痛感涌上来，才松开手。人人都说和其余爆火的男艺人相比，他更擅长情绪控制。每次他都很想说，那是你们没见过安郁。他时常好奇，世界毁灭的前一秒，安郁是不是都不会变换神情。他更好奇，谁能动摇安郁的情绪。 显然，他肯定不行。 “你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迟易发起狠来，声音凉薄得要命，“像当年一样否认一切，再搞出来一场直到现在都有业内人称赞的完美公关吗？这次我根本就没说我喜欢的是谁，连这样都不行吗？在你心里，被我喜欢，是那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 “安郁！我根本没说我喜欢的是你啊，你激动什么。我不需要你处理任何事。这次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在那儿以什么身份操哪门子心。” 卫围刚要开口，迟易一把夺过手机挂断电话，冷声警告，“别再跟我说一个字。” 安郁为了迟易的事，跑到了温禾那里，要不是温禾出面，张春花不可能接电话。 听完这番话，安郁一阵心悸，窒息感上涌，有些喘不过气，当她发现呼吸越来越急促时，立刻喊：“姐！药！药！帮我拿药！” 温禾翻包的功夫，安郁已经由于过度换气导致的头晕眼花站不稳坐倒在地上。经验娴熟的她迅速捂住自己口鼻，防止自己继续换气。 一旁的温禾将药送到安郁手边，安郁却因完全无法自控的急速换气，根本没办法将药吃下去。 安郁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开始发麻，木僵，头越来越晕，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又一次经历濒死…… 早已习惯这一切的她知道自己并不缺氧，反倒是正因为过度吸入氧气导致呼吸性碱中毒。 久病成医，她知道病发的过程以及原理。可当那种无比真实的窒息与濒死感袭来时，她依旧只能感受到强烈的痛苦和恐惧。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放大。 她听到温禾一边往办公室外跑，一边喊：“谁那有袋，快给我个袋！” 她不知道人真正死亡之前有什么感觉，会不会流泪。反正她每次病发濒死时都会控制不住泪水。委屈、恐惧、不甘心……所有平日里竭力压制的负面情绪全部一齐涌上心头，不断冲刷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最后一切都被她鼓风机一样巨响的喘息声盖下去，濒死时体内一切的声音也会被放大，尤其是她窒息般难听的猛烈吸气。 温禾一阵小跑，高跟鞋哒哒哒地响，声音越来越重，直到她的身边停下。 牛皮纸袋被死死罩到脸上，哗啦，哗啦，哗啦，牛皮纸袋不断鼓起又瘪下去，所有她吐出的二氧化碳都被她原封不动吸回去。 猝然离体的灵魂缓慢复位平息。 她甚至极其滑稽地在想：这味道是K家的牛皮纸袋，给双倍换M家的行不行，M家YYDS。 普通人或许会觉得无厘头神经病，只有死过几次的人才知道，濒死时或许是大脑脉冲异常放电的影响，人就是会莫名蹦出许多离奇的想法和记忆。 安郁靠在温禾的怀里，不多时终于缓过来些许，手指逐渐恢复知觉，她试图自己握住牛皮纸袋，被温禾打了回去。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什么靠自己，别麻烦别人啊，我是外人吗安郁。你能不能……哎。” 温禾姐夹带关心的训斥，让她再次红了眼睛。 这次没了恐惧，只剩委屈。 她很少觉得委屈，从很小她就知道委屈是一种没什么用的情绪。再一个就是要先有能依赖的人，才有资格委屈，她一直都没有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所以早早戒掉了委屈这种情绪。 她不知道是撑了太久太久，实在太累太累，再也撑不住了，还是shannon的咨询起到了作用，她有无比强烈的，想要抱着温禾姐嚎啕痛哭一场的冲动。 最终……她还是将所有情绪克制。 “姐，我没事了。” 她总是会在脆弱的时候偷偷抹掉温禾的名字，不叫她温禾姐，而是直接叫姐，这是只有她自己懂不为外人知的偷来的亲昵。 她用比平时稍重的力道抱住温禾，把握着尺度不肆意宣泄情绪，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将温禾牢牢抱紧，这拥抱是她带着克制的放肆。 “迟易这小子真是长本事了，我给他打电话。” “算了，他们那头够忙的了。” “要我说你都多余操心。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有本事，你就让他自己处理。他自己的决定，好坏跟你有什么关系。快30的男人了，他自己心里能没数吗，你别总把他当20岁需要你照顾的孩子行不行。再说，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温禾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下去。 