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志成仙的我拯救了世界》 1. 起始 [] 一弯勾月躲在层层叠叠的云层中,惨白的月光肆意洒落,树叶摇晃的黑影印在地面,时不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 由远及近,一道黑影裹挟着浓浓邪气,飞速掠过,时不时还回头看向身后,带动的疾风拽下枝头树叶,摇摇晃晃地坠向地面。 “诛邪除恶,凶秽避退,缚魂索,束!” “唰!” 一声厉喝,泛着银光的绳索气势汹汹地从黑暗中蹿出,如一条银蛇,刺穿半空中的树叶,袭向逃跑的黑影,将其从头到脚牢牢捆住。 “啧啧,给你一炷香时间跑,结果还不是被我抓住,早说了,落到我手里的恶魂,还是乖乖认命好。” 轻快的嗓音自重重树影后响起。 云层分开,寂静的月光洒在从暗处走来的少女身上,她一身轻便的棉麻黑衣,容色清丽,一头乌发以六色发带编织成麻花辫轻置在肩头。 宣乐安长指勾着绳索一端,狠狠一拽,将捆着的恶魂拖到面前,唇角微勾。 另一只手从腰间缠绕的彩色环带上拽下一只小瓶子,随手掐诀。 “进去吧。” 魂瓶! 恶魂目眦欲裂,魂体蠕动着想要逃脱,可惜身上的缚魂索令他无法动弹,只能看着自己被吸入魂瓶。 “可算抓住这家伙了,也忒能跑了,要是让他进入城区大肆作恶,那老头不得哭死。” 宣乐安举起手中的魂瓶摇晃几下,脚步不停,她要赶紧把这东西还给那老头,省得他成天念叨着要死。 ······ “啪!” 香火萦绕的庙宇中,宣乐安将魂瓶按在桌上,坐在神像旁,方才还愁眉苦脸的老头瞬间喜上眉梢,眼角堆叠出层层纹路。 “我就知道,小安你是最靠谱的。” 宣乐安伸手按住老头悄摸伸过来的手,桃花眼微微一弯:“老头,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老头,即水庸仙使劲扒拉两下,手却被按得死死的。 “小姑奶奶,我早就说过了,成仙不急于一时,”他面色为难,“待你功德圆满,修为通达之时,即可飞升天界,羽化为仙。” “你现在在我这里急上火也没用啊,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护城仙,哪能左右这种事呢?” 手上重力一失,宣乐安松开手,眼神缥缈地落在那袅袅升起的烟气上,思绪也跟随着逸散。 父母临去前,紧紧捉着她的手,强撑着做出轻松状,告诉泪如雨下的自己,他们这一生除恶魂、降邪妖,所积攒的功德早已可度化成仙,叫她不必伤心,他们会在天上看着她。 宣乐安却从此再也没有父母,即使梦中,也是一片荒芜,他们甚至无法进入她的梦中。 从此,宣乐安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仙,到天界好好问一问爹爹阿娘,为何从不来梦中看看自己,又或者,可以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们,看,你们的女儿也成仙了。 “小安,你没事吧?” 将魂瓶妥帖地收起来,水庸仙余光看到站在那里的宣乐安,伸手在她眼前摇晃两下。 飘散的思绪回拢,宣乐安随意道:“没事儿。” 随即又拽了下水庸仙的胡子,作威胁状:“老头,下次有什么事就给我说清楚,再含糊其词地糊弄,当心我拔了你的胡子!” 水庸仙赶紧双手拢住自己飘然若仙的长胡子,高声回道:“知道了,知道了。” 又小声嘀咕:“哼,这么不尊敬长辈,就仗着我和你爹娘的交情!” 宣乐安轻哼一声,未置一词。 “近日不知何故,恶魂陡然增加,附近的小妖也告诉我,他们察觉到周围的灵气中似乎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话音一转,宣乐安说起正事。 “我已派人在四周探查,希望能尽快发现问题的根源。” 水庸仙轻抚胡须,正色道。 “咚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两人回头,就瞧见一道身影站在门口。 宣乐安桃花眼中泛出星星点点的笑意,两颊酒窝深深:“阿妄,快进来吧。” 门口的身影向前一步,踏入烛光中。 他一身与宣梦檀同样的黑色棉麻衣衫,一束明显的银发掺杂在高束的乌发中,被烛光映衬出淡淡微光,面容俊美,剑眉下一双凤眸专注地看向宣乐安,红唇微抿,勾起一抹笑。 “乐安,你要的酒。” 他将手中的两壶酒举起,嗓音清澈,富含少年气。 宣妄脚步轻而快,走到宣乐安身边,将酒放在供桌上,方才转身看向她。 宣妄是宣乐安一年前在迷林捡到的,彼时她正追着一个恶魂,陡然见到他衣衫褴褛地倒在路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谁知在经过他身边时被一把抓住脚踝,无奈之下,宣乐安只能将他拖回了家。 不成想,这下带回个黏人精,宣妄醒来之后记忆全失,只记得自己名字中有一个“妄”字,大抵是因为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是宣乐安,宣妄日常粘在她身边,除非宣乐安明令禁止,否则到哪都会跟着。 因查不到他出身何处,宣乐安便让他暂住在自己家中。 不过,宣妄的照顾倒是让宣乐安改掉一些坏习惯,以往她一人,一日三餐经常变成两餐甚至一餐,宣妄却从熟悉灶台后,每日定时定点给她做饭。 还有些跑腿活,也都被宣乐安扔给了他,今日清晨临走前,她特意嘱咐宣妄去镇上最大的酒肆甘霖坊去买壶好酒。 “这桃花酿甘霖坊每日只卖十壶,你竟能抢到两壶!”宣乐安打开瓶塞,嗅到芳香甘醇的酒香,不禁惊喜道。 宣妄眼神柔和:“恰巧罢了,刚好还剩两壶,我就全都买下了。” 浓浓酒香勾引着人的嗅觉,宣乐安看着一旁眼睛都要扎进酒坛里的水庸仙,一抹得逞的笑意从她脸上闪过。 翻出几个杯子,盛满清澈的酒水,宣乐安将其中一杯推到水庸仙面前:“大人,品尝一下吧。” 不同以往的称呼让水庸仙心底泛上一丝怪异,可是面前的酒香的他脑中迷糊,便也没在意这点不对劲。 