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 1. 梦·生 [] -梦·生- 文/词宋 2024.2.26 001 “我真的没钱了，她躺床上这个把月花了我多少钱，随便你找谁要钱去，去找你女儿，反正我没钱。” 病房外，男人嘈杂烦躁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是林微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像被固定住了麻木不行，全身的无力感。 门外的男人说完话像是走了，再没有说话，然后，就是一声老人的叹息。 病房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林微闭上眼，装作刚才没醒的样子。 等老人的步伐渐渐走近，她才缓慢地睁开眼，喊了声：“外婆。” 昏睡的时间太长，林微的声音又涩又低，很难让人听到。 老年人开始并没有听到这声，抬头看见女孩睁开的双眼，满是皱纹的脸上登时出现喜悦。 “小微，你醒了？”外婆说着就赶紧到床边，就这一句话，眼眶又湿润了。 高三八月初就开了学，上课的第一天，林微上课途中听讲听着听着一下就晕倒在桌上，被老师送到医院，住在外市的外婆第一个赶到，老年人看不懂字，医生就给她口述病因。 长久的失眠、营养不良、疲累、高压、心理状态不良……一句又一句落于老年人耳中，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林微这孩子受了多少的折磨。 “饿不饿，想吃什么，外婆去给你买。”外婆摸着林微的头，强撑着说，语气里满满是心疼。 “好，我想吃小笼包和米粉。” 林微笑着开口，故意把外婆支走，起身，背靠在床头板上，等着人来。 果然没一会儿，刚才还在外面吵嚷的男人手插着兜就进来了，带进来一股浓烈的烟味，呛得人咳嗽，但林微忍住了。 “你晓得你住院这段时间花了我多少钱吧？” 这是林家伟对醒过来的林微说的第一句话，林微早就习惯，面不改色，只是沉默。 但这并没有换来林家伟的停止，男人的话喋喋不休：“从你住院到现在，医药费，伙食费，包括家里，还有这么多年你和你妹妹读书，花了我多少钱你晓得吧？” “这段时间你妈没掏一分钱，过都没过来看你，你晓得吧？” “你妈和我离婚后，给过你一分钱没有？” 一句话接着一句话滚进林微耳中，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变，除了沉默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但这并没有换来对方的停止，林家伟不停地咄咄逼人，硬是非要林微开口。 “你说说看，你花了我多少钱？” 至始至终，林微低着头，眼睛跟失了神一样涣散，只看得见白茫茫的被子颜色。 “爸，”林微每说一个字嗓子眼都干涩地疼，只能尽力说大声点，“我知道我花了你很多钱。” 到后面，重复的内容一而再再而三说了很多遍，直到外婆到了病房门口，林家伟的话才停止。 等林家伟离开后，林微才稍微放松了些。 她不知道外婆有没有听到，吃了口小笼包，一张脸笑着看向外婆：“好好吃。” 外婆也对着她笑：“好吃多吃点，不够外婆又去给你买。” 用过餐后，外婆就去休息，林家伟估计早就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林微和其他的病友，旁边的阿姨听完了全程林家伟说的话，看向林微的眼神带着心疼，主动和她搭话：“孩子，看你应该还在读书吧，上几年级了？” “高三。” 阿姨听到说：“那是快结束了，等上了大学就好了，考一个好大学，一切就好了。” 林微说了声谢谢，再没说其他的话。 如果一切会变好那就好了。 …… 林微吃完东西，起身打算到外面走走。 躺了这么长时间，肢体都快麻木，她走得很慢，一路上听着从病房里传到走廊上的各种声音。 哀嚎、谩骂、抱怨、叹气……杂糅在一起，在耳边像风似得刮过，尖锐又刺耳。 一直到了医院一楼外面。 玉川镇的夏季经常下雨，尤其是九月，今天就是一个雨天，地面上湿漉漉的全是水，看得出应该是下了一场大雨。 只是现在雨量很小，林微没有在意，下意识继续往前走，走在了雨中。 脸上渐渐落上水滴，林微却没有感觉，心里一片黑茫茫。 想的太多、太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一股冲击力落在她的身体右侧，右肩被撞得往后一侧，林微的脚在积了水的坑地里一滑，身体一下失去支撑，往左侧一倾。 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产生，林微的背被一只有力的手扶出。 心跳乍然一乱，林微回过神，下意识看向了对方的脸。 眼睛里倒映的是一张男生的面孔，皮肤是很干净的那种白，入眼每一处线条都恰好到处，五官十分出挑，单看组合都十分赏心悦目。 尤其是眼睛，垂着眼睫的视线落在人身上时，让人不禁感到温柔，像春日里掠过树梢的微风，轻轻拂动人的心脏。 还没等林微反应过来，男生将他扶好，松开了手。 循着男生弯腰的动作，林微才注意到地上落着的伞，估计是刚才男生为了扶她才掉了。 “对不起，你的伞没坏吧？” 男生捡起地上的伞就打在了两人的头上，伞沿不动声色地向女孩那边倾斜，他目光看向林微。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刚才撞到你。” 男生的声音混合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当中，吐字清晰，却好像比雨砸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还轻，明明是和陌生人说话，却没有一点疏离感，礼貌又亲近。 语气悄无声息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林微不再像刚才那样拘谨尴尬：“没事，我也没摔倒……” 她正说这话，男生的视线却往后落在了她的脖颈处，一只手伸向林微后颈，她一下噤声，条件反射往旁边一躲。 但只是一下，男生的手就伸了回来，只是原本空着的手上多了一只蝴蝶。 林微看到他手中一动不动的蝴蝶，一下意识到什么。 刚才她经过了医院的一处花丛，估计是那个时候一只在雨中死亡的蝴蝶落在了她的身上，只是太轻，她还以为是雨滴落在她的脖颈处。 “啊，谢谢，”林微脸一下红了，很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有注意到。” 死去的蝴蝶泛着不同颜色的荧光，男生拿着开口说：“这是夜明珠闪蝶，在我们国家很少出现，你很有福气，它的唯一一次坠落选在了你身上。”① 林微听出了男生话中的安慰，说了声谢谢。 最后男生打伞将她送到医院大楼里，两个人才分开。 分开的时候，林微注意到，男生还是拿着那只死掉的蝴蝶，似乎并不打算扔掉。 等回过神，林微才反应过来，她连男生的名字都忘了问。 好像也没有问的必要，知道了，两个人也不会再见了。 - 回去的时候，林微正好撞见了外婆和林家伟闹架，外婆要把她接过去，就因为这个原因，两个人吵了起来。 林微知道这不可能，法律上她和林家伟是一家人，她住着林家伟的房子、用着他的钱活到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定在那里，注定没法改变。 何况以外婆的性子，绝对要砸锅卖铁供她上完最后一年高中、甚至大学，林微不想自己的累转移到外婆身上。 出院的时候，外婆向她提到这事，林微拒绝了。 “外婆，我现在身体恢复了，真的，医生都说了，你放心，我才不想在医院躺这么久，连小笼包都吃不到。”林微笑着说，好不容易才让外婆相信她。 因为这句话，外婆又跑去给林微买了笼小笼包才走。 玉川镇的这个小房子里，又只剩下她，还有一个林家伟。 晚上，林家伟照常在外面打了很久的牌回来，身上一股烟酒味，一回来就来到林微的 2. 梦·生 [] 002 办公室空调的凉风吹到人身上，像是又下了一场小雨。 虽然只见过一次，林微还是一下认出这个背影，是昨天在医院见到的男生，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暖。 还没等她回过神，班主任老殷就看到了杵在门口的她，招呼她进来：“林微你站门口干嘛？进来进来。” 林微一惊，第一反应是看向男生，果然，对方下意识往门口一瞧，两人视线在空中相对。 然后，她看到了对方视线明显的一顿。 他还记得她。 林微唇角弯起一个弧度，两个人在空中无声地打了招呼，显然，男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走到老殷办公室前，老殷交待的时候，林微一边听着他讲，一边分神注意旁边一班班主任的话。 她听到了男生的名字。 林自丞。 很好听的一个名字，林微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但听着就觉得很符合他的性格。 从一班班主任和男生的谈话说，林微才知道林自丞是今天刚到一班的转学生。 那边他们的谈话还没完，这边老殷就讲完了话，拿起杯子喝水的时候，看林微还在跟前站着不动，疑惑地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林微一下回神，脸上一阵热意，她刚才一直在注意旁边的谈话，都没注意到班主任什么时候没说了。 “谢谢老师。”对着班主任鞠了个躬，林微就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坐下时，黄君遥问她：“老殷给你讲什么了你这么开心？” 林微一愣：“我？我哪里开心了？” 黄君遥一脸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的样子：“你就差把开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微勾唇笑了笑，但她没有选择说实话，而是撒了一个小谎：“没什么事，就是关心一下我的身体，同时让我抓紧赶上进度。” 黄君遥没有怀疑，一听就这一下就不八卦了，丧了气。 但没过两节课，这气又被点燃了，一班转来个超帅的转学生一下就传遍了年级。 课间操林微由于身体原因待在教室，还没等外面的广播体操声音放完，教室外就经过了很多女生。 等做操结束一上来，就连班上的一些人也直奔一班教室门口，没过多久，黄君遥就跑到教室，拉着林微说：“快快快！一班转来个超帅男生，快陪我一起去看！” 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林微就被拉着到了一班教室门口。 前后门都堵着一大群女生，还有些来凑热闹的男生。 黄君遥拉着林微正要往门口处挤，里面的人就退开来。 林微一抬头，林自丞刚好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面对着面视线相对。 这个时候一班班主任过来了，把教室外的一堆人都给吼走了，林微偷偷扯着黄君遥的手臂，想要拉黄君遥一起回去。 黄君遥刚动，林自丞就朝林微走进了几步，“林微。” 他知道她的名字？ 林微一下一顿，又意识到是当时办公室听到了班主任叫她。 旁边黄君遥听到疑惑地看向她，悄悄问：“你认识这帅哥？” 林微没回答，但旁边林自丞听到了黄君遥的话，帮着说了：“嗯，我们之前见过。” 回到教室后，林微就被黄君遥拉着问情况，她和盘托出，黄君遥听完联想了一大堆：“天啊，我的微，你们这是演偶像剧吗？雨中不小心撞到，由此结下缘分，学校再遇……” 她还没畅想完，老师就来了教室，林微坐正的时候唇角藏着淡淡的笑，她没有告诉黄君遥蝴蝶的情节。 这是她和林自丞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 学校里消息传得很快，没过多久班上人都知道她和林自丞认识，而且把关系夸大成了朋友。 林微听到的时候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其实她和林自丞说的话还没有他班上的同学多，这样的误会好像也无关紧要，她不想澄清。 几天的时间一过，马上就要放国庆假，放假之前，就是九月份的月考。 考试这一周，林微天天睡得比平时还要晚一个小时，她课程进度还没赶上，这次考试又是考全部的内容，林微比往常要紧张得多。 第二天一早，老殷就来了班上，组织着大家搬桌子调座位，所有的桌子都要反过来，搭成五列七排，贴上考生号标签。 学校考试的位子是根据上一次月考，也就是高三八月末的考试成绩排名，林微没有参加，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在另外一栋教学楼。 林微准备好考试工具，就去了另外一栋楼自己的考场。 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都是考试成绩排名最末尾的，林微进去教室里，没一个人在看书复习，好像对考试并不紧张，还是跟往常一样在玩。 林微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第一堂考语文，她紧张地记着作文素材，还没开始考，心跳就砰砰砰地开始紧张起来。 直到有人走到跟前和她说话。 “你是林微是吧？” 林微抬头，面前站着一个女生，身上白色的校服上画着各种图案还有字，脸上化了妆，看上去很漂亮。 她点点头，然后就见女生原本背在背后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手里一封粉色晕染的信。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能不能帮我把这份情书交给林自丞？” 林微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直到女生又说了一遍。 她低着头，手中握着的笔在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留下一道长横，却不自知。 “这个……不行，不太好。”林微开口拒绝，心里一片未名的慌。 “只是递个情书而已，何况你教室就在他隔壁，也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求求你了，”女生软声恳求道，“please，你就帮帮我嘛。” * 林微向来不懂拒绝，再女生的三言两语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只是接过女生的情书时，心里泛起没来由的失落。 这种状态甚至影响到了第一堂考试，林微做着做着就想到那封情书。 第一堂考试结束，她吃完饭，拿着那封情书回了教室。 中午的时间教室里没有人，但林微知道林自丞每天中午都会在教室自习，这个时候刚好适合交给他。 可临到一班教室门口 3. 梦·生 [] 003 回到教室，林微的手中拿着那封情书，至始至终都没被男生碰过。 她没有拒绝林自丞的请求，他提的条件太诱人。 但也不光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在刚才和林自丞说话的过程，林微意识到自己的一个念头。 她一点也不想把女生的情书交给林自丞，而且，在林自丞让她把情书还给女生的时候，她察觉到了自己那刻的轻松。 更准确来说，她很高兴。 产生这些情感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 她喜欢林自丞。 这个想法在心里冒出的时候，林微心跳都一下加速，夏天无人的教室里，她一个人在悄无声息地兵荒马乱。 仅仅是因为想到林自丞的名字，察觉到自己心里不知所起的情愫。 她和林自丞，其实不过也只才有一次接触，也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之后在学校也就打个招呼的关系。 她就这样轻易地喜欢上他，对他来说，会不会是一种不礼貌的草率？林微心里这样想，过一会儿又觉得不对。 林自丞，他本来就很容易被人喜欢。 * 下午考试，林微一进考场，不等她找，女生一看见她就朝她走过来，一脸的雀跃。 “怎么样，你给了吗？” 林微打开数学书，里面是那封原封不动的情书。 “他没有接受，让我还给你。” 听到林微这样说，女生的表情一下变了，但也不是十分地失落，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接过情书，女生对着她笑：“没事，帅哥不多难追吗，还是谢谢你。” 等女生走后，林微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还在想，这个女生是不是真的喜欢林自丞。 喜欢，所以给他写了情书，但是被拒绝为什么她一点都不伤心？ 考试结束后，林微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吃饭，刚站起来，就看到那个女生从门口出去，手里拿着那封情书。 林微一愣，恍然意识到女生要做什么。 那一瞬间林微又开始乱起来，她在原地站了很久，走到外面时，已经不见了女生的身影。 饭吃得心不在焉，脑海里想的都是那封告白信，林微很快吃完，回教室的时候专门注意了下一班门口，没见到人，她才走进教室。 刚坐下，黄君遥不知道从哪回来，一坐在位子上就和林微说：“你知道十九班那个张媛媛吗，我刚吃完饭上来，碰到个一班的说，她给林自丞表白，结果林自丞情书没收就算了，还直接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直接给拒了。” 听到这，林微悬着的心一松，她唇角下意识一弯，这表情就被黄君遥捕捉到，“你笑什么？” 被察觉到林微一慌，耳朵到脸一下红了，她刚想着找理由解释，黄君遥自己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说真的，虽然人林自丞很温柔，但是拒绝其表白来真的很干脆利落，”黄君遥说着脸上一副“我很欣赏”的表情，“不像其他男的，要么来者不拒，要么模棱两可钓着别人玩。” 林微点点头：“我知道。” 她松了一口气，好在黄君遥没有往那方面想。 * 最后一节英语考完，国庆节就开始了，考试的时候，学生里都在传这次国庆节的放假天数，说了无数个版本，但最后还是只放三天。 放假的当天下午，林微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玉中旁边的一家书店，昨天她回家经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了门外贴着的招聘，想来这里打临时工。 