她想说当年的安郁也只是个孩子，跟当年过于幼稚的迟易同龄，细想想又觉得这话忒没劲，像她们这种家庭出生的，想活得好些，只能从小就做个大人才行。 “我要是不回来……估计就没这些事了。” “跟你可有什么关系。别把什么责任都往你自己身上揽。在工作上拎得清，从来不带背锅的，在感情上怎么糊涂得要命。” 温禾体贴地将完全缓过来的安郁扶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将药瓶塞到安郁的手里，去给她倒水。 安郁捏着橘黄色透明小药瓶出神。 她与迟易相识六年有余，迟易从来不曾用过这种态度跟她说话。 迟易喜欢她。 她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一点，哪怕她比起其他人，在感情这方面后知后觉极其迟钝。 能让迟钝的她发现这件事，实在是因为迟易的喜欢实在是太过不加掩饰。 她刚发现这一点时，有些为难地找到温禾，忐忑好半天，最终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毕竟除了温禾，她找不到其他可以商议这个话题的人。 “温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我意识过剩。我总感觉，迟易他……好像喜欢我。” 温禾那天差点笑背过气去，笑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你才知道？我一直期待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一点。” “卫围也知道？” “连不怎么跟你们在一起工作的晓琪都看出来了！” 她像上刑一样回到迟易的身边，再看迟易望向她时灼灼的目光，越看越觉得不行。她坚信这是书里的雏鸟情节，迟易喜欢她是因为她在迟易刚回国就带他，还天天生活在一起，二 24. 第 24 章 [] ＃迟易说自己有暗恋的人 ＃迟易暗恋顾诗苑 又有两个热搜词条空降热一热二，加上之前三个热搜词条，迟易一个人在热搜榜前十名中足足占据五个位置。 迟易粉丝们攻击音综节目组的行动暂缓，所有粉丝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再也没有比这塌房更彻底的了。 内娱此前从来没有过偶像明星公开承认自己有暗恋的人这种事。 大多数偶像被拍到绯闻视频不是坚决否认就是装死，生怕会导致粉丝流失。 而迟易，在综艺节目上高调示爱？ 当粉丝是死的！是不是？！ 迟易粉丝反应过来后立刻换上黑头像宣布脱粉，指责迟易偶像失格。配上其他家艺人粉丝嘲讽煽动，让迟易粉丝心里越来越窝火，脱粉的粉丝越来越多。 还有些坚决维护迟易的死忠粉，一遍遍重复迟易业务能力强，唱跳能力和舞台效果内娱没有第二个，年纪大了正经恋爱很正常，总比不承认恋爱结婚孩子都生了的强。 剩下的那部分全都是我不信我不信，我不听我不听，全都是假的假的，完全无法接受事实。 迟易的粉丝跟赵黎安、顾诗苑吵架。 内娱其他家男偶像粉丝跟迟易粉丝吵架。 迟易粉丝内部自己家粉丝跟自己家粉丝吵架。 整个互联网上，各个平台全部都是迟易迟易迟易。 三年多的顶流生涯，迟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引发的网络盛况之巨，让许多人都忘了——迟易根本没恋爱，只是宣布自己有暗恋的人。 迟易大粉们都在试图联络工作室要个说法，不停私信发消息。 整个内娱都在等迟易的反应。 而迟易……完全没有反应。 无论是迟易本人还是迟易的工作室，都像是死后已埋进土里一样安静。 卫围急得满嘴泡，不断联系节目组，让节目组见好就收，热度有了就赶紧把完整视频放出来。 迟易心态平和，仿似热搜上的是另一个同名的迟易，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卫围那头沟通没有效果，气得一脚踢到柜子上，疼得嗷嗷直叫唤。 迟易这才舍得给点反应：“慌什么。转型脱粉不是很正常吗。” “有你这么转型的？你这叫转型？你走出去问问，全世界都没你这样的！你这叫作死！” 迟易耷着眼皮，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只要是一直完全没绯闻，那到四十多岁曝光恋情照样有粉丝没法接受。” 这倒是真的，圈里不是没有过先例。曾经有四十多快五十的前辈曝光婚姻，照样引得国内轰动，极端粉丝无法接受上天台自杀，试图逼明星跟自己结婚。 近些年，年轻一辈的粉丝们已经趋于理智了，大多是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不像过去老一辈，现在哪怕是梦女圈也恐惧那种极端梦女。 “那你打算怎么搞？网上现在到处都是你粉丝说要脱粉的。你别告诉我你还打算来真诚永远是必杀技那套。