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山》 1. 一个馒头 [] 小馒头觉得自己是一个妖怪。 但是奇怪的是，一般的妖也会有一个妖修的过程，就是是狐妖，它也有一段纯狐生。 可是馒头是怎么成妖的？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记事起自己就是一个馒头，而且这一百多年来，她偶遇过不少捉妖师，但他们的道具在她存在的周围从来都是很干净的指标。 她在人间生活了一百多年，漫长的岁月才让她摸清一些混迹人间的门路。 因为她是馒头，她所到之处，干旱或者洪涝，小麦皆可丰收。 麦粉在她手里出神入化，她的馒头摊，每搬迁到一个地方，购买的人都络绎不绝。 小馒头158岁，第17次搬家。 货船逆流而上，小馒头躲在赶考之人破洞的行囊里，那青年出来透气，她在行囊破洞处瞥见了夕阳下的一座雪山，橙光镀顶，这仿佛是她出世的第一刻，那一抹光，亲切到骨子里。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所以她从行囊里掉落了下来，滚落到了河水里，朝着对岸的小镇飘去。 小馒头在雪山脚下，河对面的一个城镇开始了新的生活。 据说雪山脚下的城市更为繁华，可是那样的角度小馒头就看不到那完美的橙光了。 在人间生活百来年，她见过街道上被母亲哄着、父亲抱着、姊妹嘻戏……她渴望那一层她从未有过的爱，于是她在心底里，唤作橙光为母亲。 很快，小馒头在这个叫做清雪的城镇安了家。 她用百年来积攒的一部分银锭，在城区偏静的巷子里买了一个小小的门面，又花钱购置了一些装备，在十天之后，她的小馒头店开张了。 只有一块梨木牌匾，在一个幽静的小巷里。 馒头店对面是一商户的侧院，隔壁是一家竹器店，再过去是香料店，冷清的小道，天蒙亮就营业的馒头铺，并不被邻居看好。 小馒头倒是不在乎这些。 她一身粗布衣服，顺滑的黑发用粗布绑起，额头发际线处再绑上一根布带，打成结垂吊在脖颈后面，一副瘦小伙子的模样。 营业的第一天，天刚起一些蓝光，没有吆喝，巷子静寂无人，隔壁店铺大门紧闭。 但当小馒头拉动着风箱，烟气从烟窗飘出，竹蒸笼的热气浸透而出的时候，一股沁人心脾的麦香逐渐飘远。 蓝灰色的天开始泛着淡淡的黄光，小馒头伴着板凳坐在门外，歪着脑袋仰望着对面头轮廓分明的雪顶，笑容静谧而渴望。 打搅到她的对面吱呀的声响，两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公子，香味好像是来自这个方向。” 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跟紧跟其后的一个进一玉冠公子汇报，然后再嗅了嗅，望着在门口发呆的小馒头。 “是这家馒头店。” 这俩人像是发现了宝藏，立即跑了过来，小馒头也随机起身，走进了炭火灶里面。 “你这馒头如何卖？” “一枚钱一个。” “先来一个尝尝。” 书童模样的男孩摸出一枚铜钱，小馒头接过，放进自己的瓦罐里，再抽出一张油纸，从一旁晾着的蒸笼里，拿出一个温热的馒头包好，递了过去。 馒头的温度刚刚好，书童抵给后面安静的公子，公子掰扯了一半下来，另一半递了回去。 两人各拿着一半的馒头扭头就走，但咬了一口之后，快走到那虚掩的院门时对视一眼，那书童又折了回来，买了十个馒头回去了。 第二个顾客来了。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不到一个时辰，两百个馒头卖光，闻香而来迟到的顾客扑得一空，伸手捏了一块熟人购买到的馒头皮，吃了之后，表情都亮了。 香料店开门小馒头正在收摊。 本想看热闹的老板遇到失望而归的熟客，问明来意，才意识到了空气中让人想一饱芳泽的香味，愣愣地看着小馒头，小馒头朝着她咧嘴轻笑，掏出钥匙锁上小店，开心地跳着走了。 不到半月，小馒头的店在这个小镇就有了名声。 但馒头的数量，依旧没变。 对面商户的公子和书童依旧是常客，但不再是第一个。 竹器店和笑料店的老板想笼络小馒头，更为了抓住小巷这一天里绝无仅有的客流，早早地开了门。 他们打着哈欠，也来排队，可是小馒头忙得开不了口，他们刚想搭讪几句，后面的顾客就催促了起来，不得不赶紧抽身。 小馒头这个人在城里也有了些名气，每次她在街上舔糖人的时候，总能碰到几个客人跟她打招呼。 “生意这么好，多做一些馒头呗。” 小馒头点头笑笑，不作回应。 在以前她回应过，做不过来，请了人，但是同样的配方，其他人做出来馒头总是差了一点味道。 她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可是学艺的认为她私藏秘方。 最后落得心生间隙，相处也变得复杂起来。 自此之后，小馒头都是一个人开店。 外人的建议她都只是笑笑，不作回应。 她也交过朋友，只是只有她没有衰老、变迁，岁月从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当他们怀疑，便是离别之际。 可这里不一样，感觉给她温暖的橙光雪顶，有着跟她一样的品质，永远都不会改变，这种性质上的相似让她感觉找到了依靠。 她只需要隔着河流跟她相望，就能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这是朋友不能给的。 两个月后，城镇里传开了。 卖着城里最好吃的馒头的小老板，长相秀气，逢人便笑，就是不接话。 只要是晴天，傍晚便能看到她提着零嘴，往西边荒城的塔顶跑，一个人站在高处，静静地看河对面的雪山。 这天阴雨，酉时雨停，小馒头略微惆怅地拉着板车从外面回来，对面院的小门里听到了车轱辘的声音，蹿出两个人影，飞奔过来帮她推车。 这几袋麦子几袋炭火，对小馒头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这两人执意帮忙，小馒头只能尴尬带笑。 “你休息我们来。” 书童热情地抢占了他的位置，并把她推了开，然后这两人一前一后，书童跨上板车的胸带，两手拉着板车手柄，商家公子在后面蹬脚使劲，两人一推一拉，表情上用的力看着比小馒头艰难了一万倍。 小馒头于心不忍，指尖一道灵力闪过，这两人便轻松了起来，直奔侧道小院。 院门打开，二人推拉这板车顺利进入，只见石磨躺在院中间，却没有看到骡子和牵引绳。 商家公子不食烟火，书童却是底层出身，他望着空荡荡地石墨，有些疑惑。 “你这石磨——” 还未等书童答完，小馒头浅浅一笑。 “院中有蛇，我的骡子受了惊，我把它送到了郊外农户家静养。” 倒是个理由，书童没有过多怀疑，这时候商家公子走了上来，温文尔雅地自我介绍。 “徐清仙。” “张壮山。” 这两个少年介绍道，小馒头轻轻一笑。 “小蛮。” “我去我家牵一匹骡子给你。” “不必，我的麦粉有不少存货。” …… 小蛮并不是不擅长跟人交流，只是她觉得这种不能长久的友谊，在结束的时候总能给人几丝惆怅，她讨厌那种伤感，所以也不想开始。 少年问几句她就说几句，但后来两位少年无话可说了，气氛就局促了起来。 < 2. 一个馒头 [] 今日卖馒头的顾客里，多了两名修士。 一个灰衣，一个白衣，长衫的衣襟处绣着祈灵山的峰顶轮廓，都用雕饰复杂的黑木长簪系着发冠，一男一女，沉眉低眸。 这是一对好看的男女，他们都配着长剑，步伐稳健而轻快。 他们的到来让热闹的队伍有些沉默，这一刻小蛮脚边的橘猫也一跃而上，跳到了一旁摞得高高的空竹蒸笼上，冲那两个人的方向，发出了哼哼的声音，爪子也抓挠着竹编，略微躁郁。 小蛮怕猫吓到客人，温柔地叫了一声小橘，猫儿攻击的状态被这一声呼唤喊了回去，立即扭头亲和地看着小蛮，似无奈地喵了一声，重新跳到地上依偎在她的脚边。 刚刚还议论纷纷的顾客，因为他们的到来显得有些局促。 小蛮给他们拿了四个馒头，付钱的时候那位女修士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亲柔的笑，然后转身离开，不脱拖泥带水。 他们走后人群里又热闹了起来，小蛮只需要随便一听，就能整理他们所有人说的信息。 这两个修士是来清雪镇核实天尊降世，寻找出生孩童的，负责走访调查清雪镇方圆十里的新生儿。 馒头卖完，小蛮看着对面徐府侧院的小门，才想起今天徐清仙和张壮山没有过来。 谁也不会一百来天天天早上吃馒头。 这么一想小蛮很快就释然了，今天的小橘不太安分，非要跟着她出门，小蛮想起早上小橘跳到竹笼上对顾客努嘴挠腮的模样，怕带它出去吓到小孩。 所以出门的时候拿着鱼干把它吸引开，然后迅速锁门，把它关在了屋子里。 铜锁搭上门闩的时候里面吃鱼干的猫发出一声无奈的叫，小蛮露出胜利的笑容，开心地出了门。 小蛮上午的活动很简单，去菜市买一些菜，买些水果零嘴，提着到处看看，走累了就回家。 但今天在菜市，她听到了很大地动静，啃着烤薯皮的小蛮闻声看去，只见动静方向踉跄地出来了两个人，他们被泼了一身水。 成了落汤鸡的两人正是那两位修士，他们被轰了出来，但狼狈的模样，在遇到阳光的那一刻，湿漉漉的衣服瞬间就干爽了。 广袖依旧飘逸，裙摆依旧轻盈。 众人看呆，小蛮听到了他们说这叫天蚕丝衣，这种衣服有灵性，柔软难摧，光下不湿水，普天之下，这门技艺属祈灵山的筑基门最为精湛。 又听了听，得知粮店老板前些天老来得子，刚刚两名修士上门，要带这孩子去祈灵山，让他成为新徒，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升上九天，成为仙尊。 老板老来得子，夫人又刚从生死线回来，年前得知身孕，高价请祈灵山的医门下山求保被拒，如今天道灵显，倒惦记他的心头肉来，哪里能忍。 两位修士带来的祈灵山后礼都被摔了出去，天蚕丝衣、灵丹妙药散了一地。 面对这种状况，两位修士倒是没有情绪。 他们淡然地抬手一点，地上的残局立即规整，药丸自己进了瓶子，瓶子自己进了呈案，天蚕丝衣也自己叠了起来，进了呈案。 最后这呈案飞了起来，跳到了二人的手上。 这两位修士的气度让小蛮佩服。 她虽也会一点幻术，但是从记事起就在市井生活，看多了闲言碎语和打架骂街，这二人被这样对待，在这么多人面前还能若无其事，显然气魄不一般。 不过这事也是祈灵山理亏。 当初人家找你保胎，你要拒绝，如今人家艰难生下孩子，你又来要孩子—— 是说不过去了。 热闹散去，小蛮继续买菜。 这一路听来的消息，这次祈灵山青鸟白泽这些神兽都出动了，目前为止收了百来个孩子。 穷人家的孩子吃不起饭，能去祈灵山修道成为人上人，自然是乐意交出来，富豪人家有些犹豫，但还是经不住祈灵山带来的各种诱惑。 粮店夫妻是例外，主要是祈灵山确实伤了他们。 修士们自橙光母亲而来，小蛮不自觉地多留意两眼。 所以即使他们走出了菜市，转过了街角，她也能清晰地听到他们对这次任务失望的谈话。 “要知道有如今这幕，当初医门就应该派个人下山。” 女修士感慨道，男修士在抱怨。 “不都母子平安了，居然还对这事耿耿于怀。” “医门如果下山，那这个过程他们就不至于太艰难。” “医门要服务山上万人，每日忙碌，哪有事件管这平民闲小之事。” “平民之事就叫闲小之事，达官显贵闹个肚子，都是神兽专线。” “师姐，你——哎，算了。今天早上的馒头好吃，我们明日再回去吧，我再买些带到山上给同门尝尝。” “那姑娘的馒头确实香。” “姑娘？明明是个小子。” “一个人都看不出来，你当初是怎么进祈灵山的。” “不跟你说了的，我爹给祈灵山捐了一座庙。” “多留一天就多留一天，买馒头就买馒头，你别把人家卖馒头的姑娘带上山就行。” “你别说，今天吃了她这馒头我还真有这想法。这么香的馒头在这山下实在是可惜，这人要是收给我们食门用——” “秦乾师尊为了一个馒头让祈灵山的仙道没落，馒头，姑娘，修为，毁于一旦。你要带个做馒头的姑娘回去，看师尊不灭了你。到时候你爹再捐献一座庙，也没用。” “秦乾师尊那凡人伴侣做的馒头也有这么好吃？” “倒不是好吃，据说是当初秦乾师尊在北漠修道，对付九怪是那姑娘的父亲救了他一命。” “你这据说我可没听说过。我听说那姑娘给秦乾师尊下了魅蛊，才让师尊对她不离不弃，不然一个普通民女，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秦乾师尊独自一人就能对付当年能让整个门派闻风丧胆的九怪，能让真火炼凤，孵化出九影凤凰，是能中魅蛊之人？” “噢，对了。秦乾师尊魂飞魄散之后，九影凤凰去哪儿了？师姐，您应该见过九影凤凰吧，你都两百来岁了。” “没有人知道九影凤凰去哪儿了。我倒是见过，但也只见过它的凤形，它全身火焰飞腾，瞳孔是最深的烈焰。“ “它叫九影，是不是能幻化出九个形态？” “据说千影百影。” 女修士说道这里的时候，她的师弟羡慕地叹了一声气。 小蛮消化着这些话。 秦乾这个名字她熟悉，这一百多年来街头巷尾说书人的故事里，他出现的次数很多。 没有想到这是他的起源地，这起源地居然是她的橙光母亲。 买了菜回到店里，门口看到了张壮山，他拘谨地在门口站着，看到她回来，立即迎上。 “小蛮，我们今晚就要离开清雪镇，想请你下午做些馒头带上路，不知——” “不做。” 还没等他说完，她就拒绝了，有些事情不能破例，破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要留在这里久一些，就不能跟任何人走得近。 “我们只要十来个馒头就行，小爷愿意给你一锭银子。求求你了，小少爷给祈灵山带走了，情绪低落，这些天来，只有你的馒头粥才能下咽——” “明早再来。” “我们今晚的船。” 张壮山说着就把银子要塞给 3. 一个馒头 [] 小蛮见了徐清山，他的情绪很低落。 小蛮也帮不上忙，两人就简单地聊了几句，得知他母亲曾患恶疾，是祈灵山的师门救的，这些年也一直在吃祈灵山配的药丹，加上修道可益寿延年，碍于这些情分，以及修道好处，弟弟就送出去了。 但是骨肉分离，还是会心如刀绞。 这个过程中，小蛮一直在偷听楼下的对话。 对话里，能听到为首的捉妖师叫古尘，这个古尘小蛮熟悉，因为他在百姓眼里也算是一个传奇，不过在说书人的版本里他的身世、年龄各异，所以他到底多少岁，在哪里出生，没人真的清楚。 但是小蛮听说他已经有百年多久了。 所以这个古尘至少有一百多岁。 捉妖士捉妖，修士也捉妖，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据说捉妖士的发展是起源于一起低等妖怪的作乱，但是因为作乱地过于遥远，过于贫瘠，修士不愿意花成本去摆平，于是当地百姓就自发组织了一个灭妖的团队，最终消灭妖怪。 事后团队有人就延续了这项工作，久而久之，捉妖士就形成了。 不过目的不一样，修士捉妖大都为了道行，为了地位，为了升九天，但是捉妖士只是为了钱。 还有就是寿命不一样，修士的寿命可达几百上千岁，但大多数捉妖士的寿命跟普通人差不多，极少数寿命未知，古尘就是那少数中的特例。 但外界对捉妖士的寿命并不看好，觉得他们中延年的特例，是吃了妖丹。 小蛮听楼下的谈话，得知古尘不是来捉妖的。 据他的说法，半年前北漠最近小妖频繁出没，他接单灭妖，在追随一名小妖的途中进入了一个山洞，那洞里摆着九枚妖卵，似乎正等待孵化。 但他还未回过神来，一只融泥妖就将那九枚妖卵沉入洞底，销声匿迹。 “我师傅预感九怪可能复苏，想把这一消息告诉祈灵山。