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电瓶车创后,我成了绝世鲨手》 1. 我是冷酷而勇敢的杀手 [] “我叫独孤翠花,是一名冷酷无情的鲨手。” “有多冷酷无情呢?就是非常以及特别的冷酷和无情。 我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一个叫柏慕言的188白皮残疾霸总。 是的,你没有看错,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但我,独孤翠花,还在坚守着鲨手这一逐渐没落的古老传统职业。 不为的,只为我有一颗爱国的心。 ——有些非物质文化遗产,总是要有人来继承的(沧桑点烟) 言归正传,这次出门,我已向师父许下誓言,必将提着柏慕言的狗头衣锦还乡!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但我相信,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 孤独翠花,加油!你可以的!你是最棒的!!” 正值盛夏,明晃晃的日光透过玻璃窗照到病床,其中一星恰好落到年轻女孩儿鸦黑长睫之上。 她微微低着脑袋,半靠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棕色厚壳笔记本。 这只是一间普通病房。 正是午饭时分,隔壁床家属之间的交谈声和筷碟碰撞声揉成一团,算不上安静。 陶之之仿佛听不见,只认真翻阅着手上的笔记本,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有关自己过去的线索。 随着阅读越发深入,她沉静的双眸渐渐亮起,仿佛酝酿着某些不可名状的恐怖。 “原来,我叫独孤翠花吗?” 顿了顿,她抬手摸摸脑门上的纱布,力度一下没控制好,引起一阵钝钝的疼。 脑海里却仍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唯一的线索,是和她一起被送到医院的旧书包。 书包里只有一本刚写了一页的日记本和一部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她是失忆,不是失智。 “杀手?”她嘶了一声,指指自己,“我?” 太扯了吧。 放下笔记本,她拿起手机,不死心的再次试图开机。 款式陈旧的黑色手机震了震,竟然真的挣扎着亮起一丝微光。 陶之之:“!!!” 很快,屏幕完全亮起,露出一行小字。 【请输入密码】 陶之之一阵沮丧。 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记得个锤子的密码。 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意味,她随手输了八个8进去。 【解锁成功】 ……这么随便的吗? 手机受损严重,很多应用已经失灵,只有短信还能正常查看。 点进去,里面只有一个署名为【傲天】的聊天框。 不知道对方怎么设置的,她看不见电话号码,也没办法拨过去。 过去的聊天记录倒是可以查阅,时间最早是几个月前。 【傲天】:师妹,你到帝都了吗? 【傲天】:师妹,你为什么不回我QAQ 【傲天】:师妹你才刚离开,就把师兄忘了吗?(咬手绢) 她嘴角抽了抽,直接略过他一系列独角戏,滑到最后。 【傲天】:师妹,这次任务你千万要小心,那个柏慕言虽然是个瞎子,但他身边肯定会有保镖,你要想杀了他,恐怕难度不小。 【傲天】:所以师兄的建议是,你最好换个身份偷偷接近他,然后趁他放松警惕之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他。 【我】:明白了师兄,我会换个身份接近他的! 【傲天】:嗯嗯,师妹加油!师兄相信你是最棒的! 【我】:好的!! 聊天记录只到这里。 看完全部的陶之之:“……” 很刑,真的很刑。 她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又唯恐它是真的—— 万一医生觉得她鬼鬼祟祟不像好人决定报警那就完了。 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打定主意,她冷静地摸向手背固定针头的胶带,打算立即拔针离开。 胶带撕开一角,针头动了动。 之之:“……” 她表情扭曲。 痛痛痛痛痛痛通—— 下一刻,一道清朗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深深冷意: “陶之之。” 没得到回应,他又拔高了些音量,几乎算得上是呵斥: “陶之之!” 原本吵闹的病房随之一静。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病房门口。 那里站着一名穿着不俗的男人,浑身都透露着不耐烦,让人望而却步。 他身边站着两名警察,身后则跟着院长与一群医护,脸上清一色挂着小心翼翼。 依旧没人回应他。 陶屿死死盯着病床上的女孩儿,似乎最后一点耐心耗尽,大步上前,猛地抓住她的胳膊: “陶之之,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滋——” 拉扯间,她手背上的针头不慎拔出,鲜血霎时飙了他满脸。 陶屿:!!! 陶之之:!!!! 几名护士大呼小叫着上前替她为伤口止血,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陶之之:“。” 其实再等几秒,它就要愈合了。 她龇牙咧嘴地抬头,目光落到床边的警察身上,心里一咯噔,冷汗瞬间出来了。 好在警察的来意并非她所想那样。 “既然人找到了,那我们就先走了。”他们对陶屿与她客气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之之松了一大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这才有心思询问面前黑着脸的陶屿: “你……哪位?” 为什么叫她陶之之? 陶屿擦了把脸上的血,面无表情: “你哥。” 陶之之:“蛤?” 见她茫然神情不似作伪,他眉头一皱,转头问身后的主任医师: “她怎么了?” 主任医师苍蝇搓手: “陶小姐她……出了车祸,大脑受击导致脑功能障碍,暂时丧失了记忆。” “车祸?”他眉头皱的更深,“报警了吗?肇事人呢?” 有关自己的身份,之之也有些好奇,偷偷竖起了耳朵,心中七上八下的。 主任医师诡异的沉默两秒: “……嗯……据送她就医的热心群众描述,肇事车辆,是一辆粉色电瓶车,肇事后当场逃逸,警方还在调监控搜索它的踪迹。” 陶之之:“……” 哦,原来是被电瓶车创了。 还是粉色的。 怪潮。 她心里不七上八下了,改乱七八蕉了。 陶屿听完,同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扶额: “除了失忆之外,其他地方没伤到吧?我怎么感觉她精神也不怎么正常了。” “头部受到撞击对精神状态产生一些影响,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医生忙道,“但除此之外陶小姐身体没什么大碍,回家静养就行。” “那失忆多久能好?” “这个……不太好说,运气好几天就行,运气不好,可能时间就得长一点了。但陶小姐目前的情况很好,很多基础性的常识都还记得,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都能恢复了。” 这些话说了又好像没说。 陶屿懒得再问,拽了陶之之一把,将她强行拎下床: “想不起来就算了,先出院。” “等等等等,”陶之之挣扎,“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凭什么跟你走?你撒手,撒手!” “我说过了,”陶屿压着怒气道,“我是你哥,陶屿。” 陶之之:“亲生的?” 陶屿:“亲生的。” 陶之之撇嘴。 撒谎。 怎么可能会有亲哥这么对待自己刚出车祸的妹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仇人呢。