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旁门修士开始》 第一章:三阴观 梁国,长平县。 三阴观。 静室内,陈慈缓缓收功,感受着几无进境的功行,忍不住叹了口气。 “谁家好人把我弄到这来了啊,我书都还没写完呢,明明说好要完本....唉,也不知道这个理由读者老爷们信也不信。”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就在几天前,陈慈还是蓝星上的一个扑街小写手,熬夜码字时薅干了头发,结果眼前一黑,等再睁开眼时,就换了方世界。 成了一名传说中的修行者。 此身也叫陈慈,乃是旁门大派禾山教外传弟子,因被教中长老点评资质中下,道基难筑,干脆下山领了个执事职务,来到这长平县地界开辟基业,既能享受凡俗富贵,也能替山门处理些杂务,收集些修行资源。 梁国本就是小国,长平县更是偏壤之地,周边别说仙门了,能称得上修行者的大都是杂家传承,连陈慈这种旁门外传都是一等一的大派弟子,前身在三阴观的小日子自然是过的风生水起。 就是修为低了些许。 修道近二十载,才炼化二十九个穴窍,通俗点说大约是炼气初期的修为。 此世修行者,至少需炼化百個穴窍才能筑就下品道基,稍微窥视一下长生之秘。 而不成道基,普通炼气士一般也就享寿两甲子而已。 陈慈烦心的倒也不是这个,修为低点就低点,此身才寿及而立,修行之路也不算断绝,就算无心道途也起码能享甲子富贵,娶她一百零八个老婆也不在话下,身体完全吃得消。 可根据一些残存的记忆,陈慈估摸着自己吧,可能不是啥好人。 后院养着几株尸芝暂且不谈。 丹房里不是人骨就是尸水,还有几幅紫河车。 修行的功法唤作三阴食气法。 正在祭炼的法器叫做五阴煞气袋。 座下三个弟子,两个山匪一个江洋大盗。 观里还有一对刚买来的童男童女,暂时记不清是要干些啥了。 ...... 旁门左道,后面两个字还真没叫错,陈慈这段时间老觉得后脖隐隐作凉,生怕哪天被路过的剑仙给替天行道了,虽然这些玩意儿都是从乱葬岗、义庄、药铺、牙行等途径合法弄来的,前身并没有当真杀人练法,但若真被人斩了,估计也没地方说理去。 反正前身来长平县寥寥数年,三阴观麾下就有数千亩田产,终归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洗白,必须得洗白!” 陈慈重重捶手,在这种修行世界,魔道大佬也就罢了,旁门小虾米还乱搞,早晚得出事。 禾山教虽然也算得上旁门大教,但弟子本就良莠不齐,门规不严,出了事更是欺软怕硬,主打就是外传弟子扯虎皮没事,要是踢到铁板也休想门派能当靠山。 唉.... “砰,砰,砰。” 忽的门外几声轻敲打断了陈慈的思绪。 “何事?” 陈慈揉了揉脸,学着前身语气,淡淡问道。 “老爷,上奉给总教的年供已经备好了,您可要检阅一番?” 门外是一个憨厚的中年人声音,就是口音略有奇怪。 “进来吧。” 随着门轴轻响,一个不起眼的黄脸汉子毕恭毕敬托着一本小册进到屋里,虽身着道袍,但怎么看都像田间老农更多一些。 陈慈却不会小瞧此人,此人本叫做牛济,别看外表老实,实际却是纵横山林的贼寇,手下寨子养着二十多个山匪,某日出门做生意没看黄历,被前身杀了个干净,唯见他还算有点本事,就留了一命当做弟子使唤,打理三阴观的一众杂事。 说是弟子,实际就是奴仆,三阴观三名弟子俱都是这样来的。 陈慈手指微勾,便将小册凌空摄入手中,翻开细看。 这等些微的真气使用手段他这些时日已经熟络,倒也不至于在手下面前露出马脚。 黄金五百两。 玉壁一双。 百年老参三支。 珍珠米一石。 灵童一对。 作为禾山教外院,三阴观每年都需给总教上供,似陈慈在长平县,便需遣人将年供送去两千里外的梁国总坛赤龙观。 不过这灵童一对.....陈慈沉吟片刻,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些许片段。 所谓灵童,就是修道种子,各处外院收集灵童送予禾山总教相当于替山门寻徒,算的上一份功绩。 但... 禾山教传下的法器,多是用生魂血肉祭炼,虽然斗法厉害,但很是麻烦,陈慈记忆里便有一门阴阳迷魂幡的祭炼方法,需以灵铁做杆,蛛丝织幡,然后用千对雌雄猛兽精血祭炼,或是以一百零八对灵童生魂祭炼,一旦练成,手持此幡便是在道基境界内也可以横着走。 后种方法即使是禾山教总坛,也没有人敢明着祭炼。 只不过这些灵童是以收徒名义收集,从长平县去梁国总坛,再去禾山总教,一路上何止万里,不小心出点什么事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全看押送的禾山弟子是什么样的品性。 不过以陈慈看来,大抵会是凶多吉少吧。 “这对灵童划去吧,从县里找户好人家收养了。” 陈慈挥挥手,他自己都还顾不上,自然没有再照顾拖油瓶的心思。 “启禀老爷,这样的话今年的奉额就有些不够了。” 牛济小心提醒道。 陈慈略一思量:“去后院摘一株尸芝封好,如此足矣。” “好的,老爷。” 牛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往日里自家老爷可是把那几株尸芝看得精贵的很,今日竟舍得送出一支,倒也奇怪。 “等等。” 忽的,陈慈喊住正要退出的牛济,道:“一个时辰后,你们三人在正厅等我,我有事要吩咐。” 等房门关上,陈慈敲了敲手指,眼神微散。 一道独属于他的光幕突兀的出现在虚空中。 三阴食气法:29/100(所得三阴真气品质中下,可开百窍,一日三练,三百日可进其一)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3/100(根基中中,可得禁制三十二重,日练血肉五百斤,可进其一,当前空间五方) 阴马浮屠锁:两重禁制/1/5(根基下下,可得禁制五重,血祭灵马,可进其一) 定魂符:小成/3/100(符纸丹墨,十成其三,每成十符,可进其一)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0/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未得其一) 很老套的金手指面板,与其说是属性面板,倒更像道法详解,没找到什么加点按钮,甚至都没有什么娶妻、纳妾、双修的前置激活条件,陈慈表示有些许失望。 但有总比没有好。 “不过我数学不太好,有没有人帮我算一下这三阴食气法....” 陈慈停顿了一下,如果金手指上的数据没有出错的话,他修行至炼气圆满还需约甲子时光? 即使将三阴真气修至大成,练化百窍,在九十高龄才能冲击一下下品道基? 累了,毁灭吧。 陈慈叹息,这金手指果真要得,别的不说,至少是先给道心来了一剑。 道心不坚者,长生无望。 第二章:修行难 如果抛开穿越者的长生野望不谈,其实下品道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即便是筑就下品道基,只要不好勇斗狠,普通修士活个两百多岁问题不大,这个寿数甚至比一些凡间国家国运都长了。 到时候再娶他一百零八个老婆,生活乐无边.... 陈慈思绪闪过,连忙打住自己的遐想,三省吾身。 陈慈啊陈慈,你都穿越仙侠世界了,怎么能只娶一百零八个老婆.... 不是,打住,我的意思是,格局要更大一些! 自己怎么总是不知不觉往那里想? 他陈某人铁骨铮铮,一心向道,这一定是前身记忆的影响。 陈慈定住心神,开始梳理自身道行功法,修行大计。 此身出自禾山教,禾山教乃旁门大教,在边疆颇具威名,号称门内有千山千法,法法皆可通神。 不过这种话听听就算了,禾山教虽有金丹真人数十位,算得上人多势众,但一個证得长生的真人都无,放在修行界不过勉强有些名号。 可即使这样,陈慈手中这门勉强可筑道基的三阴食气功法,放在外面也是会被众多杂家、散修抢破头的仙门秘法。 此世修行,真正的法门传承,很难获取。 “前身的三阴真气品质不佳,自己要早做打算了。” 陈慈从面板收回目光,要想在修行路上走的更远一些,至少得修上品真气,筑上品道基,结上品金丹。 禾山教根本功法《禾山经》内肯定有相应法门,不过这些跟陈慈这个外传弟子没啥关系,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寻一门品质更佳的炼气功法。 要么散去一身三阴真气重修。 要么寻更上位的同源真气提升品质。 这两条路是一条比一条难走。 陈慈挠挠头,一点头绪都没,前身受限于修为眼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在长平县这一亩三分地里,他这个禾山教外传已经是一等一的传承,想另找一门上品功法没啥指望了。 好在禾山教重器不重法,一身本事大都在祭炼的法器上,就算他散功重修也不会没有自保之力。 “先练着,至于两门法器...五阴煞气袋倒可以祭炼,阴马浮屠锁还是算了吧。” 陈慈眼角抽了一下,这阴马浮屠锁乃是一条阴黑锁链,每一层禁制可控制五头阴马魂魄,链接在一起犹如凡间军阵里的铁浮屠,横冲直撞威力不俗,只不过祭炼起来需要用尽手段折磨良马,等马儿死的的时候能形成阴魂,方可成功。 经禾山教前辈们研究发现,自家亲手养大的马儿折磨起来形成阴魂的概率会大上许多,比凡马起码强上三倍不止。 有点不当人了。 这门法器虐菜确实好用,不过对上高手意义不大,两层禁制用来代步已经足够。 “有门派有传承都这么难,要是穿成散修凡人,那还怎么玩。” 陈慈喃喃自语:“别人都是从上品金丹开始,怎么到我这,一身劣法不说,还要从头开始摸爬打滚。” “我真的是太难了。” ...... 三阴观,正殿。 牛济,甘洋,龙显志三人早早在殿里候着,不知道自家老爷有何事交代。 他们三人曾都是山匪大盗,出门做生意时撞到前身命好没死,这才在三阴观老老实实的当着道童这份有前途的职业,不敢有半点叛逆之心。 一来,三人都被前身杀破了胆。 二来,给修行人当狗,也是香甜的。 何况三人留在三阴观,也未尝没有对仙道长生的渴望。 “老爷!” 等陈慈入座,三人行礼欲跪,被他挥手止住:“我长话短说,今年供奉是何人去送?” 三人有些奇怪,往年自家老爷从不管这些琐事的。 牛济跟着陈慈时日最长,壮胆问道:“老爷可是另有安排?” “我立下三阴观已有些年头,尔等三人却还没有贯通周天,可是平日里松懈了,觉得老爷我没有手段了?” “小的不敢!” 三人骇然,齐齐跪下请罪。 陈慈从袖中摸出一把符剑,丢在地上:“功要赏,错要罚,座下没有个出息的,什么事都要老爷我操心,要你们何用?万一供奉在路上出了状况,你们的狗命可赔偿不起,都起来吧。” 顿了一下,陈慈才接着说道:“这是一枚三阴剑符,内含我三道真气,激发之后切金断玉不在话下,不过你们没有真气,需用精血蕴养,今年谁去护送供奉便拿去防身吧。” 三人闻言,眼中俱是一片火热,往些年的苦差事今日竟成了香馍馍,倒是要狠狠争取一下了。 “另外把你们三人的凡俗武功都写出来,老爷替你们梳理功法,十年内不能周天圆满,不如去后院当肥料有用。” 陈慈淡淡说道:“记住,我三阴观不养闲人。” 三人闻言齐齐一凛,不过听这架势,自家老爷似乎是真要把他们当弟子培养,岂不是说他们也有机会踏上仙途? 天大的造化啊! ...... 《铜甲功》、《龙象功》、《石锁混元功》、《黑虎刀》、《追风剑》、《陆地提纵术》 是夜,陈慈翻看着面前的基本凡俗功法,心中思量着些什么,最后将目光放在《石锁混元功》和《陆地提纵术》上。 此界修行,虽然也有资质、心性的门槛,但并没有灵根一说,仙凡有别,但并非隔绝,修行的本质,便是感应灵气,炼化真气,祭炼法力。 似陈慈这种天生的修道种子可以直接修行真气,快人一步,但凡人若能从后天练至先天,贯通周天经脉,也不是不能感应灵气,跨入道途。 陈慈来到此世,虽然继承了前身修行经验,但毕竟不是亲身经历,不仅有些记忆是模糊的,某些细节也感觉颇有出入,既然决定舍弃三阴真气,那干脆从头开始修行,也算对此界修行体系有一个更清楚的认知。 “我是个有道心的。” 陈慈夸了自己一句,一拍腰间的五阴煞气袋,一股黑煞飞出,将他面前一块巨大的青石绞成粉末,只剩下两块青色石锁。 他感应了一下,大概消耗了自己一个穴窍的真气。 “怪不得仙凡有别,凡俗高手练至绝顶,也不过举手投足间有数百斤力气,短程移挪十丈三息。” 陈慈做了下比较:“可一旦练出真气,贯穿周身两臂随便就有千斤的力气,凡兵水火不侵不说,各种法器、法术、符篆更是另有神妙,战力相差不止百倍。” 真气不尽,修行者基本不可能被凡人杀死,但如果真气耗尽,那就得各看手上的本事了,毕竟练气修士也还是肉体凡胎。 陈慈吸了口气,将周身真气收敛回穴窍,开始单凭肉体力量举动石锁。 凡俗武学,向来都是从打磨肉身筋骨开始。 第三章:石三娘子 “呼,呼~” “教内长老其实曾言,修行并非文斗,好勇斗狠起来相互杀伐更为惨烈,即使有法器宝物护身,打磨筋骨学些搏杀之术对修行也有些好处,只不过大多数人对此不屑一顾。” 陈慈擦了下额头汗水,此身自从炼气有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身体疲惫的感觉了。 打磨筋骨不仅辛苦,产生的臭汗还被修行者所不喜,而且拳脚功夫比真气法术差的实在是太多,在此道上花费时间并不算太有价值,约等同于鸡肋。 陈慈缓了几息,拿起桌上的淡盐水小口抿着,一边看了眼进度。 石锁混元功:2/100(一日五练,一载可成,筋强骨健,真气自成) “这种凡俗武学即使修成真气,品质也远不如三阴真气,不过练了几日功夫,倒是感觉手眼更加协调,连精神也更清明了一些,看来还是有些好处的。” 陈慈放下茶杯,摸了摸腰间的五阴煞气袋,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这玩意儿算是他的身家性命了,便是前身也从不离身:“不过有几天没有祭炼五阴煞气袋了,这不对吧,怎么修行起来怎么这么忙?” 五阴煞气袋乃是禾山教千山千法之一,排名还比较靠前,需取一猛兽胃袋,以金银铜铁锡五精祭炼,以此为基,然后用生灵精血孕育出一股五阴黑煞,可攻可守,更能炼化一切生灵血肉,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法器。 每层禁制,便能孕育出一股五阴黑煞,陈慈手上这个五阴煞气袋乃是前身侥幸猎杀一头沼泽里的妖蛤蟆后取胃袋制得,品质不错,能到达中品法器的层次。 若只是猎取一些凡俗虎豹之流,便只能祭炼几层禁制,不堪大用。 “练石锁混元功一天要三个时辰,修行三阴食气法一天要三个时辰,祭炼五阴煞气袋一次要一个时辰,若还要准备血肉材料,花费的时间更多。” 陈慈掐指一算,这要是不搞点基业,养几个仆从帮手,别说享受了,怕是连饭都没时间吃。 “不练法,长生无望。” “不练器,护身无术。” “还有丹法、符篆、法术、神通....没时间,根本没时间,怪不得那么多修士摆烂躺平,想勇猛精进,才发现时间根本不够用。” 陈慈微微皱眉,竟然莫名有了一丝紧迫感。 怪不得前身要养尸育药,后院那几株尸芝是三阴食气法上记载的养气绿芝丹的主药材,可辅助开辟穴窍,一丹可抵三月之功。 “当好人果然是有代价的,本就不多,还送出去了一株。” 陈慈有些心疼:“还能要回来不,牛济才出发两日,应该还能....算了,总不能真把那对灵童给供上去了,唉。” “砰,砰,砰。” “何事!” 陈慈心中想着事情,语气略重,门外之人停顿一下,才小声禀告:“老爷,石三娘子求见。” “不见!” 既在红尘,修行之外必然会有杂事临身,陈慈现在可没什么闲功夫去认识前身的熟人,干脆的拒绝:“就说我在修行,对了,血食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俱都在侧院。” “下去吧。” 陈慈调整下心态,出了院子,不多时就听到一阵哼唧声。 是两头眉清目秀的大肥猪栓在墙角,每头应该都有個三百余斤。 “猪兄啊猪兄,今日还得靠你助我修行。” 陈慈唏嘘两句:“既然你两没有反对,我就当你们同意了,走你。” 猪猪:“......” 陈慈一拍五阴煞气袋,一团黑煞扑出,随着他的心意朝着肥猪卷去。 ...... 预想中的血腥惨剧没有发生,黑煞在两头肥猪身下卷了几次,竟纹丝不动。 隐隐透出来的感觉是:举不动。 陈慈:??? 等他再次输入真气,重新飞出一团黑煞,两团黑煞才分别卷起一头肥猪,往五阴煞气袋中托去。 此时两头肥猪才感觉大难临头,哼叽两声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五阴煞气袋吞入。 “好奇妙的感觉。” 陈慈冥冥在脑海中感应到一处黑漆漆的空间,大约成蛋形,给人的感觉很是压抑,五团黑气在里面游荡,包裹着血肉似在吸允。 五阴黑煞对敌手段就是绞杀、擒拿、练化。 “一道五阴黑煞气大概能擒拿五百斤的生物,再重就不行了。” 陈慈盘腿坐下,按着五阴煞气袋祭炼方法朝其中缓缓输入真气,黑漆漆的空间内壁随着一种玄妙的频率膨胀,收缩,似在呼吸。 一个时辰后。 “呼....祭炼法器也是一门体力活啊。” 陈慈检查自身,消耗了约五个穴窍的真气,而五阴煞气袋竟反馈出一种意犹未尽,没有吃饱的感觉。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4/100 祭炼法器,生灵血肉以家畜最差,猛兽为佳,若是有妖兽、修士,那就更是事半功倍。 “这两头肥猪花了十六两银子采购,若练至六重禁制还需约一千五百两银子。” “整个三阴观产业年收约一万三千多两,每年需上供八千至一万两银子至总教,我尼玛,这样一算钱也不够用!” 陈慈叹了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修行才知处处有缺额。 长平县就这么大,全县人口也就堪堪过十万,不是不能再榨出点油水,但那样就得鱼肉乡邻了。 “事事不顺心,烦呀。” “唉~” 陈慈负着手,出了后院,才走到大厅,就听到一声酸溜溜的抱怨声:“哟,这不是咱们的陈大观主,陈大老爷?” 嗯? 大厅一旁,站着个丹凤眼柳叶眉的美妇人,锦衣彩饰,长相虽算不上绝美,但腰肢纤细,神态多情。 最重要的是,大。 认识的? 对了,这是....石三娘子! 有些不完整的记忆迅速拼凑,不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人早点说啊! “石...三娘~,你怎么来了。” 陈慈下意识挂笑,并正人君子似的收回眼神。 “哎哟,不是有人不见我么?” 石三娘腰肢一扭,就贴到陈慈身边:“陈大老爷,您可有段时间没去我那里了。” ..... 陈慈还有些不确定两人关系究竟如何,左手已经很自觉穿过腋下托住,下意识把玩起来,惹得一声娇呼。 陈慈:“......” 不是,你们听我狡...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这绝对是前身的潜意识影响! 我陈某人一心向道,你们要信我啊! 第四章:求符 石三娘子。 陈慈因为绞尽脑汁在回忆两人关系,有些失神,所以手是忘了抽回来,就那样把玩着。 嗯...过了许久,才理清凌乱的记忆。 这美妇人乃是长平县往西八十里外云石山的山主,麾下有三寨六村,人口万余,算有些许势力,可归于杂家修行。 所谓杂家,就是旁门之下,所有不入流修行者的统称。 炼气修为不足十窍,拥有一件手帕法器,可防身、迷神。 至于和前身...应该算是不那么熟的姘头,相逢一炮的关系。 不过,这石三娘子是山民出身,本就是生冷不忌,平日里又好男色,见陈慈身材均称高大,大教弟子出身,还有三阴观这诺大的产业,很快就贴了上来,想看看能不能财色双收,但因为前身手头也不宽裕,倒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更主要的是,这石三娘子看着是个美妇人,但实际年岁已过甲子,具体岁月不为外人所知。 额,陈慈默默抽回手掌,不经意的在后腰擦了擦。 前身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一个错,但陈慈不一样,他决定摸完知返。 可石三娘却没放过他,手搭在他手臂上,捏了捏,好奇问道:“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结实了这么多,神气也好,想必是道行又精进了不少。” “哈,哈哈。” 陈慈一笑,轻轻抽出手臂:“三娘这次来我三阴观可是有什么事?” “哎,说来话长了,似妾身这种小门小户可比不上陈老爷坐拥宝地,想要修行还得在深山里搜集各种资粮。” 石三娘此行也是有正事,否则也不会碰了闭门羹还在此枯等许久,解释道:“妾身前些时日好不容易在一处暗河找到些许玉阴砂,结果撞到一具河漂子阴尸,着实晦气。妾身本来没太当回事儿,可这些日子邀请同道开无遮会欢好时,总感觉往日的美男长的和那河漂子有些像不说,兴致正浓时还会隐隐嗅到恶臭,十分败火,所以今日来是想向陈老爷求几道定魂符,去去邪气。” 好家伙,开鹰趴不喊我,撞到鬼就记起我了是吧。 等等,撞鬼? 陈慈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的走了几步,拉开距离才说道:“那可不赶巧,定魂符我手中也没有现货。” 符篆,是有保质期的,一般也就三、五日,好些的能坚持七,八天,之后法力流失便会大打折扣,所以大多符篆都需要现画现用,或者提前个两、三天准备。 说什么存个几千张符篆,一起丢出杀敌,其实不大现实。 “没事,妾身可以在观里住两天,还望陈老爷能发发慈悲,画几张定魂符给小女子。” 石三娘抱了抱胸,把自己大而坚挺的优点发挥出来,就想往陈慈身上蹭,一双美目很是风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慈感觉这美妇妆容之下的肤色似乎有些苍白,连带着胭脂水粉味道里好像也参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味儿。 这这这...不会被传染吧? 真忒么晦气! 陈慈摸了摸自家的五阴煞气袋,自己一道五阴黑煞下去,不知眼前的老阿姨会不会哭很久。 许是见陈慈沉默不语,石三娘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些所谓的大教弟子也是抠搜,几张符篆也舍不得,当下娇滴滴说道:“陈老爷,妾身人都是您的了...” 眼看陈慈不上套,石三娘也是豁出去了,扯了扯衣服:“五张定魂符,事后妾身放开修为,让陈老爷狠狠采补一番,如何?” 陈慈:“.....” 咳,我有个朋友想问下,你这個采补,它正经么? 美人如酒,越醇越香,在修行世界...年纪其实不是啥问题,但一想到眼前美妇有些像某岛酒的原料一样,陈慈着实是下不了嘴。 不过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他的手也从五阴煞气袋上挪开,这么大的一个人上门求符,总不能真把别人吃干抹净,传出去三阴观也立不住脚了。 “采补什么的就算了。” 陈慈沉吟片刻,事已至此,就算把石三娘赶走,他也要给自己来两张定魂符去去邪,不如顺手结个善缘,然后开源赚取些修行资粮。 “五张定魂符好说,十头猛兽,五斤玉阴砂,如何?” 陈慈估摸了下,报了个高价。 此界修行者可没有锚定货币,多是以物易物,五行神砂算是大家比较认可的一种修行资源,有些类似于前世小说中的灵石。 五行神砂,由天地清、浊二气相激,附于五行之物上产生,多产于荒山大泽,可辅助修行、可种植灵材、可入药炼丹,这玉阴砂便是其中一种,属水偏阴,陈慈修行三阴真气也用的上。 “吓,陈老爷你这是狮子大张口,定魂符虽贵,你也不能坐地起价啊!” 石三娘听到这话,差点气晕了过去,她还没打到三阴观的秋风,这姓陈却反过来准备薅她一笔,当个人吧。 想当初喊她小甜甜,现在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呸! “五头猛兽,一斤玉阴砂,再多没有了,大不了我去临县红云寺一趟,那边的秃驴照样能驱邪!” 石三娘上半身的惊人弧线猛的抖了几下,似是发现陈慈眼神有些发直,干脆双手叉在胸前,半点甜头都不让这渣男尝到。 “行吧。” 前身的盘,陈慈可不接,不给看就不给看,女菩萨他可见多了,又不差这一个:“五日后来拿符。” 石三娘子见打不到秋风,倒也没再卖弄风骚,哼哼两声,丢下一小袋玉阴砂就不满的离去,估计是回寨子猎捕猛兽去了。 陈慈将视线从蜜桃似的曲线处收回,略有唏嘘。 记忆里这位石三娘可是很会几门阴阳秘术,能把骨髓儿都给你吸出来,不过可惜,前身是一点实战画面都没给他留下来。 “等修为高了什么仙女妖女魔女没有,咱不馋这一口,乖,要洁身自好。” 陈慈安抚了一下自家小弟,这才把玩着玉阴砂回去后院。 “这就是玉阴砂?” 看似如玉,入手似冰,但手感更像金刚石,捏在掌心‘嘎吱嘎吱’的响。 不过陈慈却在想着些其他的事情。 他似乎对自己旁门大教禾山外传弟子的身份并没有真正清楚的认知。 “这门定魂符在禾山教千山千法中排名不过中后,只是因为禾山弟子祭炼法器时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当人,所以才学此法驱怨辟邪,可就是这样的小术...” 陈慈摇摇头,将玉阴砂收好。 他先前也没把定魂符这等小术放在心上,可石三娘这等杂修欲求此符宁可被采补,可见旁门中的小术也并非是烂大街的东西。 法门传承之难,可见一斑。 “我本不是很看得起禾山教这样的旁门之流,虽没明说,但内心其实已经隐隐有了脱离之意。” 陈慈作为穿越者,多少认为自己是有点气数的,先稳住修行,再想办法习一妙法,然后脱离禾山,拜入玄门大教,总也能求个长生。 就好像绝大多数人在一定岁数前,眼中只有清北,难见其他。 但实际上,好像还轮不到他挑三拣四。 “我也可以爱教,我也想要进步。” 陈慈摸了摸下巴,把三阴观经营好,当做自己在禾山教的立身之基,也不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子。 第五章:道心 据陈慈所知,禾山教内也是有成就上品金丹的法门的,只不过门内根本大法《禾山经》上的长生秘术并不圆满,难以补全,所以才只能在旁门中立足。 若想证长生,禾山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可这跟陈慈有啥关系,他才啥修为啊。 “写书把脑袋都写愚钝了,前身是来长平县地界摆烂养老享福的,我可是个有志青年,今年的年供只是足额,却忘了把总坛赤龙观的执事长老打点一番。” “你不送,我不送,执事长老怎么进步;执事长老不进步,我又怎么进步,看来要抓紧加入到进步的关系里去。” 陈慈敲了敲额头,似他这种外传弟子,也不是不能重返禾山总教,不过想进步也不是那么容易,想上下打通门路,可不是花点金银就能搞定的。 “烦,我倒想上进,拿啥送啊,现在除了一张帅脸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归根到底还是太穷了。 陈慈看了眼天色,就这么点功夫,竟然已经到了亥时。 得,又到了食气练法的时间了。 陈慈恍惚了一下,穿越修仙,竟然连个摸鱼的空闲时间都没了。 所谓三阴食气法,三阴者,阴地、阴时、阴气,每日行气开窍,亥、子、丑三个时辰效果最佳,若是在午时,则效果大打折扣。 通俗点,就是这门功法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练功最好,妥妥的熬夜修仙。 好在陈慈早已在前世适应这样的作息,甚至比前身更贴合这三阴食气法的修行时间,才凌晨三点钟,瞧不起谁呢? 陈慈返回后院静室,这里是他开辟的一处阴地,练气之余还蕴养了几具阴尸,阴尸上种了几株尸芝,算是勤俭持家的好榜样。 “果然是血脉里的种田天赋啊....” 奇怪的念头一闪而逝,陈慈闭上双眼,开始打坐练功,随着一股股阴寒的气感进入体内,多年苦修的三阴真气开始活跃起来,一点一点开辟着新的穴窍。 ...... 三个时辰后。 “呼!”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开始慢慢调理体内有些躁动的真气,结束了这次的修行,并习惯性的看了眼三阴食气法的进度。 三阴食气法:29/100(持此神砂行气,一斤可抵五日之功) 这一看,陈慈愣了一下。 三阴食气法的进度虽然没变,依然是开了二十九窍的修为,但后方的道法详解却有了变化,从‘一日三练,三百日可进其一’,变成了‘持此神砂行气,一斤可抵五日之功’。 将怀中的玉阴砂掏出一看,果不其然,不仅入手没有冰感,连先前的玉质也回退成凡砂状。 “一斤可抵五日之功?” 陈慈有所明悟,五行神砂确实对修行有辅助之功。 金手指好像能将这种辅助功效量化,看似有点用。 实际好像又没什么卵用。 “清修三百日可开一窍,换算一下就是六十斤玉阴砂,四千二百斤玉阴砂便可在三月内炼化百窍。” “很好,就是不知道这四千余斤玉阴砂哪里去领。” 陈慈身子往后一仰,自家金手指怎么跟前世的狗专家一样,只教怎么花钱,却不教怎么赚钱。 辣鸡一個。 呸~ ...... “也不知石三娘子那里能不能再弄点玉阴砂来?” 五行神砂并不算太过于罕见的灵物,只要愿意花费心思,在山川大泽五行之地总能找到,不过耗时月余时间说不定才能找到数斤,得不偿失,只有仙门大派弟子有专人供奉,才能靠此修行。 普通修士若是侥幸寻得些许,还是颇为珍重的,等闲不会让给旁人。 陈慈思量片刻,手下意识就摸到腰间的五阴煞气袋上。 陈慈:...... 使不得,使不得啊! 石三娘都邪气缠身了,都只愿拿出一斤玉阴砂,就算还有些存货,估计也不会太多。 况且这种女菩萨,杀了还怪可惜的。 “杀人者,人恒杀之,斗法夺宝倒也算了,这种连身边认识的人些许财物都不放过,太屑了。” 陈慈深吸几口气:“也不知是黑社会修仙看多了,还是这禾山教的功法有问题,怎么动不动就想着以强凌弱,我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不过也有可能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五阴煞气袋可比前世普通火器厉害太多了。 “每日三省,一定不能单纯靠杀人解决问题,此非智者所为。” 陈慈下定决心:“真到万不得已...一定要记得杀个干净,切记,切记。” 不过,细水长流,既然有修仙手艺,日后总有机会再做生意。 想到这,陈慈把目光落到先前没太重视的两项技艺上: 定魂符:小成/3/100(符纸丹墨,十成其三,每成十符,可进其一)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0/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未得其一) 定魂符乃是禾山教千山千法中排名中后的一门符法,也是禾山教中极少的一门不需害人,反而能救人的法术。 禾山教弟子习气练法,多需生灵血肉,手段不甚人道,容易沾染怨气、邪气,所以基本都会学上此法驱怨辟邪,保持自身清明。 不过此法易学难精,九成九的外传弟子只能学个皮毛,做些个下三流之事,让禾山教本就是旁门的名声更往左道偏移。 咳,简单点说,定魂符若只得皮毛,对修行中人没什么大用,但贴在凡人身上却能让人动弹不得,同时眼神、表情、心里所想却无有影响。 诸位看官瞧瞧,这是什么本子设定? 定魂之名,也由此而来。 但若能有几分道行,定住厉鬼,辟邪护身也不在话下。 “真的猛男,就应该是定几只女鬼玩...咳咳!”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而小诸天摄气丹法,却不是禾山教所传,此法出自仙门大派八景宫,乃是此界一顶一的仙门,更以丹法闻名天下。 这门小诸天摄气丹法本是八景宫内一脉炼丹传承,很是不凡,但不知怎的流传出来,反正五劫以来天下旁门杂家或多或少都学了一点,也让天下修士人人有丹炼,人人有丹吃。 而八景宫的长生真人似也没有追究,仿佛就是默认了此事,据传当年还有几家旁门叫嚣仙门大派就应该学习八景宫的高风亮节,传法天下,附和者不知几几。 不过没两年,那几家旁门不知被哪里流窜的邪修灭门后,就再没人提这话茬了。 太惨了,整个山头都给烧成了琉质,就跟被炼丹炉炼过一样。 啧。 “小诸天摄气丹法还未入门,暂且放在计划之上,长平县四周多是群山,地势险峻,沼泽暗河遍布,横死之人不知几多,这定魂符必然是有市场的。” “就是山里杂修也多是穷鬼,最多能置换些山里猛兽,五行神砂恐要随缘,不过目前看来却是够了。” 生活不易,制符卖艺。 “原先是食气长生,炼器护道,现在还要制符赚钱,这种修行人生可真是妥妥的福报啊。” 陈慈来到书房,翻找一会,很快把制符的相应物件整理出来。 一支金笔,一刀符纸,一瓶丹墨。 不就是定魂符,盘它! ...... 一刻钟后,陈慈看着桌上十张半废的符篆,忍不住抓了抓头发。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不是说好十成其三,我的定魂符呢,我辣么大三张定魂符跑哪去了?” 第六章 掏空 “错的肯定不是我,错的是这个,额....” 陈慈赶紧闭口,道友,这话可不兴瞎说。 不过十符皆废,这其中指定有哪里不对,陈慈拿起一张符纸在指间摩擦打量,触之温润,还没有普通凡纸的沙沙感。 此乃‘无漏纸’,能存真气、法力几日不失,算是修行界中比较通用的一种符纸,一刀百张,约值个一两神砂。 其实倒也不必这么讲究,符法一道,黄纸、木牌、符纸,甚至引气成符都可为符法载体,只不过凡物只能承真气,不能存真气,如果是凡间黄纸就得当画当用,所以论起性价比,还是这无漏符纸比较通用。 就这一刀符纸,还是前身从禾山教带下来的,长平县可没地儿能买,这一下子干碎十分之一,陈慈还是有些微心疼的。 符纸看来是没问题的,陈慈又将金笔、丹墨检查了一遍。 这金笔是以金铜为杆,狼毫为头,贯穿真气很是通畅,并没有凝涩之感。 此狼毫非野狼之毛,而是黄皮子的尾毛,符师们认为此物有灵,所以大多都以狼毫笔制符。 而制符所用丹墨,则是将朱砂和五行神砂研磨后掺入墨中,多有神效,陈慈手上这瓶不过是下等丹墨,但用来画定魂符也是足够了。 既然符、笔、墨皆没有问题,那么排除一切不可能,结论就只剩下一个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慈连连摆头,这怎么可能是人的问题,绝对不可能,他可是有金手指的男人。 ...... “画这定魂符,竟然也需天时地利人和,午时制符效果最佳,能提高成功率?” 陈慈看了眼窗外的月明星稀,哑然无语。 平心静气,祈福更衣。 下笔不悔,一气贯之。 而符法难点更不在‘画’,而是在‘封’,能让旁人也用此法,可比自己单独使用法术困难多了。 “先是天时,此时阴气正盛,画定魂符事倍功半。” “而我刚刚才修行完三阴食气法,体内真气正是躁动,还未静气。” “最后,画符时虽然笔触在符纸上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但毕竟是第一次,心存犹豫,唉....” 制符就有这么多讲究,万一日后接触阵道,岂不是要重新接受被高数洗礼的恐惧? 陈慈猛的摇摇头,把这可怕的念头抛之脑后。 想那么多干嘛,至于阵法…此等小术,不学也罢。 …… 约莫歇息了两个时辰,等陈慈睁眼,天已大亮,周身一阵轻灵舒泰,神清目明,丝毫没有熬夜的疲惫感。 这仙修的,确实要得,比前世熬夜折寿强上许多。 陈慈先去院中练了一个时辰的石锁混元功,搬运气血,等出了一身淋漓大汗才去沐浴更衣,焚香静心,闭目调息,等待午时到来。 就算前世去见女朋友,他都没有洗过这么干净。 “到午时了。” 陈慈持笔沾墨,站在桌前摊开符纸,一气呵成,丝毫不去考虑定魂符是否成功。 就像写书一样,刚写的时候兢兢战战,生怕写了点不能写的东西,直接四零四。 开什么样的车,用什么样的词,什么样的人名、地名,怎么样的用语。 但写多了,感觉那自然就来了,插花弄玉,信手拈来。 陈慈只觉得自己笔触流畅,如行云流水,体内穴窍的真气很自然的随着金笔丹墨附着在符纸之上,隐没不见。 大约三、四张的样子,就有一种灵光一闪的感觉。 很是奇妙。 制符这行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一张定魂符不过约五息时间便能画完。 若画张符的时间再长点,碰到女鬼谁玩谁,就说不定了。 陈慈一口气画了二十张,也不过百息时间,算的是酣畅淋漓。 “成了!” 陈慈看着其中几张灵光与旁者不同的定魂符,长吁一口浊气,再一细数,竟然成了七张之多。 发财了。 这是陈慈的第一反应。 他得这七张定魂符不过花了两分钟,一個时辰就能得四百张,一个月就是一千二,一年就是....嗯,反正很多就是了。 就是头怎么人有点晕? 陈慈猛地一个踉跄,跌坐在靠椅里,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略微查探,身体里的三阴真气近乎枯竭,只剩下寥寥数窍还有残余,贼去楼空。 “一符需耗一窍真气,草率了。” 这种周身真气耗尽的空虚感让陈慈的掌心开始发汗,从神通者变回凡人的落差感让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神经绷紧,仿佛周围时刻有刁民要害他。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爱琴海足浴,楼下忽的传来警铃声。 也幸亏这段时间他修行了石锁混元功,打磨筋骨,虽然真气枯竭但还不至于丧失行动能力,强忍着空虚感关好门窗,盘腿坐下恢复真气。 “真气、法力消耗过半就会对身体造成影响,近似力竭,忘了这茬了。” “不过.....” 陈慈看了眼金手指面板。 定魂符:小成/3/100(符纸丹墨,十成其三,每成十符,可进其一) 他隐隐觉得,金手指给出的道法详解,或许就是当下修行最合理的配比,比如一天练功几次,一天制符几次。 超过这个次数,效率可能就会降低,甚至造成负面影响。 “以后画符,一日最多只做十次。” “可一天只能得定魂符三张的话...搞头也不是很大。” 陈慈摇了摇头。 约莫五个时辰,陈慈才从真气枯竭的状态恢复过来,重新掌控回修行者的伟力。 “再次三省吾身,日后有机会定要搜集一些恢复真气的宝物,真气耗尽再爆种反杀只存在于书里,切记切记。” ...... 五日后,三阴观。 后院,几个精瘦黝黑的汉子推着几辆大车,小心的护在周围。 一头斑斓猛虎,一头花豹,一对豺狼,一只杂色的狐狸被捆在其上,一件云秀手帕吞吐出淡淡的粉色雾气笼罩着这几头野兽,让它们筋骨无力,只能小声嘶吼。 “陈老爷,快快快,定魂符好了没!” 几日不见,石三娘子虽光彩依旧,但眼中已有明显血丝,连妆容也没有先前精致:“奇了怪了,这几天连做噩梦,那河漂子竟都快要爬上老娘的床了,弄得我这两日连觉都不敢睡....” 陈慈则是好奇的在大车旁绕了几圈,还伸手摸了摸这斑斓猛虎的脑袋,毛质坚硬,这金渐层手感并不太好。 “喏~” 陈慈把把五张定魂符丢了过去,石三娘子也不客气,直接用真气点燃,往身上一拍,随着一股轻微的火辣感从身上刷过,一股淡淡的黑气从她的发丝飘散,掉在地上,化作几滴污水。 一连五张定魂符用完,那黑气才堪堪消散彻底,石三娘子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不过石三娘子心却没彻底放下,还有些戚戚然,抬手整理了下发鬓:“陈大老爷....” “等等,三娘,定魂符我可是如数给你了。” 陈慈忽的问道:“这对豺狼也就罢了,这只狐狸怕是有些过了吧?” 石三娘讪讪一笑,底气也低了几分:“陈老爷,时日太紧了,光这头猛虎就折了妾身寨子里两个好手,今日差额日后补上,你看能不能再饶妾身两张定魂符?” “呵呵~” 陈慈笑而不语。 “妾身知道,陈老爷这样的大教弟子,哪里看得上我等山民杂修。” 石三娘子语气幽怨:“终究还不是嫌弃,可当初....” 陈慈:“.....”你说这些干嘛,说了我不约,谢谢。 “不过妾身有一秘法,唤作雪山锁金窍,不知陈大老爷可愿赏脸一试?” 石三娘子修行多年,虽是山民,也看出陈慈隐约不喜,略一思索就明白其中缘由,干脆抱了抱胸,曲线救国。 花样嘛,怎么玩不是玩。 陈慈:“.....” 不是,我真是正经人啊! 第七章 贫穷 “唉,陈老爷还是心善啊~” 陈慈微微叹气,终究是白饶了两张定魂符出去。 不过石三娘子也做出保证,日后周遭同道若需要定魂符,她定会撮合来照顾三阴观的生意。 不说石三娘子在方圆百里的人脉,就她那些姘头凑上,多少都够陈慈赚上一点。 就当投资了吧。 “可比不上玄门弟子高高在上,我这个旁门外传还算混的好的,那些杂修说是修行者,其实倒也没比凡人好上多少,说不得七情六欲比普通人还强上许多。” 人嘛,总不是比出来的。 似前身来长平县的躺平行径,放在仙门里是无心道途,可要和石三娘子这些杂修们一比,反而还算是上进的那一类人。 “可不能比烂,在长平县里我是陈大老爷,但别说放眼梁国,就是在西山府郡,我这三阴观都叫不出名号。” “不敢放松,还是得练啊。” 陈慈拍了拍腰间的五阴煞气袋,恐怕得将此物炼至圆满,再把修为推到九十窍以上,才能算是在炼气修士里有自保之力,那时只要不撞上玄门大派的内门弟子,应该就问题不大。 要是被石三娘子这样的杂修美妇人欲采欲摘的样子迷惑到了,就自以为是个人物,估计离冢中枯骨不远了。 ..... 两日后。 陈慈在入定中缓缓睁眼,伸手压住腰间隐隐跳动的五阴煞气袋。 要说这山间猛兽就是比猪猪的质量好,两日功夫,五阴煞气袋吞食血肉祭炼后,少有的反馈出满足之意,甚至那头斑斓猛虎便抵了两日之功,喂完后煞气袋与陈慈脑海中的联系也更加亲密了。 有种养宠物的莫名感,怎么办? 其实陈慈原本也想把那头金渐层养起来,哪个男人能拒绝一头大猫咪,对吧。 不过可惜,那头金渐层没甚灵性,也就是太蠢了,陈慈只养了半天就没了耐性,干脆割了虎鞭,留了点虎骨泡酒,剩下的全喂给五阴煞气袋。 咳,他有个朋友好这口,喜欢小酌两杯,陈慈本人是很鄙视这种吃啥补啥的行为的。 等煞气袋彻底平静,陈慈才看了眼金手指面板。 三阴食气法:29/100 石锁混元功:5/100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10/100 阴马浮屠锁:两重禁制/1/5 定魂符:小成/5/100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0/4 道法功行几无进境。 但些微进步却又清晰可见。 “没有资源,根本功法只能靠恒心毅力慢慢磨,倒是这五阴煞气袋和定魂符,每天坚持就能看到进步,值得大力投资。” “不过每天的血肉不是小数目,别说猛兽,就是家畜都有些顶不住,而且符纸、丹墨也快用完了,来到三阴观近半个月,竟然一事无成....” 哦,才穿半個月啊,那没事了。 “啪,啪,啪。” “何事?” 陈慈眼神微虚,怎么自己稍做感慨时,总有人来扰乱自己的兴致,总不能是又有人上门求符吧。 “老爷,后院...不够用了。” 门外是自家便宜二弟子甘洋,大弟子牛济护送供奉去总坛,没两三个月的时间回不来。 陈慈听到后院,站起身来,甘洋虽没明言,但他也知道大概是什么事,一时倒有些犹豫了。 无他,应该是后院那几株尸芝出问题了。 本来陈慈继承三阴观的产业后,得知前身在后院悄悄以阴尸养灵芝,心里还是很恐慌抗拒的,生怕被打成魔道中人,然后哪天被路过的剑仙给割鸡了。 可真准备拔掉时,他却又犹豫了。 修仙真的太难了啊,陈慈除了仪表不凡,真的是一穷二白,这几株尸芝算是他所剩不多的财产,还是唯一稍微值点钱的。 前身学习小诸天摄气丹法,就是想靠着这几株尸芝炼点养气绿芝丹来辅助修行,结果芝未熟,法未练,人却先没了。 拔,不拔,是个问题。 见小利而忘义,还是富贵险中求,也是个问题。 “怎么养点药材,都有种刀口舔血的感觉。” 陈慈摇摇头,吩咐道:“你们二人去偏厅等我。” “好的,老爷。” ...... 三阴观,偏厅。 陈慈小抿一口虎鞭...咳,茶水,才淡淡问道:“说吧,何事。” “老爷,后院阴穴里的尸体快腐化完了,不过百花林的瘸老道说要加价,您看....” 甘洋小声禀告。 种田都要施肥,种植灵药自然也是,尸芝顾名思义需要的肥料便是阴尸,以有修行资质的尸体为佳,练武人士的尸体亦可,普通凡人的最次。 百花林则是长平县北边的坟场、义庄、乱葬岗,长平县内除了少数达官贵人,所有尸体基本都葬在百花林,常年累月下来尸骨累累,前身所用一应尸材都是从那获取,不过是花钱买的。 在二十多年前,百花林义庄便被一个自称瘸道人的杂修占据了,看似做收敛尸骨的善事,但私底下腌臜活也不少,修为约炼气十多窍,法器不明,但疑似养尸一脉,否则也不会住在这种地方。 前身似乎对这瘸道人挺客气的。 些许记忆在陈慈脑海中一转,便有七七八八,开口问道:“瘸老道加价多少?” “普通尸骨五两黄金,武林人士的尸骨十五两黄金,一具上品阴尸要三十两黄金。” 我擦咧,忒么.... 自己这手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就按在五阴煞气袋上呢了? “呼~”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些许浮财,不要在意:“买五具上品阴尸吧。” 算了,种都种了,做人不能半途而废。 以后不种了。 “不过老爷,如果这样的话,观里账面上的银钱就不多了。” “啊?” 陈慈知道自己挺穷的,但陡然听到这句话,还是眼皮跳了一跳,感觉如此突然。 ...... “观内产业有道田一千亩,年收银钱两千四百两。” “私田四千五百亩,税后年收银钱九千七百两。” “庄园两座,年收银钱一千三百两。” “逢年过节,长平县内县令和几个大户人家会送上节礼银钱两千两。” “金盆山黑风寨每年会送上银钱五百两。” 甘洋捧着一本厚册,小心的说道:“这就是观内的主要进项,目前账上还有银钱两千七百三十四两,购买阴尸后就堪堪剩余千两银钱了。” 停顿了一下,甘洋又补充了两句:“老爷,长平县今年的节礼钱还没奉上,还有黑风寨,需要小的去....” “不必。” 陈慈皱着眉,打断了甘洋的建议。 麻蛋,现在才秋收不久,离年底节礼还有段时日,现在去要节礼钱,岂不是让他陈大老爷跪着要饭? 他丢不起这人。 账面上千两银子,若是省着点花,倒也足够,可陈慈每日祭炼五阴煞气袋,银钱是哗哗的往里流,根本打不住,省钱就等于拖累修行进度。 怪不得禾山教在外行走的弟子,多行不法之事。 还有狗日的禾山教,把他的血汗钱全吞去了。 “等等,这金盆山黑风寨是什么情况?” 陈慈忽然在账目里发现了华点:“他们和观里是啥关系,为何会送银钱过来?” 第八章 忠心耿耿 “启禀老爷,那金盆山黑风寨的寨主自称祖上也是禾山弟子,听闻老爷立观后还曾上门攀关系,想续上香火情,不过老爷并没有见他。” 自家老爷贵人多忘事,甘洋小心提醒:“不过黑风寨每年会送五百两银子的孝敬,算一算也快到今年的日子了。” “这样啊....” 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不过太过久远,记得确实不清。 禾山教内山头林立,师承各不相同,就是内门弟子都有不认识的,更何况是陈慈这种外传,想靠着禾山弟子后人的名头套近乎,还没前世的校友身份好用。 况且才五百两银子,一年才送一次,没啥意思,发不了财不说,还容易成了别人的背锅侠。 五千两还差不多。 “黑风寨的银子今年起推了,日后这种银钱统统不收。” 陈慈吩咐下去,忽的又喊住甘洋,问道:“对了,那黑风寨的风评怎么样?” 甘洋转身,刚欲回答,自家老爷脸上明明没啥表情,但他却莫名感到寒意凛凛,这腿下意识就有点软,干脆顺势跪了下去:“禀老爷,这黑风寨在金盆山开田立寨,人口有八百多,寨主姓宋名飞,平日里种田打猎,但有时也会组织人手去金盆山另一边的清水县做点没本钱的买卖,在长平县地界的风评...还算尚可。” “下去吧。” 陈慈也不知自家这弟子回个话怎么还要拜下,也没往心里去,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上马为匪,下马为农,倒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不是那种一、二十人的贼窝,还知道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却也不好做点什么了。” 陈慈沉吟片刻,还是把内心刚升起的那点苗头掐掉,跑单帮的可以吃点夜草肥一波,但他既然立了基业,终究是需要个稳定的进账,否则今日缺钱打了秋风,明日缺钱剿个匪寨,哪还有时间食气练法,求道长生。 