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掌门一起看世界》 1. 出山历练 [] 云善已经两百岁了,到了可以出山历练的年纪。 妖怪们为此商议了好久,一致决定陪着云善下山历练。云灵观的一代代掌门都是要经过历练的。 “云善已经很厉害了。”小丛颇有底气地说,“我已经有五百年的修行。要是再遇见敖文那样的坏妖怪,咱们加起来应该可以打得过。” 兜明猛点头。他现在是个有七百年修行的老虎了。 云善笑眯眯地坐在桌子边,“咱们去找树叶哥哥。”云善已经一百零六年没见过树叶哥哥。他都忘了树叶哥哥长什么样,但一直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哥哥。 妖怪们没告诉云善,不修行的人类是不会有那么长的寿命。普通人类的寿命不过百年。树叶他,应该早就死了吧。 “我炼了很多法宝。”二百年来,西觉炼了一百多件法宝。多是加速逃跑和迅速爆炸的法宝。还有当初坏人参精用来拦他们的结界法宝,他也炼了几样出来。 重新修炼成人形的花旗拍板,“咱们去找重山开山。” “等等呀。”坨坨盘算着,“咱们没钱呢。我们自己带锅去,自己打猎,自己做饭。这样不花钱。” 二百年前的钱财全都给树叶了,妖怪们可是一个子儿都没留下。 “我可以做木匠。”云善兴奋道,“西觉说做木匠可以挣钱的。我可以去山下做木匠挣钱。” 云善这二百年学的东西很多。他跟着西觉学炼制法宝和木工活,跟着坨坨学做饭,跟着小丛学各种知识,跟着兜明学打拳。妖怪们会的技能他基本都学会了。 花旗记得,灵隐下山历练的时候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那时候观里有功德箱,常有村民来捐钱。箱子里的钱攒上一百年,足够灵隐下山游历一次。 怎么到了云善下山,他们还要为钱发愁。要不是云灵山封山,现在功德箱里的钱应该也是满的。 晚上他们也不用住店。现在是夏天,他们可以睡在外面,完全不用担心冷到。夏天这点倒是很方便。 坨坨自己进厨房收拾锅碗瓢盆。云善和西觉一起把这么些年用的木工刀具仔细地打包好。小丛回屋收拾了几本准备路上看的书。 花旗在屋里给云善打包衣服,夏天的衣服都带上。 兜明懒懒地趴在走廊下,他没东西要拿,什么都不用带。 等大家收拾好,兜明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起来啦。”云善骑在兜明背上,趴在他耳边喊妖。 兜明被声音震得甩甩脑袋,站起身,驮着云善出了云灵观往山顶去。 “多浇点水。”重山在桃花树上显现出人脸,正指挥着云灵山的小妖们给他浇水。 两千多年的桃树枝繁叶茂,树干得两只妖精合抱才能圈住。树边围着一群小妖精拿着瓢舀水给重山浇树根。 云善跳下地,三两下蹿上桃树,摘了个鲜红的大桃子坐在树枝上啃起来。 “掌门。”已经化形的小兔子们拿着瓢站在树下仰着脸,期待地望着云善。 云善将桃咬在嘴里,趴在树枝上,挑了红色熟透的桃子摘下扔给树下的小妖精们。 重山本体桃树上结的桃子又大又甜,还带着一丝灵力,山上的妖怪们都爱吃。 不过重山不会主动给小妖精们分桃子。小妖精们也不敢到重山身边捡自然掉落的桃子吃。这样是很冒犯大妖的。 只有云善爬上重山的身体摘桃子分给他们,他们才有机会吃这样的桃子。 瞧着云善皮实的样,重山的老人脸慈祥地笑着,时不时地提醒一句,“那根枝子上的桃子熟的多,你挑红的摘。” “云善。”坨坨在树下喊,“多摘点,咱们带到山下吃。山下吃桃子也要钱呢。”他在城里见过人家卖桃子的。 “去拿个筐来。”坨坨指挥小松鼠。 小松鼠也修成人形了。人形和他的本体一样,小小的一个,小孩模样,个头还没坨坨高。 “哎。”小松鼠把手里的瓢扔进木桶里,变成原型,爬上一旁的树,在枝头跳跃着跑开。 猴子精和黑熊精从半山腰的水潭一妖挑了两桶水过来。 “吃桃子。”小鹿给他两一妖塞了一个桃。 猴子精拿着桃在身上随意擦了两下,一口咬下去,满足地喟叹,“不愧是重山大人结出来的果子。真是又香又甜。咱们云灵山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吃的桃子。” 猴子精还和两百年前一样,总是爱说捧场的话给大妖怪们听。 花旗站在树下,看着云善跟像猴似的抱着树枝摘桃。“重山。” 老人脸立马出现在花旗面前。 “我们打算带云善下山历练。” “你们想好了?”重山的老脸上露出担忧,“外面危险。” “云灵观的掌门总要去历练的。”花旗问,“能开山吗?” “能开。”重山叹气一声,老人脸又移开到云善身边,“掌门,上头那根枝上的桃子红。” 等云善摘满一筐桃,下了树,重山抖抖树身,一个拄着雕花木杖的老头缓缓从树里走出来。“去后山禁地。” “掌门,你们要出山了?”小鹿跟在后面很担忧,“外面太危险了,留在云灵山不好吗?” “我想出去看看呀。”二百年时间足够云善走遍云灵山的所有角落。这群山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看久了,偶尔也会想外面是什么样。 云善四岁以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他已经快忘记二百年前发生过的事。即使当初那样惨烈,随着时间的掩埋,那段记忆已经消散,那些痛也被遗忘在记忆里。 只有手臂上的黑色伤疤是故事的痕迹。二百年坚持不懈地敷药,云善胳膊上的伤疤也已经越来越淡。 除了记得树叶哥哥,云善已经没了关于山外的记忆。 “你们也可以山下玩呀。”云善咬着桃子笑道,“不过不能出东望村。坨坨说东望村以外都很危险的。” 小妖精们看着大妖们和云善掌门站在后山禁地的阵法里,随着重山大人口中越来越快的咒语,阵法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强,强得让妖睁不开眼睛。 小妖精们不过闭个眼的功夫,再睁开眼,大妖们和云善掌门已经消失不见。 “重山大人,山开了吗?”小麻雀问道。他打算去山下瞧瞧。 “开了。”重山叮嘱小妖精们,“下山别去太远的地方。外面危险。” 小麻雀喳喳叫着,欢快地飞向天空。他要去听听人类的八卦。 “啊——” 小麻雀毫无准备地一头撞上结界,从空中掉落。 “小麻雀!”小兔子们着急地大喊。 好在是两百多年的妖,从空中掉下来摔得疼但不致命。 小麻雀晕头转脑地站起身,小翅膀搭在小脑袋上,虚弱地开口,“我好像撞到结界了。” “嗯?”重山拄着雕花木杖瞬移到小麻雀身旁,他伸出枯瘦的手往前一摸,属于结界的水波荡漾开 2. 敲响人类的门 [] 云善在坨坨怀里睡得很安稳。坨坨时不时地低下头看看怀里的人类小崽,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小丛小声说,“我们应该去郦城,早点找到敖文,将他杀死。” “他现在应该还被镇压在沧浪山下。”根据时间推断,灵隐应该才刚死,敖文还在沧浪山。 “去。”花旗立马赞同。那王八蛋黑蛟让他们吃了大亏,这仇一定要报。 他们翻过一座山,在半山腰找到了破败的云灵观。 木门歪斜着挂在门边,风一吹,吱呀吱呀地响。西觉提着心,就怕哪阵风稍微大一些,就将这破木门吹得掉下来。 门匾上爬满藤蔓,只能瞧出下面有字。 小丛变成原型顺着墙爬上去,扯断门匾上的藤蔓,底下的三个字终于露出来了。 “是云灵观!”即使不识字,每天都要看几遍,看上二百多年,连兜明都知道这三个字是云灵观。 “怎么破成这样?”花旗皱着眉头,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两百年前,云灵观不是这样的。”那会儿灵隐刚死,云灵观里天天都有小妖精打扫,干干净净的,绝不是现在这副破败模样。 