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道。 他咬牙,从手机里找出一张刚拍不久的全家福: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上面的人是不是你和我。” 之之伸长脖子看去。 上面一共五个人。 一对中年夫妻坐在中间,他们身后一左一右站着的,正是她和陶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她站在之之与陶屿中间,大半身体都倾向了陶屿,紧紧挽住他的胳膊。 是很亲昵的姿态。 奇怪的是,这张照片上的人谁也没有笑。 之之更加狐疑,刚要仔细看看,陶屿却收回手机,拽着她快步走出病房: “走吧。” “去哪儿啊?”她甩不开他的手,只能抓了包踉跄着跟上。 一直等到上车,他才回答她的问题: “送你回家。” 陶之之微微放下心。 她扫了眼专心开车的司机,忍不住向陶屿打听自己的过去,不太熟练地叫道: “那个,哥……” 一句话刚起了个头,身边的青年拿出耳机戴好,连个余光也没给她。 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之之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把他耳机摘下来。 陶屿霍然转头,眉心拧得死紧,不可思议道: “你失忆了连教养也没了?” 之之坦然点头:“对啊,我就是没教养,你报警抓我吧。” 陶屿噎了噎,半晌,冷哼道: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之之冷不丁道:“我真是你妹妹?” “我也不希望你是,可事实是你的确是我妹妹。”他不耐。 之之不解道:“可我觉得你挺恨我的。” 他神色一阵变幻,什么也没说,闭眼假寐。< 2. 去见见我的新娘子 [] 山庄占地面积很大,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拐了数不清的弯,终于在一所院子前停下。 里面是一栋两层高的木楼,野蔷薇开得铺天盖地,瀑布一般从墙面蜿蜒而下。 灯光点亮之之漆黑眼瞳,清晰映出那些拥挤的花儿,她由衷道: “好漂亮。” 王叔微笑着带她进去,“您昨天也这样说。” 之之不太好意思道:“我被车撞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王叔脚步一顿,神情严肃起来:“车祸?怎么回事?” 之之实在说不出口自己是被电瓶车撞的,避重就轻道: “不过身体没什么事,只是失忆而已。” “我去叫家庭医生过来给您看看。”王叔匆匆转身。 之之“哎”了两声,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讪讪道: “真没事,我才从医院出来,该做的检查都做过了。” 王叔满脸不赞同:“再怎么也……” “比起车祸——” 之之打断他,吸吸鼻子,语气中夹杂着三分忧郁四分恍惚六分惆怅: “我觉得自己饿死的可能性会更大。” “叔,我想啃个人尝尝咸淡。”她两眼发直。 王叔:“……” 他倒抽一口凉气,慌忙对徐秘书道: “赶紧让厨房把饭菜端过来。” 顿了顿,他语速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饭要上大盆的,快。” 徐秘书脚下生风地走了。 王叔引着之之在屋中坐下,没等多久,徐秘书带着几个佣人回来。 热腾腾的饭菜摆满了一桌子,香气扑鼻。 之之连菜色都来不及看,埋头疯狂扒饭,活像刚逃荒过来。 王叔的目光落到她乱糟糟的头发上,又移至她灰扑扑的衣襟,满脸心疼。 “真的一点儿事情都不记得了?”他问。 之之抽空回道: “主要是人不记得了,但医生说我情况很好,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都知道,这件事不会过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 “不过,您能和我讲讲我以前的事吗?今天有个自称我哥的家伙去医院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讨厌我。” 她抽了张纸擦擦嘴上的油,不解道: “我哪里得罪他了吗?” 闻言,王叔脸色几度变化,最后只剩一道叹息: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算了吧。” 之之“哦”了一声,没追问下去,换了个更关心的话题: “今天晚上,柏慕言……会过来吗?” “少爷病还没好,暂时不会过来。”王叔斟酌着回道,“您要是想见他,我可以去……” “不用!”之之斩钉截铁道。 王叔有些诧异。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她干咳两声,音量小了许多: “我的意思是让他专心养病,不用在意我,真的。” 王叔满脸欣慰,“您能这样想,真是再好不过了。” “嗯嗯。”她极力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幽幽叹气,“我苦一点没关系的,只要他好就行了。” 这下不止王叔,连边上的徐秘书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爱。 之之低头继续吃菜。 抛开一切不说,有钱有闲,老公还是个病秧子见不着面。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没有。 是她哪怕失忆了也知道要怀揣一颗感恩的心生活的程度。 况且,她还没弄清楚那本日记,柏慕言这个人…… 还是不见为妙。 “出车祸了?” 竹影深深,黑发青年扔了手上的檀木珠串,往后一靠,没什么正形的歪在藤椅上,单手支颐。 他肤色透着病态的苍白,连骨节分明的手指也似积了雪,氤氲着散不开的寒意。 “死了吗?”他饶有兴致的追问。 “陶小姐只是失忆。”王叔无奈道。 他似是有些失望,“没意思。” “您能盼她一点好吗?”王叔更无奈了,“你们才刚结婚,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 闻言,柏慕言摸索着站起来,回头面向他的方向。 青年眼上覆了一方白色丝缎,下半张脸轮廓线条刀刻一般,过分清晰。 “几十年?”他指指自己,“和一个瞎子过几十年吗?” “那位陶小姐命可真够苦的。”他轻嗤。 王叔红了眼眶,“医生说了,也许还有复明的可能。” “嗯,百分之三。”柏慕言不咸不淡的呵了一声,语气夹杂着浓烈的讥诮,“我和那位陶小姐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的几率都它高。” 他天生就这样,身上仿佛带着刺,自己不痛快的时候,是非得刺进别人的心里狠狠搅上一搅才会罢休的,这么多年,身边的人早已习惯。 王叔擦擦眼角泪光,摇摇头,往屋外走去。 将要跨出门槛时,他又回头: “我看人不会错,陶小姐是个很好的孩子,你要珍惜,别……” 他停了停,却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屋子里只剩柏慕言一人。 好一会儿,他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 “好孩子?”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笑意更深,扬声叫人: “把我的手杖拿来。” 助理低声问道:“已经很晚了,您要去哪儿?” “去……见见我的新娘子。” * 吃饱喝足,之之优哉游哉的背着手,将自己居住的这栋小楼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一遍。 布局倒是简单,和很多复式公寓差不多,客厅和书房在一楼,卧室在二楼。 推开床边那扇三交六椀的菱花窗,只需要伸伸手就能够到枝头的野蔷薇。 她满意得无以复加。 