毕竟我们人力有限，融泥怪神出鬼没，还有些小妖出来分散注意，追踪了好几个月也就抓了几只小妖，而且那小妖像是被施了咒，我们一提九怪这两个字，就化为了灰烬。” 古尘并没有说什么话，这些都是他的徒弟说的，这个徒弟听声音是个女孩，她的口气颇有些激动。 “这事怕不好办，最近祈灵山的天线灵仙，整个山门都忙着收集降世天通，这北漠的事，他们不会光凭你们这几句就让人下山啊。” “所以我们带来了这个。” 古尘的另一个徒弟开口，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他停顿了一下，拿出了什么小蛮也无法看见。 “虽然没有得到一个妖卵，但在追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块新鲜的破壳。这破壳的颜色、质感，跟妖王书里描述的风厄怪妖蛋特征很像，于是我们还收集了蛋上的粘液，打算跟祈灵山找找秦乾师尊留下的收录，进行核对。” “自天道被毁之后，秦乾已经成了祈灵山的禁忌，也把秦乾相关的物件都销毁了。” 徐老爷叹了一口气再次说道，那女徒听了这话颇为激动。 “祈灵山那是在诋毁秦乾师尊。在我们北漠，师尊和尊母可是圣人，虽然尊母是凡人，但要不是她救了秦乾师尊，秦乾师尊怎么消灭九怪，秦乾师尊要是没有消灭九怪，那整个余晖大陆说不定都被九怪吞并了。” “哼，当初让他们跟秦乾师尊一起灭妖的时候，畏畏缩缩，不愿同往，历经艰难灭了妖回来就妒忌一个凡人成为尊母，处处为难他们，现在一个天道被他们自己毁了，倒怪起他们来。真是有辱仙风！” 女徒弟拍桌不服，古尘咳了一声，估计是示意徒弟住嘴。徐老爷对这些话也是不认的，毕竟他是在祈灵山下发的家。 “姑娘，这种无凭无据有辱仙门的话，可不要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尊母在祈灵山的时候，有跟北漠家人通信，那信现在还在她家后人那里留着呢——呜叽呜叽——” 女徒弟说道这里嘴就被捂住了，估计是那男徒弟捂的，因为他在那儿陪笑解释。 “师姐是北漠人，要强，徐老爷您别在意。” 就在此时，古尘终于说了一句话。 “这是什么香味。” 他说道，的声音很好听，浑厚而清澈，像是一坛老酒，韵雅而穿透，进了耳朵，让人为之一振的舒畅。 至少他的声音对小蛮来说是这样的。 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大家都愣住了，女徒弟第一个开口问是不是自己新买的香膏的味道，应该是被摇头否定，徐老爷说可能是妻子精神不振是香薰的味道—— 众人说了很多香味都不对，最后是管家开了口，说对面馒头店的小伙送馒头过来了，这声试探，却得到了古尘的肯定。 “对，是馒头的香味。”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小蛮没听。 古尘的声音对她有一种蛊惑的味道，她接触过捉妖师，但古尘这种没有面对过，对方一听就身经百战，要是认出自己的不对，被抓了怎么办？ 小蛮骨子里对捉妖师的恐惧让她借天色已晚，匆匆跟徐清仙和张壮山告了别。 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第二天小蛮营业，门一拉开就看到了她不得不注意的两方人影。 昨日的祈灵山修士以及昨日在船舱里轻轻一瞥的捉妖师们。 一眼望去，只是稍稍一看，古尘的模样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他长的并不清秀，甚至也不是很好看，整个人可以用邋遢来形容。一身黑衣，长衫甚至有些皱，头发也不争气，额头两处吊下一些不长不短的白发。 光看头发和胡须，他显得苍老，但是那眼神、肤质，还有那身形气度，却像一位壮年小伙。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她的心跳特别的快，这是第一次她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 尽管如此，小蛮还是作若无其事状，开始了买卖。 人群里的交头接耳因为他们的存在少了一些，今天的氛围安静地有一些异常，排在前面的修士感觉到了什么，跟着前面的人朝后打量，也注意到了后面的捉妖士。 “他们怎么来了？” 男修士不解地跟身边的师姐嘀咕，那女修士一听朝后看去，也楞了一下。 “古尘。” “那就是传闻中的古尘？” 那修士惊讶到不行，女修士清冷一笑。 “人不可貌相。祈灵山下方圆百里，不可能有妖。他这一趟，难道是因为天道灵显？” “他一个捉妖士，要道行没道行，要修行没修行，还觊觎我们天道？” “等买完馒头，咱们会会就知道了。天道灵显，捉妖士又出现，这巧合，多少诡异了一些。” 身后的捉妖士也在议论前面的两位修士。 这个过程古尘一直没有开口，因为小蛮的耳朵没有捕捉到他的声音。 修士先买到馒头，买完他们转身的时候捉妖士里的那一对徒弟便从队伍里走了出来，跟了过去。 独留古尘剩在了队伍里。 那四个人走远，加上摊上忙碌，小蛮什么也听不到了。 不敢多看古尘一眼，但随着他的靠近，小橘却变得躁动起来，它突然跃上了一旁卖空的竹笼堆上，打量着人群，不过这次它的模样没那么凶狠，小蛮看了一眼，它没有张牙舞爪，更没有发 4. 一个馒头 [] 古尘只是说里可能是九怪复苏，但现在清雪镇的流传里九怪已经开始吞噬北漠。 小蛮对这些言论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她现在心里有一种矛盾，就是她想再看到古尘，想听他说很多很多话，但是却害怕她。 这种纠结的心理让她有些难熬，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古尘的声音，所以买菜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导致转身的时候被一匹过路的马车给撞到，然后又撞到里旁边的行人，被那行人防御性地一推，人又踉跄里两步远，摔在里包子铺前，撞翻了豆汁缸。 包子铺是一大家子的营生。 自从小蛮的馒头铺出现，生意多少还是受到里有些影响，还有不少顾客会在包子铺里谈她的馒头，大概意思是没有买到才来的包子铺。 所以这一家人对小蛮都不友好，每次小蛮路过，看她的眼神都好像要淹了她。 这次小蛮打翻豆汁缸，这一家子更是找到里油头，那有高又胖的儿子冲出来就将她狠狠地往外一推。 壮汉的力道很大，小蛮不想引起注意，还是让自己轻轻地往后踉跄里几步。 “豆汁多少，我赔钱。” 小蛮说着就拿钱袋，但是这壮汉直接把她的钱袋一抢，丢在了地上，还用脚狠狠踩了一脚。 “有钱了不起了？抢了我们生意不行，让我们的客人在店里讨论你的馒头好吃我家包子没劲不行，还得上门挑事是不是？” 壮汉来势汹汹，靠着一旁房门的小蛮看他伸手要拎自己的衣领，正准备让他脚打滑摔在地上来个狗吃屎，但灵力刚在指尖凝聚，一只握着黑剑的手就伸了过来，轻松地挡住了进击的壮汉。 小蛮愣住，看清来人，是古尘。 他看似平静，但在他的眼神里，小蛮看到了可怕的杀气，她也立即收回了指尖的灵力，小心翼翼地看着二人。 壮汉比古尘还高半个头，宽度更是大了一半。 他还想往前，尝试了几次，尽管拳头都握紧，表情变得狰狞一般地使力，依旧不能撼动胸口那一只手和那把剑。 在壮汉尝试了几次无果，古尘也没有了耐心，他稍稍往后一使力，那壮汉便如一块抛物，撞到了身后的竹笼上，把那些包子笼斗打翻了。 冒着热气的包子散落了一地，凑热闹的穷人看到了，有想捡的冲动，但看到那一家子都按捺住了。 小蛮感激古尘出手，虽然他不出手自己也能解决。 但她觉得这种解决方式还是有些过了。 可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古尘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块金币，丢在了壮汉身上。 “两清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扭头走了，小蛮则看着那块金币，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可是金币了，她卖一年的馒头都挣不了一个金币，她那铺子五年的租金都不值那一个金币—— 她还在发愣之际，走到了前边的古尘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她。 “还不走？” 这话应该是对她说的，小蛮回过神来，对上他恢复了平静的深邃瞳孔，怎么她感觉到一股被蛊惑的温柔了。 神使鬼差地，她“噢”了一声，立即跟了上去。 提着菜篮子走出了菜市，小蛮才意识到自己没必要一直跟着这个男人。 不过走之前应该跟他道声谢，毕竟他刚刚替自己解了围，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完全不需要他解围。 在一个安静的路口，小蛮决定停下来。 “谢谢你。” 她开口道，身前的背影跟着停下，然后转身，朝她走近。小蛮不懂这什么意思，抬头看了一眼他，目光交错的刹那，她怕自己露出破绽，所以立即把脸给埋了下去。 古尘靠了过来，如果不是她把手里的篮子挡在前面，感觉他还能靠的更近。 小蛮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也看到了他慢慢抬起的修长手指，那手朝着她的下巴靠近，最后用伸出食指，指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他的气息让她沉迷，特别是碰触，小蛮感觉自己好像中了蛊，正要逃跑的时候，他低头，嘴贴着她的脑侧。 “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 他压低声音问道，带着疑惑，小蛮楞了。 是他给她下了蛊才对吧。 不对，他怀疑自己下蛊，不就是怀疑自己是妖怪——会不会抓了她杀了？ 这些想法一冒出来，小蛮立即抬手将他往外一推，扭头就跑了。 命还是比男人重要吧。 这个古尘肯定有问题。 江湖上说他能活这么久是吞食了妖丹，肯定也是有依据的，他还说自己蛊惑了他，明明就是他蛊惑了自己。 不然自己怎么可能对他的声音痴迷，对他的身体、一切都入迷？ 回到家里，小蛮将门紧闭，靠着门，捂着胸口，心砰砰砰地坐在了地上。 她是不是要收铺盖走人？ 可她不想要，她还想天天看橙光母亲呢，但是她心里又觉得其实没有橙光母亲天天有古尘看也挺好的，可当这个念头冒出来，她被自己给吓到了。 “我真的中毒了。呜呜呜——” 小蛮坐在地上蹬着脚欲哭无泪，一旁的小橘看她这模样凑了过来，仰着脖子用脑袋蹭她的手，她一把将它抱在了怀里，软软的一团，小蛮心里才好受了那么一些。 其实天天看古尘也不是不可以，她变成一个馒头躲在他行囊里就是，可要是睡着了被吃了怎办—— “不行，不能想古尘！” 小蛮在屋子里激动了很久。 直到小橘饿的有些不耐烦了，叫唤着往食盆边上抓，小蛮才回过神来，给她倒一些小鱼干和跟鸡肉一起做的干馒头碎。 现在到午时了，门外每一点动静，是不是证明自己想多了？ 如果古尘发现自己是妖怪，那应该早就赶到这里把自己消灭了，不至于现在还不动手。 小蛮想着，她实在不想卷铺盖走人呀。 午饭都吃的心不在焉。 没有打搅，她的心情就放松了下来，吃饱之后便抱着小橘午睡，一觉醒来，日落三杆，她往门外瞄了瞄，空空如也，所以警惕的心更加轻快了，立即出门往西郊的废弃城墙走。 北漠被九怪吞噬的言论在这个城镇愈传愈神乎，甚至有人认为祈灵山这次重选天降之尊主因是北漠的九怪复生，祈灵山想找到秦乾后人，对付九怪。 因为九怪和秦乾被提起来，倒也提醒了世人一百多年前降世的遵主，那个时候，祈灵山把那些婴儿也都收入了进去，却无人知那些婴儿如今怎样了。 “据说那些孩子在祈灵山的秘门修炼，毕竟秦乾被民女诱惑过，必须隔绝世俗干扰。” “那这次又找降世天尊，是不是上一批里每一个修成的？” “……” “那也就证明这一批里不一定也真的存在降世尊主，岂不是意味着九怪不会被打败？” …… 小蛮走在路上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她听了一些，但也不影响她去看橙光母亲。 不过她今天没有去闹市买零嘴，怕又碰到古尘。 她坐在高墙上，晃荡着两腿，将路过扯下来的两根狗尾巴草交叉，上端带尾巴的部分的交叉处朝下咬进嘴里，上端干净的茎部，插入眼皮里面。 这是她百年前在一个小孩那儿学到的鬼脸。 那 5. 一个馒头 [] 古尘就是那个孩子。 小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旁边这个男人现在看着比她苍老。 只是这一刻她完全卸下心防，这百年来她一直想探究的问题，或许他知道答案。 “你说我不是妖怪，那我是什么？” “你不过活了百年，永葆青春，我也如此，不必纠结于此。” “不一样的。” 小蛮说着望着城墙下一块嵌入进山里的巨石，抬袖轻轻一挥，那巨石便从山泥里拔了出来，她在轻轻将手收回去，那块巨石又嵌入了进去。 古尘对这一幕没有反应过来，他呆滞了很久，小蛮看他没有反应，再次看向他。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妖怪了？” “不是。” 他否决地很快，小蛮见状，咬咬牙之后问眼睛一闭，眨眼间，刚刚还坐在这里好好的小伙变成了一个松软的大白馒头。 古尘惊呆，他楞了一会之后把她给捧了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呼呼的喘息和跑步声，他回头，只见两个徒儿到了跟前。 变成馒头的小蛮也呆住了。 她还在古尘的手里，她更不想古尘以外的人知道她是馒头的秘密，古尘也对突然闯过来的二人有些不知所措，握着馒头问他们怎么过来了。 女徒弟被他这么一问，激动地把手里的一只累得瘫软地小飞虫给他看。 “师父，是你怎么来这里了吧，这荒郊野岭的，连心虫指路，飞的都快不行啦。” 女徒弟抱怨道，古尘沉默，这个时候旁边的男徒弟看到了他手里的大白馒头，立即笑呵呵地走过去要拿。 “找了您一路，还没吃晚饭，我刚好饿了。” “不行。” 男徒弟伸的手被古尘用另一只手打了回去，徒弟不解师傅为何护着一个馒头，有些委屈。 “你以前一个鸡腿都给我吃，如今一个馒头还打我。” 男徒弟卖惨，古尘别过头去，小蛮听到了他抽气的声音，片刻之后他又问他们有什么事情。 “祈灵山来信了，您看。” 女徒弟把一个纸条递了过来，古尘揣着馒头的手无法打开，徒弟见状要接馒头，古尘立即拉开衣襟，塞到了胸膛里。 “师父，一个馒头，您至于吗？” 女徒弟都不解了，平时最拒跟人亲近的师父居然会把一个馒头放进自己的胸口，还不隔着贴身衣物。 古尘不理他们，打开纸条，看了起来，小蛮也想偷瞄几眼，但是古尘的胸膛太舒服了，温热的，坚硬又滑嫩，还能听到清晰的逐渐加快的心跳音。 小蛮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要不是它的馒头形态在衣服里面显得突兀，它一定贴着他的胸口来一个翻滚。 但这也不影响她的好奇心。 