过去你因为这个栽了多少跟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告诉你，迟易。我不是安郁，我没那么大的能耐把你搞出来的破事儿圆回去。” “打算说出来，我就没打算圆回去。” 迟易想得很明白，脱粉是应该的，很正常，他从没想过欺瞒粉丝一边恋爱一边得到粉丝的支持。 既然现在已经完全管不住自己内心了，那就索性将一切说清楚，说清楚他才能心无芥蒂地开始。 他不回应只是因为在等，等粉丝脱粉时发泄情绪。 他早就不是刚入行的时候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幼稚。如果张春花没摆他一道，早在第一时间他就会立刻澄清，绝对不可能把任何无辜的人拖下水。 现在既然张春花想踩着他的流量让顾诗苑爬上去，那就把负面代价一并拿去吧。 顾诗苑那边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春花姐！迟易他怎么还不出面澄清啊！！！” 张春花不以为然：“他怎么澄清？另外一期节目上他自己承认有暗恋的人，这根本就没法洗干净。亏我以前还在公司那群小子面前夸过迟易，让他们学着点迟易有上进心不惹事，不谈恋爱，只奋斗事业。现在可倒好。以后公司再签艺人可得看仔细点，签个拎得清的，哪怕偷偷谈恋爱也比迟易这一次憋个大的强。” “他那些极端粉丝都给我p遗照了，全平台账号私信都是骂我不要脸勾引迟易的。” 张春花当场收走她的手机，“不看不就没事了。哪个顶流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想火就得学会承受辱骂。谁家极端粉丝不这样，你以为你没有这种粉丝？别说现在稍微火点的艺人了，哪怕早就糊了的，私信一旦点开照样有大量的咒骂消息。” 顾诗苑出道时间不算太长，还不太习惯内娱这种表面上关系都还行，背地里一旦逮到机会，立刻一个踩一个往上爬的模式。 “春花姐……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地道啊。我觉得迟易人不错，善良正直，人还那么专一。现在连事业都不要了，非要自曝恋情。她跟那个叫安郁的经纪人是真的吗？这几天我听好几个人传了。他这么做到底是不是为了那个叫安郁的啊？” 张春花白了顾诗苑一眼，笑她天真，“你少说缺心眼的话，我厌蠢症都快犯了。迟易人确实不错，挺正直，但那前提是没招惹他。他要真像当年那样单纯善良，可能到现在不出来说一句话，由着你被他极端粉丝骂？三年前有安郁在他身边全方位护着，他还能保持善良。安郁不在，他还拿什么善良。他要是还一味地善良，早就在内娱查无此人了。你以后出门给我带点脑子，看人别看表面。” 顾诗苑挨了一通训，撅起了嘴。 经纪人的视角跟艺人的视角其实是不太一样的。 经纪人看一件事大多从商业现实的角度出发。艺人看一件事大多从自身角度出发。艺人也现实，但总归算是搞艺术的，比起经纪人们多少都会多一分感性。 顾诗苑在圈内的女艺人朋友们都在讨论这事儿，大家都觉得迟易这种行为很让人感动。 有两个讲脱口秀的艺人朋友说，早在飞机上看迟易的眼神和表现就知道他有情况了。但是完全没想到他这么敢，这么勇，连事业都不要了，非要爱情。 恋爱脑虽然遭人诟病，但是被恋爱脑爱上，还是那么顶级的恋爱脑男明星爱上，难免会让人羡慕。 圈里理智点的女艺人还好，不理智且同样恋爱脑的女艺人都快嗑疯了！ 她 25. 第 25 章 [] 迟易很少自己编辑微博，微博上大多是工作消息。 在安郁出国以后，迟易开始格外注重界限感，保持跟粉丝之间的距离，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提升唱跳音乐舞台等专业能力上。 安郁离开前迟易不懂，安郁乐见其成也不说。后来懂了，说话时都会刻意保持高度的敬重。没错，就是敬重，敬重到让粉丝有时候都觉得莫名其妙。 在安郁离开前迟易也不像有些艺人一样刻意媚粉，只是艺人一点点真心都会被粉丝无限放大，更何况是真的在乎粉丝的迟易。从不媚粉，反倒比擅长媚粉的偶像吸引了更多的粉丝。 这三年迟易的舞台实力一直都是内娱top级，比那些不开麦跳舞时动作都卡不准节奏的艺人高出好几个等级。 音乐制作方面也大有进益，更是开了自己的公司签约了新人，只是还没公布出去而已。 在迟易看来，如果有粉丝真的欣赏他的舞台，喜欢听他的音乐，愿意继续支持他，那当然很好。如果有粉丝只想支持单身的他，他也只会感谢陪伴，安然接受粉丝的离去。 迟易V：【很多人劝我还没开始谈就自曝不明智。可我不想欺瞒你们。我确实有暗恋的人。但节目组的剪辑有问题，跟现在的当事人没关系。谣传的并不是真相，很抱歉将无辜的人卷进来。感谢粉丝们这一路以来的支持，我也会尊重你们每一个决定。】 粉丝看到迟易发的澄清微博后，彻底懵了。 这粉到底是脱还是不脱。 不脱吧，迟易又明明白白公布他有暗恋的人。脱吧，迟易又说自己压根就没开始谈呢。 