徐秘书来送新买的洗漱用品,仍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床头有内线电话,有事打电话叫我。” 说完,她转身想要离开。 之之忙拉住她:“等等。” 她回头,静静等着之之的下文。 之之有点怵她,鼓起勇气开口: “既然你是柏慕言的秘书,那我的资料你肯定看过了,能麻烦你告诉我,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 徐秘书目光微动:“你真的想知道?” 之之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坦白说,我失忆以后,一直很茫然来着,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心里怪没底的。” 徐秘书安静了许久,就在之之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她缓缓开口: “我知道的也不多。” 她忙道:“没关系,有多少说多少。” 徐秘书深深看了她一眼,道: “你是陶家的二女儿,但不在陶家长大,准确的说,几个月前才被接回陶家。” 之之:“?” 显然,这个问号打的太早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之之听完了一个无比狗血的故事。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 陶之之刚出生不久,就被照顾她的保姆暗中用自己的孩子替换。 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但总之她成功了。 一直等到二十一年后保姆病重,临终时她受不住心理上的煎熬,选择坦白一切真相,陶家才派人接回了陶之之。 而之之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结婚。 ——他们要把她嫁给双目失明的柏慕言。 柏慕言,二十四岁,百优集团的继承人。 他原本是圈子里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却因为四年前的一场意外事故双目失明,成了半个废人。 陶家当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柏家定下了婚约,谁承想中途出了这档子事,为了不被人戳脊梁骨,只能硬着头皮把女儿嫁过去。 只不过,他们嫁的,是从小被换走刚接回家的陶之之。 “为什么不是陶莓莓呢?本来一开始和柏慕言订婚的人就是她。”之之问。 陶莓莓,当初保姆用来替换她的那个孩子。 毕竟养了这么多年,感情还在。陶家舍不得这个女儿,索性就一并留下来了,对外只说她和陶之之是异卵双胞胎姐妹。 徐秘书面无表情道: “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喜欢你,再加上你看上去不太聪明,性格也有点奇怪,还很能吃,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能看外一无是处,配柏先生这样半死不活总犯神经的瞎子刚刚好。” 之之:“……” 3. 这个崽种想睡我!! [] “柏……” 助理识趣的离开,之之犹豫了一下,小心询问对面的人: “我可以叫你柏慕言吗?” 柏慕言戏谑道:“可别人结婚后叫的都是老公。” 话音刚落,他耳边响起之之的尖叫声。 【我怎么可能叫这么恶心的称呼!!!】 “老公。”她语气平静地叫道。 柏慕言:“。” 他倏地笑起来,笑到前仰后合,双肩颤抖。 对面的之之瞳孔地震。 之前徐秘书说他半死不活总犯神经,原来没有瞎说。 【他是真有病啊。】 柏慕言顿了顿,收了笑,对她的方向招招手,语气可以称得上亲切,仿佛两人是多年好友: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坐到我身边来。” 之之本能的不愿意,却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磨磨蹭蹭地坐过去: “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明明王叔都说过他不会来的。 柏慕言漫不经心道: “我们已经结婚了,难道还需要有事才能来找你?” 顿了顿,他嗓音低下去几分,语声刻意带了一抹缱绻: “还是说,之之,你不希望看见我?” 之之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卧槽卧槽卧槽,语气这么暧昧,这个崽种该不会是来睡我的吧?!!!】 柏慕言:“……” 他沉默一会儿,猛地朝她的方向倾身。 之之一时躲闪不及,被他压了个正着。 她下意识伸手推他,他好似能感知到似的,准确无误的攥住她手腕,一把摁在沙发上。 果不其然,尖叫声又开始了。 “之之。”柏慕言放慢语速,“我困了。” 【淦,这个崽种果然是要睡我,tui!下流!无耻!!!】 之之气得咬牙。 下一刻,徐秘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她眼神极快的在两人不太雅观的姿势上一瞟,唇边又浮现先前之之看见的那抹堪称诡异的微笑: “要休息了吗?我叫林助理进来扶您上楼。” “不用。” 柏慕言松了之之的手,懒懒散散站起来,复又将自己的手递过去: “之之,你会帮我的,对吧?” 之之在心里狠狠竖了个中指。 “我也受伤了。”她咬牙强调,“还是车祸。” 闻言,他的手摸索着上移,指尖触上她额头包扎伤口的纱布,轻飘飘地问: “听说你失忆了?” 之之用力拍开他的手:“对。” 柏慕言做深思状: “怪不得你和资料上记录的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你不是原来的那个陶之之了。” 冒牌货陶之之一僵。 这人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她生怕他继续发散思维察觉到异常,一把搀住他胳膊,努力挤出一个笑: “走吧,我带你上楼。” “那就麻烦你了。”柏慕言从善如流往她身上一靠,差点带着之之一同摔倒。 她勉强稳住身体,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脏话,颤巍巍的搀住柏慕言,顶着徐秘书灼灼的视线,一步步带着他往楼梯走。 徐秘书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动动唇,刚想说些什么,林助理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感慨道: “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徐秘书:“。” “不要,”她一字一顿道,“抢我台词。” 林助理仿佛没听见,眼里亮着炽热的光: “我们少爷不是讨厌和异性接触吗?从来没见他对其他女人上心过,怎么在陶小姐面前这么主动,真奇怪。” 刚酝酿好情绪准备开口的徐秘书:“……” 她攥紧了拳头:“你把该说的词都说完了,我说什么?” 林助理讪讪道: “一直想说这两句好久了,今天终于等到机会,有点太激动了,抱歉抱歉。” 徐秘书转身就走。 林助理忙追上去:“等等我啊,你生气了?走这么快干什么?” 徐秘书幽幽道: “去找家庭医生,让他做好准备。” 林助理:“?” * 二楼。 当初为了加大主卧的空间,设计师打通了几间客房,效果果然很明显,之之拥有了一个超豪华卧室。 坏处也很明显。 她只有一张床。 如果床被人占了,她就只能打地铺。 她用力瞪着床边,试图用眼神杀死那个人。 床边。 柏慕言摸索着坐下。 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端,其中掺着一点蔷薇花香,却又没有那样的馥郁,清清浅浅,似乎是用月华细细滤了一遍。 与她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刚刚在客厅他就闻见了。 这香气比他从前闻过的任何一款香水都要好闻,只可惜,越美好的事物,常常越危险。 