万一运道不好,碰到個硬茬子,就麻烦了。 就像陈慈能在长平县吃香喝辣,似石三娘子等杂修只能在山里和山民为伍,是他们不想吗? 不见得吧。 ...... 是夜,三阴观,侧院。 甘洋将从市面上买回的一斗红糖熬成汤汁,而龙显志则是摆弄着一个大号漏斗。 一旁还放着一筐上好的竹炭。 陈慈轻拍腰间的五阴煞气袋,一道五阴黑煞飞出,只一个呼吸就将竹炭彻底绞成粉末。 甘洋眼中闪过一抹羡慕,自家老爷这手段,才算得上神仙中人! “五层碳粉,一层河沙,给老爷用棉布压实咯。” 随着红糖水被两人从漏斗上倒入,场上倒也没了什么事,甘洋和龙显志面面相觑,目光交流。 甘洋:老爷这是在干嘛? 龙显志:我也不造啊。 “好好看,好好学,误了老爷的大事,有你两好果子吃。” 陈慈淡淡丢下一句,两人赶紧凝精会神,没事也要好好盯着这漏斗。 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漏斗下终于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声,等略显淡黄的糖水装了大半碗,陈慈挥手示意甘洋将这碗糖水熬干。 “老爷,这是...霜糖?” 甘洋大为失色,这碗中霜糖虽达不到市面上那么洁白如霜,但也有八、九分的程度了。 更重要的是,市面上一斤霜糖就得卖十多两银子,一斗红糖十五斤,也才花了不到五两银子。 这收益.....可比他当年拦寨打劫多太多了。 “你二人学会了多少。” 自家老爷轻飘飘的话语落在耳边,把他从幻想时刻拉了回来,甘洋和龙显志对视一眼,双双拜倒:“学会了。” “老爷需要一人打理这门生意,就在自家庄子里,量走少点没事,可要是把这熬糖制糖的手艺泄漏出去了,老爷的手段你俩应该是知道的吧?” “小的明白!” 两人背心俱是淌出冷汗,但也知道这是替自家老爷做事,心里也是火热。 等了半响,两人互看一眼,甘洋才鼓起勇气:“小的愿意替老爷分忧。” “行,从账上支五百两银子,把事情做好,老爷重重有赏。” “对了,这糖取名禾山霜糖,切记。” 还是那句话,陈慈也是爱禾山的,虽然现在人不在禾山总教,但就是要日夜牢记,硬蹭硬舔,就不信日后碰到师门长辈不能进步进步。 等院子被收拾干净,陈慈借着月色渡步,有了此法,世俗的银钱应该问题不大了。 至于会不会有不长眼的眼红,呵呵,真当他陈老爷的五阴煞气袋是吃素的是吧? “也亏当初被某个看官老爷提醒,研究了一下才知道通俗的黄泥水淋糖法是个大坑,根本就是个骗人的噱头。” 陈慈略有感慨,诸位看官老爷要是哪天穿越了,千万不要学什么黄泥水淋糖法,活性炭过滤法才是王道,虽然他这一手也不算太靠谱,但至少不会亏个血本无归。 “又到了修行三阴真气的时间了,虽然世俗金银和五行神砂也有置换,但那价格也是骇人,我等小修还是指望自食其力吧。” “忙呀,忙点好,都是福报。” 长生之路没有捷径,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陈慈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向修行的静室。 ...... 三个时辰后。 陈慈站在后院,打量着自家养的五株尸芝。 这尸芝和寻常的灵芝长得颇为相似,不过比巴掌略大,但通体泛着一种暗暗的绿色,有点像绿色的毒蘑菇。 本有六株,可被陈慈拿一株抵了今年的供奉,便只剩下这么多了。 “闻着还有股异香,不过...” 陈慈往前走了两步,等到了一丈的距离,异香就转变成了一股尸体特有的恶臭,让人嗅之欲吐。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陈慈表示有点怀疑,但三阴食气法上有言,以尸芝为主材,各种补气大药为辅材,人骨、尸水、紫河车为药引,可炼制养气绿芝丹,最是滋补阴寒真气,一丹可抵三月之功。 约莫就是三枚丹药便可辅助开一窍。 这五株尸芝也快到了收获的季节,若能炼制成丹,最起码可得养气绿芝丹三十六枚以上,可将修为一举推进到开辟四十窍的境界,节省十年之功。 前提是这丹有人会炼。 然后陈慈还吃的下去。 “尸芝也就罢了,毕竟瓜果蔬菜也是大粪养出来的,洗干净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忒么以人骨、尸水、紫河车为药引,这是哪个人才摸索出来的丹方?” 陈慈脸色隐隐有些发绿。 他已经开始因自己不够变态而感到和旁门格格不入。 “呼,养好尸芝才是第一步,练丹法可还没入门呢。”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遇事不决,既问本心,这养气绿芝丹能否练出还在两可,若真能炼出,此丹摆在面前才知本心。” 就这么一会,陈慈已经有了决断,纠结来纠结去与事无益。 不如先习丹法。 再问本心。 第九章 初习丹法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0/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未得其一) 陈慈看了眼金手指上的提示,默然不语。 这小诸天摄气丹法出自仙门大宗八景宫,除了有那些更好的丹法传承的大派,一众旁门、杂修,炼丹之法基本都是用的小诸天摄气丹法的路数。 “八景宫人还怪好的嘞。” 不过此世炼丹,颇有章程,不是那种丢药生火,丹药还会自己一颗颗蹦出来的那种玄学炼丹。 先需丹方。 丹方上要有丹材、药量、服药之法。 再需炼丹手法,就好似小诸天摄气丹法。 摄药法,摄取丹材精粹。 控火法,控制丹炉火量。 观气法,得知丹药进程。 凝丹法,丹成之时,乃是气液态,若无凝丹之法,丹炉一开,药性四散,这炉丹药也就废了大半,所以凝丹法关乎着最后能成丹多少。 “我就说,有的书里炼丹,最后丹炉一开,里面就有圆滚滚的一粒金丹,这根本不科学。” 陈慈挠挠头,他都穿越修仙了,应该也不归科学管了。 不过,小诸天摄气丹法有言,此四法若想习之大成,每一门都需要十年苦工。 四门的话,就是四十年。 这对炼气修士而言,差不多是把半辈子都给搭进去了,所以此世高明的丹师,要么是高手,要么是大派子弟,才有时间、精力钻研丹道。 但,旁门杂修也有自己的智慧,可好友几人各习一法,合作炼丹,虽一炉丹药需几个人分润,但总比一人苦修要强上许多。 “修仙百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要么吃天赋,要么吃资源,要么需要肝。” “可对底层修士而言,无论天赋、资源还是时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唉....” ...... 陈慈抓着一把精米,细细摩擦,在身边还放着几大袋,大约五百斤的样子。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辟谷丹的原材料?” 既习丹法,怎么可能漏掉大名鼎鼎的屁股丹,就是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更加大名鼎鼎的煮鸡丹。 讲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冷笑话,陈慈开始研究小诸天摄气丹法中的摄药法。 摄药法,可用之提取草木精粹,炼丹所用丹材不可能整株丢进去污染丹炉,需靠此法取精粹,去糟粕。 而刚开始练习此法时,可以使用五谷为材,摄取五谷精粹。 而五谷精粹,便是辟谷丹的主材,但并没有什么玄妙之处,修行者服食之后可以不用排泄五谷轮回之物。 通俗点说,炼气修士服用辟谷丹,可以不用拉屎。 就陈慈所知,道基境界往上的高人他不清楚,但炼气修士,还是需要吃饭喝水的,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真神仙,既然食用五谷,那必然就会产生五谷秽气。 一想到小仙女儿也要拉屎,陈慈就只能啧啧啧。 辟谷丹因为是五谷精粹所制,没有杂质秽气,可以让修士不用排泄。 看似好像没什么大用,对修行也没太多益处,不就去躺厕所蹲蹲坑,说不得还能摸会鱼对吧,有啥大不了的。 但在受众群体里,还是颇有市场的,比如说,小仙女儿。 “不用拉屎的丹药...不愧是屁股丹。” 陈慈咧了咧嘴,开始运转三阴真气,按照小诸天摄气丹法上的讲解,使出摄药法门。 “砰~” 随着一声闷响,手中的精米陡然化作粉末。 但并不是面粉的那种粉末,而是一种有点类似石膏粉的那种,陈慈尝了一点,很干,还带有苦涩感,估计拿去喂猪,猪都不爱吃。 “五谷精粹全部浪费,只剩下杂质,没甚营养了。” “好像是三阴真气输入太多,需要调整力度,再来。” 经过几次尝试,浪费了近百斤的粮食,陈慈才摸索出比较合适的比例。 十分之一股三阴真气,对应十斤精米;一窍三阴真气,可摄百斤精米。 更多或者更少,都会难以控制。 而金手指上,小诸天摄气丹法也发生了变化。 摄药法后出现了新的注释:未入门/1/100 “这也不算太难嘛。” 陈慈抿了口虎...骨茶,继续练习。 “精米用完了?” 陈慈往旁一抓,竟然抓了个空,再一看才发现五百斤精米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消耗殆尽,只剩下一大堆惨白的粉末杂质。 而面板上。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0/4 摄药法:未入门/34/100 “呼,体内真气也消耗了六窍,休息休息,欲速而不达。”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陈慈心满意足,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 练功,制符,祭器,食气练法,摄药。 从早到晚,算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两日后,三阴观,后院。 陈慈把玩着手上乳白色的液体,感慨颇多。 “这就是五谷精粹?终于成了啊!” 在他掌心是一小团乳白色的液体,比牛奶更浓稠,大约指头大小,带着一种胶质感。 这么大一团五谷精粹,合以蜂蜜,可以制凡品辟谷丹一颗,五颗约莫值一两黄金。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1/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已得其一) 摄药法咒:入门/1/100(五谷精粹,十成其一,咒成百次,可进其一) 摄药法咒? 陈慈摸了摸下巴,随着心念一动,体内三阴真气很自然的在掌心凝聚,形成一股很奇特的摄力,吞吞吐吐,让人忍不住有一個大胆的想法。 “小诸天摄气法门还没入门,看来得四法一同入门才行。” “而十斤精米摄取的五谷精粹才能制一颗辟谷丹,就是成功率也太低了,虽然有赚头,但并不太多,一日的产量也就摆在这里,费时费力。” “若将原料换作珍珠米,制作的上品辟谷丹虽然卖的上价,但成功率上不去,别说赚钱,怕不是裤头都要亏没了。” 珍珠米勉强算是灵米的一种,带着丝微灵气,不甚值钱,但也要十两纹银一斤。 “好在精米更不值钱,要是个纯散人或许还有点麻烦,但有点基业的话,还是能肝上去,等等级高了,日子就好过了。” 陈慈点点头,有这门手艺,自己以后再也不用拉...算了,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修仙百艺,入门容易,但想掌握点皮毛就很难,至于想成为大佬,就更是难上加难。 就好像成为摄影师容易,但想成为冠希老师却难,这是一样的道理。 “不能松懈啊....” 陈慈暗暗说道。 次日,午时,三阴观内。 陈慈来回渡步,脸色不怎么好看。 没有其它的原因,他练习定魂符的符纸用完了。 丹墨也只剩下薄薄一层,眼看着就要往里面掺点水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先不练习定魂符嘛,但怎么说呢,就好像正准备蹲坑的时候,烟抽完了,或者手机没电了。 这比没带纸的情况更加恶劣。 修行计划被打断,让陈慈很有点烦躁,浑身上下似有蚂蚁在爬。 “烦啊,得去哪整点符纸回来了,最好是把制作符纸的手艺学回来,有金手指的男人就得万事不求人。” 陈慈猛地捶手,如此想到。 第十章 西山府 梁国并非大国,国土不广,仅坐拥二州五府之地,陈慈所在长平县便是位于泉州西山府,而梁国境内修行势力,大体以龙虎山和禾山教为尊。 龙虎山本算的上玄门大派,门内也曾出过几位长生真人,但一劫以来不知怎么的多生变故,门内长生真人也许久不曾露过面,不仅外界议论纷纷,势力也有所收缩,虽声势比禾山教这样的旁门还是强上不少,但明面上的实力反而略差两分。 坊间传闻,龙虎山的根本大法《龙虎星宿感应咒法》出了点问题,不过这种事自然没有人敢上门求证。 但这跟陈慈没啥关系,他想表达的意思是,长平县穷乡僻壤的,连个买东西的地方都没,若想进购点与修行相关的物件,就得去繁荣点的地界。 八百里外的西山府城。 可陈慈一无飞天遁地之能,二无宝马豪车,虽前身养过几匹良马,但也全都用来祭炼了阴马浮屠锁。 这陡然要出这么远的门,说实话,他有点慌。 “普通凡马,即使用真气刺激,八百里地也要两、三日功夫才能到达,万一在路上碰到个采补的魔门妖女...咳,不至于。” 陈慈有些许焦虑。 虽然以他的修为,在长平县地界已经是一等一的好手,可这又不是游戏有新手地图保护机制,出门碰到个积年老魔的概率虽然很低,但绝对不是为零。 “冷静,不要慌,不要自己吓自己。”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凭他前世再来一瓶的运气,不至于说出个远门就道途崩殂:“现在的问题是,我没钱啊。” 金银之物虽然对修行者也有些用处,但并不是刚需,若想用金银置换些灵物,要么碰运气,要么就走量。 “现在账面上就几十两黄金,稍微有点价值的也就十多张定魂符,几粒辟谷丹...聊胜于无。” “而且还不能再拖了,定魂符再过几日真气就会开始流失,到那时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我真的是太难了。” 陈慈神色凝重,早晚都得接触长平县之外的世界,他倒也有心理预期。 “准备一下,等会就走。” .....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定魂符十三张,不好估价,得看行情。 而且有两张已经隐隐有些真气流逝的迹象,估计到时候会报废,心疼加一。 黄金五十两,全给带上。 辟谷丹七粒,路上的补给,还可省却排泄的烦恼,愉悦加一。 五阴煞气袋,必需品。 阴马浮屠锁,必需品。 陈慈心念一动,当做腰带的阴马浮屠锁上灵光一闪,院子里出现一匹阴马,身上还披着禁制幻化的浮屠铁甲,看着倒也不凡。 “可以坐上去,但对真气消耗太大了,还冰屁股。” 陈慈揉了揉冰到的位置,散去浮屠锁上的真气,短程骑乘应个急还行,长途的话还不如凡马。 “对了,还要带把剑。” 能不能防身另说,但帅是肯定的,帅气加二。 临到出发,陈慈想了一会,还是去后院摘了株临近成熟的尸芝,放进盒中小心封好,心中的底气也稍微足了一点。 “钱是男人胆啊,就算踏入修行也是如此。” 陈慈骑上观中的凡马,和自家弟子交代一二,深呼吸几次,又检查了两遍,才纵马而行。 走了二三里路,莫名有种想回头再检查一遍的冲动。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好。 初时,官道上还能见人流,陈慈骑在马上,看到有农夫在田地里捡拾稻杆。 等走了二十多里,人烟就陡然稀少了,除了有些田边还能看到些村庄,已经很难见到生人行迹。 路也难走了许多,说实话,骑马也是個辛苦活,很快就把陈慈纵马江湖的豪情给扑灭不少。 “等日后发达了,一定要搞个代步的法器,能在天上飞的那种。” 陈慈默默发了个誓。 咳,倒不是因为遇到危险能跑的快些,主要是为了拉风,真的。 ...... 第三日,清晨。 陈慈看着不远处的西山府城,感叹道:“终于到了。” 风餐露宿真没有想的那么浪漫,即使是修行者,在野外过夜也会觉得很不舒服,别说祭炼法器了,就是食气练法效率也会差上很多,这几日夜晚修行三阴真气,陈慈都是久久没有进入状态,收获堪微。 不过一路上还真没遇到什么波折,除了几头不开眼的野兽成了五阴煞气袋的零嘴,什么拦路劫道的戏码并没有碰到。 倒不是梁国境内太平,主要是独自赶路的道士,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都不会上前招惹。 陈慈没有进城,凡俗只是修士享福的地方,但涉及修行之事,大多还是另寻灵穴,搭建福地洞府。 伏虎坛,便是禾山教在西山府的外门据点,掌事的是个禾山教外传执事,唤作虎头道人,据说有冲击道基的炼气修为。 陈慈在西山府人生地不熟的,便是想接触当地的修行者,自然是先拜一拜自家的码头比较合适。 “贫道禾山教外传陈慈,前来拜访,还望通报一二。” 陈慈看着伏虎坛的气派,满眼羡慕。 不同于自家三阴观大猫小猫三两只,伏虎坛占地极广不说,楼阁极高,红顶金瓦,阳光一照还有异彩霞光,就连守门的道童,看着年不过二十,修为离周天圆满已然不远,比家里的三个劣徒强上太多。 三徒:老爷,你倒是教教我们啊。 门口道童掏了掏耳朵,上下打量了陈慈一眼,似是没有听见,陈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哑笑一声,手指一抖,一张定魂符就不带烟火的塞到这道童袖中。 嗯,真气快要流尽的那张。 “这位老爷稍等。” 道童也是个识货的,认得这定魂符,喜笑颜开,引着陈慈进了偏厅,不多时就有一位半道半俗打扮的白胖道人出来,看着四十出头,修为估摸着不到十窍,原本脸色还有点倨傲,但略微感应陈慈真气修为后,立马换了脸色,笑道:“这位师兄不知怎么称呼?” “贫道长平县三阴观陈慈,师弟是?” “原来是陈师兄当面,小弟丁江,不知师兄今日来伏虎坛是?” 这丁江道人态度更好了些,本以为是禾山教哪个外门弟子来打秋风,但听着这姓陈的能在一县之地立观,那本事可就不一样了。 就算禾山教家大业大,也不是随便一个外传弟子就能打下片基业的。 丁江奉上灵茶,其实就是凡俗老茶,略微沾了点灵气而已。 等两人落座,陈慈并未开门见山,一手端起灵茶,一手已悄然递过三张定魂符,两张品质尚可,一张真气流逝些许。 丁江胖脸挂笑,嘴上推辞连连,手上一把接过:“陈师兄,这怎么使得....有什么事儿只要师弟办得到,定不推辞。” 这等品质的定魂符,在禾山教弟子内可是有市场的,三张应该能换个几十两黄金。 陈慈放下茶杯,悠悠提了句:“丁师弟,刚刚那道童,视之不像是个有道心的啊。” 白纲愣了下,心里暗啐,这姓陈的看着出手大方,却没想到是个心眼小的,不过随即脸上笑着附和道:“师兄说的对,那厮看着确实不像个有道心的。” 不过一个小门童,给个挂落,也不算什么,又不是自家弟子。 对视片息,两人齐齐一笑。 得罪了道爷还想跑? 道爷心眼小,出了名的有才无德,哼。 第十一章 心眼子 心眼子会不会太小了点? 陈慈自我反省一二。 嗯,应该还有下降的空间。 这要换个龙唐三,刚那道童就已有取死之道,自己这个外人说两句也就小惩一番,真以为道爷的符篆是好拿的是吧。 小鞋一穿,浅聊两句,陈慈才表明来意:“丁师弟,我这次登门打扰,是想询问下西山府何处坊市比较靠谱?” “坊市?师兄是要购买灵物?” 丁江把大腿拍的啪啪响,惋惜道:“也就是师弟我身无浮财,否则今日和师兄相见如故,怎么也要送师兄几件。” 陈慈:“......”过了,再演就过了。 一口茶喝完,丁江才好奇问道:“不知师兄需购何等灵物...师弟草率了,莫怪,哈哈,不过西山府最有名的坊市便是流云江上的宝船宝华坊,不是夸口,周边数国的灵物都能买到,不过嘛...” 丁江停顿了一下,似是看了眼陈慈:“单是上船的船票便需黄金百两,小弟却是没上去过,就不在师兄面前献丑了。” 尼玛,一张船票就要黄金百两,这船票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银子不配在这里出现! 这修行界...贫富差距着实有点大。 “不用不用,普通点的就行。” 陈慈连连摆头,那不是他能消费的地方。 “那再就是浮云山上的浮云坊了,沿着流云江走三十余里便是,入口便在西边山坡,师兄在一颗很醒目的老树下站一会就有人接引。” 丁江笑道:“浮云坊算是龙虎山的外门产业,有不少商会、门派的驻地,也算热闹,师兄应该不会空手而归。”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等茶水渐凉,陈慈便准备起身告辞。 “师兄且慢,差了忘了两件事。” 丁江拍拍额头笑道:“浮云坊只在亥时开启,师兄需要早点去西边山坡,另外西山府虽然还算太平,但小弟嘛,嘿嘿,还是建议天亮后再离开坊市。” 陈慈道谢,这三张定魂符的作用,不就体现出来了。 ...... “这位陈师兄,倒也算个体面人,这三张定魂符画得还真不错。” 丁江把三张定魂符捏在手里看了两眼,赞了一句,虽然定魂符不能久放,但在禾山教那不是分分钟就用出去了。 放下定魂符,丁江拿出笔墨,不过片刻功夫,一张和陈慈有八分相似的画像便出来了,他随手递给自家弟子,吩咐道:“送去西山坊,告诉那边,这可是我的亲亲师兄,财资颇厚,这次提成得加钱。” “对了,把前门那厮调去守茅厕,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总得给陈师兄点交代。” 话罢,丁江挺了挺肚子,一边摇头,一边离开,要不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他和这便宜师兄倒也还真挺投缘的。 ...... 流云江。 流云江乃是横穿梁国的一条大江,奔流入海,江面宽处能有千余丈,在梁国素有‘流云入海’的美称。 陈慈站在江边,看着广阔水域不由得感慨,此等资源怕就是前世的钓鱼佬都能上点渔获吧。 在他身后,是一座云蒸霞腾的高大山峰。 不过他并没有按照丁某人所言前去西山山坡,而是换了身锦衣,先在江边游玩了一番。 无他,不是信不过兄弟,就是吧,前世真在景区被坑怕了,不多看两眼,根本不敢进店。 果不其然,等到天色微暗,这浮云山附近便多了不少僧道异人,也有些锦衣玉服的豪客,齐齐往山里而去,甚至有些强人周身能看到隐隐约约灵光护体,显然是修行了某种高深的道家真法。 “若只感应气息,我的修为也在中间往上一点的层次,看来即使是在府城我也能算个好手。” 陈慈定了定心神,一脸镇定的跟着‘同行’们进山,浮云山风景虽然不错,山高林幽,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赏景的时刻。 路上时有陌生修士擦身而过,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点头拱手示意,虽然大家都很默契的保持着一些距离,但陈慈的手还是下意识的按在了五阴煞气袋上。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陈慈啊陈慈,自信一点,你可是个高手!” 陈慈给自己打了会气。 行至半路,人流却分为东西,部分修士按丁某人所言去了西面山坡,但也有部分修士去往东侧,陈慈都没多做思索,径直往东走去。 不是信不过兄弟,他就是想看看东边有什么。 ...... “浮云坊?” 陈慈看着一处山谷口立的招牌,挠了挠头:“那西边是什么,浮云坊有两個门?” 先不管了。 陈慈跟在几个同道后面,很自然的想挤进坊市。 可还没踏入坊市范围,陈慈就被人喊住了。 “哎,那位道友,停一下。” “就是你,那位长的帅的道友,哎~” 陈慈:“.....”本想假装没听到,但别人都这样喊了,也只能停下来了。 “道友是新来的吧?” 坊市口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年修士,捋了捋长须,笑着问道。 这就暴露了? 演员的自我修养没有过关啊。 “嗯。” 陈慈不知何意,含糊的答应了一声。 “道友勿怪,在西山府修行的同道大多脸熟,新来的同道照例需要问上两句。” 老修看出陈慈脸上的些许戒备,笑着问道:“不知道友从何而来?” 原来不是演技出了问题,而是激活了人工刷脸系统。 “清水县。” 陈慈老老实实,报了隔壁县的名头。 “谁介绍来的?” “我不认识,是个姓丁的白胖子,肚子有点大,眼睛有些小。” 陈慈肯定的做了个总结:“长得挺猥琐的。” “哦,是他啊。” 老修了然,嘿然一笑:“他让你去的浮云山西坡吧?” 陈慈憨厚的点点头。 “进去吧,坊市规矩,可斗财不可斗法,若师门背景硬不过龙虎山,扰乱坊市后果自负。” 老修挥挥手,就让陈慈进去了。 就这啊? 不过也是,有龙虎山的名头在,开门做生意,只怕客不来,不怕客不走。 陈慈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施礼问道:“前辈,敢问浮云山西坡那边是何处?” “那里啊,那里是西山坊。” 老修脸上闪过一丝回味,随即回神,一本正经:“那边都是些勾栏赌坊的干活,不是正经修士去的地方。” 哦。 陈慈道谢,这才悠悠进入坊市。 同时把该怎么请丁兄来五阴煞气袋做客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差点错怪好兄弟了。 勾栏不勾栏的不重要,主要陈慈就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磨砺一下自己的道心。 嗯! 第十二章 仙庭凡世 “先得了解下这坊市的物价如何....不是,这浮云坊怎么长得就一幅很贵的样子,这不对吧?” 陈慈莫名有一种前世逛奢侈品店的感觉。 脚下踩的路都是整块汉白玉铺的不说,整个坊市规划的十分整齐,三丈宽的十字步行街将坊市分为四大块,高楼玉阁,多有修士进出。 摆摊的散修呢? 跳蚤市场呢? 洒家的定魂符去哪卖? 陈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 “这忒么...消费也太高了,而且黄金在这里似乎不是货币...也不是不能用,但和预想的略有不同。” 食仙阁。 今日招牌菜: 老参炖灵鸡/一颗灵珠,清蒸龙鲤/一颗灵珠,五珍飞龙汤/一颗灵珠..... 这应该就是修仙界的食坊了,不过这灵珠又是什么玩意儿? 完全没印象啊。 陈慈在门口稍微停了一会,闻了几下,讪讪离开。 “好歹路边摊一壶灵茶也才五两黄金,还是消费的起的....” 不是仙食吃不起,而是....这种浊茶有个屁的性价比,要是在长平县,敢卖五两黄金一壶,摊子都给他掀飞咯! 囊中羞涩的陈慈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淡然的逛了些店子,东看西看,还很大胆的问了几次价。 最后,他脚步停在一家唤作千经坊的中等商铺前,调整了下心态,踏步走了进去。 这千经坊内装饰颇为古色生香,店里除了掌柜有修为在身,其余伙计、侍女似乎都是凡人,不过样貌身段都是极佳。 “我想购买些物件,但第一次来浮云坊,不知道该以何物支付,对了,你们这收黄金么?” 陈慈面对店里的侍女,客气问道,倒没有因为别人无修为在身而有不屑。 “客人你好,小店收取灵珠和五行神砂,若有八景宫的草还丹也是可以的,至于黄金...抱歉,小店并不收取。” 这侍女先是行了一礼,然后面带歉意:“不过客人可以去万象珍宝阁将黄金置换为灵珠,大约拐角两百丈的距离。” 又聊了两句,陈慈才大概弄清楚这灵珠是何物。 修行界有一灵兽,唤作定灵玉蚌,体内所产蚌珠可积累清、浊灵气,化作灵珠,其功效与五行神砂相仿,甚至另有神异。 最主要的是,这种灵蚌是可以在水泽灵穴大规模养殖的,不仅出产稳定,比五行神砂多产于山野大泽要好采集太多了。 不过梁国偏僻,并无仙门灵穴蚌场,所以梁国修士若不接触坊市,并不清楚此物。 陈慈这才隐隐记起,当初在禾山教求道时,内门弟子有宝珠可辅助修行,估计就是这种玩意儿。 灵珠、五行神砂、还有所谓的草还丹,这种有益于修行的消耗物品才能成为天下修士比较认可的货物计量单位。 “五行神砂有些像灵石,但并非成矿,而是随清浊气机,在山川水泽随机而成。” “这灵珠蚌场倒有些像灵石矿,却又是可再生资源。” “又是涨姿势的一天。” ...... 等找到万象珍宝阁后。 “今日金价...一百零八两六钱黄金可兑灵珠一枚?” 陈慈眨了眨眼,有些恍惚。 这算什么? 期货? 怪不得明明黄金可兑换灵珠,但绝大部分店铺都只收取灵珠、五行神砂。 “我带的黄金只换不到半颗灵珠...下顿馆子都得倒欠半枚,还是只能点一个菜的那种。” “而且浮云坊根本不允许旁人摆摊,用他们的话来说,浮云坊这些店铺的租金可不便宜....这忒么也太真实点了吧!万恶的资本家....” 陈慈手上的黄金买百张符纸、一瓶丹墨还是够的,但千里迢迢跑这么远,就像老农进城就长了点姿势,也太划不来了。 “哎,凡间的些许基业,在真正的仙家面前,啥也不算,我还在为些许碎银奔波,恐怕在真仙家眼里,黄金就是像前世钢铁一样的普通建材,啧。” “仙凡两别啊....” 陈慈一边努力适应修行界的新知识,一边接受着修行界高昂的物价,一边感叹着底层修士的苦逼人生。 心头沉重,想着心事。 孤单、寂寞、冷。 “仙长,仙长,这边...” 忽的,一阵莫名的呼叫声,把陈慈从心事中拉扯了回来,定神一看,竟然走到了浮云坊市的最深处,都已经出了商业区,脚下的汉白玉路也在不知何时变成了山路。 一旁不远处的山坡后,一个青衣小厮谄媚着跑了过来,给陈慈请安:“这位仙长,这边走。” 嗯? 这边又是哪里? “你这是...去哪?” 陈慈先打量了这小厮一眼,并无修为,但身手利索,应该练了些拳脚,这才开口问道。 “去西山坊啊,今夜坊市里可热闹了,仙石坊、灵蚌坊、妙音坊皆有活动。” 小厮态度恭敬:“西山坊人多物杂,仙长总需要人鞍前马后伺候着,要是觉得小的今晚伺候得还行,仙长随便赏上几个银钱,小的就心满意足了。” ..... “这里能去西山坊?” 陈慈愣了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当然呀,本就是浮云坊市,东西二坊,自然是联通的。” 青衣小厮轻笑了一下:“仙长恐是新来,西山府本地仙长很多都抹不开面子直接去西山坊耍乐,大都是从浮云坊进入,然后从浮云坊后山路进去西山坊。” ..... 这踏马叫仙凡两别? 明明是仙庭凡世,并无两般! 陈慈微微往后一仰,随即回过神来,正色道:“糊涂,你看我像是那种仙长么,某一心向道,刚刚只不过是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退下吧。” 话罢,陈慈弹了一粒金豆子给这小厮,扶着腰,悠悠往回走去,神情淡然。 半個时辰后。 一道人影先是左右看了两眼,随即加快步伐,没入山林之间。 “这就是西山坊?” 陈某人看着眼前或高或矮的木楼建筑,一下子就有了回到了城乡结合部的感觉。 有商铺,有摆摊,有一群神情亢奋的修士,有暗抛媚眼的风骚女修。 “虽然浮云坊买不起,但是西山坊更有性价比,丁兄,我真的错怪你了。” 陈某人承认是自己的见识短了,不过如此看来,自家的定魂符倒是有机会卖出去咯。 第十三章 横财些许 “做这行应该挺辛苦的吧?” “谁说不是呢。” 一美貌小姐姐靠在陈慈身边,满脸惆怅,妆容难掩:“不是生活不易,举步维艰,谁愿意...唉。” “家父本是文科举人,妾身幼时也曾饱读诗书,不料家父染上赌瘾,家母也气得卧床不起,家道中落。” “找了个夫君,不幸是个酒鬼,醉后动辄打骂妾身。” “所幸家中幼弟有几分修行资质,但想要拜入仙门花费不菲,妾身才做这行不久,也不太会说话...” “老爷,点些酒水吧,云袜都要被摸破了~” 陈慈轻咳一声,抽回手掌,讪讪道:“某曾被酒色所伤,早已戒酒,酒水什么的...就算了吧。” 小姐姐捏着一颗金豆子,翻着白眼,气呼呼的离开座位。 “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我道心甚坚啊。” 陈慈感叹了一句,就这种水平的酒托,可扰不了我陈某人的道心。 这西山坊以赌坊为主,勾栏为辅,连带着一个跳蚤市场,也算红火。 好消息是此处摆摊不收费用,找个空地儿就行。 不过此地无论贩、买,都是买定离手,财货两清,不接受任何纠葛。 “这些摊位恐怕是坊市专门给赌狗们回血赶本用的,估计能淘到好东西,但眼光不足的人还是算了,百分百会被坑。” 陈慈猜测一二,随即在坊市内逛了一会,也没有买东西的心思,纯当见识世面。 不多时,他也学着旁人找了个空地摆摊。 把九张定魂符和那株尸芝摆了出来,希望能卖上价。 “咦,定魂符,给我来两张。” 一形象落魄的老道士匆匆而过,身上道袍已经有些发白,草草披在身上,路过陈慈摊位时眼前一亮,伸手便要。 运气这么好,开门红啊。 陈慈心中美滋滋,拿起两张定魂符,正要递过去,可看这老道脸上表情似乎有些闪躲,下意识手一停:“三十两黄金一张,合六十两。” “三十两倒也不贵。” 老道讪讪一笑:“这位道友能否让我挂账,我先去去身上秽气,等会去仙石坊翻本了还你一百两黄金,如何?” ??? 陈慈强忍住脱口而出的‘滚’字,吸了口气:“不好意思,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哎,哎,一张也行。” 老道士跺了跺脚,但也不敢真伸手抢,犹豫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悄声说道:“我这有门上品法器祭炼之法,换你五张定魂符,怎么样,你先看,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上品法器祭炼之法? 陈慈承认,他有那么一丝心动。 可随即就醒悟过来,赌狗的话一個字都不能信。 “老孙头,下一轮赌石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哈,你又在拿这玩意儿骗人。” 一个光头壮汉从旁边走过,哈哈一笑,看了眼陈慈的摊位,啧了一声:“定魂符,那感情好,两颗灵珠我包了,行不?” 啊? 陈慈下意识点点头,壮汉抬手扔给陈慈两颗灵珠,把摊位上的定魂符摄入手里,随手就拍了一张在身上。 “晦气退散霉运退散,今晚老子要定住财运,杀他个片甲不留一丝不挂!” 这定魂符还有冷静提神之效,一符下去,壮汉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奎爷威武,祝奎爷鸿运滚滚来,四季都发财!” 老道士舔着个脸,弯腰说了两句讨喜的话。 “嘿,赏你了。” 这光头汉子嘿然一笑,丢给这老道一张定魂符,旋即转身大步离开。 这是把定魂符当做转运的玩意了? 城里人真会玩。 陈慈握着两颗灵珠,内心一片火热,自己这么会功夫就赚了黄金两百两? 还回去种个屁的田,在西山府城画符卖拉倒! “冷静,今天这是走运赚到了赌徒的钱,若定魂符真这么赚钱,也轮不到我来卖,这种横财....接不住的。”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浮云坊那边定魂符也才卖差不多的价。 足足过了良久,陈慈才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我在三阴观静修一年也有万多两银子入账,虽然大头都是禾山教的....真该死啊。” “区区两颗灵珠就想乱我道心,可笑可笑。” 陈慈端详了手中龙眼大小的流光剔透珍珠许久,才小心的收入到怀中钱袋里。 ..... 不过接下来他枯坐许久,剩下的这株尸芝别说有人问价,连看都没人看一眼,更加打消了他来西山坊长期摆摊的念头。 “要不收摊去那边凑凑热闹?就看看,绝对不参与....” 美女烈酒,豪掷千金,说实话是个男人都很难抵挡。 怀里揣着两颗灵珠,内心竟然起了点不一样的念头,陈慈内心一荡,随即狠狠给了自己一下:“陈慈啊陈慈,一日三省,小赌破财,大赌亡命,此话与天下人共勉,我陈某势与赌毒不两立。” 陈慈干脆收摊,强忍着躁动往浮云坊而去,等山间凉风一吹,头脑才渐渐冷静下来。 那姓丁的胖子果然不怀好意,有机会还是请他到五阴煞气袋里做做客吧。 一路上,不时有人从浮云坊偷摸着去西山坊,若对视,大多人都露出一个男人间的笑意,尽在不言中。 到了浮云坊,陈慈手握两颗灵珠,直奔千经坊。 特意点刚刚那位小姐姐,给她加点业绩,这千经坊的东西虽然更精致,但也比小作坊贵了不少,就好比无漏纸,在禾山教一斤神砂约能换十刀,但在这浮云坊里仅能换六刀,不过这位小姐姐送了两瓶丹墨做搭头,倒也不算太亏。 剩下的一颗灵珠,陈慈本想问问这无漏纸的制作工艺,但直接败退在高达五颗灵珠的价格上面。 五颗灵珠在外面能买五千张符纸,有的修士一辈子都用不到这么多。 “这里有梁国地图卖么?” 陈慈想了一会,开口问道。 “有的,十颗灵珠一幅。” 陈慈:??? 你甜甜的嘴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最后,陈慈忍痛花掉最后一颗灵珠,购买了两斤黑玉稻的稻种,准备等后院尸芝成熟后,就改种灵稻算了,那处阴穴好歹也有两分地的范围,挤一挤也能算一笔收益。 “回家,现在就回家,这浮云坊背后有高人啊,坊市赚钱坊市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哎,也没机会去勾栏听个曲儿什么的,人穷志短,下次一定。” 不过陈慈倒也没真个立刻就走,虽然那姓丁的所言有很大可能是想诓骗他在西山坊过夜的由头,但身怀高达两颗灵珠的巨额财产...咳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食仙阁旁边坐了许久,借着里面饭菜的香味吞了颗辟谷丹,等到天亮时分,他才顺着人流出了浮云坊,取了寄存的马匹,往长平县奔去。 “浮云坊便是如此,也不知道这流云江上的宝船又是何等风采。” “等下次...算了,还是先种点田,多提升点修为吧。” 禾山教外传弟子的身份修为,行走在外也不怎么畅快。 第十四章 尝试炼丹 “我虽有气运,但应该没有什么主角光环。” 陈慈看着眼前逐渐熟悉的风景,有些唏嘘:“去的时候风平浪静,回来的时候也是无事发生,没有些杀人夺宝装逼打脸的情节,根本不符合主流剧情。” 除了被某个胖子小小的诓骗一番,此行平淡得跟个配角一样。 配角就配角吧,小小炼气修士若想着搅动风云,那才叫有点可笑呢。 回到三阴观,陈慈先沐浴更衣,好好洗了个热水澡,美美睡了了两个时辰,直感觉周身轻灵舒泰才起床打坐调息。 “这一来一回便花费了七日功夫,下次却可以让座下代劳,否则次次都要自己奔波,还修个屁的仙。” 陈慈去到前厅,招来自家三弟子龙显志,问道:“我不在这几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启禀老爷,观内没有大事发生,另甘师兄禀告庄子里的制糖作坊已经搭造起来了,不过有几样事需老爷定夺。” 龙显志恭敬说道:“好让老爷知道,当前糖坊每日能出禾山霜糖两百斤,但一来县内红糖、黑糖存量有限,单在外采购已经有些吃力,糖坊很难持续产出;二来霜糖虽珍贵,但长平县市场有限,卖出五百斤霜糖后每日就只有零散十数斤出货,此外.....” 龙显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县里黄家曾派人追查霜糖的来源,弟子二人出手打发了,黄家在确定霜糖是三阴观基业后,倒也没多做什么,上门递上了拜贴,想长期大量收购霜糖,不过老爷不在,弟子不敢擅作主张,就没有答应,只言等老爷回来再说。” “县里黄家背后是什么来头?” 陈慈抿了口心爱的养生茶,开口问道。 这么说吧,凡俗间的富商豪族,祖上最起码都出过周天圆满的强者,无一例外。 否则根本不可能发家。 只不过要看靠山硬不硬,是否没落,就好似那金盆山黑风寨也自称祖上是禾山教弟子,但仙凡有隔,这感情还剩多少,并不好说,指不定哪個低调的大族就是某个金丹大佬隔了几十辈的远方后辈,只是不敢借着名头搞事而已。 所以陈慈在长平县立下基业,也只是能靠着自己的身份修为吃下一部分蛋糕、资源,可不敢把凡人真的当牛做马。 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谁祖上没阔过一样。 “帖子上写的是闻香教。” 龙显志如实回答,并奉上一张略显贵气的金贴。 闻香教,没听说过啊,至少梁国旁门中并没有此等名号的大教。 势力应该是不如禾山教。 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整出霜糖就能赚到些银子,却忽略了进货、出货的渠道,没有商行门路,这小小平山县就这么大点市场,赚不了几个钱。 也幸亏自己忠心耿耿,取了个禾山霜糖的名字。 “他们报价几何?” “禀老爷,二两银子一斤霜糖。” 这杀价有些狠啊。 虽然利润还有近700%。 “嗯,让黄家能拍板的人来跟我谈。” 陈慈敲了敲手指,判断此事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淡然答道。 霜糖虽好,但并进不了修仙大佬的眼,也就能赚赚凡人的银子,利润还没大到需要好勇斗狠的地步。 “小的明白。” 挥手让其退下,陈慈又思索了一会,看了下奉上的账簿,了然于心。 他这禾山霜糖较市面上的霜糖颜色差了一筹,一斤仅仅售卖八两八钱银子,一个长平县也就赚了四千余两到头,唯一的好处是暂时不用分润给教里。 “哎,赚点钱,难呀~” ...... 练功,制符,一如既往。 下午,陈慈没有祭炼五阴煞气袋,而是在后院看着盒里的那株尸芝发呆。 本是摘下来当做底气傍身的玩意儿,没想到没能出手,现在怎么处理倒成了问题。 “这玩意儿晒干了能保存?” 陈慈略微感应正在缓缓流失的阴性,摇摇头,虽然只是最普通的灵药,也不是能随便处理就能保存下来的,总不能让它砸在了自己手里。 “试试手练丹吧?” “就当给自己投资了。” 陈慈如此想到。 ...... 三阴观,丹房。 陈慈长呼一口气,死死盯着眼前小鼎中的老母鸡阴芝汤。 嗯,换了个名字,这心里的负担果然少了许多,尸芝尸芝,叫的多难听啊。 “呼,也不知道药性还能存留多少,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啊。” “不过既然有仙坊食肆,那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陈慈很是无奈,不是他不想真的炼丹,可问题是小诸天摄气丹法练的不过关,这摄药法咒它不给力啊。 他将这尸芝分割后,尝试用摄药法咒提取药性精华,但连试两次,皆为失败。 摄药法咒:入门/1/100(摄此灵材,百可成一) 这还炼个屁的丹。 不靠着辟谷丹将摄药法咒的熟练度刷上去,炼丹直接毁一生。 陈慈无奈之下只能另辟蹊径,这炖汤和炼丹....不能说相差甚远,只能说毫无关系,但似乎也有些许共通之处。 比如说,也要控火。 再比如说,也要观气。 陈慈手持一把精铁蒲扇,灌输真气,对着小鼎一顿输出,手中精铁蒲扇似有千斤重。 字面意义上的千斤重。 在他的控制下,真气随着扇风进入小鼎内,很是奇特的形成一种高温但稳定的燃烧环境,将鼎内的老母鸡阴芝汤炖得香气四溢。 控火法:未入门/2/100 “真气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似是无形无质,但又能影响外物,像是某种催化剂。” 陈慈感受着真气的流逝,吐出一口浊气,如此小鼎控起火来就有些吃力,如果换做更大的丹炉,修为不够根本吃不消,更别谈有些仙丹妙药据说要炼制数天甚至数月之久。 “不过这炖出来的味道真的是嘎嘎香,观其气形、嗅其气味....应该有八成熟了吧。” 陈慈看着小鼎的状态,判断着这炉丹药...咳,这一鼎母鸡汤的进度。 观气法:未入门/1/100 观气法主要是将真气灌至眼、鼻二窍,通过观察丹炉状态,判断里面的药材熔炼程度、到了哪一阶段,并是否要加入新的丹材,调整火力大小。 “嗯,根据观气法的判断....应该是要加盐了。” 陈慈投入适量食盐,又炼制了顿饭的功夫,空气中的香味已经凝而不散,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功成时刻。 看了下时间,离亥时还有约一刻时间。 掀鼎,汤成。 却是没有机会练习凝丹法了。 “母鸡,我要你今夜助我修行!” 陈慈乘着热气抿了口鸡汤,将其吃了个干干净净,骨烂肉香,汤汁浓厚,就是这阴芝口感很差,还很是苦涩,带着点异味。 “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先食气练法吧。” 陈慈如此想着,开始运行体内三阴真气,修行三阴食气法。 第十五章 海外旁门 麻蛋。 这鸡汤有毒。 陈慈拉了一整宿。 “这尸芝根本不能吞服,熬汤却又根本无法摄取其中灵性,怪不得丹法中需要用摄药法咒摄取丹材精华而去其糟粕。” 陈慈脸色有些发白,即使以修行者的体质都略微有些吃不消。 是药三分毒,灵材也不例外,更别说是尸芝这种旁门虎狼之药,丹法不精根本没法处理丹材,别说精进修为了,不损身体元气就算好事。 “一夜苦修毫无寸进,还折了两分元气,这波啊,这波血亏。” 陈慈喝了一口养生茶,热水入肚,他脸上的血色才好了些许:“不过倒是明白了些许小诸天摄气丹法的玄妙,我就说任谁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让新手一开始就炼丹,总得是从基础练起。” 便是厨子,也是从切菜颠勺练起,不可能才上手就炒菜。 陈慈看着手中养生茶冒出的腾腾热气,略微思索,手中运转真气尝试抓取,却直接将其打散。 宛如猛将绣针。 陈慈如是想到:“开炉凝丹也是个技术活啊,如果不能在开炉瞬间凝住药性,可谓前功尽弃。” 不过既然有方向,练就完了。 ...... “蛇骨十斤,虎骨十斤,不能带半点肉渣,熬炼成膏....” 丹房内,陈慈一边用控火法扇入真气控制火力,一边通过观气法感受鼎中骨材熔炼程度。 这并非丹法,只是凡俗间一个唤作‘龙虎膏’的药方,取十年龄老蛇之骨,和虎骨同熬,凡人吞服可以强壮筋骨,长年服用对习武颇有些益处。 就是不甚值钱,一斤‘龙虎膏’才卖五两银子,比之霜糖还差上许多。 “控火法本就是劳心劳力,若还要同时运使观气法查看丹药在炉内情况,难度更是倍增,怪不得许多丹师炼丹都要有专门扇火的童子,看来这控火法是四法中最容易练成的一法,也是适用性最广的一法。” 陈慈感受着体内真气的消耗,思绪莫名有些发散。 当不成丹师,可以去当器师,最不济也能去当个厨子。 一个时辰后,陈慈掀开鼎盖,看着里面白中微黄的膏状物,吐出一口浊气。 凡间药房熬这一炉龙虎膏得三天三夜,他用真气维持炉火将熬制时间缩短至一个时辰,但真气也消耗了两窍之多。 取了点蜜糖掺入其中,陈慈将这骨膏倒入模具,趁热搓滚,不多时就有了数十粒药丸成型。 陈慈拿了一粒和水吞服,有些苦涩,但不算难吃。 石锁混元功:7/100(服此丹药,一日五粒,苦修三月可再进其一) 什么辣鸡~ 不过毕竟是凡俗膏药,能提升個几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好歹有些用处。 陈慈摇摇头,取出瓷瓶把这些药丸装好,虽然没太多效果,但用来练手却是恰到好处。 控火法:未入门/9/100 观气法:未入门/3/100 练出来的‘龙虎膏’也能给门下服用,总不会浪费,挺好。 就是太耗时了,若每日勤练,光四门丹法差不多要耗费三个时辰,这还没算上小诸天摄气丹法入门后的练习时间,必然会拖累其他修行的进度。 若是陈慈的金手指是一枚长生道果,那就没啥事了,慢慢肝就行,丹师就跟老中医一样,是越老越吃香。 可他才炼气二十九窍的修为,最多还能活个八、九十年,还要刨除年老体衰的影响,如何取舍却是个大问题。 “没想到陈道友竟然还醉心于丹道,倒有些出乎某的意料了。” 房门不知何时开了些许,一道人影站在门口,饶有兴趣看着丹房内的布饰。 陈慈先一脸诧异,随后半是惶恐半是恭敬,老老实实答道:“这位仙长说笑了,我乃家师三弟子龙显志,却不知您找家师何事?” ...... “陈道友不必如此,可以把手从五阴袋上挪开,某受约而来,并无恶意。” 陈慈微叹口气,瞥了眼腰间,下次却要把这五阴煞气袋做点遮掩了,不然旁人一眼就看出来,没啥意思。 “咳,这位仙长,你真认错了...” “某乃闻香教执事林半山,见过陈道友。” 额... 陈慈想了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友不请自来,却是没了道理。” “见谅,本该明日登门拜访,但有要事在身,只能图快了。” 林半山朗声踏入房间。 “修为似乎比我高上不少。” “但气息很有些跳动,不知是根基不稳,还是修行的某种法术神通。” 两个念头一闪而过,陈慈掌心莫名有些发汗。 “此行走的匆忙,没有携带什么珍礼,此乃五行神砂中的碧海砂,尚可一看,还望陈道友见谅。” 林半山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礼囊,双手放到桌上。 陈慈:..... “我和林兄一见如故....破费了,破费了。” 陈慈热情的奉上一杯热茶,刚刚他悄悄掂量一下,起码是两斤的量,这位林道友当真豪气。 “陈道友,某不愿瞒你,某刚已经去了你那糖坊一观,你这禾山霜糖成本之低令人发指,某先前的报价却是高了,此事要再议。” 林半山第一句话,就让两斤神砂刚暖起来的氛围冷了下去。 林半山却好似没感觉到什么不妥,自顾自说道:“你这禾山霜糖,作价一两白银一斤,某提供原料,每月收八千斤。” “或作价三两白银一斤,每月收五千斤,不过你却需将此法教某,某会另起炉灶,并可与你立下三年法契,至于再长时间,某也说不准了。” 陈慈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林道友,你既然已经看过糖坊,这又是何意?” 就糖坊里的那些简陋设施,随便一扫,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这人为何又要与他商议。 “某若直接欺你,你必然不服,起了纷争后引得教中其他人插手,你我二人恐怕连汤都喝不了两滴。” “当前的霜糖制法要么费时,要么需要引入法器辅助,成本过高。” 林半山说的飞快:“你这制糖法太过简单,怎么都不可能藏的住的,要么小打小闹藏在几县之地,要么就要抓住时间趁机赚他一笔,最多不过三五年此法必然会流传开,某还要打点背后的商行,赚的并不会比道友多上几分。” 要说这修仙的就是不要脸,抢东西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但还真忒么有点道理。 倒有一点确实没说错,赚小钱还好,赚的多陈慈肯定是守不住的,这活性炭过滤法实在是太过简单,随随便便就能学去,根本没有技术壁垒。 “可。” 陈慈也不磨叽,但又问了一句:“这法契是何用?” “毁契者会伤心神,另外对方会生感应,除此并无太大作用。” 林半山做事当真利索,立马掏出两张法契,持笔写下内容:“另外这法契可视为白纸黑字,若生争端,门中长辈持此法契对峙,不占理者气弱一筹。” 不是,什么修为不能寸进,生出心魔,天道誓言的功能呢? 感情就是两纸合同啊? “用自身真气画契便可。” 一人一份,不过片刻钟,竟然就把此事给了结了。 陈慈有些恍惚,他预料了几种情况,这种还真没想到过。 “林道友,我在梁国境内似乎并没有听过闻香教的名号,不知贵教仙山何在?” 陈慈收好法契,浑身轻松,好奇问了一句。 “我闻香教并非玉瓶州教派,而是来自东海之域。” 林半山想了想,回道:“若是细分,也算是在旁门之列。” 东海...东边的海嘛。 可玉瓶州又是在哪? 我怕是个假的旁门大教弟子吧! 陈慈摸了摸脑壳,深陷怀疑。 第十六章 香火 “麻烦了,能铸就上品道基的法门基本不可能外流,最次也得是个旁门内传才能获取。” 陈慈在院中渡步,轻敲额头,他对于此世道法传承的获取难度还是低估了许多。 此世修行五境,感应(先天)、炼气、道基、金丹、元神,唯有接连出过两位以上元神境长生真君的门派才能被叫做仙门上宗。 仅有一位元神境长生真君,或有结成金丹真人的门派,才为旁门。 道基以下,俱为杂家之流。 似禾山教根本大法《禾山经》,在旁门中就很是出名,虽然一个元神境都没出过,但证得金丹的人多啊。 虽然是旁门之流,但证得金丹的人多啊。 虽然门下弟子多行不法,但证得金丹的人多啊。 咳,最后一条划掉。 林半山明言他闻香教内也仅有个位数金丹真人,但具体数目笑而不语。 而且世面上能流传最好的炼气法门,也不过是能开二百窍,铸中品道基而已,而且价格之高非集一族之力不可能拿下。 中品道基往上,才有结丹之机。 梁国位于玉瓶州西南位,算是偏中之偏,连离禾山教总坛都有点距离,有些等同于朝廷流放海南的感脚,仅有的大派势力便是龙虎山、禾山教。 “感谢禾山教,感谢掌门,赐我妙法,踏上仙途。” “我决定跟紧门派的脚步,紧紧抱住门派的大腿.....” 陈慈喃喃自语。 他刚刚和林半山聊了许久,自觉两人一见如故,亲如兄弟,询问林兄能不能送异父异母亲兄弟一份周边地图,结果被两个月收益的一口价给吓退了。 三万两银子,还不如去浮云坊呢。 一个月,一万五千两白银的收益啊..... 可以取一百零八個老婆,休了,再取一百零八个老婆。 “差不多是五百多颗灵珠,折合五行神砂也就五百多斤......忒么连供修行到开辟百窍都不够!” 陈慈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累了,毁灭吧。 不过还好自己有金手指,持之以恒....应该还是未来可期的。 “呼....不管怎么说,最起码能节约十年之功,练功去,刚好手上有两斤新鲜的五行神砂,把这几天漏掉的修行补回来。”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些许浮财,显然不能动摇他道心半分。 “下个月...不,还是下下个月吧,再去西...咳,浮云坊一趟,对此方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啊。” ...... “我这次食气练法的时间怎么这么长?” 陈慈睁开眼,天已然微亮,显然已经过了丑时。 微一凝视自身,只感觉到一处穴窍微微跳动,体内真气流动越发流畅,苦修的三阴真气好似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打开面板,来到此世近一月,根本功法三阴食气法终于有所精进。 三阴食气法:30/100 “不容易啊!” 这是三阴真气进步的一小步,却是陈慈在修行路上的一大步。 “是时候展望长生...咳,展望下道基境界了。” 不成中品道基,结丹无望。 “要能炼化两百窍的功法...梁国总坛赤龙观肯定是有的。” “至于禾山总教...还是算了吧。” 禾山教内弟子,除去掌教、各峰长老,门内弟子便是真传、内门二分。 山门外的外传、记名弟子,其实已经有点像编外临时工,不是立下泼天的功劳,基本没有被赐法的可能,对禾山教而言,就是打工的劳苦命。 泼天的功劳.....你,去把龙虎山梁国总坛踏破。 陈慈猛地打了个寒颤,算了,还是得从长计议啊。 ...... “修为提升一窍,祭炼法器的速度倒也快了一分,就是不太明显,若不是和五阴煞气袋的联系比较紧密,还感觉不出来。” 陈慈按住略显不满的五阴煞气袋,呵斥道:“有足量大肥猪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五阴煞气袋瞬间委屈,不再动弹。 即使是山民,也不可能日日能捕到野兽,还能每日按时送到三阴观来。 除非陈慈亲身前去深山大泽,虎豹成群之所,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让五阴煞气袋吃的个满足。 稳定的养殖行业才能提供稳定的血肉资源。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16/100 “有人供养的感觉真好,要是能像那些仙门世家弟子一样有人供养修行,那小日子才叫过的美滋滋。” 陈慈关掉金手指,感叹了一声。 随即有些无聊的靠在躺椅上,竟忽然有些迷茫了。 修仙其实挺无聊的。 早上起来先是一个时辰的石锁混元功,中午花一刻钟的时间练习定魂符,下午要么祭炼五阴煞气袋,要么练习小诸天摄气丹法,等傍晚,再来一个时辰的石锁混元功。 用不完,一天的时间根本用不完。 到了半夜还得修仙,亥、子、丑三个时辰用来食气练法,苦修三阴真气。 仔细想想,除了去了一趟西山府,这一个月来好似每天都是过这样的日子,虽然无比充实,但好像又缺了点啥。 “长生虽志大,但躺平真的很轻松...怪不得西山坊的勾栏赌肆生意如此红火,我是不是也该给自己放放假?” ...... “砰,砰,砰。” “何事?” 陈慈略带懒散问道。 “老爷,县里刘员外家想来观里拜神祈福,可要接待?” 拜神祈福? 三阴观没这业务吧。 前身喜静,也看不上普通百姓的几文香火钱,何况观里立的还是五煞神,并非什么正神,乃是鬼神一流的货色,正经来上香祈福的还真没两个。 “告诉他们三阴观不接外客,让他们去其它处吧。” “刘家说愿奉上香火五百两...好的老爷,小的这就去打发了他们。” 陈慈摇摇头,嗤然一笑,区区五百两白银,放以前他可能还会放在眼里,但现在作为月入一万五千两的土豪,不过尔尔。 但是,哎,我刚好今天,想放个假。 “显志,取老爷的法衣来。” ...... 三阴观前堂,刘崇景喝了口粗茶,看着殿内的神像布局,略微有些后悔来此处祈福。 他刘家也是有些底蕴的,祖上三代曾在梁国朝廷做过三品高官,不过到了他这代文气耗尽,目前只有一个秀才功名在身,但也知道这世上确实有神诡之事,凡俗也有仙神之流。 往日里和一些好友交谈,也听闻这三阴观观主很有神通,但具体如何却不清楚,今日一看却不像是什么福地,一进来就感觉凉飕飕的,如果不是自家书童力荐,他估计是不会进来的。 “鹤鸣,你说的陈真人当真不凡?” “老爷,小的曾见过真人神通,但有多少不凡却不敢断言,毕竟当初小的还是一个乞儿...老爷,陈真人到了!” 刘崇景闻言精神一振,正要起身,却看到大步走入一个青年道人,仪容俊朗不似常人,身材还匀称高大,行走间没有什么仙风道骨,尽是凛然生威,气势摄人。 莫名想要吟诗一首,奈何文采不够,只能抬手行礼:“见过陈真人。” “当不得‘真人’之称,刘员外请坐。” 陈慈招呼香客坐下,开门见山:“拜神还是祈福,需要酝酿下还是直接走流程?” 刘崇景:“......”不对吧,正常不是应该先来一段心理建设? “陈真人,敢问您可有辟邪驱鬼的手段。” 迟疑片刻,刘崇景咬咬牙,低声询问:“我感觉我们家可能撞邪了。” 撞邪? 那感情好,专业刚好对口。 陈慈如此想到。 第十七章 一见如故 刘家在长平县还算颇有善名,其祖上为官时风评极好,传至刘崇景这代虽无官身,但也时常接济穷苦百姓。 只是最近刘员外一家似乎并不太平,先是府里长女莫名有些疯癫,白天还无事,一到深夜就会在房间里脱个精光,拿着话本小说同时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把丫鬟吓的不轻。 此乃家私,不可外传,刘夫人以为是自家女儿看了些什么人妖鬼恋、神话志怪小说,得了癔症,便去陪睡两晚,决定开导一二。 得,等自家夫人也陷了进去,刘崇景就真慌了。 自家可能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报官是不可能报官的,甚至一应亲朋好友都不能知道,长平县境内倒也有三、五处有些异人的地方,只不过刘崇景也不懂该找何人,犹豫间自家新来的书童说城外三阴观陈真人是有神通的,便来了此处。 陈慈出于好心,问了两句情况,但刘崇景面色难看,不愿明言,便就罢了。 “此乃定魂符,可定神、辟邪、驱鬼,作价五百两银子。” 陈慈掏出一张定魂符递了过去,随即又补了一句:“这是算在香火钱之外的。” 五百两! 刘崇景心跳了一下,随即小心接过这张符篆,端详一二。 要说这符篆卖相当真不错,隐隐透着玉色,比外面的朱砂黄纸不知强上多少倍,拿在手上还有一种温热之感。 但这是五百两啊,都够买四十亩良田了。 而且一张还不够用,起码得两张,那就是一千两银子。 他刘家虽有些资产,但也禁不住这样花费,何况还不知道能不能起效呢。 “陈真人,我家中可能需要两张符篆,不知这价格...能否便宜些许?” “不二价。” 陈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时间不早了,刘居士你看?” 刘崇景本想问问能否包好,又怕惹怒了陈慈,这道士看着就不像是个好说话的,左右为难时,身旁的书童小厮朝陈慈拜下:“刘鹤鸣拜见恩公真人。” 陈慈看了一眼,才记起来这小厮是谁,笑道:“原来是你,起来吧。” “谢恩公。” 这小厮,竟是月余前送出收养的那对灵童之一,前身买来放在三阴观里也养了两个月,倒也是有几分眼缘。 “恩公真人,我家老爷今日出门匆忙,银钱带的少了,能否先取两张真符,等日后回来还愿时再补上差额香火?” 刘鹤鸣拜了三拜,这才恭敬起身。 这刘家书童虽皮肤微黑,但眼中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小小年纪口语清晰,倒比他家老爷胆子还大些。 这定魂符陈慈本来就报了个高价,准备赚上一笔,但也不是一定要做一锤子的买卖,想了一下就又掏出一张递了过去:“行吧,此符贴在身上即可见效,回去吧。” 小赚个千两银子也就够了。 陈老爷还是心善啊。 ...... “这人啊,就是不能想太多,修行虽然辛苦,但好歹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上。” 陈慈把小鼎里的龙虎膏倒了出来,搓揉成丹丸:“放假,只有修不起仙的人才想着放假,功练了吗,符练了吗,丹练了吗,我爱加班!” 看着面板上控火法和观气法的些微进度,陈慈擦去眼角的泪痕,满意的点点头。 等会炼丹了,好日子就真来了。 “老爷,刘家来人还愿了。” 看来定魂符的效果不错,这才两天功夫,那刘家就来还愿。 其实嘛,钱不钱的不重要,他陈某人一心向道,根本不会把些许浮财放在心上,刘家回来还愿,心意到了就行。 三阴观账面上还有足足五千四百八十七两三钱银子,根本不缺香火钱。 陈慈本想让自家弟子接待一下算了,但刚练习完丹法应该休息一会,这刘家也算是大客户,看在心诚的面子上,还是自己接待一下比较好。 “陈真人,这是我家老爷奉上的香火钱一千两,还望笑纳。” 三阴观前堂,一個青衣小厮奉上千两香火钱,满脸笑意。 还愿竟然不是主家亲自来? 也不派个熟人相随? 算了,银子到位就行,不过哼哼,下次再来求符,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行吧,那贫道就笑纳了。” 陈慈拉开腰间的口袋,正准备接过银票,那小厮却忽的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手搭在五阴煞气袋上挺累的吧?” “这是何意?” 陈慈眨了眨眼,一脸不解。 “石灰粉用的挺不顺手的吧?” 小厮似笑非笑看着陈慈:“石灰粉要用上好棉连纸包成暗器,再用手法打出,学会了吧?” 陈慈一脸诧异:“石灰粉?你误会了,我刚刚在丹房刷腻子,手上沾了点灰,真的是误会了。” “看你这观里布饰,应该挺缺钱的吧?” 这青衣小厮干脆在脸上抹了一下,露出一张上了点年纪的脸容,笑道:“我和贵教香山县赵鹏道友亲如兄弟,这次上门,是有一场富贵想和道友分享,并无恶意,不用如此提防。” 香山县赵鹏?那又是谁? 不过这个时候‘对对对’肯定没错。 “哦,原来是赵师兄的好友,请坐请坐。” 陈慈讪笑一声,把手在道袍上擦了擦:“道友见谅,我们禾山教弟子...咳,你懂的,其实我是个本分人。” “我懂,我懂,我也是本分人。” 两人很快互通了姓名。 这厮叫做马槐,自称出自十仙教,年纪看着五十快六十的样子,脸上还扑了点粉,略带风骚,令人印象深刻。 十仙教也是边疆中一旁门教派,和禾山教关系不错,但势力就差远了。 “马道友请用茶。” 陈慈态度很是热情:“我这三阴观有些简陋,让道友见笑了,不知刚刚说的富贵是?” “道友你就是太老实了,所以才会缺钱啊。” 马槐摇摇头,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怎么能卖给凡人那么好的定魂符呢,殊不知细水长流才能吃穿不愁。” 陈慈:“.....” 见陈慈似没明白,马槐笑着道:“我来长平县是为了采些元阴祭炼神通,这县里的大户人家肯定会像刘家一样求符辟邪,道友你只要把定魂符画得劣质一点,你我二人配合好岂不就是财源滚滚,到时候这收益你我七三分成,岂不快哉?” ...... “钱财什么的都好说。” 陈慈脸上满是意动,忽的脸上表情有些许闪躲,低声问道:“那个,马道友,我有个朋友张三想问下,你那采集元阴的是什么法术?” “哈?” 马槐笑了一声:“陈道友,你禾山教的定魂符不是自有神通妙用?” 陈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咳道:“不是我...好友张三...定魂符用多了其实也没甚意思,你懂的。” “那倒也是,人偶总是差了点意思。” 马槐轻扶长须,脸上有些自得:“教中神通不能外传,陈兄见谅哈,不过陈兄要是不嫌弃,倒也可以跟我一起体验一二。” “真的可以么?” 陈慈擦了擦手,似是心动。 “自无不可,就是这头汤却不能...哈哈。” 马槐忽的心中一动,笑道:“其实我有个更来钱的法子,不过嘛...却不能凭白给了陈兄。” 陈慈鼻孔微动,呼出粗气:“我和马道友一见如故,相交甚晚....伱且坐坐,我前些日子在食仙阁学了一仙食,唤作老母鸡炖...灵芝,最是滋阴补阳养元气,还对修行有益,你留下吃个便饭,你我二人边吃边聊!” 仙食? 马槐有些意动,但还是推辞一二:“会不会太麻烦道友了?” “不麻烦不麻烦。” 陈慈连连摇头:“我在灵穴养了足足五年的灵芝,就是熬制入味需要点时间,走走,去我丹房,咱们边熬边谈!” 第十八章 人心险恶啊 “没想到这姓陈的居然还在研习丹道?” 马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随后在丹房里小心转了几圈,扫视了几眼丹材后,才轻啐了一口。 看来水平也不怎么样。 小辣鸡。 怪不得这么穷,看见钱财就走不动路,原来是在丹法上耗费了太多资源。 等会坑起来...可以坑狠点,浪费在丹法上,还不如给兄弟花花。 丹房门被推开,陈慈手托食材走进来,两只足龄老母鸡,还有足足三株...灵芝。 在鼎中加入山泉水,放入母鸡、灵芝,加盖,陈慈开始生火,控火,观气,熬汤。 “马兄,我为了你可是专门摘了三株灵芝,你等会可要多吃点。” 陈慈捏住控火法,一边噗嗤噗嗤扇火,一边好奇问道:“不知道你说的更来钱的路子是?” “这路子嘛,嘿。” 马槐闻着小鼎中逐渐溢出的香气,喉头微动,刚刚看那灵芝虽然卖相不佳,但确实灵气充足,看来这姓陈是用心培育了的,当下笑道:“凡俗中人有穷富之分,别看富人家银钱不少,那些穷鬼也能榨出不少油水。” “我曾在十万大山里捕到一只毒蟾,其蟾液可以制造疫病,只要往水源里一投,嘿嘿,一人榨出几两银子,走起量来也是很大一笔钱,到时候我俩五五分成,岂不美哉?” 陈慈手一抖差点没能捏住控火法,脸上表情很是纠结,低声问道:“不是,马道友,你玩这么大,真的不会出事么?此事还是算了吧。” “你放心,这疫病只伤不死,只要不出大事儿,梁国龙虎山的弟子不会管的,他们也没那么多空闲功夫。” 马槐嗤笑一声:“凡民如稻田,你我是谪仙,稻田绝产肯定要出事,但倒了几颗也没太多人在意,这样吧,你是东道主,四六分,我四你六。” “七成,七成我就干!” 陈慈头摆的飞起:“六成太少了,我不干....灵食快炖好了,边吃边说。” “好吧,唉,毕竟我和陈道友一见如故.....” 足足过了良久,马槐才勉强答应下来,内心却是暗喜,流窜此地本只是想悄悄采些元阴祭炼自家的五猖神,现在能额外再赚一笔,还有禾山教弟子打掩护,可是再好不过了。 “鸡汤来咯~” 陈慈控火观气,加入食盐,过了会掀开鼎盖,灵食的香味一下子涌了出来,把整个丹房都笼罩住。 好香,这灵食真不错! “可惜没有仙酒,否则有酒有肉,那日子,啧。” 陈慈拿出碗筷,盛了满满一碗递了过去,马槐伸手接过,但没有入口,只是赞了两句:“陈道友手艺真不错。” 陈慈也不去管他,自己又盛了一碗,大口吃肉喝汤,一边问道:“马道友,你先前在何处修行,怎么来这里了,长平县可是个偏僻地方啊。” “我原先在临泉山修行,不小心得罪了龙...咳,得罪了人。” 马槐看陈慈吃的喷香,也暗叹自己太小心了,这陈兄弟明显就是个本分人,自己的偏见还是太深了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修行不易,这灵芝自己可得多吃点。 当下也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叹息:“一言难尽啊。” 但显然不想解释太多。 一鼎鸡汤很快被两人分食干净,陈慈喝汤多些,食材倒是被马槐吃的多些。 “马道友,来点?” 等吃饱喝足,陈慈掏出一大包粉末状的玩意儿,献着殷勤。 五仙散? 这姓陈的玩的这么花?! 马槐眼皮子跳了几下,这玩儿儿可不兴沾啊。 “不了不了,陈道友...你自便就好。” “这可是好玩意儿,马兄你却是没福气了。” 陈慈摸了摸鼻子,就着清水把这包粉末吞了进去,闭目休息了一会。 “陈道友....五仙散不是这样用的吧?” 马槐看着陈慈脸色似有点微白,好心提醒:“这么大的量会伤身的。” “五仙散?哦,马道友误会了,这玩意儿在凡俗叫万能土。” 陈慈睁开眼,慢条斯理的解释:“不过我比较喜欢叫它蒙脱石散,对了,马道友,我有一事不解,就是你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小弟这三阴观的基业怎么办?” “想赚大钱自然是要冒点风险的,况且脏事都是我来做,道友且放心就好。” 马槐暗骂一声,脸上却陪笑道:“休息一会,晚上咱兄弟先去乐呵乐呵?”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世道人心险恶,就是看不得人有点基业,过些安稳日子啊!” 陈慈痛心疾首,一边叹息,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叠定魂符,细细数着:“马兄伱何苦拉我下水,我以前是没得选,现在嘛...” 才十八张,不是很稳,符到用时方恨少。 “陈道友,你这是何意?” 马槐也觉得有些不对,暗暗提防,刚刚还聊的一见如故,你好我好,怎么忽的就责备起了自己。 “马道友,别说我欺负你。” 陈慈掐指算了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默默屏住呼吸:“我让你先拉。” ..... “呼,呼,这丹房...不能要了。” 陈慈摸着肋下的一道伤口,脸色有些惨白,至于是因为伤势,还是满地五谷秽物,就见仁见智了。 杀人了。 这倒不是很重要,毕竟来到此世许久,陈慈早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今日这事就算放在张三那里应该也能算是紧急避险....吧? “我卖出去的定魂符一定是对这姓马的造成了伤害或者影响,否则他不会找上门来。” “我其实也可以服软,保证不再卖定魂符出去,老老实实缩在三阴观里也会无事。” “可凭什么?” 陈慈吐出一口浊气:“我就想过点安稳的日子,赚钱修行,仅此而已。” 不过,人生第一次斗法,倒让他发现了自己的不足。 五阴黑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厉害,那么快。 就好像刚刚那姓马的在那么不堪的状态下,行气施法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一身本事丢了起码五成,可最后用周身真气硬抗三道五阴黑煞,贴身用短剑给他肋下来了一下。 要不是修行石锁混元功后陈慈身手矫健了许多,刚刚那下自家腰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五阴黑煞可以用来打控制,打伤害,威力是跟煞气数量挂钩的,但缺少一锤定音的攻击力。” “阿袋,你太让老爷我失望了。” 五阴煞气袋:“......” 陈慈吐槽了一声,随即把视线转向地上一尊五首十臂被定魂符定住的诡异神像,以及一柄小臂长的短剑。 “穷鬼一个,都不知道甩出去的定魂符能不能回本。” 话音刚落,腰间的五阴煞气袋忽的跳动了一下,吐出一件贴身软甲,以及一本金丝织成的道册。 哎哟,这是出货了! 陈慈拍了拍五阴煞气袋,大手一挥:“崽,下次给你加餐,一定!” 第十九章 五猖通神法 这丹房陈慈是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不过幸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唤来自家三弟子龙显志,毫不理会他有些发绿的表情,吩咐他一定要把角角落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再买些艾草回来熏它个一天一夜。 说完,陈慈丢下两瓶自家产的龙虎丸,让他好生修行,早日周天圆满,这才悠悠去了侧院。 外面的空气是真的清新。 陈慈包扎好伤口,再慢一点,伤口的血就自己止住了。 忍不住回想起刚刚斗法的场景,陈慈思索了一会,反省道:“刚刚还是草率了一点,这老母鸡尸芝汤虽然隐蔽,但效果并不太好,打的只是一个出其不意,以后可以研究一下其他的下毒...咳,制敌手法。” “至于那姓马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他是得罪了人逃到此处,易了容以刘家仆人身份来过来的,现在尸体也喂了五阴煞气袋,一丁点渣都没剩下。” 问题不大。 在侧院里来回走了几遍,等心神彻底定了下来,他才开始检查自己的战利品。 先是那个被定魂符定住的诡异神像,以及五阴煞气袋吐出来的那本道册。 “五猖通神法?” 陈慈先翻阅了那本金丝道册,此册并非功法,而是一门鬼器祭炼之法,同禾山教中的一些法器比较类似。 这尊五首十臂神像里养着五头厉鬼,乃是用虐杀形成的阴魂养成,五猖既成,便可用来入魇、咒杀、阻拦、杀敌,也算颇有神异。 就是祭炼之法需要元阳元阴、生灵魂魄,魂魄之流还能用兽类替代,就是这元阳元阴便只能靠害人来得了。 “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元阳元阴是不是只有人有,其实...打住打住,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陈慈猛地摇头,把可怕的念头抛之脑后。 “这五猖神好高的禁制,怕不是有十层以上了!” 陈慈往这五尊神像里微微伸出真气试探,感受着里面的禁制层次,五团血影在某个神秘空间里翻翻滚滚,发出凄惨的叫声,忍不住一阵后怕。 修士斗法,身体心态、境界高低、真气质量、法器、法术、符篆、丹药,都是影响因素,不可能单一而论,只看修为是判断不了一个修士的战力高低的。 要不是这五猖神被定魂符克得死死的,单靠鸡汤阴了一手,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这五猖神要不要祭炼?” 念头在陈慈心头升起,难以决断。 修士之间的法器并非滴血上手就能使用,而是需要用真气洗去对方的痕迹,重新祭炼,才能用的如臂使指。 唯一的好处是,在祭炼到法器本身的层次前,重新祭炼不需要再寻找材料,祭炼速度会提升不少,但若还想再进一步,就只能老老实实按着祭炼之法继续祭炼法器禁制。 “算了,元阴我不当好人了也能采补,可这元阳怎么搞?妈的,怪不得那姓马的菊花那么松,一点都没夹住,脸上还涂粉,呕....” 陈慈赶紧把这個神像丢到一旁,晦气。 过段日子拿到西山坊市偷偷卖了,应该问题不大。 剩下的贴身软甲、短剑并非法器,不含禁制,软甲只能算是凡俗宝甲之流,聊胜于无,倒是短剑有点价值。 “这是灵铁打的短剑?” 陈慈端详了一下,有所揣测。 这短剑约莫五斤出头一点,所谓灵铁并非是什么灵矿,就是上好的精铁用真气缓慢冲刷,日积月累便成了灵铁,可破修行者护体真气。 凡俗那些剑客周天圆满,踏入道途后,手中凡剑通灵,其实就是剑身慢慢成了灵铁,算是有些价值的宝材。 “这软甲和短剑可以用来防身。” “损失了两只老母鸡,三株尸芝,十四张定魂符,也不知道这尊五猖神能卖多少钱。” 虽然整体应该是赚的,但性价比并不高,风险还挺大。 陈慈拿起灵铁短剑,灌入真气,往手背上微刺,不过几百斤的力气,自家的护体三阴真气就被破开。 “刚刚入道的武夫修士手持灵铁短剑就有机会刺伤刺死高阶修士,不过前提是能近身,怪不得姓马的身上还会套件软甲,这都是江湖经验啊,记下来,以后得考。” 放下短剑,陈慈摸着下巴思考一会,拍了下腰间的五阴煞气袋,放出一道五阴黑煞卷向自己的左手。 “一息...” 陈慈心里了然,运转更多三阴真气护住左手,但最多五息后,护体真气依旧破碎。 “修为低的修士,要是没有防备,五阴黑煞一个照面就能卷死。” “但修为高点的,别人啥都不干,光靠真气都能硬抗三、五息,五息看着时间不长,可跑个三十丈绰绰有余。” 陈慈摸了摸脖子,脸色有些难看,万一遇到近身搏杀,狗头难保啊。 “我记得好像还有本凡俗的剑法,当初没看上眼,要不要练一手....怎么要练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陈慈往后一仰,虽说技多不压身,但技能多了也练不过来啊。 任谁都知道,修士提升法力境界才是正道,境界一涨,祭炼法器、练习法术比原来容易许多。 但谁敢说自己在炼气境界不用法器,不与人斗法? “旁门、杂家、散修,本就根骨、功法、资源都不如那些大派弟子,就好像别人在名校专心读书,洒家本就读个破学校,忒么还要勤工俭学。” 无数念头起伏,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还是得练。 用前世的话来说,不把钱用在军费上,难道让别人花自家的钱吃喝玩乐? “修行是个长跑,笑到最后才行,丹法...可以暂缓一下,这玩意儿短期很难看到成效,不是有个金手指就能很快丹法大成。” 有了和闻香教的霜糖生意,至少三五年他并不会太缺钱,倒是像姓马的这样不速之客,说不定还会碰上一两个。 有了决断,陈慈也不墨迹,迅速回到静室,把先前那几本凡俗功法找了出来。 《铜甲功》、《龙象功》、《石锁混元功》。 这三门功法本质没有区别,都是锤炼肉体后,搬运气血淬炼皮、肉、骨、内脏,最后周天圆满,生成真气。 当初就是石锁混元功的名字最长,陈慈干脆就选了这个。 《黑虎刀》、《追风剑》、《陆地提纵术》。 这门提纵术陈慈先前练过,没啥意义,甚至都没在金手指上刷出来,应该是太过于低级,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这三门其实并非‘功法’,而是更像‘招式’,而且光看名字就知道都很大众化,不是什么好货色。 都不用细想,陈慈拿起《追风剑》翻阅起来,没有什么复杂的招式,就是讲述了一些劲力的运用,直来直去,突出的就是一个字,快。 “练练吧,男人快...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希望这玩意儿能在面板上刷出来,不然就只能当做锻炼身体了。” 陈慈如此想到。 第二十章 收益来了 修仙的日子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修行,修行,修行,还忒么是修行。 三阴观,后院。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就着泡好的虎鞭养生酒吞服了一份龙虎膏,药力在身体里缓缓散开,给人一种暖洋洋的热感。 糟糕,好像暴露了点什么。 经过十来天的练习,那门追风剑也已然入门,只不过在金手指上的表现形式和其他功法略有不同。 基础剑术:精通/3/100(日练十遍,可进其一;意至剑至,一剑可进其一) 并非小册上的‘追风剑法’,而是简简单单的‘基础剑术’,练起来也不太难,每日里在练习石锁混元功后练习几遍,不仅不累反而还能舒展筋骨。 就连进度也是突飞猛进,不过十多天就练到了精通的境界,反倒成了面板上进度最喜人的一门功法。 不过也就这样了。 “本来就是凡俗武林的剑招,以我的身体素质,把这几个招式练熟,自然而然就精通了。” “不过这个意至剑至,我却有些没懂是什么意思,看来就算是普通的剑招,想练出点名堂也没那么简单。” 陈慈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前后两世为人,他都称不上天才,不过比中人之姿略胜些许,练不明白也很正常。 慢慢肝就是了。 而且这些日子过去,长平县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来寻那姓马的,更没听说附近有什么十仙教的弟子出没,看来这件事儿也就这样过去了。 “我就说,就这种通信全靠吼的社会环境,杀个人怎么可能弄得人尽皆知,只要小心一点....咳,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慈把玩着手中的灵铁短剑,有些许意动要不要祭炼一把法剑。 毕竟,练剑确实挺帅的。 一剑霜寒十四州,这也是男人的浪漫啊。 就他所知,禾山教千山千法中就有两柄法剑即使炼气修士也能祭炼,祭炼至高深也不是不能蕴养成飞剑法宝。 五毒白骨剑,以及百灵毒龙剑。 前者是要用五种极猛烈的毒药将人慢慢折磨死,这些人的尸骨中就蕴含着怨气毒烟,把这些尸骨拿来祭炼成法剑,只要一刺就能把没防备的修士一剑毒翻,要是没有解药不多久修士就会化成血水,好不凄惨。 百灵毒龙剑也是类似,要用百种最毒的毒蛇毒液,蛇骨祭炼,效果都差不多,斗法时逸散的毒烟被敌手闻到一丝就能取胜,走的都是一剑毒万法的偏门路子。 “算了,还是等以后发达了,整柄正常的飞剑耍耍。” “这两柄法剑着实有辱斯文,何况我也没有相应的祭炼法门。” 陈慈略有些惆怅,飞行法器,仙子妖女,现在还要加上一柄飞剑。 也不知道证道长生之外的这些些许小目标,何年何月才能实现。 “幸好此方世界没有法宝贷、飞剑贷.....” 陈慈猛地摇摇头,把这要命的念头抛之脑后。 “砰,砰,砰” “老爷,黄家家主求见。” 黄家,什么黄家? 陈慈刚要挥手,忽的记起来今天好像到了和闻香教月底结账的日子。 “不愧是闻香教,这金钱的味道,真香....” “不过区区一万五千两白银...不能走太快,咳,要矜持一点。” ...... “小老儿黄德发,见过陈真人。” 黄家家主是个脸色红润的老者,年纪看着有六十多,但神采奕奕,透着一股干练的气质。 周天圆满,约刚开一窍的修为。 陈慈略微感应,也抬手回礼:“黄道友不必多礼。” 既已开窍,便是修行同道,修行者这点气度还是要有的,不过这黄家家主年过花甲气血衰退,这周天开窍之法恐不是自己修行出来的,道途上估计难有寸进了。 “小老儿不敢逾越。” 黄德发态度恭敬:“陈真人,老朽今日来是来交付本月的货资,林执事有言一应事物皆以陈真人为主,不知道真人可有什么要求?” “此话怎说?” “每月货资虽不算巨款,但长平县偏远,真金白银并不是很方便花销。” 黄德发解释道:“真人若有需求,黄家交付金、银亦可;另也有大梁国的银票、金票,在任何府城皆可兑换,不过需收两分的兑换费用,看真人需要哪种。” 两分的兑换费用,那就是百分之二的手续费,有点黑啊。 但相较上千斤、上百斤的真金白银搬来搬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陈慈摸了摸下巴,开口问道:“能以灵珠、神砂交付么?” “可以是可以,林执事也对此事交代过。” 黄德发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不过因为金价浮动,黄家愿意以一百零五两黄金价兑换,但需要收一成的费用。” 一成! 陈慈眉头微皱,掐指算了下,那每月就是一千五百两白银的手续费,差不多是一斤多一点五行神砂的价格了。 但自己如果去府城兑换,来回也得五、六天,这样一算,其实也差不太多。 心好痛,不能呼吸了。 陈慈沉吟片刻,才艰难的点点头:“行吧,每月用灵物交付便可。” “陈真人见谅,这是林执事定下的规矩,小老儿也是无法。” 黄德发人老成精,自然是看出陈慈脸上的神情变化,连忙起身请罪:“如是灵物的话,大约三日后可到,到时小老儿亲自送来。” “嗯。” 陈慈挥挥手,黄德发很自觉的告退。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一個月少一颗灵珠,一年就是十二颗,三年就是三十六颗,四舍五入就是一百颗。” “姓林的真不是东西!” 不过,这样看来闻香教似乎势力不小,下次去府城倒可以悄悄了解一下。 陈慈叹了口气,以前都是他薅别人羊毛,这次却被别人薅了羊毛,这世道啊,就是容不得老实人过得好一点。 还是练功好啊,等修为高了,全都给薅回来。 ...... 三日后。 “陈真人,此乃五行神砂中的渊沉砂,您清点一下?” 黄家家主恭敬的奉上一袋神砂。 陈慈伸手接过,掂量了下手中的五行神砂,看向一旁的黄德发,忽的问道:“黄道友这是何意,这神砂的重量,有些不对吧?” 第二十一章 消息 陈慈略一掂量,就知手中这五行神砂重量足有十三斤四两重。 不是少了,反而略多了五两的样子。 别看这五两好像不多,一个月差不多便是六十两黄金的差距,一年下来,并不是一个小数字。 “还望陈真人莫怪小老儿小家子气。” 黄德发抬手行礼,脸上有些羞意:“林执事的规矩是定死的,所以每月应交付陈真人十二斤八两五钱七毫神砂,却是让陈真人亏损不少。” 停顿了下,黄德发才接着说道:“所以黄家愿意替陈真人补足一些,本该凑个整数,但黄家力薄,确实有心无力,只能让陈真人见笑了。” “闻香教势力不小,黄道友应该无需如此吧?” 陈慈摸了摸下巴,开口问道。 至少在他看来,那林半山修为、神通很是不凡,反正他是没能看出多少东西。 “远亲不如近邻,嘿嘿。” 黄德发很是热情的笑了下:“还望除了生意外,小老儿和黄家能和陈真人多走动走动。” “哈哈,好说,好说。” 陈慈打了个哈哈,忽的问道:“这是从流云江运过来的?” “额,这就不是小老儿清楚的了。” 黄德发脸色没变,不过看其神态,应该八九不离十。 等送走了黄德发,陈慈把玩了一会这渊沉砂,要说这五行神砂,且不说五行之别,就是同为水属,玉阴砂、碧海砂、渊沉砂也略有不同,至少对他的三阴真气而言,以玉阴砂最佳,渊沉砂其次,反而是最水性最纯的碧海砂效果最差。 “其实利用这其中差异也能赚上一点,不过有这等实力的势力,估计也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陈慈收好渊沉砂,却没有急着去修炼,反而先把自家弟子龙显志喊了过来:“这黄家是个什么路数,说来听听。” “禀告老爷,据说黄家祖上是采药的赤脚郎中出身,在山里拾到一本武经习武发家,经过三代人发展,长平县的药材生意被他们垄断了大半,还做了些皮货、山货、玉石的生意,好像在府城那边也稍微说得上点话。” 龙显志想了一会,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黄家家主往前也算是长平县附近有名的武道好手,对了,坊间传闻黄家家主三子黄胜幼时曾有仙缘,但具体如何就不知道了。” “嗯,下去吧。” 陈慈忽的喊住自家三弟子:“黄家家主已经周天圆满,炼窍入道了,武道感应先天没有捷径,唯有勤练,尔等仍需努力。” 龙显志顿了一下,才俯身领命:“弟子明白。” 为人师的感觉其实挺不错,但不能周天圆满炼窍入道,也没有教的意义,这三個弟子现在只能做些杂事,如果有人能更进一步,倒是可以培育一番。 “十三斤出头的五行神砂,真是头一次打这么富裕的仗啊,咱就敞开了当回地主,全他娘的给嚯嚯掉!” 等左右无人,陈慈才咧开嘴笑了起来,大牙都给漏了出来。 嗑药是磕不起的,只能靠着五行神砂维持下修行的样子。 是夜,丑时。 正在食气炼法,苦修三阴真气的陈慈忽的被一阵莫名的刺疼感惊醒,等好不容易稳住周身真气,回归窍穴,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经脉已经有些许损伤。 “这是...被真气给擦伤了?” 陈慈赶紧检查自身,未成道基,肉体上的些许损伤都马虎不得,万一不能无漏,那道途就危险了。 “还好还好,只是小伤,休养两天就好。” 陈慈擦了下额头上的虚汗,麻蛋,怎么没人教过他,灵气过盛修行真气不仅无利反而有害。 哪有什么勇猛精进,只有一步一个脚印。 陈慈感应了下十三斤渊沉砂,其中灵气大概少了两成多的样子。 “看来修行三阴食气法,一日三练只能辅以三斤神砂,再多的话真气充盈容易伤到自己。” “不过也是,丹法的作用应该就是补充神砂的不足,否则大家只需要五行神砂辅助修行,也不用再去练丹食气了。” 盘算了一下,每月有十三斤五行神砂辅助修行的话,大约三月可开一窍,三年时间能将修为推至四十二窍的样子。 “也不错了,到那时我也才三十四岁,四十二窍的修为在旁门外传里应该也能算是一方俊杰吧?” 至于三年后同闻香教的法契时间到了如何,到那时再说吧。 还是缺钱。 要是一个月能有九十斤五行神砂辅助修行。 再每天来点补气丹药打打零嘴。 其实也不多,一个月只需要一万多两金子就够了。 “嗯,还是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 五天后,陈慈看着手里最后一点渊沉砂褪为凡物,莫名有一种抓不住爱情的惆怅感,捏的再紧,它也没啥用了。 “离下个月的货资到账还有二十四天,难熬,难熬啊。” 陈慈负手在院内走来走去,莫名有些烦躁。 “沉心、静气,修仙...急不得,一步行错,步步皆错。”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燥意。 “砰,砰,砰。” “何事?” “老爷,有您的信。” 我的信? 陈慈皱着眉问道:“从哪里寄过来的?” “禀老爷,是西山府,送信的人还在外侯着在。” 陈慈定了定心神,去了前厅,果然有个年轻道人正候在外面,见了陈慈恭敬的行礼道:“小的王争,见过陈师叔。” 他听到是西山府的来信,就有了几分猜测,等再听到师叔这称呼,心里就已经八九不离十。 这信,估计是从禾山教西山府伏虎坛寄过来的。 陈慈接过信封,抖开一看,果然,是好兄弟丁江落款:兄亲启,见字如弟面。 呵呵。 信里先是寒暄了两句,邀请他有时间再去伏虎坛做客,到时一起去浮云坊乐呵乐呵。 但后面话语一转,就成了明年开始,三阴观的供奉不用再运去总坛,每月将供奉银钱财物折合成精血,送去伏虎坛,需早做准备,不得有误,等等。 陈慈猛地一捏,把信封炸成粉碎,这死胖子欺人太甚! 禾山教在梁国并非是分级制度,而是总分制度。 也就是总坛赤龙观一家为大,其余府城、州县的弟子实际上只有实力差距,并没有等级差距,他的三阴观虽小,但也只用向赤龙观负责,这忒么是薅羊毛薅到他头上来了。 “可有总坛法印?” 陈慈面色发冷,呵斥着眼前这伏虎坛的弟子。 “没...没...师叔饶命!” 这王争还未入道,虽是丁江弟子,但也是奴仆一流,瞬间腿就软了。 陈慈正要把这人打出去,可却突然停手。 那姓丁的胖子虽然猥琐,但并不是蠢人,这信既没有总坛法印,也不是伏虎坛发来的,而是以他个人名义送来。 明年?精血?早做准备? 陈慈皱起的眉头松开,琢磨了一下其中的意思,随即问道:“这信....你需要送几家?” 第二十二章 盘点 所谓精血,在不同地方的意思并不相同。 什么一精十血,什么心头血,什么指尖血.... 不过在禾山教,精血指的便是精魄血肉,就好似五阴煞气袋需要吞食的生灵血肉之类的资源一样。 等陈慈冷静下来,再一思索,倒发现自己可能生气生早了。 跳出局外看很多事一眼都能看清,但自己看到眼前的事时反而容易想劈叉了。 陈慈取了五十两黄金给这伏虎坛的弟子带回去,又打赏了他五两黄金,算是送信的酬劳。 “长平县还是有些偏远,倒也需要个人能给我传递点信息,这姓丁的虽然心思活络,但修为太低,估计在伏虎坛里地位也就那样,所以才会主动给我示好。” “不过...” 陈慈在院子里渡步,此事真假倒可先不说,事关总坛年供,他必然会收到赤龙观的法印,姓丁的这封信也就是提前知会个把月的时间。 表露的善意远大于实际意义。 可西山府下辖三十多县,如果三十多县的禾山教外传弟子都要将年供转给伏虎坛,这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虎头道人要铸就道基了?” 陈慈略一思索,便觉着此事八九不离十。 真让人羡慕~ 就是不知道此人是铸就何等道基,不过应该是中品往上吧。 陈慈收了收自己羡慕的目光,感情自己是成了别人筑基的供养者是吧。 不过也侧面说明,即使是外传弟子,只要能冲击道基,禾山教多多少少也会抬上一手,这倒也算一个好消息。 “禾山教一府之地的资源,一个月起码是数万两银子,何况西山府本身就是富饶之地,恐怕浮云坊、西山坊里还有伏虎坛的一份收益,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 这样一想,自己那每個月万余两白银的收益,也不怎么香了。 唤来自家弟子,陈慈吩咐道:“大量收购些大型家畜、野兽,安排人手照顾好,老爷年后有大用。” 话罢,陈慈摇了摇头,这伏虎坛也是麻烦,直接收些银钱去多利索,却要他陈老爷再过道手,一年万把两银子的供奉,着实是麻烦许多。 ...... “咕噜噜~” 小鼎内炖煮着整只母鸡,再搭配着上百年的老山参,黄精、茯苓等补气药物,浓郁的香味弥漫着整个丹房。 陈慈捏着控火法小心扇入真气控制炉火,同时感受着火候,感觉时机到了才掀开鼎盖,经过丹法熬炖的鸡汤就是鲜美,老母鸡软而不烂,一应补气药材的药性也炖入汤中没有浪费,营养、味道一样不落。 长平县四周多山,人参之类的补气药材并不罕见,虽然上百年年份的老参也不便宜,但他从黄家的药铺购买能打骨折,倒也不算消费不起。 不过百年老参如果不能凑巧被天地清浊二气相激转为灵物,所谓药效其实也就那样,也就是在打磨筋骨后能补点身体元气,对真气修行聊胜于无。 “吃饭都不忘修行丹法,直接把时间管理拉满。” 陈慈吃饱喝足,斜靠在躺椅上,稍微放松一会,抿着一杯热茶,同时用凝丹法抓取茶杯上的热气,凝气成液。 摄药法咒:入门/2/100 控火法:未入门/45/100 观气法:未入门/39/100 凝丹法:未入门/6/100 小诸天摄气丹法中,控火法和观气法每天趁着做饭的时候练上几手,倒也有些进展,就是这凝丹法着实有些难,进展颇微。 毕竟练丹不是一炉丹成一颗,开炉之时药性分散,你要迅速判断,尽可能的让成丹数量多。 陈慈以茶水热气练手,目前也就同时能凝成两滴水珠。 任重而道远啊。 等休息完,散去手上的小把戏,陈慈看了一眼自家金手指面板,来到此世已然快有三个月了,虽然修为进展并不太多,但他也彻底从蓝星宅男转变成了一个修行界宅男,可喜可贺。 三阴食气法:30/100 前些日子黄家又送来十三斤四两重的渊沉砂,不过五天就被他挥霍一空,重新家无余财,不过掐指一算,下个月应该就能再开一窍,还算不错。 石锁混元功:26/100 虽然很多人疑惑修仙为何习武,但三阴真气实际上只是陈慈继承的遗产,这自身修出真气的过程感悟,终究是不一样的,入乡随俗嘛。 五阴煞气袋:五重禁制/89/100 不那么好的宝贝,遇敌混一半,还要自己勉为其难给它冲到六重禁制。 五阴煞气袋:??? 阴马浮屠锁:两重禁制/1/5 吃灰。 定魂符:小成/29/100 麻蛋,符纸丹墨又快用完了,连那只金笔都快写秃噜头了,好在金笔并不太贵,花些银钱也能买到。 至于符纸丹墨,倒可以问问黄家有没有门路,免得自己还要受颠簸之苦,费时费力。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1/4(摄药法,控火法,观气法,凝丹法,暂得其一) 丹法练成了,青天就有了。 基础剑术:精通/41/100 目前为止,除了帅,并没有太大用处。 “来到此界也快一百天了,要不要和金手指一同过个纪念日?” 陈慈沉吟片刻。 还是拉到吧,就这面板,不如深蓝远矣,还过纪念日,想太多了。 接着练功去。 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他就开始了今天对五阴煞气袋的祭炼,至少在这冷漠的世界,也就自己的五阴黑煞能给自己些许安全感。 