一个自称迟易事业粉的粉丝，在这条微博下发了很长一段评论，被众多迟易的粉丝点赞到了热评一： [迟易，你在上升期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做这种荒唐的事！谈恋爱很重要吗？有事业重要吗？你之前不是还在说你的梦想吗？现在事业梦想都不要了吗？你再忍两年不谈不行吗？也没说让你一辈子别谈啊！只是不让你在上升期谈，你明不明白。别人哪怕真谈的都恨不得藏着掖着，你这还没谈呢就跑出来说，你的脑子呢！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粉丝脱粉啊！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是事业粉的！] 这段长评，显然是契合了许多“事业粉”们的心情，她们希望迟易能够幡然醒悟，不要执着于恋爱，及时停止孔雀开屏求爱的行为，不要这么公开现眼。 没有一位粉丝能想到，迟易回复了这位粉丝。 迟易在此之前几乎从来没回复过粉丝的评论，宁可特意发一条微博回复所有粉丝，也不会单独回复某一个粉丝。 迟易V：[我知道，全都知道。只是我觉得再怎么想实现梦想，成就事业，也不该用欺瞒的方式。] 迟易的粉丝们看到迟易这话简直恨得牙痒痒，不少粉丝被他这话气得直接哭肿了眼睛。 [你还不如不说呢！我恨你的坦诚！] [好气，好不甘心！] [为什么啊！迟易！到底是谁，她真的有这么好吗！] [这算什么啊？这到底算什么啊！荒不荒唐，离不离谱！说破天去，也没有这种事吧！人都还没追到呢，你说个屁啊，谁让你说了啊，你长没长脑子啊！显着你了？] 有些粉丝们气到极致，甚至有些想笑。 追星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事。 说偶像失格吧，人家还没谈，压根就没追上呢。说他作为偶像合格，不谈恋爱吧，他又主动报备自己暗恋了。 老实坦诚到这种程度，真的能把人气死。 卫围直到迟易发微博才知道，迟易用的还是真诚永远是必杀技那套。 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他不管了。 迟易的粉丝们像是癫狂了一样，一会儿想着脱粉，一会儿又觉得还没恋爱脱粉，不甘心，一会儿又觉得现在都公开暗恋了，那在一起谈不是迟早的事吗，应该脱粉。 纠结好久，最后终于意识到了最重要的问题： 到底是哪个被迟易暗恋了啊啊啊啊啊！！！ 顾诗苑吗？ 好像就只有她的可能性最大。 迟易这么多年一直没怎么接触过同龄女艺人，只有跟顾诗苑合作过好几次。 至于那条澄清跟顾诗苑没有关系的微博，完全不可信。真没有关系，迟易会等到现在才回应？ 不光是迟易的粉丝们这么想，无数吃瓜群众们也这么想。 网友们普遍认为迟易是没追上，被拒绝了，所以在疯狂找补，说暗恋的人不是顾诗苑，这样多少能挽回点面子，毕竟顾诗苑那边拒绝得毫不留情。 顾诗苑的私信里，有不少迟易的粉丝开始骂她不识好歹。从她的眼耳口鼻五官外形，挑剔到她的演唱技艺。 “我唱歌难听？这人是聋吧！” 顾诗苑被气得够呛，又不能做出任何反应，春花姐已经告诉她了，她现在被骂得越惨，获益就越大。 张春花翻着微博冷哼一声：“我说什么来着。你看他澄清得模棱两可的，连句自己暗恋的人是圈外的都不说。摆明了拿你挡箭呢。你还说他善良吗？这小子现在是真跟当年不一样了，长刺了。” 顾诗苑头一次经历这种大规模网暴，人都快被冲碎了，“春花姐，这种情况一般要多久才能停下来啊？” “且等着吧。在他官宣恋情或是认真澄清之前，不带完的。” “啊？”顾诗苑把手机扔到一边，瘫倒在沙发上，“要不算了吧，跟他好好说说，发表声明联合谴责节目组，让他好好解释吧。我感觉我都快承受不住了！” 张春花听到顾诗苑这么说，笑脸收起，颇为严肃地训斥：“想什么呢你！你以为老老实实唱歌能赚几个钱啊。现在无论是实力派歌手还是实力派演员，哪个不是逮到机会就使劲营销，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有流量，有话题，拼命聚拢粉丝。圈内现在都什么形势了，你没长眼睛？这次跟迟易这种双方心照不宣的机会，你以为好遇呢？” 张春花骂了顾诗苑一通不解气，怕她坏事又开始提点：“你知不知道现在圈内有多少想火但火不了的小丫头们快羡慕死你了，正在使劲儿找过去跟迟易的交集。有的公司连自家女艺人后台跟迟易打过一次照面，一见钟情这种离谱的营销都放出来了。无论如何也要非跟迟易扯上关系，把自家艺人塞进这次绯闻里。那么多人捡骂都快捡不过来了，你被骂两句就受不了了？天上掉金条你都躲着是吧！” 顾诗苑挨了一通骂，清醒了不少，长叹了一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内娱就是这么个垃圾的生态，谁能逃得出去。 哪怕真有人想老老实实唱歌， 26. 第 26 章 [] 赵黎安纠结了好半天，才想出了一个不那么伤人的借口：[安姐她……她可能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刚发出去，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这借口简直了…… 他是真的不擅长编谎话啊！ 