王叔口中难得一见的好人,是为了杀他而来。 柏慕言摩挲着细腻光滑的真丝被单,指尖因为兴奋轻轻颤抖。 他忍不住猜测,她会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取他的命。 等了好一会儿,女孩儿却依旧没有动静。 柏慕言不悦:“你还不动手?这里已经没有别人在场了。” 之之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上前,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 柏慕言:“……” 他一直手抓住她,一只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衬衣领口,语气复杂: “你干什么?” 之之:“你不是让我帮你脱衣服好换睡衣吗?” “……我说的动手,不是这个动手。”他道。 之之瞳孔地震。 【他不会是想先脱裤子吧?】 柏慕言:“。” 良久,他和衣躺上床,“不用脱了,就这样睡吧。” 之之杵在床前不敢动。 柏慕言往里躺了躺,“睡吧,很晚了。” 之之只想等他睡着好取被子打地铺,硬撑着没动。 他摸到她衣角,冷不防用力一拽。 她踉跄着扑倒在床上。 “怕我对你做什么?”柏慕言平静道,“一个瞎子能做什么,你未免太高看我。” 之之试探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白绫挡着,看不出什么。 微弱的风拂过面颊,柏慕言放下上扬的嘴角,嗓音冷淡许多: “不用试了,你就算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有半点反应。” 之之脸有点烫,默默朝床沿滚了一圈,尽可能离他远点,好奇问道: “你为什么要戴这个啊?” 他轻嘲:“为了和天桥底下拉二胡的叫花子区分。” 之之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 4. 他挥刀自宫了??? [] 窗外的鸟叫得实在烦人。 之之猛地坐起身,伸手用力推开窗户。 在花枝上蹦跶的雀鸟哄然飞走。 她直挺挺躺下,准备继续睡。 等等。 她想起什么,飞快看了眼身侧,那里空荡荡的,柏慕言已不见踪影。 “什么时候走的?” 之之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又低头看向自己的睡衣。 上面除了多了几道褶皱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柏慕言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什么也没做。 真是个奇怪的人。 之之想。 “陶小姐?”徐秘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醒了吗?” 她忙应道:“我醒了,门没锁,进来吧。” 房门打开,几名佣人先一步进来收拾屋子,徐秘书慢悠悠地踱到床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之之。 她的目光落到之之整齐的睡衣、光洁的脖颈时,眉羽几不可察的往下压了压。 “现在几点了?”之之浑然不觉。 “快到午餐时间了。”她道。 “这么晚了啊。”之之有点不好意思。 徐秘书从衣帽间找好衣裳递给她,“车已经备好。” “去哪儿?” “今天是您回门的日子。” 之之“啊”了一声,“回陶家?” “嗯。” 陶家人可不见得希望见到她。 之之心里咕哝了一句,还是起床换衣裳。 她想去陶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真正的陶之之的线索。 换好衣服,两人一起下楼。 临出门前,徐秘书看见地上原封不动的粉色纸盒,眉头皱得更深,忧心忡忡。 之之总算注意到她的眼神,忙为自己辩解道: “那是柏慕言扔的,不是我。” “他?” “对,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还生气了。” 徐秘书欲言又止。 简单吃完早餐,两人走出小楼,迎面撞上一个男人,眼圈堪比国宝。 蹲了一夜的家庭医生扶着墙站起来,咬牙对徐秘书道: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徐秘书对之之示意等一等,随后拉着家庭医生快步闪进树丛后方。 “事情有点严重起来了。”她凝声道。 程烨:“?” 徐秘书缓缓道:“我们老板,恐怕是不行了。” 程烨莫名其妙:“什么不行?” 徐秘书看了眼他下面,目光沉痛。 程烨脸色一变,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狂变: “他自宫了?!” 徐秘书缓慢摇头:“应该还没有。” 程烨:“???” “但也差不多。” 徐秘书语气凝重: “他昨晚在陶小姐这里留宿,温香软玉在怀,可他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她,甚至还把我们准备好的安全套给扔了,陶小姐说,他当时很生气。” “仔细想想,他大概是在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愤怒。”她叹气。 程烨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悟了,跟着叹气道: “怪不得他一直不近女色,我还以为是他取向有问题,原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目带怜悯。 树丛另一边竖起耳朵偷听的之之:“……” 糟糕,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瞳孔疯狂地震。 所以说,柏慕言,其实是姐妹吗? 之之心情极度复杂。 趁徐秘书没发现,她走回原地,藏好脸上的异样。 没过多久,徐秘书再次出现,“走吧。” 之之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犹豫着开口: “柏慕言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会。”徐秘书道,“他讨厌出门。” “嗯?” “四年前的那场车祸后,他搬来这里养病,再也没有出去过。” 之之难以置信:“四年都没出过门?” “嗯。”徐秘书很平静,“他脑子不正常有一半都是被自己关出来的。” 之之:“……你这样说他,真的可以吗?” 徐秘书为她拉开车门:“不可以,所以我是在背后说的。” 没有贴脸开大真是难为你了。 之之嘴角抽了抽,坐上跑车后排,“你不怕我把这些话都告诉他吗?” 徐秘书坐到她身边,淡声叫司机出发,微微侧了脸望向她,笃定道: “你不会这样做的。” 之之眨眨眼,略带羞涩: “是因为你看出我人性中隐藏的善良本质了吗?” 徐秘书面无表情:“因为你的眼睛里盛满了清澈的愚蠢。” 之之:QAQ 两个小时后,陶家到了。 徐秘书指挥司机卸下带来的礼物,之之下车,右手搭在额上,眯眼观察着眼前这栋房子。 陶家坐落在A市有名的富人区,是一栋三层高的欧式独栋别墅,与柏慕言住的中式山庄风格截然不同。 似乎不知道她今天会回来,陶家大门紧闭,没有人出来迎接。 她视线在二楼某扇敞开的窗户上停留几秒: “他们好像不在家。” 徐秘书干脆利落把礼盒往地上一扔,“礼物已经送到了,回去吧。” 之之傻眼:“这样也行?” “当然行。”徐秘书淡定道,“走吧。” “等等!” 这句话不是之之说的。 两人循声看去。 陶家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佣人们满脸尴尬: “二小姐回来了?里面请。” 之之道:“原来有人在家啊。” 他们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望向身后。 “姐姐。” 一道带笑的嗓音穿来,甜腻腻的,仿佛一整坨奶油蛋糕糊在胃里,之之直起鸡皮疙瘩。 