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运动员室友复合了》 1. 初遇帅哥 [] 初春，春寒料峭。 徐成天来便利店换班时发觉店内没什么客人，整理了一遍货架上的商品后就跟根葱似的栽在了收银台后面。 光等顾客来没什么意思，徐成天不自觉地刷起了短视频。 大数据源源不断地给他推送着平台内的帅哥，看得徐成天心里直犯迷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俊男配合音乐跳着舞，随便一个动作就能引起评论区惊叫连连。不过徐成天所能做的只有点个小红心，再重复往下滑的动作。 正当徐成天乐此不彼地欣赏着看过和没看过的短视频时，他的眼睛倏然一亮。 最新发布。 有人拿个人号上传了一段他在健身房内蹬动感单车的视频。虽然拍摄角度不像专业视频博主那样精心设计过，但仍能看出对方身形健硕且腰腹锻炼得很好。 更重要的是，从细长的脖颈和瘦削的脸廓判断，他大概率是个帅哥。 点完赞后徐成天还有些意犹未尽，迅速点开个人主页，却发现这人的账号竟然是新注册的。 于是徐成天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帅哥的头号粉丝。 回退到视频页面，徐成天将目光落在了空无一人的评论区内，他犹豫着打了行字，点击发送后心跳都快了好几拍。 “承包空屏，宝贝好帅!” “你在互联网上是没有认识的人了吗?” 旁边的同事瞥了一眼徐成天的手机屏幕，故作惊讶地问道:“成天，我看你连着刷半个月短视频了，你没考虑过在现实里找个对象?” 这个问题徐成天还真想过。 “我说我之前被前男友甩了，不相信爱情了你信吗?” “信你能有前任，还不如信你是在网上找自己的未婚夫。” 同事深知徐成天的性格，他揶揄起了对方。 切，不信算了。 徐成天自觉说不过同事，低下头准备点开下一个视频，可就在他将手指尖落在屏幕顶端的瞬间，突然被同事用手肘撞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点毛——” 话音未落，他察觉到同事脸上的惊讶，顺着飘在半空中的视线望去，徐成天瞧见便利店门口站着个男人。 宽肩窄腰，身体比例不错。上身单薄的白色衬衫完全遮挡不住优美的肌肉线条，反而增添了几分禁欲系的张力。 碎发挡住了一部分徐成天的视线，使得他只看出帅哥神情有些漠然，以及脖颈侧边有两颗很明显的黑痣。 “欢迎光临。” 借着迎接顾客的动作，徐成天稍微往前靠了一些，但离能够看清帅哥正脸还有不少距离。直到帅哥背过身走向货架深处，他悻悻收回了目光。 同事恨铁不成钢地向徐成天提醒道:“你没看出来啊?他就是你刚才刷到那人!” 啊? 徐成天低下头，看见视频里的帅哥脖颈处也有相差无几的两颗痣。即便没看清楚正脸，但依据身形判断，很大概率就是刚才进来那人。 相比起为此惊喜，徐成天马上翻开了关注列表，选择性在自己印象比较深的视频博主个人主页重复了“取消关注——点击关注”的流程。 ......门口并没有出现一行人。 “你还以为人是被你叫来的?” 同事整理干净了收银台就准备离开，他打着去库房检查商品的名号，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徐成天把握机会。 总之，便利店内只留下了帅哥和徐成天。 徐成天将忐忑不安的目光投过一排排货架，直直望向正安静挑选商品的帅哥。在刷到视频前他和帅哥还素不相识，现在却有了跟帅哥搭讪的机会，这一切也太—— 太为难他了。 没人知道徐成天看着花心的表面背后是几乎为零的恋爱经验。 “麻烦帮我算下帐。” 听见帅哥用温醇的音色向他要求，徐成天堪堪收住了跳脱的思绪。 牙刷、餐具、垃圾袋......全是一些生活用品。 “帅哥，您刚搬来这里?” 徐成天边清点着手中的商品，边向帅哥搭起了话。 便利店的楼上就是徐成天居住的公寓，那里一年四季对外招租。徐成天经常能看到一些生面孔推着行李路过便利店门口，想必帅哥也是其中之一。 “是。” 简短的回应并没有打击到徐成天的热情。 “我也住这里，说不定以后会经常见面，您一个人住楼上吗?” 他故作潇洒地抖了抖购物袋，眼底却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担忧。 “不算是，我跟人合租。” 帅哥没注意到徐成天神情里的不对劲，他更在意的是自己买的东西什么时候能结算好价格。 “麻烦你再快点，我着急上楼。” “奥，好的好的。” 徐成天面不改色地扫描商品二维码。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提示音，收银机屏幕上的数字不断累计。结账的过程更为干脆，经由扫码枪一扫，收钱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徐成天系紧购物袋，转交给帅哥时竟生出些怅然若失的情绪来。 确认付完钱的帅哥提起购物袋，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 “等等——” 徐成天倚着收银台，出声挽留住了对方。 但面对着满脸困惑的帅哥，徐成天一时有些语塞。磨蹭了半天，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您.....您的消费积分......足够兑换礼品了，请您看下有没有什么想换的?” 收银台背后是一面专门的礼品柜，上面的每件物品都标识有对应的积分。 帅哥昂起头，似乎在抉择着选择哪件礼品，同时向徐成天确认道:“我现在的积分能够换哪些东西?” “稍等。” 徐成天半垂着眼眸，校对了一遍显示屏上的数字，以不好意思的口吻答道:“可以换一包纸巾。” ...... 他和帅哥之间似乎冷场了。 帅哥接过那一小包纸巾，随手收进衣服口袋，朝徐成天冷冷瞥去一眼。 徐成天尴尬地无地自容，可一想到帅哥随时都有可能出门，他急切将自己手机举了起来。 “其实是这样的，我是您粉丝，见到您本人的时候很激动，不知道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你貌似还是很多人的粉丝。” 帅哥只是平 2. 深夜咖啡馆 [] 在徐成天印象里，房东是个见多识广的老太太，她见过的男男女女实在太多，因此点评大部分人时都能捉紧对方的特征来说。 但老太太对新室友的评价特别简短: “是个男的。” 徐成天猜测可能新室友惹房东不快，导致房东并不想过多提及这人。可他自己其实很想跟人聊聊有关新室友的事，于是趁着午夜的闲暇时间和同事攀谈道: “我那来了个新室友，也不知道人长得帅不帅。” “要是帅呢?”同事捧哏着说。 徐成天背靠收银台，摆出了一副得瑟的表情:“要是长得帅还单身，那我就‘近水楼台先得月’。” “得了吧，下午那人你都把握不住，怎么可能再让你遇见个差不多的人?”同事冷哼一声，“说不定你新室友是个彪形大汉，你小心别在人面前吃瘪咯。” 徐成天摸了摸后脖颈，觉得同事说的话不无道理。再听见便利店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匆匆摆正站姿，把新室友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23:56。 离下班还有整整四分钟。 徐成天在店内巡视一圈，摆好货架上的商品，抱起一打可乐走回收银台。 “我带回去喝。” 同事扫完商品码，玩笑似地向徐成天说道:“你要不拆开来请我一罐?” “拿着。” 徐成天总共取出了两罐可乐，一罐递给同事，另一罐留给自己。他把换班的工作交给同事，提前离开了便利店。 对街的店铺大多关门了，街上冷清清的。徐成天见此情形不禁打了个寒颤，迅速拐进了公寓的侧门。 踏上楼梯前，徐成天打起了退堂鼓，他把可乐留在寄存处，只身退到楼外。 除了家，徐成天还有另外一个去处。街角有家深夜咖啡馆，那里的老板娘和他是旧相识。徐成天有时会去咖啡馆坐到一点左右再回来，毕竟以往没有其他人会在家里等他。 以往。 抬头望去，徐成天瞧见自己公寓向外透着光亮，他抱怨新室友没学会省电，埋着头走向了路口。 “姐，好久不见。” 推门进去就是吧台，徐成天在正中央就座。 唐姐，也就是咖啡馆的老板娘，听见徐成天声音，盈盈笑道:“晚上好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照顾我这里的生意了?” “要一杯卡布奇诺，加包白砂糖。”徐成天环顾四周，见店内只有寥寥几个人，也不隐瞒心里话，“姐，主要是我遇到些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 “有事你直接说出来。” 唐姐向徐成天打趣道:“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跟我倾述烦心事，不用表现得那么沉默。” 徐成天枕着吧台，把遇见帅哥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给了唐姐。 “......我和他就见了一面，但他长得真的很......” 一旦开始回忆跟帅哥接触时的种种细节，徐成天就止不住地讲出更多，他意识到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草草给单方面的陈述收了尾:“总之，我很想追求他。” “给，你的卡布奇诺。” 等待已久的唐姐端上了咖啡杯。 绵软的奶泡浮在咖啡表面，上面洒了白砂糖和少许咖啡粉。徐成天抿了口咖啡，被苦得干呕几声。 “这味道不对啊。” 唐姐给徐成天倒了杯柠檬水，若有所思地说道:“卡布奇诺的配方确实改良过，不过和原来差别不大。我想想，你得有两周没来过我这里了吧?可能是你自己记错咖啡味道了。” “姐，我以后一定常来你这坐坐。” 徐成天哑然失笑，他记不清上回点卡布奇诺是什么时候了。 邻桌的客人过来结账，无意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唐姐起身去收拾客人走后留下来的空杯子，始终没给徐成天回应。 徐成天只得闷头坐在吧台前，借着柠檬水把咖啡喝了大半。 其实他没有每周来咖啡馆的习惯，和唐姐的交情主要源于时间的跨度。大概是七八年前，徐成天上学时意外发现有这么个地方，此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和唐姐聊些生活琐碎。 “你刚才讲的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如果真喜欢上那人了，你可以去追。” 唐姐擦拭着手中的咖啡杯，忽然跟徐成天搭起了话。 “不过很久之前你好像跟我讲过，说自己不怎么想找人恋爱，怎么，你已经从那个阶段里走出来啦?” “我以前还说过这话?” 徐成天有些诧异，他试着去回忆起这段经历，却在零碎的记忆片段当中迷了路。 唐姐掰着手指，清点起一连串的旧事: “几年前，你带了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男生来我这里，说要我当你们感情的见证者，当时可把那男生吓得惨。” 徐成天记得这事发生在他跟前任认识的一年零几个月后，那天下午他两刚刚确认恋爱关系。 “那男生我见得不多，在你把他带到咖啡馆的时候见过几面，他其实和你关系挺不错，只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们后来分手了。” 那是更后面的事了，也说不上可惜，只是徐成天和前任的缘分不够。 “我记得之后你来我这里时哭得稀里糊涂，我没什么意见，但也安慰不住你，听你断断续续哭了一整月才消停。” “再后来，你就跟我讲自己不再想和人恋爱了。我本来以为你会跟其他青春期的孩子一样过几个月就忘了前段感情，没想到几年内都没见你再亲近过谁。” 话听到一半，徐成天的情绪完全被唐姐调动，情不自禁解释道:“分手这事不怪他。” “王翮他体育成绩很好，跟着教练训练肯定能出成绩，要是我强求他留下来陪我，我心里更难受。” “我说你那会怎么过不去这坎呢，原来是这样。”唐姐赞同似地点了下头，“但是你有了解过他这几年的状况吗?” “从分手那天起，我跟他没再联系过。”徐成天回话回得很委婉。 要说完全忘了“前任”不太可能，他偶然间会在梦中或是别人身上捕捉到“前任”的影子。但徐成天把所有悲伤与渴求埋在心底最深处，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人，也就渐渐地适应了没有对方的生活。 “他好像进国家队了，还参加过很多比赛，拿了不 3. 第一次搭讪 [] 一看见帅哥，徐成天立马记起了他跟同事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近水楼台先得月。 口头上是这么一回事，但放在现实里又是另一回事。 王翮见到徐成天时的神情说不上惊讶，也没主动跟徐成天熟络，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沉闷得像是在欲情故纵。 换作以前，徐成天说不定就坐到王翮边上继续搭讪了，但他刚听进去唐姐说的那些话，想按部就班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拿罐可乐、从冰箱里端出便当加热、坐在沙发上吃饭。 一套不知重复过多少遍的流程他做得格外别扭，原因无它，徐成天自始至终都能察觉到帅哥投来的目光。 再想到以后要和帅哥住到一块，他的意志就不是那么坚定了。 “喝不喝可乐?” 徐成天举起一罐可乐，又匆匆放下。 王翮回绝得很干脆。 “不喝，对身体健康不好。” 徐成天端起便当扒拉几口，偷偷瞟了帅哥几眼:“你晚饭吃了没有?冰箱里还有多的便当。” 王翮闻见香气时不自觉地咽下了口水，喉结随之下挪片刻。 “我已经吃过饭了。” 徐成天心想室友比他想得还难伺候，以谈判的口吻说道:“那以后我俩就各管各的，你也知道我在楼下便利店打工，零点后才能下班回来。” “可以。” 王翮应下徐成天的话，淡定地低头刷起手机，仿佛他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一边嚼着嘴里的饭，徐成天一边黯然神伤。他觉得帅哥在有意无意疏远自己，想归结出个合理原因，思索下来很大的可能性是他并非帅哥的理想型。 但帅哥到底喜欢哪样的人他也不知道啊。 直至放下餐盒，徐成天才把思绪落回了正事上。 “我带你了解下这间公寓吧?” 纵使房东带帅哥参观过，那肯定不如徐成天介绍来得详细。作为在这里租了一年半的长期租户，徐成天几乎能说出公寓每个角落分别摆着什么。 两间卧室对着门，属于徐成天的卧室门外预留了一枚钉子，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徐成天将写着“有事也勿扰”的牌子挂在了门板上，向帅哥解释道:“我白天一般会睡到大中午，真有事情你手机上发给我就行。” 过道尽头是一面储物柜，里面摆了些清洁用品，还有成堆的抽纸。 王翮把下午徐成天给他那包纸巾摆在抽纸旁，引得徐成天尴尬得咧起了嘴。 “那个盒子里摆着什么?” 徐成天猛地挺直背，顺着帅哥的视线望向了摆在储物柜最上方的礼物盒。 “......是我以前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东西。” “朋友?”王翮稍稍压下了眉梢。 或许是帅哥的某个重音，又或许是他自己不再打算隐瞒感情经历，徐成天改口说道:“前任，是前任。” 王翮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身推开了另一件卧室的门。里面粗略看上去有些空旷，但床和衣橱都已经整理过一遍，显然有被打扫过。 对门的卧室徐成天不常去，他没怎么留意房间内的景象，匆匆走向了客厅。 茶几上的饭盒还等待着王翮来收拾。他把垃圾送到厨房，关上沿途的灯回来，就看见室友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比刚进屋那会坐偏了一些，像是给徐成天留出了个位置。 徐成天靠在沙发中央，和帅哥隔了差不多一个肩膀的距离，有样学样地拿起手机看着。 “我们先加个好友吧?” 他点开社交软件的个人二维码，举到帅哥面前，又怕对方以同样的理由拒绝，提前解释道:“我待会拉你进住户群。” 王翮默默点了下头，给徐成天发去好友申请:“我现在叫王鬲(li)，你可以把这个当做备注。” 徐成天打出这两个字，在后面添了一点东西。 【王立(帅哥)】 聊天框里弹出没有“我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的提示，是一片单调的灰色。徐成天没怎么在意，他点进王翮的朋友圈，发现对方设置了仅三天内可见。 王翮昨天发完在健身房锻炼的视频，把链接转到了朋友圈内，想让好友捧个场。 通过链接，徐成天跳转回了他评论过的那个视频。 经历一个晚上的曝光，视频数据好起来不少，点赞和评论加起来一共有四位数。看戏的网友把徐成天的那条评论被顶到了热评第一，还有不少人在底下复读。 王翮竖起耳朵，听见熟悉的背景音乐，侧头看向徐成天。 “你是不是在看我发的视频?” “对的。” 徐成天被妙语连篇的网友评论给逗得乐此不疲，刚抬起头时对上王翮充满幽怨的眼眸，他才意识到想追人的心思好像早就暴露了。 王翮不仅知道徐成天的个人账号，也能在这会看见热评第一的用户名旁那个显眼的“我”字。 虽然网络风气允许每个人自由自在地喊出“老婆”“老公”，但要是在线下被正主找上门，情况可就另当别论了。 “评论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就按习惯来回复了。” 徐成天战战兢兢地放下手机，他试探道:“你很介意吗......是因为你有对象了?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把评论给删了。” 这个问题他在便利店时就想问了。碍于不敢开口，徐成天拖到现在才找到机会去问。 “没对象，我单身。” 话一说出口，王翮觉得气氛不太对劲，补充道:“但我不太喜欢这种话，尤其是看到底下那些人都被你带着刷屏。” 单身?! 也就是说徐成天是有机会的。 得到这个消息时徐成天的思绪早已飙升到了九霄云外。哪怕深知王翮有些厌恶这样的称呼，他也在心里默默地向王翮喊话道:“宝贝，要是有想恋爱的打算，你看我合适吗?” ......当然，徐成天不敢把这话直接说出口。 他真正想做的是给王翮留个好印象，徐成天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份量重一些。 “那你说个合适点的评论，我学着改改。” “只要别那么放肆，其他都行。”王翮浅浅一笑。 “你不打算把那条评论删了吗?”他又强调。 徐成天犹豫不决地摩挲屏幕上的删除键，始终下不了狠心。 “其实删不删都一样，你要是之后还发视频，肯定也有人这么评论。别太在意，他们对其他人也是这么叫的，不用往心里去。” “你给很多人发过这句话?”王翮反问。 “你说的没错。” 徐成天决定破罐子破摔。 “但也不是都发，给你发是因为我突发奇想。” 他回完话后便合上了眼，既是为了缓缓，也有不敢注意王翮反应的念头。 “你看上我哪点了?” 在漆黑的视觉空间内，王翮的声音突兀得像是一丛火光。 徐成天绕了个弯才听懂王翮想要表达的意思。对方显然是在问徐成天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如果得到答案顺其心意的话，说不定就能接受这份爱慕之情。 恍惚间，徐成天认为他和王翮不是刚认识的室友，而是在一起好几年的恋人。他迷迷糊糊靠在了王翮身上，胡言乱语道:“第一，你长得很帅。第二，你和我都单身。第三，我想追你。”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远不是徐成天能遏制住的了。他一开头迈的步子有些太大了，别说能讨王翮欢心，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越是担心王翮的反应，徐成天就越不敢睁眼。但如果他睁开眼，或许会注意到王翮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那是有用心倾听并试图去理解的表现。 “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吗?” 王翮把语气放得极为平缓。 真思考起这种问题，徐成天免不了扯谎。但随着谎言漫无边际地往外拓展，他最终决定给出很直白的说辞: “你长得像我前男友。” 一个既定得到零分的答案。 “行，我知道了，但你怎么想的与我 4. 第二天 [] 太阳高照，明媚的日光将卧室的窗帘染成了橘色。徐成天站在窗边望了好久风景，回过神来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离十点整只差两分钟，匆匆走出了卧室。 另一间卧室的门开着，但新室友不在里面。徐成天沿着过道一路走到卫生间，才找到站在洗手台前洗漱的王翮。 他取过摆在储物架上的漱口杯，挪步到了王翮身旁。 “你今天起来这么早啊?” 徐成天习惯站到镜子中央洗漱，但在今天，他把位置让给了王翮。徐成天希望自己能一改昨日的颓态，最好能在王翮面前塑造出平易近人的模样。 王翮拿着毛巾擦了擦侧脸，听见徐成天开口，那只举着毛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说早?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他用惊异的目光扫过徐成天全身，显然不理解对方漏洞百出的搭讪方式。 “我知道时间，只不过——”徐成天抬起了嘴角，“一般不到十二点我是不会起来的，今天算醒得特别早了。” “我管不了你的作息，但太晚醒对身体健康很不好。”王翮挂上毛巾，转身朝卫生间外走去。 徐成天拧开水龙头，打算接点水。等待的过程中，他琢磨起了刚才王翮提醒的那句话。 “你什么时候怎么关心人了?” 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令王翮有些慌乱。他强装镇定地往回望去，见到徐成天低着头，反问道:“你好像很了解我?” “我俩昨天才认识，我当然不了解你。” 徐成天没有反驳，他埋头等着漱口杯里的水接满。原以为王翮还会说些什么，寂静过后，他只注意到镜子里的王翮渐行渐远。 “但以后，我们肯定会了解彼此的。” 声音越压越低，最终彻底无声。徐成天把漱口杯端到了嘴边，下意识地喝了一小口。又反应过来那是自来水而不是咖啡之类的饮品，抠着嗓子把水全吐了出来。 直到被开门声惊动，徐成天跑出卫生间，刚好看见王翮走出公寓大门。 “这人出去前怎么不说一声的。” 他愣神许久，走回洗手台前，边收拾溢到台面的水，边抱怨王翮确实没他想象的那么好相处。 将卫生间恢复原样，徐成天走下楼梯，绕弯去了便利店。他拿上两个饭团和饮料，交给在店内值班的小姑娘。 “结账。” 早班的姑娘和徐成天很熟，笑着打了声招呼:“成天哥早上好，我帮你热下饭团。” 徐成天听出姑娘在刻意讨好他，略过了回话的步骤，疑惑道:“你下午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忙，想让我给你代班?” 自从和姑娘熟络时起，徐成天每月都得替对方多值几个小时班。按次数来算，这应该是本月第二次。 “是呀，成天哥，你帮我值两个小时的班就成，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姑娘将加热好的饭团装进购物袋，用双手提着，殷勤地递给了徐成天。 徐成天将胳膊靠在收银台上，拿手背敲了几下台面。 “我两点过来接班?” “当然可以。”姑娘喜笑颜开，随即跟徐成天聊起了另外的话题，“成天哥，我还听说昨天咱们店里来了个帅哥，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他长什么样啊?” “得，一听见有帅哥你就这反应。但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刚好有他的照片，你看了就知道他的样子了。” 徐成天回想着昨天刚遇见王翮时的情形，语气很是得意。 “我看完绝对不跟其他人说。”姑娘接连点头。 徐成天调出相册里的侧身照，摆到收银台上，向姑娘介绍道:“光看侧脸看不太出来，但他本人长得确实很帅......” 其实这张照片没有拍好。徐成天在拍摄时没拿稳手机，导致成片存在一部分模糊。他清楚记得王翮的长相，拿照片对照就会产生强烈的落差感。 也不一定是徐成天的问题，王翮接近那种“不上镜”“真人比照片帅”的长相。 “他就住楼上公寓，以后应该还会来便利店买东西，真人可比照片帅多了。” 王翮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便利店门口，恰好听见徐成天在那侃侃而谈。他向姑娘作出保持沉默的手势，快步走到徐成天身后。 “你在找我?” “嗯。” 徐成天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王翮来了，为了防止拍对方照片的事情被发现，他以退为进，把王翮让到了身前。 “我说的帅哥就是他。” “欢迎光临。”姑娘打了个招呼。 王翮礼貌地予以回应:“你好。” 夹在两人之间的徐成天趁机把手机收回口袋，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向正门走去。但没等徐成天走出店门，他先被王翮给拦下了。 宝贝，你非要堵我吗? 清楚自己难逃一劫，徐成天清了清嗓子。 “是收银台那小姑娘要找你，不是我，你找我算账也没用。” “是么?”王翮挑了挑眉毛，“我听你讲我讲得很开心。” “有新室友难道不是一件开心事吗?”徐成天被逼得心慌意乱，他不遗余力地解释道:“更何况你还是个帅哥，是我关注过的视频博主之一。” “恐怕你只有嘴上讲得好听。”王翮不为所动。 “成天哥——” 姑娘向前一倾，朝徐成天挥了挥手。 “我同事找我了，有事待会再聊。”徐成天庆幸地后退一步，避开王翮回到收银台前。 “你的购物小票还没拿。” 姑娘递出了打印的小票，同时小声向徐成天说道:“要不我跟那位先生道歉吧，很不好意思。” “不用，我能处理的。”徐成天收紧购物袋，重新和王翮碰面。 “你要买东西可以赶快点，店里暂时没别的客人，就一个人结账很快。”他搭住王翮的肩膀，见对方不太介意身体接触，手靠到了更近的位置。 王翮不允许徐成天的手继续搭在他的肩上，将其挪到了一边。 “你准备走了?” 徐成天回瞪王翮，辩驳道:“东西买完了不走干嘛，而且我急着回去吃早饭。” 王翮下移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购物袋里的饭团上。 徐成天挑的两个 5. 一场闹剧 [] 徐成天盯着王翮发给他的消息看了一路，眼睛发涩了也不肯挪开。他想进一步拉近两人关系，却迟迟给不出满意的回复。 最初的欣喜只持续了一阵，等到走回家，留在他心里的情绪只剩下了焦虑。 跟大部分人不一样，徐成天和前任之间不存在确认关系前的暧昧期。当初徐成天主动表白了数次没错，但在最后那次告白时两人的角色却彻底反了过来。 恋爱时的相处模式跟以前比起来更是毫无区别，虽然这可能代表他们关系不错，但也间接导致徐成天的恋爱经验趋近于零。 现在他想要追求王翮，第一反应就是向外界寻求办法。 窝在自家沙发上，徐成天搜索起了一系列问题。 “当男生感谢自己时该如何回复。” 得到的答案千奇百怪。 回复“谢谢”的规范用语有好几种，甚至按不同性格分了类。徐成天翻来翻去挑了好久，把其中一句话摘抄了下来。 “如何快速拉近男生好感。” 《百分百成功的秘诀，三个字暖他一辈子》 徐成天翻完整篇文章也没看出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原封不动地把“三个字”输进了聊天框。 顺着搜索出来的结果下滑，徐成天看到了一篇名称很吸引他的文章。 《追室友时的小技巧》 他以为是某人拍的网络段子，点进去一看才知道是对两种性别的不同穿搭偏好的具体分析。 适合男性的斩男穿搭。 徐成天不一会就有了主意，他翻找出衣柜里存放的衣服，拿去镜子前不停比对，费时费力挑选出一身看着还不错的搭配。 白色衬衫打底，棕色连帽衫、牛仔长裤。 上学那会他经常这么打扮，效果在徐成天看来很“耍酷”。尽管他的颜值称不上百里挑一，但是算作中等偏上没什么问题，再换上这身衣服，的确能引来不少人瞩目。 只是在穿旧衣服时徐成天不经意间摸到了腰间的赘肉，他对着镜子比划很久，认为着装有束缚感的原因不是衣服缩水，而是自己真没以前那么年轻了。 除去长期熬夜的缘故，也跟徐成天平日里不怎么外出的生活习性有关。他一天之中唯一称得上运动的事只是在便利店和公寓之间不停往返，早衰理所应当。 想到王翮身上分明的肌肉线条，徐成天把锻炼安排进了今年计划当中。 头发不怎么用疏，一点点散乱不影响大体观感。 徐成天收拾好一切，对着镜子调整拍摄角度，给自己拍了张照。他在出卫生间时把自拍发给了王翮，连同留在聊天框里的那些话。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三个字，暖你一辈子。” 噗嗤。 王翮对看向自己的路人说了声抱歉，缩进了电梯角落。 除去两句土话外，王翮还看到徐成天的自拍照。他确定徐成天的打扮与回忆里经常出现的形象别无二致，这让王翮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旧情人某天忽然叙旧，那大概率是要提出复合的前奏。王翮对此不带一点怀疑，但他觉得徐成天还没有认出自己，担心太主动的回复会弄巧成拙。 高频率的心跳持续到王翮走出电梯的前一刻，医院内鼎沸的人声冲刷走了他听到的所有声音。 王翮找到对应的病房号码，在开门进屋前，他重新拿起手机。 无论徐成天抱有怎样的心思，王翮总得给对方一个回复。 三个字......有了。 “还行。” 标点符号也能算作一个字符。在这点上，王翮和徐成天的想法一致。 平复好心情，王翮推开了病房门。他绕过第一张病床，掀开挡在面前的淡蓝色帘子，把手里提着的购物袋交给了高个男人。 “弟，这是一些吃的，你先收着。” 男人一见到王翮就皱起了眉毛，他不情不愿地说道:“王哥，咱终于等到你了。” 