如果换一个人，他绝对不会费尽心机编借口，一定会有什么直说什么。可迟易不一样，迟易可怜到让他根本不忍心。 公布暗恋、被全世界误会自己的暗恋对象、被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暗恋的人不喜欢自己…… 虽然最后一条是真的，但光前两条就够人喝一壶了吧！ 他自己在父母的熏陶下，也一直认为真爱美好而伟大，一段真挚的感情是特别珍贵的东西。 但这不意味着要牺牲至此啊！ 那么好的事业，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疯子。 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不过他身上也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他从一开始就没隐瞒过感情经历。他的粉丝都知道他谈过几段感情，前女友都是什么类型。 迟易应该能看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他这么稀烂的借口，迟易应该知情识趣了吧？ 正常人都应该心里有数，赶快放弃。 赵黎安等了半天，等来了迟易的回复：［我去剧组探你班，介不介意？］ 赵黎安：……不介意倒是不介意，但你是不是有病！ 他怎么可能介意，探班能消解迟易粉丝的敌意，省得迟易粉丝总幻想他是什么只手遮天的黑恶势力，算计迟易，精心策划出来这场舆论风波。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是安姐…… “安姐，迟易……要来探我班。” 安郁怔愣了一下，随后迅速恢复：“知道了。我会安排公司准备好通稿。” “啊？……啊。” 安姐她……是真的不在意吧。 在意不可能这个时候还准备通稿吧。 真惨啊，迟易。 安郁不知道别人都如何表达情绪，她自己很小就习惯了连崩溃都不发出任何声音。 除了病发不受控制，其他任何时候她都会竭力掩饰自己的所有情绪，越是熟悉的人面前越会如此。 只是……胃真的是情绪器官，比她本人更诚实。 光听到迟易这两个字，她胃里就抽疼，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迟易比赵黎安工作忙得多，定好了要探班，整整在外面忙了一个多星期才抽出时间。 赵黎安所在的剧组听说迟易要去，全组人可以说是日日等，夜夜盼，等到的冬日梅花儿都快谢了，所有人都以为赵黎安把迟易寒暄当真，不再期待时迟易赶到了片场。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雪，剧组正在等着这场雪，拍摄剧本中一幕特殊的场景剧情。 天空中零星落下雪花，剧组立刻开始忙碌起。都说横店下大雪会有爆剧出现，不怎么信玄学的导演念叨了好几天，希望大爆的是自己的剧。 剧组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期待已久的雪来之不易，各个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希望能在雪停之前拍出完美的剧情。 赵黎安察觉到剧组不同以往的氛围格外紧张，生怕自己出状况耽误整个剧组的事。 安郁帮赵黎安整理了一下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演别的不行，演你自己还不行吗。你平时什么样，一会儿就什么样。不要紧张，忘掉你在拍戏。剧本就是我按照你本人选的，没有问题。” …… “三，二，一，走。” 导演喊话后，演员们念起了台词。正拍着呢，安郁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回起幅，再来一遍。” 导演喊话让演员们回到开拍位置再来一条，拍摄暂停期间内，摄制组后方的声音开始变大。 “迟易？” “是迟易吧？” “迟易真来了！” 安郁回头一看，剧组外围迟易满身风雪站在那里，知道这边正在拍摄没有靠近，默不作声朝这边看。 没有造型妆造的加持，黑发黑衣的迟易多了几分沉稳，雪花乱琼碎玉般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身段青松般挺拔，有雪花挂在他的眼睫上，迫得他眨了两下眼睛，复而迅速睁开，似是生怕睁眼迟些就会失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迟易周身弥漫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制片人正往那边走，跟迟易搭话。 剧组人多眼杂，无论是群演还是剧务都不像录综艺节目的那帮工作人员一样更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出去，什么不该说出去。 