五阴煞气袋:不是,我呢? ...... “呼,再有十天,就能祭炼出第六道五阴黑煞,五阴煞气袋的威力可暴增五分之一。” 陈慈算了下,自家的五阴煞气袋因为当初祭炼材料、手法的根基问题,最高只能祭炼至三十二层禁制,也就是三十二道五阴黑煞。 够用应该是够用,但不知有没有什么提升品质的方法。 要知炼气期的法器,最高是可以祭炼至七十二层禁制的。 “老爷,大师兄回来了,正在前厅候着,有事要禀告。” 陈慈起身,这才想起自家的便宜大弟子去总坛也有段时间,差不多也是该回来了。 “让牛济先去洗漱休息,弄些吃食,晚点再说,不急这一时。” 等到了傍晚,陈慈才来到前厅,等着自家弟子的汇报。 “小的拜见老爷。” 三月不见,这黄脸中年汉子身上的风霜气又重了些许,来回四千里的路程,即使对武功好手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起来吧,一路上可有波折?” “托老爷鸿福,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大事,就有一次夜晚遇到个不长眼的毛贼,仗着入窍的修为,被老爷赐下的符剑一剑给斩了。” 牛济先简单说了两句,随即禀告道:“老爷,这次总坛那边有法牒和宝物赐下,但具体何物就不是小的能知道的。” 话罢,牛济奉上一个人头大小的木盒,样式普通,但封口处有一张修士常用的封口符篆,上面写着禾山教赤龙观的名号。 这种封口符篆没甚大用,普通人刀砍斧劈段时间也能弄开,就起个报出名号的作用,让道上的修士看到能给个面子。 宝物赏赐?这倒是稀奇。 各地的年供送去赤龙观可是有评比的,分上、中、下三等。 上等有赏,下等要罚,但实际上只要不是太离谱,所有人都是得的中,也没人会真把宝贝送上去,只为了评一个上等。 那是傻子行径。 陈慈运起三阴真气在封口符篆上一抹,就把这封条给揭了下来。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个赤红色的玉瓶,以及一本黑底红字,绣着龙纹的金边小册。 第二十六章 宴席 三十一窍境修士,竟恐怖如斯,达到了炼气...三层的境界? 如果只是下品道基的话,这么说倒也不错,但如果是相对于上品道基的话,那岂不是才炼气一层? 唉..... 陈慈沉默片刻,忽略掉这个足以令人心碎的事实,开始检查自己出门要携带的物件。 养灵瓶,这是重中之重。 贴身软甲、灵铁短剑。 十五张定魂符。 两百两黄金。 随身法器、几粒辟谷丹。 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再带的。 对了,还有那尊五猖神像以及祭炼之法,要不要顺路带到坊市去卖了? 犹豫片刻,陈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姓马的再是不堪,估计也有几个相熟的修士,这次去西山府各县的禾山教外传应该都会去坊市转转,万一撞到了也是波折。 再藏个一年半载吧,就算没人祭炼这法器最多也就掉个一层两层禁制,没有太大影响。 陈慈拿定主意,翻身上马,回首看了眼自家三阴观。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一個成熟的修士了,斗过法,杀过人,撞过鬼,出趟远门不需要像第一次那样过分的小心翼翼,但离开自家道观还是怪舍不得的。 “早去早回。” “驾!” ......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陈慈赶路更快了几分,但经过锤炼的道体如此赶路反而还没有太过于困乏,下马之后三阴真气运转全身祛除尘土,整个人随即精神奕奕,一路往伏虎坛而去。 “伏虎坛。” 依旧是巍巍高楼,廊宇玉檐,等陈慈来到门口道明来意后,门口值守道童不敢怠慢,道了声“师叔稍等”便进去通报,不过一会就有一个方脸中年道士走了出来,陈慈略微感应,修为大概和姓丁的胖子差不多,也就十窍上下的修为。 陈慈拱手行礼:“在下长平县三阴观陈慈,不知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其实除了亲传弟子,大多数修士收徒也只是替自己处理日常杂物,并不会给予太多修行资源。 自己都不够用呢,哪有多的去养旁人。 所以那虎头道人明明都要铸就上品道基,但他座下弟子修为并不太高,出来接待管事的大都是观内执事之流,恐怕在修行上也不会奢求进境。 这方脸道人看了陈慈两眼,随即笑道:“贫道黄羽,陈道友是来送精血的吧?” “正是。” 黄羽将陈慈迎了进去,笑道:“我先带道友去内务处交接,家师明日中午会宴请诸位道友,还请陈道友在观内暂住一晚。” “这样啊。” 陈慈了然,估计一应事物,都是在明日饭局上说明。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伏虎坛,不多时就到了内务处,里面有一老道守着一口小鼎,俯在桌上记录着什么。 陈慈取出养灵瓶,那老道接过一掂,随即笑道:“一百二十滴,道友却是有心了。” 等把精血倒入小鼎内,老道提笔研磨,在小册上记道:“长平县三阴观陈慈,一月供精血一百二十滴,记两功。” 两功? 陈慈摸了摸下巴,一旁黄道人笑道:“家师有言,第一次供奉精血但多一滴皆多记一功,往后还是百滴精血一功。” 哦。 陈慈砸吧了下嘴,有些可惜多提炼了十九滴,该留到下月的。 等两人出了内务处,陈慈小手一抖,悄悄递过去两张定魂符,笑道:“黄道友,我比较喜静,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安静点的住所?” “道友客气了,这些许小事....请随我来。” 这黄羽道人长袖一翻,接过定魂符,脸上笑意更胜,带着陈慈到了一处静院,略微感应这里竟然还是一处下品阴地,看来不是一般人估计还住不进来。 修行也处处是人情世故啊。 “陈道友,整个伏虎坛后山皆是家师修行之所,要是无事道友还是别往后山去,若不小心碰到什么禁制,却是不美。” “我晓得了,多谢道友提醒。” 陈慈点头道谢,忽的问道:“对了,西山府共有多少道友过来?” “应有三十七位,不过现在才二十多位道友到达,估计其他道友要到晚上才会过来吧。” 三十七位,每月至少便是三千七百滴精血。 乖乖,拿来洗澡或许不够,但泡脚绝对绰绰有余,也不知这虎头道人要如此多的精血是祭炼什么法器,还是修何等神通,让人咋舌。 陈慈端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不过出门在外也不好过于修行,等到了亥时修行几遍三阴食气法便休息吧。 上品道基啊,真鸡儿让人羡慕! ...... 次日,正午。 伏虎坛正殿。 陈慈端坐在小桌前,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精美瓷杯中盛放的赤色酒液,拿在鼻前一闻,很有些辛辣,但又带着异香,显然并非是凡俗葡萄酒之类的果酒。 说实话,这种一人一桌,分坐大殿两侧的酒宴,他还是第一次参加,略有些新奇,原本陈慈还想和同席之人聊上几句,打听点事情,现在却有些不方便交头接耳了。 几十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侍女将美酒佳肴分端到各位禾山教外传弟子桌上后,也没离开,就在桌旁侍候着,有些个禾山教弟子比较放浪,直接把侍女拉入怀里把玩起来,惹得旁边几人大笑连连,倒也把酒席的氛围给热了起来。 还是脸皮太薄啊。 陈慈看了眼身边两位美婢,倒也没真个下手,只自己小饮了两口美酒,别说,这赤色酒液味道还真不错,入口虽冲,但入喉很是舒服。 “这西山府的三十七位禾山教外传,抛开伏虎坛的修士不谈,修为最高的应该就是坐在前面那两位,真气厚度怕是我两倍之多,估摸着有七、八十窍的修为,就是年纪有些大了。” 陈慈瞥了一眼,那两个禾山教外传俱是鹤发鸡皮,身形干瘦,光看外表都有八、九十岁了,修为虽高,但已有五衰之象,估计既没可能冲击道基,也没太长时间好活了。 一、二十年的样子吧。 “至于其他人,修为比我高的年纪都比我大,看着比我年轻的修为都比我低。” “赢两次!” 陈慈心中微定,看来就是在禾山教西山府众多外传里,他也算得上是有志青年了。 刚将酒杯放下,一旁的侍女很是乖巧的将酒水蓄满,陈慈刚想开口问下,可忽的一声钟响,将整个宴席的喧闹都给压了下去,场上所有禾山教修士都立刻整了整衣襟,就连那些个放浪的也坐好身形,不敢放肆。 随即,一道披着红色道袍的魁梧身影从殿后走出,气势慑人,虎头燕颔,双眼圆睁,留着的络腮胡好似染血,周身真气几近凝成实质,随着呼吸来回往复。 “见过擒虎师兄。” “见过师兄” 场上所有禾山教弟子俱都站起行礼,但称呼不一,陈慈也跟着喊了一声师兄。 “免礼,某长话短说。” 这魁梧道人拉住道袍,声如虎啸:“某若证得上品道基,便可列入山门真传,诸位中立功最多者,可拜入某门下,同入内门。” 禾山教真传? 同入内门? “另一应丹法符书兑换皆已成册,诸位师弟可稍后一观,某还有要事,便不作陪。” “满饮此杯!” 虎头道人手持三脚青铜鼎杯,将其中美酒一饮而尽,场上诸人也是一同举杯:“满饮!” 陈慈一杯烈酒下喉,也是觉得微醺,竟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大丈夫...当如是啊! 虎头道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等其离去,酒宴上的氛围也再次热烈起来,这伏虎坛的美酒佳肴确实不错,等闲在偏远之地享用不到。 可等侍女将一本本金册奉到各人桌前时,场上竟响起几声轻呼,还有人失手将酒盏打倒。 陈慈座位靠中,倒也没慢上几拍就拿到了金册。 翻开一看,金册上当前第一页写着: 七杀元神真符:作一千功,仅一枚,可延寿百载。 第二十七章 法会 七杀元神真符? 陈慈略微思索,便在脑海里找到禾山教里一门相对应的神通,七杀元神法。 要知修士也有寿尽之日,不成元神,不得长生。 炼气修士不过百二十载,道基修士三百寿,便是金丹修士也不过八百寿,元神境何其难证,自然而然修士中就会有各种延寿之法的出现,神通、法器、丹药不一而论。 禾山教的七杀元神法便是一种延寿之法,道基修士或者金丹修士寿尽之前,如果能寻到长寿异种,用七杀元神法杀其魂魄,把自己的魂魄移上去,便可多活百载千载。 但据说成功率不是很高,隐患也挺大的,在延寿之法中并不算上乘。 毕竟不是所有修士都愿意不当人。 而且此神通得练出法力的修士才能修行,炼气修士估计是不行的,可这七杀元神真符应该是大能将神通凝为符种供炼气修士使用,否则也不会拿出来兑换给一应外传弟子。 不过,一千功。 也就是十万精血。 ...... 陈慈莫名觉得这玩意儿就是驴子面前钓的胡萝卜,只能看,吃不到。 陈慈干脆的翻了几下,从禾山教的一些法术法器,到提升修为的丹药,炼器材料,甚至最后的灵珠、五行神砂,种类也算齐全。 翻到最后,两功可兑一斤神砂,并无数量限制。 一斤五行神砂,值不值两百滴精血不好说。 但五百斤五行神砂,肯定是兑不到一枚七杀元神真符的。 “这精血提炼虽不太难,但量如果大起来,难度就是几何增长,前面的玩意儿显然就是钓那几个老头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看看后面的东西吧。” 陈慈心中念头转动,很快把前面几个难以兑换的物品排除在外。 不过后面倒是有几个他颇感兴趣的玩意儿。 五毒白骨剑:祭炼之法,作一百二十功。 百灵毒龙剑:祭炼之法,作八十功。 虎煞破窍丹:五十窍下,一丹可破一窍,百窍下,两丹可破一窍,未打磨筋骨者不可服用,精血衰退者不可服用,作五十功一丹,仅有五丹。注:一人仅可服用三丹。 两柄法剑,一种丹药。 这两柄法剑...咳,他就看看。 倒是这虎煞破窍丹,很合他的心意,一看就是虎狼之药。 不过就是这需要精血的量,虽不是天文数字,但也不是等闲能够凑够的。 一月一功的话,单是一颗虎煞破窍丹,就要四年之功才能兑换。 真是离谱.... “这虎头道人并非看着那么粗旷,这份兑换金册,绝对是花了心思的。” 陈慈琢磨道:“如果一功仅值半斤神砂,但五十功就值起码百斤神砂,功值越是累积,价值就呈倍数增大,勾着大家供奉更多的精血.....尼玛,这厮不会是想着空手套白狼吧!” 陈慈倒吸一口冷气。 应该不至于,禾山教就算再是旁门,也是一方大派,这种脸面还是要的。 至少记忆里,还没有发生过赖弟子账的事情。 陈慈安慰了自己几句,倒也把心放了下来。 “不过还是不能存太多功值,但兑换神砂之物又划不来...哎,先看看十功左右的兑换物,要是可以,再展望下虎煞破窍丹。” 陈慈拿定主意,但随即,又发现两处隐藏信息。 这金册上并没有炼气功法兑换。 伏虎坛所需精血可能是一个天量,并且是需要长期供奉。 麻烦了.... “立功最多者,同入内门.....这饼画的太大,我怕是吃不下啊。” 陈慈嘀咕两句,看来即使是在伏虎坛,想获得更高明的炼气功法,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忽的,场上座位靠前的一位中年修士搂着美婢,一手举酒,笑着说道:“虽我等皆为禾山外传,但分散各地,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时间相聚交流,今日借着擒虎师兄的宝地,何不举办一场法会,互通有无,如何?” “这样,我们一人拿出一物,或置换、或叫价,价高者得。” “郭师兄,耿师兄,你二位觉得可否?” 郭、耿二人,便是年岁最大、道行最深的两人。 “可!” 起初,陈慈也被提起了兴致,法会,这是多么高大上的名词啊! 谈经、说法、论道、展示珍藏。 可随即,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他还是太高估禾山教外传弟子的成色了。 毒死的尸骨、收集的秽气、美人皮、毒药、春药、阴魂、会自己动的美人春宫图.... 而且这会动的美人春宫图竟叫价最高,被当做奇物卖出了两百两黄金的高价。 陈慈瞥了那春宫图十几眼,不屑一笑,就这啊,简直就是糊弄小学生的玩意儿。 没甚意思。 还有一名外传弟子拿出了一株成色颇佳的尸芝,不过却没人叫价,大家只是哄笑,却惹得这弟子脸色微红,掩面坐下。 由此看来小诸天摄气丹法流传虽广,但真会点炼丹技艺的修士并不多,至少这场上三十多个禾山教修士,估计就自己能算個半吊子的丹师。 啧啧。 不过很快就轮到了陈慈,陈慈摸了摸身上,除了几粒辟谷丹,也就几张定魂符能拿的出手。 ...... 果然还就自己是一股清流啊。 陈慈讪讪一笑,掏出身上的十三张定魂符:“小弟才立下基业没多久,手上没什么宝物,倒是让诸位师兄见笑了。” “这定魂符品质可以啊,来两张。” “我也来一张。” 倒有些出乎意料,这定魂符被十一个禾山教弟子分别买去,合计得了二百六十两黄金,竟还成了场上价格最高之物。 可要说紧俏吧,每个人也就买个一张、两张,还把价压得低低的。 可要说不紧俏,当真是一张都没剩下。 陈慈琢磨着,应该是这定魂符的手艺其他禾山教弟子也不是不会,但估计成功率可能低的吓人,至少远不如他。 买定魂符也就是图个方便,想卖高价却是不能。 不是垄断市场,果真就不好赚钱。 一轮下来,一众禾山教弟子也耍尽了热闹,有个浪荡的还点了根勾栏里常用的助兴香,干脆抱着两个美婢就在大厅里胡天海地起来,刚刚还算正常的法会,不一会就成了鹰趴了。 ....... 这这这,咳,会不会不太合适? 不过好在也不是所有禾山弟子都好这口,很快就有些禾山教修士起身告辞退场,或者约着相熟的另寻他处。 陈慈挥袖把粉色烟气抽散,随即抓起身边已经有些迷神的美婢走出正殿,在她大椎穴上用真气一刺,等她回神之后开口问道:“你们这有个姓丁的白胖子,他在何处,领老爷我去寻他。” 第二十八章 我禾山,也是仙道名门 “禀老爷,前面就是丁老爷的院子,小婢...” 侍奉陈慈的是个鹅蛋脸婢女,长得温婉典雅,但此时脸色发白,已经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你下去吧,就当没来过这里。” 陈慈也不是个心狠的,捏了个金豆子丢给她,便让这婢女先走了。 等了片刻,眼看那婢女已经没了踪迹,陈慈才踏步向前,站在门前拍了几下。 “砰,砰,砰!” “谁呀!” 丁江眯着眼打开门,脸色有些不愉,但看到来人后立马表演了个变脸绝活,笑容如沐春风:“陈师兄,怎么是你?” 陈慈嘿嘿一笑,倒也没与这胖子为难,只看了他两眼,便悠悠踏进院子,好奇问道:“前面玩的正是快活,怎么没见你去乐呵乐呵。” “陈师兄,你说笑了。” 丁江一张胖脸抖了几下:“私底下小弟我也才能称呼陈师兄一声师兄,我们这些人说是老师弟子,其实还入不得禾山教门庭,哪里敢去大殿凑热闹。” “哟,你也在研习定魂符?” 房内桌上,也放着几张符纸,但只是最普通的黄纸,其上符法纹路,正是陈慈最熟悉的定魂符。 但看成果,应该是一无所获。 “灾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小弟我没啥修行天资,想过得舒服点总得会点手艺。” 丁江草草的将桌子收拾一下,奉上茶水:“就是水平比不上陈师兄,对了,师兄怎么找到小弟这来了?” 陈慈没有接话,看了几眼废符,倒也大概明白禾山教外传弟子为何在定魂符上造诣不深,应该是心里的念头太多,静不下来。 ‘心静’二字说来简单,但真能随时做到入定的可不多。 就刚刚那群禾山教外传弟子的浪荡模样,估计跟心静是完全沾不上边,自然画符成功率不高。 “我来却是想向师弟你询问点事儿,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必须方便。” 丁江猛拍大腿:“师兄尽管问,小弟知无不言。” “在梁国,禾山教和龙虎山,以谁为尊?” 陈慈却先是问了个有些远的问题。 丁江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直到看到二十两实打实的黄金,才笑着说道:“自然是以龙虎山为尊,梁国两州五府,咱禾山教只在一府比较强势。” “西山府?” “肯定是总坛赤龙观所在的九江府啊。” 丁江哈哈一笑,放下茶杯:“不过西山府也还行,只要别太靠近泉山龙虎山九泉观方圆,就还算自由。” 泉州以泉山山脉为界,分东、西二府,西山府在梁国最西边,也算是天高皇帝远。 陈慈默然片刻,这和他想的似乎略有不同。 丁江抬头打量陈慈片刻,嘿然一笑:“陈师兄,你其实是想问关于精血的事吧?” 陈慈端着茶杯没有接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精血这玩意儿,虽是取自生灵,但首重精魄,次重血肉,故原料优先程度依次是人,兽,畜。 再说直白点,若单以牲口提取精血,别说换取功值,怕是连每月供奉都难以完成。 长平县人口不过十万出头,即使加上周边山民,也就十五万人口上下,能有多少牲口血肉供陈慈祭练五阴煞气袋,再提取百滴千滴精血? 除非…是二脚羊… 这金册功值兑换之意虽没明言,但其中的意思是個禾山教弟子都能体会出来。 可既然没有明言,那就是只能做不能说的意思。 陈慈既不懂其中的尺度,也怕领会错了组织的纲领。 “其实嘛,关于精血这事儿,观里的意思就两句话,嘿嘿。” 陈慈又扔下四十两黄金。 丁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不瞒你说,家师已经和赤龙观通过气了,他只要精血,手段不论,理由不论。” “月供缺额一次呵斥,月供缺额两次鞭刑,月供缺额三次拿自己的血肉来补。” 丁江点了点桌子:“每个月一百滴精血,这是底线。” 陈慈皱了皱眉,但以虎头道人刚刚的威势、真气修为,这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但,还有另一句话。” 丁江清了清嗓子,认真说道:“一定要记住,我禾山教,也是仙道名门。” …… 陈慈掏了掏耳朵,微微有些倾倒。 这胖子……莫不是在消遣道爷? “陈师兄,你可别不信。” 丁江手一摊:“家师曾明言,我禾山教既能光明正大立观修行,自然也是名门正派,非是魔宗魔门可比。” “反正事情就是这个事情,情况也就是这么一个情况,精血这事儿就在这两句话里,再多的信息也没有了。” …… 我只要精血,手段不论,理由不论。 我禾山教,也是仙道名门 …… 汝听,人言否? 陈慈这才彻底明白伏虎坛的意思。 那就是,伏虎坛要立牌坊,但表子要其他外传弟子来当。 惹出了大事,禾山教不仅不知情,说不定还会出手清理门户。 “畜生啊…” “嗯?” “不是,我是说,还请丁师弟教我,如何当个名门正派的禾山教弟子。” 陈慈咬着牙,再次递上四十两黄金。 话说,这胖子在自己这薅的羊毛也差不多快两百两黄金了。 是时候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丁江也是唏嘘,别看西山府富饶,伏虎坛财力颇厚,可一应资源全都要供养他那准备冲击道基的师傅一人,他们这些杂役弟子其实连油水都摸不到几分,日子过得也挺紧巴。 “小弟这里要申明一下,我在伏虎坛里向来是奉公守法。” “师兄千万不要想着用死囚提炼精血,千万不要想着街上的乞丐、打柴的樵夫、入山的猎户,更不要去欺负没有跟脚的杂家散修等同道。” “这不是仙道名门所为,切记切记。” …… 言谈间,陈慈也把这次供奉精血的事弄了个清楚。 既要且要。 妈拉个巴子。 陈慈出了伏虎坛,也不想着去浮云坊逛逛了,闷头直奔三阴观。 踏入修行的修士,和普通人已经仙凡两别,普通武者杀个人都跟杀鸡一样简单,更别提修行者了。 而在梁国,很显然是龙虎山和禾山教共同维稳,两派修士连同一众杂家散修,能享凡俗富贵,但不能草菅人命。 不过,禾山教因为功法问题,比较容易擦边。 “没事就是禾山教外传,有事就是外门临时工。” 已经回到三阴观的陈慈在院中散步,突然间就又悟了。 这世道,似他这种没得选的好人,真是步步唯艰,可错的不是他,而是禾山旁门,是赤龙观,是虎头道人。 “面对这种门派的摊牌,他人的逼迫,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还是要恪守本心,虽在旁门,一心向道啊~” 陈慈深吸一口气。 “牛济,去县里打听打听,可还有刑场刽子手的缺额。” 该改名了。 陈慈默默想到,某在秋场当刽子手那些年。 第二十九章 杂家修行 西山府,长平县。 作为梁国境内一个不起眼的下等县,长平县在西山府辖内都不甚出名,因为四周多有群山,导致县内既不富裕,但也不至于过于穷顿。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哪年粮食不够吃,提起刀斧上山又是一条出路,总不会真把自己饿死。 换句话说,长平县的治安水平并不太好,县民下山为农,上山为匪,多为常态,县里的菜市口时不时就有几场砍头的热闹看,也算是草民们为数不多的集体消遣活动。 梁国可没有什么秋决的规矩,一来京城路途遥远,二来此世可是有高来高去的武人,故只要上报府城,记录在册,罪大恶极者四季皆斩。 只是最近长平县却出了两件怪事。 先是县里砍头的老苏头好像告了假,如今菜市口换了个生面孔的年轻人行刑,一柄手臂长的短剑倒比鬼头大刀新奇多了,一剑下去人首两断,引得周围的人阵阵惊呼。 其次,长平县尊发令,往后刑场尸首由衙门统一火化,防止疫病,连那些等着沾心头血治病的百姓都接触不得,花钱都不能通融。 让一众长平县的吃瓜群众好奇不已,多有议论。 也纷纷惋惜,那新来的刽子手仪容不凡,怎么就干了这个下九流的行当,以后怕不是连个婆姨都不好讨了。 菜市口附近的一间铺子,林高佝偻着身子侧在窗旁,听着吃瓜群众闲聊,不由得叹了口气。 作为长平县里唯一一个缝尸匠,他靠着这门手艺,再连带着卖些纸钱纸扎,日子倒也还过得过去。 可现如今菜市口只斩首不收尸,光靠卖点纸钱纸扎,他的生计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唉,这世道,总不让穷苦人活哟。” 林高放下窗帘,喃喃自语。 ...... 是夜,老苏头,也就是长平县往日的刽子手苏老头,苏奎背着自家吃饭的家伙事儿,慢吞吞的往城外走去,一路上有些眼尖的看到他,也远远打声招呼笑道:“老苏头,怎么许久没见你上菜市口,莫不是教会了徒弟,要饿死了师傅?” 苏奎也不恼火,只咧嘴笑了笑,别看他一柄鬼头刀斩首不算,走在路上连野狗都避着他走,但平日里却和善的很,跟個小老头似的,从不与人争斗。 其实他才四十岁出头,却长得五六十岁的模样,便得了个老苏头的称呼。 苏奎出了县城,一路往北,行了大几里路,却是走到了城外百花林,也就是长平县约定俗成的坟场。 百花林外的义庄门口挂着两个大白灯笼,随风飘荡,苏奎躲了躲脚,朝着林子里几对绿眼珠子呵斥一声:“滚!”,几头快赶上小牛犊子大小的土狗呜呜两声,埋首退进百花林深处。 推门进去,漏风的义庄院子里,十几尊棺材凌乱摆放,两道人影正在小酌,毫不受腐味儿影响。 苏奎走近一看,几道简单小菜,一壶温着的黄酒,看着倒也可口。 “老苏,你来啦。” 林高偻着腰给他倒了杯酒,随即抱怨道:“也不知道那陈老爷闹的是哪出,在他三阴观里享清福不好么,好端端的...唉...” 苏奎把鬼头刀抱在手上,先客气的行礼:“林前辈,麻前辈”,随即才入座接酒。 莫看三人俱为杂家修行者,但他只能靠着祖传鬼头刀引煞入体才勉强有开窍的修为,比不得眼前两人是实打实的仙道中人。 “老苏,你透个底儿,那姓陈的到底是啥意思?” 林高压低声音:“你说他不讲究吧,他还给我们发了帖子提前知会,你说他讲究吧,堂堂禾山教弟子,却连我们这些下九流的活计都抢,也不怕跌份儿。” 苏奎苦笑一声:“我也不清楚,县尊直接让我配合回家休息,就差明说让我养老咯。” “可你这鬼头刀快两个月没见血了吧...真的没事儿?” 林监闻言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似乎另有所指。 苏奎犹豫了一会,似是认命般回答:“寻些畜生宰了,终究还能扛一扛。” 这年头,刽子手可是个高危职业,就像演义里劫法场的好汉嘴上喊一声‘刀下留人’,下一秒飞刀就朝着刽子手的心窝子里捅,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别提还有事后寻仇的,惹不起狗官,还惹不起你个砍头了,所以但凡能传个几代的刽子手,大多都有些家传绝学。 就像苏家秘法能把血煞之气养在传了五代的鬼头刀上,若引煞入体,短时间内能有约莫十窍的真气修为。 不过缺点嘛,这鬼头刀跟养小鬼似的,时不时需要砍头温养。 苏家男丁也容易折寿、早衰、子嗣体弱不盛,他家传承就是在杂家里,都算是不甚入流的那一类。 “也不知道这姓陈的还要折腾多久,我倒还好,没有尸首缝补也能过活,但老苏、瘸子你两就不好过咯。” 林高端起酒杯滋了一口,乐呵乐呵:“瘸子,你麻家听说是有道基老祖存世,要不你去说和说和?” “滚!” 瘸道人眼皮都不抬一下,拈了颗花生:“不过说来也怪,那姓陈的当初连几具尸体也要从我这买,怎么忽的就上手杀人练法了,虽说是死囚,但也跟前几年的性子完全不同,当真古怪。” “古不古怪另说,现在这事该怎么办,咱们三个可当真命苦哟。” 斩首、缝尸、义庄,这可是一条龙的服务,现在被陈慈一个人端了,即便三人只是杂家修行,也是多有不满。 三个人就着小菜,喝了半响,忽的林高挤眉弄眼,低声说道:“要不我们三...试试...?” “唉,小弟我准备转行去当屠户咯,这苏家鬼头刀也不是个稀罕玩意儿,我也是看开了。” 苏奎放下酒杯,叹气道:“我苏家五代单传,也是可怜。” “我这义庄也还好,收不到死囚的尸体,荒郊野外横死的人也不少,凑合着也能用。” 瘸道人也跟着补了一句:“我守了这庄子二十年,也不想动咯。” “你们说啥呢。” 林高有些诧异:“瘸子你这义庄也是在府衙登记过的,可是归龙虎山九泉观管辖,伱上书一封,找个理由借口让九泉观的高功道士来逛逛,禾山教的外传修士难道还经得起查?就算没事,也能让那姓陈的安稳安稳。” “长平县山高地远的....” “试试呗,最多你被呵斥一番,丢些面子,大不了我送你几根缝尸针当做补偿。” 瘸道人似有意动,沉吟片刻应道:“那试试?不管成不成,你都要送我三根缝尸针。” “中!” ...... 三阴观,后院。 陈慈提着灵铁短剑,只觉其上寒光凛凛,更胜往前。 “能被判斩首极刑的,多是刀口搏命、不事生产的武者,精魄气血远超其它,一个差不多能有七、八滴精血,就算差的,也有个三、四滴,可惜数量还是太少了。” 陈慈摇摇头,距上次去伏虎坛送精血,已有快两月时间,期间他斩了三十多死囚,连带着蓄养的牲畜,也不过凑了四百滴精血送去西山府,换了四个功值。 这效率...讲实话,有点低。 可没办法,临近春耕,很多刀客也下山准备耕地,匪寇数量骤减,他也不可能逼着长平县尊给他抓些死囚来。 其实这个县尊就是个躺平的吉祥物,只要陈慈肯花银子,这厮还是能帮陈慈搞定的。 但杀良...唉,陈老爷心善,只能逼着县尊当起青天,但凡县城里的富家子弟有什么逼杀奴仆、黑帮高利贷逼的人家破人亡、人贩子采生折割,全给他往死里判,勿谓言之不预。 不过,除了精血,反倒是另一项技艺,有了不俗的长进。 基础剑术:大成/27/100(一日十练,十日可进其一;意至剑至,一剑可进其一) 无他,唯斩首手熟尔。 “锵~” 随着一声轻响,陈慈手臂肌肉微微绷紧,灵铁短剑发出嗡嗡声,如热刀切油般将院内石桌切下一截。 让人看得隐隐生寒。 但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往灵铁短剑中注入真气,凭借的全是剑术技巧。 说实话,起初陈慈对斩首还颇有些抵触,本想捏个障眼法糊弄一下。 可惜不会。 但等他看过案宗后,心里那些犹豫迅速褪去不说,还让他对‘意至剑至’四字,若有所得。 所谓剑招,讲究的便是‘心到意到,意至剑至’,不管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便是剑仙手段,估计也离不开这个核心要素。 原本练习剑术时,无论练了多少遍剑招,他都不是很明白‘意至剑至’的意思,可当心生杀意,一剑斩下大好头颅时,忽的就悟了。 剑术,终究是杀人技。 此世剑斗凶狠,也是如此,五步之内,一息之间,意至剑至,说不得比些法器符篆还好用些。 “这基础剑术...近身搏杀还是有些用处,不过能丢法术,又何必以身犯险...还是飞剑香啊!” “可惜,就斩杀囚犯前几次有‘意至剑至’的感觉,否则老爷我怕是真的忍不住要走捷径,杀人练剑,肝至圆满了。” 陈慈轻抚灵铁短剑,忽的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短了,要是有四十米感情就挺好的。 抬头看了下天色,又快到了亥时修行真气的时间。 三个月时间积累六个功值,这速度不算慢,但离兑换丹法符书却远远不够,而且有些物件还有数量限制。 就比如那七杀元神真符,以及虎煞破窍丹。 尼玛,全是逼着大家往死里卷,前世今身,尽忒么遇到这些黑心老板。 陈慈摇摇头,正要去食气练法,忽的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啪,啪,啪~” “老爷,县里刽子手苏奎先生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第三十章 春种 “这世道,还能不能让人好了!” “我好心好意,视他们为修行同道,还特意发帖说明情况,都没想着....他们竟然想要...举报我?!” 呸,不要脸。 陈慈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恨不得立刻带着五阴煞气袋去找那两人解释清楚,赔礼道歉。 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 倒不是因为什么龙虎山九泉观的高功道士。 也不是怕了那什么麻家的道基老祖。 咳,主要是他比较有大菊观。 当下西山府本就是多事之秋,虎头道人如此大张旗鼓冲击上品道基,泉州龙虎山九泉观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也不好说,自己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先记在小本本里吧。 话说,他也是才知道那百花林的瘸老道姓麻,这样看来他倒大约知道此人根脚了。 往西两百里铜石山麻家寨的人,据说麻家老祖存世已快两百年还尚在人间,但从不出寨,其修为如何,是证得道基,还是某种延寿之法所致,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陈慈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但前者也不是没有可能。 仗势欺人,妥妥的仗势欺人。 不像他,从来不用禾山教外传弟子的身份为非作歹。 就好像这菜市口刽子手的活计也不是他硬抢过来的,陈老爷心善,见那老苏头血煞缠身,寿数不旺,便约定每月予其一张定魂符洗煞。 虽然不可能根除煞气入体的损伤,但延续些元气还是没问题的,老苏头自然而然就紧紧抱住了三阴观的大腿。 双赢! “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光死囚也不够啊,这玩意儿也不是韭菜。” 陈慈也是苦恼,想在金册上兑换点好玩意儿,仅凭每个月两百滴精血,两个功值的速度可差了些意思。 手快有,手慢无。 “还是得想法子多搞点精血。” “我真的是太难了,唉...” ...... 精血这事儿,陈慈暂时没有太多头绪,毕竟原材料就人、兽、畜三样,修士也难为无米之炊。 他也不是没想过以渔获代替,这个时代野外的大江大河资源颇丰,更有流云江这样的江海水域,整個十万斤鱼肉都不算太难。 不过可惜,试过后发现鱼肉这种玩意儿连五阴煞气袋都不稀罕吃。 坤、鸭之属也不大行,五畜的下限便是犬,体型再小即使血肉数量足够,也基本提炼不出精血。 不过今日,陈慈却在后院忙着些其它事情。 要不是自家田间繁忙,他都不知道春种的日子到了。 “也不知道这黑玉稻好不好种...修仙三宝种田、制符、炼丹,我这也算凑齐活了。” “可惜目前收益不多,不过未来应该是光明的。” 陈慈狠狠给自己打了会气,开始丈量自家后院这处阴地的面积。 两分出头,大约一百五十平的面积。 抛除阴气最重的那一块种着株尸芝,再给自己留一块打坐炼气的地方,陈慈准备把后院种满灵米,等到了年尾也算一笔收益。 据那售货小姐姐介绍,这黑玉稻亩产约五百斤,去壳后可得黑玉米约四百斤。 稻种两斤价一颗灵珠,黑玉米十斤价一颗灵珠。 两分多的灵地的话,这样一算种田也不是很香啊,一年收益不会超过十颗灵珠。 不过胜在稳定。 这两斤稻种是一亩的量,陈慈取出四两看了两眼,这黑玉稻的稻种表壳隐隐带着光彩,比凡谷略大,也很压手,倒是和五行神砂有两分相似,四两稻种粗粗一数竟不到百粒,倒会减少很多照顾的功夫。 陈慈估算一下,干脆从墙角开始,每隔两步种上一粒,最后共种下了九十二粒,就把这后院的阴地彻底利用了起来。 “这种植灵田也不难嘛。” 陈慈拍拍手,满意的点点头,他当初还有些好奇怎么两斤稻种的量只比拳头大上一点,现在看来很是合理。 六个月后,就是大概十颗灵珠到手,这收益率其实也算美滋滋。 “剩下的这些稻种...好香啊。” 陈慈抽了抽鼻头,一股从未闻过的草木香气隐隐透出,竟然让他有一种食指大动的冲动。 “咕咕~” 陈慈摇摇头,摸摸肚子把稻种收好:“这可不兴吃,黑玉稻种能存放三年,还是等自家种的灵田收获后再美美吃它一顿。” 这样一想,陈慈竟然莫名悲从心来:“我堂堂一个炼化三十一个穴窍的有志修士,竟然连灵米都吃不上,这上哪说理去?若以后发达了,每天都...不,每餐都吃他个三大碗!” 不知道那些门派里的真传弟子过的是什么样的快活日子。 灵米吃一碗倒一碗? 陈慈提了提腰,叹息的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啊。 ...... 接下来,又到了枯燥的修行日程。 陈慈和县衙老孙头打了招呼,往后牢里的死囚十日一斩,讲究一个效率。 除了跟上班一样多了样提炼精血的任务,小日子倒也和之前过的差不多。 三阴食气法:31/100 不出意料,等到月末黄家霜糖货资送来,自己又能再开一窍。 石锁混元功:56/100 五阴煞气袋:六重禁制/77/100 定魂符:小成/46/100 小诸天摄气丹法:未入门/1/4 基础剑术:大成/27/100 就是这个小诸天摄气丹法,进境着实有些慢,耗时废财不说,还需要用心练习。 摄药法咒:入门/6/100 控火法:未入门/79/100 观气法:未入门/57/100 凝丹法:未入门/10/100 特别是凝丹法,着实难练,总有一种前世游戏多操时的困难感,思绪超过两道以上,就容易手忙脚乱,真气处处皆错,有些难蚌。 “石锁混元功和定魂符应该还要个半年时间。” “五阴煞气袋也快到七重禁制,但县里的血肉越发的紧缺了,七道五阴黑煞暂时应该够用,要不要把五阴煞气袋的口粮暂停一下?这样每个月应该还能再挤出四五十滴精血。” 五阴煞气袋:“......”人言否? 陈慈有些犹豫,准备等五阴煞气袋到了七层禁制后再观望观望。 小诸天摄气丹法只能随缘练,离发家致富似乎还有段不小的距离。 倒是练来防身的基础剑术,未来可期啊,陈慈倒想看看这金手指的极限在哪里,会不会给自己带来点不一样的惊喜。 梳理清楚自己的进度,陈慈就开始闷头练功,修士的世界里,也没有容易的事啊。 ...... 五天后,陈慈看着再进一点的基础剑术,很是满意。 出门散散心。 主要是他隐约觉得好像自己忘了点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干脆放松一下心情,太沉迷修行也不是好事。 陈慈走在半山腰,正好能看到早起的佃户们在自家千亩良田地里劳作。 初春的朝阳,温润的让陈慈眯了眯眼。 这种脚踏实地,一步一进的感觉,其实也挺不错的。 “田园风光虽好,却非吾志,可惜....等等!” 陈慈猛地止步,皱着眉头看着山下的良田劳作,沉吟片刻,转身往三阴观奔去。 “哎,我种的黑玉稻呢?” 陈慈看着依旧光秃秃一片后院,摸了摸脑壳:“这不对吧,就算是灵种,它也该发芽了啊?” 莫非,这灵种的生长周期不一样? 陈慈嘀咕两声,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第三十一章 巡查 三阴观,后院。 陈慈又观望了四天,期间还抽时间去菜市口走了一遭,获得精血二十一滴,照这个趋势,每月上供两百精血也有些难了。 不过可惜,黑玉稻种依旧没有发芽的迹象。 “我也浇水了啊。” 陈慈终究还是忍不住了,钱不钱的倒无所谓,可那黑玉米他是真想尝上几口,修仙不食灵米,他就不地道! 把种下去的稻种挖出来几颗,他发现稻种根本没有发芽的迹象,别说发芽了,靠近尸芝中心的那十几颗都有些发枯、腐烂的痕迹。 三阴观这处小型阴地连‘精舍’都称不上,时不时需要用阴尸蕴养,所得阴气不会那么精纯,很容易参杂些尸气。 种下去九十二粒,挖出来只剩下七十八粒还有活性。 亏麻了。 一颗稻种,差不多值二两银子呢。 “是因为没有泡种么?” 陈慈思索片刻,决定再试试,这几天他也了解了一下,有些稻种需要浸泡软化外壳,吸饱水份催芽才能种下。 “再试一次。” 他弄来一盆清水,把黑玉稻种丢进去泡了一宿,次日又小心的种下,期待着发芽。 又是五日功夫过去,这几天陈慈练功也不香了,总觉得心里有点事,来到光秃秃的后院一挖。 麻蛋,黑玉稻种全烂地里了。 陈慈握着稻种狠狠一捏,三阴真气将这些失去活性的稻种彻底粉碎:“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久处田肆之间,这逼田,不种也罢!” ...... “悔不该当初,买黑玉稻种时配套的《灵田育种法》没有一同购入,不过薄薄两页的小册就要收我两颗灵珠,怎么不去抢啊!” 陈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打消了将剩下的黑玉稻种熬粥喝的念头。 不过要是让他再选一次,他估计还是不会花钱购买那所谓的灵田育种法,虽然知识是有价的,但也太忒么贵了。 陈慈准备下次去西山坊淘一本二手的,咳咳。 “这样的话,今年的黑玉米估计是吃不上了,不过我这样的工薪阶层想着吃名贵食材,还是罢了。” 陈慈有些唏嘘,明年一定。 “老爷,黄家家主拜访。” “看茶,我马上就到。” 陈慈揉揉脸,终于算是有个好消息了,不过这种期待领工资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等陈慈脸色古怪的来到前堂,黄德发已经入座品茶,看到陈慈脸色似有不渝,赶紧起身:“陈真人,您这是?” “哦,没事,就是我最近种了些灵种久久没有发芽,估计是失败了。” 陈慈回过神来,接过渊沉砂收好,笑着寒暄了几句。 “哦,灵种没有发芽?” 黄德发倒是来了点兴致,问道:“真人可用了水属神砂泡种?” “怎么说?” “这也是小老儿商队打听来的偏方,将水属神砂碾碎撒入水中泡种,能大大提高种子的出芽率。” 黄德发小心说道:“灵泉涧清泉寨善种药材,我黄家商队常去收购上品茯苓、天麻,关系不错,这泡种法算是种植一行里约定俗成的小技巧,但具体的浓度、时间就是各家秘传,外人就不好打听了。” 用水属神砂泡种? 陈慈摸了摸下巴,别看听着普普通通,但所谓真传一句话,有的诀窍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多谢黄道友指点,我稍后再试试。” 陈慈客气行礼道谢。 “陈真人客气了,不过小老儿这次倒是听说了另一件事。” 黄德发站起身,显然也准备告退:“听府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最近西山府各县镇接连发生诡异怪事,多有人畜失踪,官府无能为力,龙虎山大怒,将遣派高功道人四处巡查,咳,大概就是这么件小事,真人知道就行了,小老儿先告退了。” ...... 得,看来那些便宜同门可比自己卷的多。 估计菜市口的事儿这黄家家主也看在了眼里,虽不知陈慈用意,但多少好心提醒一二。 “龙虎山的高功道士,说实话除了些杂家散修,我还真没遇到过正经的大派弟子,也不知道是何等风采。” 禾山教重器不重法,虽然对于争斗颇为有利,但和正统仙门相比还是有些不同。 不过,陈慈也能看出,龙虎山对伏虎坛虎头道人冲击上品道基的态度并不友善,有些事大家知道但不明说,就是没事,但既然提出来了,那就是真有意见了。 这种时候,下面的小虾米最容易遭灾了。 陈慈咧了咧嘴,不过有诸位同门珠玉在前,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 深夜,丑时。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下压,调息着躁动的三阴真气,过了许久,才睁开双眼,看了下金手指面板。 三阴食气法:32/100 “终于再开一窍,不容易啊。” 他的修行速度不算快,但很稳。 六个月时间连开三窍,至少目前看来,形势一片大好。 “只是对资源的消耗太大,修为虽提升了,但依旧身无余财,兜比脸干净。” 陈慈心里暗叹,就这种修行速度,也都是用银子喂出来的,若再算上五阴煞气袋的口粮,提炼精血的支出,每个月花掉了大约一万八千两银子。 这还是他处处节省,努力控制的结果。 全靠那时鼓捣出的霜糖收益撑着。 “还能撑个两年半,怎么莫名想起了一位故人...咳,不过等两年半后,自己应该也能今非昔比了。” 陈慈看着身前的木盆,里面浸泡着九十粒黑玉稻种,为此他还忍痛碾碎了四两的渊沉砂撒在里面。 不过这盆清水在加入渊沉砂后当真好看,迷朦的淡蓝色光点在水中荡漾,均匀分布在整個盆中,连带着黑玉稻种都带上了一层薄薄蓝色。 “我辈修士,就应该种灵田,画灵符,炼灵丹,自食其力!” 陈慈哼哼唧唧,把泡了一天的黑玉稻种捞了出来,小心的种植在了后院,然后把泡种的清水一颗稻种一勺,淋了上去,真是半点都不浪费。 这要再不能冒芽,就真没天理可讲了。 想想自己种个田已经搭进去了接近一斤五行神砂,这要没有成果,他怕是呼吸都会觉得是痛的。 第三十二章 观气 “终究不是白费一番功夫。” 陈慈看着后院已然冒头的黑玉稻苗,点了点头,除了修行的环境氛围有些许奇怪,其他一切尚好。 阴地里面埋阴尸,阴尸上面种灵稻,总觉得有点不太好。 不过好在应该是不用施肥了。 “这处院子阴气重,长年没有蛇虫鼠蚁侵扰,也不用太担心稻苗受损,这样一看也没太多事需要操心了。” 陈慈顿时心头大悦,秋收之日吃上灵米也不再是梦。 再看一眼金手指面板。 五阴煞气袋:六重禁制/94/100 热泪盈眶啊,日子这不就好起来了。 陈慈悠悠去了道观前堂,前几日便宜大弟子牛济去了伏虎坛上供精血,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八个功值了,自己倒要合计合计,是过段时间去西山府把功值用掉,还是再存一存,朝着虎煞破窍丹努努力。 “麻蛋,怎么搞得跟融那个啥资一样,又贪收益,又怕暴雷。” 陈慈微微摩擦指腹,略有些纠结,恰巧,三阴观外走进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不是大弟子牛济还是哪个。 “拜见老爷!” 牛济也没想到才一回观就撞见自家老爷,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忽看到自家老爷眉头微皱,下意识就嘘声不敢言。 “何事?” 陈慈一看这表情,便猜到十之八九不是啥好事,摆摆手:“直言无妨。” “禀老爷,小的这次去西山府送供奉,被伏虎坛的仙长呵斥了一番。” 牛济说得比较委婉:“仙长言,我长平县供奉月月落于人后,希望老爷能奋发上进,莫要松懈。” 陈慈:...... “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陈慈倒也没恼火,让牛济下去后,忍不住摆摆头,虽然知道那些便宜同门卷,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卷! 两百滴精血供奉都排在末流啊...那些同门每月要没个大几十条人命在手,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陈慈摸了摸脖子,觉得自己应该稳了。 不过,伏虎坛也不是善茬,自己要是一直在末尾,也容易杀鸡儆猴,可别成了禾山教年底的优化对象。 “伏虎坛的苟东西,就知道叫叫叫。” 陈慈狠狠啐了一句,前世业务不达标最多扣钱,这修仙业务不达标,指不定会丢点啥。 真得想办法把精血量再提上去一些了。 ...... “小诸天摄气丹法中的观气法,还能这么用?” 密林中,陈慈四处打量路径,同时手中灵铁短剑轻挥,将拦路的树枝劈开。 四处充斥着淡淡的泥土味,但也参杂着几不可闻的动物味道,一旦陈慈运转观气法门,那些淡淡的痕迹似乎清晰了些许,能让他知道有生灵曾在此处路过。 但具体是何生物,却不得而知。 陈慈干脆挑了一股最明显的气味追了上去,一路在树林里兜兜转转,半懂不懂的分析些脚印、粪便、兽道之类的玩意儿,过了大半个时辰,竟真的在山的另一头追到两大一小三头野猪。 喜提精血五滴。 “观气法门....” 陈慈按住略感委屈的五阴煞气袋,若有所思,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观气法能观丹气,自然也能用作他途,只不过可能效果略差而已。 “就好像控火法练成,当不成丹师也能当個厨子,观气法练成,再不济也能当个猎人,不过想以此法猎兽提炼精血虽然不是不行,但终究会耽误自己的修行时间。” 陈慈摇摇头,打猎可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就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几日猎不到大货也是常态,若要捕到活物更要难上十倍不止。 上次石三娘送来五头活着的猛兽,即使有她亲自出手,有手下山民好手辅助,都要拿只狐狸凑数,可见之难。 “倒可以留作缺额应急的手段。” 陈慈忽的心中一动,屏气凝神,运转观气法门,片刻之后忽的轻咦一声,果然在山林中捕捉到了他自己的气息,虽然淡不可闻,但也有迹可循。 将三阴真气灌注体表,陈慈借着林间树木纵腾数十步,等再停下来,这次就没发现的气息。 