咳咳咳。 躺在二号病床上的中年妇女剧烈咳嗽起来。 男人蹿到妇女身边，搀扶着对方靠到床头。 妇女急促的呼吸逐渐放缓，她望向了王翮。 “孩子，你——” 赶在妇女说话之前，男人打断道:“王哥，咱妈这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带这些东西来不救急啊。” “那是买给你的。” 王翮观望妇女的行为举止，对上对方期盼的神情，也不好说些什么，踱步到窗户边上，抬手把窗给打开了。 “屋内挺闷的，怎么不开窗通风?” “王哥，是咱没做好，但是——” 站在王翮身后的男人明显有些尴尬。 “你哪里做得不好了?如果不是你给我发消息，我还不知道妈住进医院了。”王翮把离自己最近的塑料凳子端到病床边上，示意男人先坐下来，“你一直在医院里照顾妈，看样子挺费心，先坐下休息吧。” “是，王哥你前几天没来，咱妈都是咱照顾的。” 男人附和说着，拿手背擦了擦沿着脸廓流下来的豆大汗珠。 “我最近在忙租房的事，昨天刚和房东商量好，今天就过来了。” 王翮搭住妇女的手，体贴地问道:“妈，您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尽管跟我说，我弟跟我尽量照顾好您。” 妇女生来小家子气的眉眼间硬是挤出了几分慈祥。 “孩子，咳咳，咱好久没见你了。” 准确来说是一年多时间没见过面了。 王翮在去年春节时回过一趟家，当天晚上坐火车离开，从那天开始没再跟家里联系过。 如果不是得知“养母”病重，他会把分别的时间拖得更久。 “妈，知道你病了我就回来看您了。” 哪怕他和这对母子不存在血缘关系，但在所谓的“家人”面前，王翮需要摆出一副孝顺模样。 “孩子，咳咳，咱期盼你来啊。” 妇女的眼底淌出几滴泪，她仿若受尽了委屈。 没等眼泪落下，男人拿纸巾帮妇女擦去了眼睑处的泪水。 “王哥，咱妈说得没错，她总惦记着你呢。” 害怕王翮不信，男人用手机播放起了几条录音。内容全是妇女在问王翮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有些还带着哭腔。 早在进屋时王翮就注意到妇女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额上的皱纹也多了好几条。 离上次见面也才过去一年，按理来说不会有如此显著的变化。如果说妇女挂念自己的表现都是临场做戏，王翮不太相信。 但无论掺了几分情，戏终究还是戏。王翮默认了这对母子有事相求自己，更在意他俩的目的是什么。 “弟，你跟我讲讲妈这病什么情况，我好去联系医生。” “咱妈这病 6. 拜师 [] “暖你一辈子。” 灰色的聊天背景下，徐成天的话赫然显目。王翮纠结了一会，没有给徐成天发消息，只是翻开了通讯录，从顶端翻到了最底下。 最后一栏填着一串杂乱无序的数字，它在王翮这代表着徐成天。 以前无论遇到什么烦心事，王翮都会毫不犹豫地拨打这个徐成天留给他的号码。但自从两人分手后，他得有几年时间没联系过徐成天。 这次是近年来第一回。 默认的电铃声响了两遍，电话没有接通。 “帅哥，上车不?” 停在面前的出租车窗户被人摇下，从车内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了王翮的思绪。 “上。” 王翮拉开后车门，怀揣着郁闷的情绪，他点开了跟唐姐的聊天，发去一条消息: “唐姐，你那里有位置吗?我现在过去。” ......未知号码。 徐成天在沙发上睡了半个小时，醒来后看着通话记录发愣。 他是不是该回拨过去? 但徐成天不认为有陌生人会特地来找自己。 思考片刻，徐成天认为是有人打错了电话，他无视这条讯息，又发现王翮在他睡着时发来了回复。 还行。 假如换作其他人说这话，徐成天肯定听不进去。但他承认王翮确实长得比较帅，也认同对方有评价自己的资格。 “谢谢夸奖。” “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把电动车停在公寓楼底下，别随便找个地方，这附近经常有人偷车。” 徐成天没有等来回信，他猜想王翮还在忙，又不想打电话去催去问，便靠在沙发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不一会就打起了瞌睡。 瞌睡了半个钟头后，徐成天临时起意，拿起摆在身旁的手机，翻开历史记录，给写出《三个字》文章的作者点了个倒赞。 他又看了两遍消息通知，确定王翮没有给他发消息，这才安心睡去。 徐成天的生物钟早就紊乱了，他随时都能躺下睡着，一睡着就睡得很死。 一点四十。 他见客厅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以为王翮还没回来，换上工作服后离开了公寓。 手机里的聊天以他发的那句话作结，历经几个小时都没有任何更新。 徐成天不禁怀疑王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故，手指落在了拨号键的上方，犹豫再三，又松开了。 姑娘一脸兴奋地朝走进便利店的徐成天喊道:“成天哥，你来啦!” “这么着急，你是要去赶火车吗?”徐成天摆了摆手，不希望姑娘马上离开，“店内还有几个客人，你先帮他们结账。” 他往冰柜补上饮料，等到进店的客人都结完账了，才接替姑娘站到了收银台后面。 王翮从咖啡馆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他推门进屋时见四周寂静无声，敲了几下徐成天卧室的门，没得到回应，这才明白徐成天真不在家。 他进卫生间洗干净了衣袖上的咖啡渍，坐回到客厅沙发上，对着徐成天发来的话看了四五分钟。 “......” 一摸口袋，王翮找到了一枚电动车钥匙。至于本该停在楼下的电动车，它好像还被王翮留在医院门口。 在重新出门以前，王翮决定先休息一会。他翻看着聊天界面，把徐成天的照片放大到了屏幕中央。 那身过时的打扮，以及有些走形的身材看得王翮直摇头。 虽说跟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但记忆是记忆，现实是现实。记忆里的事物永远保留着美好的一面，而现实的一切各有各的缺点。 徐成天最近的表现显然有些——也不能说全是缺点，就是跟王翮预想的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也可能不怪徐成天，只是王翮有些累了。 远在便利店的徐成天打了个喷嚏，继续望着相册里挨在一块的两张单人照。 要是哪一天，照片里的两个人凑到一块，能拍张合照......那一定要比他孤零零地杵在那里好。 可徐成天从两点守到四点，都到同事来接班的点了，还没跟王翮联系上。他想问问王翮正在忙什么事，又担心对方会嫌他烦，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同事按时赶来便利店，碰上的却是徐成天，也清楚上一班的姑娘早退了。 “你又帮她代班啊?就这么喜欢在便利店里工作?” “你不喜欢?”徐成天郁闷地反问。 印象里这位同事比他早来了几个月，算是老员工。一开始徐成天对这份工作不怎么熟悉，被同事带着上了几天班才逐渐适应。 在徐成天看来，同事帮他，他帮姑娘，这些好意本就算作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我当然不喜欢。” 同事偷偷摸摸把他的“恢宏伟业”讲给了徐成天听:“等我什么时候攒够钱了就把这份工作给辞了，自己开家店。” 徐成天抬起手，噼里啪啦地一顿鼓掌。 “好的，你记得位置选得离这里近一点，我好去给你捧场。” 同事没跟着徐成天一块庆祝，反倒泼起了冷水:“离成功还有好远呢，你可别把这事情跟别人说。” “你不让我跟别人讲你的事，那你就可以跟别人讲我们遇到的事?”徐成天讲得很不高兴，“昨天店里来帅哥的消息都被你给传遍了。” 最先知道王翮的只有徐成天和同事。今天姑娘之所以向徐成天问起王翮，肯定是从同事那里听到了什么话。 如果没这回事，徐成天也不至于在面对王翮时表现得那么窘迫。 同事急于澄清自己，口无遮拦地说道:“艹，你可别诬陷我。” “我污蔑你了?你也不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事——”徐成天心直口快地回话。 “你们，”站在收银台前的客人显得既可怜又无助，“能先帮我结账吗?” “很抱歉对您招待不周。”徐成天心怀愧疚地帮顾客结算完了全部商品，目送对方离开便利店，“请您慢走，欢迎您下次再来。” 见一时半会没其他客人来，徐成天无聊地刷起了手机。 “你怎么还在刷短视频?难道昨天那个帅哥没看上你?” 同事的话意外伤人。 徐成天中断了往下划的动作，嘴唇颤了颤，反驳道:“也不一定。但你要真这么说，我们之间还得吵一架。” “艹，谁要跟你吵架了。” 同事气恼地喊了一声，没再搭理徐成天。 徐成天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靠在收银台边上继续刷着短视频。从王翮发布的上一个视频开始， 7. 深夜相逢 [] 直接发消息问肯定行不通，王翮都还没回他消息。那么留给徐成天的办法就只有回公寓后和室友商量，这就意味着他得先熬过漫长的夜间值班时间。 同事沉寂了很久，突然向徐成天问道:“成天，虽然那人好像不怎么讨厌你，但你能确定他能接受你这号?” “我不确定。” 徐成天没听王翮说过这方面的事，也没找到任何决定性线索，他总不能当面问王翮能不能接受自己。 “那就只能靠猜咯。”同事嘲弄般地笑了一声。 徐成天陪着同事在那尬笑，想起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嘴边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姑娘很晚才赶回了便利店，她将一个手提袋交给了徐成天。 “成天哥，给你带的礼物。” “谢谢。” 徐成天没细看袋子里装的什么，他的注意力全落在了姑娘身上。 深紫色的长发，小兔发夹和蝴蝶结，如星一般闪耀着的美瞳。不用姑娘说，徐成天也明白对方下午是去跟一帮二次元聚会了。 姑娘旋即注意到了徐成天的视线。 “我先走了，明天见成天哥。” 她提起长裙，向着便利店外落荒而逃。 徐成天吭哧吭哧地憋笑。 “哈，那衣服还挺合适她的。” “嘘。” 同事止住了徐成天的笑声，提醒道:“你小心别被人偷听见了。” “昨天那事不是你说的?”徐成天好奇地询问。 “怎么可能是我?绝对是有其他人听见了咱俩聊的话。”同事警惕地看向周围。 “听就听吧。” 与其思考无关紧要的事，徐成天情愿去多多留意王翮。 明天去什么地方，王翮会不会答应......还没个底。 每天下班前，徐成天会对便利店全面排查，他需要检查商品是否过期以及是否需要更换。 虽然这项工作很辛苦，但只要忙完了就差不多到换班的点了，因此徐成天也乐于在货架前忙碌。 零点前半个小时。 带着一身因夜跑而冒出来的汗水，王翮停驻在便利店门前，他跨步进店内，不带停地朝着存放饮品的冰柜走去。 徐成天带着存放过期商品的储物框从店门一步步挪到摆在最里面的冷柜旁，正好撞上了刚打开冷柜取水的王翮。 “好巧，我还想着下班后我俩才能见面。” 他仓促起身，向王翮伸出了手。 “你有事找我?” 王翮并不打算握手，他拿出手机确认了目前的时间，随后自顾自地说道:“离零点还有二十来分钟，等下班了再说事也一样。” 徐成天眼里满是幽怨。 “你晚三十分钟来我就下班了。” “我先去结账了，再见。” 王翮拎起一瓶矿泉水，径直走向收银台。 即使没从语调里听出嘲弄的意思，但是徐成天总觉得王翮说这些话时脸上带着几分得瑟。 望着对方快步远去的背影，再想到自己还得在便利店内熬过零点，徐成天瞬间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如果换个工作时间自由点的工作，他说不定就能跟王翮一块上楼了。 徐成天遗憾地收回胳膊，蹲在地上，准备延续刚刚的检查进程。 “成天，你去看收银台，我负责剩下的事情。” 同事扶起徐成天，并用力推了他一把。 徐成天踉跄地往收银台走去，没忘了拿背在身后的手比一个大拇指。 “一瓶矿泉水。” 王翮默许他的收银员更换成徐成天，举起矿泉水瓶，示意徐成天尽快结账。 可能是店内不太通风的缘故，王翮浑身的汗水没干多少。上身的白色长袖被汗浸湿后和肌肤表面贴到一块，显得尺码看上去小了一号。 “好的帅，先生。”徐成天不敢直视王翮，眼睛一直在往侧边飘，“怎么还没有刷上......抱歉，可能机器出故障了。” 如果没出现意外的话，扫码枪早该响起提示音了。可无论徐成天尝试多少次，他都没有任何进展。 伴随王翮时不时加重的呼吸声，徐成天心里乱成一团。 “有没有可能——” 王翮话没说完，就被徐成天强塞了一瓶水。 “水送你了，我等会自己把钱付了。” 徐成天将手支了台面上，气馁地喘了两口气。看见王翮还逗留不走，他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本来想说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你根本没扫二维码?” 王翮重复了一遍徐成天的动作。扫码枪离正确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压根没对准。 徐成天在心里夸了王翮好几句。 “那就当我请你喝水，也没差。” 他催着王翮早点回家，毕竟只要这人站在这里，徐成天的状况就很不对劲。 滴。 您的账户余额扣除一块钱。 “我这样应该算和他有效接触了吧?”徐成天问到。 同事已然学会了拒绝:“我能力不够，回答不了这么高深的事。” 徐成天伸手搭着后脖颈，没想明白同事到底对他和王翮的事抱有怎样的态度。 “我觉得成功几率蛮大的。” 同事的两次助攻让王翮对他的态度至少发生了九十度转变。换作刚遇见帅哥的昨天，徐成天不认为王翮能做到直接拿水走人。 更何况他和王翮还得同住很长一段时间，哪怕徐成天老是做错事，也不至于让两人关系跌进谷底。 “我也这么觉得。”同事勉强表达了赞同。 徐成天得意洋洋地说道:“只要能成，以后我见你就喊师傅。” “徒儿，为师当然希望你能追到那人。” 同事加快语速，不带停顿地说道:“只可惜你水平卡在那儿不上不下。” 徐成天听得一愣一愣，甚至走出便利店，往公寓去的时候，耳旁还回响着同事说过的话。 恋爱水平不行也不能怪他不努力。徐成天单身这么多年后再去追人，他可不得成为婚恋市场里的原始人。 带着郁闷的情绪胡思乱想，徐成天一进楼梯间就撞上个人。即将摔倒前，他下意识地搭住了对方的肩膀。 由掌心传递而来的温热的触感令徐成天极其意外。他顺势捏了好几下，辨认出是王翮，才主动招呼道:“你怎么在这里?” 王翮冷笑一声。 “好摸吗?” “还行。” 徐成天不敢挪动位置，整个人还和王翮粘在一块。他头一回和王翮靠得如此之近，鼻尖隐约嗅到了类似肉桂和海盐混合的气 8. 胆大包天 [] 碳酸饮料确实能给徐成天壮胆。 他在卫生间门口守了将近半个小时，听见卫生间内传出来的哗哗水声停了，敲着门向王翮喊道:“我问你个事，你为什么没回我消息?” 门内一阵慌乱，脸盆的晃动声响个不停，接着便是万籁俱寂。 离徐成天一门之隔的王翮低喘着气，闭上眼回顾过今天发生的事，始终没有下定把真相告诉给徐成天的决心。 事情还要回退到王翮搭乘出租车那会。 他当时把借来的电动车落在了医院门口，看到徐成天的提醒才恍然醒悟。等到晚上赶回医院去找电动车时，王翮发现车被人给偷了。 王翮需要找个时间向徐成天说明事情全貌并赔偿损失，但那是明天才应该做的事，而不是现在。 “......你发我消息了?” 王翮拉开一道门缝，把头探了出来。他来不及吹干头发，头发丝还在往下滴水，凌乱的发丝配合着茫然的眼神，被水汽晕染成了一副可怜的模样。 徐成天吞了吞口水，解释道:“我提醒你把电动车停在门口，也不知道你看没看。” 没等王翮回话，徐成天已经迈开了腿。明明是徐成天先提起这个话题，结果一和王翮对上眼，他就生出了逃避的主意。 反而是王翮的声音拉回了徐成天。 “今天比较忙，没怎么看手机。”他坦然回应，还朝徐成天摆出了个无奈的笑容。 骤然间，徐成天积攒下来的心烦气躁全消了，他眼看王翮重新关上推拉门，耐心等到吹风机的声音消停，一句话都没说，目睹王翮绕过自己并朝卧室方向走去。 “真走了啊?” 徐成天遗憾地收回视线，他注意到洗手台上摆着一瓶香水。 这应该就是王翮身上香气的来源。 秉持着帮对方善后的念头，徐成天把香水瓶放到了置物柜最显眼的地方。他隐隐约约闻到熟悉的海盐味，把指尖抬到鼻翼边，又闻了一下。 确实和王翮身上是一样的味道。 顷刻间，徐成天把王翮给他留下的印象改成了一个会时常喷香水的男人。 但是为什么王翮在见他之前要喷香水? 一直到翻身上床，徐成天还没从脑中的胡思乱想中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他迟迟没有入睡，手指不自觉地搭在短视频软件上，再一晃，点进了首页。 王翮发布的夜跑视频还留在浏览记录里，对方明明有发视频的时间，却跟徐成天说没空回消息。 显然“没空看手机”只是个借口。 不过，徐成天同样想明白了王翮见他前喷香水的原因。 像王翮这类运动博主，夜跑完估计全身滂臭，用香水能缓解这类情况......算王翮心思缜密。 今天遇见的事多，徐成天并不困。他打算在睡前多刷几条视频，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最底下的消息列表。 炸了! 在关掉提示的这段时间里，给徐成天点赞和评论的数量超出上限，显示成了“99+”。 网友协力将徐成天夸王翮手好看的评论推送到了评论区最上方。原因说起也挺简单，就是身为博主的王翮只回复了徐成天。 “晚上好。” 宛如一串神秘代码，被负责粘贴复制的人在底下不断发送给王翮和徐成天。 “晚上好(害羞)” “晚上好(生气)” ......好个鬼。 王翮也不是一整晚没见过徐成天，他不在现实里说这个，放网上说算什么男人。 徐成天面无表情地看完所有评论，最终还是被重复度极高的评论给逗乐了。他截了张图发给王翮，释然地翘起了嘴角。 他比王翮的其他粉丝要好一些，不仅能得到王翮的回复，还知道对方现实里长什么样以及喜欢用什么味道的香水。 不过，看久了那些评论还是会犯困，徐成天把手机连上充电线，蒙头睡着了。 第二天徐成天起得比以往都要早，他确认现在还处在清晨时分，满心欢喜地走出卧室，才发现王翮已经站在了厨房里。 果然他不可能起得比王翮早。 微波炉里热着饭团。透过玻璃，徐成天依稀能够辨认出那是他推荐给王翮的品类。 “这饭团味道很不错的，你买对了。” “我多买了两个饭团给你，等吃过早饭我们就可以出门。”王翮端出盛着饭团的盘子，顺手摆到了台面上。 “话说——”徐成天欲言又止，直到坐在餐桌旁，才忐忑地开口问道:“我以为你会说这东西不健康。” 刚认识时王翮给徐成天的感受就是一个极度追求健康生活的人。但随着接触次数增多，他逐渐明白王翮和自己差不了多少。 也会买速食，也会喝可乐，也长了两条胳膊两条腿。 “确实不太健康。”王翮点头，同时吃进去一大口饭团，“不过味道不错。” 徐成天放宽心，囫囵吞枣似地把早餐塞进肚子，一边坐在椅子上放松，一边打量了王翮好几眼。 “对了，你是不是健身教练啊?” 他还真不知道王翮的职业，但看对方发的视频内容都跟锻炼相关，徐成天猜了个可能。 “不是，我暂时没有工作。”王翮起身收拾起了桌上的垃圾。 “那你以前做什么的?”徐成天继续追问。 塑料包装被触碰后发出的沙沙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造就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临近出门前。 衣柜里的衣服被徐成天整理过很多遍，合身的衣物都被他挂在了左边。但当他每次挑出一身搭配，再远远瞥见坐在沙发上等他的王翮，尤其是看到对方那身看似随性但效果很好的衬衫长裤时，徐成天总拿不出配套的衣服。 他不知不觉拖沓了很长时间。 “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翮靠在门边，目光短暂掠过徐成天手里的那几件上衣。 红的、绿的、红绿大花的。 “一定要从这里面选一件?” 王翮觉得自己患上了选择困难症。 以徐成天品味挑选出来的衣服甚至不如便利店工作服。有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做对比，王翮突然意识到徐成天拍自拍时穿的那身也不是不能接受。 “选颜色比较淡的，外面再套件连帽衫怎么样?” 听从王翮的意见，徐成天拉开了衣柜另一侧的门，将信将疑地换上了以前的衣服。 但即便真这么做，他也没能从王翮那得到任何反馈。 9. 橘子味冰沙 [] 坐上出租车那会王翮的确没想起电动车的事，这是他的错。 没回徐成天消息，也是王翮的错。 但考虑到他后来的确来医院找电动车了，王翮也有一部分做对了的地方。 所以这事应该怪小偷。 即便理清楚了事情全貌，徐成天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车车车......车被人偷了?! 得知真相的他顿觉人生晦暗无光，想要找王翮讨要个说法，稍稍抬起眼眸，对上王翮那带有歉意的眼神，气又消了。 果然他对帅哥天生抱有好感，哪怕王翮做错事了，徐成天也不想指责对方。 没办法从王翮那里找补，徐成天只好试图说服自己:“反正今天是你请客，一来一回就当扯平了。” “回去路上我们去趟电动车铺，我赔你一辆新车。”王翮查询手机地图，不一会就把几个点位标记了下来。 “也行。”徐成天犹豫了半晌才开口。 但看到王翮还在往前走，他立即问道:“那我们现在——?” 该不会是要步行去目的地吧? “不，我们坐出租车。”王翮拦下了一辆即将驶过的出租车。 不巧的是，司机正是昨天在医院门口接王翮上车的那个。 “帅哥，这么巧啊，昨天你坐过我的车。” “是，去离这里最近的商场。” 跟司机嘱咐完，王翮靠在窗边默然望着窗外景色。 盯着一排单调的绿化树是件很无聊的事，但好歹不至于像徐成天那样无所事事。 徐成天看了看司机，又看向王翮。 “原来你说的话是真的。” 王翮没有应答。 徐成天望着前面的路况，见十字路口处堵了车，只得无聊地翻看手机。忽然，他想起了昨天那个突然打过来的陌生号码。 “你是不是打过电话给我?就在昨天从医院回来的时候?” “没有。”王翮回应得很平静，不带一丝情绪，他想让徐成天信以为真。 司机听见王翮的假话，不以为然道:“那可不是，我在接帅哥时，他就在给人打电话。旁边那个——” “帅哥。”徐成天提醒到。 “对对，旁边那个帅哥。你是不是没接电话啊，我看帅哥他上车时心情很不好，都不怎么敢讲话。”司机交代全了他知道的事情。 “......”王翮不知该怎么解释。 徐成天也意识到自己错过了王翮的来电，生出内疚和自责的情绪。 “你们是朋友吗?还是......”司机赶在红灯结束前发问。 “不是的，不是的。” “您误会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澄清。 随着司机猛踩油门，汽车行驶过红绿灯前的白线，谈话就此草草收尾。 车程的终点是一家老商场。它在徐成天小时候就开在市中心附近，少说有十几年历史。 恰逢周末，来商场的人就更多了。徐成天挤进人群中，眺望见沿街的一家冰沙店，又拉着王翮去了那。 “这附近经常有个奶奶拉三轮车卖冰沙，后来商场对外招租，就到这里开了店，味道很不错的。” 徐成天对这家冰沙店的印象很深，一部分原因是经常来。另一部分原因则是第二份冰沙半价，很适合情侣来这里买份吃的。 初恋和徐成天就经常来这。 可能是只谈过一次恋爱的缘故，和王翮相处时徐成天总会不知不觉想起初恋。 他又有些自责。 久违地提起冰沙店，王翮也能说上几句。 “是叫郑奶奶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徐成天很是好奇。 一般顾客也就叫店主“奶奶”，除了经常光顾的那些顾客，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事情，除非—— 王翮昂首望向在柜台后边值班的店员。 或许是为了避免在奶奶不值班时大家走错店面，对方身上的工作服多了“郑奶奶冰沙”的字样。 原来是看到的。 徐成天不禁心安许多，他认为这个理由没有任何破绽。借着王翮提出来的话柄，他补充道:“看来奶奶今天有事没出摊。” 排在徐成天前面的是个戴了鸭舌帽的男青年，对方接过店员递来的冰沙，迅速跑向了人堆里面。 “诶——你还没付钱呢。”店员大声呼喊。 徐成天听见身后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再一侧目，发现王翮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小偷”。 该死的小偷。 王翮正愁没处发泄自己对电动车被偷一事产生的怒意，遇上有人在他面前犯事，巴不得亲自把小偷抓回来。 他的速度远比小偷快，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王翮就差几步就能抓住小偷往后甩的手臂。 但小偷精妙地钻进了拥堵在商场门口的人群里，想要混淆王翮的注意力。在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中，小偷的行迹极其难被捕捉到。 等王翮费劲绕出人群，他瞄准对方头上的那顶鸭舌帽，直直冲上前去，又是一扑，将小偷压倒在地。 “别打咱，别打咱——” 小偷把冰沙丢到一旁，双手抱住脑袋，浑身颤动，就怕王翮当场把他给打了。 看见小偷这怂样，王翮也没心思继续纠缠，他按住小偷的肩膀，厉声呵斥道:“被抓了才知道错，跟我回去把钱付了。” “咱没有钱，不要打咱。” 小偷翻过身，侧躺在地上。在看清王翮的面孔后，他惊愕地喊道:“王哥?!怎么是你。” 王翮也认出了小偷的身份，论称呼，他得叫对方一声“弟”。 他和男人昨天刚在医院见过面，今天就冤家路窄地碰见了。霎那间，王翮有了动手的念头，但他用余光瞥见徐成天就站在不远处，无奈放下了绷紧着的右拳。 “没事的，都是误会。” “躺地上那个是小偷，我朋友他这是在做好事呢。” 那道身影被日光一照，模模糊糊得看不太清。凭借散播各处的话语声，王翮能猜出徐成天在帮他打消围观群众的议论。 他不能给徐成天添乱。 在群众对小偷的唾骂声中，王翮拉起躺在地上的男人，押送对方回到了冰沙店前。 “我弟他做错了事，请您原谅他，冰沙的钱我来付。” 收拾完由男人制造出来的狼狈事后，王翮重新排到了队伍末尾，等待姗姗来迟的徐成天。 “累坏我了，你差点就把全商 10.第十章 [] 徐成天自认为他也就偶尔放肆一点，大部分时候是个很节制的人，根本不存在“一份不够吃”的情况。 所以王翮明显是在污蔑他。 “那不可能的，一份肯定够我吃的。” “真的吗?”王翮直直盯着徐成天。 徐成天开始自我怀疑，他想跟店员说一声加单的事，看见两份冰沙已经打包好了，只好作罢。 “一份的量其实很多的，还有......你要不尝尝橘子味的?说不定就会喜欢上这味道了。” 正说着，徐成天舀了一勺冰沙，送到王翮嘴边。 王翮抿了抿嘴。 “谢谢，但我不是很喜欢橘子的味道。” 不喜欢? 徐成天怅然若失，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找到些和王翮相同的喜好。按他所憧憬的情况描述，两个相爱的人总该有看着天造地设的地方。 他和帅哥之间缺的的那点“缘”肯定丢在哪了。 收回勺子，徐成天和王翮跟随人群挤进了商场。里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比方说正朝着他俩走来的那个留着一头卷曲黄毛、满脸麻子的小伙。 “小心，有人来了。” 一般这种长相的人都是来找事的。王翮在外面刚抓了个贼，说不定“黄毛”就是来找事的贼的同伙。 “是来发传单的人。” 王翮瞟了一眼就弄清了事情原委。比起这类来路不明的人，挡在身前意图“英雄救美”的徐成天可能更令他头疼。 歪打正着的是，“黄毛”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徐成天，他把印有健身房信息的广告塞到了徐成天手里。 “帅哥，有没有健身的打算?我看你潜力很高，要是有想法可以来我们健身房，年卡打八折，额外送私教课哦。” 徐成天看着海报里搔首弄姿的帅哥发愣，全然没注意到王翮正在打量底下的介绍及地址。 “就开在商场对面。”王翮喃喃自语。 “对的，对的。”徐成天一惊，将注意力落到了信息栏上。 “如果有想法可以先加个联系方式。” 照“黄毛”的提议，王翮先跟对方加上了好友。徐成天也跟着扫了一遍二维码，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帅哥，有兴趣办年卡吗?不用八折，只需要七五折。” “黄毛”见两人都有些意愿，想以优惠的价格拉着徐成天当场办卡。 “不需要。”徐成天断然否决。 “但是都加上联系方式了，我们也算认识了嘛，这样，我给你内部价格，七折怎么样?”“黄毛”仍然堵着徐成天，他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 “要是我决定好了会联系你的。” 徐成天自始至终保持着敷衍的态度，如果不是看到王翮对健身房感兴趣，他肯定不会给推销的好脸色看。 再后来，无论“黄毛”说什么徐成天都没回话。“黄毛”自讨没趣，走去别处发起了传单。 “你应该看着更像是健身房的目标用户吧?” 没等“黄毛”走远，徐成天旋即跟王翮嘀咕道:“但怎么他就看出来我有潜力，要拉着办卡呢。” 王翮如实答道:“有潜力的意思是说——你很需要去健身塑形。” “......” 那不就是说他身材差。 徐成天无言以对，他把广告单揉成一团，想找个垃圾桶给丢了。一时半会找不着地方丢垃圾，就把纸团捏在手里，转头向王翮确认道:“你真这么觉得?” “这得看你自己愿不愿意，另外，麻烦把传单给我。”王翮展开纸团，确认上面的信息无误，折叠后收进了衣服口袋里。 “你这是要去那家健身房办卡?”徐成天好奇地问。 “我应该跟你说过我暂时没有工作，目前正打算找一份合适自己的工作。”王翮想着既然开了个头，就把未来的安排也跟徐成天说了，“接下来几天我可能经常不在公寓，得等找到工作了时间才充裕。” 走到通向二楼的自动扶梯前，王翮抬起头仰望上空。 整座商场一共四楼，三四楼开着各类与饮食相关的店面。王翮记得徐成天说过要去的地方是一家地摊火锅，依照悬在半空中的广告来看，那应该是在四楼。 