安郁不敢再看，收回了视线，低头处理其他工作，生怕泄露了情绪。 “不错，有进步！” 导演夸赞赵黎安表现不错，这场戏比原定拍摄速度还要快，他准备趁着这场大雪多加几场戏，看看以后能不能用上。 场务和道具蹲在跟组小编剧的身边，盯着她敲字，跟组小编剧十指飞快敲击，看起来键盘都快要冒火星。 许多大编剧都是不跟组的，跟组的小编剧偶尔要根据现场的具体情况临时做调整，更改编辑剧情。 观众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影视剧组，上到导演下到演员编剧会蠢到拍出外卖骑手住一线城市大平层的戏。 剧组开一天就烧一天的钱，大平层拍摄更方便，机器随便架，灯光摄影随便跑，不费时更不费力。小户型不光设备不好架，道具也要仔细用心选制，拍起演员时许多角度都很费劲。在小户型里拍一天都未必能拍出几条满意的。 项目资金大头都让流量演员拿走了，剩下的方方面面自然需要精挑细算才行。尤其是再配上内娱特色——资方、导演、演员各有各的想法，编剧没有话语权，最后导致一个剧本八个编剧，还有几个跟组小编剧临时调整戏。 国产电视剧能看好才是出了乱子。 稍微能看一点的剧，都是解决了上诉本该是最基础的问题。让剧本基调和人设能够一致，场景道具稍微切合实际。 现在内娱流量演员们普遍还是在挑番位，以为争上一番被粉丝们一通尬吹就真的是一线一番，结果剧一播就挨骂，无数路人恨不得将他们打死，再从影视行业扔出去，他们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无脑黑，受了委屈。 安郁从很早之前给自家艺人挑戏就不看番位，重点看剧组配置了，这部剧制片跟导演合作过几次，关系好，思想立场一致，不会出现剧本人设剧情混乱之类的问题。 导演和剧组所有人都很忙，场务、灯光、摄影，跑来跑去，都想赶着这场雪多拍出点能用的东西。 安郁跟迟易像是互不认识一样站在剧组的两端，直到雪越来越大，拍摄彻底结束。 “歇会儿吧，迟易探班给大家买奶茶了！” 有餐车跟过来，组里的工作人员才发现迟易准备了整个剧组所有工作人员的奶茶咖啡和点心。 好几家不同牌子的奶茶和咖啡，还有横店几家特色的点心，尤其是有一家这边很多工作人员都爱吃的奶油泡芙。 剧组的人并不算意外，大多探班的艺人探班朋友时都会这样做。最多是感叹迟易为人贴心，连买奶茶点心都准备了那么多家，那么多种。 除了赵黎安本人。 赵黎安是真的不觉得他和迟易两个人有这么亲近的关系，亲近到迟易为他废这种心思。 赵黎安稀里糊涂地拿了杯冰美式。他最近在减肥控糖，喝奶茶吃泡芙是别指望了，安姐能把他打死。 他刚想问安郁要喝什么时，就看到卫围亲自拿了一杯咖啡送到安郁手边。 “我不喝。”安郁摆了摆手拒绝。 她这几天胃不舒服，一天 27. 第 27 章 [] 房车里温度适宜，车内暖黄的灯光与车外皑皑冰雪分割成两个世界，灯影落进车内两人的眼睛，将两个人的情绪照得分明。 “这是，正式的表白吗？” 安郁的声音淡漠又冷静。 莫名的，迟易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可仍不死心，上前一步执拗地望着安郁的眼睛，想辨别出她眸底深处有没有藏着别的东西。 视线就此定格，好一会儿，豁出去般说着：“对。是。没错。”声音有些哑，又低又沉，气息却不稳。 安郁一眼就能看出迟易在硬撑。 迟易没得到回应，强撑出的伪装轰然崩塌，垂着眸想起什么，声音不稳，孩子气般有些慌乱地解释：“那天，我是生气。所以……” 几秒后重新抬起头，目光再次坚定：“我暗恋的就是你。比你知道的还要早。五年多……将近六年。安郁，我喜欢你。” 安郁一颗心狠狠一颤，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不断下坠，酸涩得厉害，哪怕用尽全力去压制，依旧难以平复情绪。 紧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再开口时连语调都有些怪异。 “我拒绝。” 对上迟易错愕的目光，安郁近乎自虐般与他对视。话一出口，泄掉了所有气力。 “我拒绝跟你在一起。” 房车内的气氛变了又变，迟易动作一滞，无所适从地沉默，就那么看着安郁，眼底的情绪很深，是安郁从没见过的样子。 谁都没说话，直到外面的卫围敲门后上车，身上带进来外面的寒气：“我抽得够慢了，外面有其他家艺人盯着。你们……” 卫围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的进展好像不太顺利，“要不我……” 话音还未落，迟易转身就走。 下房车后顿了片刻站在门口。似是在等，只要一声，只要喊一声，立刻就会回头。 可……终归什么都没发生。 房车门再次打开，冷风混着雪花扑进车里，蚀骨的寒意。 安郁凝视着风雪中的那道黑色背影，心脏疼得失去了知觉似的。卫围已经追着迟易下了车，安郁却已除了车外呼啸的风雪声外，再无法注意到任何事。 “安姐？……他们俩人呢？” 