一天一个修行小窍门,活学活用,说不定关键时候就能救命。 挺不错的。 接着陈慈提气跃到一颗大树顶端,细细观看四周,想试试能不能用观气法看出什么福地、凶地,人烟之气啥的,不过一无所获。 “兴许是练的不到家。” 不过他也就想想,这小诸天摄气丹法流传天下数劫时光,也没听说过哪个散修把这玩意儿练成了天子望气术。 陈慈站在高处,稍微辨明方向,跳了下来,往西而去。 ...... 云石山,青云寨。 “哟,这不是咱们的陈大老爷,怎舍得来妾身这里了?” 春寒未退,山里的温度更是比外面低上许多,石三娘子侧卧在木床上,身着紫色薄纱外衣,内里一件赤色肚兜,发髻、脖颈间满是金银饰品,许是因为在自家主场,神情间很多了几分山民的野性,没有当初求符时的小女儿姿态。 陈慈扫视一眼,这寨中木楼虽也算精巧,但除了多金银饰品,其余便是毛皮装饰,生活质量比长平县内的富商豪族差了不止一筹。 “某这次来可是要债的。” 陈慈看了眼桌上的浊酒,摇摇头放下酒杯:“上次符篆的尾款三娘还没有结清吧?” 额..... 石三娘坐直身子,露出惊人弧线,气呼呼的:“陈大老爷不至于连这点小钱都要找妾身讨要吧。” 陈慈眼皮了很是跳了几下,再次把糖衣吃下,炮弹打了回去,淡淡说道:“再商言商,咳咳,三娘你莫晃了,老爷我有点晕奶....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 “三娘你这云石山虽风景不错,但并不算富饶,你寨中的好手要是能捕到山中大货,活着送到我三阴观去,霜糖、粮食、酒水、布匹,一切都好商量。” “行吧,妾身会吩咐下去的,不过陈大老爷也别太抱期望,山中野兽虽多,但大物难捕,活捉的话只能靠运气。” 石三娘翻了个白眼,又懒洋洋的倒了下去:“妾身寨中好手也不过百余人,全放出去一月估摸也就数头大物的收益,不过霜糖倒是好东西,他们应该会尽心的。” 石三娘显然并不上心,云石山是她石家基业,再穷吃穿用度也不可能缺了她这个修士的,想要她为底下山民改善生活出力,不太可能。 这不是陈慈想要的结果。 “若是有足够大物....” 陈慈想了想,身家里值得修士出大力的玩意儿好像并不多:“定魂符、辟谷丹,灵米也不是不能....” 还是太穷了啊。 “辟谷丹?” 石三娘却猛地坐起,整个人都要扑了过来,眼中满是火热:“陈大老爷,你手里有辟谷丹?” 啊? 这玩意儿...也不太值钱吧? 陈慈点点头:“嗯,有一些。” “我的陈大老爷哟,你要啥虎豹豺狼?” 石三娘满脸羞意:“妾身也不是不能披上皮毛,扮上一扮。” 陈慈:“.....”??? 好家伙,这娘们随便起来还真不是人啊! 第三十三章 谈定 可惜,陈慈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咳。 推开这个如狼似虎的女修,陈慈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粒辟谷丹递了过去:“三娘,我说的可是这种辟谷丹。” 自从摄药法咒入门后,但凡出门陈慈都会带上些许辟谷丹当做口粮。 修仙不是童话,抛开宏大叙事,随便出趟远门,吃喝拉撒都是炼气修士需要真实面对的问题,有了这玩意儿确实能方便不少。 石三娘接过辟谷丹,拧开闻了一闻,还伸出香舌舔了一下,最后丢进嘴里,带着丝惋惜:“最普通的辟谷丹....不过也可以了,陈大老爷,你会炼辟谷丹?” .....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被白嫖了一颗辟谷丹? “略会一点。” 陈慈收回惋惜,又补了一句:“不过产量不是很高,毕竟我等修士练习丹法还是太难了。” 这倒不是陈慈为了抬高身价。 除了资源、手法之外,真气修为也是一项制约,陈慈曾试过,一旦体内真气存量跌到十窍以下,就会有很明显的力竭感,一夜十八次郎的那种感觉。 懂的都懂。 修士的真气耗尽,可不是一滴都没有了,还能生龙活虎的意思。 以陈慈的修为,即便一天全部用来产出辟谷丹,也就能二十多粒而已。 “是啊,丹道艰难,投入再多也可能一无所获。” 石三娘也是有些唏嘘:“妾身也曾练了许久摄气法咒,可除了偶然灵光一闪能成一丹,几无所获。” 那你还挺菜的哈。 陈慈强忍住变色,矜持的点头附和:“嗯~” “陈老爷,妾身干脆给你做小吧,端茶送水,暖床侍奉,一月两百枚辟谷丹即可,很好养活的。” 石三娘眼神一转,又开始推销起了自己。 “咳,三娘,这话说的太伤感情,咱们还是继续谈生意吧。” 陈慈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鹿、羊之属,一斤作价六十文;虎、豹之属,一斤作价百文;辟谷丹一颗作价二两银子,只换不卖,三娘看可否?” “某只要活物大物,可别拿些野兔山坤之类的猎物来糊弄老爷,每月月初送往三阴观,一手交货,一手交丹。” 石三娘沉吟片刻,倒也没还价,点了点头:“可。” 毕竟陈慈这价出的已经很大方了,比市面上野味价高两倍不止。 这年头,野物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值钱,除了一些纯色的异兽,如白虎、白鹿、白狐能卖上好价钱,普通野物既不好吃,皮毛也没有太大价值,甚至都没猪肉价卖的高。 猪肉肥膘还能榨出几两油呢。 不过陈慈要的是活物,价高些,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来,石三娘也会上心,有修士亲力亲为,效率自然会提高不少。 “陈大老爷,你身上还有辟谷丹没,再予妾身些吧。” 石三娘见事情谈妥,又贴在陈慈手臂边摇曳,像极了卡座的美女:“老爷,再予些我吧。” 陈慈哑然一笑,事情谈妥,心情也是不错,看还有八粒存货,干脆留了两粒当做回程口粮,剩下的都给了出去:“三娘瞧你这出息,这辟谷丹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你去西山府不就可以购买。” “陈大老爷你说的倒是轻松,妾身又不像老爷是大派子弟。” 石三娘接过六粒辟谷丹,美滋滋收入怀里:“一月几百两的开销且不谈,云石山距西山府近千里,妾身可不敢随便来回奔波,要是不慎碰到个心狠的,怕是连皮带骨都要被吞干净。” “这山里虽然差点,但远亲近邻的,大家都相熟,遇到点事妾身服个软,总会无事,还能得個快活。” ...... 陈慈了然,他也是被两次去西山府一路无事的假象给蒙蔽了,这世道远行就跟小马过河一样,他陈大老爷去得西山府,可不代表石三娘这等美妇人去得。 “这辟谷丹对修为又无甚益处,你们这些女修真的是...” 陈慈闲聊两句,却惹来一个白眼。 “对修为是无益,但这辟谷丹长期服用,能达极寿呀。” 石三娘哼哼几句:“就妾身这修为,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若是每日都能服用辟谷丹,说不得能向百二十极寿靠拢。” 咦,辟谷丹还有这种说法? “而且长期服用,皮肤也会更好,五谷秽气日积月累也是会伤身的。” 陈慈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吃上几日,房中秘法又能多上一项,也是极好的。” ...... 陈慈身形一晃,差点没有坐稳。 听不懂,咳,完全听不懂。 石三娘瞥了眼陈慈,轻笑几声,面露些微揶揄之色。 所以说,男人在外面真的要保护好自己。 事情既已谈定,陈慈便起身准备回去长平县,石三娘将其送至寨口,还不忘打了声招呼:“妾身每月需辟谷丹百枚上下,陈大老爷可要准备好咯,别到时候赖了妾身的账。” 陈慈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便提步往长平县而去,山路难行,他可不想再走夜路,今日出来已经耽误了不少的功夫了。 “这恐怕便是所谓一眼就看到头了。” 陈慈翻过一道山头,若有所思:“长生难求,似石三娘她日日苦修或及时行乐,并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差距,纵使花费一生精力把修为从十窍推至三十窍又能如何?” “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日后仅仅证得下品道基,一眼望去金丹无望,是否也会像她等一样放浪形骸,夜夜笙歌?” 陈慈下意识回首看向云石山的方向,莫名懂了道途断绝是什么意思。 “越是我等细微之人,越是在长生路上一步都不能踏错,今晚回去加练一个小时的丹法,普通辟谷丹虽不值钱,但日积月累也算一笔收益。” 不就是卷嘛,来啊,谁怕谁! 等回到自家三阴观,天已微黑,陈慈喝了两口养生茶休息一下,便吩咐弟子准备千斤精米送去侧院备着。 摄药法咒:入门/6/100 至于水平,大约是十成其一,也就是百斤精米才能成一颗辟谷丹。 “使用百次摄药法咒对真气的消耗也挺大的,那就看每天状态,以五颗辟谷丹打底,十颗为上限。” “五颗辟谷丹约值一两黄金,抛开要付给石三娘子的货额,一个月也就盈余二、三十两黄金...还得去西山府出货...” 陈慈眨眨眼,这辟谷丹顿时就有点不香了。 “练吧,一年下来也能赚个两、三斤五行神砂,还能修行小诸天摄气丹法,过段时间问问黄家收不收辟谷丹,二十多两黄金的生意,这谈得还有点丢人。” 陈慈闭上双眼,三阴真气在摄药法咒的作用下,开始在掌心来回吞吐,提取五谷精粹。 第三十四章 来客 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陈慈斜躺在自家床榻上,双眼无神,有一种大干一场后的空虚感。 卷不动了。 再这样卷下去,陈慈估计自己仙道未成就累死在了长生路上。 “练功,练剑,画符,祭炼法器,提炼精血,练丹,食气练法....呕,不能再想了,想吐。” 陈慈脸色一阵苍白,练丹真的是门体力活啊,每天多出一项炼制辟谷丹的项目,直接把他榨干。 而且他又发现了一项误区。 就好像很多人误以为弓箭手都是懦弱脆皮,只要冲上去随便几个人就能把他们砍翻一样。 陈慈怀疑此界丹师都是个顶个的能打,因为修为不够的话真气根本不足以坚持练习丹法。 更何况八景宫还是此界顶流的仙门大派。 陈慈默默拿定主意,日后碰到丹师之流,一定要客气些,他可不想被人吼着‘把丹药捡起来,把丹药捡起来!’。 不过,收获也是有的,至少小半个月过去,他好歹把货额给凑齐了。 摄药法咒:入门/7/100 辟谷丹一百一十二粒。 “抗不住了,别想着什么日积月累了,每个月把石三娘子的货额凑出来,然后多练几粒辟谷丹备用就算了。” “为了这点银子把身体搞垮了,划不来,夜夜吞吞吐吐,小右也受不了啊。” 陈慈抚着手掌,摇头走出三阴观,掐算下日子,这两天便要到云石山送来野物的时候了,自己去的匆忙,这第一次也不知道云石山的山民能捕到多少大货。 主要他在禾山教也没什么靠山,来到梁国西山府也没有结交太多人脉,要是不能凑齐三百滴精血送去伏虎坛,真被当成典型估计就有点麻烦了。 “处处皆是围城啊,不过伟力归于己身,终有打破樊笼的一天。” 陈慈闭目散步,山间清风吹过,让发胀的脑门舒畅了些许,正想着些什么,忽的听到一阵马鸣声在远处响起,却是一辆灰色的马车悠悠停在远处,不多时车上跳下一道身影,却是黄家家主黄德发正向三阴观走来。 陈慈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一月之时竟已匆匆而过,自己这段时间多想着精血的事情,只记着让云石山月初送来野物,却忘了也到了黄家送来霜糖货款的时间。 果真是修行无岁月。 不过有五行神砂入手,多是一件美事啊。 ...... “浣溪楼?” “西山府王家?” 陈慈捏着一张金边请帖,有些不解:“黄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個...” 黄德发组织了下语言:“就是西山府王氏一个公子爷来长平县做客,咱长平县县尉王家是西山府王家的分支,同黄家一起为其接风,小老儿摆下宴席,想请陈真人作陪一二。” 这县尉王家陈慈倒有所闻,所谓流水的县尊,铁打的县尉,这王家可是长平县地界真正的豪强,传承超过百年。 但听说家里是一部兵家传承,只入杂家之流,已经很些年没有正经修士出身了。 陈慈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把手轻按在装着渊沉砂的袋子上,淡淡说道:“黄道友,看在这些日子的交情上,某还允你说三句话,说完可就要送客了,嘿。” “陈真人,这...” “一句。” ...... 黄德发苦笑一声,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组织语言:“西山府王氏是府城大户,很大的那种,家中有前辈在龙虎山泉山九泉观修行,但从未下山回来过西山府,所以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还有最后一句。” 陈慈放下茶杯,眉头微皱,这西山府王氏既然同龙虎山扯上关系,又忽的来到长平县,是何用意? “小老儿黄家靠药材生意起家,有时也为西山府王氏麾下药铺提供药材,年前王氏药铺嫌弃小老儿家商队提供的药材品质不佳,这生意便断了,连尾款也没结,小老儿倒也不敢说些什么。” 黄德发低声解释:“可这次王氏三房的一个公子哥忽的来长平县,又要同小老儿黄家续上药材生意,小老儿这才想请真人作陪,免得客强主弱,不好收场。” “药材生意?” 陈慈有些不解:“既然是谈生意,你和他谈不就成了,和谁做生意不是做?” “可...这生意谈不了啊,小老儿也不可能凭白多变出一份药材出来。” 黄德发一张老脸皱成一团:“这生意已经有主了。” 陈慈沉吟片刻,便已了然,恐怕黄家也是靠药材生意和闻香教扯上干系的,这倒有点意思了。 说简单点,就是公子哥把妹子甩了,妹子转头搭上另一个汉子,结果公子哥又找回来了。 可你不去找你家汉子替你做主,找我这个旁人干甚,我又不姓王,只吃瓜不掺合好吧。 “不能实话实说?” 黄德发摇摇头,苦笑道:“倒也能找些借口,但没人站台,就怕那公子哥以势压人,所以才想请真人走上一趟。” 停顿了一下,黄德发继续说道:“而且小老儿和林执事一月才汇报一次,现在也来不及了,林执事曾有言若真有解决不了的事可来请真人照拂一二,算他欠真人一个人情。” 陈慈点了点桌子,没有直接开口。 说实话,他对闻香教林半山当初雷厉风行的做事态度印象挺深的,并没有太多恶感。 更何况陈慈那霜糖坊和黄家还有生意来往,是他最大的一笔修行资粮,黄家往日里也算恭敬,有这份香火情在,求到他头上来本也不好直接拒绝。 现在还能让林半山欠一个人情,这事还真需要斟酌一下该如何处理了。 陈慈沉吟片刻,忽的开口:“你先回去吧。” 虽没直接应下,但既没直接拒绝,黄德发自然是明白已然成了七七八八,起身恭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陈慈思索片刻,倒也定下心来,不是龙虎山高功道士亲至,想必也扯不上什么两教修士之间的争端,既然不是嫡系,纯一个龙虎山泉州分坛弟子的旁系族人,也不至于让他退让什么。 好歹他也是禾山教外传弟子好吧。 一门药材生意罢了,不偏不倚做个见证,不算大事。 陈慈提起袋子一掂,这黄家也算心诚,这次的渊沉砂足有十五斤重,也算下了本付了出场费。 “去看看。” “若真是这点小事,给他平了也就罢了,要是有所隐瞒,老爷我可就只吃饭,不做声了。” ...... 第三十五章 人情 是夜,长平县,浣溪楼。 作为县里最大的酒楼,浣溪楼向来是富商大族宴请宾客的首选之地,虽然整体条件远比不得西山府,但楼中有几道药膳就着地利食材颇有些滋味,倒也拿得出手,不算懈怠客人。 陈慈摸了下袖中灵铁短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可能真没啥主角光环。 说好的大户公子哥呢,西山府王氏,这嚣张装逼打脸不给来上一套? 亏他还做了不少预设,连家伙事儿都带上了,结果坐在主座上干看了一晚上的小姐姐跳舞。 别说,还真白,吸溜。 宴席上不过坐了八人,几人推杯换盏,氛围还算热闹。 陈慈一边欣赏场上表演,一边打量了几眼西山府王氏的公子哥,是个皮囊不错的青年,不过并无修为在身,倒是同他一起入座的一位持剑中年人有入道的修为,但也不高,只比黄德发高上几筹,大约开了两三窍的样子。 黄德发要早说是几个小虾米,他不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不过也是,西山府王氏就算有高手,也会是身居要位,怎么可能来长平县这种小地方谈一笔小小的药材生意,大财小用。 想到这里,陈慈也越发轻松,轻打节拍赏舞,也懒的同其他人社交,权当放松这段时日苦修的辛苦。 倒是县尉王家的家主是个四十余岁的大汉,一身煞气很是明显,以后可以走动一二,推销下定魂符,赚上一笔。 ...... 王琼捏住酒杯,看着场上不过尔尔的舞蹈水准,颇感无聊。 他不远千里亲来长平县,本是想迅速拿下此地药源,想必黄家也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都是做生意,难道他王家的银子差别人几分不成? 可好端端一场接风宴,本该坐主位的他却坐在次席,那黄家老儿竟请了位禾山教弟子作陪,喧宾夺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导致原本想谈的生意也不用提了,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他来这一趟也不能白跑,既然黄家不识抬举,干脆踢他出局,自己借助本地王家势力组建个药帮也不是不行,就是花费的精力、时间要多上许多,可能两三年都看不到收益,有些吃亏。 想清楚了对策,王琼举杯对着黄德发一笑:“黄前辈,前些年家里药铺执事疏于管教,喜欢朝下吃拿卡要,影响了你我两家的生意,晚辈这次来一是赔罪,二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弥补两家关系的地方。” “不敢。” 黄德发可不敢托大,双手举杯一饮而尽,才赔笑说道:“是老朽家中商队疏于管教,收购的药材良次不分,险些影响了回春堂的声誉,罪过罪过,不过山中药材成长本就看天时,这几年长平群山气候不太好,收到的药材不尽人意,否则老朽还真想要琼公子开個方便之门,赏黄家一口饭吃。” “哈哈,黄前辈说笑了。” 王琼也是笑着将酒水饮尽,接着聊了些其他的话题。 这么明显的台阶都不愿意下,不识抬举。 这两人一个人老成精,一个家学渊博,倒也没把话题聊死,一群人天南地北说些趣闻,说到酣时连陈慈也提起兴趣,与他们闲扯了几句。 什么会闻音而舞的柳树,什么半人半狐的异女,什么口吐人言的金鲤。 等到了夜深,这场酒宴也就散了。 “呼,偶尔听听小曲,赏赏小舞,确实能愉悦身心。” 陈慈微微摇头,精神上的劳顿感消散不少,今晚还能再练他个十粒辟谷丹。 卷起来! 一行人中,他地位最高,等陈慈上马之时,王家、黄家诸人皆带着随从立在一旁,黄德发还伴在一侧送了一程。 “今晚多谢陈真人援手,否则这酒席可没刚刚那么好喝咯。” 黄德发低声道谢,神色唏嘘。 陈慈摆摆手,没有太大在意。 不过他也明白,如果不是他今晚赴宴替黄家站台,那姓王的可不会对黄德发和颜悦色,刚刚带剑赴宴的可不止陈慈一人。 “我回去了,你自己尽快拿个章程,可不要次次都指望旁人。” 陈慈微微点头,纵马离去,等他身影消失,黄德发回到浣溪楼门口,三家人才分别告辞。 就是王琼的脸色明显冷了许多,对黄家也没有刚刚的笑脸,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 王家马车。 此行长平县,王琼自然是在县尉王家留宿,行至半路,王琼好奇问道:“王叔,那禾山教姓陈的就是本地第一高手么,是何等修为?” “不知,我都未能正经入道,哪里看的出来。” 县尉王家家主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应该是在三十窍往上。” 那持剑中年人忽的睁眼说道:“二爷前些时候突破三十窍,给我的感觉比那姓陈的弱上一筹。” 王琼‘啧’了一声,眼里有说不明的意味。 他并非天生道种,也吃不了习武的苦,今生想要入道也只能操持家里的生意,看能不能立下功劳,靠着家中资源秘法周天圆满。 “才三十窍...岂不是说阮叔你也能跟他过上几招?” 王琼来了兴致,坐正身形:“阮叔你当年就是纵横西山府的剑客,以武者之身斩过入道修士,入我王氏后又修有白阳剑解,精练一口肺金剑气,倒也不惧那姓陈的太多。” 本来也是车上闲聊,王琼也不怕往大了说,以阮叔的剑法,有心算无心,近身一剑斩了那姓陈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应该是不行。” 本是闲聊的笑话,那姓阮的剑客竟也当真,还细细的思索良久,马车都过了几条街,才突兀开口,吓了王琼一跳。 “啊?” “那姓陈的也带了剑,即便是偷袭,一击不中,死的便是我了。” 阮姓剑客认真解释。 王琼:“......”所以说习武真没意思,阮叔习武入道,既听不懂笑话,连脑子似乎也不太聪明。 他扭过头:“王叔,明日派几个识路人手随我入山,那黄老贼以为我不知道他家药材半是采摘,半是收自清泉寨,等我去抄了老底,有他黄家好看。” “行吧。” 王家家主随口应下,也没太过在意,虽是本家公子哥,但不过是三房处理生意的一个掌柜,能陪着吃个饭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对了,王叔,过些日子有九泉观的高功道人下山行走,来长平县地域的好像是三爷爷的师弟。” 王琼笑道:“我看几位世兄修为不凡,不知有没有想法入九泉观当个力士,如果有的话,小侄倒可以引荐一二。” 王家家主闻言立刻挺了挺腰,但肩膀却塌了不止半分,笑着道:“你那几个世兄都是不成器的,倒要麻烦贤侄照应了。” “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王琼嘴角似有笑意。 修士又如何,高手又如何,只要不是能冲击道基,照样要被权势拿捏,就好像阮叔一样,剑法通神,还不是要在他座下行走。 他王琼,虽未入道,照样不弱于人! 第三十六章 善人 “今天是四月第二天,具体年份乱七八糟的我也记不清楚,自从昨夜放松之后,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浮现出‘今日无事,不如勾栏听曲’这种凑不要脸的念头。 连回来说再卷十粒辟谷丹的任务也没能完成,只完成三粒就草草收手,不过修行三阴真气的进度倒没敢拉下,毕竟自身修为才是根基。 这世道,炼气之上有道基,道基之上有金丹,金丹之上还有长生,按前世常年扑街的眼光推测,长生之上说不定还另有门道,只是现在不得而知....扯远了。 其实要想过得快活,像石三娘子那种杂家散修高不成低不就最好。 不用想着提升修为,想也没用,又能当凡人眼中的仙人接受供奉,过得潇洒又滋润,时不时开个鹰趴,生活乐无边。 说到石三娘子,她那野物怎还没送来,左右无事,明日不如去县里勾栏听曲...不是,那是正经人去的地方么? 另外,新开这本日记,也为督促自己多多练习丹法,别整天想着勾栏听曲,下贱,反正我陈某人是真的正经。” “四月三日,炼辟谷丹一粒。这样下去何时何日才能提升小诸天摄气丹法的修为,丹法不成,如何赚钱,没钱的话,什么时候才能睡到仙子妖女...咳。” “四月四日,炼辟谷丹一粒。” “四月五日,炼辟谷丹一粒。 陈慈啊陈慈,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忘了自己的志向了吗? 别看辟谷丹不甚值钱,一粒不过二两银子,但一斤精米才八文钱,这回报率高得让人犯法,妈的,怪不得丹师一个个富的流油,炼丹去!” “四月六日,炼辟谷丹一粒。” ...... 陈慈提笔欲落,看着前几日的记录,感觉自己快裂开了。 为什么别人穿过去都是日天日地日神仙,他炼个最基础的辟谷丹都练到想吐,请问花开富贵姐姐在哪,他不想努力了。 “砰,砰,砰~” “老爷,石三娘子到了观外,正在等您。” 陈慈心神一震,手中真气勃发,将日记和毛笔彻底绞成粉碎,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呸,下~贱~~!!! “让她等我片刻,马上就来。” 陈慈揉了揉脸,把写日记的一身秽气扫去,这才悠悠出了院子,到了三阴观外。 好家伙,才出三阴观,他就看到一头小山似的丈长老熊,有气无力的趴在一辆大车上,被石三娘的手帕法器罩住,动弹不得。 还有三头山鹿,一头老狼,一头野猪,捆得结结实实。 这近二十日的功夫,云石山才捕到这些活物,说实话陈慈有些许失望。 不过他倒也知道,除非有上千好手围山,才能抓到较多的活的野物。 这几头大物,陈慈估算了一下,大概值一百六十多两银子,其中的大头还是那头老熊,气血颇壮,看着很是活了些年头,干脆折价成两百两银子,免得石三娘等会又要哀求拉扯。 “亏了,老娘真的是亏死了。” 石三娘骂骂咧咧:“不知道为何,附近山头野物少了许多,就这几头大货还是我带人亲自去深山里抓回来的,亏死了!活捉这些玩意儿还要搬出山来,陈大老爷,我要提价!” “你送来如此之迟,再拖累两天,可就误了老爷我的大事!” 陈慈淡淡呵斥一声,随即把早就备好的一百粒辟谷丹扔了过去:“看你辛苦,多饶你二十粒,下回可没这种好事了。” 提炼精血也不是嘴巴一张就能成功,也需要时间的,再晚上两日,除非他亲自前去,否则可就赶不上月中十五日前送往伏虎坛的供奉时间了。 “陈大老爷,再饶妾身一些物资吧。” 石三娘也是豁出去了,狠狠夹住陈慈的手臂不放:“妾身手下好手也出力颇多,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下次妾身可就指挥不动他们了。” ...... 好说歹说,陈慈又饶了他们两千斤粮食,十斤霜糖,差不多值个百两银子,终于算是把石三娘子给喂饱了。 嗯,反正石三娘离开的时候,腿是软的。 陈慈搓了搓手指,虽软但俗,下流。 “抓紧时间把这些野物给处理了,足足三百两银子的大物野物,也不知道能提炼出多少精血....老爷我还是心善啊,被那石三娘子一晃,硬邦邦的,心却软了。” 陈慈掐指一算,有些感叹:“不过好在成本低,粮食、霜糖、辟谷丹都是自家产业,实际成本估计还不到二十两银子,也不算太亏。” 嗯,陈大老爷可以改叫陈大善人了。 ...... “还是太少了。” 陈慈晃动了下养灵瓶,叹了口气,他断了好几天五阴煞气袋的口粮,才勉强凑够了三百滴精血,都把孩子给饿瘦了。 死囚八人,五十六滴。 野物六头,三十一滴。 光那头巨熊就提供了二十二滴精血,算是目前单体精血最多的生物了。 牲口,二百一十三滴。 把陈慈好不容易畜养的牲口数量一下子去了大半,足足两百六十多头,在肉价日益高涨的长平县,价值三千两银子! 差不多是三斤五行神砂了。 陈慈身子一晃,差点没跳将起来。 “沃日,每月三百滴精血的供奉,正常手段根本负担不起!” “除非拿我自己的霜糖收益补贴,否则单靠三阴观的收益,就算开始卖田,都撑不过一年!” 而且一县之地的大型牲口数量是有限的,即使是三阴观大力收购,不少县民都在驯养牲畜,但出栏也是要时间的。 这個节骨眼上,龙虎山还派了高功道士巡查西山府....当真是前狼后虎,左右为难。 “呼~” 陈慈呼出一口浊气,冷静下来:“我就不信,那些便宜同门能一直这么卷下去,再咬着牙抗两个月,看看龙虎山和禾山教哪边手段强些,再做打算。” 所谓枪打出头鸟,也打不长眼。 陈慈既不敢当吊车尾,也不会去当卷王,躲在中间看清局势再说。 两个月...勒紧裤腰带,过过苦日子,也就过去了。 陈慈把养灵瓶收好,后日就是大弟子牛济随黄家商队去西山府的日子,倒可以让他悄悄打听打听,其它诸县是个什么情况。 拿定主意,陈慈走出后院,刚好撞到自家弟子牛济,可还没等他开口吩咐,便宜弟子就匆匆拜倒:“禀告老爷,黄家家主、王家家主求见,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有些急促。” “嗯?” 陈慈倒也诧异,这两人怎么会一同前来拜访自己,有些古怪。 第三十七章 速请龙虎山高功 三阴观,大殿。 县尉者,主管一县捕盗、治安等刑事、司法事务,有时也会负责下税收之类的硬活儿,就好像陈慈在菜市口斩的那些头颅,十之八九都是县尉负责擒拿。 王家家主唤作王庆元,执掌长平县县尉一职已有十多年时光,县尉王家说是西山府王氏分支,但实则早已出了五服,除了年节还有走动,也没有太多联系了。 说实话,王庆元和黄德发的关系,说不定还比同西山府王氏的关系亲近些。 做生意的...懂的都懂。 “那公子哥失踪了?” 陈慈一脸诧异:“失踪了你们去找啊,来我这干嘛?” 王庆元、黄德发两人面色皆不是很好看,互视一眼,最后还是王庆元苦笑一声;“倒也不是完全失踪,那王琼是去了灵泉涧清泉寨谈药材生意,一周时间过去竟没有半点音讯。” “我们两家还派了人去找寻,结果进了山也没能回来,现在具体是何情况,不得而知。” ..... 陈慈眨巴眨巴眼,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黄德发,好家伙,这老小子手段挺狠的啊。 不过自己拉的粑粑自己擦,陈慈可不会趟这浑水,摆出一脸莫名奇妙:“再去找不就是了?” 黄德发面露无奈,小心说道:“我二人今日前来拜访,是想请真人出马,随我们一起去看看清泉寨那边是虚惊一场,还是真有变故。” 嘿,还演上了是吧? 自证清白,摆脱干系? 陈慈直接摆手:“我最近很忙,出去不得,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吧,还递给黄德发一个眼神:怎么样,你家陈老爷够意思吧。 不过再演下去,就不礼貌了。 那得加钱。 “不是,唉!” 黄德发连连叫屈:“别说就是这点药材生意,光琼公子身边那位阮剑师就不是我黄家能对付的,十个小老儿绑一起估计也被一剑剁了啊。” 不像演的。 不过也没人说是你黄家干的啊,你这样直接说出来,看似坦率,实则败笔。 “啊对对对。” 陈慈本着好意,赶紧附和两句:“这事绝对跟你黄家没关系。” 黄德发:“.....” “陈真人,在下想插一句嘴。” 王庆元抹了一下额头虚汗,低声说道:“实话实说,以在下多年经验来看,琼公子一行十有七八是凶多吉少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陈慈小打一个哈欠,是死是活关他何事。 “陈真人可能不知,西山府王氏王真人,是现任家主三叔,年轻时便上了泉山求道,至今应该已有百岁余,据说正准备冲击道基境界。” “那位王真人未曾娶亲,也未留下子嗣,王氏便准备将三房香火过继到那位真人名下,虽然泉山那边还没回消息....但这种事,哪说的准呢?” 陈慈稍微坐直了身子,倒也听懂了其中意思。 修士若以身许道,道途中或许会寻道侣,但一般都不会留下子嗣,徒增拖累。 但西山府王氏那位龙虎山弟子临近大寿,是证得道基还是身死道消,没人说的准;会不会考虑身后事留下脉香火,也没人说的准。 “因为职务在下多接触刑事,需写案卷,有些事却需要说明。” 王庆元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此案若悬,送往西山府的案卷上无非四种分析报告。” “长平县黄家与琼公子争利,有动机。” “长平县域内,唯三阴观禾山教弟子陈真人,有实力。” “灵泉涧清泉寨为失踪地点。” “入山偶遇不测,悬而未知。” 陈慈:“......”不是,等等,怎么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若能入山确认到底在何处出事,案卷上便能定性,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王庆元的意思就差明说,长平县境内能让王琼一行人不知不觉消失的,明面上也就他陈慈有这个实力。 无论是不是,若成了悬案,这点他肯定是要写进案卷里的。 “王县尉,你这是在威胁我?” 陈慈沉吟片刻,似笑非笑问道。 “不敢,还望陈真人息怒!” 王庆元面露苦涩:“这案卷无论在下写与不写,王氏若派人来查,也无非这几种结果。” 黄德发也是老脸发皱:“飞来横祸,当真是飞来横祸,还望陈真人能带我二人去清泉寨看看,唉。” 陈慈懂了,这两家伙是也怕一去不回,想让自己带带他俩。 怂货。 想空手套白狼使唤你家陈老爷,想的美。 陈慈身子微斜,抿了口茶水,悠悠道:“我知道你两很急,但,你两先别急;你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但是,你们先别出发;为什么呢,因为据我所知,这件事我还一无所知,所以啊,伱们先自己去找找,要是西山府王氏不服,大可去请那位王真人来嘛~” ...... 好像说了点啥,又好像啥都没说。 黄德发率先反应过来,从袖中掏出一支小礼盒,只比巴掌略大:“陈真人,这是一支三百余年的山参,春寒刚过,正好食参补补气血。” “嗯~” 陈慈点头,他急不急不好说,但黄家肯定比他急。 “额...真人,在下出来匆忙,这是一块煞铁,颇为克制鬼物,尚可一看。” 王庆元见状,也从怀里掏出来一块有些残缺的青铜色金属,恭敬的放在桌上。 “行吧,毕竟这个事儿,不能急,但一定要快。” 陈慈挥袖,就好像这两样小物从没出现过一样,站了起来:“多带些人手,事先说好,就这点...咳,我可不保证什么。” 等两人退出去准备人手,陈慈却眉目微凝,联想起之前所言人畜失踪的诡异怪事,莫非在禾山教弟子外,还有人一同浑水摸鱼? ...... “这里就是清泉寨?” 四周虽鸟鸣声不断,一派祥和幽静,但陈慈还是稍微提起了心。 “陈真人,这里是清泉寨大屋村,也是他们接待外客的地方,更里面些是清泉寨药田,从不让外人进入。” 黄德发也发觉有些不对,低声道:“往日看到我们到来,都会有人出来迎接,不过现在正是药田忙的时候,是不是人手不够,也不好说。” “你,你,去喊门看看。” 王庆元皱着眉,从自家和黄家带的人手中各点一人,上去喊门。 两人也不犹豫,都是两家带出来的好手,按住随身刀剑就大步走了上去,在五丈远处喊门,却一无所获。 “再探!” 两人见到王庆元的手势,也只能走到寨门前,这时寨上忽的出现了几道人影,却是两男一女,不知道说着些什么,随即打开门,把两人迎了进去。 过了大约盏茶功夫,两人很快从寨里出来,跑了回来。 “禀老爷,那寨里的人说,前些日子寨子里突然发了场怪病,很多人都病倒了,琼公子一行人也在其中,正在寨子里养病。” 领头的那人吐着粗气,缓和了一下气息才开始继续回话:“琼公子病的不轻,寨里人说让我们把琼公子接回去,速送去西山府,说不定还能救回来,对了,这是琼公子信物。” 不对! 陈慈、黄德发、王庆元互视一眼,都发现了不妥之处。 虽说炼气修士也会经历冷热寒暑、生老病死,并非百病不侵,但绝不至于病到不能行走传信,王琼乃是凡人也就罢了,那位阮剑师可是真正周天圆满后踏入道途的高手,若他们一行人不来寻找,莫非王琼他们就在寨中等死不成? 清泉寨有问题啊。 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跑回去,陈慈没事,黄德发和王庆元就这样溜了,绝对要吃挂落,这就是所谓身不由己。 “先把信物拿过来。” 王庆元有些烦躁的挥手,却被陈慈拦住:“等一下。” 随即陈慈掏出一张定魂符丢了过去:“先把这符篆拍在信物上消消...卧槽!” 那定魂符落在汉子手上,竟像是烙铁入油,那手掌肉眼可见的凹下去一大块,随即领头那汉子沉默了一小会,忽的从七窍中飘出大片红色烟絮,往清泉寨方向卷去。 黄德发和王庆元俱都被吓了一個大跳,下意识后退半步,想要寻找陈慈这位定海神针庇护。 却发现这位陈真人已然铁肩担道义,将他们牢牢护在身前。 然后一手一把定魂符,朝着那两不知何物狠狠打去。 他都没直接发现什么不对,天知道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还不快撤!” “一个月才赚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速速发函西山府,请龙虎山高功道人来降妖除魔!” 王庆元看着地上坍塌的人皮,强忍恐惧,用煞气包裹住手中铜锏,挑起信物和人皮,等他转身之时,黄德发已经退出十余丈,而陈真人更是重量级选手,已然在五十丈开外,只见背影。 跑! 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对得起西山府王氏的那点香火情了! 第三十八章 转移 “等等!” 陈慈终究不是胆小怕事之辈,跑出三百丈之后便重稳阵脚,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伸手将黄、王二人拦下。 然后又是两张定魂符拍在那诡异人皮、信物之上。 人皮,是一张人皮。 信物,是一枚玉佩。 确定再无异常,又在黄、王二人身上各拍一张,他才把仅剩的两张张定魂符小心收好。 “刚刚我共丢了十三张定魂符出去,一张作价五百两银子,一半算我的,你们两家承担剩下的一半。” “懂?”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特别是伏虎坛的精血供奉好似大山压在他肩头。 此行虽异况突发,但也让他趁机去了一波临期库存,终究亏的没那么多。 “这等道理我二人自然是懂了,稍后两家必有四千两银子香火钱奉予三阴观。” 王庆元有些后怕的顺了顺气,他修行煞气行县尉之职,虽只是杂家之流,但手上的人命也不在少数,可今天这种诡异场景也是第一次碰到,两个大活人盏茶功夫就成了一张能言会动的人皮,那七窍中涌出的血絮估计他得做许久心理建设才能好起来。 刚刚这位陈真人虽然...转移的比较快,但终究不是完全抛他们不顾,出手灭敌也是实情,他们得认。 “陈真人,你嘴角怎么了?” “哦,没事。” 陈慈深吸口气,做了个表情管理,这一波前后小赚五千两银子的事难道他会说出来? 当真比抢还快。 不过... 陈慈凝神打量地上的人皮,半响才开口:“不是阴魂,虽然有点像,可阴魂不是这种情况。” 禾山教弟子算是阴魂的行家,是不是阴魂,看两眼就能认出。 黄德发、王庆元也凑了上来,打量一二后,后者小心问道:“会不会是传说中的伥鬼,虎妖?” “应该不是。” 陈慈摇摇头,所谓伥鬼,也不过跟阴魂殊途同归,是差不多的东西。 “老黄,你们黄家同清泉寨来往比较多,当真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王庆元转头问道,脸色有些不善:“你我二家可是姻亲,虽然是表的,但连我都瞒着,不太好吧?” 黄德发苦笑连连:“老朽只敢说,去年秋收时清泉寨绝无异样,但冬季商队可不会进山收药,究竟发生了什么....真不清楚啊。老王,你说琼公子他们一行,会不会都已落到此种下场了?” “此等邪法,别说琼公子他们了,就怕整个清泉寨.....” 王庆元嗡嗡嘟囔了两句,随即息声,不再言语。 三人默然。 “回去吧,有这人皮和玉佩在手,你们也算有交代了。” ...... “修行界真的是太危险了。” 眼前的老参、煞铁、黄金也没那么香了,吸溜。 “不过,那人皮诡异其实并不太强,甚至连阴魂都比不过,只是太过隐秘了,又有些惊悚,我承认,我确实慌了,但绝不是怕了他们,真的。” 陈慈安慰了自己两句,在观内缓缓渡步。 话说那些高手是怎么做到又冷又酷的,是功法影响,还是性格使然,又或者功行高了自然而然就泰山崩于前而不瞬? 打低端局也就罢了,若高端局慌那一下,可能就判断不清局势,狗头不保。 “修身修性,性命双修,说来简单做来难。” 陈慈止住脚步,吐出一口浊气:“不过长平县也不太安稳了,还是去西山府...送一次供奉精血吧,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不是怕了,还是那句话,这叫战术性转移。” 总不能让他个禾山教弟子行侠仗义,护境安民吧。 要是实力够其实也不是不行。 这不是现在实力不太够嘛。 拿定主意,陈慈便开始收拾些琐碎家当,还特意把那尊五猖神像带上,觉得自家三阴观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收拾妥当,陈慈喊来自家三个便宜弟子,吩咐道:“老爷我去西山府一趟,尔等把观里顾好了,无论谁来找,就说我领命去伏虎坛了。” 停顿了一下,陈慈又掏出辟谷丹,一人发了五粒:“此丹一粒可保尔等五日不饥,最近山里不太平,都放机灵点。” 三人小心把辟谷丹收好,神色也凝重了些许。 陈慈翻身上马,从没如此想念过龙虎山高功道人。 “也不知道月余时间能否解决,离开太久,无论是精血供奉还是修行场所,都是個大问题,麻烦。” “驾!” ...... 伏虎坛。 陈慈翻身下马,摸了摸养灵瓶,算上这次的三百滴精血,就有十一个功值了。 若按正规途径获取精血的成本,一百滴精血约值一颗灵珠。 但在伏虎坛的兑换金册上,得三十个功值上下的兑换物才能约等此价,五十个功值的兑换物才能赚上一些。 他也打听了一下,类似于虎煞破窍丹这样能破一窍的丹药,在市面上价七十到八十颗灵珠不等。 “不用心里慌,用了划不来,这是被拿捏了啊。” 陈慈正犹豫间,忽然有人在他右手侧低声喊道:“这位伏虎坛的道爷,要买精血么?” 他侧过头一看,是路边一个蹲着的灰衣汉子在跟自己搭话,看到陈慈扭头,露出一种讨好的笑容。 “你说啥?” 陈慈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灰衣汉子弯着腰小步行到陈慈身边,腆着脸笑道:“就是伏虎坛要的精血呀,百滴精血,二斤五行神砂或两百二十两黄金,也可零卖。” 陈慈:“......” 见陈慈沉默不语,这灰衣汉子以为他是嫌贵,连忙解释:“现在都是这个价,虽然贵了些,但道爷肯定是不亏的。” 就说,那些便宜同门就算胆子大些,也不至于弄得整个西山府各地都有诡异怪事发生,手段也忒粗糙了一些,原来是有些杂家散修也掺在里面浑水摸鱼,准备趁机捞上一笔。 有需求就有市场。 散修又没什么固定根基,只要胆子大,一个月赚个百两黄金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把锅扣给各地禾山教弟子。 “你身上有精血?” 陈慈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这个灰衣汉子,也就是个凡俗武功好手。 这人头皮莫名一麻,整个人好似打了个寒颤,赶紧叫道:“没,没!精血在西山坊百宝楼里,小的身上啥都没有,就是肉都没两斤啊道爷!” 哦,原来只是个掮客。 不过也是,这等身手要是敢带着现货来卖,指不定哪个禾山教弟子就顺手把他一同炼进去了。 “行,我知道了。” 陈慈摆摆手,也不搭理这人,便径直去了伏虎坛。 这西山坊果然有点意思,今晚就去再探上一探。 嗯。 第三十九章 落差 “我忒么...居然被套路了!” “这鬼世道,果然是老实人吃亏多。” 陈慈回首看了眼伏虎坛,颇为唏嘘,就在刚刚,他在内务处不小心掉了二十两黄金后,才得知哪有什么月月落后,一个月两百滴精血的供奉虽然算不上多,但绝不至于掉在末尾。 牛济莫名吃了挂落,纯粹是人情事故。 他忘了打点下内务处了。 不过听那老道所言,卷也是真的卷,道行深、年岁大的那几个,每月奉上精血皆超五百,直奔一千。 区区数月,就积累了三、四十功值,堪称只要胆子大,功值带回家。 根本比不得。 “果然,那七杀元神真符就跟大奖一样,就是拿出来看看罢了,价值千功的玩意儿....那些老鬼卷得飞起,也得十年才能够数。” “十年...嘿。” 陈慈嘿然一笑,但还没一会,嘴角就往下垂去。 还说别人,照这速度,他想兑换三粒虎煞破窍丹,估计也得五、六年,当真是半斤八两。 “西山府,百宝楼...就是这价太贵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讲上一讲,估计精血的量也不会很大,否则早就被那些卷王包干了。” 精血这种玩意儿,就是胆子越大,成本越小,赚的也越多。 ...... 浮云山,浮云坊。 陈慈轻车熟路,这次果然没人询问自己来处,很自然的就跟着其他人踏入坊市范围。 他也不磨叽,直奔万象珍宝阁,看到今日金价一百零六两四钱可兑灵珠一枚,心也稍微降下来了些,比上次来便宜了些许。 陈慈把身上带着的黄金兑换了五颗灵珠,再留了几十两散用,身板顿时就硬了不少,竟然都敢在万象珍宝阁里转上一转了。 要说这钱是男人胆,诚不欺我。 就是这胆子稍微小了些许。 一件可祭炼至三十六重禁制的法器坯胎,是一面很是精致小巧的铜镜,可适用各种神光法器,就价八十灵珠。 一件可祭炼至七十二重禁制的法器坯胎,一团不知是何炼制成的七彩云霞,适用于护身、飞行法器,价五百灵珠! 这可是白板法器,单纯的器坯,要想使用还得自己亲自祭炼。 陈慈眼睛都看直了。 自己那尊五猖神像,岂不是能卖出个好价钱? 发了! “这位老爷,可需要奴婢讲解一二?” 正在思量这尊五猖神像能值多少时,忽然一道女声在他背后轻轻响起,扭头一看,是一个圆脸的宫装侍女,长得很是讨喜。 许是看他在这法器胚胎前面站了些时候,陈慈倒也没拒绝,笑着问道:“这团七彩云霞是何物,我却从没见过,感觉有些新奇。” “这是阁中大师以云根石精为底,采每日朝霞,以十年之功练成的彩霞器坯,气息最是纯净,无瑕无垢。” 圆脸侍女解释道:“不仅使用时云霞缭绕四周,若采雷雨之精融入其中,对雷法修行也颇有裨益。” 陈慈:“哦...” 虽然我听不懂,但并不妨碍我点点头。 “你们这除了收黄金,收法器么?” 圆脸侍女估计多碰到过这种问题,也不诧异,甜甜笑道:“禀老爷,若是矿石精铁,阁中是收的,价格也是合理,不过法器却是不收,还望见谅。” “这样啊。” 陈慈摸了摸下巴,刚好有一块煞铁,留着也没用,不如出手。 ...... “煞铁一块,品质下下,重一斤一两,价黄金三十八两七钱。” “客人若不出手,则收一成鉴定费用。” 陈慈讪讪一笑,刚还想白嫖一下,让别人鉴定下自己的灵铁短剑是啥品质,作价几何,听到这话赶紧收了回来。 果断拿钱走人。 这万象珍宝阁,怕不是富得流油。 陈慈整理了一下,神色淡然的顺着浮云坊街道往后山走去,环顾四周,一些男性修士走得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当真是有辱斯文。 许是陈慈这姿态一看就像是老手,那些带路服侍的小厮并未上前询问,倒让他有点怅然若失,宛如锦衣夜行。 他今晚可是阔起来了。 有时候太成熟,也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了西山坊那城乡结合风的熟悉地点,陈慈略感放松,才行几步,就有一团暗香扑了上来:“这位老爷路上辛苦了,可要歇息一二,喝口酒水...额...” 陈慈也是诧异,这西山坊的服务水平倒退了? 等低头一看,想了片刻,他才笑道:“原来是你,这不赶巧了。” 竟然是上次那个父赌母病小姐姐。 “老爷万福,可莫要戏耍奴婢了。” 这美貌小姐姐行了一礼,片息就做好了表情管理,半是娇羞,半是埋怨,但却不让人反感。 “好说。” 陈慈下意识摸了一把,捏了個金豆子丢了过去:“领老爷我去百宝楼逛逛。” ...... “什么,这尊五猖神像只值三颗灵珠,你这是黑...” 陈慈下意识抬高的语气戛然而止,他差点忘了,他是个有素质的修士。 绝对不是因为店家那超过他两倍不止的修为。 百宝楼,说是楼,其实也就两层,掌柜的是个带着百花面具的男修,身着青衣,但听声音年岁应该挺大。 “你这尊五猖神像禁制也低,材质也差,气息斑驳,五鬼也没甚灵性。” 掌柜的抬头看了眼陈慈,淡淡道:“都不清楚过了几道手,还要重新洗练,三颗灵珠都算是跟你交个朋友。” 十重禁制,也不低了好嘛。 不过想着这掌柜的修为,陈慈决定还是不说话了。 “掌柜的,加一点,加一点给我折成精血也成。” 这落差太大,陈慈牙都快咬碎了:“在万象珍宝阁随便一件法器坯胎可都是几十颗灵珠,你这压价也太狠了。” “法器洗练次数过多本来就有损品质,又有几个富裕的修士愿意用二手法器,还是个邪器,收了怕不是要砸在手里。” “我让一步,折两百滴精血,如何?” 陈慈干脆摇头,这价格,还不如让这尊五猖神像烂在仓库里呢,好歹是自己第一件战利品,有些纪念意义。 掌柜的抬头打量陈慈片刻,忽的笑道:“你是禾山教修士吧?” 这就暴露了? 陈慈有些诧异,但也没否认。 “是不是很缺钱?” 似乎是看出了陈慈的疑惑,掌柜的直起腰,淡然一笑:“这尊神像气息斑驳,显然不止一位主人,最后能落到你手上,想来也有点手段,我这倒有来钱快的门路,你要不试试?” 