很快,与之之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走出人群。 她穿着一条鲜艳夺目的红裙子,腰身处用米色绸带收紧,栗色卷发披散在身后,上面别了两枚钻石发卡,下颌略尖,眼尾微挑。 气势很足。 正如那座山庄与眼前这栋别墅一样,之之与她同样截然相反。 之之穿的是白裙子,头发是未经漂染的黑长直,鹅蛋脸,杏子眼。乍一看,全身上下没有半点攻击力,温吞又软绵,仿佛能够任人搓扁揉圆。 一句话总结,很好欺负。 “姐姐,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还真要走呀?”陶莓莓上前挽住之之的胳膊,亲热的撒娇,“你真小气,罚你去给我买咖啡。” 之之猜出她的身份,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语气委婉: “能别夹了吗,听的我脑仁儿疼。” 陶莓莓委屈道:“我明明天生就是这样的声音呀。” 陶之之咳嗽两声,用力清清嗓子,学着她的模样一字一顿道: “哦~你~天~生~就~是~这~样~的~嘛?” 陶莓莓笑不出来了。 “还站在门口做什么。” 两人僵持时,一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背着手出现,打破空气中的沉默。 陶莓莓瘪嘴,“爸,姐姐嫌弃我说话不好听。” 果不其然,男人当即板着脸道:“之之,你让着点你妹妹。” 看来这人就是陶之之的爸爸了。 果然很偏心。 之之继续阴阳怪气:“我可不记得自己有个妹妹。” 陶爸爸顿了顿,上下扫视她,换了个话题:“听陶屿说,你失忆了?” “陶小姐确实出了车祸。”徐秘书适时道,“从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陶爸爸试探道:“慕言怎么说?” 徐秘书:“老板什么也没说。” 这话不止是在问车祸。 还有替嫁。 毕竟昨天的婚礼……实在不算顺利。 散落一地的礼 5. (爬行)(蠕动)(嚎叫) [] 陶家。 “行了,都少说两句。” 随着这句话结束,一道身影缓步下楼,打断之之几人僵持的局面。 之之循声看去,是一名面带病容的美妇人。 昨天陶屿给她看过一张全家福,眼前这人赫然就是照片上的陶妈妈。 当初拍板让真正的陶之之替嫁的人,也是她。 她一来,陶莓莓明显松了口气,几步走到她身边,抱怨道: “妈,姐姐她刚刚居然威胁我们!” “她要是和柏慕言离婚了,那我们陶家不就成帝都的笑话了吗?” 陶妈妈淡淡看她一眼,走到之之对面的位置坐下,定定凝视着之之。 之之莫名觉得自己是案板上的鱼,正被她翻来覆去的打量,仿佛在计划着该从哪里下刀。 她浑身难受,下意识往徐秘书的方向靠了靠。 见状,陶妈妈的目光落到她额头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定了几秒,抬手倒了杯茶推过去,语气平静: “安心和慕言过日子,其他的,什么也不要想。” 连亲妈都这样,之之忍不住在心里为原主叹了口气。 好惨。 她没碰那杯茶,也不想再和这家人纠缠,起身道: “我去我房间拿个东西,拿完就走。” “既然来了,吃过饭再走。”陶妈妈跟着站起来,“我去吩咐厨房。” “没错没错,”陶莓莓不满道,“不然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陶家多小气呢。” 之之烦不胜烦,冷笑一声,故意拖长了语调: “我、们、陶、家?” 陶莓莓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脸色白了白。 陶妈妈看之之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惊诧。 互换身份这件事在陶家是禁忌,没人敢提起。 在场的佣人们纷纷低下了头,陶爸爸一拍桌子: “陶之之,你——!” 不等他说完,陶妈妈咳嗽两声,揉着额角打断,语气有些疲惫: “吵个没完了是吗?” 说着,她语气重了几分,“今天之之回门,大家安安生生的一起吃顿饭,都消停些。” 闻言,陶莓莓抽泣一声,捂着脸跑走。 陶之之懒得再说什么,“我先回房了。” 走了几步,她倏地又倒回来,问陶妈妈: “请问我的房间在哪里?” 陶妈妈又看了她头上的伤口一眼,大抵是知道她失忆,没有多问,颔首答道: “我带你上去。” 之之不想和她多接触,摆摆手: “不用了,随便找个人带路就行。” 陶妈妈扭头:“刘妈。” 一名佣人忙上前:“二小姐,我来带您回房间。” 之之点点头,对徐秘书交代两句,匆匆跟上她的脚步。 不一会儿,两人站在三楼的走廊上。 “我以前住这里?”她好奇的打量四周,随口问道。 刘妈走到某扇紧闭的门前,听到她的话,略有些拘束的回道: “您说喜欢安静,夫人就给您安排在了这里,三楼全是客房,一般不会有客人留宿,您一个人住一层,再没有比这里更安静的了。” 说完,她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对之之做了个请的动作。 之之快步上前,“我休息一会儿。” “好的,饭好了我上来叫您。”刘妈对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之之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深吸一口气,走进面前这间幽暗的屋子。 窗帘拉得死死的,一丝光也无。 她摸索着找到灯光开关,“啪”的一声,房间里亮如白昼。 她反手关上门,环视四周。 里面的布局陈设很简单,一张欧式大床,一张白色书桌,转过一扇小门,左边是空空如也的衣帽间,右边是卫浴。 之之探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踱步到了书桌前。 桌上只放着一盏台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之之怀疑刘妈认错了房间。 这里明明半点生活痕迹都没有,她以前真的在这里住过吗? 她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仰面倒在床上,拿出那部半报废状态的手机。 她划拉着那些短信,有些出神。 已知自己是一名杀手,费尽心机冒充了陶之之的身份,现在嫁给了任务目标柏慕言。 要是没有失忆这回事,估计这会儿柏慕言已经无了。 偏偏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让现在的她去咔嚓掉一个人…… 她怂。 她真的怂。 事情糟到不能再糟了。 之之在床上左翻右滚,心乱如麻。 在去警察局自首和跑路之间,她犹豫良久,还是昧着良心选了后者。 柏慕言和她无冤无仇,她不想杀他,更不想就这样进局子。 趁一切还没有人察觉,赶紧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离开之前,她还是想找到那个被自己顶替的陶之之。 想到这里,之之抿紧嘴角,指尖在短信对话框删删打打,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敲出一句话,主动发给了那个自称师兄的人。 他和她都是杀手组织的人,或许,他会有线索也说不定。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手机震了震,收到一条回复。 【傲天】:呜呜呜师妹你终于找我了,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哭哭) 之之:“……” 她回了一串省略号过去,重新问了他一遍: “我之前有和你提过一个叫陶之之的女孩子吗?” 【傲天】:陶之之?谁啊?你新交的朋友? 【我】:不是,但我想找她,你能帮个忙吗? 【傲天】:那当然没问题了,师兄出马,一个顶俩,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我】:谢了 【傲天】:不过你的任务怎么样了?怎么还没鲨掉柏慕言那小子(指指点点) 之之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傲天】:还有,你手机怎么回事?