端起酒杯,酌饮一口,不住感叹:“只应天上有啊!”1 宣乐安同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又将两人酒杯斟满:“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好!” 一旁的宣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对饮,心中明了几分,却也没说什么,只坐在一旁时不时地帮两人斟酒。 酒过三巡,宣乐安和水庸仙两人皆脸色潮红,眼神迷离不定。 “啪!” 宣乐安掷下酒杯,脚步蹒跚地坐在门口,抬头望向布满星辰的夜空,语气哀伤:“爹,娘。” 一股酒气自身旁传 2. 玄启城 [] “可是,我该找谁来替我管这里的一摊子事儿呢?” 水庸步履蹒跚地走到宣乐安身旁坐下:“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啊,唉!” 宣乐安眼珠子一转,直接抓住寄情环,对诧异的水庸露齿一笑:“那还不简单!” “你把这事交给我,我去帮你收集七情珠,到时候功德对半分,咱们两个都上天界!” “真的?” “真的,你想想,以咱们的交情,我会骗你?”宣乐安拍拍胸脯,“到时候你人在庙里坐,功德天上来,岂不美哉?” 水庸摸摸胡子,感觉说得挺有道理。 于是,他将寄情环郑重其事地交到宣乐安手中,还拍了拍她的手:“嗝,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交给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宣乐安紧紧攥着手中玉环,“你放心,我以此身立誓,若为此言,令我永不可得偿所愿!” “有魄力!”水庸端起酒杯,“继续喝!” 宣乐安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好。” ------ 金乌东升,阳光点点洒落在脸上,宣乐安揉着剧痛的额头坐起身,一件外袍自身上滑落。 宣乐安伸手一抓,认出这是宣妄的衣服。 “醒了。” 身后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宣乐安回头,就见水庸满脸幽怨地看着她。 “亏我以为你这么好心,平日里不舍得让我喝的好酒,昨晚这么大方地分了两壶,原来是打着算计我的主意呢!” “咳。”宣乐安抓着外袍站起身,脚步匆匆地走向门口的宣妄。 “阿妄,快穿上,”外袍一挥,披到宣妄身上,“别冻着了。” 手忙脚乱之际,还向宣妄使了个眼神。 宣妄心领神会:“乐安,家里灶上的火好像还烧着,我们快回去吧。” 如蒙大赦,宣乐安拽着他的手:“是啊是啊,别着火了,我们快走。” 两人像是身后有怪物追似的脚步飞快,就在宣乐安一只脚迈过门槛时,光影一闪,水庸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走什么,”水庸面色好笑,“我又没说要和你算账。” 啊? 宣乐安与宣妄对视一眼,他们还以为水庸会找自己算账呢。 水庸背过手:“唉,我醒来之后仔细思量过了,你说得在理,我年纪也大了,不好奔波,就让你帮我跑腿去喽,我还乐得轻松呢。” 宣乐安殷勤地搀着他坐下,连连点头:“您说得对极了!”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水庸挥手幻化出一幅地图,“这是人界四洲地图,七情珠散落在各洲,需得你一个个去寻找。” 他胡子一翘:“离开沧澜洲,要获得四城城主印才可以,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更重要的是,你的期限只有一年,一年后,裂缝封印就会完全碎裂,届时,又是人间炼狱。” 水庸收起脸上的笑,对宣乐安正色道:“记住,万万不可耽搁时间,必须在一年内集齐七情珠,赶往幻魔洲长渊裂缝所在之地。” “好。” 宣乐安同样敛容正色。 脚步匆匆地回到家中,推开院门,一切如常,院中海棠花正热烈地绽开,可惜小院的主人完全没有心思欣赏。 宣乐安简单收拾几件衣物,将床头箱子中的剑取出,准备出发,一转头,差点撞到跟在身后的宣妄。 “阿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守家,”随手将钱袋放在桌子上,宣乐安叮嘱道,“这次不适合带着你,你就待在这里。” “乐安,我要和你一起去。”墨黑的眼瞳紧盯着宣乐安,宣妄坚持道。 不待宣乐安拒绝,他又道:“冥冥中,我有种感觉,这次我会找回自己的记忆和身份,所以,我一定要跟你去。” 紧皱的眉头一松,宣乐安讶然,这一年间,她也曾四处托人帮忙查探他的身份,结果却一无所获,若是此次真的会有他恢复记忆的机缘,宣妄还真是非去不可。 宣乐安倒是不怀疑他的感应,宣妄修行天资出众,感应十分敏锐,曾经多次靠感应察觉到恶魂所在。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关门落闩,宣乐安望着这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院,希望可以顺利回来吧。 脚步声渐轻远去,枝头海棠随风摇摆,遥望着离去的人,等待再次的归来。 宣乐安掏出寄情环,按照水庸教给她的方法,心中默念咒法。 “七情共生,引吾以道,寄情环,引!” 随着咒印念出,寄情环的红色区域渐渐亮起光芒,随即,一道光束指向东南方。 “玄启城。” 宣乐安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巧,她刚打算先去玄启城城主府求得城主印,情珠就出现在玄启城。 本来启动寄情环只是想着尝试一下,万一这玩意儿坏了,离水庸老头还不远,来得及修理,万一走远了就不好弄了。 “这是好事,这么早就可以收集到一颗情珠,”宣妄走在前方,时不时将地上拦着路的石块乱枝扫到一旁,“这样我们后面的时间就宽裕了。” “走吧,天快黑了,我们尽量在天黑闭城之前赶到。” 宣乐安三步并作两步,超过他身边,顺手将包裹丢给宣妄,只拿着常溪剑。 