第四十章 居不易 “赌剑?” “嗯。” 这掌柜的来了兴致,聊了起来:“西山坊以赌为胜,虽赌石、赌蚌更多,但赌剑才是真赚钱的地方,一人一器,指地为牢,以你的修为只要能活下来一场最少也是十几颗灵珠入手,” 陈慈:“.....”活下来是什么鬼? “其实这尊五猖神像是我拾来的,我本人...手无缚鸡之力。” 陈慈把放在柜台上的神像拍拍灰,收回放好,解释道:“我生平不好斗,这门路做不来,一点都做不来。” “得性。”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腰也塌了回去:“吾辈修士,胆子怎么能如此之小。” 掌柜的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其实想开点,这算是门稳赚不赔的行当,要么有钱,要么...再也不用缺钱,真不试试?” “呵呵。” 陈慈翻了个小白眼,想到这掌柜的抠搜样,忽的心念一动,说道:“掌柜的,我想在你这收购五千滴精血送去伏虎坛,这么大的生意,你先便宜卖我两百滴样品看看成色怎么样?” 这掌柜明显的震了一下,眼睛都圆了一点,抬头细看了陈慈几眼,平静的吐出一个字:“滚。” ...... 不卖就不卖,咋还骂人捏。 要不是看你年纪大,梆梆给你两拳。 陈慈悄悄做了个手势,忽的记起点什么,又从怀里掏出本金丝道册,满怀期待:“掌柜的,这尊五猖神像你嫌弃过手太多,这本《五猖通神法》总没问题吧,手把手教你炼法器,你出个价。” “这本道册是和法器一起拾来的是吧,我懂。” 掌柜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可惜,道册这种玩意儿不收。” 啊? 搞针对是吧? “先不提别人家师长会不会追法,十仙教还是有点实力的。” 掌柜的慢悠悠说道:“道册这东西,我如果有,我为什么要买,我如果没有,我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是真是假,有没有缺词少句,买来做甚,懂了么?除了大的正规商行有名声担保,一应文字道册皆无市场,很难流通的。” 陈慈:“......” 砸了,全砸手里了。 本以为能赚上一笔,结果当初甩出去的定魂符都没能回本,血亏啊。 生气,这百宝楼,不待也罢! “其实你们禾山教弟子赌剑颇占优势,禾山道走的器、法合一的路子,炼气境界算是占尽了便宜。” 老掌柜嘿笑一声:“可惜整個泉州,禾山教也就出了一个林擒虎。” “掌柜的,你认识林师兄?” 已经转身的陈慈又绕了回来,好奇问了一句。 “当年的林擒虎,修为大概也就比你高上些,在西山坊里赌剑七年连胜三十七场,否则你以为他是怎么坐稳伏虎坛的。” 掌柜的语气莫名有些唏嘘:“也就他这种勇猛精进的人,才能靠着自己冲击上品道基。” 七年赌剑胜了三十七场,这位虎头道人是个狠人啊,怪不得别人坐拥西山府,自己只能待在长平县,可怜巴巴守着个三阴观。 “怎么样,心动不?” 掌柜的语气一转:“伱要不也试试,下一个上品道基就是你!” 陈慈:“.....”这糟老头子,坏滴很啊。 “掌柜的,你推一个赚的不少吧?” 陈慈终于没忍住,吐槽的问了一句。 “给你做担保,你要赢了我才能小赚一点。” 掌柜的理直气壮:“搏一搏,炼气冲道基,真的,你要信我啊。” ...... “其实在哪都一样,来钱快的路子大都刀口舔血,像我这种有底线的老实人想暴富总是很难。” 陈慈叹了口气,不过随即想到,那老登虽忽悠自己去赌剑,岂不是说在差不多修为的修士里,他很看好自己? 我果然是个高手! 可这个高手,很快就败在了高昂的住宿费用上。 “一天五两黄金,还不包吃喝?” 陈慈眯了眯眼:“掌柜的,你这可是在坊市最边缘啊。” 他已经打定主意,长平县那边的事儿没有告一段落,他就呆在西山府不回去了,自然也要找个地方落脚,作为西山府最大的坊市,浮云山上自然也是设有客栈,供客人留宿过夜。 可这价格... “这位道爷,浮云山可是坐落在一处灵穴之上,这住宿费用也不是小的定下来的。” 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身筋骨气血很是旺盛,但仍未入道,他施了个礼,赔笑道:“道爷也可以去西山坊中心住,那里便宜,若想更便宜,就只能去西山府城里住了。” 陈慈皱眉,不同于常识,在西山坊里,越靠近中心区域单论住宿反而越是便宜,不过那些地方与其说是客栈,根本就是赌坊、勾栏的包厢。 看着便宜,实际的花销可就说不定了。 越是离西山坊中心远的地方,住宿反而越贵。 至于浮云坊,陈慈也打听过了,那边住一晚更贵。 怪不得大多修士都是进进出出,并不在坊市里长时间逗留。 “给我先来...一日吧。” 陈慈掏出五两黄金,递了过去:“客栈里吃喝何价?” “凡俗之物,米粮酒肉,大约是百倍价于外界。” 掌柜的客气一笑:“不过小店也提供辟谷丹、灵米等食物,价格与市价相仿,只略收些许加工费用,客人也可以去西山坊中心就食,那里...” “那里便宜是吧,我懂。” 陈慈摇摇头,也不想多说了,接过门牌,径直上了客栈三楼。 这西山坊,真是处处钻进钱眼子里了,庸俗。 ...... 是夜。 “嘎嘎!” “叽叽!” “吱吱!” “啊,啊!” 陈慈无奈的睁开眼,忒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有没有公德心啊! 五两黄金一晚的客栈,你就给爷整这条件?! 想食气练法,都很难静下心来。 直到接近佛晓,四周上下才彻底平静下来,但也偶有些响声传来。 陈慈修行了一晚,可惜,所获甚少。 三阴食气法:32/100(一日三练,四百日可进其一) “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有一处基业当真对修行大有裨益,财侣法地,诚不欺我。” 陈慈眉头微皱,看了眼三阴真气的进度,浮云山虽坐落一处灵穴,可大头都在浮云坊那边,西山坊只擦了个边不说,他住的客栈更是偏僻,连带着真气修行比在三阴观慢了三筹不止。 “一月便需百多两黄金,这还只是住宿,加上吃饭、修行,这花销可不在小数。” 陈慈盘算了一下,没人服侍,将一应修行之物准备妥当,修行效率还要再减三分。 “去西山府城住算了?” 陈慈考虑半响,凡人区域虽然一些物资丰富一点,方便练法,但浊气太重,修行三阴真气恐怕还要再慢一拍。 一个月的时间他倒耽误的起,可万一龙虎山官僚主义横行,碰到个事先来一套复盘、联动、对齐、闭环、发力的组合拳,又或者根本不把清泉寨的事放心上,一年半载才过去,自己咋办? 耽误不起啊。 “通过黄家商队了解下情况,要是短期无变,怕不是只能硬着头皮回去了。” 毕竟清泉寨离长平县也有八、九十里的距离,他要不是为了护送供奉精血,根本不会跑到西山府来。 真的。 第四十一章 致富 坊市虽好,长居,大不易。 便是城乡结合的西山坊,都比陈慈那三阴观长平县热闹百倍、千倍。 而实际上,西山坊的规模范围也比浮云坊大上许多,毕竟除了赌坊勾栏,服务行业从业人员也需要更多的住所,包括那些在这里讨生活的杂役、散修,总不可能和外人一样日日去住客栈。 这次陈慈以消费者的身份再逛西山坊,感觉也大不一样。 至于没钱...其实白嫖也是一种快乐。 ...... “灵铁,火候十足的灵铁,一颗灵珠一斤,买三斤送半斤。” “哎哎,这位少侠,一看你就是天生剑种,剑道缺你如长夜,买几斤吧。” ...... “这...是什么肉啊?” “黑水鳄蛟的三宝,蛟肾、蛟枪、蛟篮子一样不差,对身体很是大补啊,一颗灵珠包圆...哎,这位道友,便宜卖,你高低讲个价啊!” ...... “女鬼,卖女鬼咯,可以化形的女鬼咯~” “有事女鬼干,没事干...咳,懂得来,只需两颗灵珠带回家!” ??? 这也能卖? 陈慈大为震撼,人都走出去四、五米了,还是没忍住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阴魂,母的。 青面獠牙,虎背熊腰,鬼看了都害怕。 陈慈是挤着进去的,捂着眼逃出来的,太可怕了。 ...... 辟谷丹? 一处摊位前,陈慈停住脚步,有些好奇的打量了几眼:“这辟谷丹怎么卖?” “普通辟谷丹一两黄金五粒,买十粒送两粒。上品辟谷丹三两黄金一粒,买十粒也送两粒。” 摊主是个圆脸富态的中年道人,倒也有几分丹师气质,至少穿着上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所谓上品辟谷丹,便是以珍珠米等带着些微灵气的上好凡米炼成,长期服用能口舌生香,抛开成功率不说,一粒的物料成本就在一两黄金,这个价很是便宜了。 至少在浮云坊,上品辟谷丹一瓶二十粒售一颗灵珠,不散卖。 “能看看?” 陈慈有些狐疑,这卷的也太厉害点了吧,若其还能盈利,则摄气法咒提炼五谷精粹至少得二成其一,也就是五成的成功率。 “随便看,但可不能尝,稍微闻一下可以。” 这中年道人淡然一笑,递过一颗上品辟谷丹。 陈慈将其放在掌心,看了几眼,再运起观气法,果然是珍珠米的味道,是上品辟谷丹无疑。 买些尝尝? 陈慈有些意动,他还没尝过上品辟谷丹呢,以他当前的小诸天摄气丹法修为,炼一粒上品辟谷丹光成本就高达十两黄金,根本吃不起。 “老板,给我来十粒....” “奸商!” 忽的一声呵斥,把陈慈和摊主都吓了一跳,一位女修从另一头大步行来,面带寒霜:“退货退钱,你这上品辟谷丹都是假货!” 摊主明显的慌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大声反驳:“这位道友可别瞎说,西山坊买定离手,财货两清,你置换了我的辟谷丹还来找我,忒不要脸!” “你!” 这女修气得不轻,看到陈慈,径直说道:“这上品辟谷丹是假的,除了第一粒是真品,剩余都是普通辟谷丹掺着珍珠米粉卖的,稍不注意就被骗了过去。” 陈慈呆了下,这辟谷丹还能这样卖? “好你个泼妇,敢坏道爷名声,也就这是在西山坊里。” 摊主跳了起来,但也不敢直接动手,恶狠狠的骂道:“敢不敢去跟道爷赌剑,指地为牢走一遭!” “去就去,谁怕谁!” 女修估计是被骗惨了,胸脯一鼓,‘锵’的一声亮出小半截剑刃,泛出如霜般的剑芒余辉。 有点飒啊。 陈慈往后连退几步,融入人群,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打起来,打起来! 可没想到,刚还气势汹汹的摊主,却猛的萎了,伸手把摊子收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好男不跟女斗’、‘就是想讹钱’、‘见不得别人吃上品辟谷丹’,腰一弓,就顺着人流不见了。 陈慈颇为可惜,这瓜吃的不得劲,乐子上去了还没下来。 不过这样看来,西山坊里确实挺安全的,至少大家都是靠本事赚钱。 等念头落下,陈慈这才展开手掌,吹着口哨将这颗上品辟谷丹收入怀中,出门吃瓜又捡钱,当真开心。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看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 就是得等真气、小诸天摄气丹法的修为再高一点才行。 是夜。 陈慈续了一天客栈,在周围络绎的‘嘎吱嘎吱’声中食气练法,磨练心境。 听声辨片,薄码非码。 “天见可怜啊,这还是第一次吃上颗正经的丹药,增益修为。” 陈慈差点热泪盈眶,被这粒上品辟谷丹的药效给感动哭了。 三阴食气法:32/100(服此丹药,一日五粒,两年可进其一) 这世上,到底是哪些人在嗑药修炼啊,到底是什么人才磕得起丹药啊,啊? 不过即使是上品辟谷丹,终究是凡米炼成,能带着点灵气辅助修行已经算是不错了。 能把上品辟谷丹当饭吃的人,估计也不会愁啥修行资粮了。 嘿。 “而且今天的事也给自己提了個醒,自己不能判断真假的丹药,不是正规商行绝不付钱,也绝不入口。” 陈慈也不是很懂,有些前辈怎么敢摸尸摸到啥吃啥,就不怕哪个老六搞颗伪装的毒药藏在身上? 等日后丹法修为深了,一定整颗绝毒丹药伪装成灵丹放在身上,日后就算哪天自己死....呸呸呸,我自己才不会死,反正就是带一粒,还藏得严严实实的那种。 不过算上今日,离开三阴观也有五天时间了。 算是放了个小长假,在西山坊里逛了逛,也把先前埋头苦修的绷紧神经给松了下来,一味苦修确实不可取。 但假放长了,还怪想回去继续卷着修行。 “赌剑?” “林擒虎?” 想到这,陈慈心头莫名升起一种难言的火热,当然不是亲自下场,不过不见上一见这究竟是何等情况,终究是有些不甘心。 “等明日空闲了,还是去逛逛赌...勾...咳,去打听打听赌剑是什么情况,反正自己身上就五颗灵珠,既发不了财,也破不了家。” “不行不行,划个底线,三颗灵珠。” “三颗太高了,一颗吧。” “白嫖白嫖,白嫖让我快乐!” 想着想着,陈慈心绪渐平,在‘嘎吱嘎吱’声里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之中。 ...... 第四十二章 搏一搏 陈慈硬是在客栈多待了两天,食气练法,将好不容易捂热的五颗灵珠全给用了,这才悠悠出门,准备去西山坊中心区域见见世面。 区区赌坊、勾栏,也想坏我道心? 可笑。 也就小左、小右、二弟三人,才可能被外物所迷惑。 至于陈慈本人,道心甚坚。 “还是我陈大老爷机智的一逼。” 陈慈悠然自得,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西山坊市之中,虽大多数地方都是木楼、摊位,跟凡俗无异,但还是有几处建造奢华的楼宇,楼阁之间气机升腾,云雾缭绕,隐现霞光。 陈慈便是朝着那几处楼宇走去。 “开,开,开!” “他娘的,又是凡珠,老板,没蚌了啊,没蚌了啊!” 途经一处赌摊,陈慈好奇的垫着脚看了几眼,一群神情亢奋的道人正在一处水池旁大声喧哗,气氛热烈异常。 一个好似凡俗屠夫似的魁梧大汉修士,修为颇高,指挥着伙计将一大箱灵蚌倒入水池了,等蚌池满得差不多,魁梧大汉插着手冷喝道:“规矩你们都懂,鳞金矿洞里可是常年缺人手,大家玩归玩,可千万别坏了规矩,坏了情面,就不好看了。” 这一喝,也把热闹异常的气氛稍微压低了一点,但也无伤大雅。 陈慈看了一会,倒也大概明白了这灵蚌赌珠的玩法。 有些类似于开盲盒。 这些灵蚌并非灵兽定灵玉蚌,而是在水泽灵穴蚌场中伴生的杂蚌,也能孕育灵珠,但出产很不稳定,即使灵蚌到了岁数,能产出什么品质的灵珠也完全说不准。 但不稳定也有不稳定的好。 要知定灵玉蚌所产灵珠属水偏中,灵机清纯,反而是那些出产很不稳定的杂蚌有些许机会定住其余五行灵机,所产灵珠另有玄妙,是各种丹方中调和五行的良药。 价值也是倍增。 所以灵蚌赌珠,就是凭眼光挑选各种品相的灵蚌。 品相略差的就赌所产蚌珠是普通凡珠还是灵珠。 品相略好的在凡珠、灵珠之上,再赌是否为变异灵珠。 盲盒这种玩意儿,不爱玩的是真不爱玩,但爱玩的也是真容易上头。 就这么顿饭的功夫,一池的灵蚌就被挑了个干净,视品相高低,价格从一两黄金、十两黄金到百两黄金不等。 陈慈有些咂舌,就说价百两黄金品相的那种灵蚌,出颗灵珠才能小赚,变异灵珠千里挑一,要是只出颗普通凡珠那就是血本无归了。 玩的挺大的。 而就这处赌摊,在西山坊都算不上规模。 陈慈想了一会,悄悄运转观气法门,即使知道基本不可能,但万一呢? 不过可惜,这赌坊里的气机太过凌乱,不说众多修士神情亢奋,那么大一堆灵蚌堆在池子里埋在一起,啥玩意儿都没能看出来。 陈慈有些可惜的摇摇头,然后忍痛花了一两黄金,挑了个品质较劣,个头较小的灵蚌,等拿到手上时,竟然还有点小激动,小紧张。 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灵蚌反着买,洞府靠大海。” 陈慈搓了搓手,正犹豫用什么姿势开蚌比较帅,忽然有人在他背后低声问道:“这位兄台,你这是什么新的相蚌术么?” 陈慈回过头来,背后是一个有些瘦弱,容貌邋遢,眼眶深陷满是血丝,脸上神气萎靡,但又显露出不正常亢奋的中年修士,虽是在跟自己搭话,但目光却死死盯着池中灵蚌,似想要看出哪一個灵蚌能开出变异灵珠。 资深赌狗一枚。 陈慈只看一眼,便不想搭理,摇摇头:“我就说着玩儿的。” 说罢,他就走到一边,好在那人也不纠缠,死死捏着些黄金,还在观望。 陈慈干脆用真气撬开灵蚌,往里一看。 这枚灵蚌,连颗普通凡珠都没开出来,竟是个哑炮。 陈慈:“.....”黑幕,一定是黑幕! 他的运气,最次也是两块中五块。 “呸!” 陈慈转头就走,可还没行两步,人群中就传出来一阵喧嚣起哄。 “中了,噫,我中了!” “是蚌女,没想到这中品灵蚌也能养出蚌女,这是发了啊!” 这话传来,陈慈刚抬起的脚忍不住又落了下去,真的就只看一眼! 人群里,一个汉子捧着个巴掌大小的灵蚌,只见蚌壳微开,里面竟然住着个赤果果的嫩白少女,不过拇指大小,四肢五官皆与人无异,正透着缝隙吱呀吱呀惶恐的看着四周人群。 陈慈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异物,低着耳朵听了半响,才知道这蚌女勉强算是灵蚌成精,但并无多少灵智,也没修为在身,如果养在灵机充沛的水域之中,再投给她一粒灵砂,短则三五年,长则八九年,便能产出一枚灵珠。 而这蚌女据说照顾妥当,能活千年之久,很多玄门世家、或是仙宗门派,都喜欢养些这种玩物,既能定住灵机,增加底蕴,看着也很是养眼。 视蚌女精气、灵性、样貌高低,价十颗灵珠到百颗灵珠不等。 这中品灵蚌一枚,也不过价十两黄金罢了。 百倍到千倍的收益.... “再来一把,就一把。” “哪有孩子天天哭,哪有赌蚌把把输。” “开!” 又打了十两黄金的水漂,陈慈恨恨将手中蚌壳掷在地上,不过两息,就有人扑了过来,将这蚌壳拾起。 “是你自己不要的哈。” 那人美滋滋的把蚌壳收起,才对着陈慈解释了一句:“新来的吧?这蚌壳碾成粉末能用于建筑,赌坊回收十斤一两黄金。” 陈慈:“......” “上头了上头了,有毒!” 陈慈狠掐了自己一下,一会功夫就痛失十一两黄金,连个响声都没听到。 “三阴真气怎么有些许沸腾...我也没修行啊。” 陈慈扭头一看,才发现赌坊四角还点着些异香,无毒,甚至对真气修为还有些微益处,略微一嗅都有种道行精进的错觉。 当真可怕。 陈慈被外面冷风一吹,一个激灵打过,整个人都清醒过来,背后淌出一股股冷汗。 “防不胜防啊。” 他抹了下额头汗水,幸好自己住的远。 有时候真不是自己控制的住,有些手段是真没想到。 “苟东西。” 陈慈啐了一口,打定主意再赌是狗,说白嫖,就一定白嫖。 一路躲过沿途赌坊、勾栏的勾引,陈慈到了那几处楼宇附近,寻了个面善的修士,行礼一问:“这位道友见谅,不知赌剑该行何处?” 第四十三章 偷家 “可不赶巧,西山坊的剑台每月二十日才开,还需两天功夫才到时日,但也不是每月都有。” “原来如此。” “另外剑台虽下注金额不算,但入场需缴一颗灵珠费用,也算不菲。” “啊?” 陈慈眨巴眨巴眼,这岂不是把白嫖的路给堵死了。 “哈哈,妙音坊里的姑娘只看看可以不掏钱,这大概是西山坊里唯一的便宜事儿。” 这面善修士也是一乐:“剑台可不会让人随进随出,兄台要是想看不要钱的,就只能在坊市里转转,看有没有同道一怒赌斗了。” ...... 赌剑赌剑,赌前剑后,自然是以赌为重。 陈慈问了几句,行礼道谢后,才明白坊市里的赌剑明暗两种。 明赌便是上坊市剑台,自然有人承书担保,设下赔率灵珠大盘,人人皆可下注赌斗,但想要进剑台亲观就需要付一颗灵珠的门票钱了。 剑台赌剑乃是死斗,至多只能有一人活着下剑台,便是同归于尽的和局也不在少数,大家倒也不怕庄家弄些阴私手段坏了名声。 暗赌则是因为坊市里严禁闹事,不过修士之间多有纷争,只要双方都不拒绝,坊市也可以做个见证,指地为牢,让他们用剑说话,虽说生死不论,但也不是非要分个你死我活,主要还是分个胜负高低。 本来这暗赌也常有吃瓜群众下注赌斗,但被些人狠狠演过几次后,旁人就只看乐子不下注,最多就当事双方会下些彩头。 剑台死斗。 怪不得每月才开一次,还不一定能每月皆有。 是真废修士啊。 陈慈有些咂舌,庄家既然是明盘赌斗设赔率,那应该是只抽水不对赌,赌剑双方的修为至少明面上应该近似,否则这局也组不起来。 自己那便宜师兄林擒虎七年赌剑胜了三十七场,这含金量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高的多。 林擒虎是禾山教修士。 他也是禾山教修士。 “我原来这么厉害?” 陈慈摸了摸腰间的五阴煞气袋,自己如果不厉害,那肯定是法器的问题。 “每月二十日午时放盘,申时收盘,酉时开始赌剑,后天自己再来看看。” “就是一颗灵珠的门票钱显得略贵,不过也不是付不起....” 他下意识往怀里一掏,却摸了个空,自己辣么大五颗灵珠跑去哪里了? “等等...” 陈慈愣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了防止自己把持不住,已经把灵珠都用于修行了,全身上下也就剩下了三十多两黄金,以及一颗老参尚有些价值。 别说进剑台了,再在坊市里待几天,住哪都成问题了。 草率了。 不过陈慈倒也不慌,他还有一手制符的本领,就是画些定魂符卖上一卖,也不至于真落魄了。 “荒灾年饿不死手艺人,话虽粗,理不糙。” ...... 三天后,陈慈嗤笑一声,大步离开西山坊,本月坊市剑台竟然未开,当真浪费他的时间表情。 当然也跟定魂符一张没卖出去,没有半点关系。 定魂符:小成/59/100 他揣着三张定魂符,十二两黄金,一颗老参,看着涛涛流云江水,以及自家的金手指面板,有些唏嘘。 即使以他画定魂符的手艺,换了个不那么安稳的环境,成功率居然也会降下来这么多。 陈慈先前也试过,随着练习定魂符的技艺渐深,即便不是正午时分,也能有十符成一的效率,不再是当初试手时十符皆失的低劣水准。 可没想到,不在专门的制符静室,成功率也会下降。 第一天,十符成二。 第二天,心急了些,十符成一。 这也就算了,三张定魂符凑凑,再把老参一卖,也勉强够用。 可没想到这两天整個西山坊好像就没人撞邪走霉运似的,硬是一张定魂符都没卖出去,期间有人还价至五两黄金一张,被他果断拒绝。 这西山坊...不待也罢。 大不了去西山府城住住,浊气重点就重点,修为再缓点就再缓点,好歹把这个月观望完再说。 “十二两黄金,一百二十两银子,租个院子,绰绰有余。” 陈慈叹了口气,就是想住好点,沾点风水宝地,兼顾下修行,就难了。 ...... “陈师兄,你这是何意?” 伏虎坛,丁江看着桌上的些许应季瓜果,也是呆了一呆,你就拿这些玩意儿考验我? 礼轻但情意重,对,这些瓜果可是他亲手摘的,就是这样。 陈慈安慰了下自己,才端起茶杯笑道:“那个,丁师弟,我来西山府访友,想借你这住上几天,咱两亲如兄弟,就这么点小事儿你应该不会不乐意吧?” “住两天?” 丁江立刻警惕起来:“陈道友,你可别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跑小弟我这来啊,小事儿你也不用躲,大事躲了也没用,伏虎坛也不是法外之地...不是,家师虽然不怕事,但也不会随意惹事。” 陈慈:“.....” 等他递过去一张定魂符,丁江不动声色接过,这才轻咳一声:“陈师兄,你真不是?” “没没没,我就出来透透风而已。” 陈慈果断摇头:“咱禾山教可是仙道名门,我能惹什么事。” 额..... 丁江打量了陈慈两眼,看他不似假话,这才放下心来:“陈师兄光临寒舍,小弟自然是扫榻欢迎...不过就两天哈,再长就不礼貌了...等等。” 丁江脸色忽的变得有些狐疑起来,摸了摸下巴,好奇问道:“陈师兄,你是不是在长平县修行?” ...... 看到陈慈点头,丁江猛地拍了下大腿:“师兄啊,你怎么还在外面闲逛,长平县的公文都送到西山府了,连伏虎坛里都收到一份,你家基业都快没啦!” 啊? 我出来也没几天啊? 陈慈也愣了一下,但看到丁胖子那眼神,应该不是唬他,又递了张定魂符过去,问道:“这话怎讲?” “嗨,你长平县那地域不是出了诡异怪事,听说张氏子弟也折了个进去?” “是啊,怎么了?” 陈慈也是诧异:“张家人死了,总不至于要我禾山教弟子负责吧?” “这倒不需要,可伱是长平县的执事啊。” 丁江的胖脸抖了一抖:“龙虎山要是派高功道人前去巡查,你要负责接待的,找不到人,高功道人往上一参,嘿嘿,你的执事职位要是没了,总坛那里可是会另派弟子接管三阴观的。” 啊!??? 陈慈猛地睁大眼睛,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他怎么不知道! 第四十四章 当局者迷 “我家...我禾山教基业,和那龙虎山又有什么关系?” 陈慈将信将疑,这死胖子莫不是在套路他? 但他心里虽这么想,最后一张定魂符还是递了过去:“他龙虎山难道还能插手总坛事务不成?丁师弟,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点。” “当然不能,但他龙虎山能坏事啊,毕竟梁国还是以龙虎山为尊。” 丁江摊摊手:“举个简单的例子,若你我兄弟二人遇不明大敌,谁先上去探敌?” “自然是为兄。” 陈慈一脸正气:“你我兄弟情深,为兄自然会把你牢牢护住。” 但护在身前还是身后,就说不准了。 额... 这一下子倒把丁江给整不会了,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来,最后只剩下一句:“师兄高义。” “师弟客气,应该的。” 丁江:“.....”这厮...当真是不要脸!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了,丁江也只能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但龙虎山的高功道人可不会这样想,他们巡查各地整顿地方,一应当地修士皆要应召的。” “师弟,你的意思是?” 陈慈心生不妙,这和他想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没错。” 丁江点了点头:“若有诡异怪事,要是能随手除去便算了,否则龙虎山高功道人向来都是驱赶当地修士打头阵的。” 陈慈:“......” “若是散修也就罢了,拍拍屁股走人,龙虎山也懒得追究,可但凡有些基业的,一个都跑不了。” 丁江也是摇头:“他们可不许有人不出力在后面看热闹。” 陈慈想了想,理直气壮:“我...有急事出远门了,难道不行?” “谁出了力,他们不一定记得,但谁不出力,他们是一定记得,敢不应召,满门充公。” 丁江看了眼陈慈:“至于师兄的基业...这么说吧,一应修行资粮肯定是没了,那些高功道人再把详情往上一报,言长平县执事失守失职,总坛那边十有八九也不会不给面子,指不定就换个弟子执掌。” 陈慈:“.....”这这这,这剧本不对吧? 丁江满脸好心,语重心长的说道;“基业基业,能站的住脚的才是基业,不过师兄既然是出来散心,小弟这别的不多,空房两三间还是有的,以师兄刚刚的情深意切,住个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陈慈:“......” “我忽然想起来出来时观里还有些道袍晾着没收,就不打扰师弟了。” 陈慈起身便要告辞,听这胖子一说,他到也是回过味来了,恐怕真如其所言,他再不回去,家都要没了。 “要不陈师兄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 丁江客气挽留,满脸兄弟情深。 这死胖子.... 陈慈摆了摆手,匆匆离去,丁江送了几步,才止住步伐。 “要是这姓陈的真被罢拙了,我运作运作....哎,还是希望不大,除非老师证得上品道基,成为禾山教真传,否则像我这样的二道手弟子可镇不住场子。” 丁江摸了摸下巴,良久,叹了口气。 修为太低,没有价值,就是虎皮都扯不动,难啊。 ...... “我也是天真,这么显然的道理,竟然都没想通,还期望着可以躲在龙虎山修士的背后安稳修行。” 陈慈半是苦笑,半是自嘲,他那三阴观可只给禾山教总坛纳供,龙虎山半点甜头都没吃到,还要出人出力护他产业安宁...想得也太好了点吧。 这要换作他,没有奉上百八十斤五行神砂,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三阴观的基业可不能丢。 就这几天的遭遇来看,没個安稳的身份、产业供奉修行,做什么事都事倍功半,莫说长生,恐怕证个下品道基都会困难。 两日多功夫的路程,陈慈硬是在两天内赶了回来。 等回了三阴观,见到三个便宜弟子,确定这小半个月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无什么陌生修士来寻自己陈慈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前世苟道文看多了,总想着苟,总想着躲,但没人是傻子,哪有那么多便宜好占。” “你想着退至众人身后,别人还想着把你推至身前呢。” 陈慈好好沐浴更衣,将一身疲惫洗去,看着后院已然手臂长的黑玉稻苗,摇头不语。 有恒产者有恒心,门派给弟子赐下灵田洞府,也是这个道理。 “烦~” “照这样说,龙虎山的高功道人到了长平县,一定会先征召全县修士,再一同去解决清泉寨的诡异怪事。” 陈慈有些忐忑,但忐忑也没用,干脆在院子里练了几遍剑法,除非当真舍了禾山教的这处基业做个散修,否则早晚都有这一遭。 没有龙虎山的征召,估计也有禾山教的征召,仙门大派招收弟子可不是让他们享福的,有事可是真得上。 幸好,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之力。 三阴食气法:32/100 石锁混元功:71/100 五阴煞气袋:七重禁制/2/100 阴马浮屠锁:两重禁制/1/5 基础剑术:大成/34/100 陈慈手持灵铁短剑,做了一个高难度的剑术动作,随即稳稳站住,周身肌肉绷成一团,满是力量。 说实话,石锁混元功、基础剑术并没有对真气修为有什么太大益处,对修士间斗法或有些帮助,但具体到何种程度也不好说。 不过,强壮的筋骨、肌肉,更快的反应力,带来的便是更强的机动能力。 不是他自夸,相较初来之时,他的速度提升了两成不止,若是逃跑...若是战术性转移,还能更快三分。 就这一点,付出的精力和汗水就不亏。 陈慈甚至为自己设计过多套战斗搭配。 如若不得已真去攻打清泉寨,他设想的技能搭配是这样的: 首先,唤出一重阴马浮屠阵,远程使用冲撞和践踏技能,清理杂兵。 出力的同时也可以摸鱼划水,还能示敌以弱。 其次是五阴煞气袋。 如果敌人攻过来,一道五阴黑煞攻敌,四道五阴黑煞干扰,最后两道五阴黑煞护住己身拉扯足够的距离。 再不敌,就唤出另一重阴马,载着自己跑路,不过到了那种境地,估计也悬了。 至于剑法,那是别人追上来时的搏命挣扎的最后手段。 反杀,或者被杀。 ..... 手段太少了,勉强才凑齐远程消耗,控制,位移,近战四种手段,虽然搭配还算合理,但实际攻防都未成型。 不过目前也只能这样用着了。 “打铁还是得自身硬啊。” 陈慈将视线从金手指面板上收回,叹了口气,再练练吧,说不定关键时刻,真能救命呢。 ...... 第四十五章 心定 不管龙虎山高功道人来与不来,清泉寨的事儿到底如何解决,日子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除非天上下刀子,该上班还是得上班,该干活还是得干活,一样的道理。 精血。 辟谷丹。 定魂符。 陈慈眼前莫名一黑,感情自己出去避上一避,啥都没避到不说,还给自己留下一大堆活儿要干? 天杀的...清泉寨。 不过,这躺出去他还是学到了一点真东西的,比如,咳。 如何降低成本制作辟谷丹。 “五谷精粹比例降低至八成已经到底了,再低就不礼貌了。” “蜂蜜也可以换成糖浆...怎么口感还变更好了?” 陈慈砸吧砸吧嘴,满脸古怪,这假...改进版辟谷丹怎么还怪美味的。 “是蛋清,我在里面加了蛋清。” 陈慈开始盘算起来,这成本陡降五分之一不说,味道还更好,就算买五送一也能比先前赚的多一点,以后再也不怕卷不赢坊市里的那些奸商了。 现在问题就两点。 一是普通修士还好,但估计瞒不了行家。 二是辟谷丹的产量还是低,这走不上量,其实还是赚不到啥钱。 “还是得看小诸天摄气丹法的修为进度,不过没事,就当为日后赚钱打下基础。” 陈慈给自己打了打气,他向来欣赏自己这股喜欢钻研的劲儿。 至于付给石三娘子的报酬...算了,还是给正品辟谷丹吧。 虽说在商言商,但福利姬赚点钱不容易,没必要在一二十粒辟谷丹上抠搜。 陈大老爷就是心善啊。 等忙完了这一批辟谷丹的制作,陈慈在院子里散散心,先前两日的忐忑倒也褪去不少。 他把清泉寨这事儿前前后后梳理一遍,陡然发现,这关他什么事儿啊。 清泉寨应该是和闻香教搭上线了。 死的是西山府王氏的公子哥。 来处理的是龙虎山的高功道人。 就算被征召,也是大家一起上、一起抗,以陈慈的修为,除非是团灭局,否则怎么也轮不到他送人头。 而浅水养不出真龙,此界修行偏唯物不偏唯心,就算真是什么魔头邪祟把整个清泉寨都血祭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最多修为推进五窍,法器祭炼三层。 龙虎山已经是此界一流大派,禾山教弟子在练气期也是出了名的能打。 这仗怎么输,就问这仗怎么输好吧。 先前的忐忑纯粹是被害妄想症犯了,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龙虎山的道人针对,才觉得到处都是危险。 可他大小也是个干部啊。 想到这,陈慈甚至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吾剑也未尝不利!” ...... 所以陈慈在研究自家的五阴煞气袋。 根据某种渐等式,他觉得自己应该大有可为,同样是禾山教弟子,凭啥虎头道人林擒虎当初七年赌剑胜了三十七场,凶名远扬,他却手段平平,总感觉斗起法来不甚爽利。 五阴煞气袋在《禾山经》上的排名其实也挺靠前的。 像那伏虎坛的兑换金册上,五毒白骨剑的祭炼之法便价一百二十个功值,这柄毒剑在《禾山经》上的排名还不如五阴煞气袋呢,起码还差着十几个名次。 作为看家法器,五阴煞气袋虽然威力不差,好用易养,适用性极广,但真的不算厉害。 虐菜可以,同层次斗法就差了点意思。 禾山教作为旁门大教,差也只是差在根本大法、顶层战力上,但禾山教炼气弟子可是凶威显赫,斗起法来说不得比那些玄门大派弟子还要强上几分。 虎头道人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 不过陈慈研究了半响,也没发现这五阴煞气袋有什么高深之处,还是一個袋子一个口,七道煞气满地走。 “可能是拿战力换了这没啥大用的袋内空间吧。” 陈慈有些唏嘘,起初在知道五阴煞气袋能自成空间后,他还有些小激动,因为记忆里修行界并没有储物袋、储物戒指这样的便民神器,五阴煞气袋自带几方空间,那他岂不是发达了? 倒也不是没有储物法器,须弥芥子这样的神通、法宝也是存在的,但那是高阶修士才玩得转的东西,至少整个西山府都没听说过有谁拥有此等宝物。 不过可惜,袋中空间那是五阴黑煞的自留地,一煞便占一方空间,血肉进去会被吃了,物品进去会被磨了,要是强行把硬物放进去,时间稍长五阴煞气袋就会十分难受,反馈给陈慈便是头晕恶心的异样感,想吐的那种。 终究是错付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让进,着实没意思。 但想想,修行不是话本小说,连腾空飞行都不会的低阶修士要是人手一件空间法器,着实有些魔幻。 “不过.....” 陈慈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扯开五阴煞气袋的袋口,往里面倾倒石灰粉,一斤、两斤、五斤、十斤,直到他生出一种卡喉咙的干涩感,忍不住咳起来时才停住手。 “咳咳,五阴黑煞,出!” 五阴煞气袋中,五阴黑煞猛地卷出,黑中带灰,攻势骇人的煞气中夹杂着数斤石灰,噗噗直掉渣子,若对方一个不慎说不定真能起些奇效。 就是只有一击之力,而且五阴煞气袋连带着脑中的感觉也很不好受,并不能长存。 “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就是上好的毒粉难寻,普通货色反还没有石灰粉见效来的快来的直接。” 陈慈有些可惜,若不是世道逼迫,以防万一,他是万万不会行此手段的。 真的。 ...... 三阴观,前堂。 “黄道友,你这是怎么了?” 陈慈抿了口茶水,看着眼前黄德发欲言又止的表情,略有些诧异:“莫非龙虎山的高功道人到了?” 他刚刚还在后院研究定魂符呢。 定魂符虽好,但有个小缺陷,那就是丢的不够远,速度也不够快。 陈慈正在尝试将定魂符绑在暗器上,或者画在金铁之物上,但都没能成功,却没想到黄家家主忽然登门拜访,这离月底还有五、六日的功夫呢。 “不是,小老儿这次冒昧拜访,其实是有要事想和真人商量一下。” 黄德发犹豫良久,眼看着陈慈都快举杯送客,他才压低声音忐忑问道:“陈真人,您能不能提前探探清泉寨究竟出了何事,或者直接出手,把清泉寨给灭了?” “噗~” 陈慈差点被茶水呛到了,咳了两声才回过神来,一脸无语的看着黄德发。 你怕是个.... 强忍住吐槽,陈慈斟酌了一下言语,才开口道:“黄家主,你莫非是得了失心疯?” 第四十六章 等待 这姓黄的怕不是疯了吧。 还是邪祟上身? 陈慈在袖中扣住两张定魂符,并好心递过去一张:“最近世道不稳,物价提升,这张定魂符...六百两银子便宜出你。” 黄德发:“.....” “陈真人,小老儿没事。” 黄德发一张老脸皱成一团,干脆拜在地上:“小老儿愿献出黄家一半资产,请真人出手。” 嚯! 还真是大手笔啊。 陈慈沉吟片刻,才摆手道:“黄家主,同为修士,你还是起来说话吧。” 黄德发拜在地上没动,直到陈慈冷喝一声:“站起来,我让你站起来。” 这位也曾在西山府武林叱诧过的黄家家主,才满脸苦涩的站了起来。 瞬间苍老了不少。 ...... 陈慈轻敲桌面,片刻功夫就大概理明其中干系。 看来这姓黄的是担心清泉寨的事和闻香教有干系,从而又查到黄家身上,然后就嘎了。 就好像好事‘万一’大都不成,坏事‘万一’无有不成一样,这黄家家主担忧不无道理,也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但关他什么事儿? 他陈某人剑虽利,但平生不好斗。 “求人不如求己,黄家主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陈慈摇了摇头,小事也就罢了,这种大事还来寻他这个外人解决,着实有些不识好歹了。 “林执事赶来长平县,最快也得是下月初,万一这段时间龙虎山的高功道人到了...陈真人,我黄家一半家资足有...” “打住,打住。” 陈慈摆手打断:“我乏了,不想听了,这事儿我也帮不了,黄家主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对了,一码事归一码事,生意是生意,快到月底了,黄家主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 看着黄家家主离去时的落寞身影,陈慈吐出一口长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什么样的交情求什么样的事,一把年纪这点道理都没懂,着实是丢了体面,让两边都不甚开心。 至于黄家的一半家资... 说实话,这姓黄的好歹也是个人物,但事关家族存亡,却也是真糊涂了。 他黄家如果真嘎了,三阴观作为长平县地头蛇,难道吃不到该得的份额? 当真是用我的东西请我办事,珅言珅语。 “果然,生活中所得一切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姓黄的靠着闻香教突破周天圆满,这不,代价就来了。” 陈慈唏嘘的往后院走去,决定抓紧时间把定魂符的使用方法改进一下。 人一定要靠自己。 ...... 黄府。 一座高楼,黄德发站在窗户前,面色威严的看着长平县的万家灯火,倒也没有在三阴观时的唯唯诺诺。 身后,是一个与他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人,面色有些难看。 “爹,那陈真人没有应下?十多万两银子都喂不饱他,当真是...” 中年人是当今黄家的主事人,黄德发二子黄永行:“要知道当初那三阴观一年收益才万两银子,还要送大车财物出去打点,要不是我黄家...” “再不闭嘴,老夫就让你跪死在祠堂。” 黄德发冷冷抛出一句。 “可闭嘴有什么用。” 黄永行急得跺脚:“真到那步,干脆就把那姓陈的拖下水,有那账簿每个月万多两银子的流水,说他和闻香教是一伙的又怎么样。” “啪!” 黄永行被一巴掌扇得飞了出去,半天爬不起来。 “混账东西,这事会不会牵连到我黄家还在两可,就是有些关联,龙虎山也不至于灭人满门,最多诛了首恶,收了家财。” 黄德发眼中冒出一股杀意:“但把禾山教修士得罪死了,我黄家恐怕连鸡犬都留不下来,你再敢乱言,老夫我就毙了你。” 陈慈:“......”不至于,真不至于,犬就罢了,坤坤那么可爱,还是会留下来的。 高楼之上,一处阴影,陈慈静静站着,按住五阴煞气袋,默然不语。 自从上次他好心好意,却差点被人联合举报,陈慈就知道这世道好人总是会被欺负,就像他一样。 所以陈慈想看看,黄家之人是否会欺他良善,不懂禾山教弟子的手段。 “不能急,林执事在长平县所投颇多,不会轻易放弃我们黄家的,只要能等到他来...” 黄德发沉吟片刻:“明日我备上些礼物,万一龙虎山高功道人提前到来,就请陈真人作宴拖他们两日,这点能顺手为之的小事,应该问题不大。” ...... 看来明天还要给自己送礼。 陈慈微微点头,身形几個闪动便消失在黄府,往三阴观赶去,回去迟了,可会耽误今日修行三阴真气的进度。 不过如此看来,清泉寨里说不得还真有些东西跟闻香教有关。 这下有意思了,原先以为来的只会是龙虎山高功道人,现在看来说不定有人更急。 “药材...?” 陈慈沉吟一会,随即摇头,自己连辟谷丹都还没炼明白,就算有什么天材地宝,也与他无瓜。 “这段时间多画一些定魂符存着,世道不宁,新鲜出炉的定魂符一张涨到了八百两,这合理吗?这很合理。” “我果然有做生意的天赋,坊市当真是个好地方!” ...... 五天后。 三阴观。 陈慈从半月前的忐忑,到前几天的期待,再到今天的无奈,当真是时境变迁。 怎么还不来啊。 无论是龙虎山的高功道人,还是闻香教的林半山,竟然都还没冒头。 他手上有几张定魂符都快过期了好不。 陈慈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在其他人眼里,清泉寨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又过了两天,陈慈还没等到龙虎山和闻香教的同道,反而等来了石三娘子送来的野物大货。 好家伙,这一次送来的野物可真不少,一对猛虎,三头野猪,两只巨狼,山鹿五只,竟还有一头犀兽。 合起来血肉估摸超过了五千斤,价四百余两银子。 看来石三娘子和云石山的山民确实是下了大力气的,陈慈验了验成色,很是满意:“三娘你倒是有心了,不过辟谷丹可只有百粒出头,剩下的照例折合成米粮了。” “也行,这段时间真的是累死妾身了,一日都没得歇息。” 石三娘也用手扇了下风:“辟谷丹百粒出头也够了,倒是霜糖可以多予我些,山里可缺这种物资。” “好说,你这段时间在山里风餐露宿,也确实辛苦,当初我去西山府时...” 陈慈一边笑着,伸手去拿辟谷丹。 不料石三娘却诧异问道:“山里风餐露宿?没有啊,妾身这段时间在寨子里,都没多少时间出门。” ...... 在寨子里,一日都没得歇息? 这话怎么越听越古怪。 陈慈欲言又止,算了,还是别问了,把装着辟谷丹的袋子拿了出来,正版辟谷丹递了过去,改良版留了下来。 “哎,陈大老爷,你怎么还藏私啊?” 石三娘这可就不乐意了,扯住陈慈衣袖:“说好的辟谷丹都予妾身呢?” “不是,你那才是辟谷丹,我这...” 陈慈含糊了一下:“手里这些都是残次品。” “真的假的?” 石三娘满脸狐疑:“给妾身看看,残次的妾身也要。” “你误会了,这真是次品...” 陈慈也是无语,要不是刚刚失神,倒也不至于一起全掏出来了。 眼看石三娘不依不饶,陈慈也只能把二十多粒改良版辟谷丹递给石三娘。 “误会?” 陈慈越这么说,石三娘反而越是不信,接过袋子一看,里面的辟谷丹不仅结实,闻着甜腻味儿也更重一些,拿了一粒入口一尝,眼前一亮,这味道都好了不止一筹。 残次品? 这是藏着自己吃的精品吧! 这姓陈的真不老实,还好老娘多长了个心眼,否则真被他忽悠过去了。 “陈大老爷,你这就过分了吧。” 石三娘猛地跺脚:“有更好的辟谷丹藏着自己吃,给妾身这种便宜货色,伱的良心不会疼么?” “不是,你要信我啊...” 陈慈还想解释,刚说两句,却被打断。 “不是啥,哪个辟谷丹更好妾身分辨不了?一尝就知,我不管,我就要这种辟谷丹!” 石三娘翻了个白眼,这禾山教的弟子真是抠搜:“以后要不都是这种精品辟谷丹,妾身可就不出力了。” ...... 看着石三娘带着所有辟谷丹心满意足的去挑霜糖,陈慈打量了几眼捆在身旁的野物,有些痛心疾首: “这都是别人的血汗钱啊,我真该死啊!” 第四十七章 套路 罢了,日后结账时多予石三娘子几粒辟谷丹吧。 要不把五谷精粹的比例提到九成? 陈慈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万一口感差了两分,那石三娘还以为自己给了她劣丹,闹将起来也不好看,还不如多给她些,既好看,也不算坑了熟人。 霜糖、粮食、锦缎、酒水。 装了几大车,石三娘子倒也满意,她虽为云石山之主,但以力御下哪有以利御下来的爽快,有了这些物资,享乐也更舒服些。 “清泉寨?” 临别之时,石三娘子听到陈慈询问,眉目轻皱,解释道:“清泉寨向来不让旁人靠近灵泉涧,说是怕人污了灵泉,偷学药植技术,所以妾身也不算很熟悉,但苗寨主口碑还算不错,有人求药也不会拒绝,去年其还相邀几个相熟同道一起进山采药寻砂,虽耗费了不少时日,但大家也都有些收获。” 去年? 陈慈摸了摸下巴:“就是三娘你撞邪那次?其他同道怎么样了?” “没事啊,那次就妾身一人不慎撞到暗河阴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石三娘子细想了一下:“不过是有些时日没见过田寨主了,靠近清泉寨那边的野物也明显少了不少。” “最近少往那边去,清泉寨那有些不安生的怪事。” 陈慈提点了两句,也没多说,毕竟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什么事。 石三娘子见陈慈说的严肃,也记在心里,认真的点点头,打定主意这些日子要远远离开灵泉涧那边。 ...... 莫非是采药寻砂撞邪了? 时间倒也对得上,正好是秋收前后一段时日,而黄家商队那段时间去清泉寨收购药材还未有诡怪之事发生。 但也不是很像,所谓撞邪也不过是沾了些阴秽气息而不自知,类似阴魂之属对修士的干扰。 那人皮血絮的样子有点不沾边,细想下更像是某种血肉邪法。 陈慈想了一圈也懒得细想,知道定魂符专业对口就行。 就是他想要的商机一直不来,让陈慈有点惆怅,手头上定魂符的库存只能维持在二十张上下,每天都有灵机流失而报废的符纸。 经商之道,不赚就是血亏。 陈慈决定到时候把这些成本狠狠加在售价之上。 又过了三日。 陈慈在三阴观里有一种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但自己的商业宏图还未开始就已凋零的挫败感。 这清泉寨的异样,都过去快一个月了啊。 说好的龙虎山高功道人,说好的闻香教执事,你们倒是来啊。 “这剧本不对啊,咋就跟我预想的反着来?” 陈慈背着手走了两圈,运筹帷幄的感觉是一点没沾到,反而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期待。 不过这样也挺好,大家都不急,说明清泉寨里的事儿应该不大,不甚危险。 应该吧.... “老爷,黄家家主求见。” “我晓得了,让他候着。” 陈慈吐了口气,晾了其一会,才悠悠去了前厅,不过刚见到黄家家主,他却稍微愣了一下,才短短几日没见,其像老了十岁不止,原本黄德发脸上虽也有些皱纹,但精神还算焕发,作为入道的修士,又在商场打拼多年,自有一股气度。 