西觉仰头看着上方的门匾,确认道,“这牌子是我刻的。” “时间不对呀。”坨坨看着怀里的云善,“云善一岁咱们才回山,西觉刻的牌子。怎么现在牌子刻好了,云善才这么小?” 妖怪们都意识到了,时间线有些错乱。 “进去看看。”花旗率先领头踏入院子。 正对着院门的大殿里还是那三座神像,灰扑扑地落满灰尘,没有以前的光彩。 “怎么会没有小妖怪打扫?”进了大殿后,兜明都不敢大声说话。 妖怪们抱着云善,跪在积满灰尘的地上,恭恭敬敬地对着神像磕了三个头。 云灵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山里的小妖怪们呢? 大殿的左侧供奉云灵观掌门牌位的地方多了好几块牌子。小丛拿起后面的几块抹掉蜘蛛网,吹开浮尘。 “开阳,九萧,朔明,庸秋,这都是谁?”云灵观的历代掌门里可从来没有过这些名字。 小丛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这些是云灵观后来掌门们的名字? 他一个个往前找,看到了“云灵观二十一代掌门云善之位”。 “这是云善的牌子。”小丛拿着牌子,递给花旗看。 花旗倒是认得云善的名字。云善以前把大家的名字都写在纸上,挨个地教他们读名字。妖怪们的名字,他们都是认得的。 “云善死了?”坨坨低下头,“兜明你快来帮我试试,云善还有没有气。” 兜明伸出食指戳戳云善的小脸蛋,又放在他小鼻子下探了探。小脸蛋是热乎乎的,鼻子下也有气,“没死。” 花旗鼻子喘着粗气,一巴掌拍在坨坨脑袋上,“云善好好的怎么会死?!” 坨坨跳到一旁,“那不是,云善的牌子在那嘛。”他小声嘟囔着,“牌子又不是我写的,你打我干什么。”花旗还是变成小黑蛇好。小黑蛇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凶。 “灵隐的牌子。”小丛拿起云善牌位之前的小木牌。他盯着看了片刻,小声说,“我们好像来到几千年之后了。” “不是回到两百年前吗?”兜明晕晕乎乎的问,“回到两百年前怎么又能来到几千年之后?” 小丛沉默片刻,说出自己的猜想,“或许,我们走进了叠加阵法里。一个阵法是回到两百年前,还有一个阵是去几千年后的。我们正好踏入了这两个阵法叠加起的新阵法。” “后山禁地怎么会有这种阵法?”花旗放下牌子,“是哪个掌门那么无聊,布置这样的阵法。” 同一时刻,云灵山里。重山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天,重重地叹气,“这个阵法太复杂,牵扯到时间。掌门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谁布下的阵?怎么没和他说过? “那要多久才能回来?”小妖精们围在附近,十分担忧。 “等我再研究研究,重新列阵。”重山叹气摇头,都说了外面很危险的。开山的事他头一回做,难免不熟悉。如果有第二次,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快得话三五个月,慢的话三年五载。再慢的话,得三五十年。” 只要能回来就行,小妖精们不担心。三五十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很长的时间。掌门和大妖们平安就好。 兜明、西觉出去找带奶的母兽,一会儿云善醒来是要喝奶的。 花旗带着小丛、坨坨一起在云灵观里打扫。他们是很虔诚的妖,对神像万分尊敬。 坨坨爬上神像,拿着抹布,仔细地将神像的角角落落都擦干净。嘴里念念叨叨,“小妖不是故意打扰您清净。是来给您擦身子的。” “哇——” 妖怪们活刚干到一半,躺在擦干净的蒲团上的云善突然哭出声。 花旗丢掉抹布,冲过去将云善抱起来哄。 云善没拉也没尿,就是止不住的哭。 “肯定是饿了。”