从书店门口进去，林微刚要开口问，结果看到了坐在收银台里的人，一下顿住。 是林自丞。 林自丞也看到了她，两个人视线相对，男生率先开口：“欢迎光临，是要买书吗？” 他说这话时带着明显的笑意，林微也忍不住勾唇笑。 “我看到外面贴着招聘告示，想来应聘临时工。” “巧了，我也是这里的临时工，”林自丞说着拿起手机，“你等我打电话给店主说一声。” 是真的很巧，林微也这样认为，她突然庆幸自己第一个看到的事这家书店的招聘广告。 电话一结束，林自丞说：“店主马上过来，这有位子，你可以坐下来等，或者找本书看。” 林微点头，她刚才进来时注意到林自丞在看书，视线看向他桌面上，注意到她的动作，林自丞将书拿起来说：“我在看洛尔迦的诗集。” 林微：“你很喜欢洛尔迦的诗？” “嗯。” “好，那我也去找一本书看。” 林微说着就去书架上寻找，但并没有找，而是直接去了分类诗歌的书架前，在一排排书名里找到“洛尔迦”三个字，抽出来一本。 林微很少看诗集，确切来说，是很少看课外书，除了语文书后面推荐的几本课外书，她从不额外去找其他的书看。 上了高中之后，她所有的努力都必须在“正途”上，学习是她唯一的路，何况不说其他课外书，有次林微带着借同学的红楼梦回家，被林家伟发现都被骂了一顿。 离收银台最近的一个位子的对面，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坐在收银台的人。 林微在这个位子上坐下来，刚才注意到林自丞看的那页诗的标题里有“星”这个字，她翻开目录页，一排排看下去，找到了一首诗叫“星的时刻”。 星的时刻 夜的圆满的沉默， 无穷的五线谱上 一个音符 …… 一千个蝴蝶的骸骨 睡在我的墙上。 一大群年轻的微风 渡过河流。 林微将这首诗一字不落、仔仔细细地读完，脑海里随着诗的描绘勾勒出一帧帧图景，每一个字都很简单，但组合在一起能让人清楚感受到语言的美。 她不懂这诗是不是其他什么含义，但她读完，却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治愈。 没过多久，老板就来了，是一个很热情的姐姐，和她聊了几句，确定好时间，就决定了招她。 这份工作工资虽然不多，但胜在清闲，可以一边打工一边学习。 而且，还有林自丞在。 “你明天来上班吧，今天可以先回去，”老板开口说，“高三的假期要珍惜， 4. 梦·生 [] 004 车停了下来，已经到了林微家外面的路上。 这一路上，林微的心跳声没有一瞬的安静，直到下车，她的心跳还是乱的。 这边的路灯要比学校附近更少，隔好久才有一盏路灯，光线很暗。 好在是晚上，一切都不容易被察觉。 林微低着头，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即使很想抬头看林自丞的脸，林微还是不敢。 “谢谢你送我回家。” 林自丞站着，低眸，视线落在女孩的脸上。 这里的光线昏暗，但还是有一点亮光，林微的皮肤本来就白，红起来就十分明显，林自丞还是觉察到了。 怎么会有这么容易害羞的人。 “不用谢我，你前几天不也帮了我一个忙。” 林微知道林自丞说的是还情书的事，她唇角勾着点很浅的笑。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林自丞不提任何条件，她还是会帮他的忙，只有她可以做到。 “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嗯，”林自丞没有马上走，而是把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的一个包拿下来，从里面取出了手机，“我们加个□□怎么样？” 林微一愣，没想到林自丞会主动提出加联系方式，她将□□号码告诉对方，看着林自丞点了添加好友。 “回去记得同意好友申请。” “嗯。”林微轻轻点头。 她不会忘的。 “那再见。”林自丞坐上自行车对着她说。 林微站在原地，对着他招手。 “再见。” 一直等到林自丞骑上自行车，背影远到看不清的时候，林微才转过身，走回家。 到家得时候，灯是开着的，林微看到客厅沙发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林家伟大概是早就睡了。 林微先是去卧室放下书包，从书桌的柜子里拿出手机，一亮屏就看到了林自丞的好友申请。 她点进去一看，林自丞的头像是□□原本的企鹅标志，昵称是一个字：“拯”。 点开通过后，林微将他的名字备注好，想了下，最后加到了特别关心里，才放下手机。 之后，林微又去客厅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搅，乘着洗衣服的中间时间把厨房里没洗的锅碗洗干净，将客厅收拾了一番，回到卧室又开始学习。 这次的考试她有预感，考的不怎么好，尤其是理科几门，好几个知识点她都没有学到，做的时候完全处于懵的状态，最后只能放弃。 高三时间紧张，所有的新课内容在九月初的时候已经结束，林微缺了这么久课，已经落后了太多内容。 三天的国庆假，林微每天早出晚归，基本和林家伟碰不上，白天的时间都待在书店，和林自丞一起看店。 复习的时候，林微有的问题不会，林自丞就会给她讲。 她虽然之前猜测林自丞应该成绩很好，但没有确定，三天的相处下来，她才确定自己并没有猜错。 无论是哪一门科目，她不懂的林自丞都会，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题。 然而真正意识到林自丞成绩好，是在返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 林自丞考了理科第一名。 断层第一名。 “我靠，你知道林自丞考了多少分吗？七百零九！总分第一，每一门的单科都是第一！而且学校这次月考出题难度是超过高考的，好多人成绩比起上次考试分数都下滑了，他直接超了第二名将近一百分！” “我疯了！他一个可以考清北的学生来我们这个破玉中干嘛？这成绩直接可以上我们省最好的高中，大材小用了都，咋们校长是花了多少钱请他来的？” 黄君遥边感叹边咂舌，骂一句夸一句。 林微听她说着，目光却落在自己的成绩条上。 林自丞考了七百零九，而她这次只考了五百零五，差了整整两百分。 黄君遥说了半天见没人应自己的茬，看向旁边，才注意到林微一直看着手上的成绩条，一下转口道： “微宝你别太在意这一次的成绩，你看你近两个月没学习，还有一些内容没学完，考的都比我这个学完了的人好，而且这次考试难度本来就高，算上你没学的那些题分数你肯定过一本线了。” 林微笑了笑，“谢谢，我也没有太难过，现在时间这么紧张，花时间难过不如花时间学习。” “这就对了嘛，还剩两百多天，咱们稳扎稳打，一天提一分，没准高考就考个七百分成状元了！”黄君遥畅想着，光是这么说大话就兴奋地哈哈笑。 林微也被她逗笑。 但要是真能考到这个分数就好了，七百分，和林自丞一样的分数，说不定能和林自丞在同一个大学。 那样是不是可能…… 林微没再想下去，伸手从桌肚里拿出笔记本，开始整理这次考试自己丢分的知识点和原因。 上午最后一节课还剩两分钟的时候，黄君遥戳了戳林微，“微宝，马上下课了，准备冲！” 林微小声道：“我之后不去抢饭了，等食堂人少了再去。” 黄君遥“啊”了一声，嘟唇道，“好嘛。” 下课铃一打，老师一说下课，教室里一溜烟人就全没了，只剩林微一个。 她从桌肚里拿着卷子，继续整理错的知识点，没学到的就去学一遍，学过却错误地就再巩固一遍。 正写着，一声“林微”将她打断，林微转过头，看见林自丞站在教室后门口。 没等她反应，林自丞见没人直接就走进了教室，走到她旁边黄君遥的位子上。 “你怎么不去吃饭？” 林微不太好意思地遮了遮桌面上的试卷，试图用旁边的笔记本挡住分数。 林自丞早就看到了，看着女孩的目光很温柔，“你不用像我遮掩，我不是那种会因为分数就觉得怎么样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微脸一红，慌忙解释道，“我只是不太好意思，毕竟我考得很差。”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兑换承诺？” 林微一愣，憨憨地看着林自丞，不懂他的意思。 林自丞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每天一起学习，你不会的可以都来问我。” 两个人的视线对着，男生的话落进耳中，他主动提出善意的帮助，林微却知道，这个帮助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温柔的陷阱。 好像他做的每一步都是在一步步引导她喜欢上他，可 5. 梦·生 夏天好像真的要结束了。 [] 005 林微表情一变，脸瞬间红成苹果，她怕黄君遥的话被其他人听到，看了下周围，小声道：“君遥你别乱说，他只是好心帮我？” 黄君遥一点都不信，“好心？他们班那么多学生他不好心帮他们，为什么要好心过来帮隔壁班的？你别骗我。” 林微急的脸红，心跳节奏都乱了，怕被看出自己的心思，只能解释道：“是因为考试的时候我帮了他一个忙，他才愿意帮我的？” 黄君遥：“什么忙？” 林微没办法，只能将那天的事说了。 “就是我考场里有个女生让我帮忙递情书给林自丞，但是他没收，让我帮忙还给那个女生，觉得有些麻烦我，所以才愿意帮我。” 黄君遥听完，她知道林微不会撒谎，但还是有点不信，反问了一句：“微宝，不会是你写情书给林自丞吧？” 