打电话老是打不通,我差点以为你跑路了 之之的冷汗冒得更凶,慎而又慎的敲下一行字: 【手机坏了接不了电话,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傲天】: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背叛我们偷偷跑路呢 【我】:……对啊对啊,我怎么可能偷偷跑路呢 【傲天】:说真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我】:快了快了,我已经潜伏到他身边了,咱一步一步来哈 【傲天】:好,但有句话我必须叮嘱你 【我】:什么话? 【傲天】: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对任务目标产生感情,你千万别爱上柏慕言那小子了,不然到时候舍不得对他下手……死的人就是你了 之之一阵毛骨悚然,立马斩钉截铁回了个六个字过去。 【绝无此种可能!】 【傲天】:嗯嗯,师兄相信你! 【我】:不过我们为什么要杀柏慕言啊? 【傲天】:有人出钱买他的命,我们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我】:那个人是谁? 【傲天】:我怎么知道,单子是师父接的,雇主一概保密,不过总归是看柏慕言不顺眼的人就是了 一个人想杀另一个人,又怕脏了自己的手,不惜花重金去找了专业的杀手组织。 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冤。 之之后背发凉。 6. 一点小情趣罢了 [] “出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 走廊另一端,外出归来的陶屿大步走来。 见到之之门前的青年,他皱眉辨认了一会儿,认出来人身份,惊诧道: “是你,你怎么来了?!” 戴着墨镜的青年没搭理他,只是“望”着之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助理握拳抵唇干咳两声,自觉解释道: “今天是陶小姐回门的日子,我们迟到了,实在抱歉。” 陶屿难以置信:“你们是为了她来的?” “是的。”林助理道。 整整四年都闭门不出的人,竟然会为了陶之之出现。 她……这么重要? 陶屿下意识看向房间里。 蓦地,陶莓莓满脸是泪的拉住他胳膊,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哥,姐姐疯了,她要杀了我。” 陶屿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陶莓莓往旁边让开一步,露出蹲在地上装死的之之,忿忿控诉: “她刚才说要杀了我!他们两个也都听见了。” 她指了指柏慕言与林助理。 陶屿问之之:“是这样吗?” 之之持续装死中。 另一边的林助理瞄着自家老板的脸色,斟酌着回道: “实际上……我们到的时候,看见陶小姐倒在了地上,您家陶三小姐还扯断了她的项链。” 陶莓莓:“你胡说!明明是她自己躺地上的!” 陶屿扫了眼之之手里那条断掉的项链,心里已大概明白事情经过,蹙起眉头。 但到底舍不得责备妹妹,他生硬的转移话题: “下楼吧,饭快好了。” 倏地,始终没说话的柏慕言笑了一声,慢悠悠道: “我只是个没用的残废,怎么配吃你家的饭?” 话音落下,陶莓莓和陶屿同时变了脸色。 她终于舍得把目光分给柏慕言,仔细看着他露出的下半张脸,睁大了眼: “你是柏慕言?!” 柏慕言没接话,手中盲杖轻点,稳稳走到之之面前,对她伸手: “走吧,回家。” 装死中的之之睁开一只眼睛,悄悄觑着他。 今天他戴的是墨镜,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分明,轮廓深邃如刻。 此时嘴角微微上挑着,牵出一缕似有似无的笑,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对哦,柏慕言失明了,最多只是听见声音,看不见我刚刚的样子。】 【那我也不算很丢脸诶。】 她复又高兴起来,自己撑着膝盖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行,先回去吧。” 可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转了个弯儿,摸索着抓住她的手腕,慢慢下滑,最后牢牢握住她的纤细指节。 之之:“?” “嫁给我这个没用的残废,委屈你了。”柏慕言低低叹息一声,语气无限消沉。 看来刚刚陶莓莓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之之干巴巴道:“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 柏慕言垂首不语。 边上的陶莓莓满脸心虚。 不用多说,陶屿也清楚这句话的来处了。 私底下再怎么娇惯纵容,面子上还是要做足的。 这一次,他瞪了陶莓莓一眼: “道歉。” 陶莓莓别开脸,声如蚊呐:“对不起。” 陶屿:“大声点。” 陶莓莓红了眼,“我又不是故意那样说他的。” “还敢顶嘴?”陶屿呵斥。 陶莓莓擦擦眼睛,赌气不说话。 旁边几双眼睛盯着,陶屿一时下不来台,硬着头皮对柏慕言道: “我妹妹她脾气不太好……” 未等他说完,柏慕言轻嗤一声,对之之道: “我们走吧。” 之之答了声好,刚要叫林助理过来搀他,他已牵着她的手迈开步子。 她只得自己来给他引路。 “小心,前面是楼梯。”她下意识抓紧他手臂,提醒道,“另一只手扶着些栏杆,别摔了。” 他动作顿了顿,朝她的方向侧过脸。 之之疑惑:“嗯?” 他道:“没什么。” 两人再次抬脚,一步步走下楼。 林秘书对陶屿公式化的微笑:“刚才损坏的项链是柏先生的私藏,等市值估算出来后,我会派人寄账单过来的。” 柏家的私藏随便一件都大有来头,不是寻常珍宝能比的。 陶屿脸色愈发难看。 陶莓莓咬唇,“都是一家人,他怎么能问我们要钱呢?” 林助理推推眼镜,还是那套公式化的微笑,只是语气稍凉: “您说笑了,只有陶二小姐和柏先生才是一家人。” 陶莓莓还要说什么,陶屿道:“够了。” 他对林助理道:“我会照价赔偿。” 林助理客气的点点头,快步跟上之之两人。 “哥!”陶莓莓满脸不甘。 “算了,这点小钱我们陶家还是出得起的。” 陶屿勉强压下火气,无奈道: “倒是你,平常背后说说就算了,这次居然让人家给听见了,咱们好不容易才和柏家缓和关系,现在全被你给毁了。” 陶莓莓气势弱了下去,嗫嚅道: “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啊……不是说他讨厌陶之之,连婚礼都没有出场吗?” “而且他不是车祸毁容了吗?怎么看上去还……挺正常的。” 陶屿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之前要死要活不肯嫁的人是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谁后悔了!”陶莓莓道,“长得好看也还不是个瞎子,我才不想嫁给他。” 她望着楼梯上亲密并肩的身影,攥紧了拳头。 不过是自己不要的东西。 有什么大不了的。 * 陶家父母还坐在客厅。 三楼的动静不小,他们却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也不知情。 之之对他们的演技叹为观止。 “慕言你难得来一趟,吃过饭再走吧。”陶父热情道。 “不用了。”柏慕言语气疏离,“既然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先回去了。” “刚才那只是小孩子口无遮拦的玩笑话,”陶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来我们当然欢迎。” 柏慕言意味不明地掀了掀嘴角: “我很高兴,和我结婚的人是陶之之。” 扔下这句,他带着之之扬长而去。 客厅中的众人面面相觑。 “他原来这么看重之之那丫头吗?”陶父诧异。 陶母搁下茶杯,面色不虞,“莓莓太不懂事了。” 