坨坨站在神像手上往下看,“我记得云善小时候哭起来,要么是拉了,要么是尿了,不然就饿了。” “兜明和西觉怎么还不回来?”花旗轻拍着云善,抱着他往院子外走。他们两的速度不应该这么慢。 云善哇哇哇地哭得可怜,眼泪一直往下掉,花旗怎么哄也哄不好。 西觉咬着一只兔子回来,听到云善的哭声,立马加快脚步冲进院子里。 “带奶的母兽呢?”花旗急急地问他。 “这儿的猎物太少。我找了这么长时间,只捉到一只兔子。”西觉蹙眉,没有猎物对他们肉食动物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事。 “咩~咩~咩~” 兜明赶着两头羊回来。一头母羊和一头小羊。 “这儿的猎物真少。”兜明也跟着抱怨,“我找了好几个山头,才找到带奶的母羊。” “快挤奶。”花旗催着兜明。 兜明拿出玉瓶,蹲在地上挤奶。这母羊的奶水少,瞧着小羊的个头,应该是快断奶了。他挤了好长时间才挤出半瓶奶水。 兜明把奶水倒在小勺上,送到云善嘴边。云善拼命地裹着嘴巴喝奶。看得西觉一阵心疼,“咱们还是下山找人类吧。” 云善喝完半瓶奶,终于肯露出笑脸。没肉的小脸皱巴巴的,笑起来也不怎么好看。 花旗就想把云善养得跟以前似的,白白胖胖的。幼崽都是胖乎乎的好看。 西觉稀罕云善,抱着云善逗了他好一会儿。 妖怪们一直干到天黑,才将云灵观收拾出来。院子两边的厢房也打扫一遍。今晚,他们还睡在云灵观。 炕边塌了一块,西觉点了个光球,忙活到半夜把炕给重新垒好。 第二天一早,小丛给云善喂了奶。兜明将小羊宰了,妖怪们只吃了一分饱,抱着云善去找人类。 他们走了半天,翻了八座山才遥遥望见人类的村庄。 在山顶上,兜明给母羊挤奶。本就没多少奶水的母羊,被挤了小半瓶后彻底没奶水了。 兜明利索地一爪子将母羊的脖子拍断。今天中午能吃得饱一点。 西觉将羊肉分成三份,兜明一份,花旗一份,他一份。不用蒸烤,三只妖怪直接匆匆地生吃了羊肉,带着云善继续赶路。 “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坨坨看着前面二层、三层的小楼房发出感慨。以前村里只有一层房子。城里的酒楼和客栈才是两层的。这里不是砖瓦房或者泥房,是他们看不出什么材料的房子。 “路也不一样。 3. 进局子 [] 梁小飞发愁地望向自己家的院门。他大着胆子走到门边探头往里看。屋门好好地关着,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梁小飞撒丫子跑开,还是去安全的地方吧。遇见人贩子这种事还是他第一次经历。 夏天中午,大家都在家里睡觉,现在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梁小飞靠着墙边大口穿着粗气,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 人贩子要奶粉,小婴儿没吃的了吧?那么小的小婴儿是几个月的?梁小飞一点都不懂。他看起来真的像小猴子一样小啊。 打开手机支付软件,看着余额处的数字——336.58,梁小飞犹豫几秒后,转身去镇上的母婴店,他打算去给孩子买罐奶粉。不管是去哪,孩子都得吃奶粉。 “买什么?”母婴店的大姐从躺椅上起身问梁小飞。 “小孩喝的奶粉。” 大姐问,“几个月的孩子呀?” “很小。”梁小飞比划着,“这么长。” 大姐笑着打趣,“新手爸爸?” “这么长应该不到6个月,买一段的吧。” 大姐带着梁小飞到奶粉架旁,“想买什么价位的?” 梁小飞看着上面奶粉价格起码是200多起步,窘迫地想,买了奶粉,自己可就没饭钱吃饭了。 大姐瞧着他邋里邋遢又见他看着架子半晌没吱声,贴心地说,“咱们这边有小罐装的。你先买了回家尝尝,要是合适再来买大罐的。” 大姐拿了一旁100g装的小罐,“这个40块钱。” “啊,就这罐。”梁小飞立马要了。