林微一惊，像是被人在身上划开一道口子看到了心事，一张脸顿时烧起来，比刚才还有红，红得快要滴血了般。 “当然不是！” 她立马否认，只是心跳声砰砰，直白吐露着少女真实的心事。 有的事情，嘴上能撒谎，心里却瞒不过自己。 黄君遥一挑眉，看林微着急否认的样子，一张脸都急的比嘴唇还红了，也不追问了，随便说道： “好好好，我相信你，林自丞是因为知恩图报才帮你。” 林微没有说话，这样一句随便的话被她记在了心里。 黄君遥虽然是随口一说，可好像确实是事实，如果林自丞不是答应她有需要可以找她，可能也不会提出帮她学习。 又或者，只是因为看到她那么在意成绩，这对他只是乐于助人而已。 想到这里，林微突然又没那么高兴了。 可一转念，她还有什么不自足的呢？能和林自丞在一起学习，做朋友就已经很美好了。 * 之后的每天中午，林自丞每天都会过来二班教室。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往往是最痛苦的，快到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饿，但对林微来说却不一样，她知道这节课一下，她就能和林自丞坐在一起。 中午的学习时间变得十分美好，每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林微就会觉得中午的时间过得太快，可中午一过，时间就慢下来了。 她的时间就这样被林自丞划分成两个维度。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不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林微喜欢前者。 只可惜，这是一件不算秘密的事，不用他们说出去，就能被人发现。 和林自丞每天中午在一起学习的事很快被人知道，连着好几天，不光班上的人下午故意来早，教室外面，甚至有别班的人经常经过，偷偷打探教室里的情景。 而被“偷窥”的教室里，只有林自丞一个人坦坦荡荡。 另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兵荒马乱。 林微当然也知道和林自丞只是在一起学习，可她更知道，自己还有别的心思。 班上的人同样，怎么也不相信两个人天天坐在教室里只是单纯学习。 刚开始是几个人三言两语的猜测，后来所有人都觉得，林微和林自丞肯定是在一起了。 来教室的时候偶尔林自丞还没走，女生会偷偷地瞧他们，然后和旁边的人悄悄八卦。 男生就更直接了，直接开口打趣。 “哟，林自丞，又在和林微一起学习？要不要我们给老殷提议让你转到我们班？他一听准答应。” 每当这个时候，林自丞总是淡然应对，只有林微，哪怕只是一句不经意的调侃，她都脸红害羞，心跳声砰砰不止。 到了周日，上午最后一节课一下，林微正收拾着书包，班上一个女生过来给她说：“林自丞在外面等你。” 林微转头一看，林自丞就站在后门外的走廊边，单肩挎着包，看到她看过来，对着她一笑。 最后一排的男生也看到了林自丞，冲着他喊：“今天放假，你怎么还过来和林微学习？” 林自丞只是笑，仿佛并没听出男生话里的打趣，“高三时间紧，放假也要抓紧学习。” 虽然这话是从理科年级第一嘴里说出来的，但这种情境下，根本没人相信。 教室里剩下的几个人都一脸八卦像，眼珠子在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身上转来转去。 林微是里面那个人。 教室的窗子都开着，外面的风灌进来，再强也吹不走脸上的燥热。 心里莫名心动，好像她和林自丞真的在一起。 只有林微一个人知道。 从始至终，只是她一个人的单相思。 收拾好东西出去，林微脸上的红还没完全褪去，脸颊红红的，眼睫垂着不敢抬眼看人。 在林自丞的视角，低眸看到的就是女孩长而密的睫毛，皮肤由里到外透出来的偏红粉色，像晕染开来的红墨。 连鼻尖也是红的。 “先去吃饭，再去书店怎么样？”林自丞开口，视线还在林微脸上。 “嗯，”林微点点头，“吃什么？” “你决定。”没等林微拒绝，林自丞接着说，“我对玉川并并不熟悉，你推荐比较合适。” “好。” 最后，林微带林自丞到了一家罐罐米线店。 这家店位置偏僻，离学校比较远，周日来这里的学生不多。 吃饭的时候，氛围安安静静，林微偷偷去看林自丞，看到的也只是她在吃饭。 班上的那些流言，林自丞不会不知道。 可林自丞是什么想法，林微却不知道。 他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在乎那些流言，那么多人以为他们在一起，但林自丞并没有因此就停止帮她。 “看着我干什么？”林自丞突然开口。 林微一慌，立马收回视线，碗里的热气扑到脸上，她脸红了一片。 过了会儿，她还是没忍住，抬起头，看着林自丞。 “你……不在乎学校的那些传言吗？” “什么传言？”林自丞明知故问。 但林微却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低着头，把声音放到最低，生怕被别人听见：“就是你和我在一起的传言。” 只是这句话，说起来心跳就抑制不住。 她说完，心跳声太大，她怕自己藏不住，不敢去看林自丞。 隔了好久，她没听到林自丞的回答，却听到他问： “你在乎吗？” 心跳蹬地漏了一拍，林微不知道怎么回答。 到最后，两个人都没回答。 * 一整个下午，林微和林自丞都待在书店，这个时候，不停有学生来买书，林微在一旁指导书的位置，林自丞就站在收银台负责收钱。 快结束的时候，班上的 6. 梦·生 [] 006 午间的教室变得比往常还要安静，只不过安静的只有林微一个人。 林自丞还是坐在黄君遥的位子上，林微还是坐在他旁边，方嘉丽坐在前面时不时转头问林自丞问题，坐在林自丞前面都比林微看他的时间多。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再小，还是能进到林微心里，搅得那里一片乱码。 桌面上的一道物理大题看了很久，才动笔写了两行。 过一会儿，这写好的两行又被黑笔划掉。 桌上两块钱的时钟显示时间“13:15”，林微看了眼低下头，只觉得中午的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慢过。 一整个中午，林微没和林自丞说一句话。 直到林自丞起身回教室，给她说“走了”的时候，林微也只是点了点头。 等他一走，方嘉丽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刚好黄君遥过来看见，坐下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学委怎么坐在这？” 林微开口，尽量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中午也在教室学习。” 只说了这一句，没说其他，黄君遥一下就明白过来，本来想吐槽，转眼看见林微的表情，一下子噤声。 算了，她还是闭嘴吧。 方嘉丽中午也和林自丞林微两个一起学习的事班上有好几个都知道了，课间的时候，有同学打趣方嘉丽，声音很大，教室里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我说学委你要学习也要分清楚地方吧，人家中午小两口在教室，你瞎跟着凑什么热闹？” 说话的是班上的体委庞凯，也是之前在教室调侃林微和林自丞的人。 方嘉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对着庞凯说：“你乱胡说八道造谣，人家林微和林自丞没在一起，只是朋友，也就你乱传消息，见到一男一女都要造谣。” “你说没在一起就没在一起，你是老几？”庞凯怼到。 “我问的林微，你要不相信就去问问？” 林微正做着题，听到这句话，手中的笔在卷子上划出一道长横。 庞凯也是听风就是雨，转过身隔着老远距离，就冲林微问：“林微，你说实话，你和林自丞又没有在一起？” 林微低着头，手上的笔停在卷子上一动不动。 只需要说个字，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哪怕摇头，也不想。 旁边黄君遥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 “你无不无聊，人家有没有在一起跟你什么关系，怎么，你想和林自丞在一起？” 庞凯听到这话一下又气又笑：“我？我想和他在一起个鬼。” 话题被这么轻松转移，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黄君遥说出那句话时，方嘉丽就安静地坐了下来，脸红了大半。 * 第二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林微和黄君遥说：“中午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吃饭。” 黄君遥点头：“好！你跟着我跑，保管不用排多久的队！” 她爽朗笑着，知道是因为什么，没说，也不表现出来。 于是十二点十分的铃声一响，林微就跟着黄君遥一起冲了。 她跑得很快，心却还落在教室，忍不住去想林自丞。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但林微吃的很快，吃完就给黄君遥说：“我先走了？” 