她招手叫来刘妈,“把她的卡停了,这个月不准出门好好在家反省,再准备几分重礼送到柏家。” 刘妈应下。 陶父迟疑了一下,终归没说什么。 一路走出陶家,之之终于找到机会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来了?”她问。 柏慕言噙着笑,“听说你要和我离婚。” 之之惊了:“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柏慕言:“看来是真的了。” 之之小声道:“那你会同意吗?” 柏慕言:“不会。” 难得遇见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他当然不会放手。 刚结婚就要离婚,传出去是不太好听。之之对此表示理解: “那就以后再说这件事。” 她道,“反正你又不喜欢我,等时间一长,你自己也会受不了,主动和我离婚的。” 冷不丁的,柏慕言笑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会喜欢上你呢?你没听过一个词吗?日久生情。” “之之,也许你会先喜欢上我也说不定。” 之之欲言又止,实在没憋住,委婉道: “你真的好自信哦。” 柏慕言:“……” 之之想起早上出门时的见闻,话音一转,语气无端多了几分怜悯: “没事没事,自信点也挺好的。” 突然被安慰的柏慕言满心莫名奇妙。 下一秒,他耳边传来之之的心声: 【毕竟都已经是姐妹了,他……也就打打嘴炮了,还是不要拆穿他了。】 柏慕言:“?” 【他应该不知道我知道他不行吧?】 柏慕言:“。” 【哎,真惨。】 柏慕言:“……” 等之之上车后,他往旁边走了几步,云淡风轻的开口: “徐秘书。” “怎么了?”徐秘书紧走两步上前回道。 柏慕言微笑,“吩咐下去,把我的东西搬到蔷薇院。” 徐秘书试探着问:“是所有吗?” 柏慕言:“所有。” 这是要日后起居都和之之在一处了。 小夫妻感情好是好事,可是…… 徐秘书表情复杂,“好的。” 等自家老板上车了,林助理鬼鬼祟祟地蹭过来,好奇问道: “刚刚说什么呢?” 徐秘书:“搬东西而已。” 林助理“哦”了一声,“搬去哪儿?” “陶小姐住的蔷薇院。” 林助 7. 柏慕言这么背时的吗? [] 绿灯亮起,之之带着柏慕言走上斑马线。 实在是太久没有出过门,街上的喧闹声如同潮水一般,眼前却只有浓重的黑,什么也看不见。柏慕言侧耳听着每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脚步声,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胳膊上传来身边女孩儿掌心的温度,她轻轻拍拍他手背,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 “这个绿灯时间很长,有几十秒呢,咱们慢慢走就行了。” 柏慕言“嗯”了一声,手里捏得过于紧的盲杖稍稍松了点儿。 背仍然挺得很直。 之之担心他被人撞到,一路留意着他,成功抵达对面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柏慕言道:“你很紧张?” “对啊,”她道,“万一你被人撞到了怎么办,你又没办法避开。” 柏慕言皱了皱眉头,“你不是应该更希望我……” 出事吗? “你要是哪儿伤着了,徐秘书和林助理指定得怪我。”她又道,“我可扛不住他们两个人的念叨。” 原来是怕他们。 柏慕言恍然。 昨晚那么好的时机没有动手,大抵也是因为他们。 陶之之果然是一名十分谨慎的杀手。 那么今天,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柏慕言收拢掌心,随着她一步步靠近前方的小吃街,心跳一声快似一声。 而之之也终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你带钱了吗?”她一脸严肃的问道。 柏慕言一愣:“钱?” 之之:“对,钱。” 柏慕言:“……没有。” 他许久没有出过门,早忘了钱这回事。 更何况,他身边不管什么时候都跟着人,需要什么张口说一句就是,哪会在意有没有带钱。 “那你带手机了吗?我手机坏了,不能扫码。”之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柏慕言:“……没有。” 失明后他便很少使用手机,距离上一次开机,已经是几个月前了。 之之回头看了眼下车的方向,司机也抽时间去吃饭了,连找他借钱的机会也没有。 她领着柏慕言走到马路边,惆怅蹲下,望着对面的小吃车流口水: “看来我们中午要饿肚子了。” 说着,她拉拉他裤脚:“你也蹲一下吧,站着怪累的,还晒。” 柏慕言慢慢蹲下,将盲杖搁在手边,解下腕上的表: “这个可以拿去卖了,很贵,是名牌。” 之之嗤的一声笑了,“你说是名牌别人就会信吗?再说了,我上哪儿卖去?” 她拉过他的手腕,想要将表重新戴好。 手腕内侧有一道狰狞伤疤。 应该有些年头了,伤口颜色暗红,因为增生微微的凸起,横在青紫色的血管上方,很扎眼。 “怎么不动了?”他问。 她极快地看了他一眼,放轻戴表的动作,语气如常: “只是觉得你的表很奇怪,连指针都没有,就两个小珠子滚来滚去。” “这是转为视障人士设计的。”他道,“珠子是磁石,会被吸到对应的时间刻度上。” 之之:“原来是这样。” 他问:“喜欢?” 之之道:“只是觉得挺新奇的。” 【他戴的要是个小天才就好了,这玩意儿没人认识,想买也卖不出去……】 柏慕言难得有些疑惑。 小天才? 那是什么? 新出来的名表品牌吗? 他暗暗记下,打算回去让徐秘书查一查。 正午时分,人来人往的小吃街上,两人蹲在马路边各怀心思。 风从远处吹来,把之之头发吹得乱糟糟的,她一把捋到脑后想要扎起来,却又发现自己没有带皮筋,只能松手任由它继续吹。 头发更乱了。 “你说,我们面前如果放个碗,”她脸上一派愁云惨淡,“会有人可怜可怜我们吗?” 话音落下,“哗啦啦”几声响,他们面前落下几个钢镚并几张纸币。 之之:“?” 柏慕言:“?” “真可怜,去买点东西吃吧,”扔钱的中年女子劝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之之:“。” 柏慕言:“。” “我们不是乞丐。”他语气生硬。 之之一把拦住他,扬声冲着中年女子的背影喊道: “谢谢阿姨!” 她回头冲他们一笑。 之之喜滋滋道,“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柏慕言:“……” “走吧走吧,”她兴高采烈地拽他起来,“这些钱够我们去买煎饼果子了。” 【嘿嘿,其实还能买一根烤面筋,我偷偷吃,不告诉他。】 他被迫前行,一时有些恍惚。 她怎么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就因为一根烤面筋? 他满心不解。 之之正和老板说话,说到一半,捅捅柏慕言的胳膊: “你能吃辣吗?” 柏慕言下意识回道:“能。” “好嘞,那就加辣,”她语声轻快,“分成两份,我们俩一人一半。” 老板答了声好。 她把他按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几步跑向隔壁卖烤面筋的摊位。 柏慕言下意识伸手一抓,指尖险险碰到她衣角,抓了个空。 他收回手,攥紧掌心。 周围的声音忽地更大了些,带着奇异香味的烟拂过鼻端,逐渐占满整个感官。 没有方向也没有时间。 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是一座被玻璃罩子罩住的孤岛。 【烤面筋真好吃,嘿嘿。】 “……” 【柏慕言吃不到,好可怜哦。】 “……” 【但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怜男人倒霉八辈子,我吃,我大吃特吃。】 “……” 柏慕言霍然起身,导盲杖噼里啪啦敲在地上,循着那道特殊的声音走去。 之之转身对上他,吓得差点拿不稳手上的烤面筋,“你怎么过来了?” 柏慕言面无表情“盯”着她,直到她快要受不了时,才对她伸手: “我也要吃。” 之之惊了。 【焯,他属狗的吗???鼻子怎么这么灵,隔了这么远都能闻见我在吃独食。】 