40块钱是他能承受的价钱。“有奶瓶推荐吗?” 大姐给梁小飞推荐了款很小的奶瓶,“这个35,带个奶嘴。质量很好的。” “结账吧。”梁小飞打开支付软件,刷了75块钱,看着剩下的261.58,心想,还够吃上几天饭。 手机突然来了陌生电话,梁小飞按下接听。 “喂,你好。请问是你刚刚打电话报警的吗?” “警察叔叔吗?是我打的。”梁小飞拎着袋子走出母婴店。 “我们到了最北边的房子这。你在哪呢?” “我,我马上就来。”梁小飞拎着袋子往家飞奔。远远地瞧见家门口停着两辆警车。 “警察叔叔,我来了。”梁小飞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小点声。钥匙呢。” “在我这。”梁小飞掏出钥匙交给警察,“中间这把扁的。”婴儿的哭声从屋里传出来。那伙人还在呢。 “怎么这么久啊?”兜明心疼云善,“云善很饿了。” “我去叫他。” 兜明站在门边,看着这奇怪的铁门,他伸手推,门不开。“这是什么门?” 杨成文压低声音对梁小飞说,“你把门打开,降低他们的警惕性。门敞开,千万别关。” “好,好的。”梁小飞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拿着钥匙,走进院子里。 兜明拍着铁门,哐当哐当响,吓得梁小飞抖了两下。 “别拍了,别拍了。”梁小飞大着胆子喊,“隔壁家没奶粉。我刚跑去母婴店买来的。” “你们家门好奇怪啊。”兜明在屋里喊,“我怎么打不开?” 梁小飞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心想,这里还有个和他一样犯傻的。 门打开,兜明站在门边,“奶水呢?” “什,什么奶水?”梁小飞一愣,提起手里的塑料袋,“现在都喝奶粉。” 小丛接过梁小飞手里的塑料袋,把两个奇怪的东西拿出来。 坨坨接过奶瓶晃了晃,用手捏了捏,这个东西好奇怪呀,上面软软的是啥? 小丛将奶粉罐盖子掀开,又瞧见下面一层银色的东西。用手摸了摸,有点紧绷,不坚硬。小丛抱着奶粉罐,背过身,一根手指变成爪子划开封层。里面果真是粉。 坨坨跑过来看。他没见过人类的小崽子喝奶粉。崽子不都是吃奶水的吗? 云善还在哭。花旗抱着他走过来,接过小丛手里的勺子,将一勺子奶粉倒进云善张开的嘴里。 “哇——”云善的哭声一点没小,反而更大了。 梁小飞:!!!“你干什么!孩子能这么喂?!” 云善胡乱地着小手,咳咳地咳嗽两声,继续哇哇大哭。 屋外的警察们听到梁小飞激动的喊声,立马冲进屋里。 可是妖怪们比他们的反应更快,他们迅速将云善围在中间。 “你们这样会呛死他的。”梁小飞喊道,“奶粉是泡水后给孩子喝的。”这群人铁定是人贩子,这不虐待婴儿么。 “那你不早说。”坨坨怪道。 “我知道你们连奶粉都不会冲吗?”有警察叔叔撑腰,梁小飞顿时什么都不怕了。 “水呢?”花旗问他。 屋外有人,妖怪们早就知道。村子里哪能没有人。他们以为这群人是来串门的。 杨成文站在屋里,看到妖怪们虽然戒备,但是不逃跑很淡定,心里有了点数。应该不是人贩子。 “刚买的奶瓶要烫烫杀菌。”一位养过孩子的警察刘勇站出来说,“我来帮你们弄吧。屋里有温水吗?” 刘勇进厨房烧水,坨坨和小丛一点不认生地跟进去。他们看刘勇转动一个大圆扭,灶上就起了蓝色的火。 “这是什么?”小丛指着黑色的灶台面问刘勇。 “这是灶台。”刘勇趁机和他们套话,“你们家不是用灶台吗?” “是啊。”坨坨顶着朝天辫挤过来。“我们不是这样的。有大铁锅,有烧火的地方。” 刘勇知道坨坨说的是土灶台。“你们是哪里来的?” “山里。”小丛说,“我们住在云灵山。” “云灵山?那是在哪里?我怎么没听说过。” “翻过十座山就是云灵山啊。”坨坨问,“那么出名的山你们没听过?” “那云灵观呢?” 刘勇摇头。 几千年后的云灵观已经到了没人知道的地步了嘛。 小丛小声说,“我们就住在云灵山上的云灵观。” “你们才下山?”