已经确定了要去的地点，王翮却迟迟没有挪步。他瞥见靠近围栏的位置有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辨认出头顶的鸭舌帽，王翮确认他弟仍在关注着自己和徐成天。 “怎么还不上楼?”徐成天困惑地问。 王翮只好先跟着徐成天登上扶梯，再想在人群中寻见男人的身影，却怎么也没能找到。 徐成天兴致勃勃地带着王翮一路登上三楼，惊喜地发现原本封锁着的露天阳台现在允许顾客随意进出。 以前来商场的时候经常能在这里看到印有“施工中”的招牌，因此他没去过露天阳台。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以去下那里。” 徐成天下意识地继续往前，一头撞上了停在原地的王翮。 “......王鬲?” 不远处，头戴鸭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望着两人，他看出徐成天和王翮关系不菲，悄悄朝着徐成天走来。 混迹在行人之间的男人在王翮看来尤为显眼，对方每靠近一步，都能让王翮提高警惕。 倒不是觉得男人对付不了，只是王翮担心男人会当着徐成天的面胡言乱语一通，他并不想把家事过早公之于众。 “我们现在就去。” 王翮别无退路，拽住徐成天的胳膊，将其带到了不远处的露天阳台。 适应了室内室外的亮度差后，徐成天悄然睁开眼睛，只看见王翮满脸警惕地望着他的身后。 那里暂时没有看着很可疑的人。 徐成天觉得王翮的举动有些古怪，他连着追问: “你是在躲什么人吗?” “你该不会真跟人结仇了吧?”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王翮专注观察着进出阳台的每一个人，暂时回答不了任何一个问题。他无比希冀男人能幡然醒悟，别再执迷不悟地跟过来。 事与愿违，那顶鸭舌帽依旧出现在了露天阳台的入口处。 “这不是那个小偷吗?”联系上王翮此时噤声的表现，徐成天大致摸清了王翮的 11.第十一章 [] “我改变主意了。” 徐成天短叹一声，面对少了一勺的橘子味冰沙，他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在解决完手里这碗冰沙后，他把目标放在了王翮的青提味冰沙上。 王翮正慢条斯理地舀着自己那份冰沙，看到徐成天把空勺子伸过来，他顿时愣住了。 “你可以尝尝味道。” 剩下的冰沙份量不算多，但王翮还是无私地把冰沙端到了两人都能够到的位置。 徐成天悄悄动起了勺子。 一勺、两勺、三四勺。 要是有人往这里看一眼，大概率能看见徐成天疯狂偷吃冰沙的场景。 “......嗝。” 徐成天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光看着徐成天“丢人现眼”的模样，王翮难免怀疑对方待会还能不能吃下饭，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就在前面了，冲。” 徐成天跟服务员预订了二人位，听见广播在读他们的号了，又毛毛躁躁地拉着王翮进店。 地摊火锅店的装修风格很有特色。大面积的红砖墙和张贴在其上的颇具年代感的海报营造出了一种复古风，因此吸引来了大批观光打卡的顾客。 甚至有一面专门的打卡墙，墙上少了几块红砖，取而代之镶嵌在空隙里的是各类小摆件。 布老虎、小财神、铁皮青蛙......乍一看挺令人眼花缭乱的。 “等前面的人拍完照了，我们也拍几张怎么样?” 徐成天看重的是所谓的参与感，和一点点私心。 “可以不答应吗?”王翮直白地问。 也是，他俩的关系其实没好到哪里去，是徐成天越界了。虽然他能理解王翮的反应，但一听到这话，徐成天免不了失落。 “我同......”王翮缓缓说。 “呦，这不两帅哥吗?”聒噪的声音打断了王翮的话。 徐成天和王翮一转头，就看见“黄毛”双手插兜，大大咧咧地走进了火锅店门。 “完蛋。”徐成天真没想到他还能遇见“黄毛”。 “不用害怕。”王翮面不改色，“现在办卡来得及。” 一听见“办卡”，“黄毛”眼睛都直了，他围着徐成天转了一圈，逼得徐成天汗都出来了，才戏谑道:“怕什么，怕我求你办卡?” “对的。”徐成天拼命点头。 “你看我早就发完传单了，”“黄毛”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现在tmd是休息时间，我不想谈工作的事情，就是来这吃饭的。” “那还挺巧。”王翮不想过多理会“黄毛”，用眼神示意徐成天跟着他，往里走了几步，没听见徐成天的脚步声，停在了原地。 “黄毛”看王翮想走，一时口快:“两帅哥不是来这拍照参加活动的?” “什么活动?”徐成天有些迷茫。 原本站在打卡墙前的那对女生仍在拍照，短时间内走不开。“黄毛”拉着徐成天到一旁等待，顺便给他讲起了优惠活动的内容: “就是拍几张照发网上，弄成短视频发上去也行，只要能给这家店打广告，最后结账的时候通通打八折。” 等到“黄毛”讲完，王翮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徐成天不甘心地劝说道:“这可是八折......” “要是那帅哥不乐意，我和你拍。”“黄毛”瞅见打卡墙前的人走了，拉着徐成天就要过去。 “且慢，”王翮抽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黄毛”，“麻烦你来当摄影师。” “黄毛”接下命令，横举起手机，对王翮和徐成天指指点点:“高个的再往右边走一点，手抬起来，对，和旁边那个比个心。” 虽然看“黄毛”很不爽，但既然答应了要拍照，王翮没理由不听“黄毛”。他和徐成天校对了好一会，才让两人弯出半边心的手举到了同一高度。 “真的要这么拍吗?”王翮问。 “还好吧，就听推销的。”徐成天没什么芥蒂，他自个挺高兴的。 “你这话可算是说对了，论拍照我可是专业的。” 连着按了几十下拍摄键，“黄毛”低头挑选出几张看得过去的照片。最后差一张照片，他打算安排徐成天和王翮随意发挥。 只是在最后一张照片里，徐成天和王翮的配合就不如刚才那么默契了。或许是他俩都累了，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目视前方。 “你们......算了，这张照片留着，但你们别说是我给拍的。说出去坏我名声。” “黄毛”抱怨着完成了拍摄，在走回餐桌的路上，他拿手机做着修图之类的善后工作，自然而然坐在了餐桌另一侧。 由于“黄毛”的不请自来，四人座里能给王翮选的就只剩下了徐成天身旁的位置。 但徐成天靠在长椅外沿，似乎没有给王翮留位置的打算。 王翮在边上等了一会，忍不住说道:“麻烦让一让。” 徐成天连忙挪到了长椅最里面。 “我以为你会坐我对面。” “是么?”王翮不以为然地说，“那边已经有人了。” “唉唉唉，别动。”随着王翮落座，“黄毛”重新举起手机，“保持这样的距离，尽量自然一点，好好好。” 一闪而过的闪光让王翮没意识到照片已经拍好了，他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等待闪光灯下一次亮起。 “不用凹姿势了，照片都拍好了。”“黄毛”呼呼两声，话里话外都是对王翮的批评，“我发现帅哥你拍照时感觉很怪，就好像你不是很乐意和另一位帅哥配合。” “这只是你感觉。”王翮辩驳。 “但你要知道，我专业拍照。”“黄毛”嗤之以鼻。 王翮压抑不住心里的火气，朝“黄毛”冷声问道:“既然照片拍完了，你什么时候走?” “我凭什么要走?乍的，我帮忙拍照，哪碍到你了?”“黄毛”说话的语气同样很冲。 徐成天旁听两人的交涉，担心“黄毛”会和王翮闹起来，为了缓和气氛，他好奇道:“你以前从事摄影的?” “我以前给人拍婚纱照的，那工作可比现在这事难多了。”提及自己的履历，“黄毛”歪着头吹了吹头上的几丛黄毛。 婚纱——照? 徐成天沉默良久，忐忑问道:“那你对待我俩不会是按你以前工作的标准来的吧?” “那不会。” 一听见这话， 12.第十二章 [] “我俩是室友。” 准确点来讲，是刚认识三天的合租室友。 当想到“三”这个数字时，徐成天有些意外。 可能是因为最近经历的事比较多，在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自己跟王翮认识很久了。 ......结果只有三天啊。 不过撇开他对王翮单箭头的好感不谈，就从王翮最近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侧过头，徐成天刚想向王翮提出这个问题，再瞧见看着极不正经的“黄毛”，他瞬间打消了主意。 一个问号也说不出口的徐成天端起餐馆预留在桌边的茶壶，打算喝一口茶解解闷。 但从壶嘴倒出来全是黝黑的醋，浓郁而刺鼻的酸味在徐成天附近散开，仿佛是什么不祥之兆。 嗅到醋味的瞬间，王翮看向了徐成天。他没有出声询问，但眼眸里的困惑不言而喻。 “我就是渴了。”徐成天干咳一声。 “我去给你拿饮料。” 王翮起身走向饮料柜。那里离他们的座位稍微有些远，因此王翮需要在不同的餐桌之间弯弯绕绕，离返回还有很长时间。 徐成天眼睛无时不在随着王翮转。 王翮在冰柜里搜寻一会，伸手够向了摆在最上方的饮料。衬衫衣摆在王翮抬手时往里缩了缩，能隐隐约约地体现出其背部的倒三角轮廓。 徐成天不自觉地想拍照留念，但他第一次摸到的是王翮留在桌上的那部手机。 亮着的屏幕内弹出了好几条消息提示:(您发布的视频收到了一条新的评论+1+2+3) 徐成天不假思索地点开了最新发布的视频，观察着评论区的大致走向。 跟之前发布的两个视频相比，合照底下的评论量出乎意料地少。大概关注王翮的观众很大一部分是想看体育相关内容，而不是像徐成天这样单纯馋他身子。 咳咳咳。 “你患咳嗽了?”“黄毛”瞪了徐成天一眼。 徐成天反呛道:“不关你事。” 他一下翻到了评论区底，由最底下的评论开始一条条往上看。 网友A:“哥哥这视频是只给我看的，还是其他观众都有?” 网友B:“好有品味!我舔舔舔......舌头打结了!” 网友C:“借楼，有没有谁知道博主旁边那个人是谁啊?” 网友D:“回复，看样子是哥哥男朋友。” 网友E:“男男男朋友?” 网友D:“回复，众所周知，过度健身吸引同性。” 网友D好热心的。 同样作为热心网友的徐成天决定澄清他和王翮的关系。他用自己手机发了条“我俩是室友”的评论，再拿王翮账号去底下附和“是这样”。 做完这一切，他从赶回来的王翮手里接过橘子汽水，若无其事地用手指尖敲了两下罐身。 包装上的橘子由一个个倒三角组成。 王翮没注意到徐成天的小动作，他甚至没看一眼手机就将其收进了口袋。 徐成天当自己的善后工作没被发现，安心地该吃吃该喝喝。 堆积成山的菜品逐一被倒进火锅里，余下的空碟子铺满了半边桌子。徐成天摸着良心说话，他和“黄毛”合起来至少吃了四分之三的食物。 他不太好意思只让王翮出钱，和“黄毛”一商量，三人均摊了打八折后的几百块钱消费。 跨出店门，徐成天跟王翮抱怨道:“感觉在这吃顿饭蛮贵的，下次不来了。” 要不是看在服务员的笑脸很诚恳，他在收银台前就该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是挺贵。”王翮扫视右方，见“黄毛”头也不回地走了，随即把视线收了回来，“接下来我们去哪?” “要不直接回家吧?” 只是原地站了一会，徐成天止不住地犯困。按往常毫无规律的作息，他早该躺沙发上睡一觉，能提起精神到现在已经是徐成天的极限了。 “但是我说过要赔你一辆电动车，”王翮对一开始的承诺念念不忘，“先去离商场最近的电动车铺子行么?” “......行的。” 徐成天打着哈欠，跟王翮从侧门出了商场。 这边算作旧城区，路上行人不太多。好处是不用再体验一次商场门口人挤人的情况，坏处是导航路线不那么正确。 居民楼的布局横七竖八，其间可供通行的巷道四通八达。徐成天和王翮兜兜转转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使得地图上代表着他俩的点与目的地几乎重叠到一块。 导航接下来提供的路线是笔直直行。 徐成天拿拳头敲了敲面前灰不溜秋的砖墙。 “你说的那家店在哪呢?” 总不可能要直接翻过去吧? 王翮调出了路线二的导航。 “从这里左拐，直行，右拐，再左拐，能到另外一个入口。” 徐成天不敢想这得要走多远。 “那还不如直接翻墙呢。” 他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没东西支撑，徐成天原地蹦哒两下，手没够着墙檐。也可以说离墙檐差了一整个他的距离，这面墙太遥不可及了。 “换个办法?”王翮靠到墙边，想劝说徐成天放弃。 徐成天还在奋力跳得更高，回绝道:“不行的，这事让我一个人来。” 王翮愕然。 在目睹数不清多少次的失败后，他交给了徐成天一个办法:“我试试能不能举起你，如果能做到会比你跳得高。” “还是我来举你吧?” 闻声，徐成天回过头来瞥了王翮一眼。 他脑中对“被王翮举起”的想象只有自己像只鸡一样被提在空中......光想想就不美观。 在交换了彼此的位置后，王翮预备待会俯瞰墙对面的情况，浑然不知徐成天陷入了一阵纠结。 他以前真没看出来王翮背上的“倒三角”这么明显。 还特别好看。 好看到徐成天不知道抬人的时候从哪发力最好。 “我先试试我能跳多高。” 王翮抬了抬腿，似乎在热身。 徐成天有些松懈，眨了眨眼，忽然发觉眼前这人动了起来。 王翮下压双腿，猛地踩地一蹬，爆发力驱使着他整个人“咻”的一声蹦了起来。 这么高? 徐成天茫然失措地望着王翮，他抵达的最高点被对方轻易越过。 可惜最终结果离墙檐还是差了一点。短暂的滞空时间过后，王翮整个人开始下落。 为了搀扶住王翮，徐成□□前伸出胳膊，但他的反应慢了不少，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王翮的腰间。 很怪。 更怪的是，徐成天马上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尖叫:“你， 13.第十三章 [] 王翮阖上眼睛，装作没听见。 徐成天想了又想，要是男人是王翮亲弟，那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他的小舅子。况且这桩事定性成了王翮的家事，该交给王翮自己处理。 他松开擒住男人的手，悄悄说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别动手就行。” 不料男人遇上肯听他话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哭。两行泪自男人脸颊流淌而下，伴随着的哽咽声传得整条巷子都是。 “是咱妈......呜......叫咱跟着王哥的。” “你不用事事都听她。”王翮低垂眼眸，酝酿了会情绪，“过几天我再去医院，到时候我们把事情解决了，弟，你天天跟着我也不是个事。” “王哥，要是你不骗咱，咱就回去，但咱怕你骗人。”男人伸手抹着脸颊上的泪，哭得更惨了。 “你越哭他越烦你。要是你不哭，我保证他不骗你。”徐成天直言不讳。 男人逐渐收住了哭声，破涕为笑道:“咱信得过你，咱见过你和王哥——” 徐成天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男人的嘴巴，他忘怀不了这人见到自己和王翮时那宛如捉奸一般的场面。 “呜呜呜。”男人只能一阵阵哽咽。 墙边一扇紧锁着的防盗门被人推开，里面走出来一位白胡子大爷。他朝巷子里的三人骂道:“都是混账东西，让不让人午睡了?非得在居民楼附近吵吵闹闹。” “爷爷您好。”徐成天抢先一步问，“请问您知道卖电动车的地方在哪吗?” 大爷被徐成天的问题给问住了，半晌没琢磨出来，他颤颤巍巍地走回院子，跟家里人问清了路线，再和徐成天交代道:“那家店搬去路边了，你直走到巷口就能找到。” “谢谢爷爷。” 徐成天跟王翮说了一声“跑”，率先奔向了巷子另一端。 王翮紧追其后，二人很快消失在了巷子外。 大爷看着两人离去，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再望见留在原地不动的男人，气愤道:“刚才吵人午睡的是不是你?混账东西。” 他提起扫帚，追着男人就要打。男人一边躲避大爷的扫帚，一边止不住地哭。 “他可真惨。” 徐成天躲在拐角处的墙壁后面，远眺着巷子里发生的事。 “你真是他亲哥啊?” 他听说很多亲哥都对弟弟特别狠，但能做到完全不闻不问的，徐成天只见过王翮一个。 “不亲。”王翮背靠墙面，随口说道:“况且先决定要跑的人是你。” “要是我不跑，被大爷追着的就该是我俩了。”徐成天敛住落向巷子的视线，转而看向王翮。 “你跟他长得确实不一样。” 王翮的眉毛要更窄，眼睛更明亮......哪哪都能让徐成天欣赏好久，长相总体而言和男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既然不是亲兄弟，那肯定有一个是后来被收养的。 徐成天不敢往下想，改口问道:“你答应他几天后去医院，应该是有事要办，你那时候需要我帮忙吗?” “不确定。” 王翮也没解释，踩着高路边一截的台阶进了电动车铺的门。 徐成天在原地徘徊一会，往巷子瞥去一眼，没见着有任何人，匆匆跟上了王翮。 卷帘门外停着几辆款式不一的电动车，供顾客挑选；卷帘门内昏暗一片，摆着维修设备和一张板凳，可算给徐成天提供了个休息的地方。 徐成天没精力应付老板，坐在板凳上半眯着眼睛，他眼前偶尔闪过一两个人影，配合声音能组出一场戏。 “这辆车全新，要一千二，不接受议价。” 老板笑眯眯地迎接走进店内的王翮。 “六百。”王翮自作主张地打了对折。 “肯定不行啊，按一千二买还送你两年保修。”老板不肯退让。 “不需要保修，七百。”王翮语气十分坚决。 “一千，最低了，再低我可不干了。”老板语调发颤。 王翮朝徐成天所处的方向走了几步路。 “走吧，我们到别家店再看看。” 徐成天以为这只是王翮请老板压价的话术，没想到对方向他递来了一只手。 他没空细想，把右手叠放在了位于视野中心的那只手掌上。刚弯下交错的手指，徐成天倏地被王翮一拉，从椅子上站起身。 王翮另一只胳膊垫在了徐成天后背上，既是防范对方跌倒，又能给徐成天掸掸蹭到的灰。 “走吗?” 徐成天跨下一级台阶，他没有表态，带着王翮回到巷子，走走停停，找到了原先那扇防盗门。 大爷进屋后锁上了门。 徐成天没法问男人的去处，漫无目的地绕着几栋居民楼走来走去，没看到男人的身影。他和王翮试过周围的墙翻不过去，又没在巷子里见到男人，徐成天只能判断他找不着人了。 “你在找我弟?”王翮难得见徐成天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他有些诧异。 “是的，我想想我确实对他不怎么好。”徐成天的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闷闷的，“你有他联系方式吗?有的话麻烦帮我说一句对不起。” 哪成想王翮掏出了手机:“有，你真要这么跟他说?” “我就是觉得这事和我没有关系，不想和他结仇。”徐成天扫兴地摆了摆手，“你不需要我帮忙，我也不想干涉太多。” 本质上徐成天是在表达对王翮的不满。他能接受王翮有事瞒着他，但不喜欢“不确定”这样模棱两可的答复。 王翮不回话，徐成天只能接着往下说。 “你要我帮忙就说一声，如果不需要——”他的独角戏戛然而止。 “我需要时间考虑，”王翮没有改变主意，“我答应去医院只是为了劝他走，还没有考虑过具体该怎么做。” “行的，你决定好再跟我讲。”徐成天暗自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徐成天顾着仰头看天上的云彩，走错了几步路，一头撞到王翮身上。 他蓦然往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俩算不算是朋友?” 王翮的嗓子暂时哑了。 “......是，所以更要慎重考虑。” 一朵朵云可以类比成一只只羊。 徐成天数着浮在天上的羊的数量，困意渐浓， 14.第十四章 [] 王翮靠在沙发另一头，逐一浏览着手机里的招聘信息，把部分工作的地点和时间安排记进备忘录里。记到最后还剩下一行空行，他展开一直保存着的海报，填了健身房的地址进去。 “呼噜......” 身旁突然冒出来的呼噜声提醒王翮他该去做别的事了。 王翮正想起身，听见手机“滴”的一响，他坐回了沙发上。 轻微的颤动让躺着睡觉的徐成天皱起了眉头，他挪了挪位置，枕着王翮的腿再度入眠。 持久而周期性的呼噜声打消了王翮推开徐成天的念头，他盯着睡梦中的徐成天看了一会，听见对方嘤咛般地叫了声:“王翮。” 王翮噤若寒蝉，他不敢应。 发来消息的人是王翮在省队时的副教练。 “你问的教练员岗位培训应该是在今年十一月中旬，记得提前两个月到当地体育局报名。” “理论内容部分是《教练员职业素养》《运动训练基础综合》《运动训练应用综合》，可以提前学习一下。” 王翮将教练说的内容悉数记了下来，又跟教练表达了感谢，将要退出社交软件时，看见教练给他发了一长串话。 “你之前申请退役时顾教练一开始不答应，后来还是我说服他同意的。我觉得你想当教练也好，要是能给铁人三项项目培养出几个好苗子，我和顾教练都得仰仗你。” 尽量。 如果按王翮的性格，他会直接把这两个字发过去。但看着躺在身旁的徐成天，王翮觉得有斗志些未必不是好事。 “谢谢钱教练，等我有空一定去拜访您。” 教练听了这话，发了个熊猫头的表情包。 (叉腰) “当时局里明明给你安排了本地履职的机会，你却想着回乡发展。我挺好奇你回来这几天见了亲戚没有?想办的事情做了没有?” 这就戳到王翮的软肋了。 他违心地在系统表情包里按下(微笑)。 ...... 徐成天做了个梦。 梦见一只白皙且五指修长的手伸向了他。 他不假思索地握住那只手，并喊出了站在自己对面那人的名字。 “王翮。” 王翮沉默不语。 徐成天不是第一次梦见前任，但这是他唯一一次没听见前任回他话。都说梦境能被被意识所改变，可无论徐成天怎么想象，梦里的王翮依旧冷冷清清的。 他怀疑面前的王翮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再仔细一看，发现对方脖颈侧边生着两颗痣。 是徐成天的新室友。 那他认识的前任跑哪里去了? 徐成天左右没找着人影，牵着王翮的手不停向前跑，直到某个时刻，他手里一空。再回头去找王翮时，徐成天只看见一片空无一物的灰。 徐成天喜欢的人在梦里消失不见了。 他一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把头埋得很低，有些自责，就好像徐成天把很重要的东西给丢了。 “咩咩。” 有一团蓬蓬的云顶徐成天的腿，不断地学着羊叫。 “咩咩咩。” 更多的云团聚拢过来，将徐成天层层包围。 徐成天数了一遍云团的数量，发现跟他在电动车铺子前数出来的一模一样。 “咩咩咩——” 云团们自觉地按高低声部排列，组成了一支合唱队，给徐成天演奏起了一首歌曲。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也正是王翮举着的手机里正播放的乐曲。 最先映入徐成天眼帘的是王翮的手，再然后是对方那双清亮的乌眸。徐成天在不同往常的视角当中意识到他的处境，抬起头转了转脖子，放松完后重新靠了回去。 王翮眼底的寒光愈发锐利。 不用对方开口，徐成天就明白王翮是想赶自己走了。 “抱歉，我睡着了没知觉的。” 他仓促起身，用手摸着后脖颈，向王翮道了歉。 “我在这睡了多久?” “不久。”王翮揉着腿上被压得陷下去的地方。 徐成天等了几分钟没见王翮停下动作，自责道:“疼吗?需不需要上点药?” “不需要，只是暂时有些酸。”王翮沿茶几走了几步，背对徐成天站着。 徐成天以为王翮要回卧室，打算继续躺下睡觉，但他很快被王翮的话给吓得困意全无。 “你在做梦的时候叫了‘王翮’——”王翮拖长了名字的尾音，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我可能叫的是‘王鬲’?” 徐成天撒谎的本事不行，更何况他的目光正围着王翮的脸廓打转，怎么看都像是在露怯。 王翮没有接徐成天的话茬。 “他长得跟我是不是很像?” 他。 宛如一个幽灵穿插进了徐成天和王翮二人的关系之间。 “你说的他是谁啊?我没听明白，我就是梦见你了，所以才会突然叫你一声。”徐成天心知肚明王翮问的那个人是谁，但他总想着回避。 “行，是我听错了。” 跟徐成天预想的不同，王翮没回卧室，而是去门口换了双鞋。 “你要出门了?”徐成天惴惴不安地问。 “我晚上临时有事，可能不回来。” 王翮推门出去后没忘了把门给带上，他的动作很轻，不太像是置气。 徐成天冷静不下来。 王翮给他出了一道送命题。 他不太确定自己喜欢王翮的原因跟前任有没有关系，也不想往这方面去想。但王翮似乎对他和前任的事耿耿于怀，非要了解“前任”不可。 “难不成他不接受谈过恋爱的?” 徐成天试图去揣测王翮表现反常的可能，尽管猜测与真相天差地别。他实在想不出答案，开始埋怨起王翮的斤斤计较。 但徐成天不擅长背后数落人，他只是把室友做过的事在心里想了一遍，得出“不能在王翮面前提前任”的结论便不再想了。 ...... 走进便利店时，王翮听见值班的姑娘手机里播放着和他歌单上一样的歌。他在 15.第十五章 [] 为了确认王翮还会不会回来，徐成天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老实说，他有——不止一点——等得不耐烦了。 但他能怎么办呢?既不知道王翮去了哪，又不好意思打电话问。徐成天左思右想，只得出一个结论: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徐成天下楼时恰好错过了换班时间，他在便利店里遇到的收银员是晚班的同事。 同事一见面就拉住了徐成天:“白天值班那姑娘让我给你带句话，她说帅哥问你为什么要在这住两年。” “你和她聊上话了?”徐成天抓住了前半句话的重点。等他听进去剩下半句话，心里想的就全是和王翮有关的事了。 “你说假如有一个人，不对，就是‘帅哥’。他既问我前任长什么样，又问我为什么住楼上公寓，你说他是想干嘛?”徐成天不解地问。 他还有不少类似的困惑，亟待同事解答。 “你看他问的都是以前的事，这说明什么?”同事一板一眼地给徐成天分析，“说明他想要了解你，证明你有吸引他的地方。你多跟他接触，让他看到你身上的亮点，那他不就对你有好感了?” 徐成天只听明白一件事。 帅哥对自己有好感了。 王翮所做的一切在徐成天看来有些毛病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询问有关前任的事，据此都有了解释。 他这是被徐成天给吸引了。 门口来了客人，徐成天不方便和同事继续聊天，他也没别的再留在店内的理由，就带着误会离开了便利店。 不远处停着那辆挂着两个头盔的电动车。徐成天眯了眯眼，将手机举到面前，开始录音:“我听说你跟同事问我事了?” 既含蓄又欣喜的情绪被徐成天融进了同一句话里。 简短的电话铃声过后，王翮和徐成天通上了话。 王翮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确实这么问过，你可以当做我做错了事，很抱歉。” 徐成天被王翮诚恳的语气给吓住了，犹豫半天才回应:“没事，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 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很轻，能让王翮一阵心安。但随着屋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王翮止不住焦躁起来。 “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王翮担心徐成天不理解，着重强调，“需要你。” 这几个字很容易让人误解。王翮做好了等待一段时间的打算，没想到徐成天几乎不加停顿地顺着他的话说道:“你说。” 身后不断逼近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王翮侧过身子，看见客厅里只有护工一个人。 护工俯下身，收拾掉在茶几上的橘子，收齐后不安地看向了王翮。 “你爸他不想下楼。” 如果王翮执意要见姑父，护工可以带他上楼。 王翮呶了呶嘴，示意护工他正在忙。他坐到门前的台阶上，拾起了因故中断的谈话:“我现在在我的养父家门口，他不太想见我。” “你弟也在那里吗?”徐成天试探着问。 “不，他在医院照顾我妈。”说完，王翮懊恼地一拍腿侧。 他几年前恋爱的时候就该豁达一些，要是把家里的情况都跟徐成天说了，提前想出解决办法，也不至于拖到不得不解决的程度。 当时王翮把徐成天当做了唯一的避风港，从来不提家里的事。徐成天也不会主动说起和家长有关的话题，因此他俩对彼此的家庭背景都不怎么了解。 时至今日，听到王翮家里的情况，徐成天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所以问题出在你爸身上......行的，你想我做什么?” 王翮仰望上方，瞧见二楼窗户里亮起了灯，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还没有找到工作，我先想向养父借钱来填医药费的窟窿，但他其实不待见我。” 徐成天见王翮没再讲下去，反问道:“你不会认为我是从家里闹翻了才搬出来的吧?我和我爸妈关系都很好，过节时候还会串门呢。” 王翮一时语塞。 护工已然走到了王翮身边，手里还端着一盘切成块的橘子。 “我不需要，麻烦端上楼给姑父。”王翮跟电话那头补救，“我没有这么想过。” “我想也是。你要是问我怎么处理家庭矛盾，我答不出来。” 万一王翮想要问的是另外的事，徐成天能勉为其难地说两句。 “如果是问怎么借钱，我也没经验，但借钱救人是在办好事，这事你占理，尽管去做就行。” 很笼统的话。 但被徐成天说出来，再落到王翮耳朵里，那就显得重要很多。王翮不太确定他听没听过类似的话，稍加思索，发现并没有。 “明白了，我忙完就回去。” “你想回公寓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开车来接你。” 滋滋滋。 电话被挂断了。 王翮确信误触到挂断电话的人不是自己，他给徐成天发去感谢，随后示意护工带自己上楼。 楼梯间跟客厅相通，离正门很近。在王翮小时候这里没安灯，一到晚上整个楼梯间都是黑的。后来他弟下楼梯时不小心摔了，捂着头上的包去姑妈面前哭了一晚上，才有了天花板中央那一枚摇摇欲坠的灯泡。 