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任务总是败北(快穿)》 1. 臣妻01 [] “0359,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是什么。”陆淮问了问0359. 来到小世界的时间是子时三刻,虽是万籁俱寂的时间点原主却还捧着手中著作。 陆淮释卷起身观望屋内,只见灯火掩映下藏书百尺,不显流俗的古物玉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好一派清雅格调。 看来这位古典世界的男二财、权至少二占其一,身世不错而且还是一个好读诗书的文化人。 “主角受沈沉笙是因后宅污糟而被迫男扮女装的国公府小姐。因父亲昏聩不理后院之事,由姨娘抬上来的新主母夺了‘她’与实权在握的裴少将军的亲事给自己的亲女儿,反将他匆匆嫁与了前来求娶的刚考取功名、仅是从七品县丞之子的男配陆淮。 陆淮性情温和,由于早已心属佳人,非但未对这门匆匆的亲事有所不满,反而充满希冀,对这未过门的妻子满腔柔情、事事关心。 谁也不知琼花宴上一会,他已将自己的心遗落给了这位风华绝代的沈小姐。辗转反侧后向国公府递了拜帖,不抱希望却意外地成了这姻缘。 但沈沉笙一心惦记着为逝去的母亲复仇,志在以继承人身份夺回国公府的财产。无暇顾及这些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反因自己名义上的嫁与,原先对男配才华的几分敬慕也消失殆尽,只剩下纯粹的利用。 在这样情感投入的不对等下,二人的婚内生活可谓相敬如冰。陆淮不论如何想对这朵冷玫瑰亲近,都无法叩开沈沉笙紧闭如铁的心门。沈沉笙为彻底断绝陆淮心念,在陆淮红着眼质问他时坦言自己是男人,意图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曾想陆淮居然并未因此退缩。 七夕之夜,陆淮有心拉进夫妻间的关系,带沈沉笙出府共游。不料被人群冲散,一面他焦急的找寻,另一面沈沉笙却邂逅了微服私访的主角攻楚元廷,被他一见钟情。楚元廷归去之后朝思暮想,作为一个勤勉的开明之君,他洁身自好,自恃不流连于美色,却唯独难以忘怀这一个女子。” 陆淮听到这都能大致猜测出后续,无非是国宴之上,楚元廷认出身为家眷的沈沉笙,楚元廷心慕他颜色,沈沉笙欲借他权势,二人干柴碰烈火纠缠在一起之后开启了拳打国公府的日常,即使沈沉笙暴露了自己的男子身份,最后依然发展出真爱,把破坏气氛的陆淮一脚踢开后二人君臣相得,谱写共创盛世的佳话。 可怜陆淮在前朝兢兢业业,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做圣上那一柄最为锋利的剑只为海晏河清,却不曾想功成名就之时,便是痛失所爱之刻。 沈沉笙和楚元廷共同策划了一场府邸走水的局,让“陆夫人”这一身份永远的消失。 陆淮恨从前一心打拼却负了妻子,如今再没有弥补的机会,万念俱灰之余险些自裁,直到被年迈的父亲痛心疾首地阻拦。 沈沉笙并非不知陆淮的心意,只是他对陆淮仅有几分对工具人的感激,并不会为他动摇自己的大计。 浑浑噩噩,直到那天圣上喜得美人设宴款请群臣时,他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才恍然大悟。 何其悲哉!即使知道爱妻没死,从小饱读诗书的陆淮在忠君与私情之间也只能忍痛压抑住内心的悲与恨,克己守礼的做那不二臣。 即使后来沈沉笙重新入朝,陆淮也只能在因二人故旧而敏感多疑的楚元廷面前装作不认识,却每日归家后痛彻心扉。 陆淮都有点怜爱原身了,只是一个勤勤恳恳想要过好日子的打工人罢了。却在替上司打工鞠躬尽瘁的过程中好不容易接受了老婆是男的,做好思想工作之后又被上司夺走了妻子,反手一个“汝之妻,吾养之”,大大的惊喜。 不过,他眸底一暗,这夫人沈沉笙看来不是一个好相与之辈。男配陆淮虽然在剧情中可谓“舔”的起劲,但确实在沈沉笙谋取一切的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在事成之后也没有报复的心思。 沈沉笙和楚元廷这一对cp在pua方面应该是有点技术在的。 陆淮和统子一捋剧情线就枯坐到了白天, 他得知自己今个儿就要去参与琼花宴,手指揉了揉因熬夜而些许发酸的眉心。 这一来就卡上剧情点的安排还真是刺激。 “亲亲宿主辛苦了!”因为是新系统,0359还没有拟态,只是脑海中一个卡通圆球的投影,用为数不多的积分兑换来的爽朗少年音充满了对陆淮的心疼。 但它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扮演型宿主的系统不像其他部门那样功能精良、威力十足,基本全靠宿主精湛的演技推进,只有羸弱的辅助作用。 所以0359火速滑跪,一直以来充任着温柔解语花形象,对陆淮嘘寒问暖。他对于大佬转部门的第一个世界寄予厚望,迫切希望迎来开门红。 0359发出一声叹息,毕竟,这么用心的任务者值得更好的成绩QWQ,演技放眼整个轮回世界都是数一数二,就是总被世界意识这个猪队友“演”。 点家文里,男二死遁后已成为武林盟主的男主本应该和自己的红颜知己们共享逍遥之乐,谁料男主遣散了佳丽们,发疯似的在崖下寻觅着替他挨了魔头杀技的陆淮,怀抱着他的尸体泣不成声。 终其一生如寂寞高山雪,孑然一身,除了处理武林的事物便在为陆淮寻找可行性渺渺的复活之法。 绿江文里,温柔竹马男二在明白女主的心意后,黯然退场独自一人出了国,正当陆淮准备脱离世界之时,女主从国内追了过来。 一张坚韧小白花的脸上梨花带雨,紧紧的抱住他说“别离开她,她只爱他”,谁也不知道在晦暗的角落里,因女主可以向陆淮坦诚心意他却不行,男主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 以上两个世界不出意外的都出意外了,主线剧情没完成,完美扮演人设下放出来的积分也被倒扣。 思绪飘的有些远,0359看了看时间,看到宿主还在端详着铜镜中原身的模样,差点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淮哥,该去琼花宴了!” “马上出发” 陆淮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下,这个世界的原身生得比之前更像自己,是小世界的影响?