刘勇试探的地问,“那小婴儿和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弟弟。”坨坨昂着胸口回答,“云善是我弟弟。” “外面那个女人是你妈?”刘勇看那女人看着挺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妈是什么?”坨坨天真地问刘勇。 “就是......”刘勇斟酌着找词,“娘?” “才不是呢。”坨坨撇嘴。臭黑蛇才不是他娘。 刘勇立马警惕起来, 4. 真的是男的? [] 妖怪们挨个进了审讯室。警察们问来问去,只问出这群人是从山里来的,原先住在云灵山的云灵观里。孩子就是自家的,还没满月。大人小孩口径一致。 好心的警察们还给云善买了纸尿裤,教会妖怪们怎么换纸尿裤。 警察们比对照片和指纹,确定妖怪们没有任何不良记录,不是非法犯罪分子。 “信息已经采集好。”办户籍的警官对妖怪们说,“半个月之后就能来拿身份证。” “身份证是啥呀。”兜明不懂就问。 “身份证是你们的身份证明,上面有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证件有效期。”杨成文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给妖怪们看。 “以后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证号,很多地方有用的。” 身份证是薄薄的一小块,上面还画着精致的彩色图案。小丛看着证件上的照片,又看向杨成文,小声说,“你和这个图一样的。画得真像。” “这本来就是我。可不是画出来的。这是照相机照出来的。”杨成文笑道,“当然得和我一模一样。你们的证件和你们也一样。” 小丛辨认着上面的字,有很多他看不懂。几千年后字也变了好多呢。 “男?”小丛看着这个性别,突然想到花旗之前从女变成男的事。“要是变了需要来换身份证吗?” 杨成文一愣,哈哈笑出声,“要是变性可以来换身份证。”他心里想,这群什么不懂的山里人还懂变性? “麻烦吗?”花旗问。 杨成文,“是需要些手续的。” “杨警官。”花旗把云善交给西觉,“我是男的。” 杨成文又是一愣,上下打量花旗,这怎么看都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是馒头。”花旗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两个大馒头。“家里人死之前让我这么装的。说是下山容易混。”都赖到灵隐身上去。 杨成文和办户籍的警官目瞪口呆。 “我说,”杨成文看向剩下的妖怪们,“你们确定自己都是男的?” 妖怪们点头。 杨成文这下不放心了。他先掀开云善的纸尿裤往里看了看,又有些怀疑地问,“你们真的都确定自己是男的?” 妖怪们点头。 杨成文还得再确定,“行,那你们跟我去厕所。”搞错性别也是件麻烦事。这事怎么跟电视剧上演的似的,太荒诞。 挨个验完身,确定好性别。杨成文才将妖怪们送出警局。 “这个给你们。”杨成文把同事们凑的两千块塞给花旗。“大家的心意。给孩子买奶粉吃。” 这几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杨成文都怕不是他们做人贩子,而是人贩子拐了他们。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找警察。”杨成文指着警局上的牌子,“就找这个字差不多的。哪里都有警察。” “嗯。”妖怪们老实地点点头。 夏天的天长,太阳已经往下落,天色还很亮。 妖怪们迷茫地看着小镇马路上行驶过的小铁盒子,有时候还能听到“滴滴滴”的声音。 “咱们接下来去哪?”兜明问花旗。 