灯泡提供的亮度有限，对长期留在屋子里的护工而言也足够了。有他在前面带路，王翮挪用更多心思去设想见到姑父会是怎样的场面。 ......不太轻松。 “客人来了。” 护工用手背敲了两下卧室门。 卧室内许久没传出声响，这让护工眼间多了一丝惊慌。她用力推开门，飞奔到姑父身边，嘴里念念有词道:“没事就好，唉，没事就好。” “让他进来!” 沙哑但不失中气的声音犹如骤雨惊雷。 屋内被王翮注意到的只有跪在地上照顾姑父的护工，以及背对着他坐在轮椅的那个背影。 “你还知道回来?!” 姑父的怒吼声惊醒了王翮。 他不敢上前，止步在了卧室门口。 “前几天我去医院看望了妈，今天回来看您。” 姑父不耐烦地使唤护工去给他倒水。 护工起身后看了王翮一眼，低头踩着碎步，走出了房间。 王翮不再对他的目的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说道:“妈治病需要的医药费还没交上，我想向您借一笔钱，以后悉数还上。” 姑父拿指头敲着轮椅扶手。规律的敲击声具象化了他的思考，又倏地停了。 “我就说放你出去也挣不到钱，回来了还得找我要钱，当初还不如让你留下来。” 很显然是拿放任王翮去省队这件事来施压。 “不，我每个月都会定期往家里打钱。妈没跟你说过这回事吗?”王翮故作惊讶。 姑父不以为意道:“可能她忘了跟我讲，平时家里开支不用她愁。” “可能吧，但目前妈拿不出需要的医药费，我才来找您借钱。只要您 16.第十六章 [] 和王翮通完电话，徐成天选择接着等待消息，期盼什么时候王翮能主动联系自己，他好打着正当名义去接人。 直到在街边吹了将近一个小时冷风，徐成天才怀疑王翮把他晾了。他就像条鱼干，被王翮那么一挂，然后就没人管了。 徐成天郁闷地走进公寓侧门，一连上到七楼，听见腹部咕咕叫唤，想起晚上还没吃饭，不得已返回街上。 刚好是晚上最热闹的时间段，到处都有敞开着门的餐馆，隔着窗户能看见不少食客。徐成天沿街边逛了一阵，看得是心满意足，但始终没什么食欲，无奈推门进了深夜咖啡馆。 几盏射灯的光芒不重叠地映在吧台上，其中一盏灯光下摆着半满的咖啡杯和榛子蛋糕。 徐成天第一反应是找到吃的了，在吧台前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多久，他注意到了身旁坐着的那个人。 “你不回公寓就是为了来这喝咖啡吗?” 如果不是突然决定来咖啡馆，徐成天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和王翮碰上面。 用于解释的话语一股脑地往上冒，噎住了王翮的喉咙，使得他半天没应声。 “好不容易来一趟，尝尝店里的甜品怎么样?”唐姐给王翮解了围，她将徐成天的注意力引到摆在吧台的小黑板上。 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很详细的甜品名称，以前没见过，是新写上去的。 “草莓慕斯蛋糕，还要加糖的卡布奇诺。” 点完单，徐成天不知所措地望着咖啡馆内的一切。他偶尔往身侧瞟一两眼，打量有段时间没见的王翮。 王翮眼底淌着泪，被光照得晶莹剔透，眨眼时还会亮一下，很难不被注意到。 徐成天记得王翮说要跟养父借钱，看对方这难过的样子，他猜测结果并不如愿。 “说起来还挺巧，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遇上你。” 既然不能谈正事，那就先搭讪。 “我看时间还早，准备喝完咖啡再回去。” 王翮避开了即将交汇的视线，他不太想让徐成天看出自己心事重重。 “喏，你要的咖啡好了。” 唐姐放下咖啡杯，隆重地跟徐成天介绍起了手里端着的那一小碟蛋糕:“这是今天来店内消费的赠品，不收钱，但是吃完后得留几句评语，我拿去跟甜品师傅交差。” 徐成天舀了一勺蛋糕，尝过味道，被甜得牙根酸疼。他端起咖啡，咽下去好几口，劫后余生似地喘起气来。 “齁甜。姐，你新招的这个甜品师傅水平一般啊。” “他确实挺业余的。”唐姐淡然一笑，“既然不喜欢甜的，我推荐你尝尝榛子蛋糕。” “可以试试。” 徐成天沿着挖下来的缺口又舀下一块，他试图与草莓慕斯蛋糕和解。 先是二分一，四分之一，再八分之一。 徐成天沉浸在分割蛋糕的过程中，浑然不知王翮正盯着他看。 王翮也说不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觉得有趣或者不想分心去想家里的事。他看了很久，又在徐成天抬起头前匆忙收回视线。 折返回来的唐姐面带歉意地向徐成天说道:“榛子蛋糕好像没有了，要尝只能等下次了。” “姐，没事。”徐成天淡定自若地举起了勺子。 “......” 过分的甜腻感在徐成天舌尖漫开。 他确实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目送着唐姐离开吧台去打扫店内卫生，徐成天往后一仰，失落地叹起气来。 要是能吃到榛子蛋糕就好了。 等等。 王翮身前那碟蛋糕还没动过。 徐成天一惊喜，顾不上仪态，凑到王翮身边问道:“你还要不要吃......我原本打算等你回来，我俩晚上再去外面吃顿饭的。” 心里想着是一回事，说出来的话是另一回事。 “待会去来得及，我也还没吃晚饭。”王翮不为所动。 徐成天悻悻打消了讨要蛋糕的主意，他摆正底下的椅子，靠着吧台，心不在焉地搅拌着咖啡。 “对了。”他临时起兴，跟王翮提起了电话里说过的事，“你说晚上有事要办，我那会不在场，帮不上什么忙，现在既然见面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吗?” 王翮缓缓说道:“我已经跟养父谈过了，麻烦算是解决了。我不会再回养父家，他不会再找我，我得跟你一样在公寓长住下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悲楚。 是和家里闹僵了? 徐成天后悔他提起了王翮的伤心事，急忙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楼上的公寓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就是要及时付房租。 徐成天见识过房东老太太每月挨家挨户讨要房租的情形，哪怕只是想想，他都会不自觉地胆怯。 他又想起王翮没找着工作，不声不响地决定在下次房东收房租时自己把室友的钱垫付了。 “嗯。”王翮点了下头，“你一开始是因为什么搬到这里的?” 话题换着换着，就落到了徐成天身上。 徐成天的思绪被打断，紧张地说道:“你是说两年前?两年前我......” 徐成天拎着行李推开了自家大门。 “爸，妈，等我在外面闯荡出一片天就回来。” 他向身后送别自己的父母野心勃勃地宣布自己的野心。他爸他妈则流着泪，互相勉慰自家儿子有出息了。 “孩子他妈，你看到我们家孩子的表现了吗，呜呜呜呜。” “孩子他爸，我看到了，呜呜呜。”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除非前任就站在他面前，不然徐成天交代出来的故事永远都是他满怀壮志离开家门，在外面独立租房，然后在两年内经受生活毒打，无奈与生活和解。 在结尾处，徐成天模棱两可地说道:“就是我想一个人住......我爸妈同意了......你知道的，住久了总能习惯。” 王翮听出徐成天在骗他，把自己代入进故事结尾，得到了一系列结论: 想搬出来住是为了等王翮回来。 爸妈同意的是徐成天和王翮的关系。 住久了勉强习惯的是没有王翮的生活。 他自以为理解了徐成天的本意，心照不宣地说道:“你也不容易。” “啊?是的。”徐成天没想到真能蒙混过关，侧目看向了王翮。 泪珠还挂在王翮眼睛边上，驱之不去。 徐成天起身，找唐姐要来了餐巾纸，递给了王翮:“可以擦擦泪水，你不开心的样子不是很好看。” 听到这话，反应最剧烈的还属唐姐。 她遥望二人，伸手捂着嘴，脸上尽是说不出口的惊讶。 王翮能稍稍读懂唐姐的心情。 徐成天才来咖啡馆聊过有喜欢的人的事，这么快就跟前任旧情复燃，从时间上来说太迅速 17.第十七章 [] 热评第一的头像是一丛黄毛，昵称则是“AAA拍照摄影水管维修电工辅导学习发传单”。 徐成天能猜到这人大概是谁，但他没有实质性证据，只得任由这条评论在顶上挂着。 半夜，他想起这事，点进评论区一看，舆论风向没有太大变化。 “......我和他真是室友关系。” 徐成天不怕别人议论他，只怕王翮真因为网上的事对他心生芥蒂。他还记得自己和室友头一天见面时，王翮强调过不喜欢“这样的话”以及“刷屏”。 死板地澄清他和王翮的关系容易适得其反，徐成天不太想管那几条带节奏的评论，他决定等王翮因为这事找自己时想办法说服对方，至少不能让室友生自己气。 不同于徐成天的预想，接下来三天内王翮对他的态度似乎直转急下。往往每天早上他起来时王翮已经出门了，晚上下班后王翮总会躲进对门卧室里闭门不出。 两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四天前的夜晚，以徐成天截出来的评论区一水的“晚上好”为分界线。 徐成天也不是没尝试过沟通，可他跟王翮在现实里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唯一的接触是在昨天晚上。当时徐成天特地没用钥匙开门，选择不停地按动门铃。 王翮隔了半小时才走到门口，再以一双写满疲惫的眼睛盯着徐成天看，语气冷淡地问好道:“晚上好。” “晚上好。”徐成天回话。 他们三天以来的交流只有这两句话，很不可思议。徐成天不知有多少次后悔没直接问王翮为什么要冷落自己，同时也期盼着再找到个和王翮见面的机会。 只是据收银员姑娘和徐成天切身体会，王翮买东西都在白天，最近几个晚上没来过便利店。 徐成天不免担忧这才是合租生活的常态，他和王翮或许早在一开始就注定过上互不干涉的生活。 ......他不甘心。 明明关系才有所进展，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突然降至冰点，总得有个原因吧。 成天:“有事情委托你，详情面谈。” “AAA拍照摄影水管维修电工辅导学习发传单”:“OK，收到。” 第四天上午，徐成天确认王翮早早离开，他找到一家位于街边的快餐店，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卫生间。 二号隔间上了锁。徐成天敲了三下门板，听见里面的人重复敲击五下，他确定找对了人。 从隔间走出来的“黄毛”站在镜子前打理着额头的那几丛毛，随口朝徐成天抱怨道:“有必要把接头的地方定在厕所吗?你这么一搞，我还以为你要训练我当间谍呢。” “我是怕被人认出来。”徐成天瘪了瘪嘴。 他要雇“黄毛”做的事不太正当，越少人知道越好。 “怕人认出来就不要找我嘛，我一向行事光明磊落，所以才有那么多客户找我办事。” 说完，黄毛准备离开卫生间，在出门时迎头撞上了个男人。 “你不是那个修水管的?我家空调坏了，你看看能不能来修?”站在门口的人恰巧认识“黄毛”。 “行啊，地址发我，等我处理完这位帅哥的委托就去你那里。”“黄毛”目送男人进了卫生间，拍了一下徐成天的肩膀，“我都说我平时很忙了，有什么事快点说。” 二十分钟后。 徐成天端着从收银台取来的快餐坐到餐桌旁，把其中一份套餐摆到了“黄毛”面前。 “你人还挺好。”“黄毛”识相地给徐成天发了好人卡。他等徐成天开吃了，拣起一根薯条丢进嘴里，又问道:“你找我到底干什么事啊?” 徐成天环顾一圈，没见有人注意到他和“黄毛”，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呵，你把我当私家侦探啊?”“黄毛”一惊一乍，“提前说好，要加钱。” 徐成天想查清楚王翮这几天去了哪，然后为评论的事情当面道歉，说不定能借此博得王翮的原谅。 他想过自己一个人去，但效果肯定不如带上“黄毛”来得好。 听到王翮的名字，“黄毛”一脸不悦地放下了手里的炸鸡腿。 “你是说之前一块吃火锅的那个人?你让我找他?没门。我把快餐的钱退给你，这事我不想干。” 徐成天记得“黄毛”和王翮闹过矛盾，想劝两人和解无疑是难事，但他必须试试。 “你报个价格，只要不特别高，我可以先把钱给你。” “黄毛”眼睛一转，似乎觉得徐成天身上有油水可捞，沉思一会，说道:“你去健身房办张年卡怎么样?” “行的。” 大不了徐成天天天去健身。 走去健身房的路上，“黄毛”用手机查起了和王翮相关的讯息。他来回播放三个短视频，发现个疑点:“他最近怎么没更新了?” “可能因为忙吧?” 也可能是被那些评论给气的。 徐成天认为王翮一直没登过账号，不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一天没人觉得古怪，第二第三天就开始有人在视频底下担忧地询问博主去哪了。他们没得到答复，纷纷给徐成天发私信以寻求真相。 徐成天一概没应，他同样不知道答案。 “黄毛”百思不得其解:“那你最近见过他吗?” “见过的。”徐成天补了两句，“你别问我为什么不直接道歉，我和他最近关系不是很好。” “黄毛”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我懂。这些线索怕还不够，你还知道什么?” 徐成天有些后悔联系上“黄毛”，但既然事情进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如实交代了王翮的身份背景:“他叫王鬲，应该是本地人，听说这几天在找工作。” “黄毛”对着搜索引擎一顿操作，突然“啊”了一声:“我找到了，百科上有，他还是个有些名气的运动员，不过退役了。” 徐成天的脚步一顿。 姓王，本地人，运动员，长相不错......几个相关要素一叠加，让徐成天记起了另外一个人。 他不敢往下想，转头朝“黄毛”问道:“百科上还写了什么?” “有他参加比赛时的照片，你瞅瞅是不是一个人?” “黄毛”给徐成天展示了一系列图片。上面的王翮看着稍微年轻一些，脖子上有两颗痣，跟徐成天认识的前任不尽相同。< 18.第十八章 [] 实话实说，徐成天希望遇见王翮，但只希望在他有所准备的时候。此时此刻被王翮找上门不符合本来的计划，他无疑陷入了被动。 要是王翮问他为什么要来健身房，徐成天不好回应。他伸手摸着口袋里的会员卡，纠结要不要提前解释清楚。 王翮对徐成天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因不愿意主动开口的缘故，他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 所幸时间尚早，更衣间内没其他人，不怕被人目睹当前的尴尬情形。 过了良久，徐成天加重语气说道:“王教练，好久不见。” 他顺势坐在了更衣间内的长椅上，抬头盯着王翮，想把自己带进偶遇的喜悦当中。 欣喜转瞬即逝，徘徊在徐成天脑中的是百科上的一行行字，以及与王翮相关、浮光掠影般的影像。 徐成天的话让王翮记起他的身份是健身房私教。 “先换好衣服，我待会带你去测量身体数据，再......”王翮照着上岗前培训的内容讲解接下来的安排，语气里听不出太强烈的情绪，“制定长期的锻炼目标和计划。” 徐成天没想到王翮跟他说的话只有这些，起初有些失落，后来平复了心情，将计就计地问道:“王教练，你来这家健身房没多久，会不会水平不够?” “不会，如果你对我个人有任何不满，可以随时申请更换私人教练，另外——” 王翮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徐成天猛地起身，跨步越过长椅，站到了王翮身前。 “你想说的是你当过运动员，所以经验丰富，对吗?” 尽管语气平和，徐成天却像是在质问对方。他需要这么一个机会，好从王翮那里得到有关于众多疑点的回应。 王翮仅仅沁出几滴汗，也许跟更衣间通风不畅有关。他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同徐成天对视许久。 “是。” 艰难吐出一个字后，王翮冷静地补充道:“但这跟我的工作无关。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一条信息对上了。 徐成天别扭一笑:“是还有一个问题。” 你是我认识的前任吗? 具体问题不必说出口。如果王翮真是徐成天熟知的那个人，他应该明白徐成天想问什么。 长时间的静默令王翮内心深处的怯懦烟消云散。 “你尽管问。” 显然徐成天没找到证据，只在不停试探他。 呼。 徐成天暗暗喘了口气，他别过头，不打算和王翮僵持下去。 “要是我来这里上私教课，是不是每次的教练都是你?”他改口问到。 这意味着再也不会出现几天搭不上话的情况，也代表徐成天没花错钱。 “说的没错。不过既然来了健身房，我更希望你能认真锻炼。” 王翮绕长椅走了大半圈，打开了属于他的储物柜。 水杯，毛巾，简单的换洗衣服......比什么也没带的徐成天要好一些，但算不上准备齐全。 王翮来得匆忙，还没换好衣服，他一一往下解着上衣纽扣，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在一旁观望的徐成天反应格外剧烈，他挡在王翮身侧，时不时地往门口瞥去一眼，仿佛在警戒着随时可能会进来的其他人。 “大庭广众的不太好。” “只是换衣服而已。”王翮按住倒数第二枚纽扣，指尖围着纽扣边缘不停打转，“你愿意可以去更衣间门口守着，有人来了就告诉我。” “行的，我去门口给你站岗。” 徐成天以此为由走向出口，他停下来的地方和王翮隔了好几个储物柜，互相都看不见。 没再听见徐成天的脚步声，王翮心安下来，将衬衫缓慢脱下。 他的腰上有一处伤。在伤口缝合后，王翮没有照医嘱认真休养，导致没愈合好的疤痕如同蜈蚣一样爬在了腰侧。 王翮不敢赌徐成天记不记得伤痕的来历。 徐成天换衣服的过程比王翮迅速很多，他推上柜门，匆匆离开了更衣间，和在门外等候的王翮调侃道:“上完课后我要是不满意，能不能跟老板打你差评?” 撇开无关紧要的猜忌，他和王翮随时都能重归旧好。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负面反馈会影响我的提成，而且，老板可能会直接给你换个教练。” 王翮领着徐成天逛到健身房的角落，启动了那台体测仪。 在他的指示下，徐成天握住两侧电极，随即看见机器显示出了一份身体数据报告。 各项数据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块，乍一看很难理解。但根据后面给出的评估分析，徐成天能看出他身体有问题。 譬如，总评只有69分。 虽然不清楚具体差在哪里，但这个评分看着就很不好。 “我是不是完了?”徐成天弱弱地说。 “没那么严重，就是体脂率偏高，肌肉力量不够，长期保持锻炼可以有效改善。”王翮的声音忽的低了一截，“等上完了这几堂课，你定期来健身房保持运动强度就能起到效果，不一定要继续买私教课。” “你是不想教我还是觉得我在花冤枉钱?”徐成天凑到王翮身旁，悄悄地问。 “我没有这么说过。”王翮避而不谈。 健身房的跑步机正对着落地窗，这里也是整个健身房采光最好的地方。 徐成天无暇注意窗外的城市风景，他全身心投入在跑步当中，直到气喘吁吁地快坚持不住了，才分心向王翮问道:“还要跑多久?” 王翮瞄了一眼跑步机的计时。 “才五分钟，还有十分钟。” 这还只是正式开始前的热身运动。 等跑步机一停，徐成天累到说不出话，他用手撑着腰，企图靠眼神向王翮表达抱怨。 这份怨恨持续到了徐成天坐上坐姿推肩器械之后。 王翮在后边拉动两根杠杆上抬，并帮徐成天调整成正确的动作。 “小臂尽可能和肩胛平行，打开幅度不要过大，用三角肌发力。” 借着王翮的辅助，徐成天找准了发力部位，一连做了十下坐姿推肩。 “先休息一下。” 19.回忆X1 [] (数年以前) 在和徐成天分别的几个月前，王翮回家的路上多出了几个混混。 为首的那个从来不好好穿衣服，只把夹克衫拉链拉到一半，走一步颠半步，肩膀不停晃动，自以为肩膀上的虎头纹身很气派。 当他帮手的人一矮一瘦，瘦的那个顶着一头黄毛，跟“黄毛”长相接近，性格却恶劣得要命。 这一帮人在为非作歹前有个明显迹象。黄毛“混混二号”会在街边蹲伏，确定目标没什么威胁，再以各种名义领着目标进巷子。 一旦目标被混混二号带进了巷子，剩下两个人就会从巷口开始逐步逼近，直到把目标堵到角落。 这时被他们堵着的那个人就成了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有时四个人进巷子，出去就只剩下了三个混混。被落下的目标不仅身上钱财被抢劫一空，可能还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因此在看见混混二号走向自己时，王翮的第一反应是加快步伐往前走，他挑着人多的地方去，不一会就摆脱了混混二号的跟踪。 这办法只能用一次，在王翮第二回遇见混混时，除去老大外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把他拦了下来。 “哥们，我们老大有事找你，上次已经请你一回了，这次再不去就太不给面子了吧?” 混混二号搂住了王翮的肩，看似关系很好，实则对着王翮耳语威胁道:“你跑得了一次，我们就再找你一次，我不信你每次都能跑得掉。” 举目望去，前方没有任何人。 “我跟你们走。” 哪怕王翮心里不乐意，他也得被混混带进巷子。 老大在这里等候多时，见到王翮被两个手下“护送”过来，他挑了挑眉毛，说道:“谁让你们随随便便欺负人?你看这人都被吓成什么样子了?赶紧把人放了。” “老大，不是你让我们——”混混三号很是疑惑。 “听老大的!”混混二号踹了三号一脚。 混混三号躲到一旁，松开了押住王翮的手。 王翮重获自由，没想太多就转身朝巷口方向跑去。可是没等他跑几步路，后面追上来的三名混混再度将其包围。 老大站在王翮面前，身形不偏不倚地遮住了巷口，说出来的话更是把王翮拖进了深渊。 “让你跑你还真敢跑?我看把你腿打折了还跑不跑得掉。” 余下两个人步步逼近，仿佛再下一刻他们就要扑上来将王翮打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老大背后冒了出来。 “快跑!” 趁众人不备，徐成天拉住王翮的手，带着对方绕过了混混的包围圈。一连跑到见不到混混的地方，他伸手抵住墙面，止住了浑身摇摇欲坠的趋势。 “呼。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正好遇见了那帮混蛋。呼，你没事吧?” 呼吸声和话语声交织在一块。 王翮心有余悸地回过头，望了好久才看向徐成天:“我没有事，他们第一次找上我。” “那就行的。我觉得他们还会再来，呼，你以后要走这条路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和你一起。他们就是欺软怕硬，遇上两个人就不敢胡作非为的。” 一起? 王翮惊诧地看着徐成天，他摇了几下头。 这段路离他姑父家很近。王翮怕姑父知道徐成天和他的关系，再说，他不想给徐成天添麻烦。 “那你一个人小心。” 徐成天看出王翮不太乐意，留下一句嘱托，只身往道路的反方向走去。走到最后，他朝还没离开的王翮挥了挥手，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之后王翮单独回过几次家，没提前跟徐成天说，也没有见着混混。他听说混混不在旧城区活动了，以为这桩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就在他又一次路过熟悉的巷口时，王翮被潜伏已久的混混二号拉进了巷子里。 “md，就你会找帮手是吧?”混混二号死死扯着王翮的耳朵。 王翮强忍着由耳根处蔓延开来的痛感，打量巷子里的情况。 除了三个混混以外还有两名瘦高个，脸上始终保持着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给人感觉跟普通的街溜子很不一样。 也不知混混从哪找来的帮凶。 这一帮人把王翮堵在了墙边，不知是谁使了一脚，踢得王翮瘫坐在地。接二连三地有混混发出嘲笑，一句句辱骂夹带着唾沫落到王翮耳边。 “他一开始还想跑呢，哈哈，现在被抓到了怎么就不吭声了?” 王翮无动于衷地盯着地面，他略过了大部分唾骂，听见有人提出个意见:“等撒完气，我们就把他丢在这里，看得过多久才能有人找到他。” ......他可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先把气出了，不能便宜他。” 商讨完对王翮的处理办法，老大挥起了拳头。 面对直指自己的拳风，王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咚。 只是一声闷响。 老大的拳没打准，捶到了墙面上。不平整的墙体擦破了他的手背，渗出来的血沿着墙壁流淌而下。 “嘶，我的手!” 诡异的情形让其余混混的注意力一齐落到了墙壁上。 混迹在人群中的徐成天重振旗鼓，再度侧身撞向老大，他顺利撞倒对方，借着空出来的间隙拉住王翮的胳膊，撒腿跑向了巷子深处。 由于目前的紧张气氛，王翮时不时地感心跳加剧。强烈有力的心跳和萦绕在耳畔的呼吸两相交叠，使得他的耳垂开始发烫。 王翮不敢松开和徐成天牵着的手，更没法去确认耳朵是否真着了火，他一刻不停地跟随徐成天往前跑，炽热的思绪在大脑中飞速运转。 他明明表达过不需要，结果徐成天还是在紧要关头出现了。以王翮的见解，徐成天很有可能跟了他不止一两次。 越是这么想，王翮的心跳声就越重。 不过这一次，徐成天和王翮没那么好运。 过度的体能消耗减缓了两人的跑步速度，复杂的巷道排布迷惑了在前边带路的徐成天......总之，徐成天很快放弃了逃跑的主意，自作主张地拦在了王翮和混混之间。 “你赶快走。” 你在说什么话? 王翮一贯像个闷葫芦，但这会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徐成天一句， 20.第二十章 [] “谢谢惠顾。” 徐成天把小票递给了顾客。 他目送顾客离开，对着空无一人的便利店发了会呆，不自觉地刷起了短视频。 但没刷一会，徐成天就兴致乏乏地放下了手机。 他没想到同事今天会因伤旷工，自己得一个人值夜班。 更别提徐成天刚得知王翮这几天“失踪”的原因是去健身房找了份工作，有很多话想跟人说。 徐成天一般只跟几个熟悉的人闲聊，去掉同事这个选项，他能选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王翮。 徐成天怕王翮在忙，纠结到底要不要发消息，他切出了聊天界面数次，终于落定主意，打字问道: “在吗?” 虽然徐成天刷到过不少由这句话开头的搭讪失败案例，可他拿不出别的开场白。再说以徐成天的见解，最坏的情况只不过是王翮不回他消息。 等待了近十分钟，聊天界面里还是只有那句“在吗”。徐成天打算过会再看看，准备按下熄屏键，却看见社交软件最上方的昵称转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他欣喜地捧起手机，但—— 王翮回复的速度很慢，慢到下一位顾客进便利店了都还没发来消息。 徐成天最初猜想王翮是要给他发一长段话，内容多到占据整个屏幕。他倚在收银台旁等待，又觉得王翮不是话很多的人，所以打字慢的原因可能是网不好或者在忙。 跟徐成天猜的差不多，王翮拖沓半天，只发来了一行字:“晚上吃夜宵吗?有人请客。” “吃吃吃!!!!!”徐成天担心他的兴奋没传达出去，连着发了五个叹号。 “是谁请客啊?”他接着问。 “健身房的人。”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没有立即消失，“先等你下班，我带你去和他们汇合。” 徐成天没来得及看全消息，他瞅见门口多出来个人影，抬起头细看，发现来的人就是王翮。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王翮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孤零零的徐成天。 “同事他今天有事，”徐成天清了清嗓子，“咳咳，你来的好早，还有两个小时我才能下班。” “我刚从健身房回来，过来看看。” 王翮沿着货架绕了一圈，拿了瓶矿泉水回来。 徐成天认真找准了瓶身上的二维码。 “我请你吧。” 他没让王翮付款。 “行。”王翮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水。 他捧着矿泉水瓶走到店门口，没走下台阶，站在那里望着街上的情形。 徐成天偶尔瞟一眼王翮的背影，按部就班地做着本职工作，等他从库房理完货回来，发觉王翮替他守在了收银台后边。 王翮租用了个共享充电宝，看样子不着急走。 “刚才有个客人。”王翮提醒到。 王翮没说的是他“顺手”帮客人结了帐。 徐成天看见收银机上多出来的数据，侧目望向王翮。见对方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嘴快问道:“为什么你们健身房聚餐要带上我?” 他是算健身房的大客户，还是算王翮的朋友? 疑惑持续到了下班以后。 寡言少语的王翮陪着徐成天沿着小路找了家路边摊。在燃烧着的木炭提供的光亮之中，背光朝他们招手的“黄毛”显得很亮眼。 “打赌的时候可没说你要多带一个人啊。” “黄毛”嘴上不留情，身体老老实实地给徐成天腾了座位。 算上健身房老板一共四个人，分别坐在折叠桌的四边。位置安排得很好，不过交流起来很费劲。 王翮把头转过来时，徐成天总以为对方是有话跟自己说。 “记得愿赌服输。” 他也没跟王翮赌过什么啊? 后来经过向每个人询问，徐成天才明白这话是跟“黄毛”说的。 “我就好奇他能不能卧推110kg，跟他打了个赌，没想到他真做到了。”“黄毛”苦笑一声，“运动员还是有本事。” 摊主端来了出炉的烤串，以及一整盘平铺着的蒜蓉生蚝。浓烈的调料味弥漫在空中，引得徐成天鼻尖发痒。 “听起来是件厉害的事。”他端起一枚生蚝。 “不算厉害，正常水平。”王翮拧开手边的啤酒拉环，“可以喝酒吗?” 徐成天的酒量不行，但他拒绝不了夜宵和啤酒的完美搭配。 “别听他胡说，那事一般人做不到。”“黄毛”瞪大眼睛，反驳了王翮。 “也是好事。作为健身房的新教练，越厉害越好。”老板卖力地缓和愈见焦灼的气氛。 一时间沉默的人成了徐成天。他接不上这帮人的话，只得一个接着一个地吃着生蚝，打算以此消弭心中的尴尬。 徐成天不禁担忧，随着王翮在健身房里工作的时间长了，他会不会有朝一日和王翮彻底没话可谈了。 “再来一打生蚝。”“黄毛”呼喊着点完单，矛头直指徐成天，“今晚这顿夜宵吃完，你得去健身房练一周才找补得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最先回怼“黄毛”的人是王翮。 “我是他的教练，我来管他的训练计划。” “是的，我听王教练的。”徐成天说话时有了底气。 “嗐，俩帅哥提前串通好这么说的吧。” “黄毛”向后一仰，一不留神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 “太丢脸了。今晚不要在意那么多，该吃吃该喝喝，不要有负担。” 老板端起啤酒罐，招呼众人举杯同庆。 王翮、徐成天、坐在地上的“黄毛”都伸出手，在桌子中央碰了杯。 一罐罐的空啤酒瓶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塔。徐成天醉醺醺地摇着脑袋，保证自己不彻底醉倒，同时挑拣着盘子里剩下的生蚝。 生蚝空壳碰得金属盘子叮当作响，可惜掩盖不住身后传来的吵闹声。 邻桌的男人貌似喝醉了酒，用手搂住一个姑娘，脑袋使劲往人家身上蹭，表现得很恶心。 姑娘极尽所能地驱赶男人，奈何她力气不够，不得不向其他人求助。 摊主意图制止男人，但他只敢用言语劝说，没能起到效果。 “有人闹事，这怎么能不管。” “黄毛”提起身底下的 21.二十一章 [] 小路尽头再拐过去就是热闹的街巷，立着的路灯成了明与暗的分界线。 徐成天抬头望向头顶的灯光，踌躇不前。他数着数，由一至十，等来了原本落在后边的王翮。 “那个人跟我说，他不后悔。” 他扭过头，打量着王翮的长相，从下颚到鼻梁。徐成天能从中找到若有若无的既视感。 “我挺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没有证据证明王翮就是徐成天要找的那个人。他悻悻地挪开视线，上半身一歪，倒向了右前方。 “我不知道他那么说的原因。”王翮拉住了徐成天的胳膊，“但我知道你喝醉了。” “我没醉。” 徐成天声嘶力竭地辩驳。 “前面有家百货店，来的时候我看到有。我们去买几罐啤酒，我还要喝的。” “不能喝，过量的酒精摄入对你的身体健康不好。”王翮的态度十分强硬。 “你凭什么管我的。”徐成天怒不可遏，他气势汹汹地扯住王翮的衣袖就要往前走。但无论用多少力气，王翮始终屹立不动。 他无奈一笑，清楚直接了当的办法没有成效，好声好气地请求道:“就今天晚上，最后喝一点。” 王翮没有答应。 徐成天回头看去，对上王翮深邃的瞳孔。他在其中看到了路灯的光芒、树杈的形状、自己的倒影，和一抹潜藏在最深处的忧郁。 “王鬲?” 王翮阖上眼眸，很自然，说不上是对徐成天的呼喊产生的反应。 “我们去买酒吧。”徐成天提议。 还没走到百货店，徐成天眼前的一切已经变成了黑色，他隐约看得清事物的轮廓，受酒精影响，判断不出具体是什么。 有个人影在身旁徘徊，若近若远。他会在徐成天醉倒前搀扶一把，不过仅此而已。 徐成天使劲浑身解数，用脑门抵住王翮的肩膀，推着他进了店门。 王翮拗不过徐成天，跟店主示意道:“要两罐啤酒，谢谢。” “不够的，再多几罐。”徐成天反对。 “小伙子，你朋友都喝这样了，还是别买酒了吧?”店主为难地看着二人。 徐成天扯了扯王翮的衣袖，什么话也没说。 “酒只给我喝，您不用管他。”王翮拿过店主递来的两罐酒，短暂地掠过徐成天一眼，“酒买来了，你满意吗?” 徐成天松开了拉住王翮的手，慵懒地打起呼噜。他像是睡着了，以至于王翮得扛住一只胳膊才能保证徐成天不倒到地上。 显而易见，维持这种状况走回家不是个好主意。 店主端来一张椅子，帮王翮把徐成天挪到了座位上。 “小伙子，你打电话叫认识的其他人来接吧，光你一个人不可能带他回去的。” 王翮给老板打去电话，站在店门前述说着目前的情况:“徐成天和我现在......麻烦您过来帮忙了。” 不太清醒的徐成天没见着王翮的人影，间断地唤起了“王鬲”。 挂断电话后，王翮走回徐成天身旁，捏住抬到半空中的手指腹，作证他没有走远。 徐成天弯下手背，卡住王翮的指头不放，他不乐意王翮消失。 “都是邻居。不用那么客气。” 老板沿街小步慢跑过来，以为王翮手里提着的酒是要给他的，婉言谢绝了这份好意。 王翮往里收了收提酒的右手，扛住徐成天的一只胳膊，和老板一块将人抬了起来。 要是徐成天醉得不省人事了也好，只是他时常清醒一阵，清醒了就往王翮那边靠。王翮和老板因为这事，在回公寓的路上屡次停下来调整平衡。 “真没想到。他酒量居然能差成这样，我记得他一共只喝了四罐酒。”老板想起了吃夜宵那会的事。 当时徐成天主动给王翮和“黄毛”敬了酒，没预料到会像现在这么凄惨。 “是我考虑不周到。”王翮怔住，“我不该劝徐成天喝酒。” “不是怪你。”老板摇了摇头，等到了公寓底下，他自说自话道:“我记得你才搬来这里几天，对他了解不深也正常，就是下次出去的时候别再让他喝酒了。” “怪你”这两个字被徐成天听见，激起了他的怒火。 “王鬲没有错的!”他冲一旁骂到。 “是没有错。”王翮安慰面向自己的徐成天，“我们该上楼了。” 徐成天听进去王翮的话，安分地抬起了脚。虽然每次落步的时间点都精准无误地慢了半秒，但是在两人协助下，他成功抵达了七楼。 “嘘。” 在老板进七零二公寓前，王翮递过去了装啤酒的袋子。他认为老板帮了不少忙，不好意思让人空手回去。 对门一关，头顶的声控灯倏忽暗了下来。 王翮摸黑寻找着公寓钥匙，迟迟没有结果，他扫兴地说道:“我好像把钥匙落在公寓里了。” 过道瞬间被灯光点亮了。 “口袋里。”徐成天呢喃着说完，整个人陷进了黑暗当中。 王翮将卡住胳膊肘的手移到了徐成天腰间，他勾住口袋里的钥匙，还没拿出来，感受到吹向他脖颈的鼻息炽热无比。 他摸了一下徐成天的额头。 很烫，烫到王翮无法一直用手贴着那块地方。 他推开公寓大门，不停歇地扛徐成天到了沙发边上。 徐成天靠在沙发上就像鱼找到了水，深深呼出一口长气，悄然无息地睁开眼睛。 “难受吗?”王翮问。 徐成天只张嘴，发出听不懂的喉音。 等王翮凑近一些，耳朵几乎贴到徐成天嘴边时，他理解了其中单个字的含义。 水。 伴随剧烈的晃动，热水壶嘴往外喷着渺渺白烟。烟雾缭绕，占满了狭小的厨房空间。 王翮忽略散开的水汽，重复地把滚烫的热水在两个碗里倒来倒去，他听说这样水降温得快一些。 搀扶徐成天起身，王翮督促对方喝完一整碗水，他又摸了摸徐成天的额头。 “你体温不太正常。” “醉的。我没事。” 徐成天稍微清醒一些，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翮看。 王翮被盯得发怵，放下空碗，撇过头，提起了摆在茶几上好几天的手提袋。他为了散心，取出手提袋里的漫画，翻看了几页。 哗哗的翻页声听得徐成天心烦意乱，他强撑起身子，决定走回卧 22.第二十二章 [] 醒来时，徐成天看见王翮正对着他躺在床的另一边。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翮的白衬衫没穿好，上半的纽扣没系，一侧的衣领滑落到了肩膀处。 衣冠不整、香肩侧漏、想入非非...... 徐成天拿手的虎口撞了一下脑袋，止住了发散得无边无际的思绪。他试图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但能记起来的全是吃夜宵的场景——徐成天好像喝断片了。 他挪近身位，想要否定脑中冒出来的猜测。可就在徐成天将目光落在王翮脖颈上，看到多出来的几个红印时，他心如死灰。 已经实锤了的事是没法洗脱的。 哪怕徐成天用掌心摩挲着红印，他也没办法让痕迹变得更淡一些。 “你起得很早。”被惊醒的王翮搭住徐成天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其挪到了床褥上。 “是你起晚了。”徐成天上抬眼眸，转而和王翮对视。 他怀疑要是自己没这么早醒来，王翮会直接离开卧室，再若无其事地和他打声招呼。 按王翮的作风来也许是件好事，不过既然徐成天醒了，他得照自己想好的处理办法办事。 “对不起。”徐成天抽回了被擒住的手，“我为昨晚的事情向你道歉，真的。” “你不是喜欢我吗?”王翮的眼睛平静得像是一汪清泉。 “我还跟你说这事了?”徐成天慌乱地避开视线，侧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墙面。 沉默了一会，他耐着性子跟王翮解释道:“我喜欢你不代表我就能做错事的，昨晚的确是我做错了。” “你以为你做了什么?”王翮反问。 徐成天努力组织了一遍语言:“不太好的事，就是先那样、再那样。” 王翮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漫画，甩到了徐成天面前，他皱着眉头说道:“你只是在喝醉后不停地说喜欢我，拉着我看了一宿漫画。” “真，真的?我没做其他的?”徐成天语无伦次地问。 也只有这种借口能解释为什么客厅里的漫画会出现在卧室。而且看着封面上的两个男人和右上角的18岁限制标识，徐成天觉得他拉着王翮看漫画的可能性高了不少。 更何况王翮准确说出了漫画的情节: “一人一鬼，人是游戏主播，午夜打游戏的时候遇到了鬼......” 徐成天听见王翮给他的概述，和书中内容两相对照，他面红耳赤地把头埋进了枕头里，没再把漫画翻下去。 王翮松了口气，他差不多只看到了这里。倘若徐成天再往下翻页，他就得露馅了。 见徐成天一时半会没有动静，王翮拿起手机回复着健身房会员发来的消息。一些人在询问健身有关的问题，另一些则是为了约私教课。 徐成天捕捉到敲击屏幕的声响，他耐心等待王翮回完消息，用沉闷的声音说道:“我喜欢你不是假的，不是在撒酒疯。我清醒的时候也喜欢你，王鬲。” “嗯。”王翮没有负担地应下徐成天的话，“但是我还不能接受你的喜欢，至少今天不可以。” “我可以等......等到你彻底接受我的那天。” 徐成天稍稍扬起了头，越过枕头望向王翮，目光聚集在了几处红印上。 光王翮说的那些事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所以肯定还有些徐成天不知道的状况。说起来王翮好像没喝醉酒，那他就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目睹了徐成天的所作所为。 越往这方面想，徐成天就越心悸。 好在他把心思坦白给了王翮，也得到了不错的反馈。 王翮没留意徐成天神色的变化，他翻过身，坐在床沿上扣着衬衫纽扣。 “我待会去健身房，你要跟着一块去吗?上午我有空，可以给你安排一节私教课。” “王教练，我改天再上你的课。昨天在健身房里练了太多东西，我还没缓过来。” 徐成天累得抬不起胳膊，也没跟王翮告别。他听着王翮渐行渐远，盖上被褥，闭上了眼睛。 他酝酿了一会，仍然没有困意。 徐成天又感觉到王翮把手盖在了自己额头上，像是在测量体温。等到徐成天后知后觉地环顾卧室，他没找到王翮的身影，就好像刚才一切只是徐成天的错觉。 他摸了摸自己脑门，没有太高的温度。 十二点一过，徐成天照惯例去便利店买早餐。 店内没有其他顾客。姑娘跟徐成天搭起了话，把她所知的消息告诉给了徐成天。 坏消息是同事的病情不太乐观，急需动手术。在他出院以前，晚班得由徐成天一个人来值。 徐成天闷闷不乐地问道:“那好消息呢?” “只要成天哥你同意，你就能代表咱们便利店去看伤员，这个月可以多休息一天。”姑娘给徐成天展示了她和店长的聊天记录。 在一连串的对话里面，姑娘发的那句“@徐成天想去”赫然醒目。 据店长所言，其余店员大多推介的也是徐成天。 徐成天不好把这事再推给其他人。 “我答应，待会我问问店长，让他把时间和地点发我。” “多谢成天哥。”姑娘莞尔一笑。 徐成天望向店门，没看见人影，他鬼鬼祟祟地取出了那本漫画，拍在收银台上。 “另外有个问题，这本书的第二册有吗?” 姑娘嘴边的笑容挂不住了，她小声提醒道:“成天哥，这不是能在光天化日下拿出来的东西。” “我知道的。”徐成天重新藏好了漫画，“我就是好奇接下来的内容，你告诉我哪能买到就可以。” 就因为随口一问，徐成天被姑娘灌输了一堆和原作相关的内容。姑娘说得起劲，表达完她对这套书的喜欢，才给了徐成天答案:“......其实这是一本同人志，原作在书店就可以找到。” “行的，我去书店了。”徐成天摆了摆手，揣着买来的饭团出了便利店。 他沿着街边走到商场附近，按姑娘的提醒和导航指引找到了唯一一家书店。一步入店门，徐成天不知所措地在书架间挪步。他游览过摆在架子上的每一本书，直到被店员小哥的声音 23.第二十三章 [] “送人不错。你跟我去健身房，把礼物当面送给王教练怎么样?”老板提了个不错的建议。 既然都这么说了，徐成天考虑过后不好意思拒绝。再说书店离健身房很近，只是去送书不用花太久时间。 他抬着几册书，沿楼梯走上三楼，看见健身房的门的瞬间就听到“黄毛”大声嚷嚷道:“你是觉得你比我更专业是吗?” 王翮淡定回怼道:“我只是觉得你的主意并不一定好。” 徐成天把漫画寄存在前台，走到两个吵架的人边上，扑了扑地上的灰，坐了下来。 健身房里的其他人各干各的，也就王翮和“黄毛”这俩冤家有空聚在门口吵架。在徐成天掺和进去后，他俩一致就第三人的到来发出了疑问。 “你怎么来了?”王翮的声音在前。 “你来给他撑场子?”“黄毛”不屑一顾。 徐成天理直气壮地回话:“我是来看你们吵架的，你们继续。” 听徐成天这么一说，“黄毛”和王翮反而吵不起来了。“黄毛”想让徐成天评判道理，声泪俱下地讲起了一切的渊源: “还不是因为老板发话了，非要让我来拍健身房宣传片，不然谁想接下这难挑的担子。” “你应该说得更直白一些。”王翮打断。 “黄毛”一改画风，控诉起了王翮:“行，嘿，我就想让他当宣传片的主角，结果他不仅不配合，还阻止我拍摄。” “我有异议!”徐成天指着“黄毛”，“你说他不配合你，你干嘛不换个主角。” 王翮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是他非要缠着我。” 面对王翮的指控，“黄毛”倔犟地辩解道:“我那是看你体态好，有你参演的宣传片一定能大火，所以才给你机会。” 徐成天算是听明白了。“黄毛”就是想劝王翮配合完成拍摄，对王翮的态度更像是一种痴恋，不惜代价的那种。 ......他得掐断“黄毛”朝王翮探出的苗头。 “换个主角不会太差的。健身房里没有别的教练了吗?” “有是有，但哪个能够得上帅哥的边啊......” “黄毛”开始贬低其他的教练。 结束和“黄毛”的争执，王翮朝徐成天伸出了手，拉着对方起身。 徐成天等待王翮问自己为什么来健身房，他好顺水推舟地送出一套漫画。 王翮说的却是和宣传片相关的事。 “你愿不愿意当任摄影?” 让他来拍摄王翮。 这个提议超出了徐成天的预料，但正合他的心意。 趁着“黄毛”去拿相机的工夫，徐成天和王翮一句一句谈起了“黄毛”此前提过的宣传片方案。 “他打算让我先练背再练腿，只穿背心。”王翮说。 “这怎么能行，不能同意的。”徐成天强烈抗议。 “是，我跟他说了不行。”王翮赞同。 “做得好。”徐成天比了双手大拇指。 他同时在脑中想象了王翮真这么做时的画面——比徐成天经常刷到的某些擦边视频内容还要惊人。 联系上和“黄毛”的几次接触，徐成天不得不感慨“黄毛”确实有本事。 但他的本事能不能用在正道上?! 谈及王翮对宣传片的看法，那就到了另一个极端。 “越平淡越好。” 徐成天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接过“黄毛”递来的相机，跟王翮来到了动感单车所在的区域。 王翮开始骑行，按他的说法，他一般会骑一至二个小时，所以什么时候开始拍摄都不迟。 徐成天在一旁跟“黄毛”学着摄影的技巧，比如说如何调整焦段，合理曝光和保证镜头不晃动。 “黄毛”每次指出王翮没做对的地方，还会额外催促道:“好好学，换别人我要收五百块学费。” “这钱我待会会给你的。” 徐成天学习了基础的操作办法，带着相机蹲在远处，将镜头对准了王翮。 相机的屏幕不大，画面当中能被徐成天关注的东西远比肉眼看上去要少，也更方便确认重心。 比如说，骑行动感单车的王翮。 又比如说，王翮脖颈上的红印。 徐成天想通过调整相机设置来避免痕迹出现在镜头里，但试了很久都没有成功。 “这种时候就该这么做。” “黄毛”按下徐成天的手肘，将镜头的上半部分截到了王翮的胸口处。 看不见红印，徐成天不至于心烦意乱。他端起相机安安稳稳地录像，又听见“黄毛”在身旁调侃王翮。 “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一早就看见他脖子那印，难道不丢人吗?得亏我今心情好，不然肯定笑他半天。” “黄毛”好不容易找到个胜过王翮的点，自然越讲越来气。 “但我想不明白，你说他昨天晚上吃完饭能有什么时间跟人接触，又是谁给他留的印呢?” 徐成天的手臂微微一颤，得亏“黄毛”眼疾手快扶住了相机，没有让录像内容产生太大变化。 “你干嘛呢。”“黄毛”一脸不悦地说。 被明里暗里指指点点的徐成天受不了，他坦诚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我，你说王鬲就是在说我，我劝你别再提这件事。” “黄毛”被徐成天彻底说服了，半天吭不出一声。 徐成天分心时会向王翮瞟去一眼，渐渐打量全了对方骑行时的全貌，他记得最一开始自己粉上王翮就是因为这个。 放在现实里看和刷视频刷到差别不大，唯独有差的点在于现实里的重映会让徐成天感慨万千。 守到拍摄即将结束时，“黄毛”分别望了徐成天和王翮一眼，说道:“......呦，你们可真行。” 按王翮的构想，这段骑行会成为视频的主体，在最后再以字幕形式打上和健身房相关的一系列文字。 “我可以把字幕读出来。”王翮不知从哪拿来一张海报，死板地念着上面的内容。 徐成天认真听了一会，听到最后跟“黄毛”一样投了否决票。 “还是得发挥王教练的特点嘛，这样，我们穿插几个远镜头......” “黄毛”坚持着他最初的想法，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其余两人否决。 徐成天觉得加上其他镜头的主意不错，不过没必要非得有王翮出镜。他在健身房内走走停 24.第二十四章 [] 漫画。 屡屡听王翮提起这个词，徐成天断定他送那几册书的主意没错。 他想和人分享这份喜悦，下意识地望向左右，没找着同事人影。 徐成天:“我的同事他住院了。” 徐成天:“接下来只有我一个人值班。” 聊天对象由“没有人”转回了王翮。 昨天徐成天也是一个人在店内守着，他实在没人可聊，给王翮发去消息，意外引出了吃夜宵以及后面的一系列事。 他期待王翮今天会说什么。 王翮:“(加油)” 一个表情包。 徐成天:“不吃夜宵吗?” 王翮:“夜宵少吃为妙。” 徐成天:“你是不是想说吃夜宵对健康不好?” 王翮:“对。” 真不愧是能被老板夸“业务能力很行”的王教练。 一个人在便利店值班的工作对徐成天来说只剩下了煎熬，他换班回家，疲惫不堪地靠在沙发上，对着空旷无人的客厅恍惚许久。 徐成天:“你已经睡了?” 手机里没有收到新的消息提示。 徐成天看见茶几上摆着几本拆掉塑封的漫画，他拆出一罐可乐，边喝边好奇地翻开漫画第一册。 咚。 空可乐罐被徐成天丢进了垃圾桶里。他不间断地看到最后一页，合拢漫画，在脑中过了一遍故事的大致情节。 徐成天不知道王翮看到了哪里，聊心得体会恐怕不方便，左思右想，想出了给王翮讲故事的办法。 做好准备工作，他举起手机，慢吞吞地将故事讲成了梗概。 “他们的关系......有所......好转......” 他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偶尔会卡顿一下，只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念。徐成天把录好的语音发给王翮，起身关了客厅的灯，在黑暗当中摸索回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没等徐成天醒，王翮出门去健身房上班。他给徐成天留下了用捧读腔念出来，有关漫画第二册的情节概述。 王翮:“昨晚睡了。” 王翮:“故事发生在......” 语气语调跟第一次念的时候大相径庭，能听出有几分赶工的意味。 徐成天花一个白天读完了漫画第三第四册，他想着连看两册就能赶超王翮的进度，把简化过的内容录成了好几段语音。 徐成天:“你有个地方讲错了。” 徐成天:“第三章的内容是这样的......” 晚上，他在值夜班时候收到了王翮发来的讯息。 王翮只说了第五册开头的一小段内容，没像之前那样一口气把故事讲完。 徐成天只当王翮看到了这里，直到他抽空阅读了第五册，发现原作故事完结了，才明白王翮点到为止的理由。他没想好聊完漫画还能聊什么，讲了两句和剧情相关的内容就草草收了尾。 接下来几天里，他和王翮每天各发一两句话，保持着固定的联络频率，心照不宣地把讲到故事结尾的时间向后拖。 往好处想，聊天界面里多了许多条语音。徐成天值班时能听听王翮的声音，不至于太无聊。 但是故事总有完结的一天。 徐成天估摸着明天就该讲到第五册漫画的结尾了。 翌日。 徐成天醒得很早，他在镜子前揉了后脖颈，端起漱口杯洗漱。 “早上好。” 王翮出现在了卫生间门口，他走到徐成天身旁，拿起了另外一个漱口杯。 “先别。”徐成天吐干净了含在嘴里的漱口水，“我俩好不容易见一面，要不然把故事当面讲了。” “好，在故事最后——”王翮开了个头。 “他问，你今天能接受我吗?”徐成天说的不是书中的原话。 王翮察觉到徐成天在表达爱意，上抬了嘴角:“他说，今天也不可以。” 徐成天第二次的尝试宣布失败。 “你这样故事是完结不了的。”他埋怨到。 “是暂时完结不了。” 王翮跟徐成天附和完，突兀问道:“你最近是在试着追我吗?” “是的。”徐成天猛地灌下去一口水，呛了好久才平息，“王鬲，你讨厌我这么做吗?” “我不介意。”王翮不予置否。 卫生间因两人的沉默寂静下来。 徐成天拧开水龙头，冲刷着漱口杯，随口朝王翮问道:“你怎么没提醒我跟你去健身房上课?” 他俩碰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可一旦碰面，王翮都会以教练身份劝说徐成天去健身房。 徐成天总有理由推脱，他上次去健身房还在拍宣传片的那天。 王翮叹了一声长气。 “今天我有事要办，不在健身房值班。” “我其实也有事的。”徐成天模棱两可地说。 不管王翮信不信，他都得去医院看望同事。 先出门的王翮走得没影了，后出门的徐成天还在慢悠悠地下楼。他找姑娘取走了店长准备的花篮，坐上公交车，在正午前抵达了医院。 医院的大厅内人潮涌动。徐成天护着花篮，侧身在人群中穿行。 “......?” 越过数不清的生人面孔，徐成天遥望见了王翮。 没来得及让他看清，王翮没入人群之中，销声匿迹。 这一插曲没影响到徐成天的安排。他乘医院电梯登上五楼，提着花篮找到了同事所在的病房。 “这是店里给你送的花。” 徐成天放下花篮，见躺在病床上的同事愁容满面，他好声好气地问:“你的病还没有痊愈吗?” 印象里的同事虽然不是个话唠，但不至于一言不发。 徐成天猜测同事的病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我牙酸，术后躺在这里几天了，吃的全是医院套餐。”同事磨了磨牙齿，“我听店长说你要来看我，以为你能给我带什么好东西。” 一听见同事的声音，徐成天找回了值班时闲聊的感觉。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没法给你带其他东西。”他说了一大堆辩解的话，“你消失得太突然了，我连你查出来什么病都不知道。” 同事幽怨的目光直直落在徐成天身上。 “查出来的病是急性阑尾炎。 25.第二十五章 [] 徐成天收齐了落在地上的花，一手提着花篮，一手拉住王翮的手往过道尽头跑。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同个地方过一阵子就能换一波人。他俩只要离开原来那地方就不会有人记得刚才发生的事。 可即便徐成天撤离得极其迅速，他和王翮一路上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那些人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那篮残花，联系上被他生拉硬拽着往前跑的王翮，脑中立刻有了个故事。 徐成天亦然。 王翮很像那种没同意别人的表白，被记仇的另一方泼了一身花的落魄男方。 照这个说法，他在路人眼里是使坏的另一方。 “我俩先进去躲一躲。” 徐成天带王翮进了卫生间避险。 王翮不像徐成天那么着急，他站在洗手台前，耐心挑拣着衣服上没取下来的花叶。 附近暂时只有他和徐成天两个人。 徐成天逐渐冷静下来，他把花篮摆到了王翮身侧，转头望向镜子中的倒影。 王翮贴身的衬衫被水浸湿了几处，头发丝也变得湿漉漉的，指间还捏着一朵鲜花，乍一看有几分神韵。 以王翮卓然的气质，他确实像是会被人表白，又直接拒绝的人。 “你在想什么?”王翮止住了徐成天无边无际的遐想。 徐成天哑声道:“你像是花仙子。” 卫生间里安静到无论他用多低的声音开口，讲的那些话都能传进王翮耳朵里。 王翮挑拣花瓣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可能像。” 他垂下眼眸，凝视着花篮里的一朵朵花，神情有些阴沉。 徐成天心知他说错了话，匆忙问道:“你为什么会来医院?” “我弟说今天是妈做手术的日子，他想让我过来看看。”王翮往脸上泼了一捧水，洗去了眉间的愠色。 他侧目向徐成天扫去一眼，问道:“你也是因为有事才来医院?” “我来看望同事，他前些天住院了——我跟你说过的。”徐成天解释得尤为详细，“同事你见过的，是一开始你来便利店时和我一起值班的店员。” “我知道。”王翮点了点头。 虽然王翮没有问，但以防万一，徐成天提前说明道:“花篮是带给他的，但是他觉得不好看，没要，我想着把花篮留在医院的哪个地方，再后来就被轮椅给撞了。” 回想在医院的经历，徐成天几乎认定他倒了大霉。 不过还有一两件事让他念念不忘。 “进医院的时候我看见过你，以为只是看走眼，没想到还真遇见了你。” 王翮拧上水龙头，把散落的花瓣尽数放回篮中。 “我也很意外。” “我俩是不是该走了?”徐成天提起花篮，“是要离开医院还是看望你妈妈?” “去看望我妈。”王翮转过身，走出卫生间后马上拦下了跟在身后的徐成天。 “我不能去吗?”徐成天忐忑不安地望着王翮。 王翮摇了摇头，嘱咐道:“不用带花篮，什么东西都不用带。你可以找个地方把花篮放下来，我在这里等你。” 等徐成天空着手跑回来，王翮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朝电梯方向走去。 王翮的沉默在徐成天看来是悲伤的表现，毕竟要进手术室的人是他妈妈，他会为此忧心忡忡是正常现象。 搭乘电梯的人很多，使得电梯间的气氛稍显热闹。徐成天的注意力聚在缩进电梯角落的王翮身上，他听不惯身旁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只觉得异常嘈杂，情绪始终欢快不起来。 更倒霉的事发生在他们抵达手术室后。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他俩哪怕到场了也见不到里面的人，必须得等手术结束。 徐成天只好陪同王翮坐在门口等待。 “等手术结束就能见到你妈妈了。” 屡屡受挫反倒让徐成天生出了苦中作乐的念头，他跟王翮搭话道:“我应该提前准备礼物的，要是你提前跟我说要来医院的话就好了。” 王翮受不了消毒水的刺鼻气息，抬手支住了脑袋，试图保持清醒。 “我没跟我弟说过我会来，昨晚才想好要过来看看。” “为什么?”徐成天不解地问。 “她原本是我的姑妈，后来收养了我，不是我的亲生母亲。”王翮背靠长椅，身子压得特别低，像是失了力气，必须依靠什么东西支撑。 “她和我关系也不好，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只要见过她一面就会明白。”王翮喃喃自语。 “但你还是愿意叫她‘妈妈’。” 徐成天只听出来王翮和家庭关系不合，他面对这类问题特别无助。想安慰王翮，又怕“你没做错”这样的客套话不适用，索性不多话了。 “是，所以我来医院了。”王翮望向徐成天，勉为其难地扯平了嘴角，表情由悲伤转为淡然，“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徐成天如鲠在喉。 “我会来看她......但，但是，如果你不喜欢她，不来也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 王翮重复了一遍被徐成天念出来的话。 “谢谢你能留下来陪我。” “不客气，我——” 徐成天正要答谢王翮，脑中闪过一幕插曲，他收回了原先说的话，错愕地看着面前的王翮。 医院给徐成天带来的印象不好，一个是生病了才会来这里，另一个是每次来这里都得待很久。 他和王翮在巷子里跟混混打完架被救护车送往医院那回，伤势较轻的徐成天硬是坚持到王翮出手术室才去给自己处理擦伤和淤青。 徐成天忙得不可开交，在医院待到了深夜。这个时间点医院里的访客没了大半，原先坐满人的长椅上只有寥寥几个人。 他屏着呼吸走到病房前，眺望屋内景象。 王翮躺着的那张床旁的台灯灭了，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似乎王翮睡着了。 他不想惊扰王翮，独自在过道徘徊。 徐成天自责他没有提防混混作祟，自责他害王翮受了伤......想到最后，他觉得自己就不该出现在王翮面前。 从此消失不见对徐成天而言是个解脱的办法。他满怀愧疚地走向楼 26.第二十六章 [] 停驻在街边，徐成天念念不忘地回望医院大门。他没想到王翮能毅然决然地离开，连养母面都不见。 不过王翮说过他不会回养父家。 他的养父母应该也不会来公寓串门。 徐成天想了又想，认为拉拢自己和王翮养母的关系没有意义，做决定时也就偏向了王翮。 “我俩照你说的离开医院了，现在你打算去哪里?” 为了支持徐成天来看望同事，店长给他批了一天假。徐成天在医院待的时间很短，还剩下半天时间可以自由分配，他不愿意太早回家。 回去可就没机会跟王翮接触了。 王翮的思绪还滞留在医院里没出来，他不声不响地朝前走，哪怕前面是一条死胡同。 “别往前走了，前面走不通的。”徐成天搭住王翮的肩膀，借力拦下了对方，“你就告诉我你想要去哪里，行不行的?” 王翮被徐成天当面一骂，短暂清醒过来，但他噤若寒蝉，惶惶得像是自己真做错了什么事。 徐成天意识到王翮的状况很不对劲。