觉得这胸膛不要太舒服，它从自己的馒头身体里，伸出了小小的手，痴痴地抚摸着。 古尘感觉到了几丝异样，但他只能淡定地维持着高冷。 信件匆忙看完，徒弟们问他怎么回事。 “祈灵山的帛贤师尊说根据妖王志的比对，这小块蛋壳的纹路还可以属于其他小妖，不足以证实是风厄怪。他要我们证明证物确实是属于风厄怪，才会派人前往。” “但是九怪的详细记载只出现过秦乾的手录里，秦乾死后，他所有的笔记都被销毁封印，祈灵山无法找到。但青延修士说，她会帮我们再找找相关资料，但是希望我们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古尘陈述完，小蛮听到这里，感觉气氛有些凝重了起来，不安分的小手给缩了回去。 “不要抱有希望就是没有希望了。” 女徒弟说道，有些不甘心，古尘这时叹了一口气，从衣襟里抽出一个药罐。 “那咱们就亲自上一趟祈灵山。” 古尘打发走了两位徒弟，才将小蛮从胸口拿出来。 光滑的白色馒头皮泛上了一层浅浅的红色，古尘见她还未恢复人形，用手戳了戳提醒。 小蛮这才恢复了过来，脸都是红的，古尘也略微尴尬，两人都沉默了好久。 “你要去祈灵山？” 小蛮先开口，想到正事，古尘正经了起来。 “嗯。” “助你好运。” “等我下山，就来找你。” “我不去北漠。” “我知道，我会带你去寻找你的身世。” 古尘开口道，小蛮开心地笑了，男人看她如花一般的笑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百年来第一次觉得人生可以如此圆满。 “那我也要一个连心虫，这样我就可以知晓你离我多远。” 小蛮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来，古尘愣了一下之后抽出腰带上的黑剑，他扭转剑柄，柄中心的宝石暗门打开，两只虫卵掉了出来。 他拿起一颗虫卵呼出一口气，那虫卵便立即泛出了绿色的荧光，接着他把另一颗交给了她，让她也呼气，小蛮好奇地照做，那颗虫卵也立即泛出了光芒。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古尘收起她的连心虫，放入了耳朵里，小蛮依葫芦画瓢，也把绿色荧光的虫子放进了自己的耳朵。 道别也就这么简单。 今天一天小蛮的心情跌宕起伏。 活了那么久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着如此丰富的情感，难道这就是情情爱爱？ 想到这里，小蛮掏出了耳朵里的连心虫，泛着绿光的虫子让她想起了曾经说书人说过的连心虫，绿光代表对方安然无恙，红光代表生命危险，等光芒完全消失，那人就消失了。 “一直是绿光吧。” 她嘟囔道，这个时候床下的小橘也看到了这绿光，一跃而上，凑了过来，伸出舌头，认真地舔了过去。 小蛮也捋不清自己跟古尘之间为何会发展成这样。 这百年来她以不同的身份卖馒头，不过都是在女人和男人之间切换，期间有不少媒婆要给她介绍对象，更有人主动上门追求她。 但是小蛮却从来没有过像对古尘这样的感觉。 她一直在拒绝，所以男女之事也只是道听途说，但今天在古尘的胸口那一趟，她想想就面红耳赤，更是流连忘返。 这就是色心四起？ 后面几天古尘都没有在小蛮眼前出现过，但无聊的时候她看着连心虫冒着绿光，倒也放心了。 但是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小蛮被小聚踩醒，她推开它还要继续睡觉，这猫伸出舌头往她耳朵里面一舔，再将连心虫吐了出来，小蛮一看居然变成了红光。 红光预示着危险，小蛮顿时睡意全无。 “我们应该怎么办？” 小蛮紧张了起来，她想起古尘说还要带她去寻找自己的身份，她想到自己活了一百多年才真正找到一个即将敞开心扉的对象。 她不明白古尘为何对自己影响那么大，但她坚定自己一定要保护他。 所以在房间不停地踱步之后，小蛮在店铺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关门出去，但是小橘却跟了上来。 “你回去，很危险。” 小蛮说道，并把它往屋子里面推，推走之后它立即关门，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之后，往上一跳，跃上了屋顶。 望着星光点点的夜色，小蛮在深吸一口气之后闭上了眼睛，她在想象她曾经仰望天空时看到过的神兽，然后再双臂展开之时，她已经幻化成为了一只白泽 6. 一个馒头 [] “啊——” 小蛮叫破了喉咙，双臂也紧紧地抱着巨蛇光滑的背脊，小橘倒是淡定，抓着扣着蛇鳞，泰然自若。 尖叫之后没见到水，也终于不再垂直下掉，小蛮的情绪才收了回来。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巨蛇从井底穿过一个山洞，山洞里面崎岖不平，好在山洞两边都挂着不灭萤火，得以看清里面的迹象。 这应该是一处废弃的矿地，结构很复杂，纵横交错，甚至有不到底的深渊，地面上随处可见生锈的铁铲、木轨、烟炮留下的痕迹。 最终抵达了一处只剩下一根绳，和垂吊着零落的几块木板的吊桥前，废弃的绳索直通彼岸，而下面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巨蛇在这里停了下来，此时连心虫飞向了对面，巨蛇也用眼神跟他们道别。 小蛮跟随小橘从巨蛇上下来，巨蛇温顺地看了一眼小橘，扭头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小蛮，她又幻化成白泽，带着小橘飞了过去。 到了对岸，不灭荧灯就消失了，小橘只有用手指点光，跟着连心虫前行。 这边的路况要好很多，没有复杂的出入口更没有动不动就深不见底的沟壑，更没有废弃的挖矿工具。 这里应该是连通矿井的路线。 跟着连心虫走了很久，最终抵达了一处巨大的铜门面前，这铜门做工精致，上面刻着一只□□重生的凤凰，在凤凰图案的底下，有一个类似封印的开关，冒着浅浅的金光。 小蛮看着这金光，正要思考怎么进去，小橘从她身上一跃而下，直接把自己的猫爪子放了上去。 看到它的动作小蛮不禁觉得好笑，正想把它抱回来说说它呢，只见这同门居然发出了哄哄的响声，接着着铜门慢慢地虚幻起来，只变成了一道金光。 小蛮瞪大了眼睛，正想夸小橘的时候，却看清了里面的世界，里面居然是一地白骨。 有的白骨上还有衣服，脖子上挂着金锁，多看两眼，会发现里面有不少婴儿的骨骸、衣物。 被场面惊吓到的小蛮哑口无言。 她看到小橘一跃进去，自己也跟着爬了上去，也就在这个时候白骨里面发出了响动，她警惕地停了下来，但是小橘却无所畏惧地朝前。 骨头发出的越来越大，最终骨头飞起，从里面跳出来一只巨大的三头犬，这三头犬的三个头颜色各异，黑红白，尾部虽然没有五官，但却开叉张满了獠牙，而且还在不断地发出咬合牙齿碰撞的声音。 小蛮还没缓过神来，这头来势汹汹的三头犬突然朝着小橘跪了下来。 小蛮也被这画面惊呆，但下一秒小橘上了三头犬的背，她不能落下，又赶紧跟上，最终在白骨堆的顶部的一处石台上，连心虫的指引下，它们找到了浑身是血昏迷过去的古尘。 被这场面震惊到，小蛮手足无措，小橘难过地上前舔了舔古尘眼边的血迹，朝小蛮叫了一声，跳上三头犬的背脊，离开了。 小橘应该是找药去了。 小蛮抬起了古尘的脑袋，让他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还有呼吸，但是如果她没有赶过来，后日肯定会沦为这白骨中的一员。 石台上干净，远离了骨堆，小蛮轻抚着古尘的面庞的时候，奇怪他怎么没有在骨头堆里，而是来到了这石台上，他那两名徒弟，又去了哪里？ 还有这些凶猛的异兽怎么都对小橘为首是从，那铜门小橘可以打开？ 或许那铜门谁都可以打开，只是她没有试？ 带着疑惑和心疼，小蛮等待着小橘的到来，终于在一盏灯的瞌睡之后，她被响动吵醒，只见三头犬带着小橘出现，小橘嘴里含着一个小药罐，三头犬的嘴里也分含着三个罐子。 小蛮拿起小橘的罐子，上面写着疗养丸，先拿起来塞进了古尘的嘴里，接着拿起一个有疗酒的罐子，把疗酒往他嘴里倒。 他算是服下疗养丸了，接着便是往他身上涂床上药。 祈灵山的药物很管用，古尘服下不到一刻钟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小蛮的那一刻他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似乎在确认场景的真实性。 在摸到小蛮温热的脸庞后他突然严肃起来，抓着她的手，挣扎着要起来。 “要救那些孩子。” 他嘶哑着说道，小蛮赶紧扶着他坐了下来，问他什么孩子。 “那些孩子，都被帛贤拿去炼了真火。” 古尘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他用白妖丸得到了祈灵山的接应，底下对他们捉妖士议论纷纷，但是百妖丸是百种妖物的精血炼成，难得一遇，也不能太过抗拒。 他们被安排进了迎客峰，夜晚古尘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啼，虽然是转瞬即逝但也辗转难免。 闲来无聊，便拿出了连心虫看看，发现之前联络的修士的虫子冒着红光，他觉得不对劲就跟了出来，然后就跟着连心虫来到了祈灵山的秘门，躲过层层阻碍，释放了不少妖魂，引起了动乱，才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修士。 当他赶到之时，帛贤正要她的性命，古尘替她挡了一道，释放出了地龙妖把她救走了，为了拖延时间他跟帛贤展开了对决，不敌帛贤，对方嫌他屠妖的命脏了自己的手，便把他丢弃在了这尸骨堆里。 不知为何，这里的三头犬没有吃他，反而将他放置在了这石板上。 “修士在安顿好我们之后就说她今晚会潜进秘门找秦乾的手迹验证蛋壳和里面的粘液，应该是进去的时候撞到了帛贤在用九影凤凰的真火试炼婴儿，所以帛贤就要杀她灭口。” 古尘说道这里，也就证明了这些骸骨里为什么那么多婴儿和他们的遗物了。 小蛮想象着一个个小孩被拿去试炼在啼哭声里化为肉身化为灰烬的画面，红了眼眶。 “怎么才能救那些孩子？” 她问道，感受到了一股怒火冲了出来，她心生了从未有过的杀欲，那种想将帛贤千刀万剐，撕裂成片咬牙切齿的欲望。 但古尘却抓着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你不能去，太危险。” “我不能见死不救。” 古尘还没有恢复过来，他也不允许她私自行动。 小蛮顾不得这些，她只要一想到那些以为孩子会得到永生而忍受骨肉别离的父母，还有离开父母的怀抱嗷嗷待哺的不安孩子。 他们才降临到这个世上啊，他们如此纯白无暇…… 所以她丢下了古尘，拔出了他腰间的黑剑，给了三头犬一个眼神，它便带着她朝着出口的方向走了去，不顾古尘的阻拦和呼喊，小蛮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小蛮不解，这不是天道吗，为何比人间还残忍。 她的橙光之母，这瞬间也倒下来了。 骑着三头犬，不知道为何，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泪水湿透了，她控制不住地难过，控制不住的怒火，而小橘也跟了上来，一跃而上，站上了她的肩膀。 三头犬带它们来到了一个铜门面前，这个铜门印着的也是□□中的九影凤凰，小蛮学着小橘的样子把手放了上去，只见门也消失变成了金光。 所以这门谁都能进去，放在这里做什么用。 小蛮鄙夷地想到，三头犬却停了下来，看样子它不能过这道门，小蛮见状便从它背上跳了下来，拿着古尘的黑剑，带着小橘走了进去。 这里是石道，两边的石壁雕刻着精美的奇珍异兽，顶部还挂着火石，看这讲究的程度，这地方应该不一般。 这石道没有岔道，所以好走。 小蛮沿着走到了尽头，尽头的入口火光在摇曳，随着靠近 7. 一个馒头 [] 古尘的话让小蛮愣住，她这才意识到她扑上真火里救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化为了灰烬而自己却安然无恙。 秦乾转世，她是秦乾转世吗？是因为她才的存在那些孩子才惨遭毒手——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之间，涌入的信息太多，她不知所措。 古尘看出了她的情绪，捧着她的脸擦她的眼泪。 “你不能跟任何人说你在真火中救了这些孩子，除了我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在真火之中救了孩子。” 古尘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小蛮幻化成了一头白泽，带着大家飞出了古井。 此时天刚亮起，他们的到来迎来了巨蛇的迎接，看着两个孩子小橘冲巨蛇喵呜了两声，巨蛇便张开了自己的大嘴，小蛮明白过来，挥手只见的灵力飞出割断了一旁丛生的杂草，杂草在空中自由组合编织，最后成了两条坚固的草绳。 两人各将一条草绳环绕出简易的袋子，再将襁褓中的孩子放入其中，挂在了巨蛇凸出的獠牙上。 “麻烦你送他们下山。” 小蛮摸着巨蛇的脸轻声说道，巨蛇会意，立即转身，消失在了面前。 “我要去毁了真火炉。” 巨蛇走后，小蛮扭头就走，但被古尘抓住了手腕。 “真火炉不容易销毁，我们必须明白怎么释放被封印九影凤凰，没有了九影凤凰真火炉就没有了真火。我需要回到祈灵山主峰，跟我的徒弟汇合，看看情况怎样。” 他话音刚落，地上的土便发出了颤动，小蛮诧异之际，前方的泥土突然飞起，从里面钻出了一条巨大的蚯蚓。 这条蚯蚓盘旋而上，化作了一道黑影，最后变成了一个身着黑衣的老者。 这位老者的脖子上带着一块符石，他的脸色不太好，鼻青脸肿的。 “古尘，感受到你还活着我就立即过来了。这位是——” 老者嬉笑着看向小蛮，肿着的眼睛都能透出八卦的光芒，但是古尘不给他机会，而是问他那位修士怎样了。 “幸好有你的拖延，我安全地将她送至了她的师门，整个祈灵山对帛贤用真火试炼婴儿的事都不知道，还没等他找上门，众长老就去主峰找了尊母，尊母对此也一无所知，又带着众长老去秘门找帛贤去了，我看那修士安全，你也的虫子绿了，就来找你。” “行，那带我们去找温香和曲觅。” 事情发展的意外顺利。 古尘不愿让祈灵山的人知道小蛮的存在，这几个时辰经历的事情和涌来的讯息太多，小蛮也力不从心，所以小蛮变成了一个片叶子贴在了他的胸口。 随着地精抵达了祈灵山的客宅，地精被古尘收回妖罐，客宅里空无一人，古尘的两名徒弟也不见了，古尘拿出他们的连心虫个看了看是绿色之后，跑到外面问了一个匆匆过路的小修士，他们人去哪儿了。 “都去主峰了，听说尊母要联合长老处决师尊。” “没心肺的，都不知道找找师父。” 古尘嘀咕了一句，身上负伤忙了一个晚上也累了，既然帛贤已经交被他们自己人揭露了，他这个捉妖士想插手估计也没机会，索性躺在床上，护着胸口的小叶子， “啪”地一声，破门而入的碰撞声音把小蛮吵醒了，而此时古尘也已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小橘被这吵声烦到，躲到床脚的被窝里睡去了。 