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镜中人不负书中“令人一见便思及君子二字的模样”描写。虽然是男二,应该有着不错的颜值配置,但似乎有些破格,秀致出尘比之之前武侠世界以此颇具盛名的仙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挑眉,放任这般的人物当工具人,有点意思。 步入长公主府,陆淮便很有职业素养地进入了状态,鉴于书中男二表里如一是一位谦谦公子,他收起自己的不羁,只展露出温文尔雅的一面来,如玉面庞上浮现着矜持守礼的笑。 引导的侍从被这神仙中人般的公子惊艳到,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甚至差点带错路。后绕回原路的途中,侍从害怕因怠慢贵客而被责罚,忙不迭向陆淮请罪。陆淮好脾气地笑笑,轻松揭过了此事。 他被带到了男宾集聚的松风亭,几位与他一同参与科考的相熟举子已是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陆淮胸中有丘壑,谦虚有礼又知进退,即使身为状元也未生出骄恣,令这般崇文尚墨的文人们聊来只觉通体舒畅。 另一面女眷们也有自己的小天地。 “这新科状元郎,俊雅博识,又待人宽和,好生不错。” “虽家世比起裴少将军势弱了些,但依我看将军那般的武人到底有些粗枝大叶,还是状元这般的斯文人看着更会疼人些。” “状元郎惊才绝艳,竟连颜色都如此之盛,若做 2. 臣妻02 [] 统子将信将疑,但着实程若琛的性子就是这般放荡不羁,在原剧情线中也常因为荡检逾闲的作风被朝中恪行祖宗之法、向来恭谨古板的几位臣子弹劾,气的他们吹胡子瞪眼,让主角攻楚元廷哭笑不得。 当前的轻微剧情波动并不足以说明什么,陆淮先让0359先继续去更新资料库,自己则先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程若琛。 程若琛也善察言观色,见陆淮言辞淡淡,怕再谈女子之事反而会惹恼这脸皮薄的公子。再次提起话头,已转向先前陆淮在殿试时的文采斐然,聊陆淮广为流传的《利民论》,道它值当一句“胸怀四方,笔惊风雨”。 陆淮便同赞程若琛才名远扬,开始聊他的文作,聊他的治国之道。 他深谙对于这样我行我素的天才,这样正经的客套与对他观点的一通品评定然会使对方觉得索然无味。 果不其然,程若琛顺着他的意巧妙地把话题移到用饭,二人终于可以静静地品味美食。 陆淮心下满意,低头舀起一勺翡翠白玉汤,同0359赞叹着宴席上别出心裁、品貌兼备的吃食。 却没有发现邻桌上程若琛并未动筷,眸色深沉透着一缕更加浓厚的兴味,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只是生作一番好皮囊,他或许会迷醉一时,但绝不会真正挂心。这样表里如一,与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富家官员截然不同的纯净灵魂,当真是让人… 更想弄碎他了…风流公子的脸上爬上抹潮红,呼吸略显急促,润红的薄唇中低到几乎微不可闻地吐出,像斑斓的毒蛇享用猎物前发出缠绵的轻嘶:“陆淮…” 陆淮边享用佳肴,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是在琼花宴上对沈沉笙倾心,这样才能为后面的递拜帖与求娶做好铺垫。 兴许是因为刚才和程若琛的交流过久,场中不少人已经用餐用完了。他再次看向沈沉笙时,沈沉笙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上的碧玉镯子。 刚才也不怎见他吃,怎生就这么快结束战斗了?陆淮想到自己之后还要把主角受八抬大轿抬进府里,感叹着这小鸟胃还挺省伙食费。 为自己这样促狭的想法,笑意在陆淮秀致清绝的面上漾开,殊不知引得多少注意在此间的姑娘小脸晕红。 可惜,此番却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姑娘们暗送秋波,盼着这俊美郎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来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对望。 陆淮却看向了沈三,好似先前的笑意也是为她。见到那沈三姑娘倾城的面容,对他有意的少女们脸色不禁苍白了些,手中的帕子被抓的褶皱横生。 陆淮目光所及本是无甚奇特的画面,却因“少女”尽态极妍又不显俗艳的容貌显得格外美好。 好像察觉到了陆淮的目光,坐在斜对面的沈沉笙轻轻递过来清冷的一瞥,又不在意地继续这自己的动作。 陆淮突然有点明白为何主角攻和原身明明不是溺于美色之人,仍然会如此飞蛾扑火般的执迷于沈沉笙。 这样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着很大的杀伤力。食色性也,即使不沉浸于其中,多赠美人几分优待,人们总归是不吝给予的。 更何况,主角攻楚元廷身为一国之君,要什么珍宝美人不得,励精图治多载却未曾宠幸后宫,老房子着火难得开窍,杀伤力总是惊人。 沈沉笙注意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受多了男子们或恋慕或狎昵的目光,本想如之前一样无视这些令人不适的,却意外地发现这次的观望不含任何占有与欲求,只余淡淡欣赏。他有点想探究,于是装作不经意地抬头对视。 没想到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这般干净恬淡、温柔清润的少年。他有着能让春花失色的样貌,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见过的男子中,除了男装的他自己还有那差上几分、勉强算得上竹马的裴羽,无人堪与皓月争辉。 由于自身颜色已是极盛,府中姨娘、姊妹们总是骂他妖妖调调、不安于室,所以他一直并不喜欢自己的脸,甚至心生毁意。 但也就是这样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让他得以多年伪装身份不被看穿。他疑心没有这番姿容,姨娘和他那一直疑心他是野种、任人磋磨于他的爹会因为他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直接将他放弃,故而没有真正下手。 