他认识的王翮有时是挺沉默寡言的，但没可能不回应别人说的话。 “我俩去健身房吧?”他想方设法地让王翮平复心情。 王翮照样没应声，他被徐成天拉上了出租车后座，靠在窗边时不时地抬头望风。 徐成天硬生生从王翮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对方同意去健身房，他跟司机报完地址，赌气看向了另一侧的窗户。 路边的绿化树被风吹得树梢摇曳，除此之外就是很寻常的景象。 只看了一会街景，徐成天转头看了王翮一眼。 两眼。 徐成天着实放心不下王翮，他挪位到王翮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难过还是......遗憾?” 王翮做出起身离开的决定之前下了很大的勇气，他不见养母，就是选择了彻底和养母划清界限。 事到如今，他说不定会为从前的种种遭遇感到遗憾。要不是命运多舛，王翮不必和生母分别，不会被养母收养，和家里的关系也不可能闹得如此僵硬。 “遗憾。” 王翮给出的答案如徐成天所料。 徐成天没办法去提醒王翮自己愿意帮忙分担忧虑，只得静坐在一旁，陪着王翮乘车到了健身房楼底下。 “快要到健身房了。王教练，你带我上一堂私教课吧?” 徐成天始终走在高一级的台阶上，边上楼边和王翮沟通。遵循着说话时目视对方的原则，他像只斜着走路的螃蟹。 “你这样做很危险。” 王翮跨步向前，搀扶住了徐成天的胳膊，摆正了走姿:“给你排课可以，但我需要再想想——辛苦你陪我到这里。” 说完，他又不吱声了。 “王教练，有一个教练临时有事来不了，需要你帮他代一堂课，会员已经到场了。” 在两人进门以后，前台给王翮分发了任务。 “嗯，麻烦你让学员在前台等我，我待会回来。” 王翮接下这桩事，朝更衣间方向走去。 徐成天跟到了更衣间，等到王翮抬手打开储物柜的瞬间，他突然喊道:“王教练——!” “你想说什么?”王翮的动作停滞。 “我也要排一节课的，你别忘了。”徐成天强调。 王翮继续整理着储物柜里的物品。 “好，等我先带完那名学员。” 看样子王翮恢复得差不多了。 徐成天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他见王翮要换衣服，转身靠在墙边，没敢回头去看王翮。 王翮扯齐衣摆，确认腰上的伤疤被遮得严严实实，若无其事地越过徐成天，准备去前台和会员汇合。 “你可以提前换好衣服，在健身房里热热身。” 他停在更衣室门口，跟徐成天提完建议，快步离开了。 徐成天蹲在健身房的角落，他远远眺望着王翮的一举一动。 王翮已然成了他人口中的“王教练”，他在指教时表现出的那副认真模样和抵达健身房前的情绪低落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有徐成天看得出来王翮的变化。 其他人并不知道。 徐成天有些心累，他挪开落在王翮身上的视线，拿起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关注的不少博主都更新了好几条视频，唯独王翮在这几天里只更新了一条。 而且还是上次拍的健身房宣传片。 视频由王翮照常骑行训练开头，从中间开始轮流切换健身房里的画面，最后以PPT同样风格的大段文字和静止背景结束。 整体效果不能说太好，但成功宣传了健身房的风貌。 徐成天顺手点了个赞，翻看着评论区零零散散谈到视频本身的评论。 网友C:“有人注意到哥哥应聘成了健身房教练吗，有谁线下去这间健身房看看，说不定能和哥哥面基。” 网友B:“看过看过。健身房设施很齐全，哥哥教学水平也很不错。” 网友F:“感觉这期视频的拍摄效果比以前好，是我的错觉吗?” 网友D:“回复，显然是有摄影师帮忙拍的。” 网友E:“摄影师?该不会是哥哥男朋友......” 网友D:“回复，你应该说的是哥哥的室友。” 徐成天想不通在网友眼里“多出来的摄影师”怎么就等于“男朋友”和“室友”了。 他明明澄清过自己和王翮的关系仅仅是合租室友。 ...... 这不重要。 重要的点在于王翮太久没更新了。 最新几条评论的风向大致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博主有更新视频就是记得他们这些粉丝，要再接再厉。 另一派则认为王翮这期视频不算数，没看够，催着要看新视频。 两派人一开始吵得不可开交，后来达成了一致，每天定时来评论区复读以催促王翮更新视频。 AAA拍照摄影水管维修电工辅导学习发传单:“原来只是不更新视频啊，我还以为博主是跟室友度蜜月去了呢。” “黄毛”在其中浑水摸鱼。 作为头号粉丝的徐成天决心帮王翮渡过难关，他联系上了“黄毛”。 徐成天:“[50 27.第二十七章 [] 在一节私教课结束后，王翮如约找上了徐成天。 “这是什么?” 他接过徐成天递来的相机，浏览起了视频内容。 “我录下了你刚才上课的样子，你看看。” 徐成天靠在墙边，他耸了耸鼻子，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海盐味。味道类似于在公寓找到的香水，又不尽相同，更应该解读为王翮由内向外散发着的荷尔蒙气息。 他用力捏住鼻子再松开，以此确认是不是嗅觉出了问题。 徐成天闻到的味道没有变化，他随时都能闻到那股特别的味道，循着气息望去，他眼中的王翮已然成为了某种很香的石头。 王翮专注地看了小半段视频，鼓励徐成天道:“拍得还可以。” 徐成天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摸着后脖颈，不知该不该透露视频全程重心都是王翮，没把课程内容给录下来。 “待会我再拍点东西，帮你把下期视频内容准备好。” “你不上私教课?”王翮放下了相机。 “上的，我也要想想有什么好拍的。”徐成天用手支撑着站起身，他擦了擦手，做好了跟王翮锻炼的准备。 和徐成天预想的不同，在他跟着王翮跑完步，以为自己能跟其他人一样举铁时，王翮把他带回了固定器械区。 “这个动作看着简单，重点在于保证大臂不动和每次动作幅度一致。”王翮演示了一遍绳索下压的动作。 “看着挺简单的。” 徐成天自以为看明白了，他握住绳索两头，往下拽住弹力绳，拉到底不使劲，任由装置自然回升——一次动作就算做完了。 “有很多错误。” 王翮搭住了徐成天的小臂，指正了发力时的动作错误。 他讲解得特别细致，以至于徐成天调整完发力动作才意识到自己离王翮特别近。就在王翮身体前倾，即将和徐成天的手臂贴到一块前，他又拉住了绳索一头，示意徐成天往下拉。 “我明白的。” 徐成天含恨坚持做完一组动作，撤至一旁拿起了相机。 “你把教我的那些东西做一遍，会有网友喜欢看的。” 王翮肩负起了演示标准动作的职责，他配合着徐成天拍摄完成，催促其返回器械底下锻炼:“还有三组没做，别忘了。” 徐成天默数一二三四，卖力地做着绳索下压。 接下来还有高位下压、俯身划船、坐姿划船......相似的名词和与之对应的运动技巧排队挤进了徐成天的脑袋。 每次王教练总能指出最至关紧要的错误，这无疑拔高了他在徐成天心里的地位。 “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教练。” 虽然徐成天只有过王翮这一个健身教练。 “专业的教练比我还厉害。”王翮概不接受对他的吹捧。 “你见过比你还厉害的?”徐成天询问。 如果不局限于健身教练，在训练基地里执教过王翮的体育教练各个都能给王翮留下很深的印象。 他有报考教练员培训的想法，但和正式的体育教练相比，王翮还差了很远。 王翮认识的健身教练不多，他猜想情况应该相似，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确实见过。” “没事的。做不了教练第一，我俩多发几条视频，把推销的从销冠的位置挤下去也行。”徐成天安慰了王翮几句。 他还想接着说，不过被王教练一点名字，徐成天只得闭上嘴，跟着王翮去了休息区。 没人的那一边摆着两张按摩床，还有几盆能提供情绪价值的绿植。 王翮移开床上堆着的杂物，指着床位说道:“躺下。” 徐成天仰躺在按摩床上，不知所措地同王翮眼瞪眼。他怀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致使王翮想教训自己。 “你这是要干吗?”说话之余，他咽下去好几口口水。 “我去给你叫按摩师。”王翮暂时离开了休息区。顷刻间，他给徐成天带来的紧张感荡然无存。 跟着王翮一块回休息区的是另外一名教练，据说是专业的按摩师。 “头低下来，你颈椎不好，要改善就得配合。”按摩师揉按着王翮颈部。 徐成天把头埋进了按摩椅的凹槽内，享受专业按摩师帮他放松肌肉，他还不知足，朝坐在近处的王翮喊话道:“下一次我能让王教练来按摩吗?” “我不专业。”王翮委婉地回绝了徐成天的提议。 徐成天没消停，跟按摩师提议道:“你们能不能给王教练培训点按摩知识，要是他学好了我一定经常来健身房。” “这得看王教练自己想法。”按摩师声音里带着笑意。 “王教练。”徐成天喊了一声。 王翮拒绝得干脆利落:“不考虑。” 计谋未成，徐成天不得不谈起正事:“我待会把视频传给你，拍出来的效果很好，配上声音就能发网上去的。” 可问题就出在配上声音这一步。 王翮没学过视频剪辑，这点从他以前发的视频全采用手机录制的原声就看得出来。 既然王翮做不了，这事就得交给徐成天来做。 可——徐成天也不会啊。 于是他把视频素材和王翮后来补录的音频一并发给了“黄毛”，附言请求“黄毛”帮忙剪辑视频。 经过漫长的等待，“黄毛”发来了一串链接。 点进去一看，内容是从零开始学习视频剪辑的教程。 徐成天留在休息区刷着视频，等他看明白教程，把剪辑得完美无缺的视频发给王翮已是深夜。 王翮和其余教练道了别，结束在健身房的工作，简单冲洗过后重新穿上白色衬衫，陪徐成天走到了街上。 沿街的店铺，以及高矮不一的灯牌都亮着灯。徐成天恍惚间看走了眼，以为时间还早，走近一家看着热闹的饭馆才发现店内只剩下了收拾碗筷的服务员。 “我俩随便吃吃得了。” 王翮确有此意，他带着徐成天找到了一家面馆。 面馆占地不大，不过地址很独特。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贯穿城区的河道，对面则是 28.第二十八章 [] 答案对徐成天而言已不重要。 是一个字他就当王翮在说“是”，两个字就是“正确”。 他和前任的约会只不过是结伴出去玩，所以在徐成天心里，他今天经历的事情都可以叫做约会。 “算是。” 王翮一开始说得有些模棱两可，在回公寓的路上，他慢慢把自己想法给徐成天说清楚了。 “我的意思是，我很感谢你能帮忙筹备短视频，也愿意看到你来上私教课。” 换而言之，王翮希望徐成天多来健身房。 徐成天更在乎的是抵达面馆后的事，他没想到王翮会把话题放在健身房上。 好像他和王翮有一方产生了些许误会。 徐成天来不及细想，顺着王翮的话说道:“行的，我以后经常去健身房。” 王翮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成天抬起头注视着街对面的红绿灯，等到红灯倒数结束，他跟王翮示意可以过街了。 斑马线的两侧停着不少车，明晃晃的车灯照得徐成天很不自在。他忍受着微弱的晕眩感走到街对面，看不见那些亮着灯的汽车了，伸手盖住了王翮的手背。 “什么事?”王翮勾了勾手。 “我有东西给你的。” 接触没多久，徐成天把一枚崭新的公寓大门钥匙塞进了王翮手里，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臂。 “其实我没丢掉钥匙，不过谢谢。” 王翮收起钥匙。走到公寓楼底下，他看见徐成天身形垮了下来，才意识到对方原来早有预料。 扛住徐成天的胳膊，王翮把昏昏欲睡的徐成天带进了公寓。 他看着徐成天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觉得有些不妥，在客厅守到半夜才离开。 徐成天迷迷糊糊地在客厅醒来，他望着周围熟悉的景象，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公寓的了。 但这无关紧要。 他点开和王翮的聊天界面，按下录音键，正准备说些什么，就注意到王翮早早地发来了一条语音。 “减脂期需要注意饮食，戒高糖高油食物，如冰激凌，提倡优质碳水，如红薯南瓜芋头......” 听到“冰激凌”，徐成天浑身一激灵。 听完了全部内容，他意识到王翮是在解释不让吃冰激凌的理由。 不过冰激凌只占了一小部分，主要内容还是在很详细地阐述减脂期间饮食方面需要注意的事项。 徐成天瞄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大概是讲故事的替代品。徐成天原本还在想能跟王翮继续聊些什么，结果王翮主动把答案告诉给了他。 他不是不能接受听王翮讲和健身相关的事，但徐成天想不明白—— 真会有人把健身房当成约会地点，还跟想追自己的人大晚上聊这些吗? 他只当王翮特别。 特别到哪怕睡一晚上起来，徐成天仍旧心心念念着王翮的事。 往常在吃完早饭后，徐成天会窝在沙发上刷会视频，或者漫无目的地发呆。但出于寻找聊天话题的需要，徐成天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健身”。 徐成天搜到的大部分健身攻略都讲得很散，要么就是针对某个方面展开了很专业的讨论。 太浅显的内容恐怕激不起王翮的兴致，过于专业的内容考验起了徐成天的学习能力。 几经筛选，徐成天没找到一项能发给王翮的攻略贴。受挫的他清空了剪贴板，来回翻看着搜索引擎里弹出来的检索内容。 他突发奇想，把搜索的关键词改成了“王鬲”。 映入眼帘的是徐成天看过的百科，没必要再点开看。 第一条和“王鬲”相关的新闻报道出自市报，有体育记者关注到了王翮和其他初出茅庐的铁人三项运动员，简略地介绍了各自生平和特长。 “出身A市的年轻小将” “长跑能力优异，有望成为明日之星” 要说用心，记者写错了王翮的出身；要说不用心，他对王翮寄予了厚望，虽然篇幅不是很多。 再往下翻，徐成天看到记者给另一个出身A身的运动员写的介绍占据了一整个排面。两相对比，很容易就能看出前面介绍王翮只是附带的。 徐成天盯着记者提供的比赛数据看了很久，没看出来王翮和这人比起来差在了哪里，他截了张图发给王翮。 徐成天:“为什么他们不看好你?” 王翮:“也没有不看好。” 他似乎在忙，没有说得太清楚。 徐成天只好带着疑惑点开了第二篇报道。 这篇详细讲述了F市铁人三项公开赛的规模、赛程与参赛人数。作为参赛选手之一，“王鬲”的名字出现在了精英组决赛名单上。 “精英”“决赛”等词汇无不彰显王翮水平出众。 徐成天自信地把比赛相关内容粘贴给了王翮。 王翮:“你可以看看决赛结果。” 徐成天找到了那一届公开赛的决赛录像，他跳到最后，看见冲线的第一名是A市的那名运动员。 而王翮是第二名。 放在当时是引以为傲的成绩，但如果联系上网上的报道，很容易产生王翮不如被同辈的错觉。 为了找到王翮的优点，徐成天从头播放起了比赛录像。他之前没看过铁人三项比赛，不过听评论员的讲解能听得半懂。 “这里是F市铁人三项公开赛精英组决赛现场，我是解说员......可以看到我们的选手已经开始了铁人三项首个赛段，游泳赛段的比赛。” 画面当中，王翮和其他运动员一跃入水，在波光粼粼的湖水开始了自由泳的较量。 几台摄影无人机随时记录着比赛场景，其中一台无人机升到了高空，俯拍着整个湖面。 镜头切换，比赛场地的全貌展现在了观众面前。参赛选手被广阔的湖面衬托得像是一颗颗米粒，这也体现出他们要完成的距离有多么惊人。 “我想有些观众已经注意到了，比赛场地正是F市有名的景点F湖。作为在公开水域进行的比赛，选手只能跟随浮标的指示来完成两圈七百五十米共一点五公里的游泳赛程，因此及时调整游泳方向是选手们要注意的重点。” 屏幕左下的记分板实时更新着选手的成绩与排名。 29.第二十九章 [] “自行车路段的总距离为四十公里。如果各位对这个距离没有概念，那么可以想象成从F市最东端的白鹭公园出发，到达最西端的亚龙湾的距离。” “欢迎大家来F市观光，亲自体验一遍这四十公里的风光。” 评议员在解说台上介绍起了F市的风貌。 导播很自觉地给了一个远景。天边青黛色的山林屹立，近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公路。 作为公路上唯一一名选手，王翮自然成为了摄像机的焦点。他保持稳定的行进速度，带动画面不断向前推进。 难得的宁静使得徐成天逐渐松懈。 他开了一罐可乐，边喝边看王翮发挥。 在王翮独自骑行到一片盛放着向日葵的田野旁时，徐成天把可乐给喝光了。 第二罐可乐的损耗速度远比第一罐慢。因为还没等徐成天拧开可乐拉环，他就看见画面里多出了一个人。 “可以看到两位选手已经很接近了，但根据赛事规定，如果后方车手不能在二十秒内从左侧超车，那么他就需要和第一名拉开安全距离。” “但只要后方车手实现了超车，王鬲选手就需要减速并保持安全距离。” 徐成天当场放下可乐，紧张地比划着王翮和第二名之间的距离。 两个手指关节的长度慢慢缩到了一节手指。 二十秒时间飞梭而过。 自觉没可能超车的第二名回退到了王翮的左后方，同前车保持着一定距离。 “第二名放弃了超车的打算，看来王鬲选手保住了第一的位置。” 评论员就此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 “有些观众可能会好奇，为什么第二名不选择和第一名跟骑，而是要靠到左侧呢?” “在长距离的骑行赛事中，选手往往需要花费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体能来对抗风阻，而跟骑能极大程度减少风阻。为了保证公平，正规的铁人三项比赛将禁止跟骑列入了规则之中。” 有这项规则的存在，选手零零散散地分布在骑行道的各处，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很长。但也正因距离足够，所以追赶和超车时有发生。 道路尽头立着一个硕大的转向箭头，标志着本赛段完成了八分之一。此时只有王翮和第二名的名次没有发生过变化，其余人的排名变换不止了一轮。 “假如二位选手能保持住现在的速度，他们有望在一小时四十分钟内结束自行车路段。” “这是最好的情况。一般从自行车路段的后半程开始，体能不支会成为影响选手发挥的主要问题，能否在节省体能的同时保证领先才是胜利的关键。” 评论员的话不无道理。 但赛场上的王翮俯身转动车把，立即改变了骑行方向，再自信昂扬地甩开了第二名一大段距离。 一切口头上的预测都赶不上王翮的表现来得直观。 “看来王鬲选手在骑行项目上很有天赋。” “嗯，他的发挥的确出彩。” 尽管看不到两名评论员的表情，徐成天却听出了面面相觑的意味。他相信王翮能在自行车路段上夺得第一名，为了庆祝，猛地往嘴里灌下去一大口可乐。 行驶第二圈的过程中王翮依然保持着领先。不过第三名从后面追了上来，他超过了原先的第二名，顺利跟着王翮经过了下一个检查点。 第三人的出现让场上的局势又复杂了不少，也将比赛的悬念拖进了后半程。 王翮驶上又一个弯道，想要甩开紧追不舍的第二名，但他没预想到的是自己和第二名的间距非但没有拉开，反而更近了。 “我们看到王鬲选手的速度慢了下来，难道他要被超越了吗?” “不，他没有——!” 就在第三人意图提速超车时，他身后的骑手抢先一步提速，夺回了第二名的位次。 按照规则，第三人必须和第二名保持安全距离，他下一次超车的时间将无限期延后。 徐成天松了口气，他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靠背里，想着待会骑行结束时要不要给王翮发条讯息。 带着了解王翮的目的，他把比赛录像看了大半，情绪屡次被感染，就像是亲临现场看了王翮的比赛一样。 徐成天有很多话想跟王翮说。 骑行路段进行到最后半圈，在场的选手不约而同地开始提速。自行车排成的长队由外向里缩短，一辆辆自行车在骑手的操纵下相互追赶。 王翮卓越的耐力让他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硬生生把他和第二名在游泳赛段的差距弥补了回来。 评论员屏息到了王翮冲线的那一刻。 “让我们恭喜王鬲选手完成了自行车路段!” 记分板刷新出了王翮的最新成绩。 “一小时四十五分五十七秒，作为年轻小将，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是，有些老观众可能觉得王鬲选手的成绩比不上前几届公开赛的记录。但我们必须要说的是，作为近年来刚刚兴起的竞技体育项目，铁人三项运动需要的正是像王鬲选手这样的新鲜血液。” “我相信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选手登上铁人三项比赛的赛场，为我们创造期待已久的奇迹。” 自行车比赛后同样需要换项。 王翮在换项区外下了车，他把自行车推回原来位置，只身跑上跑道——这就算是结束了第二次换项。 “最后的跑步赛段长十公里，选手由换项区出发，绕行一圈后抵达终点就算比赛结束。” “经历前两项运动的考验，选手们还能否在最后的项目里保持目前的名次?让我们拭目以待。” 评论员的声音再度响起。 徐成天注意到现实里的时间将近下午四点，他匆匆换上便利店工作服，拿着手机跑下了公寓。 他和姑娘换了班，独自一人守在收银台后边，调低手机的音量，继续收看起了比赛录像。 王翮的体能显然不支了，他拼命地喘着气，很勉强地交替摆动手臂。 徐成天在心里给王翮呐喊，同背景里挥舞着手臂的观众一起。可无论周遭的助威声有多么响亮，王翮还是不可避免地减缓了奔跑速度。 “耐力越好的选手在比赛最后越有优势，往往在大部分选手的体能消耗殆尽时，我们能注意 30.第三十章 [] 健身房内，王翮正式宣布私教课结束，准备离开时却被一名自来熟的学员堵在了龙门架旁。 他收住迈向前方的腿，淡定问道:“你有事找我?” “王教练，听说您以前是练铁人三项的?” 学员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王翮避开了学员的视线，侧目望向在不远处看戏的“黄毛”。 “......谁跟你说的?” “是他——”学员指着“黄毛”，嘴里念念有词，“你们这里的人跟我说您是运动员，还是很厉害的那种。还说您收的学员数量有限，‘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期盼地问道:“您能给我讲讲你当运动员时候的事吗?” “私教课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有问题麻烦留到下次课上跟我讲。” 王翮委婉拒绝了学员的请求。 在学员离开后，他走到“黄毛”身前，毫不避讳地质问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是看上次拍的那宣传片效果不好，想办法给你提业绩。” 嘴硬的“黄毛”想跟王翮吵一架。 王翮喉结一动，骂出声来:“滚。” 换作以往他可能会跟“黄毛”议论到健身房关门，但今天王翮心绪很乱，他完全没有跟“黄毛”继续纠缠的想法。 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有人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王翮低头点开最新消息，看到了徐成天发来的那句话，他不用怎么猜就知道徐成天看完了F市公开赛的录像。 为了给徐成天发消息，王翮停下了脚步。他经常按错字母，不得已删了重新打字，因此在原地停留了很长时间。 “和你住一屋那个又有事找你?” “黄毛”看这阵仗，清楚王翮收到的消息是徐成天发来的。想起最近几天里王翮的表现，“黄毛”打趣道:“也就他发消息你能有这态度，其他人找你你连面子都不给一个，你们不会还把这样的关系叫做‘室友’吧?” “我和他确实是室友。”王翮表示赞同。 “你别跟我装，装糊涂!” “黄毛”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翮没理会“黄毛”，按下发送键，朝着更衣室方向走去。 王翮:“你以前就是我的粉丝。” 他一手收拾储物柜里的杂物，一手举着手机，等待徐成天回应。 王翮还记得徐成天第一次来健身房的情形。 那天徐成天就站在他面前，不知透支了多少勇气，以质问的口吻来试探王翮的真实身份。 今天，徐成天又向王翮问起了和“运动员”相关的事情。 王翮不希望收到任何一条新消息，更确切来说，他希望徐成天能够换个经常聊的话题。 像是漫画或者健身。 一旦徐成天追问起王翮过去的经历，他说不定能从王翮说的话里找到确定前任身份的证据。 万一身份道破后两人关系决裂，王翮会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遗憾终身。 王翮翻出薄荷糖罐，倒了一颗糖进嘴里，感受刺激性的薄荷味道在舌尖荡漾。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冷静不下来。 甚至在合上储物柜的那一刻，王翮隐约看到徐成天就站在身旁，他仔细打量，明白那只不过是一个记忆中的幻象。 徐成天收到消息的同时，便利店门口走来一个拖着行李的男人。 他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二幢六零一公寓该怎么走。” 徐成天将手机推到一边，凭借记忆给男人指路:“先一直往前走，再右拐，门口晒着腊肉的就是二幢大门。” 得知路线的男人匆匆离开便利店，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虽说公寓无时无刻不再对外招租，但徐成天最近只见过两名新来的租客。一名是刚刚的男人，另一名是他的室友——王翮。 徐成天最开始还不清楚王翮会和他住进同间公寓，曾拿着“头号粉丝”的身份来向王翮索要联系方式。 他觉得王翮想说的就是这段回想起来有些青涩的经历。 徐成天:“那不一样的。” 徐成天:“以前我是你的颜粉，现在是你的事业粉。” 下班前一个小时，徐成天对着日历算起了以后的安排。 下次轮休日不在周末，那天王翮可能有事。 再下次轮休日则安排在了一个月以后。除非徐成天经常去健身房，否则他跟王翮在这个月内见面的次数估计寥寥无几。 被王翮在赛场上的表现提起的热情迅速被现实生活消磨了大半。 徐成天准时下班，没其他打算，马上回到了公寓。 吃饭、洗漱、关灯......等到徐成天躺上床时，他发觉好像少做了某件事。 仔细一想，他没有收到王翮定时发来的语音。 徐成天不清楚是自己说的话惹王翮不高兴了，还是王翮不想保持讲故事的习惯了。 他捧着手机转向了门的方向，任由屏幕发出来的亮光照亮卧室一角。 徐成天按下录音键。 不同的问句在他脑中相互碰撞，能被说出口的只有简短的一声。 徐成天:“在吗?” 对门的卧室和徐成天隔了两面墙，本该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可徐成天听见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王翮:“我还没有睡，你有话想跟我说?” 徐成天只是想和王翮聊会天。 徐成天:“你在比赛里发挥不错的。” 王翮:“谢谢夸奖。” 他把尾音拖得很长，像是在表达不耐烦。 徐成天:“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还是——” 王翮:“没有。” 王翮放慢了语速，澄清道:“你继续讲，我在听。” 徐成天:“我觉得你不比第一名差，他们也应该看好你的。” 王翮:“你说的第一名留在赛场上拼搏。我已经退役了，还在健身房里找了工作——你凭什么觉得我值得被看好?” 徐成天只觉得胸腔火烧一般疼。 徐成天:“不一样的，退不退役只是选择不一样，不代表你本事不行，再说——” 卧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再说?” 王翮重复了一遍他没听完的话。 “再说你是我心里最好的教练。” 徐成天靠在门边，不安地望着王翮。 王翮黯淡无光的眼眸中写满了疲惫。 和徐成天对视良久，王翮的眼底迸发出了两抹光彩。 就像 31.第三十一章 [] 徐成天花了一周时间来思考王翮那天晚上问的问题，中途他去了两次健身房，除了帮王翮拍了两期视频外一无所获。 唯一的好消息是发到网上的短视频浏览量不错，帮王翮涨了一大波粉。只要再多发几期和健身相关的视频，王翮就能成为小有名气的视频博主。 不过被新视频吸引来的新粉和老粉是截然不同的两拨人。评论区的热评成了有关健身问题的探讨，玩笑话被挤到了最底下。 除了“AAA拍照摄影水管维修电工辅导学习发传单”外，没有人还在刷由“摄影师”和“博主”两个身份延伸出来的各种猜测。 徐成天再也找不回在评论区一刷一整天的兴致，他将重心转移回了现实生活里。 在同事回来上班的前一天，姑娘和他商量起了筹办庆祝活动的计划。 也不需要特别隆重的仪式，他们只是准备给同事一个惊喜，好帮对方洗刷去住院带来的苦闷。 “所以你是准备买个蛋糕，我俩站在蛋糕旁给他放礼炮——当生日来办的?” 徐成天看着姑娘画的示意图，没找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姑娘往示意图上加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对呀，成天哥，大病初愈和重生没区别，而且我记得他的生日是在四月，也快到了，咱们就当提前帮他办了场生日会。” “真要这么办可以的，明天我去买蛋糕。” 徐成天彻底被姑娘说服了。 第二天上午，徐成天骑着电动车去了商场附近的蛋糕店。 他本不用来这么远的地方买蛋糕，但徐成天在公寓周围看了一圈，没找到任何一位手艺特别好的蛋糕师傅。 店员记下了定制蛋糕的需求，告诉徐成天可能要等两个小时。 徐成天没有事情要忙，他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随性地向窗户外的街道张望。 今天来商场的人不少，时不时能看见一帮人从窗前经过，导致徐成天的视野受限颇多。他确认停在路边电动车没被人盯上，挪动视线到了对面的高楼表面。 健身房的落地窗以及其背后的跑步机在一众反光玻璃里赫然醒目。 他才知道原来健身房底下有一家蛋糕店。 徐成天没听王翮讲过这事，他料想王翮应该也不知道。正当他打算发消息给王翮时，突然望见健身房内有两个人走到了窗户旁。 他高举起手机，用相机里缩放功能代替望远镜，窥视健身房内的情形。 