赵黎安尿遁归来就看到房车门大敞着，车内的温度几乎跟车外一致，不知道开了多久。远远看着就在纳闷开车门干什么，没想到一上车，看到房车内只剩下安郁自己。 “走了。不会再来了。” 安郁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话音随着风雪被卷跑，飘到了不知哪里。 “挺好，我这一路上被好多人拉着问，给我尴尬得不行不行的。我还没法说他不是为了我过来的。” 赵黎安并不知道车内的两人发生了什么，语调欢快，完全在状况外，巴拉巴拉自顾自学着其他艺人问他的话题。 屁股底下硌了一下，他嘶了一声伸手去够东西，摸了半天摸出了一个玻璃分装小喷瓶，只有手指大小，对于有些艺人经常要求助理携带的酒精喷雾来说过于mini了。 “这什么啊……？谁的东西？” 赵黎安那边的动静，安郁完全没有注意到，无论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的一系列小动作，安郁都分不出一丁点精力去理会，光是稳住自己的情绪，她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直到赵黎安拿起喷瓶对着车内喷了几下。 “安姐……这不是……这是你的？” 陈旧的气息瞬间在房车内蔓延，像是一脚踏进雪地森林，鞋子重重踩在被厚重白雪覆盖住的腐烂枯叶，混杂着脚边废弃生锈铁轨的金属气息，荒凉而又寂静。 熟悉的味道将安郁的注意力拉回来，安郁没反应过来，一时怔住，呢喃着：“不是……”她不像有些艺人，她并没有携带香水小样随时补的习惯，她的瓶装香水在行李箱里。 “说来，安姐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味道啊？”赵黎安又喷了两下，仔细嗅了嗅，摇着头十分确认自己不喜欢这个味道，“土味好重啊，苦了吧唧，闻着怪阴沉的。” 安郁不止一次听其他人说不喜欢这款香水的味道。说不好闻又很难穿。评价土味重，有霉味，腐烂的气息都是轻的。 香水是一种很私人的东西。一千个人闻同一款香水，能闻出一千零一种味道，评价全然不同。 花香、果香、木质香……她用过闻过许多许多款的香水。温禾姐甚至会根据不同的服装搭配不同的香水。再加上娱乐圈这个行业，她几乎没遇到过不用香水的艺人。 香水圈里有个本命香水的说法。当你闻到一款香水的味道时，一瞬间，只一瞬间，你知道就是它了。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款香水时的感受。 毫不夸张地说，她在一款香水的味道里找到了自己。 腐朽的木头，霉变的枯叶，生锈的铁轨……一切不尽如人意，败落的，凋零的东西都被凛冽的大雪覆盖。一眼望不到头的厚重积雪竭力去遮掩，却掩盖不住丝丝入微令人不悦的阴暗气息。尾调若隐若现的香味像只是凛冬的一场幻觉。 这味道意外地能够平复她的情绪。 “这……不是我的。” 安郁恍然间意识到什么，偏头看向赵黎安坐着的位置。 前一个在这张座位上坐不住，动来动去的是…… 迟易。 赵黎安听安郁说不是她的后显然也是想到了迟易，瞬间瞪圆了眼睛，拿着手中的香水分装瓶，显然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嘶了一声后，眉头紧颦，“不对啊，安姐，迟易的香水不是这个味道啊。” 赵黎安很确信自己没记错。迟易身上是一款木质调男香，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款，但跟安郁姐这个冰雪天冻土地里打滚的味道对比起来天差地别。迟易前脚才刚刚走，他不可能这么快忘掉。 “啊……”赵黎安倒抽一口凉气，“他，他，迟易他……！” 赵黎安甚至组织不好自己的语言，“他这是什么……”赵黎安一直很讨厌纯爱战士，纯爱战神之类的说法，毕竟都是男的，谁不了解谁。可如今以他贫乏的词汇量，除了这个烂大街的词竟然想不到任何其他词汇来形容迟易。 他这是真开眼了啊！ 赵黎安颇为郑重地把并不算贵重的香水分装瓶盖扣上，抽出桌面上的湿纸巾小心翼翼擦拭，最后双手捧着送到安郁的面前。 “姐，这，你这，你收着吧……” 安郁早在意识到这东西是迟易的后 28. 第 28 章 []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北风能穿透大衣吹进骨头里。雪洋洋洒洒地下着，整整三天都没有停的意思。街道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毫无美感可言，看着十分压抑。 由于这场大雪，剧组调整了拍摄顺序，把内景全部提前。众多演员们正在布好景的房间里，演绎着一场又一场爱恨交织的大戏。 安郁向来对这种爱情剧无感，缩在剧组里刷微博，网上到处都是路人网友讨论寒潮来临的新闻，全方位压制住娱乐方面的消息。 在娱乐圈里混久了，无论是艺人还是工作人员或是粉丝，总会有一种错觉，以为那些个叫得上号的明星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毕竟每天一点开微博，热搜上几乎全都是明星。