古尘着急地起身，看到两名徒弟激动地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他之后长吁了一口气的同时，跑过来摸脸的摸脸，摸身体的摸身体，一个个还眼眶通红。 “师父，吓死我了。” 叫曲觅的男徒弟带着哭腔道，旁边的温香也红了眼眶。 “听说祈灵山在审判帛贤，我们前去主峰大殿看热闹，居然听到那师尊说你已经死了。” “我就说不会吧，我们出门的时候师父的连心虫都是好好的，我们以为你早早就去主峰了。” 两名徒弟都挨着他做了下来，一人挽着他的一个手臂，头靠着他的肩膀，古尘挣脱了好几下，推开了两人他们又靠了过来。 曲觅受不了了，嘟嘴埋怨，干脆搂住了他的脖子。 “师父，你就忍忍，我们都吓死了。” …… 师徒情终于落幕，徒弟们都缓了过来，才想起问他那位指证帛贤的修士说的是不是真话。 古尘点头，想起了那些被真火化炼的孩子，想起了真火台，立即起身，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主峰一趟。 三人一同前往主峰，门口停了刚刚送温香和曲觅的青鸟。 青鸟姿态优美，它的羽毛尾巴泛着莹莹的绿光，看上去比凤凰，气质温婉优雅，曲觅很喜欢这只青鸟，这是他跟一位修士借的。 但是三个人的重量还是给了这只青鸟不少压力，它的飞行速度变得缓慢，有些不堪负重，咬牙前行的晃动，祈灵山上空不少飞来飞去载着主人的神兽，路过的时候都同情地看向这只青鸟。 但青鸟上的三人倒是没有自知之明。 曲觅还抚摸着青鸟长而美丽的脖子在感慨，却没看到青鸟在前面翻白眼。 “师父，为什么我们只能驭妖，不能驭神兽呢。” “因为我不会养神兽，你们也不会。” “哎，你说这驭神兽和驭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神兽优美如同沐浴春风，驭妖那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 曲觅说道这里，他腰间的储妖瓶便不满地晃动了起来，温香见状，立即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他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 三人终于晃悠到了祈灵山主峰。 他们从青鸟上下来的时候，青鸟累得瘫倒在了地上，它的主人在外面等着，看到这一幕颇有微词地看着这三个捉妖士，想要前去说道，可看清古尘的脸后，在原地镇住，哑口无言。 这时候主峰大殿有人走了出来迎接他们，那位修士低头，赶紧上去查看自己的神兽。 “刚好尊母要去请你们。” 出来迎接的修士邀请他们，目光落在古尘身上不停打量，古尘为首，带着两位徒弟走进了大殿。 主峰大殿相当辉宏。 尊母坐在高高的玉椅之上，她一副伤心的模样，面容也有些憔悴，小蛮从古尘的胸口移动了一些，透过衣襟的缝隙，看向了那玉椅上的尊母。 尊母长妇之姿，看着有些年纪，她一袭浅紫的长袍。 台下站着不少白发老人，这些估计就是所谓的长老了。 他们面色凝重地看着古尘带着徒弟们走了进来，在古尘进来之后，尊母抬手，后面的修士便把大殿的石门关了上。 “看来你的徒儿说的没错，你真的没有死。” 玉石上的尊母开口道，大厅之中的人纷纷看着古尘，尊母在稍稍的停顿过后，又换上了一副悲伤的模样。 “帛贤已被押送至石牢，他的罪孽，我们祈灵山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你们祈灵山不需要给我们交代，而是要给那些孩子的亲人一个交代。” 古尘义正言辞地纠正，长老们纷纷点头附和，这时尊母轻轻一笑，叫来旁边的侍从。 “他们的交代我们自然也会给。但现在，请你前来，是想跟你谈谈条件。” “什么条件？” “你对北漠的怀疑，我们祈灵山必鼎力相助，但前提是帛贤的恶行，不能传到山下。你想如果引起世人公愤，铲平了祈灵山，我也无力协助你调查北漠。这是两败俱损之事。” “铲平了祈灵山，我还可以找其他仙山协助。” “但是其他仙山没有对付九怪的秦乾手录。” 尊母说道这里，台下的长老一片哗然，他们互 8. 一个馒头 [] 地精拿了真火的瓶子，生气地退了回去。 古尘重新把瓶塞盖上，这个时候转身的时候，秘门的大殿里除了尊母，没了他人。 尊母一直在打量他，古尘跟她对视了一眼，捕捉到了她立即收回的笑意，又换上了一副悲痛的面孔。 这稍纵即逝的转变，让古尘有些不安，此时尊母朝他走来。 “帛贤说你被丢进了葬岗，那里有三头恶犬守护，又有九影凤印封锁，除了祈灵山掌权人和九影凤凰，无人能进入，你是如何出来？” “你忘了我有地龙。” 古尘指着腰间的瓶子说道，（瓶中地龙：关我事？）尊母眼中的疑惑才消退了一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古尘没有去食门。 不需要交代，他的两名徒弟就会带饭回来。 抵达自己的客房，小橘才从床底钻了出来，古尘也从胸口拿出了树叶，小蛮变回了原身。 “地上的那句骨骸，不见了。” 小蛮嘀咕道，当时有两个小孩在，她根本就没处理那具骸骨。 可当时秘门大殿空无一人，而帛贤也去追杀那位修士去了。 那就证明在帛贤走后和修士去师门求救中间，还有另外一人来过秘门，处理掉了那具骸骨，也就是说帛贤不是一人为谋，残害那些孩子。 古尘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如果是自己人处理掉了那副尸骨，倒是安全。就怕帛贤还有同谋，他处理掉了尸骨，那就是明白山中已存在真火重生之人，不想让外人知晓，暗自对付，得升天道。” 他说道这里看向小蛮，很难相信她会是秦乾转世，小蛮自己到现在也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或许这个世界上，除了秦乾，还有别人能在真火中无恙。就像你说的女娲补天石，或许我就补天石孕育的？” “补天石有灵性，但是没有生命。” “但馒头也没有生命，可我的原态就是一个馒头。” “那九影凤凰的门呢？那尊母不是说只有九影凤凰和祈灵山尊主才能开启吗？你是怎么进去的？” “估计是封印坏了，谁都可以进去，我看小橘进去了，第二道门我就自己走了进去。” 小蛮说道，古尘看她如此认真，又看了一眼旁边泰然自若的橘猫，叹了一口气。 “这些问题，只能午后问帛贤了，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午饭由古尘的两个徒弟护送，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小蛮就立即变成了树叶躲在了古尘的胸口。 两位徒弟很是兴奋，提了四个五层的食盒回来，咧开嘴的笑都在吞咽口水。 “师父，这祈灵山的伙食可好了。” “对的，不仅好吃，做工还精美。” “但是我们吃了几口就受不了，那些修士老是盯着我们打量。” 温香不满地说道，接着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一层一层往下拿，旁边的曲觅听了这话，扑哧一笑。 “还不是你的吃相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他们不看你看谁。师父，我跟你说，温香她拿起一个大鸡腿，往嘴里就塞一口，那骨头出来的干干净净，那些修士都看呆了。” “嗯，知道了，我想安静一会，你们出去吧。” 古尘眼神示意，两个徒弟却抓着他的手赖着不愿意走。 “师父，你刚生死未卜，还没跟我们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你能从祈灵山师尊的手里活下来，用了什么绝招？” 温香感兴趣地问道，一旁的曲觅也立即凑热闹，他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 “就是，下次等遇到看不起我们的修士，我们就吼哈，用你的绝招对付他们。” 累了一个晚上，还要被他们这样纠缠，古尘有点受不了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快要炸掉的脑袋，又拧了拧鼻梁，两位徒弟看他这番模样，知道他嫌弃闹腾的老病犯了，这才放过他。 “那行吧，师父你休息，等你好些了，再跟我们说。” 温香拉着曲觅离开，这时瞥见古尘衣襟上湿了一块，立即害怕地指着古尘胸口，拉着旁边的曲觅一起看。 “刚刚师父这是不是没有湿？” “没。” “师父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毫发无损地逃离帛贤的魔爪——” 温香说道这里都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腿哭了起来，曲觅见状觉得自己的伤心也不能输于师姐呀，于是也立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住了古尘的另一条腿。 在无语之后，古尘只好抓住这两人的发髻，往后用力掰扯，让他们哭丧的脸远离自己的腿。 “都给我住嘴！” “呜呜呜……师父你是不是回光返照……帛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信誓旦旦地说你死了……” “我没死，也不会死！” 古尘差点吼了，哪有徒弟巴不得师父死的，还提前哭丧的。 “我不信，你把衣服拉开我们看看。” 曲觅红着眼睛说道，一旁的温香一听说师父要拉开衣服，泪水都停了下来。 古尘没有办法，只好把手伸向自己的衣襟，不过伸进去的时候手指抓住了胸口湿漉漉的叶子，往两边一扯，果然胸口除了一片水迹，什么也没有。 古尘的胸口很好看，有一条明显的沟，往两边微微起伏的曲线，在日光的衬映下露出麦色的光泽，在视觉上这是很吸引人也特别有手感的。 所以她在邪魅一笑之后立即把手伸了过去，但古尘反应及时，立即伸手一抓，把她的手腕握住，丢了出去。 古尘赶紧合上了衣襟，曲觅目睹了刚刚那一幕，嫌弃地看向在一旁抓着自己的手懊恼速度没有再快一点的师姐，翻着白眼。 “你能不能长点心，哪次对想占师父便宜成功了，居然还好意思下手。”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师徒恋又不触犯伦理，捉妖士这一行又没有明令禁止。再说了，我这是对美的事物的追求。成不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在努力，我就不会后悔。” 温香在一旁信誓旦旦地看着自己的手，一边摇头自言自语还是要锻炼速度，古尘瞟了一眼二人，摁了摁太阳穴，指着门口。 “滚。” 古尘看到门关上，外面的脚步走远，才松了口气一般，将胸口的叶子拿了出来。 小蛮在古尘的衣服里就闻到了食物的美味，饿了一天的她没忍住流了不少口水，已经变成一片湿漉漉的叶子了。 古尘苦笑不得，叶子幻化成小蛮。 “吃饭了。” 古尘说道，并起身把所有的食盒都拆了下来，一桌都摆不满，有的叠在一起，小蛮看到食物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开心地吃了起来。 饿了太久了，而且这短时间变来变去消耗的能量也多，所以她在桌子旁一坐下，就拿起碗筷大口吃饭。 古尘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又腾出一个碗给她盛汤，怕她噎着。 “你吃完饭就回吧。” 他开口道，这次来祈灵山，才知道这里并没有山下百姓说的那么纯粹。 祈灵山一直在寻找秦乾转世，自己这次能在帛贤手下脱险，估计已经引起了怀疑，小蛮呆在祈灵山愈久，被发现的机会也就越大。 “那你呢？” “现在帛贤已经被抓，我应该算是安全了。而且尊母也答应会派人随我一起去北漠调查，这里的事 9. 一个馒头？ [] 长老气急败坏地走了。 小修士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但很快反应过来。 “谁说要陪你们一起去北漠了？” “她说的。” 曲觅指了指一旁的师姐，小修士看着温香，眨巴着眼睛委屈极了。 “偷进主峰大殿你们祈灵山会怎么惩罚你？轻则闭门思过半月，重则去除修士籍位，但是跟我们去北漠，带功归来这道行就提升了，你在祈灵山的地位不也就提升了？” 温香诱惑道，小修士思量了一下，放弃地摆了摆手。 “你以为我没关过禁闭，我不想下山跟我爹娘团聚？” “可你跟我们去北漠，现在就不用出去，接下来的热闹也可以看个完整。” 温香改口道，这倒是诱惑了小修士，他想了一会，还是八卦的心赢得了上风。 “算了，北漠就北漠吧。” 小修士上道，曲觅紧接着就问重要的问题。 “你们的尊母，怎么跟上午不一样？道行能让她返老还童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多少道行，他们说是帛贤的道行传给她之后，她就年轻了。但是这事大家都想不明白，帛贤师尊为何在地牢会变成那副模样？为何不告诉我们原因直接就将所有灵力传给了师母？师母跟他同床共枕几百年，难道真的不知道师尊在拿小孩炼狱？……” 小修士小声嘀咕着，这也说出了他们的疑惑，尊母容颜的变化，让古尘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扭转头，看着小修士。 “你们的师尊和修士，修炼到什么境界能够变身？” “我们都需要有变身符和变身人身上的一样物件或者身上的气味、汗液、泪水、毛发、皮屑……任意一种跟变身符结合，才能变身。” “你们师尊变身也需要变身符和这么多规矩？” “那可不是，留在祈灵山的都是没有升为天尊的修士，只要没有成为天尊变形都需要变身符和特征物件。” “只有天尊才能进行任意变身？” “书上是这么说的。” 小修士回答，古尘若有所思。 一会之后，古尘往前走去，曲觅和温香跟上，刚刚那个小修士怕自己错过什么，也堂而皇之地跟在了他们的屁股后面。 “我是他们亲点的去北漠的。” 面对众人介意的目光，小修士主动解释，很快几人来到了最前面，尊母还在悲痛之中，因为现在俨然一位少女，绝美的脸庞，阴郁的气质，她的悲伤让她看着我见犹怜。 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尊母抬眸看着他们，眼中带泪。 “帛贤虽然犯下了罪孽，但他与我同修几百年，于我，于众后背，他算是称职的伴侣和尊长。” 尊母说道这里，台下的长老们附和声成片，可古尘想到那些孩子，反感这种话，但在别人的地盘也不能公开叫嚣，更何况他需要求人。 再说帛贤死的蹊跷，他们又是外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也无法多言。 温香和曲觅听不得这话，想要痛斥一番，古尘一手捂住一个的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这两个徒弟才委屈地安分下来。 “罪孽让他惶惶不安，让他变了一副模样，更让他选择自我了断而把毕生修炼的成果，传给了我。” 