下山找人家赖着行不通,人家反手就将他们送进了警察局。这个世界的东西他们基本都不懂,没有人类的帮助,他们不知道要在山下怎么生活。 花旗说,“先找个山洞睡觉吧。”路上这么多人,周边都是店铺,不适合他们睡觉。 “坨坨,你要不要这些红纸?”花旗把杨成文给他的钱递给坨坨。 坨坨接过,展开来看看,是粉红色的,可是不是大红色的纸。“我不要,这个没大红色的好看。” 坨坨随手将钱扬了。妖怪们带着云善,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在屋里坐在看妖怪们离开的刘勇赶紧跑出门。他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想去追妖怪们,可这四周已经没了他们的踪影。也不知道走上哪条道了。 “唉,他们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刘勇回屋将钱扔在桌上,坐在椅子里啧啧叹气,“钱都不知道要。” “老杨,你和他们说了这是钱吗?” 杨成文从文件里抬起头,有一瞬间迷茫。“说了吧。”太过平常的话,他记不清了。但是应该说了吧? “那几个真的有点傻。”刘勇喊屋里的同事,“刚刚谁拿的钱,都拿回去。” “等他们来拿身份证,得和他们好好说说常识。”刘勇提醒杨成文。 杨成文点头,“是得说。”钱都不晓得要,这是天大的事。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今天晚上吃啥,住哪里? 妖怪们抱着云善,一路往回走。 梁小飞拎着五个装满的垃圾袋出门,脑子里还在思索今天下午遇见的算命先生说的话。 把那几个奇怪的人送走后,梁小飞溜达着去超市买泡面。 小卖部外面坐了个算命先生,满脸的皱纹,瞧着年纪得有八十多。他坐在树荫下的小马扎上,一旁放着的纸板上写着:算命一次10元。 算命?梁小飞心里自嘲,还有比他的命运更陡转直下的吗? “老人家,能扫码吗?”梁小飞问老人。 “不扫码。”老人摘下墨镜,一双眼睛格外有神,“收现金。我岁数大,不会使手机。” 梁小飞点头,进超市花了45块钱买了30包泡面,找收银员兑了10块钱现金。 他抱着一箱子泡面,坐在老人身前的小马扎上,把10块钱递给老人。“给我算算吧。”整天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老人把钱叠好,收进胸前的口袋里,对着梁小飞伸出手,“手伸出来我看看。” 老人先看了梁小飞的左手,又看他的右手,“坏事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老人看着梁小飞,劝道,“人生没有顺到头的,都会经历坎坎坷坷。有难事也别总放心上,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能过去吗?”梁小飞苦笑着,“难。” 老人微笑,“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活得久了,你就知道了。” “你现在的难事就要过去了。你得祖上庇佑,贵人相助,以后吃喝肯定不愁。” 账上只剩206.58的梁小飞听到这话,心里确实有被安慰道。但是欠的五百多万债务呢?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是他每天当牛做马也得还个几十年的。他的生活还能有出路? 梁小飞把垃圾袋丢进垃圾桶里,小声嘟囔,“什么祖上庇佑?祖上留的财产已经被我爸霍霍干净了。能留什么给我?” “唯一的传家宝又不值钱。” 梁小飞叹着气抬头,一眼就看到下午那几个人。这么快就被放出来,看来真不是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