宣妄将包裹拿在手中,警惕地环视四周,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闭城之前赶到玄启城门口。 登记名号,搜检随身之物,宣乐安率先进城,宣妄迈步进城的一瞬间,一股颤栗之感漫上心尖,令他大手一紧,下意识地看向身后。 一片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剑眉紧蹙,宣妄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将会发生什么大事的感觉。 犹疑地回头,宣妄快步追上已经走出很远的宣乐安。 与此同时,一片暗淡中,水庸尚且清亮的双眼望着前方半空中悬浮着的一枚玉令,口中喃喃自语:“让那丫头去做这件关乎天地的大事,真的是您所预测到的,对未来最有利的决定吗?” 声音渐低,“帝尊”二字几乎微不可察。 那枚玉令,始终罩着温润的光芒,浮在半空中。 ------ 玄启城不设坊市,百姓就近在街头支起摊子,卖些果蔬蒸饼之类,还有的如那卖糖葫芦的,扛着个草靶子走街串巷地叫卖,引着一众幼童眼巴巴地跟着。 宣乐安兴致勃勃地瞧着这一片热闹烟火之气,掏出几枚铜板买了两根糖葫芦,将其中一根递给宣妄。 小腿突然传来一阵温暖柔软的触感,宣乐安低头一瞧,一个扎着花苞头的小团子抱着自己的腿,黑珍珠似的大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芦。 宣乐安蹲下身,轻轻捏了下小姑娘的花苞头,将她抱起:“小姑娘,你爹娘呢?” 小姑娘两只胳膊环在她脖颈上,小脸上露出一个开 3. 凤清梧 [] “客官,您在开玩笑吧?”小二铁青着脸,“这石头可不能付账啊。” 桌子上放着的赫然是块晶莹剔透的灵石,棕色的木桌映衬下,更显清透。 宣乐安抽抽嘴角,更确信这人是个修行之人,而且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这灵石在修士之间流通,可是对于凡人来说,却是没什么用处,因此,除一些专门收取灵石的店铺外,一般店家还是流通金银。 青衣公子面色无辜:“这块灵石还不够吗?平时还花不完呢。” 小二脸色更加阴沉:“客官,小店收取的是银子,可不收灵石。” 他一招手,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出现在身后,皆目光警惕地盯着青衣公子,生怕他不小心跑了。 宣乐安也吃不下了,和周围人一样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胳膊肘捣了一下身旁的宣妄,宣乐安轻声问道:“你说他会怎么做?” 说着还摸向装钱袋的地方:“永华楼的打手也是有些修为,况且修士不得伤害凡人,这下他可麻烦了,幸亏我们……” 声音戛然而止,宣乐安伸手再次确认一下,袋子里空空如也,别说银两,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完了! 宣乐安突然想起,钱袋还被自己放在家中桌子上呢,被一打岔,忘记拿了! 估计之前买糖葫芦的几枚就是她身上最后的钱。 她一把抓住宣妄的胳膊,目光希冀:“你肯定带钱了吧?” 在宣乐安充满希望的眼神中,宣妄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忘记带钱了。 他一心只想着和她一起,心慌意乱之下,完全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兴许是两人心如死灰般的面色太过显眼,小二双眼一厉,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两位客官,你们...该不会也没带钱吧?” “咳,”宣乐安右手握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个,你放心,我们绝对有钱。” 她推了一下宣妄:“我先把我的同伴押在这儿,马上就去取钱,你看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小二声音猛地拔高,“你们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他伸手指着三人,怀疑地看着,随即又道:“不管怎样,我告诉你们,永华楼绝不接受赊账,要是没钱,就留下刷盘子去!” 小二指挥打手上前,宣乐安不想动手,解释道:“我说真的,我马上就去云华钱庄取钱。” 小二冷笑一声:“我见过不少用你这个理由逃单的人了,以为我还会上当?抓住他们!” “且慢!” 突然,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 来人淡然自若,走到小二面前,她一袭淡蓝色织锦长裙,乌发以一支精致的梅花簪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不施粉黛,双眼以白纱蒙起,露出的唇色嫣红。 虽然双眼被蒙住,但她的行动却完全不受束缚,精准地将手中的银两递到小二面前:“我替他们付钱。” 小二看了她两眼,伸手接过银子,随意掂了两下,确认银两足够。 “行,既然钱够了,我就不奉陪了,客官慢走。” 小二态度一变,笑着将宣乐安几人送出门外。 宣乐安拦住欲走的蓝衣女子,歉意道:“姑娘且慢,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可否等我去取了银两,好将饭钱归还给您。” 蓝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没关系。” 宣乐安坚持要将钱归还,便带着蓝衣女子来到城中最大的钱庄。 路上,几人互通姓名,宣乐安知道蓝衣女子名叫凤清梧,青衣公子名为步云池,刚刚下山。 到了钱庄,掌柜热情地将他们请进来,倒上好茶,宣乐安简单说明来意,掌柜便立刻前去取钱。 见他们面露惊讶,宣乐安就简单解释道:“我和他们的老板认识,当初投了点小钱给她,老板说要给我分红,就存在钱庄中,整个大洲的云华钱庄都可以随时取用。” 