如今却居然有些窃喜,觉得没毁去也是件幸事,也只生作这么一张脸这样的自己才勉强值得入那人的眼。 姨娘不是想赶紧地把他像垃圾一般地扫地出门?既然都要找个名义上的夫君,不妨找个顺眼些的。方才听女眷们讨论,这位新科状元郎就很是不错。 沈沉笙想,他或许是有些疯了,竟真把自己看作女子,妄图谋取郎君的垂怜。他恨这般失控而堕落的自己,强行把注意从沈淮身上抽离,默默地又把自己困在封闭的世界里,恢复到如琉璃玉雕一般冷清的状态了。 原剧情中陆淮对沈沉笙可谓一眼万年,琼花一宴误终生。 所以看到沈姑娘对自己似乎不感兴趣,陆淮适时颇有几番落寞地垂眸。只是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悄悄的向心上人瞥过去一眼,又怕自己唐突佳人,格外小心翼翼。 长公主楚元清观望到场内男男女女之间流转的目光和愈发火热的气氛,爽朗地笑着提议让在场的男女作那曲水流觞、对酒令的游戏。 令陆淮也不禁侧目的是,那从小习武、远退戎族二百里的少将军裴羽居然在诗词歌赋上也不落下风,可称得上一句文武双全。 只是,那剑眉间的冷肃之气未免过重了些,尤其是那长宁候府的苏小姐想以此为由与他探讨的时候,都险些被吓得转身离去。 待那位无甚关系的小姐还算礼数周全,对于与他有婚约在身的沈梦更是不假辞色。 沈梦虽不是个心性好的,在国公府中给主角受使了不少绊子,但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看外表也是个娇俏可爱的美人。 此刻身着鹅黄色留仙裙,面色微红,眼含崇拜,倒也很难让人心生抗拒之意。 可事实证明就是有人可以铁石心肠。 被裴羽冷待让她有些挂不住面子,瘪着嘴唇眼眶泛红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就连手帕交的关怀都不是很愿理睬。 裴羽显然对这位未婚妻并不感兴趣,或者说他 3. 臣妻03 [] 他在担忧,怕自己的答案会让这段友谊万劫不复。 “淮对沈三姑娘颇为仰慕…”几个字盘桓在舌尖,却迟迟吐不出口。 陆淮本就个内敛的人,不同于治学政论方面的出类拔萃,他在感情上经验匮乏得如一张白纸。也就是那宴上一瞥的惊鸿乱了他的心曲,至此满心满眼都是那人,才有几分魂不思蜀,才让他开窍,感受到情爱的熬煎。 只是,他不知,若是此时不如此惶惑而选择坦而告之,把误会的源头扼杀,兴许剧情中二人也不会走到后来那一步了。 但人便是如此,难以预判命运的齿轮会向哪一方转动,自己的一念之差又会牵扯出如何的纠葛,又引发出怎样的后果。 人生际遇万千般,辛酸苦辣难防。陆淮抽离出原身这一角色,真觉得裴羽其实并未像男二想的那般有怨于他,他只是不解于陆淮陡变的态度以及对于友谊如此决绝再无回转的抽离。这样的陆淮让他感到陌生,可似乎也未曾设想过陌路。 只是性格使然,对于自己无错的事,他注定不可能先低下头罢了。更何况裴羽的世界是如此辽阔,在他的故事里有漠北厮杀、有庙堂争鸣、更有那途中无数的风景。他不可能关注到一个小小的陆淮的挣扎与痛苦。 收回思绪,他继续全神贯注地作为小世界的男二“陆淮”而活动着。 陆淮有些游离地笑笑,只匆匆回道,“并无。” 又怕自己的敷衍让好友感到不愉,补充道“贵女们国色天香,此处人美景美,淮竟有些眼花缭乱,不知今夕是何年,实在是不敢细观。” “无碍,我早知道彦谨是那真君子,最是谦虚有礼。你啊你,这般内敛怎能夺得心上美人芳心。” 裴羽发觉了陆淮的迟疑,但自己亦有些心神不宁,便只当他一时羞赧不知如何作答。 便不顾自己在这方面也是那小白一枚,像老手般促狭地揶揄着,一把捞过陆淮勾肩搭背地走到角落,想和他唠唠漠北军中将士们的事儿还有据麾下说颇具奇效的“俘获女郎的十个技巧”。 可臂弯中一触即分的纤细腰肢柔韧的不可思议,裴羽有些讶异于这文人的身板如此清瘦,以至于腰都如女子般盈盈一握。 这么弱不禁风,怕是被他这样的莽夫禁锢住,会疼的眼眶发红吧。想象这种情景若是出现在陆淮身上,竟然非但不让他感觉反感,甚至还觉得可怜可爱。 他一边心里痛斥着自己这不是孤身久了,竟然能把这种臆想套在自己的友人身上,实在是无耻下流;一边身体又很诚实,竟然又忍不住回味这种神奇如过电的触感。 分明先前在那易激惹起血气的军营中都不会这样…想法与现实的矛盾让裴羽头脑一时有些空白,竟是忘记了想和陆淮分享些什么。 裴羽看着和自己离得极近的友人清澈眸中映出自己难看的脸色。此刻陆淮正不解地望着他,脸上还带着关心和包容。 他有些愧疚,更觉有愧于光风霁月的友人,无颜面对陆淮。 正逢一个年轻将领唤他去吃酒,便与陆淮说道一声后转身去了。 陆淮也被方司铭、白启朝这些同在翰林为官的同事拉到了文官的局里,大家比起武将的痛快豪饮更热衷于细品慢酌,和裴羽那边一加入就热火朝天的氛围全然不同,更文雅也更慢热些。 眼看各人矜持拘谨,只与自己相熟的二三人浅浅聊上几句,一副放不开的模样。 唤作游禹的给事中提议文官们一人出一彩头,每人为今日园中的美人题一首诗并配画作,由众女眷品评,折梅赠与自己认为书画俱佳者,而获赠数量前三者可把彩头皆收入瓮中。 众人拊掌称妙,游禹牵头去征求了长公主的意见。 既能展现文人们的才学,又能为才子佳人创造机会。楚元清认为相当可行,自是欣然同意。 “今日既孤为东道主,这彩头便公主府出了,作为交换,比试三甲之墨宝便予孤府上收藏,诸位觉得如何?” 文人们见楚元清如此豪爽,自然连声答应。便是那一向对这吟风弄月之事嗤之以鼻的武将们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嚷着“加我一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俺说徐兄弟,你不是说参军前就没读过两本书,对于这劳什子的诗画更是一窍不通么,如今这么积极,怕不是有两把刷子一直跟咱兄弟藏拙。”千总施崇恩摩挲了下胡茬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同级的徐郊,“啧啧,忒得不讲义气。” 徐郊是个皮肤黝黑,健壮俊朗的青年,观环看四周,偷偷摸摸地冲他回道“那肯定不能骗了咱兄弟,舞文弄墨我确实不在行,但万一我的诚心打动了那李小姐呢?” 施崇恩笑,“就知道你小子无利不起早,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将军对这活动可感兴趣?”裴家军几位适龄将领撺掇着自家的主将,激将道,“咱们裴爷文武双全,不得再亮一手让这些整天瞧不起我们这些粗鄙武人的酸书生们闭嘴?” 