但今天一看,却跟个小老头没甚两样,头发都白了许多,看来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确实被吓到了。 命不由己的感觉,当真残酷。 “陈真人,这是上月的货资,还请验收。” 黄德发倒没有因为陈慈不施援手就敢懈怠,连奉上的渊沉砂都没少上半两,依旧是十三斤四两的超额份量。 唯有修行,才能超脱。 陈慈告诫了自己一番,才接过渊沉砂,笑问道:“黄道友,贵教林执事应该快到了吧。” “林执事教务繁忙,这就不是小老儿能知道的了,陈真人,若无要事,小老儿就先告退了。” 黄德发恭敬行礼退下,也没有过多打扰,送完渊沉砂就自觉告退。 “呵。” 陈慈摇头轻笑,人非草木,又非王八,这黄家家主虽然态度依然恭敬,但实际上两家多少还是有点隔阂了,这点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不过并非大事。 而且观其神态还算平稳,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如此看来林半山应该也快到了。 陈慈有些意动,这生意不就来了! 可万一林半山请自己出手,自己是答应呢还是拒绝呢? 第一次在修仙界组团下副本,说实话还有点小刺激。 “我是个高手,冷静。” “还是拒绝吧,便宜卖他几张定魂符,也算够意思了...就六百两一张吧,买五张再多送一张。” 陈慈沉吟片刻,林半山虽然给他的感觉不错,是個可以结交之人,但闻香教是什么根脚他还不明了,组团下本这种事...再议再议。 是夜。 陈慈在丹房之中,正练习着摄药法咒提取五谷精粹,忽的轻笑道:“林道友远道光临,何不入室一坐?” 过了片息,丹房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一道人影干脆走了进来,朗声笑道:“陈道友修为精进,可喜可贺,我这门藏身隐匿的小术,却是入不得道友法眼了。” 不是林半山还是哪个。 数月不见,陈慈接连破窍,倒也能隐约感觉这人真气修为其实没有他先前预料的那么高,只是气机比较跳动,波峰比较高而已。 大约五十多窍的真气修为吧。 “林道友说笑了。” 陈慈矜持一笑,将早就备好的老茶泡上一壶,替其奉上茶水,从容不迫。 尽显高手风采。 至于他每五分钟就会轻笑喊上一声的事,难道会跟别人说? 不可能的好吧。 “好茶。” 林半山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才轻笑道:“我刚看陈兄修行丹法,却是怕打扰进度,就在门外站了片刻,陈兄接连喊我几声,如此盛情,也只能现身了。” 陈慈:“......”不是,你是个小丑吧,喊你你都不出来? “其实也不久,也就听陈兄喊了我四、五声,呵呵。” 林半山饶有兴趣的放下茶杯,这位禾山教外传弟子可比他想象中的还有趣些,确实是个妙人。 可以一交。 陈慈:“......”大拇指扣紧,直接当场裂开。 这这这....你有病吧,大晚上在外面站了快两刻钟? 怎么不按套路来啊,演我是吧! 麻蛋,加价,等会要狠狠加价,一张定魂符八百两起步,一张也不送! 第四十八章 变故 陈慈木着一张脸,做了许久的表情管理,才让自己手上的茶水没有抖出来。 “我就说,林兄在外面怎么许久不进来,还以为是在夜观星色,呵呵,就多喊了几声。” 陈慈放下茶杯,洒然一笑,似是刚刚无事发生。 只要自己不尴尬。 那就是真不尴尬。 “咳,陈兄,其实我戌时就...” “打住,打住。” 陈慈痛心疾首:“林道友,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戌时,戌时他还没开始喊呢。 林半山也觉得自己许有些过分,带着些许歉意笑道:“平日里四处奔波,道途艰难,难得耍些乐子,却是在陈兄面前有些放肆了。” 但这样一说,两人反而有些像好友似的放松下来,原本有的些许提防也退去不少。 “我这次也是为了清泉寨的事而来,没想到就这短短数月的功夫,那苗寨主就给了我个小小的震撼。” 林半山摇了摇头,面露无奈。 修行本就艰难,他说是闻香教执事,但也就是替教内操劳生意的中低层人员,赚取些修行资粮已是不易,好不容易投点资还打了水漂。 “我这次来是想请陈兄帮我个忙...” “好说,好说。” 陈慈眼中莫名一亮,帮忙嘛,怎么帮不是帮,当即掏出一叠定魂符放在桌上:“这事我一定帮帮场子,你看这定魂符如何?” “定魂符?” 林半山好奇拿起端详了一会,赞道:“本以为陈兄醉心丹道,没想到在符法上也有不浅造诣,单看此符气息,应该是有凝神、辟邪之效吧,和我教内辟邪香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对对,这可是我禾山教秘法之一,对付阴魂邪祟有奇效,至于这价格嘛....” 陈慈忽的顿住,忍不住问道:“什么香?” “辟邪香啊。” 林半山从怀里掏出一根蜡烛粗细的檀香,淡灰色,闻之还有股独特的辛辣味,起了兴致说道:“这是我教中秘法凝制的药香,在东海海域可是低阶修士居家旅行、探险寻宝的常备之物,保质期长,携带方便,点燃之后不仅能驱除阴邪之气,对阴魂邪祟之属有一定的伤害,还能破除低阶幻术,如若遇到强大的鬼物,这辟邪香的燃速就会加快,起到提醒警告作用。” “一香仅作价一颗灵珠,可使用两刻钟之久,陈兄要不来一根看看效果如何,他山之石亦可攻玉嘛。” 陈慈:“......”好像性价比挺高的样子。 陈慈看着手里的辟邪香,以及少了两张的定魂符,沉吟片刻。 自己刚刚要干啥来着? 陈慈捻了捻手中檀香,忽的问道:“林道友,这辟邪香也是以丹法所制?” “嗯。” 林半山点头应道:“丹法高深,并非所有丹方皆成药丸口服,虽各有差异,但亦不远矣。” 陈慈微微点头,有时与同道聊天,一些修行界的小知识就这样被了解,虽然不一定很重要,但若没人提一下,自己要悟到可能就需要多走些路。 这辟邪香,实则是一种丹香。 闻香教恐怕是以丹道香法见长,怪不得会和黄家、清泉寨扯上关系。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聊回了正题。 陈慈搓了搓手指,暗想道,没有这个,我很难帮你办事的呀。 ...... “五气培元菇?” 陈慈眨了眨眼睛,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我委托清泉寨种的一批灵材,是一味秘香的辅料,很有些用处。” 林半山说道:“这培元菇需灵泉、五气培育,五气者,五脏也,我就不多解释了。” 陈慈了然,估计是和尸芝差不多的路子。 看来除了自己,都不是啥好人呀。 陈慈有些唏嘘。 “现在也不知寨里是什么情况,要是龙虎山修士不喜,陈兄看着帮忙把菇棚给毁了吧,免得黄家日日提心吊胆。” 呵呵。 陈慈拿起茶杯,悠悠抿了一口。 “陈兄要是顺手,能把这培元菇给采摘了,我愿意以百两黄金每斤的价格回收,按我的需求,清泉寨应该种了三十斤的量,但现在能收多少就不好说了。” 陈慈:“......” 我其实向来不屑与坏人为伍的。 但奈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啊。 不过,这姓林的怎么自己不去,钱多的烫手? “林道友,你没啥事在瞒着我吧?” 陈慈满眼狐疑:“清泉寨的事,真跟你闻香教没关系?” 兄弟和你心连心,你可别和兄弟耍脑筋。 林半山哑然一笑:“听黄家描述,那人皮血絮倒有些像是灵门的手段,但梁国并非灵门势力范围,估计是哪个倒霉蛋得了点传承把自己练岔了,些许培元菇而已,我倒不想和灵门修士对上。” 停顿了一下,林半山才解释道:“若真是个灵门小修,龙虎山雷法尤克灵门法术,陈兄你都不用出什么力,跟着逛一圈就能完事,若有机会摘了培元菇便行,若不行也就罢了。” 陈慈:“.....”不是,你阴阳谁呢? 我是那种混的人么? 区区灵门修士....不是说不明道不清的诡异玩意儿就都还好。 所谓灵门修士,并非某個门派,而是一种类似于剑修、符修的说法,玄门修士,器、法修行大多不离清浊、五行、八卦、九宫、河洛、星像等元气变化,就好像禾山教,陈慈所修三阴真气是水属偏阴,五阴煞气袋是土属偏浊。 而灵门修士所修法术则偏向七情六欲、血肉咒术,善养阴魂魔头,怎么阴怎么来。 不过梁国向来都没听说过有灵门传承啊,这玩意儿可比禾山教还不待见。 咳,某些修欢欲之道的可人儿妖女除外,有些不怕死的修士就好这口。 陈慈微微颔首,算是应下,顺手为之,不顺手就算了呗。 若能采个三五斤五气培元菇,也能算是一笔额外收益。 话既谈完,林半山起身告辞,临走时忽轻咳一声提醒道:“辟邪香虽能辟邪预警,但一直点着是否会激怒强大的阴魂鬼物,那又是另一回事了,陈兄用的时候还需变通一些,就是这样。” 陈慈:“......” 尼玛,这怎么变通,点着了给别人拿着么? 咦,这好像也是一个思路哈。 ...... 陈慈按了按眉角,内心颇有些无语。 忙帮了吗? 如帮。 钱来了吗? 如来。 本来想靠着定魂符的手艺赚上一笔,最后还是得自己上手,去做那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劳心劳力的灵药采摘,赚些个碎银几万两。 没意思,当真没意思。 “倒忘了问问那五气培元菇长啥样了,不过既然是灵材,应该挺好辨认的。” 闻香教都赶来了,龙虎山的人再不来,就不礼貌了。 早点把这事了结,陈慈也好安心在长平县修行,等修为高了,谁敢来他地盘撒野,上去就是两拳,呵。 ...... 两日后。 “啥,龙虎山的道人已经到了?” “这几日县里还有邪祟害人,怎么我却不知?” 陈慈微微皱眉,看着手上的信件,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第四十九章 道人 陈慈看着手中的短信,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很难言说的滋味。 人生处处是修行,世界也确实不是围着自己转的。 若不是老苏头,也就是县里杂修刽子手苏奎给自己送了封短信,他都不知道龙虎山的高功道人在昨日,或者说昨日前,就已经到了长平县。 这是几个意思? 想害洒家不成? 一种说不清是稳健还是被害妄想症的念头浮了上来,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才将其努力压下心头。 势力还是太小了。 连县里的有些信息都不甚明了通透,很容易就被蒙在鼓里了。 可在这种通信靠吼,人均文盲的封建社会想组建一个靠谱的势力,还真不一定比修行来的容易多少。 座下三个便宜弟子用的虽然还算顺手,但打理观里的财产、生意,再替他做一些杂事,也分不出更多精力面面俱到。 “理论上来说,那龙虎山的高功道人来了长平县,应该是来找我这禾山教的执事,长平县这穷乡僻壤的,杂家修行都没几个,他能干嘛?” 陈慈放下信纸,沉吟片刻:“还有这邪祟害人...不会是觉得是我做的吧?” ...... 陈慈摇摇头,又是风评被害的一天。 “来人,去打听打听县里邪祟害人是个什么情况。” 陈慈起身,下意识握住袖中灵铁短剑,顿时,一股凉意从手指上传来,好像一剑在手,天下.... 错了,他不是剑修。 陈慈赶紧松开灵铁短剑,按住腰间的五阴煞气袋,轻抚几下,一股凉意从掌心传来,在这种时候,也就自家祭炼的贴身法器才能给他一些慰藉。 五阴煞气袋:??? “我怀疑...这龙虎山的高功道人,修为没有那么高。” 陈慈在五阴煞气袋上一阵摩擦,不说一百、两百窍,就算是八十、九十窍的高修,都不至于行这种手段。 苟道中人除外。 不过能被派到长平县这种偏地方,估计这人在泉山九泉观也就那样,恐怕和自己一般也是個外门执事,苦差事是哪些人做,懂得都懂。 想到这,陈慈的心也基本稳了下来。 这波啊,这波是临时工对临时工,优势在我! “练会剑法,大家都耗着呗,我有主场优势,看谁先耗不住。” 这种修行世界,其实最怕的就是飞来横祸,或者卷入滚滚大势,身不由己。 讲门派、讲实力、讲规矩,反而还没那么吓人了。 陈慈练了会基础剑术,只觉得神清气爽,周身一阵舒泰,修行真气虽能让人食气而明,但舒展筋骨却也有几分别样妙处。 基础剑术:大成/35/100 陈慈轻抚剑锋,隐隐生寒,这凡俗剑招剑术,配合灵铁短剑,在真气加持下,一扎一个不吱声,一扎一个不吱声。 “这种简易的手段,虽然上限低,但适用广,上手快啊,还不影响其他修行,也就每日累了不少。” “就是什么人剑合一,剑是人剑,人是剑...额,根本感受不到,如果能和五阴煞气袋一样有那种冥冥感应,估计这剑法也就通灵了。” “飞剑...我的梦啊...之一” ...... “你是说,约莫一周前,县里就开始有人失踪,或是尸体被人掏空了五脏,只留了个躯壳?” 陈慈摸了摸茶杯,脸色也有些凝重。 失踪...好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如何也在两可。 可这掏空五脏,唯留躯壳,这路数可不常见,一看就知道不是他陈某人所为。 五脏...五气培元菇? 应该不是,山里山民多的很,哪有不远几十里山路,来长平县里搞事的说法。 况且那清泉寨里究竟是啥玩意儿还说不准,种药,想多了吧。 “嗯,小的持老爷帖子,去问了县尉大人,被掏空了五脏的尸体就发现了十三具,失踪的不好统计,几人应该也是有的。” 牛济小心回道。 一周前...岂不是说自己前脚回来没两天,这厮后脚就开始搞事? 陈慈忽的嘿然一笑:“王县尉没说请老爷我去帮他合计合计?” 你请我,我不一定去。 你请都不请一下,我肯定拿小本本记下来。 陈慈就不信,他等不到定魂符大卖的那一天。 牛济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下去吧,这段时间机灵点,天黑了就少出门,老爷我可没起死回生的本事。” 挥手让他下去,陈慈也是了然,这梁国果然是龙虎山为尊,自己在长平县这些年虽没怎么经营,但也还算有点牌面,这龙虎山的高功道人一来,一下子就边缘了。 乐得清静。 “去把精血提炼下,每月两百滴这样送着吧,兑换金册上的玩意儿要是不能用平常心看待,早晚得把自己卷死。” ...... 陈慈本以为自己还能清闲两天,没想到当晚就收到了一份请帖,请他明日中午去府衙赴宴。 落款是九泉观葛舟。 不认识。 但如果字如其人有道理的话,这落款的几字笔画直来直去,想必这位葛舟道人是个直人。 陈慈倒也还没琢磨清楚,这人来长平县,是查自己去了,还是查邪祟去了,还是单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不重要了,明日一看便知。” 次日,正午。 府衙。 陈慈着一身玉色宽袖道袍,头戴子午莲花冠,在侍从的带领下往内堂走去,才行几步,就有几人迎了出来:“拜见陈真人。” 县尊,县丞,县尉,再加上几个知事儿的豪族、富商主事人。 陈慈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大步踏入,内堂里面的人竟也还有数位。 正当中坐着的是一个白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色红润毫无褶皱的老年道人,头戴月牙道冠,身披龙虎纹色水合袍束,手上按着一柄长剑放在膝前,眼神微眯似在养神。 陈慈眼神微露羡慕,这老道身上的水合袍上隐隐有灵光流动,显然不似凡物,估计有一些祛尘土、避水火的异效。 虽然陈慈穿着气度靓绝全场,但这老道的法袍也很抢眼。 一身法袍可不便宜啊。 若相比较。 陈慈是要皮囊有皮囊,要修为有皮囊,要底蕴有皮囊。 赢三次! “可是龙虎山葛道友当面?” 陈慈朗声行了个道礼。 “原来是禾山同道,老道葛舟,有礼了。” 老道人双目微微睁开,悠悠道:“陈道友仪表好似神人,入了禾山教,却是可惜了啊。” 第五十章 为己 陈慈有点无语。 夸他就算了,加上后面一句是几个意思? 你区区一个九泉观的道人,龙虎山的外传弟子,也配点评禾山教? 老阴阳人了。 再说了,禾山教有哪里不好? 虽然不赐大法,虽然摊派杂役,虽然乱画大饼。 额... 除此之外禾山教难道就没有一点优点么? 嗯... 算了,不聊这个,在没找到下家之前,我陈慈就是禾山教最忠心的外传弟子,没有之一。 陈慈略微感应这老道的修为,虽然真气纯厚,气机稳定,但也就跟林半山相差彷佛。 修士之间,便是修为相差很大,也很难一眼看出别人修行进度,但以自身修为作为参照也能大概心里有些数。 就像闻香教林半山和这九泉观葛舟老道,单论修为他俩肯定是在陈慈之上,但他俩想要胜过陈慈也绝非易事。 这样的话陈慈就只能半服了。 “葛道友说笑了,大道艰难,哪容得你我挑选。” 陈慈叹了口气,满是唏嘘:“就像葛道友你一把年...咳,就像道友你为什么不入龙虎山内门清修,还要在外奔波,是因为不喜欢么?” 话罢,陈慈收礼一笑,自顾在左侧最前的位置坐下。 堂内左右不过坐了十多人,除开陈慈外,就算把黄家家主这种勉强入道的人算上,有修为者也就寥寥七八人,基本都是只练化数个穴窍的杂家修行,百花林义庄的麻姓道人就已经是数的上的好手。 葛老道闻言瞥了眼陈慈,眉毛微不可察的耸了耸,却也没再说些什么,缓缓开口:“既然陈道友已到,老道我就长话短说,长平县之事观内已然知晓,那清泉寨内应该是某灵门修士所圈养的血魄魔头,最善吞食生灵血肉,真气修为不足者若是撞见顷刻间就被吃个干净,凡人更是无法幸免,尔等要有心里准备。” “这几天你们想吃什么吃点什么,该干什么干点什么,三日后有修为在身者,随老道入山降魔,临阵脱逃者龙虎法剑皆可斩之。” 场上诸修:“???”不是,你忒么跟我们说这個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龙虎山道人来了,青天就有了? 陈慈也稍稍坐直了身子,怎么听着话里意思是一场硬仗,这有些不对吧? 葛老道等了大约十多息的时间,这才在不知哪摸出来的玉罄上轻轻敲打了一下,发出一声悦耳轻鸣,压过满堂窃窃私语:“肃静。” 陈慈眼皮跳动了一下,这老道也太装了点。 不过这玉罄有点高级的样子,自己是不是也整一个玩玩? “另长平县内有邪祟害人,老道我虽未领此务,但也不能见之不理。” 葛舟老道气定神闲,淡淡道:“说是邪祟,其实大多皆为人祸,老道恰有灵犬一头,最善寻血气,昨日已将县内寻了大半,明日便能有成果,想必在入山之前就能解决此祸端。” 陈慈点了点头,如此也好,这龙虎山的道人倒也有点本事,也不知道这灵犬长何等模样,好不好饲养,自家三阴观确实也缺了些防护的手段。 “陈道友,你说这邪祟会不会就是在座某个同道,呵呵。” 葛老道忽的嘿然一笑,眯着眼对陈慈讲了个冷笑话,满脸的意味深长。 陈慈:“......” 不是,你忒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回去就整点毒药鸡腿撒在山里。 ...... “我这心虚个什么,这邪祟又不是我干的。” 三阴观内,陈慈来回渡步,哼哼几声。 而且他老觉得这龙虎山的葛舟道人有点不对,刚虽没有明说,但言语里老是模糊透着此去清泉寨九死一生的危险。 可要说真是什么魔头魔灾,这老道不至于这么久才赶到长平县,还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不是陈慈自夸,就府衙里的那些修士除了一、两人有点战力,其余诸人碰上他怕是半个回合都挡不住。 作为唯二的高端战力,哪有还没解决事情就先闹不愉快的道理。 “古怪,有点古怪...” 陈慈摸了摸下巴,这道理说不通啊。 “老爷,刘员外家有人求见。” 门外传来汇报声,陈慈想了下,估计是县里人心惶恐,来求符护身的,便摆摆手:“让他前堂候着,我这就来。” 这年头,赚点钱不容易啊。 陈慈悠悠去了前堂,一青衣小厮正恭敬的站在一侧,见到他出来,赶紧两步俯身拜下:“小童刘鹤鸣拜见恩公真人。” “起来吧,可是你家老爷要求符?” 陈慈一笑,挥手让他起来。 “非也,乃是家师有口信想转述给恩公真人。” 刘鹤鸣起身弯腰,但言语还是微有迟疑。 家师? 不是刘家人? 陈慈摸了摸下巴,盯着这小厮看了几眼,嘿然一笑:“说。” 刘鹤鸣虽年少早熟,经历坎坷,但被陈慈这个修士盯看了几眼,额上也渗出些汗珠,此时才缓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本灰皮小册双手奉上:“此乃小童自证身份之物,还请恩公真人一观。” 陈慈随手接过,乃是一本手抄的《养气经》,上面多有注释,显然是私人贴身之物。 这《养气经》并非武功,也非修行法门,乃是一门吐纳术,可使人身轻体健,耳聪目明。 像一些修行种子,似陈慈、刘鹤鸣这种可直接修行的人,都是先修吐纳术作入门之基,吐纳术有成,便可开始修行真气。 这本吐纳术上虽未署名,但其上字迹陈慈却认得,不是那葛舟老道还是何人。 “嚯,你这是拜入龙虎山门下了?” 陈慈轻啧一声,这刘姓小子倒有些气运,先是以乞丐之身被前身买下,准备送去禾山总教,结果算是被他救下,送去县里予人收养。 没想到现在又被葛老道碰到了,这能进龙虎山,即使是梁国泉州别院,日后道途说不得比陈慈还要好上一些。 陈慈但凡心眼再小些,都要起点恶念了。 酸的嘞。 “回真人话,小的只是被老师收为贴身童子,具体如何要等回九泉观后才有安排。” 刘鹤鸣恭敬接过小册,小心收入怀中,他可知道,这门吐纳术就是踏入仙途的叩门砖,同他性命一样珍贵。 稍作停顿,刘鹤鸣组织了下语言,才小心说道::“禀恩公真人,家师有言...若有纹银三万两,恩公真人毋须入山,且长平县内一应杂事他皆不知,此言可管三年之久。” ..... 啊? 陈慈身子微歪,愣了片息才明白这其中意思。 这尼玛...感情来的是个贪官...贪修啊。 话说,自己这是被索贿,还是被勒索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知道龙虎山有没有举报机制,反向勒索一笔...” 一个莫名念头,迅速从陈慈心头闪过。 第五十一章 死生歧黄 举报,狠狠的举报! 自己这么良善的一个人,就因为是禾山教弟子,就被人索贿、勒索,还有王法么?还有法律么? 三万两银子啊,呸。 陈慈摸了摸下巴,自己反向勒索...不是,索赔个三千两银子,有没有搞头? 但看着这刘姓小厮,以及连名都未署的《养气经》,陈慈莫名嗓子梗了一下。 还是算了吧。 那老登是滴水不漏啊。 要是再心狠点,这小童估计回去就会失踪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清泉寨应该就是个小事儿,至少以这葛老道的修为是可以九成九拿捏的,白日里在府衙说的那么严重,纯粹就是恐吓众人。 估计被收银子的,不止三阴观一家。 嚯! 如果这样的话,恐怕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陈慈表示自己又酸了。 不过,再一细想,那老登偷偷来长平县,估计是真想勒索他,只是偷偷查了一番发现没抓住三阴观的马脚,这才以利诱之,许下‘一应杂事他皆不知,可管三年的’的大空话。 说白点,就是给了钱,清泉寨的事陈慈不用去了,而且陈慈在长平县内做任何事,只要不闹大,三年内他这个龙虎山的巡查就当看不见。 不似個好人啊。 陈慈承认,他有那么一丝心动了,既然龙虎山的高人带头摆烂,他作为禾山教的劣徒,精血供奉的压力这么大,稍微使点手段好像也说的过去哈。 可随即,这念头就被他狠狠按了下去。 他信不过这老登。 真杀人练法,十有八九会被这老道拿住把柄再勒索一笔。 陈慈若忍,估计就被吃一辈子。 陈慈不忍,就只有仗剑杀人灭口一条路走了。 通俗话本里都是这样的写的。 想了想葛老道的修为....嗯,杀人灭口还有点难度。 “你那便宜老师,收了几多银钱了?” 陈慈忽的好奇问了一句。 刘鹤鸣微微犹豫,但还是低声答道:“老爷家...刘员外家给了五千两粮草钱,黄家给了一万两银票,其余小的就不知道了。” “嗯,我晓得了,你回去吧。” 陈慈摆手:“三阴观财力浅薄,确实无力无法,葛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这样禀报吧。” ...... 刘鹤鸣没有多说什么,俯身又拜了一拜,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这位葛道友,倒是个人才,这一波估计七、八万两银子是要有的,吃相...着实有点狠。” “不过他六十往上的年纪模样,五十窍上下的修为,要么入道太晚,要么资质太低,再不捞一把也是道基无望。” 陈慈有些唏嘘,便是龙虎山这种玄门大教,外传弟子照样修行艰难,资源不济。 “等等,这厮白日里的话,该不是想栽赃,再勒索吧?” 陈慈眉头皱起,理论上不至于,这手段太下作,容易成死仇,他作为禾山教外传,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拿捏的。 但以这老道的手段,这种事好像也不是干不出来。 特别是自己拒绝他的索财后,更是不得不防,因为长期提炼精血,三阴观里本就血气重,这要是被赖上了,也是个麻烦。 “好烦,真想杀伐果断一波。” 陈慈干脆起身:“来人,去给老爷我准备些八角大蒜葱姜,锅也洗刷一下。” 今晚不睡了,出门溜达溜达,万一捡到点什么猎物打打牙祭,也是很合理的。 ...... 是夜。 月色朦胧,一道淡淡的灰影从县城一处角落的隐蔽狗洞中飘出,飘飘荡荡,朝着三阴观的方向而来。 路上,一头走了霉运的野狗,只对这灰影狗叫了一声,便被一扑一卷,等再看时就只剩下一层皮囊,死状凄惨。 “这长平县是呆不下去了,龙虎山的狗东西,还想忽悠老子给他钱,想多了,明天老子就留个人傀,偷偷溜了,能赖我何。” 灰影之中,忽的传来一阵自得之声,但又飘了些许时候,里面的男声却突然变的暴躁起来,好似受了刺激一样,灰影来回扭动,似有什么东西想冲出来:“可凭什么,我一生向善,广积阴德,凭什么那姓陈的连这么点资粮都要抢我的,呜呜呜,我不服。” “这世道,好人没好报...我要那姓陈的和龙虎山的狗咬狗,狗咬狗,嘻嘻~” 这灰影里的声音却好似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一样,又好像一个人精神分列,时不时前言不搭后语,但速度却不慢,借着月色,竟然是一颗人头样的玩意儿,与淡淡的雾气混在一起,虚实不定。 眼看着离三阴观不远了,这灰影本叨叨絮絮的话语声也停了下来,压着身形,到了三阴观外院侧边,找了处角落,猛地从嘴里吐出一副干瘪风干的心肺五脏,还艰难的拱着用浮土盖了起来。 本是一个幼童都能随便完成的工作量,这诡异人头灰影竟忙活了一刻钟,等其再漂浮起来时,淡淡的雾气都逸散了些许。 嘿嘿~ 人头灰影得意的荡了荡,有他路上留下的各种痕迹,再加上这幅心肝,这姓陈的怎么也说不清了。 以那龙虎山道人的德行,就算不咬一口,也要榨出这姓陈的不少钱。 “让你欺负老实人...哎哟!” 一颗不知从哪飞过来的飞蝗石,狠狠打在这人头灰影上,让其踉跄了一下,还半空打了个旋。 “我去,蝙蝠成精了.....不对,你是什么鬼东西!” 陈慈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心也狠狠跳了一下。 降头术? 尼玛,龙虎山的道士玩的比禾山教还花? 不应该啊? 那葛舟老道不会是个假的吧。 但很快,陈慈就回过神来,那诡异人头飘起来就逃,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 不是,这都过丑时了,这姓陈的怎么还没睡? 修仙也是要睡觉的啊! 诡异人头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不是和这姓陈的犯冲吧? 不,主要是自己拜在死生歧黄神君座下的时间太短,才十天就被赐下这样的神通,只要虔诚祭拜,日日给神君献上五脏精气,什么龙虎山、禾山教,都得给爷爬! 不过现在,自己却得先跑了。 见其逃跑,陈慈迅速冷静下来,修行至今,虽然他对莫名诡物还是有点怯,但身为修士面对个阴魂似的玩意儿还是手拿把掐的。 “想跑?下来吧你!” 陈慈手腕连抖,本是准备用来打狗的飞蝗石接连朝着那诡物打去,可那诡异人头却忽的像是成了虚影散开,等飞蝗石穿过,再重新凝实。 “不对...在这边!” 陈慈运转观气法,眼前的诡异人头清晰却无痕,反而是左侧手树林阴影处,一团薄影在贴地慢行,眼看就要逃出视线范围。 “五阴黑煞!” 陈慈猛地一拍五阴煞气袋,一道黑煞朝着薄影袭去,那团薄影骤然溃散,随即在米外的距离浮现,还荡了荡,似乎在嘲笑陈慈的准头。 嘻嘻~禾山教弟子也不过如此.... 诡异人头忽的撞到了什么,跌落在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断扭曲。 “啊,我的眼睛!咳~咳咳!” 陈慈小心向前,他发现这诡物并非虚影而是实体,只是有一种障眼法似的挪腾之法,在小范围内躲避,夜色下隐蔽性极强。 不过可惜,他的五阴黑煞是加过料的,小范围内看来也挺好用的。 “你是谁派来的,和姓葛的有没有关系?” 陈慈再唤出一道五阴黑煞,朝着这诡物卷去,同时手掌一翻,定魂符已捏在指中。 还是那句话,定魂符啥都好,就是离得远了不好用,一丈距离已是极限,再远点既不准,也不快,意义不大。 “死..生..黄..” 嗯? 陈慈眉头一皱,五阴黑煞加速卷去,同时定魂符就要定上。 可忽的,那诡异人头吐出一句很奇怪的祈祷:“死生歧黄,神君赐福。” 陈慈猛地抬头,那诡异人头上竟然是他‘陈慈’的面容! 只一息的功夫,其上五官就开始皮肉松弛,头上慢慢生出白发,再满是皱纹斑点、苍老衰败,最后皮肉腐烂,生蛆在化为空洞白骨的两眼中爬行。 尼玛! 陈慈手上的定魂符已经在手指上激活,随着炙感在身躯上流转,他精神一震,那诡异人头上的异像已然消失,披头散发在缓慢飘行远去。 “死!” 陈慈手臂一动,一道寒光一闪而逝,竟然比五阴黑煞还快上一分,将那人头一穿而过,狠狠钉在一颗大树之上。 十步飞剑! 趁此时机,陈慈又给自己拍了三张定魂符,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皱眉走前几步:“竟然是你?” 第五十二章 灵染法 陈慈想了一路,都想不通为什么县里的缝尸匠要来搞自己。 首先是不至于。 其次是这诡异的本事不像是偏僻之处的个杂家散修能有的传承。 像刽子手、缝尸匠、仵作等捞阴门的行当,虽多有些奇人异士,但传承并不太好,限制颇多,别说养气长生了,一个不慎说不得比普通人还短寿些。 真是好传承,谁干这些活啊。 陈慈小心摸进菜市口旁的一间偏僻铺子,铺子外堂摆着些纸人纸马、元宝蜡烛,阴风一吹很有些渗人。 渗人归渗人,但也还算正常,可再往里走,到了卧室,画风就陡然一变。 五脏为供,尸骨为香,金童、玉女分侍两侧,一位信众跪拜在地。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供奉的那尊神像。 陈慈本以为这神君像会长得奇形怪状的,毕竟那缝尸匠展现出来的诡异本事,一看就不正经。 可眼前说不好是木是泥的神像,却是位身穿红白长袍,头戴高冠寿帽,长眉白须,满面慈祥的老者形象。 手持龙头拐杖,腰配法册丹葫,甚至神像面庞还打上了一层红润腮红,光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生亲切。 “这...是不是搞错了?” 陈慈摸了摸下巴,忍不住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这是一尊正神,神秘又拥有智慧。 说祂是福禄寿星陈慈都信。 “正神座下,那缝尸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还供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拜神都不会拜,山猪吃不了细糠。” “好不容易碰到尊正神,只要虔诚祭拜,口颂死生歧黄神君,就能得长生之法是吧?” “我就说,以死生歧黄作为神号的,怎么会是邪神呢。” 这么想着,陈慈双掌合十,很是认可,错的不是神君,而是那缝尸匠。 让他来拜,结果必然不同。 想到这,陈慈走前两步,一脚把跪拜在神像前的信众踢飞,这谁呀,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没看到你陈大老爷来了,还不把位置让开。 你头都没了,还在这拜啥拜,难道还能长出个头来不成。 ...... 哦,头都没了是吧。 头没了。 嗯,头。 “尼玛!” 陈慈回过神来,这跪着的不就是那缝尸匠,赶紧几张定魂符拍在身上,转身就想跑。 这鬼玩意儿太邪门啦! 自己才看了这尊神像几眼,怎么就内心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拜神能得赐长生法。 可说来也怪,陈慈刚扭头不去看那尊神像,内心里就没有半点想祭拜的念头,有心想唤出五阴黑煞把这邪门神像给毁了,又怕有啥后遗症,干脆低头看路,准备退出去。 反正天塌了有龙虎山来顶。 “咦?” 陈慈刚退两步,低头看到踢到一旁的无头尸体怀里落出本小册,想了下用真气摄了过来,也来不及翻看,狗追似的跑了出去。 “你拜你的邪神,好端端的来搞我作甚,这下好了,头没了吧。” 陈慈有些唏嘘,是时候去请龙虎山的高人来降妖出魔了。 等等,那葛老道住哪来着? 陈慈看了看天色,天都还没亮,这去哪找人啊。 “算了,找地方等等吧,等天亮了,去府衙报案。” ...... 找了個地儿,陈慈稳了稳心神,小心翻开拾来的小册,才看到第一页,就有种虎躯一震的感觉。 “人无头为何会死?若能换头而不死,能得长生否?” “人没头看来真的会死,也可能是我缝合手艺不精,或许该从手、足这些地方练起。” “不对,缝合的再好,恢复力不够也是无用,会不会是我搞错了....” ...... “该死,那姓陈的搅合一下,练手的材料没有了...算了,没什么进展,歇一段时间也挺好。” “死生歧黄神君?主炼丹制药、接肢济世....真的假的,培元养身丹?” ...... “死生歧黄,神君赐福,神君赐福啊,爷成了,哈哈,爷成了啊!” ...... 这.... 陈慈看完这本小册,莫名的叹了口气。 也是个长生路上的可怜人啊。 一个没有传承的杂家散修,想另辟蹊径研究换首长生之法,这哪是一个捞阴门的缝尸匠,这明明是修行界的医道践行者啊。 就离谱。 可惜不知在哪拜了尊邪神。 拜就拜吧,你还要杀人练法。 练就练吧,你就不能低调点,还非要来搞自己。 得,对此陈慈只能说,死的好哇。 “万般法术,千种神通,不及长生一问,就是旁家散修,亦有长生之梦啊。” 陈慈脸上神色复杂,长生路上难言对错,但走错了路就容易死的老惨,这祭拜邪神的下场当牢记在心,时时警醒。 ...... 巳时。 菜市口忽的热闹起来,一群衙役把一处铺子围了起来,长平县尊也是抹了把额头的汗珠。 这神仙跟凡人报案说发现了邪祟,速去处理,简直离谱。 不过好在县丞机灵,立刻去请了葛舟老道过来。 “阴魔?呵,陈道友倒是好手段,昨日在堂上老道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才一晚竟就让你给除了。” 葛老道看着地上人头,神色淡漠:“阴魔已除,弄些火油把此处烧了即可。” 话里有话啊。 不过陈慈也不在意,反而好奇问道:“葛道友,那里面有尊神像,唤做什么死生玄黄神君,是什么路数啊?” “你拜了?” 葛老道脸色有些玩味,忽的反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我生是禾山人,死是禾山鬼,万万不可能另投他门的。” 陈慈头摇的飞起,连连否定。 “呵呵。” 葛老道捋了捋胡子,沉吟片刻,倒也出言解释两句:“那是灵修大能设下的灵染法,那些大能就喜欢弄些这种小玩意儿随手扔出去,谁拾到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就像你禾山教祭炼法器一般,要是些杂家散修被灵染法沾上,就会自己把自己祭炼成阴魂魔头之属,日日苦修,还以为是得了神通大法,等哪日碰到原主大能,眨眼就会被收去,成了其修行资粮。” 陈慈:“.....”诈骗啊,这里有人搞诈骗啊! “这么好骗的么,不应该啊。” 陈慈忍不住反问,虽说常言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但踏上修行之人,大多也会多上两个心眼,真是愚笨之人估计也走不上太远。 把自己祭炼成阴魂魔头之属的功法,但凡多看两眼,也能发现不对吧。 这已经不是卖了自己还帮别人数钱。 这是把自己做成菜,再自己端到别人盘子里去了。 “灵染所传之法,九真一假。” 葛老道目光一瞥,也不再言,悠悠离去。 好家伙,原来是钓鱼大法啊。 钓鱼不喂窝,收获不会多;窝子喂的多,丰收不必说。 陈慈颇为唏嘘,这修行界的套路太多了,他这种老实人该怎么立足啊。 太难了。 不过... 陈慈摸了摸袖中的小册,这里面的‘培元养身丹’方,是窝还是饵,他还真要好好分辨一下了,可别嘴巴一歪,就被人给钓走咯。 第五十三章 培元 三阴观,后院。 忙活了大半日,手中这本半是日记半是笔记的小册,就是那缝尸人留下的唯一痕迹,也是陈慈唯一的战利品。 着实有些穷了,血亏定魂符六张。 陈慈在外面只草略的翻看了一翻,里面还有一些缝尸手法、修行笔记、丹方药方,详细内容回来后才来得及一看。 有用的不多,好半响,陈慈放下小册,一边抿了口茶水,一边判断分析着小册中修行知识。 培元养身丹。 灵虚飞首法。 仅一门丹方、一门法术尚有价值,而且这灵虚飞首法,啧,陈慈判断就是所谓大能扔下的鱼饵,带勾的那种。 还是直勾。 这培元养身丹,效用有些像是凡俗的十全大补丸,乃是一种壮体的秘药,对真气修行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服用能加快肉体伤势的恢复,贯通气血。 缝尸人的小册上记载,断肢缝上后,服用此丹三日便能愈合,就是断肢灵活度不太好。 而灵虚飞首法,就是缝尸人日思夜念的换首长生之术,服用培元养身丹强壮体魄后,便可修行此法。 先是可飞首离身一夜而不死,驾雾出行。 然后可将自己的大好头颅练实为虚,等闲伤他不得。 等再将头颅练虚为实,就算法成,要是自己肉身受损,只要飞将出去寻一人躯,吞了其颅取而代之,就算重生。 ...... “这可真是全自动法器祭炼法。” 陈慈忍不住吐槽:“这么直的勾都咬,这厮死的真是不冤,他就没觉得自己已经不当人了么。” 这灵虚飞首法,同禾山教里排名靠前的髑髅妖法有些相似,髑髅妖法乃是禾山教修士用横死惨死之人的头颅炼就,再用血肉精魄祭炼,所食生灵越多,凶威越胜,很是厉害。 可髑髅妖法还得禾山教修士亲自祭炼,这灵虚飞首法只需投下种子等着收割便行,差距也太大了些。 陈慈拍了拍自家腰间的五阴煞气袋,嘴角一撇:“你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阿袋,你已经是成熟的法器了,该学会自己祭炼自己了。” 五阴煞气袋:“......” 陈慈把这培元养身丹的丹方记在心里,随即手中真气一绞,就将这本小册彻底粉碎,那缝尸人在此世间也再无痕迹残留,烟消云散。 这...是死在自己手上的第二个修士吧? 虽然都是迫不得已,但自己也太自然了点。 果然,自己已经算是入乡随俗了。 陈慈沉默片刻,随即哑然一笑,自己不动手,难道白白让别人来杀自己? 矫情。 ...... 这培元养身丹,说是丹药,其实也是一味汤剂。 培元养身汤。 有那小册上的经验,不过一日功夫,陈慈便已上手这培元养身汤的炼制,毕竟连那缝尸人都能提炼的丹药,能有多大的难度。 主味只有一材,映雪红。 或者说,血肉精粹。 陈慈瞥了眼自家金手指上的进度。 培元法:未入门/3/100 这培元养身丹和辟谷丹一般,都是最基础的丹药,而这培元法和小诸天摄气丹法中的摄药法作用更是相似,不过摄药法乃是提取草木精粹,而培元法则是提取血肉精粹。 “这培元法的法门出身恐怕也是不凡,估计是某种大法中的入门一环,照此进度,恐怕不需一月,培元法便能入门,提炼出血肉精粹。” “而且映雪红倒是和精血有几分相似。” 陈慈看着自己面前数百斤的新鲜血肉,神色微动。 不过,精血是首重精魄,次重血肉,这映雪红则是单纯的血肉精粹,还是略有区别。 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好像又多了一项嚯嚯血肉的法门,这个量还不小。 百斤新鲜血肉可得一份培元养身汤,就这么会功夫,已经消耗了五百斤血肉不止了。 或,一幅成人的新鲜五脏,可得一份培元养身汤,并且在小册中记载,以新鲜五脏供奉死生歧黄神君一日一夜,祈神君赐福后,以培元法摄映雪红,无有不成。 嗯... 这样下去,他还有机会回头么? 陈慈有些惆怅,谁不想出行清气环身,对敌剑光缭绕,抬手五雷正法,遇人被称真君啊。 就他现在的修行路子,每月死在陈慈手上的生灵不下数百头,要不是有定魂符月月洗刷,怕不是举手抬足间都是血气缭绕,遇到事张嘴一笑就是‘桀桀桀’。 “哎,迫不得已,俱都是迫不得已啊。” 陈慈微微摇头,给自己划下一条底线,不以人...不以无辜之人练法,只要谨守本心,想必也有拨乱反正的一日。 等培元养身丹炼出来,先寻些生灵试药,虽这汤药和辟谷丹一般并没有太多变化手段,但想想那缝尸人的下场,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 “龙虎兵印,这是何意?” 陈慈看着送来的一张诏令,有些不解:“不是明日才入山么?” “禀陈真人,家师有言,真人既愿领诏讨伐,今日便需入营,明日径直开拔,兵事凶险,不敢小视。” 刘鹤鸣今日也穿着一身合体道袍,倒也不似往日小厮那般唯诺,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不过两日不见,这小童就有了几分气度,看来跟在那葛老道身边,很是长了些见识。 陈慈:“......”搞的还挺正式的。 “行,我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前去府衙。” 陈慈接过诏令,其上只有一句话:此征禾山教长平县执事弟子陈慈除魔。 落款也非葛舟老道,而是龙虎山九泉观。 也好,去看看这仙门大派的弟子,斗起法来是个什么样的风采,比之禾山教又有什么不同。 陈慈略一思索,收拾收拾,把防身物件都收拾了一下,便往长平县府衙而去。 ...... 长平县,府衙。 往日里冷清的府衙,居然有一种军营的冷肃感,葛舟老道坐于堂内正中,王家家主王庆元披坚执锐立在一旁,旁边还有三名与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站在他身后。 堂外,还站着二十名衙役、捕快,估摸都是县里的好手,身穿皮甲,手按腰刀,神色有点紧张。 再然后就是陈慈了,坐在左侧,也是堂上唯二坐着的人。 “老道不善军阵之法,但唯知一点,令行禁止。” 葛舟老道扫视众人,在陈慈脸上多停留了一会,才接着说道:“今日好生歇息,明日卯时拔营出发。” 陈慈摸摸下巴,他本以为会是几个修士组团下本,直接去把清泉寨给荡平了,没想到似乎是行军阵之法,平推过去。 另外,感情整個长平县就他一人没交钱是吧? 这世道,竟然要靠他一个禾山教弟子拔高道德底线,还能不能好了啊,啊! 第五十四章 真实 “陈道友,真不考虑一二老道的提议?” 次日,山路,陈慈同葛舟老道驾马而行,葛老道慢悠悠和陈慈聊着些话语:“西山府的事老道也有所耳闻,贵教那位林道友可是为了道途很是豁出去了,替其收集精血,当真不影响道友修行么?” 不是,你一个龙虎山的巡查,跟禾山教外传聊这个话题,真的合适么? “人在禾山,身不由己啊。” 陈慈语气有些唏嘘,压低声音吐槽道:“似我这样的外传弟子,教内福利享受不到多少,活是真没少干,本以为天高皇帝远,得些自由也是不错的,结果...呵呵,不提也罢啊。对了,葛道友,你们龙虎山的待遇怎么样,接不接受带艺投师的弟子呀?” 要是可以,他陈慈也是能爱龙虎滴。 不过想想,也不大可能。 “陈道友说笑了。” 葛老道被陈慈这话问的顿了一下,哑笑道:“其实各门各派皆差不多,苦活脏活不都得我们这些外传弟子来做,所以说啊,陈道友,人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不趁着现在这时机积累些修行的资粮,日后后悔都来不及,你想想,除了现在有伏虎坛兜底,精血还能卖上价么?” 陈慈有些绷不住了,你咋比我还上心啊,要不咱俩换换,你来禾山教,我去龙虎山? 但说实话,这老道说的还真是在理。 精血这玩意儿,和定魂符比较相似,不是说没有价值,而是不存在稳定的供需关系,很难变现。 除了伏虎坛不知何故,大量收购,普通修士无论是练法、练器都用不了多少,便是要用,大多也是自产自销,悄悄提炼些出来就够了。 买卖? 找个角落杀几只二脚羊就能搞定的事,还要花钱,也太瞧不起洒家了吧。 如此殷勤....钓鱼执法,这老登一定是在钓鱼执法! 陈慈心中升起一丝提防,义正言辞:“葛道友有所不知,我禾山教现在正在转型,教内师长教导我们要当仙道名门,克身守己,这事还是算了吧。” 哎哟。 葛老道修行数十载,真气修为高达五十多窍的炼气修士,差点在马背上闪了腰,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还仙道名门? 还克身守己? 你禾山教也配? 葛舟老道脸色一黑,这厮不是在阴阳自己吧? “禾山教便是成了仙道名门,又和陈道友有何关系?” 葛老道淡淡说道:“你我之于门派,便是佃户介于地主,田中禾苗长得如何与你我何干,想办法从佃户成为地主,拥有自己的田地才是正事,否则一生为仆,这道还怎么修?” “两万两,三年时间内,只要长平县府衙不往上报,一应杂事老道我皆不知,凭伏虎坛对精血的标价,嘿嘿....道友你不会连些凡人都搞不定吧?” 葛老道自认这个价已经很合适了,姓陈的吃肉,总得让他喝汤的时候带点肉渣。 尼玛,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说不是有备而来? 玄门里面有坏人啊! 玄门错过自己,真是他们的损失。 陈慈摆摆手,面带歉意:“葛道友有心了,不过两万两...最近银钱有些不趁手,观里拮据啊。” “好说,好说,钱不趁手可以借嘛。” 葛老道悠悠一笑,替陈慈出谋划策:“长平县虽偏,但也有大户富商,一家借些,凑凑也就齐了,老道甚至可以出面给道友做做担保。” “啊?” 等等,等等,让我捋捋这关系。 你给我做担保,让我去借钱,然后把钱给你。 好像有哪里不对,好像又没有啥不对。 “这...借钱容易还钱难,葛道友,还是算了吧。” 陈慈一时有些迷糊,下意识就拒绝了。 “凭本事借的钱,道友你为啥要还?” 葛老道一脸不解:“我做的担保,伱让他们来泉山找我便是,对吧。” 陈慈:“......” ??? “不是,我禾山教真是仙道名门啊,偏见就像一座大山,葛道友身为同道中人,你要信我啊,此事...还是作罢吧。” 陈慈感觉自己的风评全是被禾山教给拖累了,有些落寞的踢了下老马,往前走去。 葛老道脸上的淡然隐去,冷然一笑。 这姓陈的怀里鼓鼓囊囊的石灰味他隔着两米远都闻到了,谁家仙道名门的弟子,玩这种凡俗江湖下九流的玩意儿? 还偏见像大山? 还要信他? 禾山教弟子,呵呵,装得可真忒么像。 自己这样给他台阶,他都不接下,要不是禾山教弟子真的能打,这深山老林,要让他来的去不得。 葛老道吐出一口浊气,驾马赶了上去,淡然道:“倒是老道唐突了,不过贫道有言在先,清泉寨一应收获可都归贫道所有,道友要是伸手,呵。不过倒可以在其他方面稍微弥补下道友。” “一应收获?” 陈慈有些心动,他倒是险些忘了,清泉寨以种植草药闻名,本就富裕,这搜刮下来又是一大笔财富啊。 失算了。 但瞥了眼这老道的修为,算了,自己等会全程摸鱼,要分钱也不太合适。 “可。” 但随即陈慈又补了一句:“不过清泉寨里有点药材与我有用,量也不大,我只取这些。” 葛老道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言。 八十多里山路本是难行,不过一行人不是修行者,就是凡俗里高来高去的武者,午时便已到清泉寨前,若不是带了些辎重,还能更快些。 吃饭、歇息。 干饼、熏肉管饱,甚至还有酒水,不过每人也就三小杯的量。 陈慈也服了一枚辟谷丹,等众人吃饱喝足,正歇息时,王县尉走了过来,客气求符。 “陈真人,那个,您那個符,能不能卖某几张?” 终于来生意了! 陈慈差点热泪盈眶,他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经商的天赋了。 