各大视频平台也是明星们的八卦、吐槽、剪辑等视频。人们难免会有这种错觉。 事实上单从数据上讲，娱乐圈从业者们再加上各家的所有粉丝们，加在一起也完全没有半点能够跟庞大的路人网友打擂台的实力。 只是混娱乐圈的人被一直捧着太容易忘记现实，粉丝们又活在信息茧房里。所以才会有得罪了路人网友的明星和粉丝们被团建攻击之类的事。 迟易自曝暗恋的事已经没有多少路人网友讨论了。路人网友可不关心迟易明恋还是暗恋，恋的究竟是谁。 但娱乐圈内部的争论到现在也没停。不断有小艺人跳出来炒作，明着暗着晒，试图把迟易暗恋的人跟自己扯上关系。一开始只有女艺人，后来各家粉丝发现迟易合作过的女艺人太少，开始把男艺人也扯进这场堪称盛大的暗恋里。 这一下可炸锅了。 迟易在前几年偶像选秀节目层出不穷时没少当导师，合作过的男艺人不说整个娱乐圈，那也有大半个娱乐圈。镜头前稍微关系好一点的男艺人，全都被内娱粉丝们猜了个遍。 猜来猜去，加上迟易探班赵黎安的通稿发了出来，内娱粉丝们锁定赵黎安，仿佛抓住了一切根源的矛头。 就是赵黎安！迟易自从跟赵黎安合作才出了接二连三的事，还鼓起勇气大胆示爱！迟易暗恋赵黎安！ 迟易一部分粉丝咬着赵黎安撕个没完，给赵黎安粉丝气得天天骂迟易她们家有病，让她们带着迟易滚远点。 迟易这次塌房算是塌了一半，没全塌。第二场综艺放出来后，迟易发誓还没谈恋爱，如果谈恋爱一定第一时间告知粉丝的那段视频，反倒让跑掉的一部分粉丝回来了。 粉丝们纷杂的思绪心情变了又变，最后变成：就这样过吧，还能离咋的。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比迟易各方面更优秀的内娱男星，找到了绝对脱粉！ 喜欢这种事就是这样，当喜欢过一个异常优秀的人后，其他人很难再看进眼里。 那些心里不想划水，但碍于实力有限和台下疏于练习，舞蹈动作又丑又卡不上点的男偶像。那些唱歌上不去下不来，不修成电音就像在卡痰的男偶像。那些动不动就爆出恋情绯闻，还是同时搞好几个男偶像。 公布暗恋，但还没恋上，公开承诺恋上第一时间告知的迟易，已经算是其中不错的了。 这也是安郁不敢答应迟易的原因之一。 她答应迟易，迟易肯定忍不住曝出去，若是这个时候再曝出去，那内娱必定会上演一场百家屠龙的大戏。不拼尽全力抹黑迟易，把迟易踩死都不会停。 尤其是她这边……最不缺的就是黑料。 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纯白茉莉花落地，掉进自己这摊烂泥里，导致他不再被世人珍惜，而是被世人践踏。 “安姐，你不吃东西吗？” 不得不说，赵黎安作为一个大少爷，还是挺好养活的，一丁点不挑，剧组放饭提供什么，他吃什么。 剧组里的餐食一般分为演员特餐和工作人员餐。演员特餐大多是有特殊要求的，比如减脂餐，控油控盐，没有主食之类的。普通工作人员的餐食更丰富，不过不能挑选，今天提供什么就吃什么。 无论是哪种安郁都吃不下。 “不吃。你吃你的。” 这三天安郁胃里翻江倒海的，吃不下去东西，胃胀得像是被堵死一样梗的难受。 她自己都不记得上次这样难受是什么时候了。但她有经验，经验十足。除了硬挺着，挺过这一阵儿，消化掉情绪，没有别的好办法。 赵黎安离开后，安郁长吐一口气，胸口的憋闷好了几秒，又再次恢复原状，最后只能重重一叹。 一直持续到拍夜戏的时候，胃疼越来越厉害，意识到不对劲儿的安郁叫来了赵黎安。 “我去一趟医院，你自己在组里注意点。” 赵黎安下戏后看到安郁脸色苍白直冒冷汗的样子吓了一跳，“安姐，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胃病而已。老毛病了。” 赵黎安看了眼导演组那边，有些担忧，“要不跟导演那边请个假，我陪你去医院吧。” “疯了吗。你是嫌你最近被盯得不够紧是不是。你信不信今天你跟我去医院，明天就能传出来你带女友打胎/产检/隐婚生子等一系列绯闻。蠢不蠢啊你。” 安郁紧皱着眉头呵斥赵黎安，只是病得连嘴唇都有些发白的安郁，脆弱得像是会随着冬风消逝，没有了以往的威严。 赵黎安是真的担心，“那，那我要不要跟温姐说一声啊，你自己去不行啊，要不在剧组找个人陪你吧，剧组工作人员挺多的。” “不用。别声张。温姐那边挺忙的。什么毛病，挺大个人了，看病还用找个人陪吗？你老实在剧组里待着，拍完回酒店，别给我惹事就行。” 安郁交代完就走。 赵黎安看着安郁的背影，越看越觉得钦佩。要不是他眼见着安郁疼的流汗整个人都在抖，他真的无法想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独自去医院。如果是他自己，就算不叫救护车也得找熟悉的朋友陪自己。 想了好半天，赵黎安还是不放心，给温禾发消息。 Leon：［温姐，安姐在这边有没有什么同学现在能出来的啊？］ 温禾：［你不是知道安郁跳级好几年吗。她的同学比她大好几岁，孩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