尊母接着又说道，这话让温香回头，看着跟着的小修士确定，小修士也耸耸肩，表示自己听到的不是这个说法。 “帛贤以死谢罪，鉴于过往，无法将其厚葬，但自秦乾毁灭天道，九影凤凰扰乱祈灵山，都是他带着我们一起走过困境。他造下罪孽，也是为了让天道重回祈灵山。如此种种，更不能将其弃尸荒野。” “我与众长老商议决定，待帛贤的遗容整理归毕，今夜他的遗体将放置本殿，供各位吊唁。” “未到明日，我也无心处理他事，但我承诺的事情，定会说道做到，请各位客人自安，我先回门了。” 尊母说完这段话就起身离开了，大殿里的那些长老也纷纷离开，等周围终于没什么人了，温香才生气地看着刚刚捂自己嘴的师父。 “你看她说的什么话，拿无辜的生命修炼，还要吊唁他！” “我看是她想吊唁，毕竟人家把法力都给她了，而且她整个人都返老还童，这整个事情，就她稳赚不赔。” 这两师姐弟在一旁议论，后边的小修士也连连点头。 “可不是，要是帛贤没被告密，找到了秦乾师尊转世，得到了通天之法力，就可以带着他的同修一起升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上了九天。现在被发现了，她也没一点事，反而法力变强。” 小修士也头头是道，但是他的这番话却遭到了师徒三人的白眼。 “看什么，你们不也这么说吗？” “可她不是我们的尊母。” 曲觅提醒道，小修士一听，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自己要上山的，也在这时，温香想到了什么，犀利地看向小修士，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是说帛贤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厮杀吗？为什么刚刚说是自杀？” “传言是这么传的呗，具体我哪里知道。” “可你说见了尸体，天蚕丝编织的长袍都成了破衣服，这不可能是传吧。” “这倒不是传的，我偷偷看了，身上很多血，可吓人了。的确不像是自杀。但也不一定，可能受了刺激，自己伤害自己你也无从所知。” 小修士耸肩，这事件过于复杂了，他不过是想来凑个热闹，听个新闻，没想过要自己分析。 但他的回答并不能解决温香的疑惑，她又把问题抛了出来。 “可问题是他为何要伤害自己之后，再把毕生精力传给尊母，再竭尽道行而枯死，为何不直接体体面面地将道行传给尊母，竭力而死呢？” 面对这个问题，小修士伤神了，他苦恼地看着温香，索性扭头走了，边走边气急的跺脚。 “我又不是来破案的，关我什么事。” 小修士离开，师徒三人一阵沉默。 古尘想要去见见昨晚被帛贤伤到的修士，于是问温香她怎样了。 “她还在医门，据说揭发了帛贤之后因为重伤昏死了过去，但是祈灵山灵丹妙药多，很快就救回来了，只是她目睹了孩子们的事情，接受不了，毕竟她是参与收集所谓的天尊转世的人，觉得自己双手沾满了那些孩子的学，受到打击，神智还未恢复。” “那怕也不便见面了。” 古尘叹息道，也往大殿外走，温香见状和曲觅一起追了上去。 “师父，今晚我俩要不要做做样子来看看帛贤那杀千刀的？” “见见吧，留意一下过来的人。” “我觉得就拿尊母不对劲，她肯定有问题。” “她现在是祈灵山的掌权者，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 回到客房，古尘一进去就关上了门把两个聒噪的徒弟挡在了门外。 曲觅：让师父休息吧，昨晚累着了。 温香：行吧，可我不想在屋子里呆着。要不咱俩出去溜溜？ 曲觅：我想去织门，据说那里都是长得像天仙一般的修士…… 温香：那我去武门，据说那里锻炼的修士，一个个身材魁梧挺拔—— 曲觅：你说就说流口水干嘛，恶心。 10. 一个馒头？ [] 小蛮跟小橘面面相觑。 紧接着小橘就从九影凤凰的羽翼之上一跃而下，刚好扑进了小蛮的怀里。 “你到底是什么？” 她摸着它的脑袋喃喃自语，也就在这个时候，小橘突然挣脱了她的怀抱，跳到了地上，然后朝着真火台后面的一个门走了过去。 这秘门里面有很多门，正门和后面是直通真火大殿的，除了这两个地方，圆形的秘门大殿四周都还有很多门，不过这些门都被封了，用厚重的泥土封盖，只留下一个门框。 封上的泥土上还有雕刻，雕的都是九影凤凰。 这不禁让小蛮联想到了说书人嘴里九影凤凰的神话，在起初它只是一只凤凰，被秦乾选中作为坐骑，直到随秦乾去往北漠，再回来它就变成了浴火重生的九影凤凰。 它进化成九影凤凰的说法有很多种，其中一种是为了协助秦乾对付九怪，觉醒了上古元风血脉，分影九身，沐浴真火。 另一种说法是秦乾让它吸收了九怪的精髓，一怪分九身，所以能分九影，最重要的是他吸收了火魔怪的能力，所以能操纵真火。 但这些都是传说，没有人能知道一个真实的结果。 眨眼小橘就来到了那扇封闭的门前，小蛮跟了上去，封印的门因为它们的靠近发出了微黄的光芒，小蛮伸手碰触了一下，门还在，可是手感却虚无起来，她再伸进去，手埋在了门中，看不见了。 小橘见状叫了一声，然后直接跳了进去。 跳进去的小橘不见了踪影，小蛮担心立即跟上，抬起脚穿过了这扇石门。 石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小蛮伸出一根手，使用灵力在指尖冒出一根火苗，小小的火苗照亮了暗室，里面异常的凌乱，各种书籍和用品横七竖八，这里像是一个废弃已久堆放的杂物间。 火光下的小橘不慌不忙地踱步进了这一堆杂物里，小蛮走上前去，蹲下来，翻出一个烛火抬，里面还有一截蜡烛，她将蜡烛点燃，熄灭了指尖火，捡起一本书看了看。 “百兽图。” 小蛮念道，这本书有些破了，但标题下面写着秦乾著。她又随便翻了翻，里面记录的都是各种奇珍异兽。 对兽类不感兴趣，小蛮又放了下来，寻找其他的物品，小橘在用爪子扒拉着什么，她立即跟上去，帮它一起翻找，最终在下面翻到了个木箱子。 把木箱子提了出来，小蛮看了看小橘，这猫伸手扒拉着盖子。 小蛮见状给它开盖，盖子打开，叠的整齐的天蚕红衣就引入了眼帘。 “真美。” 小蛮感慨道，她想来不喜欢红色，但是看到这件天蚕红衣直击她的灵魂，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让她的心微微刺痛，也给她一种莫名的悲伤感。 它真的很美，衣襟绣着金丝边，袖摆绣着鸳鸯，工艺精湛。 她不由地拿出来细看，才发现这箱子下面还有一件红色的衣服，但做工稍微简单一些，应该是男款。 这是一对新人的婚服，小蛮看到这里陷入了恍惚。 小橘的叫声吸引了小蛮，她低头看到它正扒拉着衣服的内衬，小蛮拿起它指着的内衬翻开查看，里面绣着三个字：桑微雨。 这好似是秦乾师尊的那位伴侣的名字，恍然大悟的小蛮拿起另一件衣服翻看里面，果然也有一个秦乾。 小橘还在叫着，显然印着的名字不应该是她要留意的细节，揣摩着小橘的心思，小蛮似懂非懂地将衣服举了起来，果然透过烛火，在内衬上发现了渐渐浮现出金光的文字。 这些文字记录的是秦乾跟桑微雨相识、相知和相爱的故事。 当面九怪吞噬北漠，势力逐渐强大，几大仙山派人进攻，非死即伤。 祈灵山也召集众人前往，却只有秦乾站了出来。 “归来即为尊。” 当时的师尊说道，秦乾也放话，跟他同往同归者，可与之同修，一起升九天。 但命都可能没有，何来为尊。 台下一片寂静，最红秦乾只能带着自己的凤凰只身前往北漠。 北漠已被吞噬，大雾袅绕，视野不清，但大动光火又引来敌人，不便隐身进攻。 秦乾每每逼近敌人，也每次都被击退到北漠之外。 两年后的一次进攻，秦乾没有给自己退路，他勇往直前誓死一战，虽战胜了两怪，但也不敌其他七怪联合，奄奄一息之后被敌人切去了三根手指寄往了祈灵山。 他以为自己这一睡便不会再醒来，所以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进了来世。 桑微雨救了他。 她是北漠边陲小镇族长之女，北漠被九怪吞并后，她的父亲带领着族人逃离出来，但远离了故乡，身无分文，居无定所，族人都不太好过。 从小生长在北漠，所以即使北漠伸手不见五指，她也能摸黑前行，游刃有余。 为了生存，她领头带着伙伴们时常潜入九怪的地盘，游击围杀小妖，获取妖丹卖钱，族人的日子才好了些。 桑微雨早就听闻了秦乾的大名。 很多修士前往北漠，稍有伤害就逃之夭夭，只有他一次一次地失败一次一次的坚持。 被他感动到，所以那次桑微雨放弃了行动，带着伙伴冒险救下了他，他才得以脱险。 康复后，桑微雨分析了他失败的原因，得出结论后提出跟他合作。 她知晓北漠的地形，几年下来甚至掌握的敌人的据点，驻守的路线，而这正是秦乾所不知的。 两人一拍即合，后续一年里合作紧密，对剩下的七怪采取偷偷潜入，各个击破的模式，在凤凰的协助下，成功将九怪消灭。 这一年里，秦乾为桑微雨的聪慧、敏捷痴迷，而桑微雨也为秦乾的沉醉，二人日久生情，但碍于身份，桑微雨拒绝了秦乾的求爱，她不想耽误他。 但是秦乾以自己下山的起誓为天，再三的请求下桑微雨才答应跟他同往祈灵山。 两件婚服上就记录着这么一个故事，九影凤凰那一块就提了一句。 小蛮看完有些失望，他觉得多少应该写上后续的故事，比如大婚之后升九天发生了什么。 将婚服叠好放进了箱子，小蛮又开始翻找其他的东西。 找到了一本九怪录，里面写着九怪的各种信息，小蛮觉得这本书对古尘有用，所以揣在了怀里。 小橘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另一个小木箱子上，小蛮跟了上去，打开一看，这是一封放置书信的箱子，里面都是桑微雨和北漠家人的通信。 或者这信件里能有一些记录。 这些信从左到右按照时间排列的很整齐，最顶上那一封未插入其中的，像是未寄出去的，就写了一半。 为了更好的梳理，小蛮从最开始的通信看。 最开始的信件里，桑微雨讲述的最多的是多家人的思念，还有她新婚的快乐。秦乾很宠爱她，总之这信的字面内容是在祈灵山她很开心，很幸福，但是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了她幸福但是落寞。 有些信件便是跟家里人介绍各种神兽。 看到中间终于是秦乾带她双修了，他们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天门修道，因为她是凡人，秦乾很是努力，所以她也不打搅他，默默地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修道 11. 一个馒头？ [] 石床和石桌上什么也没有。 小蛮继续打量着，直到身后的光变得完整，也让她的视野更加明亮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扭头的时候，天上那束光已经通亮，食盘上的雕刻也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她好奇者光束为何会变化，正想走向前去，却听见了门外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施法操控石门打开的动静。 门外的人居然不能直接进来，但她和小橘可以。 小蛮恍惚之际，那石门的机关松动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她也需要赶紧逃出去，但是进来的那扇门不能再出去，她只能看向其他两扇门。 就在她犹豫之际，小橘飞快地扑进了没有任何雕刻的石门里，小蛮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 她和小橘的身体都能直接穿过石门，但是门外的修士却需要用法力去打开。 小蛮思索着，穿过门时扑面而来的白光很快消失，等视野清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客房里面。 夜色已晚，房间里已经亮起了萤火，但是古尘还没有回来。 小蛮先把手里的书塞到了古尘的被子里，紧接着门外传来了神兽的嘶吼，很快传来了匆忙地脚步，这是客房，应该是吊唁的外来客人渐渐回来了。 她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 “祈灵山的天道居然亮了。” “我也看到了，原来天道就是一束天光。难道说祈灵山找到秦乾转世了？” “谁知道呢，尊母不是带着他们去看什么情况了吗？” “我也想去看看呢。” “天道机密，乃是我们这群外人看的。” “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这说明我主人的贡品都没有白献，祈灵山终于出天尊了——” “可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天尊不是尊母？而是那些个转世的孩子。还有转世的孩子到底是百多年前的那一批，还是刚带回来的那一匹？” “肯定不是刚刚带回来的那一批，他们还嗷嗷待哺呢，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怎么可能成为天尊。肯定是上面那一批。” “但是如果是上面那一批，祈灵山怎么可能不清楚，还要从山下收集孩子上来？再说了，今天这天道之光，你没发现在场的人都很意外？” “是的，他们好像都不知道这回事。” “所以我还是觉得这事蹊跷。你说其他山修九天，虽然很难有一个结果，但也不至于像现在的祈灵山一样，看着毫无头绪。” “这倒是，他们都是师尊和尊母修九天，虽然可能几百年难得一遇，但都是这个机制。这祈灵山在秦乾之前，也是这个机制。” “说到底还是怪秦乾，要不是他非要跟凡人同修，也不至于把天道毁了。” “这倒是，害得祈灵山后面的人都如热锅的蚂蚁，一团糟。” “不过说实话，现在的祈灵山除了天修一团乱，其他的还是挺好的，不管是丹药、天蚕衣制、武器道具都是天下第一。” “这倒是。” …… 这两个人逐渐走远，回客房的人也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里都是天道重显的信息，小蛮都听清楚了，所以抽离了出来。 小橘躲到了床底，小蛮则从袖子里拿出了它挑中的那颗玉球吊佩，拿起看了几眼，然后把吊坠丢到了床底下给小橘玩。 没一会古尘也回来了，小蛮在看清是他一个人进屋之后才从树叶变回原身。 “你去秘门里的天门了？” 古尘紧张地问道，小蛮点了点头。 “给你带回了一本九怪的资料。” 小蛮说着从被窝里拿出两本书来，其中一本秦乾关于九怪的记录交给了古尘，还有一本修道录，她自己揣着。 “这本上上面都是笔记，我想里面说不定跟我的出世有关。” 她说道这里的时候，古尘已经靠了过来，他手搭着她的肩膀，将她打量了一遍之后才放下心来。 “你没事就好。我们正在主峰大厅，没想到玉石座能映射天道的光，突然玉石座的光亮刺眼，在场的人都愣住，我才知道天道复原了。接着大家都慌乱了，因为尊母都在主峰殿里。都想弄清是何缘由，都情绪激动地离开了，我觉得不对劲，就来看看你。” “肯定不会有事，我现在发现我跟小橘出入秘门比进自己家还顺畅，除了正门布下的结界，里面那些封印的石门对我们来说都形同虚设。” “形同虚设？” “嗯，那些石门我们都可以直穿而过。