不多时,掌柜将银票送来,还贴心地准备了一袋碎银两,方便使用。 宣乐安谢过掌柜,并未多待,将饭钱还给凤清梧后,几人便分头离开。 步云池一路跟着,在门口左右看着分成两个方向走的三人,犹豫片刻,便追着凤清梧去了。 宣乐安和宣妄绕着玄启城大致走了一圈,可是却并未发现情珠的丝毫踪迹。 “看来今天是找不到了,”宣乐安失望地叹了口气,“明日还要去城主府,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休息一晚。” 宣妄点头,两人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客栈还未满房。 “两间上房。” “两间上房。” 一道声音几乎是与宣乐安异口同声地说道。 来人还是熟人,正是凤清梧和步云池。 “抱歉,四位,客栈只余两间客房了。”掌柜满脸歉意,生意送上门却不能接,真是难受。 “不如,四位商议一下,两人一间如何?”掌柜灵光一闪,提出一个主意。 宣乐安倒是不介意,以前追捕恶魂时,她连荒郊野外都睡过:“凤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 凤清梧点头示意:“若是宣姑娘不介意,自然可以。” 那边宣妄和步云池也没有意见,掌柜便欢天喜地地给开了两间房,亲自将人送上去,还殷勤道:“几位客官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 宣乐安与凤清梧一间房,她跟掌柜多要了一床被子,铺在床中间:“凤姑娘,我睡着的时候可能有些动作,用这个被子隔开一下,或许会好些。” 凤清梧上前帮忙:“宣姑娘,你叫我清梧就可以,我虽无法视物,但是一些平常事还可以自己做,你不用特意照顾我。” “好,”宣乐安回道,“清梧,那你也叫我的名字就好。” 铺好床,两人洗漱一番便熄灯休息了,宣乐安躺在里侧,睁着眼看向头顶的床幔。 这一路,宣乐安不曾表现出什么异常情绪,但此刻的寂静,还是让她产生一阵恍惚之感。 对于这个任务,宣乐安其实并未有多少底,她也是在赌,赌一个机会。 若是从前,宣乐安不会这么着急,选择剑走偏锋,她的计划也是一步步,脚踏实地,积攒功德,提高修为,飞升仙界。 可是,半个月前的一场梦彻底打乱了她的步伐。 宣乐安照常在梦中的一片荒芜中等待,即使知道父母不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可是她还是每天晚上都会期待,期待他们突然出现,给自己一个惊喜。 突然,宣乐安看到前方闪过一阵光芒,两道身影逐渐凝实。 “阿爹,阿娘!”宣乐安惊喜地看着对着自己微笑的英武男子和秀美女子,快步上前揽住两人。 两人并未说话,只伸手拍拍她的背,旋即,一伸手,将她推开。 宣乐安踉跄两步,惊讶又不解地看着他们。 可是,转瞬间,衣衫整洁的两人变得浑身是伤,鲜血直流,面露痛苦之色。 “阿爹,阿娘,你们怎么了?!” 宣乐安慌乱地伸手想要安抚两人,可是手却从他们的身上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 4. 城主 [] “不必,多谢。” 回绝掌柜后,四人出发前去城主府。 城主府恢宏气派,美轮美奂,两扇厚重木门紧紧闭合,两个侍卫披坚执锐,矗立在大门两侧,目光炯炯。 宣乐安说明来意,两个侍卫面色有些为难,其中一人皱着眉头:“不是我们不放你们进去,实在是城主前几日特意下过命令,不许闲杂人等随意出入。” “而且,”他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脸色更难看,“若是被管事看到,少不得又要骂一顿。” “我们有正事来求见城主,”宣乐安双手合十,“不是闲杂人等,你们让我们进去呗。” 护卫正想说些什么,“吱呀”一声,门后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他背着手,头微微昂起,看向宣乐安等人的眼神饱含轻视与厌恶。 转头呵斥护卫:“和这些想要攀龙附凤的人费什么口舌,直接赶走了事!” 说完,瞥了众人一眼,鼻孔朝天,“哼”的一声,甩袖正要回到门中。 从始至终,没有对宣乐安等人说过一句话。 宣乐安气得冷笑一声,扬声道:“瞧您得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城主呢!” 中年男子下意识得意一笑,旋即一顿,眼神闪烁一下,趾高气扬地道:“你这种没有身份的贱民,乱嚼什么口舌!” “城主大人自然在城主府中,我是城主府管事,自然要为城主拦下你这种不懂规矩的人。” 他看似义愤填膺地怒斥,却抬脚就想走。 “等一下,”凤清梧上前拦住他,从袖中拿出手信,“此乃赤凤城城主的手信,请交予城主。” 管事脚步一顿,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看着凤清梧手中的手信,又嘲讽道:“你说手信就手信啊,你一个双目失明之人,谁知道你哪找来的破纸冒充?” 步云池上前一步,“唰”一声,手中持着刀柄,寒光反射在他眼中,刺得管事下意识往后一退。 “注意你的言辞!” 宣乐安接过凤清梧手中的信,与她耳语几句,之后走到管事面前,将手信怼到他眼前:“这么大个印都看不到,这位管事,你莫不是眼瞎?” “莫非,你是故意阻拦我们,不想让我们面见城主,你有什么阴谋,难不成,你想暗害城主,取而代之?!” 管事被步步紧逼,又见眼前的手信上,明晃晃地印着代表赤凤城城主身份的私印,当即被吓得冷汗直流。 “你…你胡说什么?!” 他颤抖着手,想要接过手信:“我去给你送行了吧?” 宣乐安猛地收回手:“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半路故意扔掉,回来再告诉我们城主不愿意见我们。” “那我带他一起去行了吧,”管事一指旁边的护卫,“没有城主的允许,谁也不能随便带人进府,这是真的!” “行吧,”宣乐安将手信交到他手上,“你去吧。” 管事接过手信,马不停蹄地去禀告,宣乐安几人站在门口等待。 