见裴羽应下了,实际上是想偷偷摸清裴羽有无“状况”的众人露出了计划通的得瑟表情。 眼见长公主差人去冉园取回了大丛的梅花,冬雪未夺取它的芬芳,白与红的对比反而更引人注目。 小姐们每人被分到了一枝冷俏秀丽的梅,便开始摆出各式能展现自己最美一面的姿势来,既羞涩又期待。不时有姑娘窃窃私语讨论着,言语间尽在忐忑诸如“自己今天够不够美”,“心上郎君会不会为自己作诗”。 另一面陆淮等人领到了书画所用的笔墨纸砚。众人心思千回百转,与持梅的女眷们眉来眼去,暧昧的情思悄然流转。 陆淮却并未参与这缠绵浪漫的交汇之中,而是抬眼直直望向沈沉笙所在的方向,心中对于作如何的诗与画已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那“女子”身披白色大氅,软绒绒的毛簇拥着宛如冰雪凝成的面容,显得格外邈远。他并未用手中的梅花折腾出什么别出心裁的姿势,只是伫立着,耐心地听着身旁柳曦的叽叽喳喳。 看到陆淮专注而温柔的目光锁定在某一处,仍期盼着得陆淮青睐,为自己作画作诗的小姐们躁动的心顿时冷却下来了。 柳曦正雀跃地和沈沉笙分享长公主娘亲给魁首准备的神秘大礼,却突然察 4. 臣妻04 [] 虽琼花宴带有相看性质,更不是那礼矩森严的帝王御宴,可在座不是朝廷官员便是家族荫蔽之下的子弟,关系错综复杂。 状元郎一入翰林又便是四品修撰,不仅素有怀瑾握瑜的美誉,更因进退得当、办事利索而深受圣上器重。 国公、王爷府上的子弟便常闻长辈抚须叹气:“长江后浪推前浪,这陆淮真真是惊才绝艳厉害的很,若是你们将来能有这般出息我府就不愁后继无人。” 这般操作虽然合题,但在恭谨守礼的文官群体中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毕竟,文人重名誉逾过千金,即使是褒非贬,在他们眼中拿容貌说事到底还是有些轻贱于朝廷命官,更何况针对的是这样优秀的陆淮。 再往深处想,把见不得光的心思放在明处。把大好男儿作娇柔女子臆想,岂不是将其当了那娈童媵幸之辈。 虽当朝好男风者亦不少见,不少官员家中都有豢养着貌美小侍,但这一类男子往往上不得台面。若谁家出此事,大家也是默契的一笑了之,不多追问。 这画把陆淮的神态拿捏了七八分,又赋予了几分非凡俗之人的疏离感,悲悯而不可靠近。笔画并不循规蹈矩,却将昳丽的脸到挺拔的身都精准的描摹着。那诗句更是把陆淮以欺霜赛雪的梅花作比,夸他姿容绝世,赞他品行高华。 不难想象,这极尽温柔的笔触背后隐藏着画师目光多少次明里暗里的痴迷舔舐。呈现出来的是纯粹欣赏,私底下不知是如何龌龊污糟。 众人越想越替陆淮感到义愤填膺,在心里把这作画的肖小骂了数遍,都忘记了这幅作品的主人或许就是自己的同僚之一,也全然忽略了自己一看到这张诗画时的惊艳。 尤其是裴羽,虽然在提到“美人”两个字的时候他确实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好友,但知晓顺心而为会给陆淮带来麻烦加之隐隐察觉自己对友人或许有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妄念,故画了一向相熟的沈三。 想着刚好这宴席上也没什么心动的姑娘,拉出来当挡箭牌也无碍。若是画那心思不纯又聒噪的表面未婚妻沈梦,又要成就圈里一桩谈资,更何况他本就不情愿。 现在却有其他人做了这件麻烦事,给彦谨添乱,他能不气就有鬼了。 但话说到底,毕竟这事可大可小,还是得等苦主自己的处置。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做那越俎代庖的破事。 陆淮欲走上前细细端详这幅画,原先聚拢在画周围的人群十分规矩地往两侧流去,形成了一片扇状的空地。 “多谢”他似乎并没有被这项突发事件影响到,温雅礼貌一如既往。 “此作笔力遒劲,布局精妙,人物神韵生动,背后几点梅花亦十分可人,诗与画相得益彰。得入这副作品中,是淮的荣幸,只是…” 说到这里,青年白玉的脸上显露出不自在的羞赧。 “淮貌不惊人,更是一粗硬男儿,哪里担得上这''美人''二字?以此参评,或有偏题之嫌。” “我想并未偏题,状元郎玉树临风潇萧清举,风姿绝世实在令人见之忘俗。陆兄这般自谦,得让多少男儿无地自容啊?”一道含着戏谑的好听声线竟是紧接着陆淮的话回应,细细听来,似有几分熟悉。 男宾女客们虽然都对陆状元“貌不惊人”,“粗硬”的错误自我认知更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也就是想吐槽。 但碍于亲疏远近之别,怕自己行事无状冒犯到状元郎,且陆淮刚给了作者一个台阶下,怕当搅屎棍搅混事情,便谁也不敢把心里的小九九直接讲出来。 哪能想到有人如此神勇,讲话这般直白! 这行事风格像极了天天打仗那帮习惯野路子的人,可这言语又不似少读书之辈可脱口而出的。场内不论文武,都对这接茬的人十分好奇。 “诸位同僚,正逢今日美宴好酒兴致颇高,琛对于长公主陛下的彩头心驰神往。酒意正酣之时起作,恰逢宴前与一直仰慕于心的陆兄攀谈了片刻,故提及美人二字一下就想到了他。” 原来是程若琛抱拳作揖,继续在为自己的画作作一番解释。 “情之所至,一时难以自抑。若冒犯了陆兄,还请陆兄原谅小弟不成熟之所为。” 这探花郎当真是妖孽,不羁放纵乃一方面,但若他诚心想夺得你的好感便是再轻易不过,他太懂如何惹人生怜了。 此时程若琛一双含情眼诚挚地凝视着陆淮,眉头微微蹙起,衬得眉心的一抹朱砂印格外脆弱鲜红,仿佛不得到原谅就会心碎。 陆淮哪里招架的住,虽然方才他确实又羞又恼,心想着抓到了这顽皮的作者不能轻易的放过。 但本就好脾气的他在现实中却是立刻缴械投降。“贤弟莫慌,无甚大碍,小打小闹算不得冒犯。” “琛谨遵兄言,下回吃酒一定及时去吹风清醒,再不会意识不清做这般戏弄于兄长之事了。” 程若琛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就着陆淮的客套话开始“兄弟”相称了。这受教于长的姿态显得二人之间的关系如同支兄弟一般亲厚。 倒是让其他觉得陆淮轻饶了他的宾客惊疑不定了起来,觉得相熟友人之间难免多有宽容,更何况陆淮这样的君子。思来想去,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横插一脚,不然就变成了不分青红皂白的莽夫。 这段“男美人”的插曲倒是就这般轻轻揭过了。 