我在天门里，因为天道修复被发现的时候，门外的人要进来，都施法，正是因为如此，才替我拖延了时间。” “你的身份跟秦乾脱不了干系，所以我能理解你能出入自如，可是小橘为何也会如此。” “上次能找到你，也是它帮助的我。我们上祈灵山之后，它仿佛对这里了如指掌，进来之后直奔荒废的矿山，遇到了一只巨蛇，是巨蛇带我们钻入矿井，送我们到乱葬洞之前。” “所以上次你救我的时候，我问你们怎么进来的，你说那门可能坏了，其实它没有坏，是对你们没用。” “嗯。之前我担心小橘会被你误以为是猫妖，所以不敢跟你说。但现在我能肯定它的身份跟秦乾也有一定的关系。可是我跟秦乾也有一定的关联，小橘也有一定的关联，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蛮提出自己的疑惑，古尘在房间踱步之后，想到了一个小蛮没有想到的问题。 “你进入清雪镇，靠近了祈灵山，天道灵显，你进入天道，天道趋于完整。所以你的身份不仅跟秦乾有关系，还跟天道有关系，可能你的存在，正是天道缺失的部分！” 古尘激动地说道，小蛮意会过来，但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她知道自己的出身跟秦乾脱不了关系，但难以理解她居然还是秦乾跟天道的结合。 “答案可能真的就在这本天道录里。” 古尘说道这里就翻看起这本书来，可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逼近，小蛮见状立即变成了树叶，古尘也把天道录塞进了被窝，并且把树叶放到了衣襟里。 两个徒弟依旧是招呼都不打就破门而入。 古尘拧了拧自己的眉头，瞪着这两人，心想他们到来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师父，刚刚完整的天道又缺失了。” 曲觅气喘吁吁地说道，温香也在一旁附和。 “你说这天道总是一明一暗，亮一次祈灵山就下山去收一次孩子，亮一次就去收一次孩子，可都收了那么多孩子了，都没一点动静，你说这天道是不是坏了？” “天道肯定是坏了，但跟天尊转世没有任何关系。” “希望祈灵山不要再下去收孩子。” 曲觅嘀咕道，一旁的温香点头。 “应该是不会去收了，现在的祈灵山都乱成了一锅粥。我之前去武门偷学，就听到一些修士在讨论小孩的事情，他们很多都有了叛离师门的想法。” 温香的话得到了曲觅的一个白眼。 “你确定你是去那偷学，我刚刚在路上还听武门的好几个修士在说，练功的时候路过长廊，没下雨上面有水滴下来，你是不是躲在长廊的横梁偷看流哈喇子了？” “我偷看怎么了？你不也去织门勾搭女修士了。我在路上听到了织门女修 12. 一个馒头？ [] 这个戴尚尊士身上有一股清冷的气质。 小蛮昨夜读了修道录前面的一部分，上面说修天道的等级为修士，悟士，尊士，和尊师。除此之外她还学了一些法术和灵力。 修道录的前后顺序也是按照等级来的，小蛮为了了解透彻一些，也是从前往后看起，到目前为止她看到悟士。 因为修士相关的内容浅显易懂，她一学就会，悟士也简单，但是比修士稍微需要一些思考，而且里面的内容比修士多，所以小蛮还没有看完。 而尊师就是在尊士里面选拔的。 祈灵山修士居多，很多长老都只是悟士，而尊士更是屈指可数。 戴尚的到来，让这些守卫都变得恭敬起来，但是他在踏过结界的时候，结界居然也发出了警报。 戴尚见状眉头拧紧，还未发话，那守卫便紧张了起来，而旁边那个刚刚还未进去的修士，则在一旁多嘴。 “我进不去，戴尚尊士也进不去，我就说这结界坏了吧。” 修士嚷嚷，守卫瞪眼过去，他便立即别过了头。 戴尚倒也没在乎二人的对话，他环顾四周之后，抬手舞袖，一道灵光释放了出来，周围的空气闪着光点，能看清气流分子的运动。 小蛮在修道录里看到过这招，叫释云，释放出的灵力能够看透空气，自然也能看到一些能够隐身或者变形的生命体。不过小蛮也在修道录里学到了对付这招的法术，叫云安。 戴尚施法无任何异样，他立即挥袖，将结界打开了一道口子，大步跨了过去。 后面没有进来的修士想要跟上，但是刚跑过来，戴尚就毫不留情地将结界给关了。 “让我进来吧，是这结界坏了！” 外面想进去的修士还在喊，守卫冷嘲一笑。 “有本事你自己打开去，戴尚尊士都没让我们开，你什么身份让我们给你开？” 那位修士没有进来，小蛮有些同情。 但她的同情很快就被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因为她随着戴尚进了山洞。 武门的山洞里面朴素了很多，一进去就是一个大殿，这个大殿里四周都是用石头雕刻的书架，一层一层，从上到下，摆满了各种书籍。 大殿中间除了一座比较高的讲台，其他地方都是石雕的书桌和椅子。 这里应该是书馆，很多修士在这里埋头苦读。 戴尚大步穿过了这个大厅，但他所到之处，所有能看到他的修士都起身朝他鞠躬行礼，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大厅之后戴尚进入了一个走廊，这个走廊旁边还有很多房门，但戴尚一直朝里面走，最终在一间门牌上挂着讲学堂的房间停了下来，然后门被推开，里面是一群拿着课本的修士。 小蛮不想听课，本打算离开的，但刚好瞥见每个修士手里都拿着一个道器的书，就想着这里面说不定会有沉灵珠的信息。 戴尚手上的书他是不敢造次的，所以她便从他的脑袋上飘落下来，刚好晃晃悠悠落到坐在最面的一个修士身上。 这个修士对课程不感兴趣。 戴尚刚讲上两句，他就打起了瞌睡，小蛮也钻进了目录里，寻找沉灵丹的痕迹，定位之后来到这一页，然后迅速将沉灵丹的知识消化在了脑海。 沉灵丹在修炼的时候就滴入了主人的血髓，这血髓在经过炼化之后能够联通精髓，所以也是主人身体安康的反应。 沉灵丹越透彻，证明主人的身体越无恙，而里面出现不同的沉淀物，就代表主人的身体在遭受不同的病痛毒害。 但小橘叼的那一颗的绿色沉淀物，虽然美丽，但却是沉灵丹里最危险的沉淀物。 因为只有绿色的沉淀，都是在毒质在累计到一定的程度才能显现，而且很多时候毒发时都不能显灵，需要等至死后很长一段时间后，主人的精髓消失，毒质没有了载体，都聚集到了沉灵丹，才能发觉。 而且这种能导致绿色沉淀的毒物在这世界上只有三种，这三种毒物不仅很难炼造，而且原料也很稀有，并且难收集。 看到这里，小蛮就有头绪了。 秦乾大概率是被人毒死的，但是这种毒是慢性且积累出来的，但是秦乾因为道行深，所以在临死之前有所感应。 所以就采取了一些列措施？ 小蛮正在思考之际，这堂课就即将结束了，她又立即飘回到了戴尚的头上，等着跟他一起出去。 然一散课，戴尚刚从教室里一出来，门口等候多时的主峰殿修士就站了出来，呈上了一纸令书。 “戴尚尊士，尊母问您为何没去参加帛贤的葬礼也不商讨山中事务？” “我为尊士，山中事物本不是我的职责，培育下一代，让天道重振祈灵山，才是我的本职。” 戴尚的一番话让着修士面露了钦佩之色，他恭敬地弯腰合手，请他去主峰一趟。 “我还要赴药门上课，今日都无空闲。” “尊母已下令由您陪同捉妖士前往北漠调查九怪一事，明日一早需得出发。您要实在不便，尊母说晚上也可等您。” “我再看吧。” 戴尚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小蛮很喜欢道器这本书，想捞一本走，可是现在也只能跟着戴尚一起离开。 这次出结界也被结界阻拦了，但戴尚似乎没了之前的耐心，直接挥手打开了一部分结界，骑着他的青龙飞了出去。 戴尚骑着青龙飞到了药门，药门小蛮没有跟着进去，因为结界警报太多，多少会引起一些警惕，可正当他从戴尚头上飘下，打算离开的时候，就看到药门峰外石台上，有一群弟子朝他跪了下来。 小蛮不解，所以贴着结界凑了上去。 距离远，但是她还是能听到一个大概，那群弟子对帛贤拿着婴儿炼狱的事情耿耿于怀，觉得这有损天道，还大动干戈地为其举行葬礼根本就有辱天规，而尊母包庇道侣，跟此事也脱不开干系，但入了祈灵山，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耻辱而放弃整个门派，所以不想背叛山门，于是请求戴尚上位，他们会帮他一起弹劾尊母，助其上位。 面对这些请求，戴尚说自己的志向只在为到教教诲，对尊主无半点兴趣。 但这群修士还在在举证，说这事已经让其他几位尊士心怀鬼胎，若他不上位，还会有其他的人上位，但是这些人都没有他又资格，也更得人心。 他们还说戴尚是秦乾的高徒、祈灵山最敬业的尊士，胸怀广阔，多年来孜孜不倦地教导大家，从不为个人利益而争风吃醋，大家最敬重和最相信的人…… 但尽管这群人苦口心婆，戴尚依旧不为所动，最后看了看时辰，有些不耐烦地走了。 戴尚走远，那群请求他上位的徒弟在一声惋惜之后离去。 小蛮感觉这个戴尚除了为人冷淡一些，其他还不错。 打听到了沉灵丹，小蛮回去的时候也不慌不忙了，她在路上慢慢悠悠地各种变身，树叶、蝴蝶、蚊虫……打听着各种消息。 从打探到的消息里，小蛮得知了除了戴尚之外的其他三位尊士已经在笼络人了，似乎都开始形成了自己的势力，看来不久之后的祈灵山要来一场动乱了。 最后小蛮遇到了在 13. 一个馒头? [] 古尘说九天鲲鹏若是落泪，中原大地无不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甚至还夹杂着啜泣、哀嚎。 如果它落泪了，那天下一定有所察觉，史书也会有记载。 他阅读史书无数，最近一次的记载也就是在两千多年前，对付南洋深海巨妖的时候，当时祈灵山尊母奔赴昆仑，与其共度四十三天之后，终于使其痛哭，获得了几滴眼泪。 如果说秦乾和桑微雨中毒是抹人清，那一定是两千多年前丢失的抹人清。 但当时就祈灵山尊主尊母奔赴南洋，也无其他仙派，那这毒药到底被谁拿走了至今是一个谜。 不过这毒药消失了又在祈灵山出现，那肯定是祈灵山的人，不过这人跟两千多年前的南洋也有一定的关联。 小蛮和古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其中的关联。 总不能去祈灵山的修普里面查这两千多年来上万人的人物关系。 转眼就到了中午，古尘的徒弟们送饭过来，小蛮这次幻身成了一束影子，直接飞入了门中。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来祈灵山之后身体以及灵力都大有长进，以前她只能变成有形状的物体，今天就有了一种进入物体的冲动，而她也真的做到了。 曲觅和温香都给师父提着食盒过来，但还没有坐下来跟师父唠上两句就被古尘给送走了。 小蛮对自己新发现的能力开心到不行，一时之间甚至忘了吃饭。 又冲出了门，化作了空气、化作了微风，又在空中不停的盘旋，翻滚之后再冲入了门中，回到了古尘的房间。 此时的古尘已经把徒弟们送来的餐盒都打开了，香味扑鼻，伙食不错，没一道菜都做工精美。 “看来祈灵山还是不够乱。” 小蛮坐下的时候说道，因为这儿的食门已经能做出丰盛的菜肴和一丝不苟的摆盘。 古尘笑而不语，徒弟们带来的碗筷不够，好在他早有准备，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个鸡腿给小蛮。 “你这能力大有提升。” “嗯，可能是看了秦乾那本修道录的缘故。” “按照修道录，你的能力是天尊，若是天道修好，你就可以升九天了。” “我可不想升九天。” 小蛮咬了一大口鸡腿肉说道，这个时候小橘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跳到了桌上，舔小蛮的鸡腿，小蛮直接腾出了一个菜碗，把鸡腿放进碗里，给了小橘。 小橘伸着爪子对着鱼还要扒拉，古尘拿起筷子挑了一大半的鱼给了它。 “修道者的终点就是九天，秦乾也不能例外，你就是秦乾的话，注定要上九天的。” “虽然证据是如此，但我一点也不觉的自己是。你说小橘是什么？” 小蛮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古尘看着桌子上这只优雅用餐的猫，想了很久。 “不清楚。” 他的回答让小橘不满地喵了两声，小蛮轻笑，又有了新的疑惑。 “秦乾是中毒而死，未能上九天，祈灵山的传说是秦乾的伴侣为凡人道行不能承受天道，导致二人魂飞魄散，天道也因此残缺。丝毫不提中毒之事，所以凡人伴侣是真的不能承受天道？” “或许两者皆有。” 古尘回答道，他的目光也因此变得犀利起来。 “秦乾能带伴侣修道一定是对他们一起升天有信心，但因为毒药的吞噬，他无力招架九天之路，所以带着伴侣和天道一起灰飞烟灭了。” “那为何祈灵山一直都没有找到秦乾的转世？” 小蛮又问道，这句话让古尘哑口无言，而小蛮自己也没有答案。 “等我继续研究修道录吧。” 吃完饭，古尘问小蛮是否对前往北漠的事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之前在山下，小蛮是拒绝的，但现在她想暂时放下自己的馒头生意，跟他们一同前往北漠，但她现在对祈灵山来说是一个未知的身份，所以需要在山下汇合。 “那我用什么身份加入你们的队伍？” 小蛮问道，她不想引起怀疑。 “我们成亲。” 古尘说道，坚定地看着她，这个回答很突然，小蛮楞了很久，古尘看到她这个反应，笑了。 “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一百多岁，江湖都知道我没有亲人朋友。你要是突然加入进来，只有一个原因，我看上了你，想娶你为妻。这也是我的真心，对我来说一举两得。但你放心，未经你的允许，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你考虑吗？” 他再次认真地问道，小蛮脸红了。 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东西，偷藏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他奇妙的胸膛，还有他跟自己一样有谜一样的年纪，再有就是到现在的无法自拔。 她在心底认定自己跟古尘前世一定有什么纠葛在里面，只是还未捋清而已。 “我考虑。” 古尘说他会跟尊母要一件新婚信物，拿到山下跟她求婚，因为两人都举目无亲，所以计划带她去北漠附近的捉妖士村落，跟那里的族长申请举办一场婚礼。 等到婚礼结束，去北漠或留在捉妖士村落，都由她。 跟古尘商议完之后，小蛮便化作一阵风从祈灵山刮了出去。 到了山下才想起自己没有带上小橘，但又一想那猫连蛇妖都可以请动，似乎也不需要自己带下山来，于是也心安理得的回了家。 到家之后小蛮摘下了馒头的招牌，忙碌的时候隔壁布庄老板过来瞅了一眼，问她去哪儿了，不打算开张？ “老家有点事，我需要回去一趟，待回来我再接着卖馒头。” 祈灵山的事情暂时被小蛮抛在了脑后。 即将成亲的事太过突然，但小蛮还是充满了幸福和期待。 在这世间活了一百多年，男女之事她也略知一二，跟她求过爱的男人也不在少数，主要是没有一个人能对自己眼缘，能让自己面红心跳的男人。 最主要的还是一想到对方到迟暮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年轻少女的模样，就过不去那道坎。 