宣乐安靠近另一个护卫,低声问:“这是城主府的管事吗?我怎么听说以前不是他啊?” 护卫苦笑道:“不是的,原来的管事云叔突然归家了,那个是新来的管事。” 说到他,护卫眼神愤慨,却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他来了之后,不知怎么就取得了城主的信任,为非作歹,成日里为难大家,府中的人都不服他,可是因为城主,也没人能扳倒他。” “城主大人英明神武,怎么就如此相信他?” 护卫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愿多说,宣乐安便也不再多言。 不过片刻,刚刚那管事便脚步匆匆地来到。 他的表情与刚才截然相反,堆满笑容,佝偻着腰,语气谦卑:“原来几位是城主贵客,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快请进,快请进。” 宣乐安故意推辞:“哎呀,我们可不敢进,万一又被误会成攀龙附凤之辈可就不好了。” 身后三人附和:“确实确实。” 凤清梧还温温柔柔地道:“我们还是先走吧,麻烦护卫大哥和护卫实话禀告一下。” “实话”两字被咬得极重。 管事的脸铁青一片,可他不敢得罪城主专门吩咐请进来的贵客,刚刚因为没有及时将人带进去,还挨了城主一顿训斥。 只得又往下弯腰,赔笑道:“几位说笑了,说笑了。几位还是先去见城主吧。” 宣乐安几人有正事在身,便没有再浪费时间,在管事的带领下拜见城主。 宽阔明亮的正堂内,一位衣着朴素,身姿挺拔,眉目英朗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见到宣乐安几人,他双眼一亮,严肃的表情化作亲和,脸上勾起一抹笑容,迎向凤清梧。 “清梧侄女,快坐快坐,”他拉着凤清梧坐下,“一别几年,小侄女现在都这么大了。” 凤清梧顺着他的话回道:“莫叔叔,我爹还时常念叨您呢。” “哦,是吗?哈哈!”城主朗声一笑。 两人寒暄几句后,城主问道:“你们这次上门,所为何事啊?” 宣乐安躬身行礼,回答道:“在下宣乐安,拜见城主,我们此次来,是想请求城主开具通行令,在下因要事,需离洲一趟。” 通行令要由城主府开具,且需要在上面印上四城城主之印,才可生效,获得离洲资格。 “城主印啊,这个简单,随安!” 门外的管事闻声快步走上前来,脸上带笑,行礼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书房将我桌上的木匣拿来,要尽快。” “是!” 宣乐安又试探地问道:“城主,听闻府中有一位前辈,修为高深,精通枯木逢春之术,不知晚辈可否拜见一下?” 城主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硬一瞬,旋即又恢复正常。 “你们说的是钦盛道长吧?真是可惜,道长他前几日离开了。” 城主语气遗憾:“道长他行踪飘忽不定,现在说不得会在哪里。” 这…… 宣乐安等人没有料到这种情况,闭关,少则一两月,多则几年也有可能。 宣乐安扭头,就见凤清梧唇色微白,她安抚地扶着凤清梧的手臂,拉住她的手。 凤清梧反手握住,主动道:“没关系,我早就习惯如此,天地广阔,说不定别的地方会有办法,总归有一天会找到的。” 宣乐安点头:“好,我们一起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城主安慰道:“清梧侄女,莫叔叔也会给你多多注意,看是否还有其他神医灵药。” “城主,”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安捧着一个檀木匣子走进来,“匣子取来了。” 城主现场开了一张通行令,随后从匣子中取出玉印,在下方郑重其事地盖上印章。 “多谢城主。”宣乐安双手接过通行令。 “城主!” 突然 5. 突发 [] 宣乐安循声望去,只见熙攘的人群中,一眼熟的中年妇人满脸惊慌地在人群中四处打量,正是昨日他们见到的小姑娘笑笑的母亲。 笑笑又不见了? 宣乐安赶忙上前扶住差点跌倒的妇人。 “谢谢,谢谢姑娘,”妇人语气虚弱,却坚持询问,“姑娘,你,你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头上扎着两个花苞头,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吗?” 她的手胡乱比画着,看向宣乐安的眼神却是陌生无比。 宣乐安内心奇怪,问道:“严娘子,你不认识我吗?昨天我们还见过的。” 严便是妇人的姓。 “你怎么知道我姓严,我们认识?” 严娘子眼神疑惑,随即又摇着头,口中念叨着:“我要去找笑笑,去找笑笑……” 两人身后,步云池站在宣妄身边,闻言用手肘捣了一下他:“你们见过她?” 宣妄将昨日的事告诉了不知情的步云池和凤清梧。 他察觉到不对:“昨日我们和她的女儿笑笑遇到,也和她认识了,今天她不该忘得一干二净才对。” “而且,今天笑笑又找不到了?” 他的话正是宣乐安的疑惑,既然昨日笑笑不小心走丢,今日就该看紧些,怎么又让她走丢了。 不过,见严娘子面色苍白,眼圈赤红的样子,宣乐安还是安慰她:“严娘子,我们先去见严叔,大家一起帮你找笑笑,这样或许能快些找到。” “好、好,我们快走。” 严娘子闻言,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拉着宣乐安的手急不可耐地走,宣乐安对身后的三人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来到摊子前,宣乐安就见严叔如昨日一般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无意间瞥到严叔的手,霎时间,心头疑窦丛生。 严叔的一双手虽然布满老茧和一些陈旧伤口,可是,她昨日明明看见严叔被热油烫伤了右手手背,还起了一个大水泡,临走前,她还特意跟严娘子提了一嘴,怎么现在那个地方完全没有一点烫伤的痕迹? 