黄君遥点头，看着林微着急忙慌的动作，等她走了才叹了一口气。 原来喜欢，可以这样明显。 林微几乎是跑着到了教室，当临到了教室门口，步子又慢下来。 知道到教室会是怎样的图景，她不知道刚才自己跑那么快干什么。 直到到教室的门的旁边，林微停住脚。 光是想象，心里就蒙了一层尘。 玉川今天又降了雨，外面雨声降落的声音充斥在教学楼的每个地方。 最后，林微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了教室门口，勇气耗尽，连抬头都不敢。 “林微。” 男生的声音一落进耳边，林微几乎是下意识抬头，不受心理控制的动作。 她对上了林自丞的视线，看到了林自丞，也看到了他前面的位置。 方嘉丽不在。 林自丞的前面、后面、附近没有一个人。 教室里只有林自丞一个人。 一瞬间，心里蒙上的尘就被雨洗净，林微走过去，林自丞就对她说：“收拾好今天要学的东西，跟我走。” 林微表情疑惑：“去哪？” 林自丞：“我们换一个地方学习。” 新的学习基地是学校文化长廊的古亭下，那里正好有一张圆桌，还有石凳，林微把伞放下，还没反应过来林自丞的意思。 一坐下，林自丞就将一张写了题的作业本纸给她。 林微低眼，看完上面写的解题步骤，突然意识到，这是她昨天中午因为心思不在很久都没写出的那道题。 她意识到什么，一下抬头看向林自丞。 男生的眼眸里带着笑容，语气温柔：“我昨天看你因为别人在，题不会都不好意思问了，今天就换个地方学习。” 这样简单的表情，简单的话，在他脸上，被他说出口，就是这么容易引人心动。 听到林自丞的话，林微愣了好久，藏在胸口的心怦怦直跳，她的脸瞬间红透。 此刻的心动，比惊讶还是多一分。 “可是，你不是答应了和学委一起学习吗？” 难道就因为她不自在就这样拒绝了别人？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林自丞挑眉，像是不解。 林微想到那天课间自己看见的场面，低着眼开口：“我课间看见你和她在说话。” 说完，林微才抬眼看着林自丞。 男生表情有点懵，似乎想了下，才想到什么：“你说那天在教室门口？不是，当时是她来通知我物理老师找我的事，那天中午她来教室，我们没说什么话，就你在的时候，她来问我题我给她讲而已。” 林微好久没说话，这个时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其实那天在 7. 梦·生 [] 007 凌晨两点多钟，林微从床上醒来，展开眼。 一片黑暗，她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烧得全身无力。 挣扎着起来，林微开灯，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喝。 回到床上，她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烫，但好在她还扛得住。 林微喝着水，脑海里不自然回忆着自己梦中的片段。 梦里的时空扭曲，她好像又回到了医院，还是躺在病床上，外婆也在，还有林家伟的声音，好像也是在抱怨。 前半段可能她烧得太狠了，连做梦都意识不清，完全听不清梦里的人在说什么，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外婆的哭声，还有林家伟的抱怨、谩骂。 到后面的梦，她才听得清楚了些。 是林自丞在念诗。 《星的时刻》，是那天她看见林自丞在读的诗。 梦里的声音太清晰，甚至真实到像是现实一般。 林微放下水杯，关上灯，又躺到床上。 四周漆黑一片，她还在想晚上的梦。 后面，林微没有再睡着，早上到了学校，就开始咳嗽。 早自习一结束，林微想到中午要和林自丞一起去学习的事，去一般找了他。 她带了一次性口罩，站在一班教室后门处，一班的学生出来看见她，没等她说话，转过身就喊了林自丞。 林微脸一热，低着头。 很快，林自丞就出来，发现她戴了口罩，“你生病了？” 林微点了点头，手将口罩调整了下，将口鼻遮严实了点：“我来是想告诉你，今天中午以后不用来陪我一起学习了。” 林自丞：“为什么？” “我现在生病了，而且降温之后，外面冷还是在教室学习比较好。” 林微将来之前想好的理由说出来，果然林自丞没有说什么。 “那好，我们就各自在教室学习，但是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教室找我。” 回到教室里，林微坐下来，心里莫名开始失落。 哪里是什么天气变凉的原因，再冷的冬天，她也愿意在外面学习。 只是她真的害怕，自己藏不住心思，被林自丞发现。 中午，林微去食堂吃完午饭上来，一到三楼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林自丞。 她一愣，看到了林自丞手中拿着的一个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药。 林自丞看到她，走到她面前，将袋子递给她：“我看你生病，刚去给你买了些药。” 林微愣愣地接过。 “你怎么知道……”知道我没有买药。 她话没有问完，但林自丞知道她问什么，笑了笑说：“我就是知道，知道你生病肯定不找药吃，就熬着等着病好，但身体是经不住拖下去的。”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林微的心像是被挠得颤了下。 教室里这会儿还没有其他人，林自丞去接了杯温热的水，将每种药吃多少给她说了一遍，监督着她吃下去。 林微看着手中的药丸，她其实很害怕吃药，但看着手中白色、褐色的药丸，她竟然有了点想吃的欲望。 几乎没有犹豫，一下就把几颗药全吃了。 有颗药丸还没咽下，在舌尖划开，一时间苦味蔓延，林微一下喝了几口水，冲下去。 怕被林自丞看出，林微面无表情。 水将口中的苦味冲淡了些，但还是有点苦味。 放下水杯，林微正要开口说吃完了，林自丞的手突然伸到面前，掌心摊开。 手心是一枚牛奶味的糖果。 林微愣愣地抬头，眼睛对上林自丞的眼睛，对方眼里带着笑，仿佛早就猜到她会觉得苦，所以早有准备。 “吃吧。” 这个时候，秋天的冷已经很明显，但今天的室内好像升了点温，没有平时那么冷。 林微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心动蔓延，她脸红了一大片。 手伸到糖果上面时，拿的时候，指尖触到林自丞手心的皮肤，霎时间感到一阵温热的触感。 明明只有一瞬间的接触，指尖的触感却十分明显。 剥开方形的糖纸，林微将糖喂进口中。 很甜，特别甜。 是她喜欢的牛奶味的甜味。 甜味持续的时间太久，等林自丞离开，教室里只剩下林微一个人时，嘴里还有淡淡的甜味。 林微坐下来，打开书包，将药装进去，拿出了书包里的一本书。 绿色封皮，不是很新，是一本被读过很多遍的书。 洛尔迦的诗选。 是林自丞在书店读的那本书，同名，也是同一本。 林自丞不在的时候，林微偷偷买下了这本书。 这是林微的书包里，唯一一本课外书。 林微将糖纸擦了下，将书打开，把糖纸放在里面，又合上，才把书重新放进书包。 * 几天的雨一下，天气凉起来，学校里已经见不到穿夏季校服的人，玉川秋季的校服和夏季校服不一样，不是单一的纯白色，袖子衣领和后背都是黑色，很像企鹅的配色，宽大的校服左右都有一个包，方便放东西，也方便揣手。 而林微的校服口袋里，装的最多的，是一种牛奶味的糖果。 早上课间操上来，黄君遥看林微又拿了一颗出来吃，没忍住开口问：“微宝，你这糖果有那么好吃吗？天天看你吃也不怕蛀牙。” 林微从包里掏出来一颗：“很甜的，特别好吃。” 黄君遥摆摆手拒绝：“我不喜欢吃甜的，尤其是牛奶味的，你吃吧。” 林微笑笑，将糖放回了口袋，继续低头做卷子。 班上热热闹闹闹，没过一会儿，文娱委员齐冰从办公室回来，站在了讲台前面。 “安静一下，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先先听哪一个？” 她这么一问，班上的七嘴八舌，没个安静。 庞凯大声音道：“好消息！没准听了坏消息好消息也不算好消息了。” 齐冰听到这话一笑：“体委说对了，好消息是，我们学校马上就要举办艺术节了！” 这话一出，班上顿时欢呼热闹起来。 “太好了！这都快十二月了，我还以为学校今天不打算办艺术节了。” “终于！！咱们憋了这么久，终于有个跟学习高考无关的校内生活了！” “艺术节什么的不重要，只要能占用一天晚自习就是好样的，哈哈哈。” 在一众热闹欢呼声中，庞凯意识到什么，说了声安静，“那坏消息呢？” 齐冰叹了口气。 “坏消息是，今年跟往年不一样，学校要求……”齐冰无可奈何地说，“今天的艺术节，高三也要出节目。” 顿时，班上的欢呼声消息了，气氛一下翻天覆地。 “高三也要出节目？有毛病哦，学校领导不知道高三学习任务很重吗？哪来的时间出节目？” 齐冰继续说：“学校这次提了明确要求，每个班都要出节目，当然我们不勉强，如果这个时候有同学愿意主动报名，那就没什么问题，如果没人报名的话，我们就 8. 梦·生 [] 008 音乐已经换了一首，林微的脑子里还是《逆光》的旋律和歌词。 她只听了一遍，但期中有一段歌词却记得十分清楚，林微从桌肚里拿出一个十分精美的笔记本，打开，拿着笔将那段歌词写在了本子上。 光芒，你是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林自丞要表演《逆光》的消息传了出去，下午吃饭时间，学校广播也放了《逆光》这首歌。 