其中一个人是王翮。 另一个人徐成天也认识，是他上学时候的同学。 徐成天对这位名叫秦亦的同学印象很差，倒不是对方人品不好，而是因为秦亦是个明牌的同性恋。 徐成天瞬间能记起来的他被秦亦纠缠不休的事例不少于十条。 那会他还没找准自己的喜好，但对秦亦这类型的人一点喜好都没有。 秦亦却对徐成天着了魔，三更两头来撮合两人关系。哪怕被拒绝了数十次，秦亦总能重振旗鼓，再度和徐成天碰面。 他只在徐成天认识王翮后的半年里消停，半年一过，秦亦跟徐成天接触时说的话可以全部列入“撬墙角的一百种方式”。 不考虑私底下的品行，秦亦在各方面的成就其实不错，他不仅成绩稳定在专业第二，还是实践部副部长，这辈子做过最失败的事绝对是执意跟徐成天死磕到底。 算上私仇，徐成天觉得秦亦一无是处，但他和秦亦的关系算不上完全的仇家。 和王翮分手对徐成天的打击很大。 而秦亦最后一次追求徐成天是在那以前，之后，秦亦和徐成天断绝了往来。 现在一想，秦亦是以另类的方式安慰徐成天——他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人更难过。 先不提秦亦秉性改没改，徐成天光是看着对方和王翮站一起，他直觉认为接下来不会有好事发生。 听不见声音不影响徐成天揣测谈话结果。 他看见秦亦貌似很开心地搭住了王翮的肩膀，推着对方远离窗边。 临走前秦亦还特地扫了底下一眼，仿佛在向徐成天隔空对话:泡不到你我还泡不到你暗恋对象? 徐成天顿时慌了。 他没想过秦亦会出现，更没有想到王翮表现得如此自然。 此前追求王翮的人只有徐成天一个。他以为这样的情况能持续很久，不曾想这么快就有了竞争对手。 而且看秦亦对待王翮时的亲昵......形势不妙。 徐成天油然生出了冲上楼找出真相的念头，但光天化日之下闹出来的动静恐怕会引来不少人。 他监视了两个小时，没找到其他秦亦和王翮碰面的证据，有些心烦意乱，提起店员递来的蛋糕就离开了蛋糕店。 行驶途中，属于王翮的头盔受颠簸影响胡乱晃动，撞得车身砰砰直响。徐成天听得心烦，下车回便利店的路上不停伸手擦着后脖颈，擦到肌肤底下透红了也不知道停。 值班的姑娘最先发现徐成天的古怪:“成天哥，你的脖子后面怎么了?” “没事，不疼的。”徐成天找寻着能存放蛋糕的空间，他拉开了每一个抽屉与储物柜，“他下午四点会过来接班，我俩需要尽快把东西藏好。” “成天哥——!” 天性文静的姑娘终于忍不住气，她出声喝止住了徐成天的动作。 “怎么了?” 徐成天蹲在柜门与柜门之间的空隙里，他的周围是一地的杂物。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有哪里不对劲，茫然地向姑娘问道:“是不是晚上的活动还少了什么?” 姑娘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东西没有少，成天哥，麻烦你了。” 在徐成天背过身的刹那，他和姑娘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忧愁的神色。有区别的点在于，一个是硬撑不下去了，另一个则是替别人担忧。 哪怕经历了再多的事，徐成天也得好好庆祝同事的回归。他和提前躲进库房的姑娘约好了暗号，守在收银台后，等待同事的到来。 同事一瘸一拐地走进店门，随口朝徐成天问道:“成天，这几天不见店内没出什么状况吧?” 快走到收银台正中央了也不见有人吱声，他疑惑不解地望着徐成天。 “一切正常的。” 徐成天倒数三秒，抬高声音喊道:“欢迎回来!” 他举起藏在收银台 32.第三十二章 [] 王翮在健身房内明确拒绝过秦亦一次，原以为事情到这就算完了，但在回公寓的路上他又收到了秦亦发来的消息。 秦亦:“考虑过来我的酒吧演出吗?没有硬性要求，不用表演才艺，只要听指示摆动作就可以。” 秦亦:“如果你不接受上午说的答谢，我给你双倍的出场费。” 双倍出场费请一些稍有名气的人来绰绰有余，能用来请王翮出演足矣说明秦亦的诚意。 王翮:“不是钱的问题，我没有在酒吧表演的想法。” 秦亦可能用钱收买过很多人，但对上王翮，他的惯用伎俩注定遭遇失败。 王翮:“我不会去，麻烦你另找他人。” 挫败感对被拒绝过多次的秦亦而言基本不存在。 秦亦:“那我邀请你来酒吧喝杯酒怎么样?方便的话你定个时间，就当是老同学间聚一面。” 王翮不明白秦亦为什么执着邀请他去酒吧，正想回绝。但不等他打完字，秦亦先发来了一串字。 秦亦:“我想把徐成天也叫上。你回来后有跟他重新联系吗?” “回来”是指王翮退役返乡。 “重新联系”按王翮的理解是指和徐成天再续前缘。 秦亦也许比当事人还要了解王翮和徐成天的故事，但他毕竟不是当事人。 王翮当时能对秦亦做过的事不管不顾，不代表他现在不追责。 王翮:“有联系上。” 王翮:“他愿意的话会和我一齐去，不用叫。” 秦亦:“行，你来负责联系徐成天，我们酒吧见面。” 秦亦:“你，徐成天，我，三个人都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了，不如借此机会聚一聚。” 与成段的文字排在一块的是酒吧昵称，营业时间以及地址。 王翮查清楚了秦亦名下酒吧的地址，他想着这事不好拖下去，把赴约的预期时间定在了明天晚上。 王翮能从便利店门口瞥见徐成天和另外一名店员，他知道离零点下班还有很久。 上楼并简单洗漱完，王翮背靠床头等待起了徐成天。 学生时代的秦亦做过不少让徐成天不愉快的事，他的出现绝对不是好兆头。 王翮打算当面和徐成天交代详细情况，他得商讨去不去酒吧，如果讨论出的结果是不去，王翮就拒绝秦亦的邀请。 “You know......” 歌单里存着的一首歌刚播了个开头。 王翮听见外边传来了开门声，他以为徐成天随即就会经过卧室外的过道，但等了很久也没听到任何声响。 平日里徐成天会制造出很大动静，他总会热一份便当作为晚饭。 今天客厅里一点声音没有，不像是徐成天的作风。 王翮猜测徐成天心情不好，他不清楚具体原因。 也许徐成天遇上什么事了，比方说他和秦亦打了个照面。以王翮的了解，秦亦每次出现都会给徐成天带来持续几天的消极影响。 王翮将手机调成静音，默不作声地靠在门边，他需要等候多时才能等到徐成天消气的那一刻。 半个小时转瞬即逝，外面依然无声。 王翮暗暗叹了口气，他在想，自己说不准要等到凌晨。 徐成天确实有一夜不睡的想法。 他被同事说过的话引导进了误区，把精力全花在了胡思乱想上。一睁眼一闭眼，徐成天光顾着捋直头绪，没有一点收获，更感觉不到困意。 他想不出王翮和秦亦为什么会认识，这两人又能有什么关系。 光是这个问题就足矣困扰徐成天到天亮。 仅凭徐成天已知的信息解答不出他的疑惑。 秉持不放过一处线索的原则，徐成天点开好友列表，一拉到底，没找到秦亦的名字。 徐成天后知后觉地记起秦亦的联系方式很早被他删掉了。 不重新申请好友看不到朋友圈内容，但申请好友这一步太容易打草惊蛇。 既然翻不了朋友圈，徐成天只能到网上搜秦亦的名字。名字检索出太多无用讯息，他不得已进视频平台，筛选出本地用户发布的短视频，一条条往下看。 倘若没有王翮参与，徐成天不会大半夜无所事事地翻找秦亦的个人账号。 他以此为由说服自己去搜寻秦亦留在网上的踪迹。 大范围搜索短视频的办法纯粹拼运气。 重名或智能推荐不起效的情况时有发生，排在最前面的几十个视频都跟徐成天要找的东西无关。 徐成天头一次体会到刷视频带来的痛苦。 好在徐成天的努力最终带来了一条新线索。 有个用户发布的视频里出现了他和秦亦的合照，置顶评论还艾特了秦亦的账号。 “在这里感谢我的挚友@秦亦亦亦。” 合照里两个人的行为举止亲密无间，结合用户所言，可以看出他和秦亦的关系很好。 好到像是情侣。 徐成天开始怀疑自己找到的这人是秦亦的男朋友，是他误会了秦亦。 但用户的账号只有一个和秦亦相关的视频，没有确认他俩关系的证据。而且视频的发布时间是上一年，发生在王翮出现之前。 徐成天没法彻底排除秦亦的嫌疑，他点进对方账号翻看良久。 第一页的内容被徐成天一扫而过，第二页唯一一个被徐成天看了两遍的视频是在酒吧拍的。 受极具氛围感的深蓝色灯光影响，酒吧的布景看得不是很清晰。秦亦坐在吧台旁，举起鸡尾酒向摄像机敬了个礼。 “新店开业，希望各位能来捧个人场。” 视频就此结束。 依照评论区里零零散散的议论，徐成天在地图上找到了酒吧的所在位置。 离公寓很远，离王翮工作的健身房更远。 一切没准是个巨大的误会。 怀疑仅仅存在了半秒，随即被徐成天置之脑后。 他决定明晚前去酒吧找秦亦。 假如遇到了秦亦，徐成天有把握问到真相水落石出。 要是没遇到，他大不了改天再去。 寄希望于运气能带来收获的徐成天刷完了秦亦发布的每一条视频，没有得到其他收获。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两点。 徐成天松了松肩膀，缓步向卧室方向走去。 就在他经过对门卧 33.第三十三章 [] 徐成天在上学那会始终认为家里指定的儿婿是王翮。 王翮见徐成天爸妈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他去徐成天家前总要经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给徐成天留下的印象很深。 有一阵子连续下了一周的雨，天刚放晴，徐成天约王翮出门骑自行车兜风。 他沿着街边骑行，一没注意摔路边泥地里了。跟在身后的王翮想救徐成天起来，没成，也摔了个跟头。 徐成天后来是自己爬起来的，他顺道搀扶起了王翮。再后来他俩找地方停了出租车，坐在马路边边吹风。 “看来我俩等会得骑回去了。” 徐成天说话时眼睛直往泥地上的两处凹陷瞟，他没想过会这么不走运。 一开始兜风的主意是徐成天提的。没骑几里路就受挫，他很不甘心。 “没事。”王翮轻轻点了下头。 徐成天转头看向王翮，他看见对方脸颊上糊着两块泥，伸手想把泥抹下来，不料越抹越难看。 对着灰头土脸的王翮，徐成天唇齿微张，没敢笑出声。 “你真像只土猫。” “你也像。”王翮回他。 “那我是大土猫，你是小土猫。”徐成天眯起眼睛，在趋近模糊的视野里认认真真地画了几笔。 王翮脸上被徐成天划出了两道沟壑，变化不大，但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 王翮打理着衣服上的泥点，他在徐成天放下手时开口询问道:“你在画什么?” “画一只土猫。”徐成天轻笑一声，“待会我带你去我家看猫吧?我家附近街上老能看到一只猫，长得很好看的。” 那会徐成天还没有搬出来住，他口中的“家”指的就是爸妈家。 去那里的路徐成天认得，既然决定动身，他便骑车给王翮带路。徐成天着急回去，骑车骑得飞快，有时还得转头关注一下王翮有没有被落在后头。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骑慢点的。”徐成天说。 不过这是多此一举，根本不存在王翮没追上徐成天的情况。如果不是形成了徐成天领头的习惯，大概王翮随随便便就能超车——他确实有运动方面的本事。 两人把自行车停在路口，进徐成天所说的巷子里找猫。 雨过天晴，巷子里却淌着水。雨水润湿了长在砖缝里的青苔，带来一股微甜的清新味道。 循着巷子走向看去，要找的那只猫就窝在别人家门口晒太阳。 徐成天走得不谨慎，踩到了水，也惊动了不远处的猫。 猫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咬牙咧嘴地朝徐成天拼命叫唤。 “他认识我的，以前我过来他都不叫的。” 徐成天没预料到猫会抵触他。 “因为你在他眼里变了个样。” 王翮跟徐成天一样身上沾了泥，他哪怕只前进半步都能惹得猫咪飞速往后逃窜。 猫咪后退了很长一段距离，警惕地回头确认二人的位置。见二人没有离开，它逃向了巷子深处。 “它被我们吓跑了。” 王翮的声音唤回了走神的徐成天。 指着猫离开的方向，徐成天说道:“我两收拾完身上衣服再来找它，我不信它还能再跑的。” “去哪收拾?”王翮困惑地问。 “我记得我给你说过，”徐成天下意识地搭住了脖颈，他立马反应过来手上还有泥，不知所措地把手举在空中，“我家就在这附近，我带你去我家。” 王翮愣了半晌。 “你家里有人吗?” “应该有吧?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爸妈知道你的，和他们见面不是坏事。” 徐成天拉住王翮的手，将其带到了自家门口。 开门的钥匙就藏在花盆底下。 徐成天端起花盆，拿到了钥匙，起身开门时却反悔了。 “我先进屋看看情况，你在门口等我。” “可以。”王翮答应得很利落，他顺势站到了台阶边缘。 徐成天看着王翮脸颊上的泥印，又有些于心不忍。 “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王翮没应声，他跟着徐成天进了屋。 进门的过道很短，一晃眼就到了客厅。听见有客人来了，徐成天他爸匆匆跑下楼梯，和客厅里的两个“泥人”打了个照面。 “你是我儿子?” 徐成天他爸望了望徐成天。 “你是——我儿子的朋友?” 当弄清楚王翮的具体身份后，他热切地把王翮请到了沙发上。 “叔叔——”王翮起初想要拒绝。 “你是客人，不用担心弄脏沙发。”徐成天他爸拉住王翮，问了一系列问题，“你年纪多大了?有多高?” 徐成天听不下去，加重语气喊道:“爸。” “你别打扰我见我儿婿。我们家不收会在泥地里打滚的儿子，你去卫生间洗干净了再回来。” 徐成天他爸板着脸把徐成天训了一顿，又摆出笑脸向王翮问道:“你和成天他一个专业吗?” “是一个专业。” 王翮回答完，和徐成天对上眼眸，互相用眼神表达出了同情。 徐成天听王翮认认真真地回答每一个问题，觉得有些稀奇，站在沙发旁等待着谈话结束。 他爸打完招呼，又关切地和王翮聊了会天。再后来他妈来了，一来就拉住王翮的手，问王翮中午想吃些什么。 要不是徐成天心里清楚，他还以为王翮才是自家人，自己是那个多余的。 眼见爸妈提出来的话题越来越多，徐成天等不下去，他插嘴道:“你们要见的儿婿见过了，现在该让他去洗干净身上的泥了。” 进卫生间后，徐成天特地关上了门，以防他爸妈再把王翮给抢走。 “我爸我妈老是让我带你回来，他们是关心你才会那样的，你别往心里去。” 王翮调整着淋浴喷头的水温，他一不留神把温度调高了，背朝徐成天揉起了被水烫着了的手背。 “没关系。我感觉你父母人很好，和你的关系也不错。” 徐成天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翻找出存在储物柜里的药膏，开盖并递了过去。 “手没事吧?” “没事。” 王翮抹平了挤出来的一小撮烫伤膏，继续调整着水温。 “可以了。” 沾在衣服的泥早就干了，要用力搓洗才能看出变化。 徐成天蹲在卫生间地上刷着外套，有些受不了，丢下刷子， 34.第三十四章 [] “你晚上有空吗?” 一行没发出去的字在聊天框内滞留到了日落时分。 再拖下来就要到王翮下班的点了，徐成天必须跟王翮说明去酒吧的决定，不然来不及喊上王翮一起。 点击发送的两秒后，徐成天撤回了消息。 最上面的姓名没有变成“正在输入中”，证明王翮没有看到消息。 至于不叫上王翮的借口，徐成天霎时间想了很多。 比方说秦亦要跟他说的事情应该归属于徐成天的家事，和室友无关。 况且王翮说过不想赴秦亦的邀约。 徐成天本该庆幸他做了个正确的决定，没将室友牵扯进自己和秦亦的深仇大恨里。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徐成天在便利店内值班时查看了数次手机，他每每看见空无一物的聊天框，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他果然还是有些遗憾。 徐成天犹豫再三，几乎就要把原来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发给王翮了，临时改变主意，只给王翮留了条消息。 “我晚上有事可能不回来的，不用担心我。” 去酒吧前得先换掉工作服。徐成天若无其事地推开了公寓大门，走得特别小心，生怕惊动了早就下班了的王翮。 当他看见客厅的灯全关着，而且王翮卧室的门紧闭时，紧张感淡了不少。徐成天不再踮着脚，进卧室换完衣服出来，沿着公寓楼梯一路飞奔。 逃到马路边上，徐成天停下脚步，等起了随时可能会来的出租车。 他很少在晚上打车，才知道深夜里的马路上根本没有几辆车，要等待很久才会驶来一辆出租车。 但直到出租车靠近了，车顶标有“有客”的标志物又会打消徐成天叫停出租车的想法。 徐成天看见又一辆亮着红灯的出租车行驶过来，他稍稍有些失落。 不料司机把车停靠了下来，摇下车窗，朝徐成天说道:“你应该是徐成天吧?上车。” 他不认为自己能有名到被随便一个出租车司机认识。 徐成天胡思乱想一通，觉得司机可能是受后车乘客所托，把车开到这里来接他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徐成天拉开了后车座的门，他俯身钻进车内，和等待多时的王翮碰上了面。 王翮似乎早就知道能接到徐成天，没有表现出一点惊喜的情绪，只是平静地吩咐司机往酒吧开。 他报出的酒吧地址跟徐成天知道的一致，目的显然是去和秦亦见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徐成天挠了挠脑袋。 他刻意没把秦亦威胁自己的事告诉王翮。可即便他不说，王翮还是得知了徐成天要去酒吧的消息并跟了过来。 “你回了公寓一趟，然后出去了，我跟过来看看情况。” 王翮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加重语气说道:“秦亦邀请的是我和你两个人，你既然要去见他，我不能不去。” 只是因为他要去所以跟着吗? 徐成天不是很能接受这个理由，他误以为秦亦又跟王翮说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你也被秦亦威胁了?” “威胁?他威胁你了?”王翮反问。 出租车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在车行驶到下一个路口时，徐成天振作起来，把他和秦亦的聊天记录展示给了王翮。 “秦亦和我妈见过面，说我妈有事交代给他，还要约我到酒吧详谈，我担心他和我妈达成了某种协议。” 徐成天侧头打量着王翮的神情，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比如什么?”王翮问的是“协议”内容。 徐成天惴惴不安地看向另一头的车窗。 “你要知道我妈想让我带儿婿回家，但不是我想带就能带回去的。而秦亦之前追过我，万一他跟我妈说他想当家里的儿婿，说不定我妈会信以为真。” “只是这样?” 王翮云淡风轻地问道:“你跟家里说清楚不行吗?” 那是你不了解我家的情况。 徐成天没把反驳的话说出口，他目光落在窗外，思绪却飘去了几年前。 当时他给家里传达的讯息是自己会认真对待和王翮的感情，甚至不惜向他爸作出担保。 但谁能想到他俩的感情会以分手结尾。 也怪徐成天前面高兴得太早，他表现出来的积极模样跟分手之后的惶惶不可终日形成高度落差，致使他爸妈开始烦他了。 而且由于他爸妈只认可过王翮这个儿婿，王翮一走，这个家就像是少了一块。 徐成天在家的时候老是听他爸妈唠叨家里少了一个人，才以帮家里找个儿婿为由搬进了公寓。 事到如今，除非徐成天真找个儿婿回来，不然没法跟家里人交代。 这也是秦亦计谋能得逞的原因。 但徐成天坚决反对秦亦和他爸妈接触，他认为儿婿的位置以前是王翮，之后可能是他的室友，但决不能是秦亦。 要是有朝一日徐成天推开家门后看到了秦亦，他宁可逃去天涯海角也不屈从。 “不行。”徐成天强硬地说。 “我再想想办法。”王翮向他保证。 司机说是前面的路车不好开进去，把王翮和徐成天丢到路边就开着出租车扬长而去。 他俩所处的的位置离酒吧还很远，得沿着导航走将近半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 “他为什么要把酒吧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举目望去，四周黑灯瞎火，找不着跟徐成天印象里酒吧所代表的欢快气氛沾边的事物。 不仅路上找不着一盏路灯，空落落的街道还寂静到随便响起什么声音都会显得阴森恐怖。 徐成天被风吹过树梢时的声音吓得汗毛直立，警惕片刻没发现什么诡异的情形，转头一看，发现王翮走路时还在回复着别人发来的消息。 “健身房里的学员找你了?” 发出微弱亮光的手机屏幕是街道上唯一的照明物。 “是秦亦，我把你问的问题发给他了。” 王翮的侧脸被光照得很亮，因此看不清表情。 徐成天只看见王翮嘴唇微微颤动，他听到对方读出了秦亦发来的答案。 “不用担心噪音扰民，地租低廉，以及， 35.第三十五章 [] 徐成天期盼的王翮没来，反而秦亦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讨厌秦亦的一点在于，对方出现的总不是时候。 “成天，我记得自从你毕业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我知道你平时工作忙，今天好不容易能来我这里做客，陪我喝一杯再走。” 秦亦坐上原本留给王翮的位置，端起了摆在吧台上没被动过的另一杯鸡尾酒。 他身上穿着的西装是特别定制的，很贴身，但衬托不出秦亦的风流倜傥，只显得对方像个斯文败类。 这么多年不见，秦亦给徐成天的感觉依然糟糕。 “你把酒放下。”徐成天的声音冷得要命。 他被自己的表现给吓着了，冷静下来一想，秦亦不值得他生这么重的气。 “多出来的那一杯酒我是给朋友准备的。” “这无关紧要，徐成天，我这里请你过来是为了——”秦亦手里还端着那杯鸡尾酒。 “秦亦，这杯酒不是给你准备的。”徐成天再次强调。 秦亦幽怨地望了徐成天两眼，把酒杯推至一旁，吩咐酒保拿瓶“杰克丹尼”。 “既然来都来了，我敬你一杯酒。” 他往酒保递来的空杯子里倒了半杯酒，送到徐成天手边。 不等徐成天端起酒杯，一名服务员走到了他身侧。 “您好，那边那位先生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他说，不建议你喝酒。” 服务员俯下身子，耐心地引导徐成天看向酒吧角落。 昏暗的灯光里，独坐在一张双人桌旁，被周围几桌客人形成的包围圈困住的王翮犹如鹤立鸡群。 看到王翮，徐成天焦躁的心情算是彻底平复了。 “帮我把这杯酒送给那位先生。”他把自己点的鸡尾酒端给了服务员。 他靠着吧台，时不时朝王翮所在的方向探望，确认酒转交成功后，把“杰克丹尼”推还给了秦亦。 “别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妈委托你办的事是什么?”徐成天问到。 秦亦抿了一小口酒。 “这个倒不是很重要的事。我这次叫你来是为了叙旧，我、你还有王翮他——” “你没有理由提起他。”徐成天不敢让秦亦往下说。 “你以为没人提就可以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徐成天，别不敢面对现实了。”秦亦大失所望地摇了摇头。 “那也只是我和王翮的事，与你无关的。” 在进酒吧前徐成天想过是否能跟秦亦保持表面上去的和睦。但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行，那我们就直接谈正事。”秦亦冷笑一声，调出手机相册，将一系列照片展示给了徐成天。 不出所料，全是秦亦和徐成天父母的合照。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徐成天眉头紧皱。 玻璃酒杯在灯光底下摇曳，里面盛着的酒液如同海浪一般翻来覆去。 秦亦把玩了一会手中的酒杯，笑道:“你是不是在想照片里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该是你喜欢的王翮?” 他重重地嗤笑一声，嘲弄徐成天道:“本来我没机会，可谁能想到你会和王翮分手。分手也没什么，只是你一连几年萎靡不振，早就让家里人看不下去了。” 徐成天一拍桌子，止住了秦亦咄咄逼人的势头。 “不要再讲了。” 说完，徐成天半晌没吭声，思考该如何劝说秦亦不要掺和他的家事。 “要我给你讲讲你会生气的原因吗?”秦亦趁着徐成天静默再度开口，“你喜欢王翮，想和他在一起，以为靠自己能力就能把事情办成，结果却发现自己是个窝囊废。” 他颇具嘲讽意味的话语尽数传进了徐成天耳朵里。 徐成天当即决定离开。 “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些，下次请不要再找我来了。” 就在他起身时，秦亦磨了磨两颗犬牙，冷声说道:“走?你能去那里呢?这里是我的酒吧，我知道出去的每一条路。就算你侥幸离开了，外面那破地方的路该怎么走，你知道吗?” 徐成天脚步一顿，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为了算计我才开酒吧的?” “不是，开酒吧是我的爱好，处理你只是我顺手拈来的一个善举。”秦亦高举起酒杯，“坐下来喝杯酒吧，我们老同学重聚首，不容易。” 酒保对两人的谈话无动于衷。 周围的那些客人也是如此。 仅凭徐成天的能力无力回天，他决定先找个见不到秦亦的地方想想办法。 “我去趟卫生间再回来。” “慢走不送。”秦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一进卫生间，徐成天直奔向隔间。他进门后侧身撞了两下，确认锁严实了，给王翮发去消息。 徐成天:“来卫生间，有事情商量。” 等待多时，徐成天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王翮:“我来了。” 王翮被请进隔间，他看着徐成天锁上门，不解道:“一定要在这里交谈吗?我看过外面没有人。” “秦亦他不是人，小心一点总没错的。” 卫生间隐蔽性高。徐成天想当然地觉得这里是个见面的好地方，但他只往后退了几步，脚就踢到了陶瓷马桶上。 徐成天疼得咧起了嘴，不能再拉开他和王翮的距离。 他俩不得不拥挤在狭小的卫生间隔间里。 徐成天随时能嗅见王翮身上散发着的酒味，他因此变得面色微红，像是喝醉了。 “你身上气味很重。” 王翮抬起胳膊，嗅了嗅衬衫袖口，也明白徐成天是在说鸡尾酒的味道。 “谢谢你送我的酒。” 徐成天谦虚道:“不客气的，你也让服务员提醒我不要喝酒了。” 在他眼里王翮要比秦亦好，不只表现在对方会劝徐成天不要喝酒。 没能坐在吧台边上聊天虽然遗憾，但哪怕和王翮躲进隔间里，徐成天也比和秦亦接触时来得心旷神怡。 王翮对徐成天来说是特殊的。 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徐成天此时所想的那些东西。 想到这里，他撇过头，没再和王翮对视。 徐成天在寂静的隔间内只听得见从胸口传来的愈发急促的心跳声。 不必看见王翮，他光是想到喜欢的人在有需要的时候能够赶到身边，脸颊上的红晕又重了几分。 “我可能真的醉了。” “我们回公寓?” 王翮扶住了徐成天的肩膀，预防其彻底醉倒。 有王翮支撑，徐成天试了好几种保持清醒的办 36.第三十六章 [] 徐成天和秦亦分别拿起一杯酒，简短地碰了杯。 第一杯酒在王翮的计划里是不用喝的。 徐成天却觉得不这样做没办让秦亦信以为真，他把酒杯端到嘴边，打算一口饮尽。 可就在尝过“杰克丹尼”的味道后，徐成天立马放下了酒杯，对着没有人的方向重重地咳嗽了一阵。 很涩。 徐成天的舌根被酒辣得发疼，他不可能再喝一口酒。 秦亦诧异地说道:“你居然喝不惯这酒的味道?你一共倒了十杯酒，可别丢了面子。” “我知道酒是我倒的。” 徐成天选择喝酒的行为有些逞能了，他自认倒霉，不过还得实施计划。 一只手平放在吧台上，他用另一只手捏住了酒杯边缘，特意低垂着脑袋，呼吸声也重了许多，就像是醉了。 手指慢慢施力，推着酒杯越来越靠近吧台边缘。 直到整体越过了吧台，酒杯加速向下坠落。 啪。 杯壁破裂，内盛的酒液渗出裂缝，溢到地上，沿着地板的凹陷向外蔓延。 “你这是在砸场子?”秦亦面色阴晴不定。 第二杯酒落下的声音更清脆，飞溅至半空的玻璃碎片光彩夺目。 秦亦怒骂道:“你恼羞成怒了?” 第三杯、第四杯...... 地上积起了一滩酒水，四散的玻璃碎屑如同海中的礁石。 眼看第五杯酒被举到了他的头顶，秦亦再也镇定不住，他慌张失色地后蹿，掏出手机拨打起了电话。 “赶快过来，徐成天他(脏话)疯了。” 被秦亦叫过来的人是王翮。 王翮一来，秦亦就以去管理酒吧业务的理由撤离了现场。临走前，他用手扯了扯西装下摆，保证整个人看上去不是那么慌乱。 徐成天茫然失措地收回架在空中的胳膊，他愣了片刻，仓促向王翮扫去一眼。 “你能被秦亦叫来的?” 这不在计划之中。 或者说，王翮违背了原先制定好的计划。 “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解释。” 王翮坐到了徐成天身旁的位置，踩在布满玻璃碎屑的酒水之中。 他接过徐成天手里的酒杯，避免对方以借酒消愁的名义胡乱灌酒。 徐成天不知该说哪些话，也不想责怪王翮，只是惊讶于王翮真有事瞒他。 沉默了一会，他答道:“不用解释的。” 秦亦大概不会再回来，没必要再去想和那人相关的事。 王翮认同地点了下头，他靠着吧台，孤独地喝起了闷酒。 徐成天无所事事地打量着酒吧内的景象。来酒吧该办的事全办好了，就差和王翮动身离开。 王翮还没喝完那几杯酒。 待会再走也不迟。 想到这里，徐成天扶正身底下的椅子，跟酒保点了一杯鸡尾酒，打算陪王翮喝一点点酒。 “不要再喝了。”王翮以一声劝说打破了自身的沉闷，“你会喝醉。” “只喝一杯，我俩好不容易来趟酒吧，你就让我喝点酒。” 徐成天固执地将鸡尾酒移向前方，等待王翮和他碰杯。 玻璃酒杯的边缘相互碰撞，制造出了轻微的颤动。 王翮饮尽杯中剩余的酒，默然换了一盏盛满的酒杯。 徐成天见王翮不声不响地解决了一杯“杰克丹尼”，抱怨道:“这酒不好喝的。” “还好，喝习惯了也就那样。” 王翮嘴上说得轻松，但他经常因一次性喝太多酒而停下来休息。 “麻烦先生您起身。” 很快就有服务员赶来处理地上的碎玻璃。 王翮站在一旁督工，他偶尔会朝徐成天举起酒杯，算是隔空敬礼。 服务员走后一切归于宁静。 宁静过后，吧台上只剩下了空杯子。 徐成天跟酒保嘱咐道:“你们老板秦亦说过他请客，钱你找他要就行。” 他记得离开酒吧的路该怎么走，但仅限于记得。徐成天喝酒喝得微醺，走路时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都会跌倒。 