宣乐安站住脚,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询问他们:“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笑笑不见了?” 严叔看着宣乐安的眼神同样陌生,大概是妻子将人带来的缘故,又带了几分信任。 “刚刚买糖糕的人很多,我和她娘一时间忙乱起来就没顾上她,没想到一转头的工夫,笑笑就不见了,我们分开找,怎么也找不到她。” 听完严叔的话,宣乐安觉得有些熟悉,这话似曾相识的感觉。 宣妄轻声道:“昨天,也是同样的话。” 昨天和今天,笑笑走丢的过程差不多,只是因为昨日他们碰巧遇见笑笑,严娘子及时找来,今日,他们没有遇见笑笑,她就不见了。 “我们一起去昨日遇到的地方找找,”宣乐安提议,“说不定笑笑还是在哪里。” 事不宜迟,众人前往目的地。 宣乐安还记得,昨日他们遇到笑笑的地方应该在一个巷口,她在那里买了糖葫芦,才吸引到笑笑。 来到记忆中的巷口,一切场景正如昨日,可是唯独少了那一抹小身影,众人寻遍四周,仍是一无所获。 情绪重压之下,原本就心急如焚的严娘子更是伤心得几近晕厥,她泪流满面,不停地忏悔:“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当时多看一眼就好了……” 严叔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搀住浑身瘫软的妻子,看着她痛苦万分的模样,内心更是懊悔和自责,都怪他,都怪他没能力给妻子和女儿一个好生活,现在有让女儿走失。 可是,再伤心,严叔还是下意识地安慰妻子:“婉如,别伤心,咱们再到处找找,说不定笑笑只是跑去哪儿玩了。” 严娘子眼神无光:“笑笑这么乖,怎么会跑远呢?明明昨日我还告诉她……” “我还告诉她……我告诉她了什么?” “明明就是昨日的事,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严娘子的神情渐渐混乱,她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脑袋,脑海中却仍是一片空白。 激荡之下,严娘子动作陡然一顿,双眼一翻,昏厥过去。 严叔顾不得细想自己为何也不记清昨日之事,焦急地揽住严娘子:“婉如!婉如!” 不远处的凤清梧听到他急促的声音,快步上前,同时向宣乐安求助:“乐安,请你帮我一下,好吗?” 宣乐安自然没有不同意,她按照凤清梧的吩咐,和严叔一起,小心翼翼地扶着严娘子平躺在一旁被打扫干净的石板地上。 凤清梧伸出纤长的手指,仔细为严娘子把脉。 刚刚的动静早吸引了一群人,一看一个双眼无法视物的瞎子,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在把脉,不禁怀疑地窃窃私语。 “她行吗?看着一点也不靠谱。” “确实,这年纪轻轻的,能懂什么?” 宣乐安抿着唇,听到他们说的越来越过分,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来厉声道:“闭嘴!” “无能又无知的人,才会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就根据自己浅薄的、片面的经验来为一件事或一个人下定论!” “你们只是在这里围观,既然觉得我的友人不行,你们谁上来医治?” 被她一一指到的人无不偏移眼神,心虚得不敢与其对视。 “知道自己不行,就别乱耍嘴皮子!” 宣乐安丢下这句话,便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又走回凤清梧身边。 凤清梧自始至终面色不改,她收回手,听到渐渐靠近的轻盈脚步,嘴角含笑:“多谢你,乐安。” “没什么,我最讨厌这种随意贬低别人的人了,”宣乐安摆摆手,“严娘子如何?” 凤清梧从自己腰间的一个锦囊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将其打开:“严娘子是情绪过于激动所导致的,让她服下这枚清心丹就差不多没事了。” 宣乐安接过清心丹,在严叔同意后喂给严娘子,不过片刻,面色苍白的严娘子便渐渐苏醒过来。 见严娘子苏醒过来,原先看不起凤清梧的人自知讨了好大个没脸,便悄悄溜走了,不多时,人群也渐渐散去。 宣乐安安慰眼神呆滞的严娘子:“严娘子,你别担心,我们去城主府报案,有府衙的人帮我们找笑笑,一定能找到的。” “不,你们快离开,离开玄启城!” 6. 记忆幻境 [] 玄启城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木偶般滞在原地,在点点红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可怖。 宣乐安牵着行动不便的凤清梧,身后的宣妄两人警惕地扫视四周。 四人顺着光点的流向,最终找到源头。 “是城主府。” 宣乐安内心并不是很意外,在意外发生时,她就隐隐怀疑起城主。 毕竟,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明显地对一城人动手脚,如果城主真的毫无问题,怎会不阻止? 看着不远处的城主府大门,一个时辰前,他们来时,只觉城主府恢宏气派,现在,却透露着一股阴森之气,站在门口的护卫早已消失不见。 宣乐安想要上前,却被宣妄一伸胳膊拦住。 宣妄拦住她后小心地向前迈步,同时右掌聚集灵力向前探,才刚走了几步,右手就被一层看不见的能量抵挡住。 “有一层灵力罩,”宣妄收回手,“看来是早有准备。” “嘭!” 宣乐安上前锤了一下灵力罩,发出沉闷的响声,灵力震动得手掌发麻,它仍是安然无恙地笼罩着整个城主府。 “不如让我试试。”步云池握着刀,跃跃欲试。 宣乐安退后,给他让出一个空来,看着步云池上前。 步云池对着前方狠狠挥出一刀,意外的是,刀却被反弹回来,灵力罩毫发无损。 “看来我们是进不去了,”步云池失望地握着刀,“设下这个灵力罩的人修为起码达到元婴境。” “我们是没办法突破这个灵力罩的。” 宣乐安抱着胳膊,左右走动了几圈,眼神一直打量。 