林微和黄君遥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广播的歌声，她一下吃得清了些，注意力放在了歌上。 旁边有学生在聊天，是和林自丞有关的事。 “你听说没？这次艺术节，高三一班的林自丞报了名，就是要唱这首《逆光》。” 另一个女生点点头：“我才知道，我说呢，怎么放这首歌。” “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我们班去广播社团的那个女生喜欢他，估计这歌就是她放的。”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进林微耳中，林微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些。 她好像才意识到，原来喜欢林自丞的人这样多，而她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淹没在人群中，平平无奇。 吃完饭，林微和黄君遥准备一起回教室，路过文化长廊的时候，林微突然不想上去了，喊住黄君遥说：“君遥，你先上去，我自己一个人走一会儿。” 黄君遥看了林微一眼，点点头：“好。” 等黄君遥离开，林微一个人转身进了文化长廊。 高一高二的时候，林微很少来这里，她在学校只是简单的三点一线，操场、教室、食堂，其他地方都很少去。 第一次仔细地看这个地方，还是在和林自丞开始在这里一起学习之后。 一直从文化长廊走到亭子下，林微看过去，一下愣住。 几乎是同时，站在亭中的林自丞也看到了她，朝她微笑打招呼。 林微没想到，这个时候林自丞会在这里。 刚好是同时，广播《逆光》的歌声放到了尾声部分，林微朝着林自丞笑了笑。 她走过去，到亭子里，喊了声他的名字：“林自丞，你怎么在这？” 她叫他的名字，直接对上对方的视线。 林微其实很少直接叫林自丞名字大多数时候都是林自丞叫她，每次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叫对方名字，只是光叫他的名字，心跳都按捺不住。 这么直接对上林自丞的视线，林微心跳声怦怦，她以为自己表面已经足够镇定。 殊不知此刻在林自丞的眼底，女孩的脸早就红了。 林自丞笑笑：“艺术节我报名了节目，在这里练练。” “《逆光》吗？你很喜欢这首歌吗？”林微接他的话说下去，自然地打听他的喜好。 林自丞点点头：“嗯，正好你来了，我一个人唱也不知道自己唱得好不好听，你当我的观众，给我评价一下？” “好。” 她乐意至极。 林微坐在了石凳上，林自丞就站在她的面前，企鹅装式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能穿出一种少年特有的温柔，只是底下藏着内敛的张扬。 没有任何伴奏，林微的视线落到男生的脸上，看着他张开唇，歌声传进耳朵里。 “也许我一直害怕有答案/也许爱轻轻在风里打转/离开/释怀/很短暂又重来……” 如果说林自丞原本的声音像水一样，涓涓细流一般落入耳中，流进心底，那么林自丞唱歌的声音可以用风来形容，微微的风吹到身上，表面看只是撩动了女孩耳边的发丝，实际早就吹进了身体，撩动了她的心。 没有音乐作为伴奏，林自丞只是靠人声唱着歌。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他的歌声，有女孩的心跳作为伴奏。 林微的视线一直落在男生脸上，怕错过一瞬他的表情，只是这么看着，林自丞就站在她一个人面前，好像在为她歌唱。 为她一个人唱歌。 唱得最后的时候，林微下意识张口，和他一起唱了最后一句。 “光芒，你是光芒。” 女孩低浅的声音和男生温柔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风吹动树叶摇曳，声入人心。 直到唱完，林微看到林自丞眼中的笑意，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一下低下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心跳声怦怦，只有女孩自己清楚，她刚才唱的不是一句歌词，而是想对林自丞说的话。 只是，明明有歌的理由做掩护，她还是控制不住心跳脸红，慌乱地好像刚才，自己已经向林自丞告了白。 心跳慌乱中，林微开口掩藏自己的情绪：“唱得很好听。” 林自丞还是站在她面前，几步的距离，开口道：“你唱歌也很好听。” 说完，又说：“要不，这首歌我们一起唱？” 林微心跳还没平复，听到他说这句话，一下抬头，眼神愣愣：“我们一起？” “是啊！”林自丞表情仿佛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学校也没说不能一起唱，我刚才光是听最后一句，就觉得你和我的歌声合唱这首歌效果一定比我一个人唱要好得多。” 林微没说话，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她不是个喜欢表演的人，大多时候在班上都只是默默地学习，安静到没有什么存在感，她没有别的什么爱好，也从来没有上台表演过。 就像今天文娱委员问有没有人愿意报名节目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想过要参加报名。 但是现在，是林自丞邀请她一起和她一起唱。 在此之前，林微没有过这个想法，但听到林自丞说了之后，她突然就好想好想，好想和林自丞一起唱这首歌。 她点点头。 “好。” 关于她和林自丞一起合唱节目的事，文娱委员去问了老师，两个班的班主任都觉得这样合一个节目，两个班都不用再报其他节目上去，人力、时间成本都节省了不少，于是这件事很快就落定下来。 只是听说这件事后，班上就有起了两人的留言。 本来从林微不再和林自丞中午一起学习后，班上就有人说两个人分手的事，现在，有有人说两个人旧情复燃了。 这些细细碎碎的言语落进林微耳中，其实有的时候，她心里希望他们说的是真的。 正因为传言是假的，林微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林自丞只是朋友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林自丞只是以为她把自己当朋友，不知道她对他的喜欢，恐怕自己早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喜欢，就是为了能和林自丞一直做朋友。 下午的课一下，林微就和黄君遥一起去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黄君遥一直看着林微，过了好久，还是没忍住直接问：“你喜欢林自丞吗？” 问题一下落进耳中，林微一愣，抬头对上黄君遥的视线，耳朵一下红了。 她心跳一下慌了，但还是否认道：“不啊，我和他只是朋友。” “哦。”黄君遥听完淡淡应了声，没说其他什么。 林微心里还是忐忑地，紧张地小声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 黄君遥：“就是觉得你和他的关系很不一般，而且，他对你也很不一般。” 林微听到这话吃饭的动作一顿。 他对我很不一般？林微心里听到黄君遥的话反问，没有直接问出口。 只是反问了一 9. 梦·生 [] 009 节目终选一结束，林微回到教室里，第二节晚自习已经快要下课。 老师这节课让大家自己复习，全班都很安静，林微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透露着开心。 一坐下，黄君遥就小声开口说：“恭喜啊，祝贺祝贺。” 林微一愣，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黄君遥看她懵懵的样子觉得好笑，掐了一下她脸，“你傻不傻，就你这欢天喜地的状态，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好消息。” 林微脸红着小声道：“我有吗？” 说完笑了笑，她确实很高兴，不过不光是因为节目入选。 还有陪她一起入选的，是林自丞。 * 艺术节的正式举办时间在十月末的尾巴，正好是期中考试之前，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 周日的时候，按照惯例，下了课，林微就要和林自丞一起去吃午饭，然后在书店看店。 但是，今天却不同。 吃完饭，林微正准备和林自丞一起回书店，林自丞就开口说：“今天我给书店姐姐请假了，我们不用去工作。” 林微不明白：“为什么？” 林自丞：“你忘了我们要表演，肯定要准备一下表演的服饰，所以，今天下午我们就去准备衣服？” 林微听到这，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太多钱，衣服本来打算借君遥的……” 她说道这脸又红起来，低着头，手不自觉地攥着。 “不是去买衣服，是去做，我想我们一起动手做衣服。” 林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林自丞到了他家门口。 站在门前，林微的视线落到林自丞身上，看着林自丞用钥匙开房门。 “这是你家？” 林自丞：“对，你放心，我家里没有别人，家人今天都不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微小声道，她只是没想到，林自丞说的做衣服的地方，会是自己的家。 门已经打开，林自丞握着门把手，转过身，看着林微道：“那难不成，你是不放心我？” 林微一顿，脸一下红了，被林自丞一句话弄得心跳一下变乱，着急地解释：“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林自丞笑笑：“没事，又警惕心是应该的，对朋友也不例外。” 听到这话，林微以为林自丞是觉得自己不相信他，认真道：“我相信你。” 林自丞本来已经转过了身，正要打开门，听到这话，他手一顿。 又转过身，目光落在女孩一张认真地脸上。 “我知道。” 林微一愣，心跳声仿佛漏了一拍。 风吹到她身上，心里荡开一片涟漪。 “进来吧。”林自丞回头，看着愣着的女孩说。 林微点头跟上。 林自丞的家里陈设很简单，干净整洁，林微小心翼翼地观察，视线一直随着步伐前行。 直到走到客厅，偌大的落地窗旁，立着一个画架，画架上一幅没有画完的画吸引了林微的注意力，她视线停在上面，脚步也跟着停下。 这是一幅半成品的画，右上角的画布是原有的米白质地，而另外的画布上，遍布着蝴蝶。 蝴蝶的样子有点眼熟，林微一下就想到，那天在医院落到她后颈的蝴蝶。 夜明珠闪蝶。 林自丞也发觉她的视线，开口道：“我很早之前就开始画了，画的很慢，到现在还没画完。” “很漂亮。”林微说，是真的很漂亮，一幅画上只有蝴蝶，但成百上千的蝶影，让人数不清有多少只。 “谢谢。”林自丞笑了笑，视线落到林微脸上。 这个时候林微的注意力全在画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林自丞在看她，唇边的笑很浅，藏着意味不明。 很快，林自丞就将做衣服的东西拿了出来，布料、剪刀，甚至还有一些绘画颜料。 “在开始制作之前，我们需要一些数据，”林自丞目光落到林微身上，“你知道你的尺寸吗？” 林微摇摇头，她以前买衣服总是能穿上就好，并不在意合不合身，从来没有量过自己的尺寸。 林自丞将一根软尺给她，林微接过，林自丞就转过了身，她自己量了胸围、腰围，但还有一些尺寸不能自己量，只能靠别人帮忙。 这个没有第三个人，只能让林自丞帮忙。 林微站着，身体下意识绷直，一动不动。 只是表面有多安静，内心就有多波涛汹涌，她心跳声怦怦，一声又一声，感觉都已经能够让身后的林自丞听到。 林自丞站在她身后，拿着尺子比着林微的肩，他动作小心，手没有触碰到女孩分毫。 终于量完，林微身体一松，动了下。 林自丞把那些数据一样样写在纸上，开始裁剪布、做衣服。 林微对做衣服一概不通，只会打个助手，全程目光都落到林自丞身上，看他手上的动作，看他的神情。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林自丞会的这样多。 成绩好、性格好，会唱歌，也会画画，甚至连做衣服都会，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 很快，一件白色的泡泡袖白色连衣裙做好，林自丞不知道从那里拿出来一幅设计图，应该是提前画好的。 是裙子的设计图，和做出来的这件唯一的差别是裙子的裙摆部分，点缀着深蓝色近黑色的蝴蝶，或深或浅落于裙子尾端，像晕开的墨。 看林自丞拿起毛笔，林微知道他要在裙子上面作画，看得十分认真。 男生的手指骨节分明，一只普通的毛笔被他握在指间仿佛都成了艺术，随着他的手而动，鼻尖在纯白的布料上落下深浅色泽的墨，拓上成百上千的蝴蝶。 等最终的成品做完，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一条裙子花费了四个多小时。 最终的成果呈现在眼前，很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林自丞手拿着裙子看向林微：“喜欢吗？” 林微一愣，才恍然意识到，这条裙子是给自己穿的。 “喜欢。”林微点头。 然后，又觉得说得不够，再次开口：“特别喜欢。” 林自丞笑着，将裙子叠好放在准备好的礼盒里，装进口袋。 林微想起来问：“那你的衣服呢？” ”我的衣服就事先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自丞说着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她，“拿好，艺术节那天，我们就能看到彼此穿上衣服的样子了。” 林微点头：“好。” 这一年的艺术节，林微从来没有像这样期待过，几乎是倒数着时间，每天都在期待。 终于到了周三下午，玉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艺术节。 晚上六点吃完饭之后，各个班开始组织学生拿着凳子下楼到操场，有节目的要先去换衣服，才到操场。 林微跟着黄君遥一起去她宿舍换衣服，两个人的凳子拜托了庞凯帮忙拿下去。 到了宿舍，黄君遥就已经迫不及待：“林微快给我看看，林自丞到底给你做了件多漂亮的衣服，让你放弃我的衣服。” 林微被她说的脸红，着急忙慌想要解释。 黄君遥本来就是故意逗她，看她着急起来，嘿嘿笑：“快穿上给我瞅瞅。” 林微将盒子打开，就去了 10. 梦·生 [] 010 主持人的话一落，舞台暗下来，林微和林自丞一起走向舞台正中间。 黑暗中，林微心跳声怦怦，视线微垂，紧张感袭来。 突然，一声很小的“加油”从右耳旁传来，微小到不易察觉，像是幻听。 但林微却无比肯定，是林自丞在对她说。 就这一句加油，不过两个字，紧张感却减弱不少。 舞台上灯光还未亮，黑暗中，没人看到，林微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像蜜一样甜。 音乐声响起，舞台灯光缓缓变亮，林自丞的声音首先落下。 “也许我一直害怕有答案……” 舞台下，观众席一片安静，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舞台上的两人身上，男生温柔的嗓音撩着耳朵，刚一停，女生细腻的歌声就落下，男声女声，不同音色的两种声音一唱一停，完美配好。 直到合唱部分，男女的歌声同时响起，温柔中包括着细腻，却很有力量。 “我不想再去抵挡，面对希望，逆着光……” “光芒，你是光芒。” 最后一句落下，林微放下手中话筒，目光却看向了身旁的人。 林自丞，您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光啊。 * 从舞台上下来，林微和林自丞一起走回自己的班上。 一路上有风吹在身上，林微心跳在风中一声有一声，安静不下来。 经过学生队伍的时候，有不少人在议论，零星言语落进了林微耳中。 “好配啊，他们是男女朋友嘛？” “应该是的，还挺大胆的，接着艺术节表演秀恩爱。” “那个人就是林自丞，长得好帅啊。” “你们怎么都看脸，没人觉得歌好听吗？” …… 太多的话落进耳中个，林微却将一句话记在了心底。 ——好配啊。 有人说，她和林自丞很配。 到了队伍，林微和林自丞说了再见，就找到黄君遥旁边的空凳子上坐下。 她刚坐下，黄君遥就凑到耳边：“你们今天特别像一对。” 林微的耳朵红红地，“别开玩笑。”她这样说，心里却有点小窃喜。 舞台上的节目还在继续，林微却好像还停在他们表演的这一刻，她回头，望向一班队伍后面，林自丞站着的地方正好处在明暗交界处，衬衫底端的蝴蝶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 看得久了，蝴蝶好像在布料上飞动。 再仔细一看，林微才发现，是光在动。 * 艺术节一结束，期中考试就开始，两天考试过完，才过三天，刚好周日的时候，成绩就出来了。 方嘉丽去办公室交完作业回来，就将消息通知到了班上，几个人急性子，等不及班主任把成绩单拿来，就跑到办公室去看。 黄君遥也等不住，跟着一起跑到办公室看，没过一会儿，就跑了回来，一到教室，一脸兴奋地朝林微跑过来。 “微宝，我的天！你知道你这次考了多少分吗？！” 林微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就听到黄君遥接着说：“五百九十五分！” 林微一愣，好久都没缓过来。 直到黄君遥坐下来，给她一样样报语数外理综的成绩，林微才回过神。 “你这次数学和理综进步太大了，妈啊，我上次还说一天提到一分，高考考七百分，结果你这才一个一个月，就已经提高了整整九十分！” 林微也好久没缓过来，拿着笔愣愣地，好半天脸上才露出笑来。 考试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相比上次，这次考试中她很得心应手，虽然压轴难题还是有些吃力，但她知道考的哪个知识点。 她心里欣喜，如果像这样一点点进步，到了下学期，说不定就能达到九八五的水平。 如果这样一直进步下去，大学她是不是就可以离林自丞近一点？ 教室里正吵闹着，都在说这次考试的成绩，班主任老殷就拿着成绩单过来了。 每次出成绩，老殷就会把一张成绩单上每个同学的成绩裁下来，分条发给大家，这次也一样。 他一站在讲台上，底下的人都安静下来，老殷叫一个名字，被叫到的就上去拿。 等叫到林微名字的时候，林微去拿了坐回来，看着成绩单上的数字，她这次考试不光是分数大幅度提高，名次也前进了不少，排在了理科第五名。 