古尘不一样，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见到他的第一眼，她都有特别的悸动，再者他的年龄跟自己相仿，可以一起生活然后不被人当成妖怪。 这天傍晚小蛮没有再去祈灵山看橙光。 现在古尘已经替代了橙光在她心中的位置。 接触以来第一次离开古尘，夜里小蛮辗转反侧，想着这些天跟他在一起的点滴，有些后悔自己都去办正事去了，没有认真地看看她。 就在她想心上人睡不着觉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猫叫，小蛮走向窗户口，拉开了一条缝，小橘便一跃而上，从外面钻了进来，然后用一种幽怨的眼神打量着她。 “我就知道你会自己回来的。” 小蛮笑了笑，关上窗户又去床上躺着去了，小橘喵喵地叫了两声，表示不满。 小橘的出现让小蛮的心思又回到了去祈灵山的那天巨蛇的事情以及它对祈灵山的了解上，所以小蛮怀疑地看着它。 “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是秦乾，是不是你是秦乾？” 但她的话只得到了小橘的一个白眼，小蛮歪着脑袋，还是不愿意相信也抗拒自己是秦乾，主要是这性别转换她心里有一个疙瘩。 毕竟一直以来自己的各种生理特征都是女人，突然说你以前是个男人，这也过不去啊…… 想到这里，小蛮想到了什么，又立即拿出从祈灵山带下来的修道录，继 14. 一个馒头？ [] 小蛮真的也没有行礼，但还是需要象征性地收一收。 小橘在这个时候醒了，看到古尘的第一眼，就一跃而上，挂到了它的腰带，玩着他放地精的妖瓶。 温香见状一步过去把小橘给抱走了，小橘奥乌地叫着挣扎，但是温香抓得老紧。 “这只小猫还真可爱。师母，是你养的？” 她问道，小蛮点头并说它会一起上路，这话一出，温香开心极了，开始各种调戏和蹂躏小橘。 温香对着小橘又亲又搂又玩的，小橘从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的生无可恋脸，小蛮只能同情地看着她，收拾自己的行李，最后拿上了她存钱的瓦罐。 出门之后一行人去了北边的村郊，这路上小橘挣脱了温香的怀抱，往林子里跑了。 小蛮也不好追上去，最后在一块空地上看到了在等候的戴尚和那个小修士。 这两人身后都跟着一只神兽，戴尚的是青龙，小修士的则是一只白虎。 看到小蛮，小修士按捺不住地小跑了过来，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瞅。 “您就是小娘子吗？” “嗯，您是？” 她问道，小修士刚要开口，曲觅就抢在了前头回答了这个问题。 “师娘，他叫安江。” “你这人真是，她又没问你！” 小修士不高兴地嚷了起来，小蛮笑了笑，她的目光看向后面的戴尚，这个白发男子不为所动地挨着他的青龙笔挺地站着，目光有些冷淡。 戴尚是个爱学习的人，他青龙两边都有一些背篓，里面的书籍都溢了出来。曲觅也看到了这一幕，嘴里小声地朝着戴尚念了一句“显眼包。” 温香对戴尚很热情，拉着小蛮上去跟戴尚认识。 “尊士，这就是我家的师娘。” “嗯。” 戴尚应道，淡淡地看了小蛮一眼，小蛮微笑示意，温香则充当两人间通话的桥梁。 “师娘，这是祈灵山的戴尚尊士，据说他的能力堪比祈灵山的尊师尊母，你看他的座驾青龙是不是很厉害？” 温香崇拜地仰头看着银色的青龙，青龙被她这么一跨，更是保持姿势地昂首挺胸。 “嗯。” 小蛮对戴尚也提不起热情，温香见两人没交流就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温香对戴尚似乎很感兴趣，眼里的崇拜不属于对她的师父，或者说对戴尚的崇拜胜于她的师父。 “戴尚尊士，你有没有道侣？” “没。” “您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或者男子？” 温香这个问题的目的显而易见了，但是戴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答了一句“不是你这种。” “那倒也是，我这种对你来说太有挑战性了。但是，尊士，人生需要挑战，不然太无趣了。” 温香说这话的时候便往戴尚的胸口靠了上去，但被这个男人巧妙地躲过了，温香有点泄气，再次迎上，但戴尚再次躲开。 曲觅看不下去了，走了过来催着出发，古尘了上前牵住了小蛮的手。 即将出发。 温香喊着要坐戴尚的青龙，安江的青年白虎年幼，不能承载太多的重力，所以只能安排一个人上去，所以只有曲觅去了。 戴尚这边，他刚上青龙，温香就紧随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这边古尘扶着小蛮上去，自己坐在了最后面。 青龙起飞的时候小蛮寻找着橘猫的身影，想着它可能不想同往，也就算了。 青龙腾云驾雾，白虎只能在陆地上飞奔，不到两个时辰，戴尚就在古尘的指引下，前往捉妖士村。 捉妖士村在北漠的一处荒山群里，这里的地势复杂，山峰陡峭，云雾缭绕。 青龙在逼近目的地的时候贴着这些山飞行，除了风声在耳边呼啸，还能听到山里传来的各种猛兽的嘶吼。 捉妖士村是及其隐蔽的，它在两处陡峭的即将交汇的山峰中下面的一座小峰上，所以从顶上看去很难察觉。 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上很多人都认为捉妖士村是假的的原因。 青龙低飞，穿过歪斜的高峰之下，最后在古尘的指示下往一块空地上停靠，此时捉妖村这三个赫然大字就出现在了头顶上方。 这三个大字镌刻在了对面的峭壁上，而这三个子的对面就是一对简陋的石柱和一片看似深不可测，植物长势奇形怪状的森林。 青龙不适合在这乱林里飞行，古尘第一个下来，然后伸手扶着小蛮，温香则还沉浸在戴尚宽厚结实的后背中，用脸紧紧地贴着，戴尚起身动作了，她都不愿意撒手。 “还不见村子。” 戴尚跳下来说道，温香热情地凑过去回答他。 “那当然，我们捉妖士树立的妖敌太多，需要隐蔽。” 她说着便拍了拍手，只见村口一棵巨树移动到了村口的两个石柱中间，巨树伸出了自己的无数枝条，那枝条伸长，冒出嫩叶然后编织成了四把连接着树枝的椅子。 古尘先牵着小蛮的手领着她坐了上去，自己也挨着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温香看向戴尚也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但戴尚并未领情，他将自己的长袍往后一扯，一步过去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被拒绝的温香倒也不急不恼，她笑嘻嘻地也坐了上去，再拍了拍手，巨树便移动了起来，带它们进入了森林。 小蛮以为捉妖士村应该隐藏在这茂密的森林里面，却没想到进入森林之后还有玄机。 这巨树在移动到森林中间后，这枝条编制的绿叶椅子突然迅速的下坠，这速度让小蛮的心都飘了起来，她紧紧地抓着古尘的手，而另一边的戴尚也被这突然吓得手紧紧拽住了树椅。 下坠的速度减缓，他们这才在这V形状的山峰内部，看到了被开槽成了类似高楼的捉妖士村。 这里虽然顶部被相交的怪异形巨峰遮挡，而且地理位置又夹在这座山峰中间，但因为种了不少发光的树，所以里面的光线却不属于外面。 从上往下看，这山峰内部有数不清的层数，每一层都做了统一的围栏，甚至还有不少运载着人和货物的能自动升降的装置。 这山峰内部楼层走廊上，不仅有来来往往的人，还有不少长相奇特的妖怪，露出尾巴的男人女人，顶着一个猪头的人形身体，甚至还有下半身是兔子腿的人—— 这对小蛮来说，简直就是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见到这一幕的戴尚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这里的生命多样化，但是氛围却很和谐。 很快巨树将他们送到一个楼层之后，枝条就从顶部收缩了回去。 他们抵达的这个楼层在中间，而且这条走廊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不过后面的墙壁上，开凿的一个巨大的石门和门上刻画的牌匾，上面写着：族府。 这族府大门敞开，里面倒是亮堂，虽然没有光线进来，但还是做了一个顶部镶嵌了很多发光石的院落造型，并且也做了盆栽、花坛。 古尘牵着小蛮的手走了进去，院子里空无一人，但刚走几步，院子角落里朝着顶部的发光石的向日葵居然从泥土里跳了出来。 它这一跳把小蛮都吓了一跳，她立即朝旁边一靠，挨到了古尘的怀里。 戴尚对于这一幕也是惊讶的，但是他的 15. 一个馒头？ [] 和老人的会面，不过是通知他主持婚礼的事宜。 老人点头之后也没有叙旧，答应明天举行，就让他们回去了。 接着小蛮就随着古尘一起出了这先知阁，然后坐上了升降梯，在接近顶部的一个楼层出来，就直接低到了长老院。 长老院也很大，跟族府一样，也有这地下城的院落，而且每个院落都有各自的名字，而且这里也比族府热闹很多。 大门口一进去就有一群人在练习武艺，他们这群人一看到古尘进来，就立即停了下来，朝着古尘行礼问好。 古尘点头示意，让他们继续，就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走了。 这一路戴尚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根据这路上温香所说，戴尚还是来捉妖士存的第一个修道的人士。 捉妖士和修道者总有一些职业冲突，所以潜意识里会有一些竞争意识，所以这些目光戴尚倒是淡然。 在长老院里走了很久，还看到了跟妖配合联系收妖的捉妖士，终于抵达了古尘居住的院子，叫古尘阁。 这院子不大，有三幢屋子，屋子中间围着一个空荡荡的大院子。 “西屋是客房，你们在那里安顿便是。温香，带戴尚尊士过去安顿吧。” 古尘指着西边的一栋石房交代，温香迫不及待，立即就拉着戴尚往那边走了。 那两人离开，古尘便拉着小蛮走上了台阶，他朝着南面的正屋，屋子一进去就是一个会客厅，会客厅走到屏风后面再往东，就是他的卧室。 参观完了卧室，古尘又带她往西边走，这边是一个书房。 书房不大，但是四面墙都是满满的书籍，中间一个凸起的圆形石台，石台上除了不少凌乱的书籍，还有一张席地而坐刚好能够的石桌。 “你要是无聊，我可以去闹市给你弄个门面，卖馒头。” 古尘笑着说道，小蛮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她把手从古尘的掌心抽了出来，对这书房产生了不少兴趣。 她围着这些石刻的书架到处走走看看，这里大部分都是一些关于妖怪的书。 狐妖录、猪妖集、兔妖史……小蛮翻开了几本，发现这些书的作者大部分都是捉妖士，当然也有一些修道者的，但是这些书极少。 看小蛮这么认真，古尘也没有打搅，他笑着盯着她看了很久之后，想起了什么，走上了石台，来到了石桌前，他将行囊放下，手摸到石桌下面，只听到轻轻的机关转动摩擦的声音，小蛮这个时候扭头一看，只见石桌下面出现了一个暗格。 古尘把行囊里从祈灵山带来的那几本书全都放了进去。 正当小蛮对暗格产生了兴趣，凑了过去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陌生的声音，但是没有脚步。 古尘迅速地把暗格关上后，只听“啪”地一声，门被用力推开，一个穿着蓝色纱衣的美丽女子飞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古尘，长袖朝着书架一挥，一串漂亮的红色花瓣便从她的袖口飞了出来。 这些花瓣带着沁人的香味，它们有秩地在绿枝上攀附，编排成好看的样式，然后挂到了四周的石壁上，形成生成了一个巨大的囍字以及数不清的红花吊帘。 女子的这些操作在一瞬间完成，做完这些工作后她才注意到房间里依偎在一起的亲密情侣，身体也从悬空的状态落了下来。 “长老说今晚你要成婚，让我过来布置布置。” 女子朝着古尘说道，话落目光便落在了小蛮身上，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也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近。 “我因他入村，追求了她三十年，他依旧不为所动。” 女子说道，接着笑了笑，古尘似乎对他的这番话有些不耐烦，小蛮倒是很感兴趣，因为这位女子美的不可方物。 “放心吧，我追求他是在百年之前的事了。三十年都没有一个结果，我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再说了他现在老些了，以前那真是翩翩少年，青丝如绢，那稚嫩那帅气——” 女子说着目光便飘远了，她一副如痴如醉地模样，抬着纤细的手贴在脸边，似乎是在回想。 但很快，她的目光落到如今的古尘身上的时候，又叹了一口气。 “如今这幅邋遢的样子，我也不爱了。” 她说道，但话虽如此，但是小蛮依旧能看清她的目光在接触古尘的那一刹那留下的温柔。最后她又来到了小蛮面前，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以老古的性格，能把你带回家要娶你，就是认定你了。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 “对了，我叫花悝，是花妖。” “小蛮。” 小蛮回复道，花悝笑了，她拉上了小蛮的手，把她从古尘身边拉过来了一些。 “妹妹，这是你的婚礼，你想要什么模样，告诉我，我给你布置。” 花悝说完瞪了一眼古尘，他也识趣地把小蛮的手放开了，小蛮对这个花妖很感兴趣，特别是想知道她关于古尘的过去，所以立即跟着她走了。 花悝不仅漂亮，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花香很复杂，但是能让人耳目一新，特别的舒服。 小蛮跟着她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她问小蛮想要什么式样的新婚典礼，小蛮也说不出什么，所以只说她自己看着办就好。 “这正是太好了，我正愁一身本事没有用武之地呢。” 花悝说完就运起了功，但是太过了。 院子里除了过道是花瓣，其他地方都被红色的花朵覆盖，甚至它们都攀附上了房檐，这古宅的三幢房子，除了窗户和门都被红色的鲜艳的花给覆盖了。 虽然颜色单一，但是她还是注重了造型的排布，比如说窗户她都是用爱心花框点缀，而门则用新人的轮廓姓张编排成的花圈形状点缀。 但是这满眼的红色还是有些夸张。 “是不是太单调了，我一直都认为婚礼不能全是红色。” 花悝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小蛮，看小蛮认同的眼神之后，她更开心了。 “你也觉得这红色单调是不是？” “嗯。” “那太好了，我加点其他颜色？” “好。” “我以前办的婚礼，他们都要红色，所以我都养成习惯了。但是一直红色真的好无趣，你真是太得我的心了。” 