其余三人也在着急地想办法。 就在几人想方设法进入城主府时,府中地下牢笼内,两条长长的锁链延伸到昏暗处,紧紧锁着一人的两只手腕,这人双目紧闭,不省人事,仔细看,他竟与城主长得一模一样。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城主走到牢门前,打量着里面的人。 “就劳您在这里多待几日吧,”他平直的唇角微微勾起,双眼却仍是淡然无波,“城主大人。” 说完,“城主”便转身离去。 身后,牢笼内被锁住的双手微微一颤。 ------ 宣乐安在仔细看了一圈之后,发现这个灵力罩是倒扣在城主府上,就连飞进去这种可能性都被提防住了。 不过…… 宣乐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总不能这罩子还能入地几尺吧? 她走回去,告诉他们:“我有办法进去了!” 宣妄:“我也有办法了。” 两人异口同声:“我们从地下进去!” 宣乐安补充道:“既然这灵力罩把地上都围了起来,那我们就从地下,绕过它。” “可是,我们该怎么从地下进入?”凤清梧疑惑地提问。 宣乐安神秘地笑笑:“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 一个时辰后,灰头土脸的四人从一个地洞里爬出来。 “乐安,你认识的朋友真多,”步云池将凤清梧拉出来,“就连妖族的都认识。” 宣乐安冲地下挥手示意,见洞中的地精身影消失不见后,才爬出来。 “在这里住久了,经常和他们打交道,就熟悉了,有些妖还是很和善的,与人并无分别。” 她随口答道,自从帮助水庸捕捉恶魂邪妖后,她就与妖界和冥界打交道,自认也会结识一些人和妖。 宣乐安几人蹑手蹑脚地在城主府中行动,这偌大的府邸,空旷得可怕,之前来时偶尔能见到路过的仆从和巡逻的护卫,现在却杳无人烟。 “小心,趴下!” 经过一处低矮树丛时,宣妄突然低声疾呼,下意识便将宣乐安护在身下,与此同时,一股黑蒙蒙的邪气从四人头顶飞驰而过。 “咳。” 宣乐安被他护在怀中,清晰地感受到宣妄温暖的体温,强劲有力的心跳,总觉得心中怪怪的,很不自在,便伸手推了推宣妄,示意他放开。 宣妄听话地松开手,心中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 继续前行,四人一路摸到书房。 宣乐安瞄瞄四周,没有危险,便轻轻推开门,钻了进去。 谁知,就在最后一个进入的步云池双脚踏进门内时,意外发生了。 宣乐安只觉双眼一花,眼前场景便是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墨香四溢的宽阔书房,而是一望无际的原野,隐约可见远处重峦叠嶂,雾气连绵。 “怎么回事?”刚刚站稳身子,步云池便惊道。 下意识地抽刀挡在宣乐安和凤清梧前面。 “看来我们进了提前布置好的幻境中。” 宣妄挥手拍向旁边的一棵树,手掌却从树干中穿过。 “而且还是依据回忆制造的幻境。” “那我们要去找幻境的中心了,”宣乐安看着不远处,“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她伸手指向前方炊烟袅袅的村庄:“那个村子会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有它的道理,幻境中心说不定就藏在那里,我们去看看。” 村子离得并不远,几人只花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走到了,因为幻境中的人看不到他们,不能询问,所以他们只能在这村中四处寻找,一时间,几人陷入了死胡同。 忽然间,村中人齐刷刷地跑向村口,就连原本端着碗吃饭的人,都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快步奔向村口。 宣乐安四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走到村口,只见众人围成一团,有些人还在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仗着能穿过身体的优势,宣乐安四人来到人群最里面,就看见人群中心,正站着一对身着青衣的男女。 女子乌发雪肤,眉眼精致,气质温柔,就连与村民说话时也是温和耐心。 而男子则是面容俊美锋利,神情冷淡,却在看向女子时,冷淡的眼神缓缓化作流淌的春水,潜藏着无限的爱意。 两人举止亲密,一看关系就不一般。 宣乐安看着两人,心中有几分怀疑,这两人便是幻境中心,毕竟他们与这周围环境迥异的气质,很难不让人注意。 此刻,两人正回应着村民,看得出来,两人应该不是初次来,他们和村民之间非常熟稔,大部分的村民都能叫上名字。 “古愿仙长,您能不能帮我们彻底消灭破坏村子的怪物啊,只是次次将它赶跑,到底治标不治本,你们一走,它还是会来搞破坏啊!” 一个婆子扯着嗓门问道,语气中却并未有多少请求,更多的是命令,好似他们必须要去做这件事一样。 宣乐安听她这样说话,就眉头一皱,既是有求于人,怎么是这种态度,也不怕别人直接甩袖离开。 果然,那男子不是个隐忍的主,当即脸色一沉,便要拉着女子离开。 女子却制住他的动作,无声摇摇头。 男子咬牙,却在她的目光中停下脚步。 随后,女子便向村人承诺,会尽量寻找妖物踪迹,将它除去。 目睹全程的宣乐安,看着那 7. 真实身份 [] 在四人震惊的目光中,疑似钦盛道长的阿盛开始施展他口中所说的枯木逢春之术。 可是,让宣乐安感到意外的是,阿盛手法生疏,灵力不稳,显然对这个术法并不熟练。 更重要的是,古愿的情况并未有所好转,仍然是面色乌青,重伤垂死的模样。 “都怪我!”阿盛后悔不迭,“若是我往日里可以多多练习,一定可以救你,可是我却从未认真练习过这个术法,一直依赖你。” 阿盛仍不放弃,还想要救她,但是输进古愿体内的灵力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哎呀,快带她去找大夫,别试了!”宣乐安心急如焚,跑到他们身边大喊。 