柏慕言还伸着手,她只得尴尬回道: “这串我吃过了,咱们没钱再买了,等下次吧。” 柏慕言不动。 “我把煎饼果子让给你可以了吧?”她妥协,“我保证一口不碰。” 柏慕言呵了一声,与她一起回到刚才的小吃车旁。 恰好他们的煎饼果子好了,他从老板手里接过热腾腾的食物,低头闻了闻。 是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与回忆中一模一样。 见他没动作,之之问道:“ 8. 你想和谁一起睡觉? [] VIP病房内。 透明药液顺着针头一滴滴进入身体里。 病床上的青年动了动指尖,慢慢睁开眼。 眼前是和从前无数次一样的黑暗。 似乎没想过自己还能醒过来,他出了一会儿神,叫道: “王叔。” 耳边很快传来开门的声音。 “少爷,您感觉怎么样?”王叔的语气抑制不住的高兴。 柏慕言安静了一会儿,“我想喝水。” 王叔忙扶着他坐起,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慢点喝。” 他低头抿了一口,语声沉沉:“陶之之呢?” “陶小姐守了您一晚上,刚回去睡觉,您有事找她?” 柏慕言喝水的动作一顿,半晌才道: “她守了我一晚上?” “对啊,您食物中毒昏迷,是她送您到的医院,您洗胃、输液,都是她在旁边照顾,跑上跑下的忙了一晚上呢。” “那家煎饼果子摊已经关门整改了,少爷,您下次可别再随便吃这些路边摊了。” 她没有下毒。 柏慕言放下水杯,脸上闪过几分茫然。 她不仅没有杀他,还送他到了医院,不辞辛劳的亲自照顾。 一切都透露着反常。 陶之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救命,我哪能想到他真就那么倒霉,随便吃个煎饼果子都能食物中毒。” 晚枫山庄,之之盯着两个堪比国宝的黑眼圈,苦着脸和徐秘书倒苦水: “那个煎饼果子本来是我和他一人一半的,还好我没吃,不然我也得被拖去洗胃。” 徐秘书整理着东西,“昨晚辛苦你了。” 之之打了个呵欠,“没事,顺手帮个忙而已。” “不过,你这是在弄什么?”她好奇道,“从医院回来你就在这儿,还有,我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徐秘书道:“是柏先生的私人物品。” 之之:“?” “他的东西放我这里来干什么?” “柏先生以后要和你一起住。”徐秘书回道。 “跟我住?”之之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每天晚上,我都要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徐秘书:“目前来看,是的。” 之之:“我就不该救他。” 她攥紧拳头,“早知道让他死路边上了。” 徐秘书咳嗽两声,“柏先生是在食物中毒之前决定的这件事。” 之之满脸不高兴,“可我不习惯两个人一起睡,这事没得商量吗?” 更何况,要是不小心让他发现了自己的杀手身份怎么办? 徐秘书道:“磨合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们结婚了,总是分居也不像话。” 之之还是抗拒。 “不如您自己去和柏先生说说这事,也许他会答应。”徐秘书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 之之道:“那我睡醒就去医院。” “好的。”徐秘书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之之环视着卧室里陌生的陈设,心事重重的上床,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 翻开一看,里面全是盲文。 她指尖拂过纸页上那些凸起的小点,惆怅的将书放回原位,拉高被子蒙住脸。 一想到这张床将要共享给另一个人,她更惆怅了。 柏慕言到底哪根筋搭错了,明明之前还对她爱答不理的,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殷勤了。 不是,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 这一觉睡到了夜幕降临。 之之心里有事,一直睡不安慰,一路上都无精打采的。 直到到了医院,她跟着徐秘书一起进了病房,见到里面那一屋子的人时,骤然清醒过来。 病房一角堆满了别人送来的鲜花与果篮,柏慕言靠在床头,眼睛上依旧蒙着一层白绫,王叔侍立在他身侧。 床边坐了一个中年妇人,几个与之之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女分别坐在病床不远处。 再加上来查房的医护人员,房间都快给挤满了。 此时见到进来的之之和徐秘书,众人的视线纷纷投了过来。 之之昏昏沉沉的脑子霎时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她对他们礼貌的点点头,笑容有些僵硬,“既然有客人,我等会儿再来。” “不用。” 病床上,柏慕言朝她的方向招招手,“过来。” 之之只得上前。 医生查完房离开,房间里总算空了一些。 她放下带来的米汤,语气略有些僵硬: “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柏慕言仰着脸对她笑。 不知怎么的,之之莫名自在了一些,“那就好。” 柏慕言对之之介绍道:“这是我二婶。” 他说的正是床边的妇人。 之之老实跟着叫人:“二婶。” 二婶笑容可亲,拉了她一只手握在掌心,“真是个乖孩子,慕言有你陪着,我和他叔叔都放心。” 之之不好意思的笑笑。 “哥,嫂子真好看。”和之之差不多大的女生笑嘻嘻开口。 柏慕言望着之之的方向微笑:“是吗?” “不信你问柏慕寒。”女生推推身边年纪最小的少年,“说话。” 少年扫了眼之之,眸中波澜不惊,嗓音冷淡: “不过是皮相,并不重要。” 女生扶额,“嫂子,我弟他性格就这样,对谁都冷着一张脸活像欠他钱一样,你别介意。” 之之看出他们没有恶意,并不往心里去,“我明白了。” “好了,你嫂子来了,那我们也不多打扰了。”二婶笑眯眯的站起来,“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待会儿。” 之之忙道:“不打扰的。” 二婶拍拍她手背:“有空到家里来吃饭。” 她不忘补充一句: “就算慕言不来也没关系,你人到了就行。” 之之胡乱应了下来,送他们出了病房,目送他们进了电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柏慕言的家人。 总感觉……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豪门,亲人之间的关系大多都挺冷淡的,甚至恶劣一些的,互相给对方使绊子的也不是没有。 但这一家人对柏慕言,貌似挺好的。 徐秘书幽幽出声: “柏先生和二婶一家的关系确实很好,他父亲留下的集团现在也是柏二叔在替他打理,他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只要安安分分的别瞎折腾,金库里的钱够他花到下辈子。” 之之捂住心口:“别说了,再说下去我要得红眼病了。” 徐秘书果然停下这个话题,拿出一瓶药油递给她,“听说是从前宫廷特供的药,擦你额头上的伤,应该很有用。” 之之感动的无以复加:“你对我真好。” 徐秘书:“不是我送的。” 之之:“啊?那是谁?” “不管谁送的,用就是了,”徐秘书看了眼时间,“我到点下班了,你去病房找老板谈心吧,走了。” 不给之之反应的时间,她走进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关上。 之之揣好药油,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垂着头回了病房。 王叔极有眼色的离开,不忘带上门。 柏慕言听见脚步声,脸上没什么表情,“过来。” 之之无端想起他刚刚仰着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