老殷把成绩发完，就开始了这一次考试的简单总结：“这次月考，咱们班总平均分还是落后一班，差了3分，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一班有个考七百分的林自丞，我们班什么时候也出一个七百分呢？” 老殷这话一说，下面开始笑起来，有个不怕事地男生用哭唧唧的语气道：“老师，我们也想考七百分！” “不考七百分是因为我们不想吗？哈哈哈。” 老殷笑着道：“有什么不可能？人家林自丞能考为什么你们不能考？” “而且这次考试，咋们班也有考得相当不错的，何明、方嘉丽都上了六百分，庞凯考了529，这次划分的一本线刚好是529。” 说着老殷低头又看了眼成绩单，目光落在了林微身上。 “咱们班林微，这次进步最大，比上次考试多了九十分，全年级第五。” 他说着接下去道：“所以说，高考还没结束，一切皆有可能，你现在开始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说清华北大，至少够得上个985211，再不济，最差的也能上个重本线……” 在老殷还在给大家打鸡血的时候，林微拿了个小本子出来，开始研究这次的分数。 她的英语成绩一直很好，这次考了142，数学139，语文119，理综195，有提分空间的只有语文和理综，但语文不好提分，能提分的只有理综。 快到上课的时候，这节课的老师来了，老殷才停止了说下去，最后通知道：“明天下午要举行家长会，你们今天下午放假回去通知一下家长，下午两点半到校。” 林微听到这，手上的笔一顿。 上午最后一节课一下，林微没有立即收拾东西，而是去了办公室。 老殷还在办公室，她在门口打了声“报告”，一进去，就给老师说了家长会的事。 “殷老师，这次家长会，我家长来不了。” 老殷对她的家庭状况有所了解，听到这话只说了声好，其他没问什么。 从办公室一出来，林微就碰到林自丞，他刚从教室里出来，背着包。 “林自丞。” 林自丞对着她笑了笑：“走啊，一起去吃饭。” 林微点头，刚才还一直低迷的心情，一下又雨过天晴。 吃了饭，两个人接着就到了书店，一坐下，同样都拿出了这次考试的卷子。 林微偷偷看了眼林自丞的卷子，男生的字迹很清楚，答题卡上都没有涂改的痕迹，试卷上干干净净，只有几个地方做了标记，应该是他有错误的题。 两个人一起整理卷子错题，期间，也就有人来书店的时候会停下。 林自丞很快就弄完了，又拿了本书看，林微继续整理，等理综的错题整理完了之后，她正要找几道相关知识点的题练练，旁边林自丞突然问：“你想考哪所大学？” 手中的笔停下，林微垂着眸，说：“我没有想考的大学，就是努力，能考好一点就 11. 梦·生 [] 011 林微没有看镜头。 林自丞也没有看镜头。 在这张照片定格的瞬间里，两个人都看着对方。 一刹那，林微心跳声炸开，怦怦声在耳边轰鸣不停。 林自丞照完就将手机收起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她：“你什么时候满十八岁？” “明年三月份，”林微顺下去去问他，“那你呢？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她故意直接问生日，就可以知道具体的日期。 “我？”林自丞想了下，才开口，“我生日是七月二十号。” 林微惊了下：“你比我小？” 看她一脸惊讶问出这话，林自丞噗嗤一笑。 “我今年就已经满十八岁了。” 林微“哦”了一声，脸上有点热。 家长会已经开始，林微和林自丞一起下去，前排位置家长的旁边坐着学生，两个人就一起坐在队伍最后，乍一看，好像跟前面一样，两个人互相成为了对方家长。 这次家长会，林自丞和她都要上去发言。 林自丞讲话的时候，林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视线没有一刻从男生脸上移开。 他讲话的音色，跟平时一样温柔，但语气却多了很多力量，鼓舞着人。 “任君千度剥，意气自冲天。” “请你务必，千万次不厌其烦地拯救自己。” “我们一起奔赴向光中！” 林自丞的最后一句说完，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林微的掌声混在其中，是她最坦诚地一次对林自丞的感情，最热烈的情绪。 等主持人说完，下一个讲话的人就是她。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讲台的时候和林自丞擦过，对视间，林自丞小声对她说了一句：“加油！” 很小声，但感觉比现场所有的掌声加起来都还有重，落在林微心底，拓下一道抹不去的痕迹。 这样的痕迹在她心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但她不会嫌多，只会希望更多一点。 林微站上讲台正中间，下面乌泱泱一片人。 她谁也没看，目光直接看向了他们班队伍的最后，看向林自丞。 林自丞也在看她，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男生举起了手中的手机，镜头对着她。 林微一下知道，男生在录像。 台下看向讲台上的目光很多，但没有人知道，讲台中间的女孩有多么心动。 操场上的家长会一结束，所有学生就带着家长回到教室，开始召开班级家长会。 林微搬着凳子，和林自丞一起走回教室，到他们教室门口就分开。 回到自己教室，座位上都坐着家长，学生搬着小凳子坐旁边。 只有林微，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当自己的家长。 以前这个时候，她总是难免失落，即使早已经习惯，知道自己的家庭，觉得林家伟来不来对她来说也无所谓，但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班上同学旁边都坐着自己的家长，她还是会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只是今天，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 因为林自丞，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黄君遥的妈妈坐在她旁边，每次她来旁边都只坐着女孩，也听自己女孩提起过，多多少少对林微的家庭有所了解。 从包里拿出来两盒点心，她将其中一盒给了女孩。 林微一愣，看向阿姨。 她正要拒绝，黄君遥就把伸手把点心塞到她手里，“快拿着，这点心可好吃了。” 林微还是不好意思，想要推脱，黄君遥再知道她不过，直接说：“我让你拿着就拿着，不许拒绝，我妈让我向你学习，我接下来学习上说不定还要请教你多少，你要是不收我东西说明你不想帮我。” 她说完，阿姨也说：“接着吧孩子，我就是想着给你所以才带了两盒。” “谢谢。”林微弯着眼睛说。 她今天真的很高兴。 明明是一个人，好像也不是一个人。 家长会最后，老殷讲了一堆话，提到了买资料的事。 每次这种事，说是自愿购买，但最后还是每个学生都买了。 家长上去交钱，林微坐在下面，没动。 提到钱，她就想起林家伟的那些话，好在这次她在书店兼职赚的钱够交买资料的费用。 等交了钱，家长都走了差不多，教室里只剩下学生，黄君遥送了妈妈回来后，一到教室，就把林微拉到了教学楼最右侧的阳台。 这里都是用来摆放各班卫生工具的地方，没有人在。 林微一头雾水：“带我到这里干嘛？” 黄君遥一脸审视看着林微，突然问：“微宝，你给我讲实话，你现在和林自丞是什么关系？” “朋友。”林微开口。 她这话讲的是实话，黄君遥却不太信，她今天都看到林自丞拿着手机给林微录像了，这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黄君遥开口说：“你听没听过一句话，‘男友之间没有纯洁的朋友关系’，林自丞对你那么特殊，你敢确定他只是拿你当朋友吗？” 走廊外面，秋风吹在身上，林微听到黄君遥问的话，笑了笑。 她当然也希望这句话的回答是否定的，但是，只可惜，现实就是现实。 “嗯。”林微点头，声音低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黄君遥看着她，好久，开口问：“那你呢？” “你也只拿林自丞当朋友吗？” 林微一怔，心里一下慌乱。 顿了下，跟刚才一样的回答。 黄君遥就这么看着林微，她一眼看出林微在说谎，喜欢一个人那么明显，不是容易掩饰的。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林微不愿直接说出来，林自丞又不排斥她，学校里这么多女生，最有可能和林自丞在一起的，就是林微。 “你真的不喜欢他？”黄君遥又问了一遍。 林微：“不喜欢。” “那微宝，你能不能帮我个忙？”黄君遥心里有了个注意，对着林微露出乞求的眼神，“帮我写一封情书。” 说完，她注意着林微的视线，补充道：“给林自丞的。” 最后几个字落下，林微心跳都漏了一拍，她抬起头，一双不可置信地眼神看向黄君遥，“你喜欢林自丞？” 黄君遥点点头：“对，你也知道，我这人是个颜狗，之前就喜欢他的脸，现在看他其他方面都很优秀，就越来越喜欢了。” 林微听黄君遥这样说，说不出话来，愣了好几秒，心里一片混乱。 “你怎么不自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