好似听到了她的声音,阿盛将古愿抱起,运转灵力,加快步伐向着村子冲去。 宣乐安四人紧随其后。 天气逐渐变得阴沉,黑云压顶,狂风骤起,如同阿盛此刻的内心。 冲到村子里,阿盛直接敲响村长家的大门。 “快开门,快开门!” 阿盛焦急地大喊,待听到声音的村长赶来开门后,犹如一阵风般卷了进去。 村长看到了他怀中浑身浴血的古愿,连忙将他带到一间空屋子中。 一路上看到他们的村民不少,此刻也都聚集在了村长家。 “请快去请个大夫来,”阿盛对村长吩咐道,“只管请来就好,我们会付钱的!” “好好好,你别担心,我马上让人去请!” 村长马上让人去城中请最有名的曲大夫,这位曲大夫听说曾在医修门下学习,对这兽毒应该会有所了解。 “不行,不能让他们在我们村子里住着!”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宣乐安闻声望去,只见人群中一五十多岁的老汉,正怒目圆瞪,看着古愿的眼神中带着厌恶和恐惧。 这人什么意思? 且不说古愿是为他们村子的安危除妖而受伤,就算是他们住在这里也碍不着他的事,他凭什么不同意。 钦盛同样不理解他,不过他现在全副心神都在床上躺着的古愿身上,压根分不了一点注意力给他。 但是,有时候,那些思路清奇的人,他们的想法真的让正常人难以理解。 只见这老汉伸出枯木般的手指,指着床上的古愿。 “她是被怪物抓伤的吧?我听说那些怪物身上带毒,还会传染,谁知道她会不会将怪物的毒传给我们!” “他们是修士,是仙长,自有神力庇佑,可我们呢?我们只是普通凡人,只要沾上一点,大家都是必死无疑啊!” “所以,他们不能在我们这里待着,甚至,我们村子方圆十里之内都不能靠近,才算安全!” 原本对他的反对不赞同的村民,听到这番话,也都一个个地动摇起来。 “这……” 胡言乱语! 宣乐安简直被他这几句话气个倒仰,这典型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有用的时候捧着人家,以礼相待,现在人家遭难了,不说帮上一把,竟然还落井下石! 宣乐安几人都被这番不要脸的说辞气得不轻,步云池甚至破天荒地骂了句:“无耻之贼!” “咔嚓!” 惊雷落下,照亮昏暗的室内,钦盛此时的眼神中弥漫着杀气。 “你们,是一点也不念往日的情分了是吧?” “这毒不会传染!” 在他寒风般刺骨的眼神中,老汉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因为平时古愿两人对他们态度友好,兼之之前他们受伤时是村中人救了他,所以,老汉觉得自己的底气又足了起来。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道:“往日里那是你们对于我们救命之恩的报答,现在我们两清,彼此之间就是陌生人了,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 “所以,请你们赶紧走吧!” 他还低声嘟囔:“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门外大雨倾盆,一颗颗雨珠砸落在屋檐上,犹如砸在人的心里。 宣乐安自认算是脾性比较好的了,但是面对这种她也是忍不住,若是可以触碰幻境中的事物,她少不得让他知道厉害。 钦盛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见他们虽然没有言语,神情却是支持老汉说的话。 就连村长,平日里对他们最为客气尊敬之人,此时也是面露迟疑,在对上他的目光时眼神躲闪。 钦盛低声笑了笑,声音诡异地平静:“阿愿,这就是我们帮助的人啊,不知道你见他们如此绝情,会不会后悔?” 旋即,他拔出腰间佩剑,毫不留情地将老汉头顶花白发丝削去大半。 “老头子!” 一声尖叫,一个婆子扑到脚软地瘫在地上的老汉身边,伸手使劲摇晃他:“你没事吧,老头子!” 宣乐安一眼就认出,她就是之前要古愿两人帮他们除去邪妖的婆子,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家人。 钦盛不再与他们废话周旋,只用剑指着他们:“请来大夫,你们活着,请不来,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锵!” 他将剑稳稳地插在面前的地面上,剑光闪烁间,反射出一群人惶恐的面容。 看出他的认真,原本还在犹豫的村长立刻满口答应:“我立刻让人去请,你莫冲动!” 老汉支支吾吾地还想说什么,却被钦盛一个弹指间,扇飞到门外,狠狠摔落在院中的水洼中,干脆利落地晕死过去。 “嗷!” 婆子大呼一声,又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畏惧地看向钦盛。 他们能仗着的无非就是往日里古愿对他们以礼相待,处处顺应,现在古愿还昏着呢,以前对他们就没有多少好脸色的钦盛,没了她的劝阻,自然就不会对他们多客气了。 雨势愈发大了,像是头顶的天幕坍塌,天河之水源源不绝地流向人间,肆意侵泄下来。 宣乐安看着屋外连绵不绝的雨势,还有古愿越来越浅淡的呼吸,内心的不安感更加浓厚。 “唉,可惜我们只是局外人,无法参与其中,”一旁的凤清梧叹息,“我也曾了解过兽毒,若是我可以帮忙治疗,或许她可以撑过来,可……” “可这里也只是回忆。”宣妄冷静地开口,“事实已经发生,我们无法改变。” 说话间,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眼看古愿即将要不行了,门外还是没有人回来,钦盛眼中的寒冰越来越厚。 他紧紧地抓着古愿的手,不停地将灵力渡给她,却只能暂时缓解兽毒,无法完全缓解它的蔓延。 钦盛“腾”地站起身,拔出地上的佩剑:“我亲自去将大夫带来,阿愿,你等我。” 就在他放开古愿的手的瞬间,床上的人仿佛心有感应,睁开了双眼:“阿盛,别走……” “阿愿,你醒了,感觉如何?!” 古愿的精神突然好了起来,她神色清明,口齿清晰:“我好多了,想与你说说话。”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