程若琛嘴角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自己都还没得到的珍宝怎么舍得让他人肆意评说?他此番作为才不是为一时意气把陆淮越推越远。虽说本就是他自己不愿为别人作画作诗,但他也很是期待陆淮的反应。 想到这端方如玉的人儿方才如他所想的一般面颊泛粉又羞又恼,却还是十分君子地选择揭过。他用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眸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有这样一层“兄弟”的护身符,日后他接近陆淮自然就少了阻力,也省得那旁人长舌多事。便是照顾到无人瞧见的地方去,又有谁可以轻易疑心这不是君子间惺惺相惜的抵足而眠呢? 见陆淮没有因此不愉,女子们便中肯地按照笔触和诗词的水平对程若琛的作品作了投票,而其他美人作也依次获得了女眷的投票和点评。 果真不出意外,陆淮的诗画当之无愧地获得了一甲,而程若琛的位居其二,那不显山不露水的榜眼诸樾画了眉眼灵动、人比花娇的柳曦,也是诗画双绝,位居其三。 裴羽虽未入三甲,但作品在这群满腹经纶的文官之中也能排得上号,还是让同僚们直呼厉害! 众人皆知沈沉笙容色极盛,可谓倾城。 食色性也,对美丽事物的追捧乃人之常情,只是人惯美化自己,大家都不肯承认自己贪恋于美色,甚至宁愿信些莫须有的谣言毁去心中美人的形象以达到防止堕落的目的 5. 臣妻05 [] 绚烂的烟花中,琼花宴也走向了尾声,短暂的宛如从未来过。但无数有情人的故事,才借由这宴上的诗画相会刚刚开始。 陆淮这从前一心只读圣贤书、到夜里都手不释卷的勤奋书生,自从归府后却是像被下了蛊似的,不仅茶不思饭不想,就连提笔练习书法时,纸上写出的密密匝匝都是沈沉笙的名。 夜晚更是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他愁肠百结于自己心上之人同为友人所爱,在爱情和友情之间反复挣扎。 陆淮的理智告诉自己:君子不夺人所好。但又不住地思及裴羽已经和沈梦有了婚约,大启国规定一府姐妹不嫁同夫,更何况以沈三的傲骨断不可能为妾,怎会愿意再嫁与友人。 除非她对怀远也…陆淮眼中划过一阵黯然,若是两情相悦,他便无能为力了。 又想到了什么,顿时仿佛枯木逢春一般活了过来。若是阿笙对怀远有意,二人怎会整场琼花宴下来都无甚交集,就连眼神的相触都不曾有。 而且怀远也不该,不该和沈梦牵就了姻缘后还惦念着沈沉笙,这实在非君子所为。 何况琼花宴上,他少将军一张美人图不知会把沈三顶到怎样的风口浪尖上?就连陆淮这可谓消息闭塞的翰林院亲友团都知道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裴少将军对前未婚妻余情未了,不顾沈梦为沈沉笙作诗作画。 既然如此,那他何不迈出这一步? 陆淮前20年的人生都算得上顺遂,年少成名,又如自己少时许下的愿望一般,居庙堂之高替江山社稷民生福祉出力。如今再次萌生起想争取什么的念头竟然是为情之一字。 他虽然在他人眼里是那青松君子、不染烟火的寂夜白昙,却并不是一个全然单纯无甚心机手段的人。 相反,陆淮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善察言观色,能够敏锐地剖析利害关系。否则也无法在后期愈演愈烈的官场倾轧之下巍然不动,照做他的清风朗月。 只是当下的他还太过稚嫩,还没有经历过那样痛彻心扉的的爱恨纠葛,所以只是微微露出与无甚攻击力的美丽外表形成对比的锋锐和私心罢了。 于是忧心自己再次被纷乱的心绪所阻碍,陆淮没有再应裴羽春风楼一叙的邀请,而是早早地向国公府递了拜帖,让春樱、夏鹭两位贴身婢女协助冯主管备了厚礼,做足了登门拜访、邀约佳人的准备。 国公府那边也是热闹非凡。自从琼花宴上二君子同绘一女子的风流事传开之后,沈三姑娘芳名远扬,身价水涨船高,递拜贴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欲前来拜访的并不是京城最顶尖的那一批青年才俊。 原因在最被看好的潜力股都赴了长公主张罗的那琼花宴。其间虽不乏有对沈沉笙意动的,但在听说陆淮有意前往时又纷纷很是绅士地退让。 他们想的长远:一是不想得罪这前途无量的状元郎,二是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及陆淮。 另一面疑心若这女子只是徒有其表之辈,怎么可能使得裴、陆这一武一文两位京城少女的梦中情郎都另眼相看?觉得她必然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的厉害手段,这样的女子放到自家后宅会翻腾起狂风巨浪。 昔日的刘姨娘,或者现在该称为国公夫人看到这小祸水不声不响地引了如此之多的好下家,仿佛看到了更多的财帛珠宝从天而降,高兴的合不拢嘴,生平第一次觉得这拖油瓶养的还算值当。 连带看沈沉笙都顺眼了不少,不仅少磋磨了他院子里的佣人,甚至为了“卖”个好价钱,把上个月沈梦央他爹定制的一批上好的金丝云锦挪了一部分去给他做新衣裳,惹得沈梦气的砸了不少东西。 “小姐,姨娘又送了些衣裳头面来,不知安的什么居心。”凝霜难得得了刘管事好脸色,接过了一大批物资,却闷闷不乐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必定是不安好心。” 凝霜、凝碧两个母家带来、从小伴着沈沉笙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是偌大一个国公府里他唯二值得信任的人,也只有她们知道沈沉笙的身份。但平时为避耳目防止出事,二人都唤着小姐而非公子。 院里的其他人,虽也不乏憨厚淳朴、老实能干者,沈沉笙却是不敢再信。 天下熙攘,皆为利来来往往。他的母亲便是自以为养熟了善意的羊,不曾想惹来的是害她性命的白眼狼。他绝不轻易交付自己的情感和信任,绝不会步她的后尘… 这刘管事正是那刘姨娘的族弟,来这国公府谋了份好差事,自是唯刘静兰马首是瞻,一举一动均来自于她授意。因此之前明里暗里给沈沉笙这边使了不少绊子,还整天摆着幅臭脸色。若不是一次沈沉笙有意发狠,险些砸破刘管事脑袋,差点被当成软柿子捏着连院里吃穿用度都给短了。 沈沉笙轻嗤,“还能为得什么,不若是要把我随便许了一户人家,端端样子看看谁家出的价码高罢了。” “可是公子,你又不是女娇娥,怎么能嫁人呢?”凝霜闻声急了起来,连称谓都忘记替换了。 “除了裴将军,许给哪家男儿能替你隐藏身份?可他到底对你不是那种感情,现在就连婚约也不得作数。这 6. 臣妻06 [] 陆淮并没有等待太久,仅仅两天后就得到了国公府的回信,只是那递信的小厮行色匆匆,表现慌张,让他感到有些疑惑。 “这位小弟怎的如此之急,请问国公府是发生了何事?” “需要我帮忙么?”陆淮首先想到这句话,怕过于尚未有亲故,过于唐突,所以并没有接上。 “没有没有,是奴的私事。素闻陆大人宅心仁厚,求求您,便放奴走罢。”竟是一副诚惶诚恐,怕自己搞砸了什么事情的模样。 陆淮见状也不便再扣下人来问,颔首放了人走,但回屋之后仍在思考这伙计反常的原因,越想越觉得不对味。 问了消息灵通的春樱才知道,是这沈沉笙那头出事儿了。 国公府起初门庭若市,拜访的年轻官员、勋贵公子们是一个接一个,才过了一天,不知为何就通通跑回自家去不见影儿了。 据说是这沈小姐脾性怪的很,谱儿大还难伺候,让人公子哥儿相看的不满意,也不惯着她,转身拂袖就走。 国公府上人慌了,赶紧赔了些礼要封口,却不曾想人家不缺这碎银几两,非但不要,反而一副要拯救普天之下同被女妖精吸走了魂魄的男儿们的阵仗,大肆宣扬了一番。 弄得其他也上门来、只眼巴巴等待与沈三说上几句话的男子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纷纷告辞。 而还没来府上闻此消息的那部分人,自诩风流公子傲骨铮铮,亦不愿被女郎磋磨,大多就直接告知国公府,弃礼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还有人大着胆儿上门,又印证前人话一般铩羽而归。 春樱说着摊了摊手,叹了口气,“这下好,都不用候着了,整个王城就剩咱们家公子还愿意上门会会那沈三小姐了。” 她却是越想越生气,“公子,奴婢真心觉得那沈三小姐配不上您,您生得俊,文采好,前途无量,不知是多少小姐的春闺梦里人。” “那小姐本就和裴少公子不清不楚,现在更是脾气大得人尽皆知,实在是…” “春樱,我知道你向来为我考虑。但我与她也有过接触,并不认为沈小姐是传闻中那般不通事理的人。其间定然有什么误会!” “而且,你这小机灵鬼莫要把我想的太好,瞧瞧你的快把我夸上天了。” 陆淮笑着揉揉春樱的脑袋,只有宠溺不带丝毫男女情意。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未知全貌不宜下定论。待我明日去国公府会上一会,至于发生了甚么,回来会再分享给你和夏鹭听。” 春樱这才停下叽叽喳喳,乖顺地去做之前没做完的事儿去了。 她是个爱憎分明、天真直率的性子,虽然做事很是干净利索,小嘴叭叭却是不饶人,尤其是记仇的很。 陆淮哭笑不得地想起上回方司铭来府里做客,正逢连日阴雨刚放晴。 就他去拿书册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前脚方大公子见这小姑娘生得灵动,贫嘴调戏了几句;后脚春樱就边笑得艳如春华,边领他一脚踩进泥坑里,狠狠栽了一记。 之后方司铭再来都要问问这泼辣丫头是不是不在身前侍候,挑不在的时候才敢来。 娘说着这丫头的臭脾气要改改,不能总让外宾见笑。可他却觉得,这样一心向他的小妹,便是宠着也无妨,反正他陆淮一路走来,家国这“大家”都守得,怎就连自己的“小家”都护不得。 0359看了看沉浸式扮演的宿主。 还沉浸在主角攻受过河拆桥让苦逼攻二当工具人的悲情剧情中的他幽幽地在意识海里来了一句。 “事实证明,守家国和护小家真的不一定能兼容,你看你老婆不就给你家boss带走了…”少年音不经意地带着些许嘲讽。 陆淮这厮只是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个世界谦谦君子版本的宿主,对他的盛世美颜有了抗体,突然又有点玩世不恭、流露本性,0359还真是有点抵抗不住这种反差。 “小九,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统了,我们身为事业心的partner要不为奇葩剧情所动。再说目前一切顺利,如果能继续保持,我这工具人能当好,世界线正常运转就再好不过了。” “可我看不得宿主大大受委屈,一想到他们对宿主这么坏就很难受。” “别当真了小九,过客而已,伤不到我的。” 0359沉默了,不再打扰陆淮,而是暗自潜水进了意识海深处,心里却想着之前言情世界里陆淮为了男女主,在武侠世界里坠崖在谷底躺着等血流干、在现代世界里孤独地病逝在国外的场景。 它这个扮演系统没有那类辅助减少疼痛的药,苦难只能靠宿主自己扛,废柴的很彻底。但陆淮那时即使已经病骨支离摇摇欲坠,也还是这样温柔地安慰着初出茅庐的它。 没有外观,也流不出眼泪的它只感觉自己特别地不舒服。就像机械核心太久没有保养维护、齿轮轴承滚不动了的时候那种“咔哒”感——即将悬停的干涩的感觉。 0359默默想,它还是不要打扰宿主了,它总是添乱… 陆淮没有再得到0359这位来自同样轮回公司的亲友的回应,有些怅然若失。 但任务不等人,这个小世界只能容得下文雅随和的男二陆淮,却不能容得下历尽风霜的旅人陆淮。 刨除剧情中的欺骗与利用,他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些能共情到主角受的。陆淮在这里只能成为小世界的“陆淮”,就像沈沉笙在国公府只能成为“沈三小姐”。 但他是心甘情愿,沈沉笙却不是。所以沈沉笙才想着不惜一切去改变,哪怕把自己作为女儿家的名誉给败了,哪怕嫁给他这个觊觎“她”的男子,后来又不惜以身为聘,借着帝王的东风把权力攥到了自己的手里。 陆淮觉得他对楚元廷兴许有爱,但不一定就比对原主多,只是身份上给的助力,楚的价值高于陆罢了。 楚元廷也是,国公府这颗毒瘤是他心腹大患,能借着对他“死心塌地”的沈沉笙掌控,也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坐稳了江山,又怀抱了美人,这种更像交换的偏宠怎么可能只是原著里浅浅带过的的色迷心窍… “沈家沉笙…很期待与你的再次见面。” 他呢喃道,此刻却像耳鬓厮磨的低语,充满了情窦初开的状元郎对心上美人的恋慕和即将再次会面的期待。语气中的那份缠绵柔情让欲为他呈上午膳的夏鹭一阵心惊。 虽然刚才春樱悄悄告诉她公子只是想探一探情况,不会真给她们带来个当家主母,但向来内敛的她真的从未见过公子这般模样。 这一次怕是说不准,她暗暗想着。 将军府那头,裴羽琼花宴归去之后做了个有些羞耻的梦。 