花悝高兴地解释，也随之动起了手来，只见她又挥了挥衣袖，这一片红色的视野稍微淡了一些，一些变成了粉红色，一些变成了淡紫色，还有一些变成了橙色—— 过于多彩的颜色，让小蛮有些眼花缭乱了，但她也没有一个清晰的目标，所以也没有再提意见，便任由花悝弄了。 但是花悝没有布置过除了红色意外的婚礼，第一次要她自由发挥地搭配其他颜色，她便有些忙乱了起来，一会觉得这个不行，一会那个又不行，到最后她甚至把每一朵花的花瓣都变成了五颜六色。 这倒是和谐了一些，不过五颜六色的色差太多了，小蛮看到这里，想到了心底那一束温暖的橙光。 “可以把这些花都改成夕阳的橙红吗？” 她问道，花悝似乎正等着她这一句呢，立即照她说的办了，结果居然异常的和谐。 布置成橙黄后，花悝也 16. 一个馒头？ [] “男人没追上，倒是在这儿安了家落了户。这里真的挺好，在人世，我要东躲西藏不能太表现，不然就会被骂成妖怪、狐媚。我这身份又修不了仙，只有在这里，可以做自己。” 花悝说道，小蛮理解地点头，如果他早点知道捉妖士村是这种地方，早就来这里卖馒头了。 “秦乾毁灭祈灵山天道的事，你知道？” 想到了要事，小蛮又问道，花悝歪着脑袋想了想。 “当然知道。不过我不觉得秦乾会毁灭天道。他这个人，虽然执拗，但是都以大局为重，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坚持到底。当初对付北漠九怪，他虽然被切掉了三根手指，但他各个击破的战略是没有问题，而且最后也战胜了九怪。带桑微雨修天道也是。桑微雨出生普通，但是天资颇高。在去祈灵山之前，就在秦乾的指导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有了悟士的能力。秦乾自然是非常有把握才会带她升九天。” “你觉得祈灵山撒了谎？” “如果撒了谎，就是整个门派的阴谋，他们不愿意承认一个新人就有尊母的资格，这侮辱了那些修为百年资历却还在原地踏步的人，桑微雨成为了众敌。如果没撒谎，那就是有人偷偷陷害，想从中获利，再如果，两者皆有。” 花悝分析道，说完这些她又看向小蛮。 “你为何对秦乾如此感兴趣？” “古尘在祈灵山差点遇害，这原因就跟秦乾有关，而且九怪被秦乾打败过一次，我们对他便有几分好奇。” 小蛮立即解释，花悝一听古尘差点遇害，立即来了兴致。 “什么事情差点遇害？” “这事我不能说，因为我们都跟祈灵山有了约定，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答应协助消灭九怪。” “不说就不说，我去问问别人。” 花悝说完扭头就往古宅走了，小蛮跟了上去，她却一跃而起，飞进了院里。 桑微雨在秦乾的引导下，不在修道之地，居然不到一年就有了悟士的能力。 而她跟秦乾升九天的时候，在天时地利的天门还修道了三年，这就说明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她完全有可能超越悟士成为尊士。 沉灵丹的事忘记问了，想她一定也不知道，不然直接会说秦乾可能是被毒死的。 小蛮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花悝一直在纠缠温香，问她在祈灵山发生的事情，但是温香的嘴也很严，特别是她想给戴尚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花悝见到了戴尚，但她对戴尚没有任何情绪的流落，小蛮想她在追求秦乾的过程中估计跟他没碰过面吧。 婚礼举行之前，小修士和曲觅抵达了古宅。 捉妖士村的照明大部分都是生物，而这些生物的发光特性追随着外面的光照。 所以到傍晚的时候它们的亮度也暗淡了下来，而这里随处可见的石柱上面的石盆里，也自燃起了火苗。 夜间的氛围燃气，小蛮也被温香带着坐升降梯来到了两外一个楼层，进了一个叫妖馆的院子，被里面的几个人簇拥着上来梳妆打扮。 “我是棉妖。” “我是麻妖。” “我是蚕精。” “我是孔雀。” …… 孔雀精是个男人，但他的打扮特别的温柔妩媚，因为声音粗犷，他是压低着说话的，他负责的是给小蛮梳妆打扮。 棉麻蚕三个负责给小蛮定制婚服，她们施展着法力变出各种各样的红色喜袍，小蛮看了很多种都不满意之后，让她们把喜袍的颜色改成了橙色。 “橙色？从来没有喜袍是橙色的。” “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你要什么橙色？”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道，小蛮说夕阳余晖的橙色，三人想了一会，很快就设计出了一款夕阳渐变的橙色婚服。 婚袍从上到下，由深转浅，孔雀见状也立即把头上的婚冠施法成了渐变的颜色。 喜服还未上身，大家都被孔雀精给小蛮的状造给惊叹道了，她眉间点缀着的橙色花火闪着金光，杏眼眼尾橙色打底，闪着金色的细粉，小鼻微翘，红唇皓齿。 最后换上了婚服，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婚礼在古宅举行。 捉妖士村的的新娘不需要盖头，只需要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美丽。 看热闹的人也不会因为她婚礼与众不同的主题而议论纷纷，相反大家都开心地祝福、喝彩，送出赞美和掌声。 小蛮被这气氛打动，在大厅里根等候的古尘汇合的时候也被他焕然一新的样貌给震惊到了，之前毛躁的夹着白的头发换成了柔顺的青丝，一身也是跟她匹配的渐变橙黄婚服。 他这副模样，小蛮好似看到了花悝眼中一百多年前的古尘，此时身后的花悝也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当年让我一见倾心的古尘，就是这模样。只是衣服，没这么鲜艳罢了。” 婚礼是被人祝贺的，尽管小蛮是个外来人，他们对她都不了解。 族长致辞，二人拜堂交杯，没有其他繁杂的跪拜，仪式就很快结束了。 结束之后也没有闹洞房，族长大声宣布退客，前一秒还人满为患的古宅，下一秒就如潮退。 正屋里，最后一个宾客离开的时候把门都带上了，堂屋里只剩下了盛装的二人。 古尘在定神之后牵住了小蛮的两手，他深情地看着她，这一刻却不知道说什么。 小蛮见他这样，笑了。 “花悝说你今天这模样，像她对你一见钟情时的样子。” “她一见钟情的人可多了。” “是吗？除了你和秦乾，还有谁？” 她仰头问道，眼里闪着光，古尘被这双眼看呆，抬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你不知道新婚之夜提外人很扫兴。” “我就扫你兴，你能怎样？” 她故意眨着大眼做挑衅的调皮状，古尘咧嘴一笑，立即弯腰伸手将她扛在了肩上，走向了卧房。 在世将近两百多年，小蛮算是体会到了男女之事。 因为是心爱之人，她觉得非常的快乐，他快不快乐她就不清楚了，因为他的表现跟自己不一样，沉重的呼吸、压抑地低吼…… 但她也顾不了这么多，因为他折腾的太久，最后结束她一下就睡了。 第二天是被磨蹭着醒来的。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游走，小蛮睁开眼睛，看着窗户透进来的光，挪了挪身子，跟他拉开了距离，古尘不甘，又贴了上来，小蛮扭头，对上他的脸，两人鼻子贴着鼻子。 “天亮了。” 她说道，古尘皱眉。 “所以呢？” “起床。” “我不急，你急？” 他问道，小蛮用脑子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她拥有灵力，吃喝拉撒这些事情对她来说的都不是问题，而且她现在也不卖馒头了，外面也没有人叫她起来，确实没有急事。 “倒也不急。” 她回答道，但话音刚落，他脑袋一歪，嘴巴就凑了过来，接着一房春色又开始上演。 小蛮再醒来的时候古尘已经不在床边了。 但床边的架子上放着给她新准备的衣服，她从床上下来，扯了一件袍子披上，就看到了一股热气从后 17. 一个馒头? [] 从妖医馆出来，他们就决定动身。 一路上能感觉到妖心慌慌，因为吞噬怪只能吞噬妖的怪的修行，胡杨精躲过一劫，也都是运气，现在他们只敢呆在这捉妖士村，不敢出去，但有不少妖怪他的亲戚都在北漠，所以气氛便有些紧张了。 小蛮和古尘回去收拾了行礼，一行人再去拜见了族长。 族长年事已高，对于捉妖这事早就退居了幕后，其他捉妖士，大部分都已经外出谋生了，留下的是一些学徒，倒有几个长老还在捉妖士村，但村里还需要这些人。 对于村里的不少妖怪，是肯定不能去的，因为噬魂怪的出现，意味着去妖即可杀妖。 噬魂怪它是吸噬妖怪的修行为生，它虽然会吃饱，但随着吸噬的修行越来越多，胃口也会变得庞大，像胡杨精这么幸运的事，很难有第二次。 在人力上，族长帮不上忙，但是给了他们一个箱子的物资，里面都是一些研制的瓶瓶罐罐。 小蛮的同行，让捉妖村的人对她刮目相看，议论纷纷她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不然古尘不会看上她。 这边祈灵山的二人也对小蛮持有怀疑的态度，戴尚只是用眼神表示了不解，但小修士则是直接表达出来了。 古尘本是想保护小蛮，他也知道小蛮执意想去，所以没有阻拦。 但这里不是祈灵山，她稍微展露一些能力，倒也引不起怀疑，所以直接轻蔑一笑，跟小修士说了一句，将来你可能还需要她救你，就拉着小蛮的手走了。 物资就交给温香和曲觅，他俩把箱子里的瓶瓶罐罐分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行囊里，一行人便就这么出发了。 出了捉妖士村，上青龙的上青龙，坐白虎的坐白虎，青龙先行，进入了北漠区域，被九怪侵占的地方就会被烟雾缭绕，艳阳高照的午后，他们果然在北漠中心的一块区域看到了一片黑漆漆的雾团。 青龙在雾团外将他们放下之后，就去给后面的白虎引路飞走了。 等待了一会，白虎抵达，几人汇聚他们站在黑雾缭绕的森林前，打量着这四周的环境。 “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还未有黑雾团。” 温香肯定地说道，古尘点头，因为当时为了确认，他放出了鹰妖查看了整个北漠，看来上次他遇到的真的是九怪的卵，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噬魂怪孵化了。 面前黑雾的森林和身后明亮的视野形成了鲜明地对比，但能看出这二者相邻的边界，植物正在死去和魔化，魔化的植物全身变成了黑色，而死去的植物便是不愿在这魔境种生存的，它们弹软在地，即将腐朽。 “你研究九怪了没有？” 温香问戴尚，因为从祈灵山带下来的九怪资料都在戴尚手里，说那资料是绝密，捉妖士不能看。她这几日光垂涎他的姿色去了，没想到九怪发展的这么快，完全就忘了这档子事。 “九怪录遗失了。” 戴尚说道，温香脸都变了，小蛮和古尘都看了九怪录，但也不能多说，说了好像就证明他们偷了书似的。温香一听大家都沉默了，有些着急。 “那我们怎么对付它们？你们在祈灵山就没有研究过？” “天道被毁，资料都被秘门封印。我们从没想过九怪会卷土重来，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戴尚倒是找到了像样的理由，但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一个定心丸，温香的眼里是肉眼可见的害怕。 “我倒是在清雪镇听到一些民间传闻。” 小蛮说道，她看了九怪录，只能换种方式告诉他们怎么对付，安抚温香的情绪。 “说来听听。” “九怪为噬魂、风厄、炎魔、冰刺、尘烟、色惑、旱沙、幻影、和夺声。” “这我们都知道。” 小修士回答，并没有将小蛮的话放在眼里，他可能不相信一个凡人能有比自己更长的见识，对于他的不屑，小蛮轻轻一笑，继续把自己这些天看的知识告诉了大家。 “这黑烟，为噬魂怪所为，那他一定破壳而出了。” “这还用问？” 小修士又加了一句，温香受不了他老是打断，还看不起自己的师母，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让他住嘴。 “莫名其妙多了个师母，你就不怀疑吗？还年纪轻轻，不谙世事的样子，这怎么能对付妖怪！” 小修士不满地嘟囔，曲觅上去直接踹了两脚。 “我师父活了一百多年，抓过的妖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变幻莫测的妖都能看清，自己的心上人能看不清？这是我师母，我都没意见，你有什么意见？你再啰嗦，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这俩徒弟气势磅礴的样子让小蛮多少有一点感动，小修士也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可怜兮兮地看看一眼戴尚，戴尚目空一切，他便也不再说话了。 “师母，您继续。” 温香示意，小蛮点头，继续讲自己看过的关键内容。 “如果炎魔和冰刺出世，黑烟中会伴随热浪和寒气交替出来，黑烟边界也会出现时而碳化、时而冰霜。没有这种现象，则炎魔和冰刺还未诞生。” 小蛮一边说一边蹲下来观测黑雾边界处的物质，伸手摸了摸，又闻了闻。 “旱沙和尘烟也未出世。” 讲到这里她又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片黑雾。 “如果我们进去，耳中无声，眼中有不实之景，幻影、和夺声则会出世。” “色惑如果出现，你们就会被心中所爱之人魅惑，失去意识。它们三无法对我们进行物理攻击，但无声、魅惑、幻影对我们来说都是心理上的折磨，让你失去心防，崩溃致死。” 小蛮解说道，这个时候温香立即放下了自己肩膀上的包袱，在地上打开，翻找之后找到了几个瓶瓶罐罐。 “消欲水好像可以抵御惑色，但是时间不长，只有半个时辰。” 她拿出了一个瓶子出来，让大家每人喝上一口，小修士第一个接过，仰头就倒进了嘴里。 “结界可以抵御九怪，但有了结界我们也无法跟他们近身战斗，但现在我们对里面的情况不明，需要结界进入探清敌情。” 小蛮说道这里看向了戴尚，他会意过来，说这事他来办。 “若遇到一怪，我们要近身战斗，能确定有的是分厄和噬魂，我们当中无妖，噬魂无法将我们一招毙命，它刚出世，能力不比传言，但它吸收了不少妖灵，法力自然也不会低，如若遇到，我们当中必定有一个人要正面迎战，谁上？” 小蛮问道，古尘和两名徒弟同时举起了手，古尘眼神坚定，他稍稍示意，温香便放下了自己的手。 “噬魂我来应对，我跟小蛮一路，麻烦尊士给我们布一个结界。至于温香、安江和曲觅，还请尊士布一结界与他们同行，带他们去寻找未出世的九怪蛋卵。” 古尘对戴尚说道，戴尚点头，便挥臂运功，结界在眨眼之间就布置完毕，但戴尚的气色却衰了不少。 “这结界无坚不摧，用尽了我今日的精力，但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里大家都要出来，不管结果，需在这里汇合。” 戴尚交代，然后就带着另外三人先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