王翮自作主张地扶着徐成天找到了最近的沙发，他打算先让徐成天缓缓酒劲。 徐成天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望向正对着自己的圆形舞台。 酒吧音响里播放的流行歌曲切成了充满节奏感的电音，光是前奏就能让人激情澎湃。周围坐着的其他客人被音乐吸引，知道表演即将开始，聚到了圆形舞台周围。 聚光灯不停闪烁，用五颜六色的灯光点亮了舞台。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几个肌肉壮汉登上了舞台，跟随着背景音乐疯狂扭腰。 底下的观众一边伴唱，一边挥舞手臂打着节拍。 “来吧，我们一起嗨起来!” 当音乐行至高潮，舞台上的灯光转成了淡红色。负责表演的几个人也陆续摆出了相应的动作，配合光影营造暧昧气氛。 底下的观众表现得愈发兴奋，有不少人喊出了类似“哥哥”“老公”之类的称呼。 而且，喊得最响、手臂摆动幅度最大的那一帮人全是男的。 徐成天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他恍然大悟道:“秦亦他开的是......同性恋酒吧。” “对。”王翮附和。 徐成天不解地问:“你提前知道的?那为什么你要跟我一起来这里?” 他不知道实情。要是提前得知这家酒吧的特殊性，徐成天不会赴秦亦的约。 “你来了，我不能来吗?”王翮反问。 “你当然不能来这里的，这里可是同性恋才来的地方。” 徐成天愤愤不平地否定了王翮，他想说出一系列理由来佐证自己的观点，却无能为力。 “我也喜欢男人，和你一样。” 王翮的语气十分坚决。 也喜欢。 徐成天的心扉裂开了一道缝。 从认识室友的第一天起，徐成天就在心里为其造了一座神台。 他潜意识里曾以为室友和自己截然不同，一次次划清彼此的界限，只为保持忽近忽远的关系。 后来室友成了“王教练”，会说他们算是在约会，会答应为徐成天伪装成儿婿。 再到最后说他和徐成天一样。 高高垒起的神台与徐成天的意识一同支离破碎。徐成天顿感疲惫，靠在王翮身旁睡了一觉。 他梦见的情形是舞台上有一帮男人在热舞。 以前徐成天会觉得他们跳得很精彩，不过这一次，他的想法只有“不如王翮”。 有些人长得要比王翮帅，但在徐成天眼里没王翮好看。 37.第三十七章 [] 事实证明徐成天着急了。 他和王翮到家的时间已经过了四点，再拖下去就要天亮了，根本没时间谈正事。 徐成天可以睡到正午不起，但他得替要去健身房任教的王教练考虑，不能缠着王翮不放。 “晚安。” “嗯，晚安。” 两人在过道道别。 徐成天转身就要进卧室，被王翮给叫住了。 王翮叮嘱道:“徐成天，你记得下次不要喝酒。” “为什么不能喝。你是觉得我喝完酒后跟你说的都是醉话吗?”徐成天很是不悦。 “我不会觉得你说的话是醉话，我只是在——”王翮酝酿了很久也没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行的，我知道你在关心我的。” 徐成天叹了口气，推门进了卧室。 临睡前，徐成天在脑中过了一遍今天遇见的所有事，他依然觉得自己像是身处于一场醒来就会忘却的梦境里，躺到天蒙蒙亮时才勉强入睡。 睡得晚，徐成天醒得却特别早，他赶在十一点前一分钟掀开被褥，站在窗边晒了会太阳，清醒得差不多后走出了卧室。 公寓里很清净，跟往常徐成天起来时见到的情况差不多。 但有一个地方很不对劲。 王翮的鞋还摆在玄关处，证明他没有离开公寓。 除了休息日，徐成天没过见王翮这么迟还没出门，他心里有关于梦的猜测因这条特别的线索加重了很多。 徐成天匆忙走回过道，他敲了敲王翮卧室的门，没听见有动静，大胆地扳下了门把手。 门没有锁。 屋内的摆设很简洁，甚至可以说是过于整齐，基本看不到随意摆放的杂物，连垃圾桶都被恰当地塞进了床头柜和衣柜间的缝隙里。 唯一凌乱的地方只有床铺。 王翮睡姿不好，连人带被子卷成了一团。 徐成天分辨了好一会，确定王翮就在“那团东西”里面。他心生一计，翻身上床，一层层地扒开盖在王翮身上的被褥。 王翮被莫名的动静惊扰，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压在正上方的徐成天，他眼眸当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平静。 “你在做什么?” “在喊我们家儿婿起床。” 徐成天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倜傥的笑容。 “行，下次别这样了。”王翮伸手抵住徐成天的肩膀，将其推到了身侧，“我还要休息一会，有事迟点再说。” 徐成天侧过身，和王翮只差了一只胳膊的距离，很轻易就能看到他的面庞被映在王翮眼眸当中。 梦里的景象绝对没这么真实。 “我喜欢你。”徐成天不假思索地说。 “我知道。你每天都要说一遍吗?”王翮频繁眨眼，没能驱散走脸上的困意。 “我没有每天都说的。”徐成天替王翮拉上了被褥，“王教练，你今天不用去健身房吗?” 王翮整个人向被子里面缩了缩，他闭着眼睛答道:“我跟老板请过假了。” 见王翮睡得舒坦，徐成天也有些困了，他靠到床的另一侧，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等到再醒来时，他身上多了一床被子，而旁边的王翮没影了。 卧室的门没关。徐成天出门后远远看见王翮背对他站在厨房里，他马上跟了过去。 洗碗池旁摆着一袋食材，看上去有地瓜、鸡蛋和某种绿叶菜。 “今天有空，我打算做两人份的午餐，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王翮认认真真地在水龙头下洗菜。 徐成天旁观许久，惊叹道:“王教练，我没想过你是会做菜的，需要我给你帮忙吗?” 王翮甩了甩手上泡过水的绿叶菜。 “不需要，我一个能处理好。” “我厨艺很不错的，我以前在家里经常帮我妈做饭。”徐成天卖力地证明他的能力。 他不会告诉王翮的是自己每一次当帮厨的效果都不太好。 徐成天当时只是想试着去代替前任去帮家里做些事，结果却意外倒霉。 一次是炖肉时把汤汁烧干了，使得糊成碳状的肉与锅底粘到了一起。 还有一次是徐成天下油时错下成了料酒，开火后点燃了整个锅，差点就把厨房烧着了。 自那之后，他妈严厉禁止徐成天踏入厨房半步。要是徐成天胆敢明知故犯，会被他妈拉着聊王翮的事聊上半天。 徐成天没有厨艺天赋，能拐个会做饭的儿婿回家，也算平了他妈对王翮长久以来的挂念。 就在徐成天满怀期待地等待王翮做出一盘盘诱人菜肴时，王翮起锅烧水，加一点点盐，将菜叶煮熟就装进了盘中。 水煮绿叶菜、切半的煮鸡蛋、蒸地瓜。 徐成天打开冰箱，没见到王翮买的其他食材，他确定王翮要做的只有三道菜。 “我俩中午就吃这些?” “嗯，你的健身效果不太明显，得控制饮食了。”王翮将盛菜的盘子端到了餐桌旁，帮徐成天拉了张椅子过来。 “王教练，你做的这些菜叫什么?生命维持餐?”徐成天愁眉苦脸地看着桌上的水煮菜。 他当机立断，跑去茶几那拿了罐可乐，没开罐就被王翮给制止了。 “叫减脂餐。”王翮没收了徐成天的可乐，“可乐也不能喝，糖分过高，对身体健康不好。” “我认为你对减脂餐的理解有问题。” 徐成天边啃地瓜边拿手机搜着有关“减脂餐”的定义。 减脂期有不少人经历过跟徐成天一样的苦恼，为此他们设计出了不少又减秤又好吃的食谱。 譬如—— “沙拉酱配吐司、红油鸡爪、麻辣烫......” 徐成天报了一串菜名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王翮脸色黑了下来。 “这些不算减脂餐。” 这怎么能不算呢。 徐成天明明看到食谱底下有打减脂tag。 再说真让他连着吃王翮认为的减脂餐，徐成天能饿到半夜起来偷喝可乐。 “把你做的这顿减脂餐发网上怎么样?看网友支持你还是我。”徐成天提议。 “我没意见。”王翮回应。 得到王翮的同意，徐成天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餐桌全貌。 仅凭一张照片凑不够视频内容。吃完减脂餐的徐成天躲在厨房门边，偷偷摸摸地拍摄王翮洗碗时的情形。 拍了大约有三分钟，徐成天被王翮点了名。 “徐成天，过来帮我把碗洗了。”王翮喊到。 收尾工作自然地由王翮转交给了徐成天。徐成天拧上水龙头，摆正空碗碟，走回客厅，拿刚才拍的素 38.第三十八章 [] 虽然王翮没有直说，但光是他那个语气，很难不让徐成天理解为是在送礼物。 徐成天上推太阳镜，用镜框卡住发梢，他朝着王翮眨了眨眼睛。 “是礼物?” “我能把这副太阳镜当成你送我的礼物吗?” 王翮起初还有些愚钝，但在听到徐成天第二遍提起“礼物”这个词后，他坦率道:“是礼物。” “还有一副我帮你戴上。” 徐成天拾起另一副太阳镜，举到了王翮头顶。 这副眼镜上面有椰子树的花纹，是蓝绿混色的，而王翮送给徐成天的太阳镜颜色偏粉黄。 假如从两副眼镜里二选一，徐成天的确更喜欢王翮给他挑的那副。 但要是真出现必须选一个的情况，徐成天挑不出来。他觉得这两副眼镜是情侣款，摆在一块才齐全，单独挑哪款都不合适。 但是为什么王翮会提前准备情侣款的东西? 不排除王翮到某地旅游经历了强买强卖的可能性，不过徐成天很想听王翮亲自说出口的答案。 徐成天松开搭住眼镜的手，他抬起嘴角，问道:“王教练，这两副眼镜不是你自己挑的?” 太阳镜的款式太潮了，戴在王翮脸上的感觉很怪，却又有些反差的意味，就像平日里矜持的乖乖男一夜之间变成了夜店常客。 “不是。”王翮说。 “你有心事?”他透过徐成天的静默读到了其杂乱无章的思绪。 是有。 徐成天脑中冒出来的比喻已经进展到了极为抽象的程度，他挑出其中一个分享给王翮:“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拧开可乐后发现罐体上有‘无糖’的标识。” 王翮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徐成天想表达的意思。 “我也不喜欢无糖可乐。” “我都喜欢的，但无糖可乐和普通可乐的确有差别。”徐成天反转手机相机，顶着太阳镜拍起了自拍，“这眼镜挺适合我的，我很喜欢。” 他后来把镜头对准了王翮，拉着没有抗拒的王翮拍了几张合照。 拍完照徐成天就把相机交给了王翮，他斜着眼镜偷瞄两人的合照。没看清两个人的脸，徐成天暂时把照片的事抛之脑后，朝王翮问道:“这份礼物一开始是买给谁的?我收下应该没关系吧?” “没关系，因为——”王翮的声音一顿。 这副眼镜就是给你准备的。 要追溯太阳镜的来历，得从铁人三项运动员的一项习惯说起。 由于铁人三项各类赛事举办地不同，比赛场地千变万化。为了保证发挥稳定，参赛选手往往会在比赛开始前按赛事方提供的路线进行试泳、试骑。 各类赛事中最需要适应场地的赛事是哪个不好说，但提名肯定会有STC系列赛。 STC系列赛是由S市铁人三项俱乐部首创的铁人三项赛事，与其他比赛最大的区别在于每次比赛场地都会设立在有名的山林湖泊。 对于远道而来参赛的选手，这样的路线无疑更陌生且具备挑战性。要想发挥出色，提前抵达举办地进行训练有了必要。 作为参赛选手之一，王翮在比赛前半个月就跟着领队的两位教练抵达了作为STC系列赛举办地的H市。 H市位于海边，其濒临的海域与人工岛在此次比赛中被设计进了赛道。选手将乘坐游艇抵达出发沙滩，再围绕海域和人工岛完成铁人三项。 当时队里给的预算不够，是领队的顾教练开口，和钱教练辩论出个结果，再由钱教练个人出钱给王翮他们租下了位于人工岛上的高档酒店。 虽然这间接导致了在H市期间的训练强度远超往常，因为钱教练不会再在顾教练布置地狱级训练内容时替王翮他们求情。 但是在不用训练的休息时间，王翮一出酒店就能看见成片的椰子树与碧波荡漾的近海，他有机会到海边漫步。 王翮习惯从酒店出发，绕人工岛跑步，感受沿途的海风。一般他跑完全程就会回酒店，最特别的一次是王翮跑到一半，被人拦在了道路中央。 拦下他的人脖子套着用鲜花编织成的花环，两只胳膊还分别套了一个。远远望过去就像是个花架，近看才看出来是人。 “帅哥，我看你这样子刚来H市没多久，需要找导游吗?我保证给你比其他人更低的价格。” “他给我了一叠旅行社的海报，我没收。” 王翮铺垫完故事背景，暂时停了下来，他得斟酌哪些事情不能说。 徐成天的意识本来徘徊在王翮所描述的海边，被“那人”的言辞给拉回了现实。 “给你推销的那个人的头发是不是黄色的?” “嗯。” 据王翮的记忆，他当时遇见的就是去H市旅游的“黄毛”。 “黄毛”在H市打工的原因王翮不得而知，但对方推销商品的态度有多热烈，王翮讲得出来。 “帅哥需不需要纪念品?买来送家人，送对象都可以。” “黄毛”推销导游服务不成，带王翮去了纪念品商店，对着琳琅满目的货架当起了讲解员。 冰箱贴、手链、护身符......无论什么商品经“黄毛”一说，都成了能招财引福的奇物。 “帅哥，太阳镜是我们这里的热销商品，你买一副蓝的给自己，一副粉的给对象，保证你们感情和睦。” “黄毛”没看出来王翮那会单身，他将两副眼镜硬塞到了王翮手里。 “我没有对象。”王翮实诚地说。 徐成天怀疑他听错了。 “你以前没有谈过恋爱的?” 王翮改口说道:“谈过恋爱，但是没一直谈下去，是他主动提的分手。” “那你挺可怜的。” 徐成天心头不明不白地为之一悸，他懵懂地抬头看向王翮。 王翮缓了口气，模仿“黄毛”语气说道: “没对象，哎，没对象也行。你戴上这副太阳镜的效果酷毙了，万一哪天找着了对象，多买的一副还能给对象戴，走到街上别人一看就明白你们是情侣。” 徐成天早已抱腿坐在了地上。 “他真这么说的?” “差不多，有几句话我没记下来。”王翮讲了太阳镜的来历，转身将刚收拾出来的衣服一件件塞回行李箱。 “这件衣服口袋里有东西。” 徐成天指的是王翮怀里那件热带风格的短袖陈衫。 衬衫口袋被王翮解开，里面的一枚木牌随即滑了出来。 木牌上写着“平安符”三个字，最上端用红绳系了个金色铃铛， 39.第三十九章 [] 徐成天过了四点才赶到便利店，他一进门就听见同事问好。 “欢迎光临。” 徐成天摆弄太阳镜很久，调到合适的位置，朝同事打了个响指。 “我是这里的店员。” 同事起初没认出徐成天，打量了好几眼，站到收银台后了也没把视线挪开。 “你从哪找来的和你风格这么搭的眼镜?” “你怎么知道太阳镜是帅哥送我的?” 徐成天经常看到其他人这么说，如今他终于找到机会自己来说了。 “你说帅哥送你了一份礼物?”同事酝酿半天，交代给徐成天的话却不长，“那你们关系进展不错，你可算出师了。” 徐成天摸着后脖颈，为难的神色被太阳镜遮去大半:“我以为你会说我离成功还有很远，然后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的。” 同事摆了摆手，打趣道:“我没想过帅哥能主动送你礼物，你已经无师自通了。” “我也没想过能这么顺利的。”徐成天上推太阳镜，露出写满得意的眼睛，“太阳镜还是帅哥亲手给我戴的。” 同事点了下头，拿着抹布去清洁起了货架。 便利店今天的工作并不繁忙。同事擦完一排货架，确认暂时没有客人来，他靠着收银台休息，和徐成天聊了起来。 “我没别的看法，也指点不了你。我就希望你不会有一天跑我跟前哭诉帅哥和你闹别扭了。” “不可能的。”徐成天只当同事在开玩笑，“你等我哪天和帅哥在一起了，一定把好消息先告诉你。” “你跟他还没在一起?那你们目前算哪种关系?”同事一惊。 “恋......恋爱?” 徐成天说出来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 他和王翮只在“伪装儿婿”这点上达成了共识。该如何伪装，伪装到什么程度......等等问题徐成天从来没有想过。 既然同事都夸他“无师自通”了，那徐成天必须把问题想清楚。 同事在店内忙完回来，把手伸到沉思着的徐成天眼前晃了晃。 “你最近不刷短视频，开始学发呆了吗?” “我在想——没有。” 徐成天决定不向同事请教。 几经纠结，他点开了和王翮的聊天界面。 徐成天:“(比心)” 等了几分钟，徐成天仍然没有收到他所期盼的互动。 徐成天:“我俩已经开始恋爱了吗?” 这时王翮才有反应。 王翮:“开始了。” 很冷淡的一句话。 王翮没明白徐成天是在暗示他。 “你觉得......” 徐成天打了个开头，认为不妥，索性直接了当地朝王翮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恋爱?” “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悬在聊天界面的最上方。 徐成天在心里读着秒，他可能只等了一分钟时间，却有些忍受不了。数到第一百二十秒，徐成天向王翮催促道:“打字慢的话，发语音也可以。” 说来蹊跷，以前王翮发消息更慢，徐成天从来没觉得有问题。今晚只等了一会，徐成天就有些心烦。 好像自王翮答应装儿婿时起，他在徐成天眼中的性质就变了。徐成天在等的是“宝贝”给他发的消息，跟其他千千万万条消息不一样，因而他会期盼、会焦急。 王翮放弃了打字的主意。上方的提示消失，留下来的是“王立(帅哥)”这一徐成天取的昵称。 徐成天抽空将王翮的昵称改成了“宝贝”。 然后，他收到了王翮发来的语音。 徐成天强压下修改昵称带来的兴奋，将手机举到耳旁，皱着眉头看向了同事。 他希望以此来跟同事掩盖在和王翮聊天的事实。 同事困惑地望着徐成天，毫不客气地点破了他的伪装。 “帅哥给你发消息了。” 语音背景里有很嘈杂的话语声，闹哄哄得像是在菜市场。 徐成天听不清楚王翮说的话，他感觉王翮在和“黄毛”吵架，打算过会再联络。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随口向同事问。 “你听声音的时候嘴角往外扯了好几次，看着就开心。”同事示范了一遍徐成天刚才的笑容，还嫌不够还原，“现在倒不开心了。成天，你听我一句劝，无论遇上什么事，把握机会最重要。” 把握......机会? 徐成天再度捧起手机。 徐成天:“推销的跟你吵架了?不管他说什么，我会支持你的。” 没有任何动静，徐成天发的几句话犹如石沉大海。 徐成天退出社交软件，来不及惆怅，随即被同事用力拍了一下胳膊。 “你看看帅哥给你发的消息。” 王翮头像闪烁，他陆陆续续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王翮”:“健身房促销活动，办季卡额外送一节私教课，办年卡额外送五节......” (消息已撤回) 王翮:“我跟他确实吵过架，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 “王翮”:“你这时候还偏着王教练，你给我记着，下次敢来健身房我就......” (消息已撤回) 王翮:“之前那条消息不是我发的。” 徐成天能想象出“黄毛”气急败坏抢王翮手机的画面，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抬头对上站在收银台前的顾客，只顾着笑，声却没了。 “抱歉对您招待不周。” 帮顾客结完账，徐成天没胆走神，在岗位上守到了换班。 他一边上楼一边查看漏掉的消息。 王翮在将近十一点时发了一句“抱歉”，大概是为“黄毛”和他闹出的糗事来道歉。 徐成天:“没关系的。你睡了?” 王翮貌似在休息。 徐成天接着往七楼走，走到公寓门前没遇上人，也不敲门了，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开门。 公寓内寂静无声。 徐成天在漆黑的客厅里辨认出了与背景近乎融为一体的王翮。 “你在等我吗?”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是在等你。” 王翮靠在餐桌旁，双手倚着桌面，看着十分随和。 电灯最先点亮了他湿透的上衣，使得王翮随性的外表里多了几分疲惫。其后是桌上摆着的饭菜，看样子被王翮盛出来没多久。 徐成天找了个位置，提着筷子尝起了菜的味道。 少油 40.第四十章 [] 早早醒来的徐成天想给王翮一个惊喜，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对门卧室。赶在王翮彻底苏醒前，徐成天搭话道:“我昨天摸到你腰上有一道疤。” 王翮迅速反应过来，按倒了躺在一旁的徐成天。 “王教练，你不用——” 徐成天平躺在床上，他的眼睛被王翮伸手挡住，耳朵里不停传来穿衣服时布料和肢体摩擦的撕啦声。 “别说话。” 直到收束住上衣衣摆，王翮松开了压在徐成天眼前的手，他走到窗边，耐心整理着没穿整齐的衣服。 徐成天翻了个身，偷偷盯着王翮的背影。 王翮房间早上看不到太阳，光照不如另一间卧室。好在王翮离窗户够近，窗外透进来的自然光足矣勾勒出他的身体轮廓。 暴露在外的脖颈被光晕染成了白玉色，特别好看。 跟随光的踪迹，徐成天从肩胛骨一路看到腰侧，他又一次被王翮背上的“三角”所震撼。 等王翮转身，徐成天早已自觉地蒙住了双眼，他将右手摊平并举过头顶，向王翮自责道:“我有罪，我不该那么做的。” “你哪里做错了?”王翮搭住了徐成天的手。 “我不该醒太早的。” 徐成天悄悄移开了右手，眼睛眨了又眨。 如果他没有来找王翮，早上的情形不至于那么尴尬。 王翮呶了呶嘴。 “早点收拾，我在健身房等你。” 徐成天犹豫地问:“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让我办张年卡?” “是。”王翮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成天。 徐成天特意回卧室拿了信用卡，临出门才被王翮告知不用带。 “真不用带吗?”徐成天有些顾虑。 “......你一定要办年卡就可以带。”王翮松口。 王教练看着不像期待他办卡的样子。 徐成天走几步路回一次头，终于决定把信用卡锁回抽屉里。 “我骑车带你去健身房。” 按照约定，徐成天将电动车驶到了便利店门口。 王翮跨步坐上车，戴好徐成天递来的头盔，正准备催徐成天发车，却看见有个女生朝他走了过来。 “请问您是网上的......”女生不停搓手，表现得很紧张。 “不是。”没等女生报出名字，王翮抢先回应，“你认错人了。” 目睹女生离开，王翮方才示意徐成天该出发了。 徐成天骑车过了下一个路口，向王翮调侃道“她看着就像你粉丝，你要劝她去健身房里办卡，她说不定就直接办年卡了。” “你没跟他说你是摄影师。”王翮反唇相讥。 “她问我我会说的。”徐成天辩驳完，猜起了王翮的心思，“你不想被粉丝认出来?” “是不想。”王翮承认。 “这里是公寓，不是健身房，我不想谈工作的事。”他随后解释。 “行的，你坐稳了。” 徐成天发现他驶错了路，提醒王翮坐好，提速并将错就错地绕了一大圈。 等他俩改正路线，坐后座的王翮被徐成天糟糕的车技颠得没心思说话，静默到了健身房楼下。 门口有个以健身房名义摆出来的小摊，桌上堆着两沓海报。时间尚早，摊前没什么人，只有两名教练在附近分发传单。 “健身房的新活动，瞧一瞧，看一看。” 教练递给徐成天一张海报。 “这是专门给王教练定制的衣服。” 他另一只手端着一件印有健身房名字的T恤。 在王翮进更衣间换衣服时，徐成天站在门口看起了宣传海报。 正面只有健身房图标与优惠活动详情，很简洁。 等徐成天翻转海报，看到花里胡俏的背面内容，他理解了昨天王翮为什么会和“黄毛”吵一架。 王教练的照片占据海报大半，旁边跟着小字“前”与“铁人三项运动员”几个大字。再外围则是一圈彩字。 “一对一私教课，专业级教练为你带来最贴心的服务。” 不知过了多久，王翮在徐成天身后提醒道:“海报不用看，就是在劝你办卡。” 徐成天闻声看去，眼里只有王翮胸前标着的“王鬲”二字。他止住笑意，分心问道:“王教练，今天办卡的会员都是由你来带的?” 王翮感知到徐成天的视线，抬手挡住了T恤上的字，尴尬地轻咳两声。 “只是拿我做宣传，新会员不会安排给我。” “为什么?”徐成天听得一头雾水。 “因为王教练将要替我们健身房出征市里的铁人三项比赛。”迟迟赶来的“黄毛”端着相机给王翮拍了几张照，扭头向健身房里的其他人大声吆喝，“选拔比赛待会就要开始了，大伙期待一下王教练的发挥。” 人群爆发出了剧烈的喝彩声。 徐成天没凑热闹，他亟待王教练去解释清楚事情全貌。 “你要重返赛场了?” “还没决定好。”王翮摇了摇头。 远处有名教练喊了他的名字。王翮和徐成天道别，赶去与其他教练汇合。 留下来的“黄毛”瞪了徐成天一眼。 “你跟王教练私底下经常说我坏话是吧?” “没有说过。”徐成天矢口否认。 “黄毛”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相机扔给了徐成天:“你既然来了就帮忙当摄影师，我不找你算账。” 徐成天跟在“黄毛”后头，用镜头记录着健身房里的发生的事。 印有“市铁人三项比赛XX健身房选拔赛”的横幅被挂在了墙上，但挂得太高，要拍横幅就拍不到底下的“黄毛”。 徐成天移动相机，确认准星对准了“黄毛”。 “黄毛”手举话筒，身侧摆着一个临时安置的音响，他以裁判兼主持人的身份向观众讲解着选拔赛的规则。 健身房里的教练将通过比试耐力的方式来角逐出第一名，再由第一名代表健身房出征市里即将举办的铁人三项比赛。 “我保证把选拔赛办得公平公正。另外插播一条消息，健身房年卡只需要......” “黄毛”详细讲述了优惠活动的力度有多大，引 41.第四十一章 [] 徐成天受“黄毛”委托，再去记录选拔赛过程时，心情就不如一开始那般明朗了。他替王翮担忧，不只在于对方将以健身房的名义参赛，还在于王翮隐瞒了太多实情。 王教练家里的情况徐成天了解一些。他知道王翮借了钱来治养母的病，却不知道王翮在健身房里辛苦挣来的钱全还给了养父。 以及昨天王翮明明没请假，非要说请了，还尽其所能地陪徐成天吃了两顿饭。 徐成天忘不了他点亮客厅灯光时看到的王翮的疲惫样，要是早说有事，他肯定不会让王教练做一桌子菜。 王翮谈过健身房里要办的活动，只是他没跟徐成天提前商量该如何应对。现如今被“黄毛”算计，多半是王翮自找的。 ...... 也不能怪王教练。 徐成天的心绪乱作一团，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王翮坐在餐桌对面的场景，又听见王翮说出了那句“不像是在恋爱”。 哪怕他的恋爱经验不足，徐成天也明白以他俩目前的关系，一味指责王翮没有必要。 他该做的是和王教练面对即将或已经遇见了的麻烦。 选拔赛进行到后半程，跑步机上的王翮放慢了速度，体力稍显不支。 “王教练他看上去要输了啊。”观众的议论声四起。 徐成天提心吊胆地挪开镜头，不愿拍到王翮的颓势。 旁边的竞争对手表现得更虚，他始终关注着王翮的动向，怕王翮先一步退出比赛，在镜头聚焦到他身上时当众宣布弃权。 “黄毛”随即宣读了由王教练代表健身房参赛的结果，给浮于形式的选拔赛草草收了尾。 没比赛可看，观众陆续散去健身房各处。留在原地的徐成天接下收拾场地的责任，他按“黄毛”指示踩上梯子，铺开墙上的横幅，将提前印在选拔赛后的“完美收官”四个大字展示了出来。 “还不错。” “黄毛”在底下看得心满意足。 “我有些急事，就不留下来了。” 徐成天着急带王翮离开，他朝王翮伸出了手。没曾想在接触的刹那，徐成天所感知的温度冰冷到让他心疼。 “体温好低，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用力握紧，听见乍然响起的噼啪声，再一回头，发现自己握住的不是王翮的手，而是一瓶矿泉水。 王翮诧异地看着徐成天，他抵住矿泉水瓶的另一头，把瓶子推给了徐成天。 徐成天双手捧着矿泉水，不知所措地站着不动。 “我俩出去聊会天。” 情急之下，徐成天拽住王翮的胳膊就向外跑。 王翮不言不语，跟着徐成天走到了楼梯间，他坐在通往楼上的台阶上，侧身倚住墙面，浅浅地张嘴喘气。 这里没有其他人，远离纷扰，远离满肚子心机的“黄毛”。 过度的寂静使得徐成天的好奇心肆意增长，他四处张望，最终目光在王翮身上找到了归处。 徐成天很少见王翮劳累成这样，感觉心碎成了好几瓣。 “我跟推销的说过你不想参加铁人三项比赛，他没同意，我改天还会跟他说的。” “不用。” 王翮的视线从空无一物的墙面转向了徐成天。 “我从来不把参加比赛当作困难。” “可是你跟我说过不会再参赛的。” 徐成天认为对方是被“黄毛”造的势头给裹挟了，他急于说服王翮，为此拿出了那枚平安符。 与平安符系在一块的铃铛边晃边响，在楼梯间里听得很清楚。 王翮按住铃铛，使得摇铃声立即停了下来。 “我说的是我不会再带着它比赛了。” “你在送我平安符的时候就想过以后要重返赛场?”徐成天有些恼火，“那这礼物我不要了。” “我没有想过。” 王翮回答得太迟了，他只来得及接住坠落而下的平安符，低头望着，久久无法释然。 检查出录像有问题的“黄毛”闯进了楼梯间，他眺望徐成天的背影，训斥道:“喂，我把摄像的任务交给你是让你认认真真拍王翮的，你连这都做不好?” “你拍成什么样了?”王翮询问。 “你最后状态不好，我去拍另一个人了。”徐成天心不在焉地说。 “黄毛”气势汹汹地登上了楼梯，原本是来找徐成天算账的，见王翮也在，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你们两个人躲在这里干吗呢?是想背地里说我坏话，还是商量晚上去哪吃夜宵?” “我在上私教——”徐成天解释。 “商量晚上吃夜宵。”王翮打断了徐成天的话。 “黄毛”的态度发生了九十度转变。 “王教练，算我求你了，谁邀请你去吃夜宵都别同意，你好好准备市里的比赛，我们健身房就指望着你夺得好成绩。” 跟王翮求完情，“黄毛”又向徐成天请求道:“就算你是王教练的室友也不准拉他吃夜宵，我求你督促王教练好好训练。” “我明白的。” 徐成天牵住了王翮的手，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比对方低了很多。可能他昨天没睡好，着凉了，又或者缘于心慌意乱。 王翮归还了平安符，他不经意间碰响了铃铛。好在叮当声被“黄毛”嘴里的牢骚话覆盖了过去，没引起“黄毛”注意。 “你们二位聊完了记得回健身房。”“黄毛”没见有人回应自己，自讨无趣地闭上了嘴。 “我不是以运动员的身份参与这次比赛。” 王翮捂住了徐成天的手背，试图帮徐成天回升体温，“去市里比赛是健身房下派给我的任务，我作为教练不能不去。” 王翮被身份困住了，他可选择的只有参赛这一条路。 徐成天给不出另外的办法，除非他借钱给王翮。可倘若真能通过捷径来解决麻烦，一开始王翮就不会去见养父。 王翮就是不想向他借钱才舍近求远的。 明知自己的话会惹王翮不快，徐成天固执己见地说道:“没人规定你一定要参赛的，实在不行可以换其他教练，还是说你去比赛只是为了奖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