这姓葛的来一趟,空手卷走起码数万两银子,他老老实实卖点保命的符篆,竟然还卖不出去,这不欺负老实人么。 不过他手上只十八张存货。 六百两...卖得有点亏。 一千两...会不会太高了点? 沉吟片刻,陈慈咬咬牙,摸着良心报出一个低价:“八百两一张,王县尉,当前行情这可是纯友情价。” 王县尉倒没有色变,很自然从怀里摸出四千两银票,接过五张定魂符,小心收好。 额... 陈慈一时有点怀疑,自己的良心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王县尉,你怎没留在县里?” 陈慈把银票收入袖中,好奇问道。 “咳,陈真人说笑了,某身居县尉一职,此事怎跑的了。” 王县尉按住腰间佩刀,有些感慨:“刘家那仆从小厮竟能被葛真人看中,一步登天,某却也想替几个犬子搏个前程出来,长平县虽好,但终究偏了些。” 陈慈了然。 歇息了小半个时辰,葛老道看了下天色,淡声问道:“陈真人可否破寨?” 既然等会要拿些东西,陈慈倒也不吝于出点力,微微点头应下:“可。” 随即伸手往腰间阴马浮屠锁上一点,灌注三阴真气,随着几声嘶鸣,五头身披铁浮屠的阴马显现,被浮屠锁链接在一起,猛地低头朝着清泉寨门冲去,若是在凡俗战场上,怕是数百精兵都能被一冲而散。 虽然认定此行并无大事,但陈慈还是略微留手,只往阴马浮屠锁中注入两窍的真气,并开始调整呼吸,缓缓恢复。 “轰!” 随着一声巨响,清泉寨门猛然被撞碎,连带着围栏也倒了大半,除了葛老道,场上诸人皆露出骇色,神态也越发恭敬。 他们虽也听说过修行中人的手段,但真亲眼见识,却也不多。 就是浮屠阴马有些微受损,陈慈感应了下阴马浮屠锁,倒也无大碍,只需温养一日便能恢复,但这一道禁制短时间却不能催发了,否则法器便有损坏的风险。 “大善,陈真人当记一功。” 葛道人轻捋长须,冷然吩咐道:“王县尉,点十五人探寨,每二十丈挥旗,遇敌便退者,斩无赦。” “是!” 王庆元也是豁出去了,亲自带人入寨探查。 陈慈由衷的感叹,这老登,是真的苟啊。 像他这种老实人,要学的果然还很多。 第五十五章 诚信为先 清泉寨。 灵泉药田。 作为寨子里最核心的位置,往日里从不让外人进入,不过现如今整个清泉寨别说活人,连个会动的玩意儿都没有,陈慈跟在那些凡俗好手身后,一路无惊无险的就进到了核心区域。 所以说,这葛老道虽苟,然并卵。 还浪费了挺多的时间。 不过,才进到寨中灵泉药田的位置,众人就发现了不对。 一股浓郁的血气从药田方向传来。 左边,是六根祭柱,上面挂着一张又一张完整的人皮,有的穿着山民的服饰,有的身着锦衣,有的衣服破烂。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像是被风干的腊鱼,瞪着双眼,死死盯着一行人来的方向。 风吹过来,眼睛翻白,摇摇晃晃。 祭柱的中间则是一口燃着柴薪的青铜鼎,也不知是在炖煮着什么。 右边更远些,是一间间围着口清泉水的药棚,甚至能看到每个药棚四角残留的火盆,想来是用来保持温度用的。 不过药棚里并非药材,而是一排排种在地里,胸腹长满了青绿色菇帽的人...形物件? 若盯的时间久了,仿佛还能看到那人形物件胸腹在微微蠕动,好似呼吸。 ...... 淦,陈慈是真有一种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丢了禾山教弟子脸的感觉。 他本以为,禾山教弟子制阴魂,提精血,抽骨吸髓,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可这种场面,还真没见过。 也不是怕,就是有点渗。 “来人,取火油,把这些秽物都给烧了。” 葛老道冷声吩咐。 陈慈欲言又止。 这都不用猜了,右手边药棚里的玩意儿,估计就是林半山要的五气培元菇,一般人还真种不了。 虽说人不能为了底线连钱都不要,但让他亲手采摘,还真需要做做心理预设。 还得加钱。 眼看几个胆大的衙役在王庆元的带领下就要去泼火油,陈慈刚要开口让他们别去右边,忽的左边那口药鼎生出变化。 “咕,咕隆,咕隆隆。” 鼎内忽的像是沸腾了起来,不多时,竟然从里面走出一道淡淡的虚影,飘飘忽忽,面容隐约是个老年人的形象。 这人影头脸处覆盖着一团血气,五官似在来回扭动,对着众人嘶吼着什么。 听不懂,问题是根本听不懂。 半响,这人影冷静下来,从鼎内吸起一股血色液体,其五官终于稳定,嘶哑着问道:“你们是何人,来老夫清泉寨干甚!” 陈慈却不理他,下意识鼻头微动,嗅了几下:“这是...精血?好像掺了什么,有些稀薄。” 作为禾山教的行家,陈慈算是知道清泉寨的人,都去什么地方了。 光看那鼎的体积,其内精血何止万滴。 就算稀释了许多,怕也是以千滴为单位的计数。 “发了!” 陈慈下意识开口,却被葛舟老道淡淡打断:“陈道友,还请自重。” 陈慈:“......” 我真该死啊,当初怎么就不莽一波,直接冲进来呢。 当真是搏一搏.....算了,安全第一。 陈慈吐出口浊气:“葛道友,右边的药材与我有点用处,我等会拿走,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葛舟老道扫视了下右边的药房,眉头有些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这样一算,也不是很亏。 那五气培元菇不好估重,但十斤似乎是有的。 而且这精血葛老道也不好出手,到时按成本价买下来,也是可以的。 陈慈还在这打着小九九,却没去管那鼎内人影。 一道气息不过二十窍上下的血影,还能翻上天不成。 “老夫知道了,你们都是来阻我长生的恶人!” 这血影的苍老声中充满了委屈不满:“老夫只想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安安稳稳的活着罢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来逼我!” “我就知道,长生路上多曲折,我无害人心,人有害我意,这世道就不允许小人物好好活下去!” 陈慈:“......” 等等,你这词儿是不是有点不对? 话音落下,这血影往鼎内一指,一道道血絮似的东西往那祭柱那些人皮里钻去,不多时,那些人皮竟也充盈了起来,和活人无异,慢慢从祭柱上跳了下来。 讲道理,这诡异神通,当真用错了地方。 合计十八道人皮傀儡,绝大多也就是凡俗高手的水平,有修为者两具,最高者也就两三窍的修为。 还有点眼熟,似是那日宴席上跟在王家公子哥身边的剑客。 陈慈也稍微凝重了一点,如果光这一道血影,他估摸自己应该有九成的胜算。 但加上这么多的人皮傀儡,胜算就陡降到八成,危险增大了整整一倍! “哼。” 葛老道不屑一笑,掏出一把符篆,丢给场上诸人:“此乃龙虎山兵煞符,贴于腰间可撕虎豹,去把这些诡物剿了,逃兵,斩。” 连王县尉也领了一张。 所谓,军令如山,等级森严。 ‘森严’二字可不是说笑的,葛舟老道令既下,以王县尉为首二十四人,无一人敢撤半步,将所得符篆贴在腰间,结成简陋的阵型,冲杀上去。 只一個回合,双方就各被砍倒七、八人。 那些人皮傀儡中的血絮飘回到鼎中,跟漏气了似的,王县尉这边死伤也有些惨重,毕竟肉体凡胎比之邪法,还是多有不足。 看到友军被痛击,陈慈下意识想抬一手,可才按到五阴煞气袋上,却被葛老道微微拦住:“道友毋须出手。” 陈慈:“.....” 不是,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苟,不至于吧? “葛道友,你这兵煞符似乎效果不是很好啊,是他们用的方法不对?” 陈慈又观望了一会,看到局势越发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 “兵煞符?那是带了丝真气的符纸罢了,略微激发点潜力,没甚大用。” 葛老道淡淡道:“最便宜的符篆都得百两银子一张,老道如此拮据,哪用的起,不过是鼓舞他们的杀敌之心而已。” 陈慈:“......” 这样坑队友,真的好么??? 似是看出陈慈眼中不解,葛老道解释道:“陈道友,作为仙道名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诚实守信,有口皆碑,否则和邪魔外道有何区别,你说对吧。” ...... 不是,话是这个话,理是这个理,可跟坑队友有什么关系? “老道既然和长平县里的同道说过此战凶险,那此行就必须得危险重重,九死一生。” 葛老道微微摇头,语气唏嘘:“要是咱们一行人跟郊游似的全须全尾回去,岂不是在说老道骗人?老道可不能坏了口碑,总得让那些同道知道此行的辛苦,此行的惨烈,才能显得老道我实诚。” “诚信为先,陈道友在禾山教中,也要时刻牢记此言,才能行在正途。” 顿了下,似是看到陈慈一幅悟了的表情,葛老道又补了一句:“另外,总不能让道友你白跑一趟,这遇难之人就是老道予给道友你的弥补,应该还算可以吧?”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场上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血腥气弥天,还有七人站在场上。 两个入道的人皮傀儡。 王县尉,其家三子,以及仅剩的一个衙役好手。 特别是那人皮剑客,手持宝剑,寒光闪闪,一招一式杀得几人汗流浃背,即使王县尉身上涌现出一层厚厚的煞气,和修士十窍真气修为相差仿佛,但也只能处在劣势。 忽的,那一衙役好手拼死将一张符篆贴在另一具人皮傀儡上,王县尉乘着停顿的空档期,纵身一斩,将其斩成两半。 但那剑客也是两剑,先将这好手刺死,然后从嘴中吐出一口白芒,围着背后一个偷袭年轻人的脖颈一转,就收回腹中。 “老三!” 王县尉目眦眼眶,却也只能持刀掩护住剩下两子,拉开距离。 陈慈沉吟片刻,终究是看在那四千两良心钱上,一拍腰间五阴煞气袋。 一道五阴黑煞朝着那剑客卷去。 血战至此,从未发过声的人皮剑客忽的轻啸一声,提纵数步,朝着陈慈杀来。 口中吐出一道金白雾气,带着锐气,和五阴黑煞缠在一起,竟提剑从这道五阴黑煞中杀了出来,周身虽受伤冒出丝丝血絮,但锐利犹存。 陈慈伸手一指,另一道五阴黑煞飞出,随即五指轻握,须臾间便将这人皮傀儡绞成碎片,将其手中宝剑卷了过来。 白阳。 陈慈看着剑柄上两个小篆,忽的解释道:“葛道友,九死一生,现在好像也差不多哈。” 二十四活三,倒也不差什么。 葛老道瞥了陈慈一眼,悠悠说道:“陈道友在理。” “对了,葛道友,我不会也成为诚信的代价吧?” “怎么会,你我皆是仙道名门,自然是以诚信为先。” 两人互视一眼,皆都一笑。 “呵呵。” “哈哈!” 第五十六章 雷函 人皮、人尸,血淌了一地,似乎还在祭柱的影响下,丝丝血雾在场上飘荡,然后被那药鼎吸了过去。 陈慈搓了搓手指,有种被人薅走羊毛的感觉,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出手。 只是闲聊之间,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两三步的距离。 这点距离,也差不多够了。 还是那句话,这葛老道真气修为虽高陈慈不止三筹,但想胜过陈慈绝非易事,说不定还有被反杀的风险。 既然此行‘诚信为先’的代价已经有了,两人有必要冒风险么? 完全没必要嘛。 不过小心点,总是没有大碍的。 在刚刚两边手下厮杀的时候,那血影倒也想有些动作,但被葛老道和陈慈一瞥,就只敢在那药鼎之上徘徊,无能狂怒。 “你王家此战出力甚多,可遣一家中子弟随老道我回九泉观,为记名弟子。” 葛老道淡淡对着仅存的王家三人说道。 陈慈在一旁听到这话,也不得不由衷佩服这老道的手腕。 只用一个大饼,把刚刚被坑的队友安抚住不说,这一个名额,讲究就多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王庆元可还活着两子呢。 ...... “老夫只是想学那麻家老祖延寿百年,你们为何非要来与我为难!” 这那老年血影,除了头颅有些凝实,其余地方皆是飘飘忽忽的虚影,忍不住嘶吼:“这恃强凌弱的世道,难道连活着都是错么!” 陈慈:“......”这厮果真已有取死之道。 “这血魄魔头形散而气薄,灵台也不甚灵光,不过再蕴养个几十年,怕是对道基高修都有些用处。” 葛老道嗤然一笑:“不过想凭此延寿,也是可笑。” “笑什么,老夫有神君赐福,乃神君使者,必得长生,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们也不能活!” 老年血影忽然口风一转,用讨好的语气卑微商量道:“规矩老夫都懂,你们放过老夫,这寨子里所有金银、药材你们都可以拿走,怎么样?” “当真是灵智不清了。” 葛老道竟冷冷回了一句:“不过是一些寻金探银的手段,杀了你,拿的更多。” 不过话虽如此,葛老道却没直接出手,看了几眼祭柱,显然还是有些忌惮,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葛道友你先忙着,我去旁边溜达溜达?” 陈慈觉得吧,这事跟他关系已经不大,干脆去看看一旁的五气培元菇怎么样,该怎么采摘。 “且慢,陈道友。” 葛老道似是下了个决心,摆手说道:“这几根祭柱似乎摆的有些玄妙,老道不善争斗,想开坛借法,灭了这血魄魔头,还请道友替我护法一二,不用做太多,这血魄魔头的火候太浅,离不开这血池,你只需拦着不让他冲上来便可。” 开坛借法? 陈慈心里一动,还真起了点兴趣,说实话,正儿八经的法术他还真没见过。 禾山教道法首重攻伐,更是偏向血肉阴魂煞气之流,器、法合一,没有这些祭炼多年的邪门法器,种种法术就全使不出来,别说什么呼风唤雨、指地成钢,就是最简单的五行术法,凭空以真气生个火苗出来,陈慈都很难做到。 没学过,且专业不对口。 且最重要的一点,练气期修士使用术法很慢,很费时间,争斗起来远不如法器和符篆爽利,大多都是铸就道基,将真气凝成法力后,才会深耕此道。 禾山教器、法合一的路子,是优点,也是缺点。 优点就是能打,战斗力成型快,随便一個禾山教弟子,都有一、两件祭炼多年的攻伐法器,等修行年限渐长,或许修为很难增高,但邪门法器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 缺点也很明显。 祭炼法器所耗时日、精力并非小数,且对本身修为无甚益处,容易耽搁修行,一件、两件还好,法器若是多了当真容易舍本逐末。 其次,法器也是有根基品质的,初入道的弟子,若是没有师长赏赐,能寻到多好的法器胚子? 等修为提升上去,初练的法器威力却渐渐跟不上了,要么新寻器胚从头开始苦炼,要么就得祭炼更多厉害的法器,不像法术一道,学到了,就算现在没大用,终究还是自己的。 所以禾山教弟子凶威虽盛,但在修行界也只能是旁门大教,练气期厉害,道基也还行,再往上就容易被玄门大派拉开距离了。 说不得还会被吊起来打。 葛老道既然开口,陈慈自然没有拒绝,点头道:“道友请。” “去把老道的玄坛搬上来。” 说的,自然是王家三人,此行所带辎重,除了吃喝,也有一些其他物件。 玄坛、黄绸、桃木、神砂、符纸、金笔。 陈慈好奇问道:“葛道友,你这是要行符法?” “符、法不分家,老道我学艺未精,只能如此准备才能成功施法。” 葛老道看了眼远处的祭柱,捋了捋白须,解释了两句:“我龙虎山有风函、雨函、雷函三符,我等会将借雷函云符施展雷法,却需要等待一会。对了,陈道友,那药田中所植何物,老道见识浅薄,却不认得。” “应该是某种蘑菇” 陈慈又看了一眼,有些嫌弃:“具体何用我也不清楚,不甚值钱。” “呵呵,这倒也是。” 葛老道点点头:“除了某些灵机精纯之药,大多灵材要么丹师难寻,要么药性难明,不好估价,不过这清泉寨既然种植,应该还是有些门路的...咦,起风了,还请道友退出十丈,咳,不是信不过道友,主要施法时需要凝神,这分心就容易失误,你懂得。” 陈慈:“......” 洒家是那样的人么? 这厮真是苟出一定境界了。 只见葛老道静心安神,提笔画符,随即一手掐诀,双目闭起,似在感应着什么。 一刻钟。 陈慈嘴角一动,脸色有些无语。 他知道术法发动时间慢,可也没想到会这么慢啊,这雷法从准备到发动,忒么一刻钟都过去了,有这功夫,别人早跑了。 那血魄魔头也隐隐感觉不对,身形分散聚合,想要冲上来,却又不敢离开祭柱的范围。 忽的,有一道浓云向此飘来。 葛老道双眼一睁,手中符篆自燃起来,陈慈感觉到场上灵机似在聚集,目标直指那处铜鼎,并将六根祭柱的范围也笼罩了进去。 就是歪的有些厉害,怎么连旁边看戏的几个队友也快波及到了。 这厮虽苟道有成,但陈慈只能评价,术法这行,还得多练。 “陈道友,你对这些精血也馋的慌吧,想要?” 葛老道凝神施法,却突然开口,对着陈慈问了句题外之话。 “啊?” 第五十七章 引雷法 “我龙虎山大法可用不上精血之物辅助,老道纵有收获,不也得出手换取用得上的资粮?” 葛老道嘿然一笑,悠悠问道:“道友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能商量,不过这价钱嘛...” 嘿,这厮还挺上道的。 陈慈不经意又走两步,离开灵机笼罩范围,轻咳一声:“这药鼎中的精血很有些斑驳,提取还得费点力气,这样,我也不让道友吃亏,百滴精血价八百两银子,全收。” “价格有些低了,但老道和陈道友有些投缘,也不去计较了。” 葛老道轻笑一声:“就是这精血之量估摸也有数千滴之多,几万两银子的现钱你可掏的出来?我可不允赊账。” “区区几万两银子...咳,两、三万两砸锅卖铁还是凑的出来的,再多就有点悬了。” 陈慈脸上满是叹息:“禾山教的情况道友你是知道的,钱少活多离家远,这精血供奉的任务都快让我把棺材本赔进去了,太惨了啊,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陈道友,你嘴角怎么了?” 葛老道打量着陈慈,好奇问道。 “嘴角?没怎么啊。” 陈慈有些不解,用手抚平嘴角:“哦,这是悲从心来,想着一生积蓄都要换成精血供奉给伏虎坛,我的那个心哟,嘻,哎哟,悲愤,伤心!” “哦,兴许是老道看错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道友高兴早了。” 葛老道盯着手中渐渐燃成灰的符篆,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翻来覆去思想斗争后,也只能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暂时把诚信为先放在一旁了。” ...... 陈慈一震,难道你也要公布什么秘方不成? “陈道友,你且看。” “这精血值数万两银子。” “能让你爽快放弃精血的药菇,应该也能值数万两银子吧。” “道友还有两、三万两银子的现银。” “要是小几万两银子,你我二人俱是仙家名门,却也不用两虎相斗。” “你若先前答应将家资予我,也可井水不犯河水。” “可这三份凑在一起...真的太多了,多到道友你离我如此之近,十有八九是想趁着老道施法后偷袭于我,要不是老道我时刻在心提防,恐怕就要被你这禾山教弟子给害了!” 陈慈:“???” 看着两人起码相距八、九丈的距离,陈慈下意识说道:“道友,你误会...” “这世道,老道给人以诚信,旁人还我以恶意,也只能用雷霆手段,在大道之上再进一步了。” “雷来!” 葛老道神情逐渐坚毅:“禾山教,没有好人,一个都没,对!” ...... 只闻“轰隆”一声,恰似天崩一般,本缓慢聚集的灵机,忽然加速,将场上所有人都笼罩住。 须臾间,一道道雷声在浓云中闪过。 先是那血魄魔头,瞬间烟消云散。 再是王家三人,瞬成焦炭。 后是陈慈,周身一麻,浑身真气已然无法控制,要么溃散,要么返回穴窍。 反应不过来,根本反应不过来。 陈慈在听到雷声之时,身躯已经倒飞出去,时间缓慢到能亲眼看到一团雷光电蛇,但哪怕是意识都反应不过来半分。 诸间万法,雷法第一。 一定要学! 陈慈倒在地上,竟莫名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要不是遍布周身的三阴真气挡了一下,只这一击,他便已经死了。 但没有第二次了。 “雷来!” 葛老道单手一指,本以为这一击大局已定,剩下的只剩下打扫战场,可躺在地上的陈慈猛地一個驴打滚,似要逃跑。 葛老道嗤笑一声,雷法既成,避无可避。 除非能在施法前躲过灵机锁定。 但陈慈只是将一旁不知谁战死留下的一柄铁矛往地上一插,随即大口喘气,努力收敛三阴真气。 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麻的。 似还隐隐有肉香飘出。 “陈道友竟然知道这种简易的避雷之法,倒让老道有些诧异。” 葛老道眼神微眯,他这并非真正的雷法,而是一种借助灵引施展的引雷之法,威力虽足,但弊端也多。 比如,这雷法跟自然雷电近乎无异,他只能引,不能控,遇到避雷之法,就只能干瞪眼,空耗法力。 不过,修行界中有雷法传承的门派本就不算太多,这种简易的避雷之法既避不了正经雷法,知道的人也不太多,却不知这姓陈的从何得知这种小窍门。 “葛道友,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小小的震撼啊。” 陈慈吐出一口黑烟,缓缓抚平自己有些支棱的发丝,脸色波澜不惊。 雷击而不死,还有啥好惊的。 三阴真气恢复流转,缓缓滋补肉体,好在伤势并不严重,些许皮毛损伤而已,于大局无碍。 “再来两道雷法尝尝?” 陈慈沉吟数息,缓缓问道:“真气不多了吧?身上没劲儿了吧?这雷云快散了吧?伱说你一把年纪,半条腿入土的人,为何不见好就收,非要玩命呢?” 就这一会,葛舟老道身上的真气气息陡降不止五成,显然消耗巨大。 但雷云未散,雷法未撤,陈慈也不敢有所行动,再遭正面雷击一次,他就真的无了。 真没想到,来到修行界的第一次生死危机,还真是来自龙虎山的高功道人,不过形势反转,有点造化弄人的味道。 陈慈脸色平静:“留给道友你的时间不多了,有什么手段快使出来吧,或者有什么遗言,也可以说出来听听。” 葛舟老道手掌微张,有些惋惜的看着天上雷云,似是想引雷再战,终究摇了摇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不过再做过一场,你死我活罢了,以道友的修为,鹿死谁手可说不定呢。” “呵,呵呵。” 等会不把这老道打得狗血淋头,他都不知道禾山教弟子为什么能打。 “不过道友要是问我为何要行此一招,老道倒是可以和你聊上几句,毕竟这雷云还能坚持片刻功夫,在这干等着,终究有些无聊。” 葛舟老道干脆盘膝坐下,同样恢复真气,不过手上雷决并未松开,好奇问道:“陈道友你应该也无家世、宗族、长辈、名师倚靠吧?单靠一个大派外传弟子的名头,不会认为就能筑道基,得长生吧?” 第五十八章 斗法 “老道我运气不好,入道较晚,三十余岁才得知世间有仙,四十五岁踏入道途,至今已七十又三,苦修三十载,也不过开了五十多窍,倒有些让道友见笑了。” 葛老道捋了捋白须,半是遗憾,半是自得:“如果不是入道太晚,老道倒也有机会争一争内门弟子的名额,呵。” ...... 说这些干嘛,以为我想听? 陈慈脸上露出‘呵呵’之情,内心却有点酸。 这老登的修行资质,怕是比他强了不少,当真是老天无眼。 “虽说入了龙虎山的门庭,但外传弟子嘛...哎,说实话,唯一的作用,不就替宗门干些杂活,让内门弟子能更专心的修行?” 葛老道嚼动了下嘴巴:“内门弟子得灵田,食灵米,上缴少,基本不服劳役;外传弟子得凡田,吃俗米,还不能安心修行,当真是不讲道理,既入修行,谁不想求个长生啊?” 陈慈下意识的点点头,差点就给他共情上了。 他要不是侥幸靠着霜糖法积累了点初始资本,说实话,就那不及深蓝一根毛的金手指外挂,别说精进修为了,单是想完成摊派的精血任务,怕也只能把底线一降再降。 陈慈打量这老道两眼,忽的说道:“就葛道友这种人才,真应该来我禾山教发展发展。” “哈哈!” 葛舟老道也是一笑:“禾山教比龙虎山可差远了,就说...算了,不说了。但陈道友也别把老道和你禾山教弟子做比,想当年初入龙虎山,老道也是兢兢业业,保境安民,甚至还时常用自家收益补贴凡民,仙人么,不就该这样?” 葛老道脸上露出一丝缅怀:“可那段时日真是有趣,长生有望的喜悦,行侠仗义的潇洒,受人尊崇的快感,同门之间也相处颇佳,坐而论道,起而行之。” 这种时候,就应该有转折‘但是’了。 陈慈如此想到。 “但是时日渐长,老道就发现不对,有些同门资质平平,怎么修行比我快上许多。” 葛老道微叹道:“我这才发现,许多同门身后皆有家族支持,就老道那点收益...呵呵,修仙还不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特别是老道当初不甚懂事,习的还是最为艰难的雷法,等明悟之时已经迟了,这路是真走不下去了。” “天真是修不了仙的,为道生,为道死,主要是这次收益太足,陈道友莫太要怪我。” ...... 陈慈哑然一笑,微微摇头:“怪你作甚,事已至此,分个高低,赢者通吃,也挺好的。” 葛舟老道沉吟片刻,点头应道:“是这个道理。” 可随即,葛舟老道又补了一句:“但事已至此,你看可还有机会,你我二人各取所得,就此别过?” “云要散了。” 陈慈抬头瞥了眼天色,脸上神色渐隐,冷然问道:“道友你手中之符可画妥了?” 陈慈早已发现,这厮盘膝坐下,手上虽掐雷决,但同时也在悄悄画符,不过雷云未散,便是发现也没什么好做的。 不过现在,却等不得了。 陈慈起身而立,拔起身边铁矛,微微掂量,随即灌注真气,猛地朝葛舟老道掷去。 “中!” 随着一声轻喝,葛老道身前玄坛猛的炸裂,一应符器散落一地。 “陈道友当真是直接,不过....” 葛老道有些惋惜的退后两步,看着自家玄坛就此报销。 “阴马浮屠!” 陈慈一拍腰间法器,五头浮屠阴马低首朝着葛老道冲去,全力出手下地面都出现些微震动,当真有几分军队冲阵的气势。 随即陈慈跟在五头浮屠阴马身后,遮蔽身形,伺机而动。 十丈之距,转息而至。 “力士何在!” 葛老道的脸上也满是凝重,伸手往怀中一掏,撒出十几颗豆子,才一落地,竟个個凝聚身形,成了十多个披甲道人,身高八尺。 “阴魂?呵。” 说是阴魂,但却同禾山教略有些不同,少了些秽气怨气,多了些香火气。 陈慈摸出几张定魂符,就将其中数个重新打散成豆类,不过剩下的力士个个悍不畏死,倒硬是同阴马浮屠拼了个两败俱伤,硬是把阴马浮屠打回阴马浮屠锁中。 这些豆类倒和符篆有些相似,不过看来价格不菲,葛老道脸上明显闪过肉疼之色。 这也是修士之间等闲不会斗法的原因之一。 便是赢了,说不得没有收益,还会亏上一笔。 此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陈慈眼神微凝,掌心已然微微出汗。 真正正面斗法厮杀,这还是第一次,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五阴黑煞!” 两道五阴黑煞分左右攻向葛老道,葛老道抬手,手中符篆再次自燃,喝到:“风来!” 场上风声渐起,虽未见狂风,但灵机却有变动。 陈慈能明显感觉到,自家两道五阴黑煞不知为何像是风中浮萍,无论是准头,还是速度,都差了许多,连带着他偷偷参杂的石灰粉,都被吹散开来,没能起效。 “要是陈道友所持法器是禾山教其他大法,老道或许还不会起另样的心思,不过这五阴煞气袋嘛...呵呵。” 葛舟老道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似乎有些别样的意味。 陈慈心头莫名升起一股躁火,正要全力催动五阴煞气袋杀敌,但临门一脚,却被他生生刹住。 斗法不能心乱。 这老登对禾山教之法了解颇多,自己却有些陷入对方的节奏了。 一旦全力催发五阴煞气袋,七道五阴黑煞齐出,要是不能一击制胜,拖延一会,自家三阴真气消耗过大,可别攻守再次易形。 “符法有时而尽,道友这呼风之法,可能持久?” 陈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淡淡问道。 “道友果然直明要点,以老道的修为,此风函云符作用方圆不过五丈,时间不足柱香。” 葛舟老道有些唏嘘:“道友要是一直拉开距离,慢慢磨耗,老道我估计还没甚法子应对,其实刚刚提议你我二人就此算了,也是给道友你一个机会。” “呵。” 陈慈按住五阴煞气袋,缓缓感受场中灵机变化,这种针对性控场的手段,他倒没遇到过。 “老道我每次斗法,不知为何,都会回忆起当初求道的经历。” “被人骗过钱财,遇到过修行邪法的山匪,不慎进入左道修士的黑店。” “第一次斗法杀人,剑卡在颈椎上,差点拔不出来,手抖。” “虽多有劫难,不过好在最终得了机缘,拜在九泉观下。” 葛老道看着手中符篆,微微摇头。 “怎么,说这么多,想让我同情你求道不易?” 陈慈嘿然一笑,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其手中符篆已经燃烧过半,再等些许时候就会失效。 “非也,非也。” 葛老道也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其实是想告诉你,虽已年迈,但其实我也很能打。” 嗯? 陈慈敏锐把握到了葛舟老道的语气变化,眉心隐隐感觉有寒光压迫。 锵! 灵铁短剑猛然现身,与龙虎法剑击在半空,火花四溅。 第五十九章 剑胜一筹 陈慈原本想回一句:那你最好是真的很能打。 然后他就发现,这老道是真的很能打。 汗流浃背的那种。 葛舟老道一手持风函云符,一手持龙虎法剑,猛然往前跨步,竟然是主动朝着陈慈杀来。 普普通通,同陈慈学的剑招大相径庭。 但就是拔剑便杀。 不过一个呼吸,两人便对拼招架了七、八剑,陈慈甚至来不及细想,意在招前,手中灵剑虽不成章法,但每每都在关键时刻截住法剑。 基础剑术:大成/44/100 “呼~” 前世今天生两辈子,陈慈从未有刚刚那两息时间离死亡那么接近,甚至连催发五阴煞气袋的念头都分不出来。 刚刚被雷法击中不算,因为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好剑术,真没想到陈道友你年岁虽轻,所学竟如此之广,但凡再磨砺些火候,单凭剑术就能有一番成就。” 葛舟老道脸上也闪过一丝凝重,似是下意识看过风函云符,低声道:“至多还有百息...” 这老道许是压力大增,连手上的法剑都慢了一分,又是两个呼吸,两人过了十多剑。 基础剑术:大成/57/100 意至剑至,剑进其一。 “百息!” 也就是五十个呼吸的时间。 陈慈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只需拉开一点距离,拖过这一点时间,此战必胜! 这老道,法器不如他,真气存量亦不如他,唯有一手老练的剑术胜过陈慈一筹。 现如今剑术都乱了一拍,当真是心理素质不行,天要亡他。 但..... 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但退一步,十死无生。 这老道,看似失措,实为攻心! 手眼心胆,意至剑至,自己但凡有一点心气跟不上,怕不是十息之内便要被斩于剑下,这老道对斗法斗剑的理解,远胜于他。 就这一个念头闪过的功夫,葛舟老道脸上的凝重,已经瞬变为冰冷杀意。 风函云符还有百息便灭,这是实话。 但剑法修行,最容易在死斗中精进,这是对己。 对敌,则是杀敌杀胆,敌人胆气一泄,便是挨宰的鸡鸭,丈许距离,随手拔剑便能杀了。 这禾山教的修士,怕死! “十息之内,斩他剑下!” 这是葛舟老道的念头。 “十息不死,剑定胜负!” 这是陈慈的念头。 只这极短暂的一瞬,两人俱都有了决断,手中之剑破空有声,再无留手,两人以剑相接,总共都不过数個呼吸的时间,已然见血。 三息。 五息。 十息! 基础剑术:宗师/明透(心思明透,剑中求胜) 一剑递出,陈慈心中竟浮现不一样的感觉。 不是剑术有所提升,而是一种很奇妙的对战感觉,似乎每一剑自己都会有一种对结果的判断。 比如这一剑,自己以伤换伤,略亏。 这一剑,若不挡,必死。 这一剑...绝杀,己伤,彼残! “杀!” “中!”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各退几步。 陈慈胸腹左上有一个豁口,已见肋骨,而葛舟老道却被一招极为刁钻的剑招剖开半个肩膀,接近胸肺。 胜负已分。 “你竟然...剑法更进一步?” 葛舟老道满眼诧异,眼中闪过死灰:“这当真是造化弄人,步步为先,却步步棋差一着,是老道输了。” 雷法既成,此战就应必胜,否则他也不会悍然出手。 贴身斗剑,又怎会败给一个禾山教外传弟子? 禾山教弟子向来倚仗邪法,这厮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剑,也不应胜过他数十年苦修啊。 这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陈慈摇摇头,没有言语。 他有挂的事,难道会对外说? “来吧,陈道友,送老道一程,贪心害人,但也怪不得别人。” 葛舟老道摇摇晃晃,勉力止住伤口,脸色惨然。 陈慈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你是想羞辱老道么!” 葛舟老道猛地嘶吼,脸色忿忿。 “我在等技能,道友你在等什么?” 陈慈盯着那近乎熄灭的风函云符,沉默片刻,才开口冷然问道。 “风来!” 葛舟老道脸色终于彻底垮了下去,随着一喝,一股风力将两人推开几步,不过两丈多的距离,随即转头便逃 “为道生,为道死,葛道友你何必丢了体面?” “五阴黑煞!” 不过两息功夫,陈慈就请这位龙虎山高功道人往五阴煞气袋中走了一遭。 终究是了结因果。 陈慈看着这满地残骸,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却是没料到,一个小小清泉寨,本是场小祸,竟然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心甚萧索。 这副本...果真是下不得。 ...... “天真是修不了仙的,葛道友当真是给我上了一课。” 陈慈莫名生出一股共情,重重叹了口气:“虽然厮杀一场,但我理解你,你死我活并非本意,一切都是为了追逐道途长生。” “我等外传弟子,功法不高,资源匮乏,琐事缠身,追求长生的道路步步艰难,为了些俗世钱财也要打生打死。” 陈慈只觉得道途孤独,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感悟,向道之心却不知不觉再坚了一层。 “但,小人物也有长生梦!” 陈慈一拍五阴煞气袋,阿袋很自觉的把战利品吐了出来。 龙虎法剑,龙虎法袍,龙虎法印。 以及一个金丝编制的钱囊,只一摸,里面鼓鼓囊囊,显然装有不少银票。 陈慈把钱囊收入怀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葛道友不用愧疚在心,安心去吧,我原谅你了,五阴煞气袋冬暖夏凉,想必你也不会有啥意见,至于你的梦想,我便笑纳了,替你前行。” 随即他就去了场上,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一收敛,四处搜刮一番后,那药鼎中的精血暂时不好处理,陈慈干脆把这青铜鼎扛在肩头,然后就着残存的火油,将此处一把火烧透,也算处理了首尾,不留多少痕迹。 这青铜药鼎沉甸甸的,很有些重量。 就跟长生之难一样,压的陈慈有些透不过气。 可这不是精血,这是梦想,所以他的脚步,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陈慈却也得考虑考虑这事情该怎么结尾了。 “让那长平县令打报告,我批条子,葛道友自己说的九死一生,怪不得别人吧?” 可随即,陈慈肩头一塌,险些没把梦想背稳,满面愁容:“别人信不信不打紧,那龙虎山九泉观信不信才重要,现如今那厮死得连具尸体都无,不行不行,真得想办法在禾山教里进步进步了,没人帮着抗一下,心里悬的慌。” 收回刚刚的话,陈慈觉得他原谅不了姓葛的了。 死了都忒么不安生。 “妈的,都怪伱,连个尸体都没留下,怎么办,你告诉老爷我该怎么办!” 陈慈狠狠给了五阴煞气袋一个脑瓜崩,这事儿恐怕还得计议计议了。 第六十章 盘点 三阴观,静室。 陈慈正在盘点梦想。 至于是谁的...这样的细节完全不用在意。 先是大梁国银票合计五万六千两。 咦,陈慈也不懂,他的银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很自然的就把它们收进怀里。 至于那不知道哪里拾来的金丝钱囊,则被一把火烧了,金丝捏成小金豆子,顺手收了起来。 五气培元菇十四斤七两。 原本不止这么多,但这种青绿色的蘑菇摘下后,有些品相不是很好的很快就枯萎了,损失了大约三分之一的量,否则应该有二十斤左右的收益,倒有些可惜了。 提纯后的精血两千九百五十七滴。 一口青铜大鼎。 这鼎制式古朴,体积颇大,便是放个人进去都绰绰有余,鼎身上有‘药泉’两个古字,近前细看,还能隐隐感到些灵机气息,说明这鼎材内要么掺了些灵材,要么时日渐久带了丝灵性,并非一件普通凡物。 无论是炼药,还是当做法器胚子,都可,就是价值并不好评估,也不很好出手。 龙虎法剑,龙虎法袍,龙虎法印。 这几件玩意儿陈慈是多看一眼就觉得晦气,没啥用不说,还不好处理。 这法剑并非法器,也非飞剑,否则陈慈早嘎了,就是一柄做功精致的上品灵铁宝剑,或许还掺杂了其他灵材,真气通透剑体,比普通灵铁剑强了不止一筹。 法袍上豁大一个切口,还沾血呢,怎么处理是个问题。 而龙虎法印就是一个带有简易法力禁制的信物,代表着龙虎山弟子的身份,于陈慈而言简直烫手,也不知道带不带定位跟踪的功效。 几粒报废的兵豆,本想研究一下这种奇妙的阴兵符器,但发现没啥用,根本看不懂。 几把兵家传承兵器,煞铁材质,略值点钱。 不过陈慈决定还给县尉王家。 一来攒攒人品。 二来王家在长平县耕耘百年,不是战死四個男丁就会一蹶不振,元气大伤是肯定的,但县中人脉尚可一用。 一柄白阳剑,比普通灵铁剑强上些许,质地尚可。 一册《白阳剑解》。 这便是清泉寨中所有尚可一提的收益了。 以及,基础剑术:宗师/明透 “斗剑之中,除了对敌战略思路,其他的想再多都没用,意至剑至,心思明透,什么剑招用好了,都能杀人。” 陈慈轻捂住左胸腹的伤口,眉头微皱。 此处本该是心脏要害,一个不慎就是身死道消,但在通透的心境下,他却能下意识的判断出这一剑的结果,做出取舍,剑中求胜。 有种以身为饵,一剑赌命的味道。 很好用,但下次不用了。 “不过,基础剑术到了宗师之后,金手指面板上便无进度、解析,看来这意思是凡俗剑招我已经练到顶了,就算还有进步,但并不会有质的变化。” 陈慈摸了摸下巴,神态略有惋惜。 这说明,他的这金手指面板虽有用处,但似乎并没有将一件事练到极致就能化腐朽为神通的能力。 基础剑术,并不能剑光如虹,剑气雷音,剑碎虚空..... “不过也是,几招凡间剑术,还能练出花来不成?这也把长生路想的太容易了些。” 陈慈哑然一笑,可这不就巧了,凡术到头,便来了一册剑解,倒也算是无缝衔接上了。 ...... 陈慈将手上这本《白阳剑解》合上,脸上颇为无语。 就这啊。 名字起的似模似样,粗一看还以为是什么玄门正宗剑诀,他原本还颇有些期待,但翻开一阅,才知这所谓剑解根本就是一部旁门小术,好勇斗狠尚可一观,炼气长生却不可能,甚至还会损伤肉体根基,于大道有碍。 这本剑解上录有吞金法,肺金法,洗练法三篇法诀。 修此剑解,需先以吞金法吞服金铁之物,以胃土养出金气;再行肺金法,将金气精炼成一口肺金剑气;最后以洗练法蕴养肺金剑气,炼气破窍,斗法杀敌,无有不可,册上记载,练至高深可破三十六窍之多。 可问题在于,此吞金法伤肝胃,肺金法损肺腑,修行越深,根基越差,以剑气破窍稍有不慎就是自杀,所需资源更是海量。 总结起来,反正挺辣鸡的。 把这本小册丢到一旁,陈慈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法难求啊。 “五阴煞气袋不甚靠谱,就是那葛老道都看不上,但以它在禾山教大法里的排名不应该啊....这门白阳剑解也不靠谱,亏刚刚还欢喜一场。” “这次最大的收益竟然是那一鼎的精血,这样一算,自己的功值快能兑换一颗虎煞破窍丹了!” 陈慈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提升修为之物,护身之物,若是先前他肯定选择前者。 可经此一役,陈慈又觉得这没有趁手的法器护身也不行啊,修行界真的是太危险啦! 底层修士资源不足,总得面对这样那样的抉择,难以双全。 “难啊...但实话实说,如果有一把五毒白骨剑,或者百灵毒龙剑在手,凭着这基础剑术,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毒、剑双修。 怕不是几招就能扎得那个姓葛的不吱声。 五毒白骨剑:一百二十功 百灵毒龙剑:八十功 虎煞破窍丹:五十功 功值:若算上这批精血,约四十二功 这两件法器还只是祭炼之法,要形成战力还要用心祭炼禁制层数,这层考虑也得放在里面。 难选,真的很难选。 “银票、培元菇,自己再凑一凑,算上这个月的霜糖货资,好像能接近十万两银子。” 约价值百斤五行神砂,或五千滴精血,五十个功值。 这样一算,陈慈都有些吓一跳,杀人放火金腰带,这要是重新再进一次清泉寨,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抢先动手了。 当真是发了。 “这下是更难选了!” “而且也不知道在禾山教里进步进步,需要花费多少,曰啊,这也太难了吧。” 陈慈忍不住在房间来回走动,无数念头起伏,就是很难拿定主意。 可忽的,他看了眼丢在一旁的《白阳剑解》,下意识的摸了摸五阴煞气袋。 咦? 吞金法,胃土养金气,煞气... 陈慈停住脚步,沉吟起来,若有所思。 倒是五阴煞气袋在腰间,瑟瑟发抖:老爷,你可要三思而行啊! 第六十一章 巧合 长平县,县衙。 “什么,全军覆没!” 那县令脚下一滑,一下子跌坐在靠椅上,失神问道:“那岂不是说王县尉,王兄他...他...还有葛真人也...” 梁国也有科举之道,选拔官员,替皇室牧民天下。 但其上有龙虎山,其下有各路修士,权力虽有,但也不大多,更多也就是个监守地方的职责。 这长平县令虽是个外来户,但和本地县丞、县尉关系处的不错,贪而不腐,也不多事,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多倚仗王庆元护境安民,这些年长平县境内没出什么大事儿,日子过得也算快活。 现如今县衙里的一众好手都折了不说,连王县尉,甚至龙虎山派来的巡查都无了,对他来说不亚于是晴天霹雳。 虽不至于人头落地,但他的官途肯定是会没先前那么舒服了。 “什么叫全军覆没,我不是活着在么?” 陈慈脸色微白,一幅伤了元气的模样,有气无力说道:“葛道友他当真不愧是龙虎高徒,道义为先,没有半句假话,那清泉寨中的魔头是真的厉害,杀得我们溃不成军,最后葛道友与那魔头同归于尽,我也只是抢回他的些许遗物,唉,造化弄人啊....对了,遇到这种事,朝廷里的流程是怎么样的,你知道么?” 这县令动了动嘴,有心想再问点什么,但看着陈慈那好奇的眼神,立即把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一来,那姓葛的确实不像个舍得同归于尽的高修,才来长平县就捞走了数万两银子不说,连他这个穷县令都被薅走了两千两,当真该死。 二来....嗨,这陈真人说啥就是啥吧,他只是一个凡人县令,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 “这种事情,都是把情况结果整理成册上报给府郡,再由府郡上报给九泉山的真人。” “若九泉山的真人认可案卷,便会交由西山府派人来查阅结案,毕竟魔头已除,葛真人虽遭意外,总不能说非要找個人负责此事,那就是莫须有了。” “若九泉山的真人不认可,便会再派高功道人巡查,具体如何那便不是下官清楚的了。” 停顿了一下,长平县令又看了眼陈慈,才继续小声问道:“那个,陈真人,您看这案卷该怎么写比较合适?” “嗯?” 陈慈双眼一瞪,呵斥道:“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当然是如实写,突出葛道友的伟大,突出县衙的牺牲,至于我...不重要,把握尺度,提一笔便可,懂?” “懂,懂!” 毕竟是读过书的,县令自然懂得案卷中的笔下三味,尺度轻重,抹了下头上汗珠,悄悄问了一句:“陈真人,下官斗胆问一句,没有什么...遗落吧?” 陈慈冷眼一瞥,县令汗流浃背,苦笑道:“陈真人,龙虎山的高修虽是天,但毕竟是外人,长平县太小,再来两次可没人吃的消了。” “你如实写便是,速度要快,等会我亲自送去西山府。” 陈慈盯着这人看了几眼,才缓缓吩咐道:“一应抚恤都处理好,以你的手腕应该能搞定吧?我不想听到任何不好的话语流传,否则...呵,另外把王家、黄家主事的人都叫来,我在这里等他们。” ...... 把几件遗物、兵器交给王家的人后,陈慈看着这王家主事脸色陡然变白,摆摆手,便让其下去了。 他和王庆元也算有两面之缘,这王县尉本是想为家中子弟搏个前程,刚得了承诺,却反手被那姓葛的连带着灭了,这上哪儿讲理去? 陈慈最怕的,也是遇到这样的无妄之灾。 没有半点安全感。 修行的意义,除长生外,也有伟力护身的一面。 不多时,黄家家主也进来了。 “小老儿见过陈真人。” 黄家家主脸色也有些忐忑,就这么些功夫,县里那日来赴宴的人,多多少少已经听到些风声了。 原本交钱的那些不满,也俱都烟消云散。 这钱...交得值啊! 陈慈丢给他一个袋子,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便是你家林执事要的东西,称量称量,货资结清,我等会去西山府有大用。” 黄德发接过袋子,小心查看一翻,赶紧把袋子系好,恭敬答道:“陈真人稍等,小老儿来的匆忙,稍后就把银钱送来。” “下去吧,咳咳。” 陈慈捂嘴咳了两声,便也让其下去了。 看来此事重点就落在府衙了,等案卷写好,再去西山府打点一二了,还是有机会安稳落地的。 “这算啥事啊,我一个完美受害者,竟然还得给姓葛的擦屁股,这个世道,对我这种底层修士,太不友好了。” “唉...” ...... 不过半日功夫,这县衙的案卷便已写好,至少以陈慈看来,姓葛的就是因公牺牲,并无什么疑点。 至于只有他一人返回的事,自然是以春秋笔法隐过了。 陈慈看了两遍,觉得不差,有他前世三成的笔力了,便收入怀中,连三阴观也不回,骑上马径直往府城而去,留下县令等人在县衙里唏嘘。 “你们说,往年送给陈真人的节礼钱会不会少了点?” 长平县令捋了捋长须,忽的开口问道。 一年两千两的节礼银钱,其实也不算少,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应该再加点哈。 “此言在理。” “对,是少了些。” 三言两语,就这样愉快的决定,逢年过节送去三阴观的香火钱提至五千两银钱,大不了多找几家摊一些。 虽不多,但大家的心意一定得让陈真人看到啊。 还是那句话,送的人不一定有好处,但不送的人肯定没好果子吃,这世道,就是这样。 ...... 次日,深夜。 黄府。 黄德发悠悠进了卧室,才更衣躺下一会,却猛地睁眼,盯着自己房内书桌上的摆饰,微微皱眉。 位置似乎有些不对啊。 自己的卧室向来没有旁人进来,黄庆元下意识扫视一圈,心脏猛的一跳。 一道人影悠悠从阴影中走出,轻抚手掌,将桌上的明烛点燃。 烛光微亮。 “陈...陈真人,您怎么会在小老儿这,您不是去府城了么,可是有事要交代?” 黄德发赶紧爬了起来,行了一礼。 “嗯,此时我应该是在去府城的路上,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黄家。” 陈慈点点头,说出一句似有些矛盾的话语,淡笑道:“我说这是巧合,黄道友你信么?” “陈真人说笑了。” 黄德发讪讪一笑,但脸上却满是疑色,显然不懂陈慈此行是何意。 “对吧,你都不信这是巧合。” 陈慈嘿然一笑:“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相信,最近这些事都是巧合?” 陈慈脸上神情渐淡,冷然问道:“此事皆从你黄家而起,兜兜转转,你黄家却宛若透明,收益最大,这难道这也是巧合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