梦里他在轻环过那人的腰肢时并没有松开,而是收紧,把那人霸道地禁锢住圈在自己结实的臂弯里。那张熟悉的清雅面孔上顿时泛起了令人生怜的粉意,修长的手指抵在他的胸膛上用力往外推,却怎么也办不到… 第二日晨起便遇了些尴尬麻烦事,裴羽黑着脸叫人换床新被褥。却 7. 臣妻07 [] 怀远来此一趟,便是为了问他这句话? 刚才还看的入迷的书册被他放到了石桌的一边。陆淮宽大衣袍下拢着的手微微颤抖,正如他错愕而震荡不已的心情,随后又握得很紧直到掌心发红,仿佛要给予自己一些力量。 他近乎灵魂出窍地想,裴羽定是知晓他拒了他的约是为了明日去见沈三小姐。 裴羽知道了他想和他争一争心爱女郎的心思。他让他选一个,便是意在让陆淮从友情和爱情中做一个取舍。 若是放弃对沈小姐的无望痴恋,他们依旧可以是无话不谈的知己;若是执意要与他相争这心上人,只怕二人连朋友都难得做成。 可是怀远他…他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婚约在沈梦身上,倘若心慕于沈沉笙,他真的会对这桩婚事的变更不闻不问么? 但如果又真的不在意沈三,他为什么要专门走这一遭警告于他呢? 如果不是得知沈三已与怀远无甚关系,他陆淮又怎会凭得生出这妄念来? 陆淮生平第一次对友人有了怨,怨他明知道自己对这份友情的重视还拿它作砝码,怨他把爱情视作了一场可以交易的游戏,更怨他… 怨裴羽这厮把他陆淮的为人吃的透彻,知晓他不是那重色轻友之辈,拿准他割舍不下这份起于一见如故,又因相合而深的知己情谊。 只是,这是他陆淮人生中初次开窍便恋慕上的女子,岂是那般容易割舍的?怀远…你想的轻松,怎知我心不会痛? “怀远这回怎么如此瞎闹,把自己和女子作比较,怕不是和那蔡世子学坏了。”静默了片刻,陆淮没有正面回应,却不咸不淡地接上了一句。 蔡世子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之辈,整日做那寻花问柳、斗蛐蛐踢蹴鞠的无用事,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纨绔的代名词。 陆淮一向与人为善,进退有度,鲜少对交好的人说出这般辛辣的话语来。裴羽若是在状态上,便会发觉陆淮用着这个词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在审慎地觉得不妥后向他道歉,这是真的很生气了。 眼看裴羽被他数落却依旧闷声不吭的模样,对他的转移话题没有作回复,一向灿若星辰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 对他再熟悉不过的陆淮当然明白他的所求就只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当然选你。” 陆淮纵使心中百转千回,思潮腾涌,却终是克制的没有呈现在脸上。 他有些郁郁地回道,便背过了身去不想再搭理裴羽。其实他本不该如此慌神,只是没想到先前还在暗自庆幸友人没为同绘一人而发难,这回爆发却来的又急又猛。 得到了理想的回复,裴羽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开心。 就像陆淮会清楚地知道裴羽要的是什么,他也明白友人此刻的情绪不佳是因为自己的幼稚纠缠和无理取闹。就连他这会儿理智上头,也觉得自己竟然这般突然地动用了二选一的难题,还把矛头指向友人的心上人实在是一件毫无风度的事。 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像是即将失宠的嫔妃靠着往日相敬如宾的情份拼命挽回着身份尊贵的夫郎的心,好让自己在那年轻貌美更合心意的新人面前显得更加有尊严一点。 虽然旧人乞怜的模样还是得到了那心胸开阔的夫郎的关注,实际上只是延迟了自己彻底出局的时间。 但他也门儿清,自己不过是仰赖着好友这一个便利的身份才能在情敌面前占据优势。 陆淮那样清贵正直的人,定然只喜欢女子,不可能喜欢男人,但他的操守和风度也注定不会让他在婚前和女子自由过度的接触,因此自己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即使今天的这步棋并不高明,甚至过于唐突,但至少有可能把陆淮对沈沉笙的心思掐灭在火苗初生之时。沈三生的着实美,即使自己不感冒他也不得不承认,不过陆淮要再看得上其他哪家的人,估计就有些难了。 所以只要他藏的小心些,不暴露自己的心思。他还是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说不定哪一天就日久生情,彦谨发觉再也找不到比他裴羽更与他灵犀相通的人,便把他收了呢? 怀着过于美好的畅想,加之他以为陆淮已经看出自己对沈三的不喜,以他君子重诺的品性,在接下来应该不会继续接触。裴羽的心情慢慢地多云转晴了。 他拿出好酒,为两人都倒上,没有惹人厌烦地再抓着沈三不放,而是和陆淮讲起了皇帝带头大力推行却被许多守旧派臣子认为吃力不讨好的变法在民间的风评终于扭转了的事。 陆淮虽是少有的未被世家拉拢的纯臣,却没有什么都云淡风轻置身事外,他有自己的政见和想法。 即使守旧和变革两派争论愈发激烈,在新法初推行的过程中冒出了许多不好的声音,他也依旧是革新一派的坚定支持者,哪怕因此招致既得利益者以及不理解之人的仇视和谩骂也不为所动。 所以,虽然陆淮年轻资历浅,官职也不算高,却被楚元廷所器重。 谈到变法利民之事,陆淮的兴致便明显地被提了起来,宛如狸奴被触碰到了喜欢被触碰的地方,麻麻痒痒地勾起了欲望。 裴羽见陆淮的脸色终于好了些,心下终于松了口气。他越想到自己今天惹了彦谨生气,越觉得自己可恶,恨不得让友人拿着军中行罚的粗辫子狠狠地笞他几下,最好打得他站不起身才算数。 又明白现下没辙让他解气,就算是再做要求,彦谨也只会觉得他有点那甚么毛病,奇奇怪怪。而且这么快服软就更达不到搅和一桩姻缘的目的,他好不容易做一回那“狐媚”,可不能这么快便前功尽弃。 只好全力运转起了大脑,想着聊点心上人喜欢的事让他开心起来。 二人一改刚碰面时的尴尬,转而聊起了自己的政见,思考这大雍的上层建筑哪里还有优化的地方。 即使这场聊天一开始的目的不纯,二人颇为合拍的理念也让陆淮和裴羽逐渐沉浸其中,也默契地不再作他想了。 眼看月轮渐渐的升上了枝头,清晖晕照着脸颊红热却不扫兴致的二人,裴致确实突然上府来把裴羽捞了回去。 原是他这回出门谁也没有告知,裴将军有一要事要找他商量却半天找不着人,问府上伺候的少爷喜欢去哪儿找了几个常去地方没找见,没想到来陆府探探却抓到人了。 “这小子,出去也没个信儿。我唐突上门,给贤侄添麻烦了。” 陆淮立刻酒醒了一半,赶忙客气地答不麻烦,起身想把裴家父子送出门。却被裴致以夜里风大恐有损身子为由挡了回去,让他先回去添身衣服。 陆淮只好唤侍卫持风来领他们出,边往书房里走边纳闷着自己看着身板很瘦弱么,是不是需要加强锻炼这件事。 而伴随着酒劲过去,夜风的吹拂确实让他感到有些冷,知晓答案后他默默地把锻炼列上了日程。 月光洒在在陆淮远去的身影上,那般梦幻地勾勒出他纤细单薄的身形。他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久久而灼热地凝视着这边,直到自己被父亲拖到了情境之外才彻底消失… 夜里,0359悄悄冒头,“淮淮,那明天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今天这一出,在原剧情线中没有出现。裴羽这头会不会出了些问题?” 前车之鉴引以为戒,看到裴羽过于殷切地来与陆淮交互,像极了前两个世界里某些奇怪的角色,它不得不警惕起来。 “去还是要去的,毕竟是一个重要剧情点,之后那件事应该很快就要发生了。如果没有这次会面让沈沉笙确定一些东西,那么很有可能达不成预期的结果。” 陆淮沉思了片刻,戳了戳0359的小脑瓜解释道。 “只是态度可能要稍微改变一点。毕竟现在的''我''不可能在经过裴羽这一番沟通后还对沈沉笙十分殷勤。” “小九,你的怀疑有道理。现阶段裴羽对主角受的在意的确过于外露,以至于超出了原本的剧情线,这下和原主的决裂可能会发生的更早。要如何拉扯和延缓这段剧情是一个重要的问题。”陆淮叹气,深觉人生不易。 “看来我们在剧情把控上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8. 臣妻08 [] “昔日琼花宴上,陆公子所作的诗与画皆是一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沈沉笙的脸上未施粉黛只点了少许唇脂提气色,勾唇一笑十分动人。 这三日里沈沉笙不是静默不言就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这主动开启话头还是第一次。 他莫名有些不满于陆淮的躲闪,要他眼里只看着自己,莫再被其他的事物夺去注意。 沈沉笙不是不知道自己生得好,只是面对那些令他恶心的事物,他不愿曲意逢迎。 他何尝不知若是刻意示弱或者稍微呈现出软化的模样,怕是很难有人能够狠的下心拒绝于他。但生存着已经很煎熬了,若是连这一点底线都能轻易放下,那他与自己瞧不起的那些人便无差别了。 沈沉笙感到奇异的是,他向来反胃男子对他的恋慕与拥簇,见到那些人眼底流露出一丝爱意与觊觎便只觉得肤浅又恶心。 但这一回出现了例外,对这陆淮,虽然也知他对他的三分好感或许也来自于见色起意,但他倒是难得的不觉得可憎,甚至有些想试一把。 想试试把他从神坛上扯下,让这样如松如月的温润公子彻底地成为他的所有物。想品尝一番他曾经幻想着成为的人纯净灵魂的味道,是否如他所想的鲜美。 “能得小姐欢喜,是淮之幸。”他很想把那天在琼花宴上想对心上人诉衷肠的那些话语如竹筒倒豆子般吐露出口,想与她说自己的作品能得到她的肯定、让她展露笑颜便是完成了今生最大的使命。可他终究是不能… 友人刺破他柔软心脏的一问依旧盘桓在脑海中难以散去,他既然意识到了自己妄图窥探友人心上人的丑陋已经被坦白于青天白日之下,被裴羽发现,那这场梦就该醒了。 陆淮满腹心事,面对心上人的主动感到诚惶诚恐,既想靠近又克制着想远离,想了很多,坚定了信念后便只是谨慎而礼貌地回了一句不出错的话。 说过后又觉得还是有几分亲近,陆淮心中无奈但也没辙。转念又想,即使是和裴羽约定了不能再过度靠近沈三,但基础的沟通态度也至少得葆有。否则,岂不是因噎废食,怠慢了人家小姐。 他习君子之道,读圣贤之书,向来以先贤为师,自认秉中庸之义为人处世。若他连自己基础的待人接物让他人感到舒适都做不到了,便休要再谈其他大的道理。 毕竟沈姑娘有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是他陆淮心生妄念,得鱼忘筌罢了。 陆淮本是一个豁达明朗之人,想清楚下定决心之后便回复了温和健谈的模样,只是一举一动仿佛都被精细的丈量过尺度,客气而疏离。就算眼前面对的是一位绝代佳人,是自己曾经想要携手共度余生的心上人。 他实在是很知进退,也如之前在同窗好友醉心红尘纷扰,被诱惑得无心读书时苦劝无果却想要拉他下坠的时刻的果断抽离,陆淮太知道怎么避免更大的深渊了。 果决到仿佛那样当初热切的注视、那样温柔绘出的画作,写下的诗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仿佛他不曾一回府邸就那样心焦的写下拜帖让小厮送去国公府,还担忧着被裴羽瞧见。 陆淮虽然如他所愿的与他对视着说话,姿态优雅自然,自成一派淡然气度。交谈中可谓妙语连珠,亦照顾着他的喜好,触碰的话题把握的恰到好处。 这样的聊天对象,就算再挑剔的人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可是沈沉笙非但没有感到满意,反而还感觉缺了什么似的更加欲壑难填。他搜寻着哪里不对劲,甚至忍着想皱眉的感觉调出了与之前所会见的那些男子交锋的记忆来对比,终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陆淮他太平静了,仿佛眼前的人更像他的一个朋友而非心生恋慕的意中人。他的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当初琼花宴上的缱绻柔情,甚至他都怀疑刚刚会面时自己捕捉到的在意都只是错觉。 沈沉笙是何等敏锐的人,他一下就知道陆淮这副模样就是想与他划清界限,从此维持着不咸不淡的交往而已了。 他向来云淡风轻,除了自己身上拴着的那几把枷锁和想护着的凝霜凝碧,对于其他动辄改变的事物都不曾放在心上。纵使他们在他的冷眼下对他变得“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可他终究觉着一切针对的都是“沈三小姐”而不是他,从而不愿亲自去改变。 但现在他不想再任由事情自由发展下去了,他告诉自己:兴许是那些人都想着靠近,而这状元郎却在惹上他之后又想远离。 沈沉笙叛逆地想忤逆陆淮的心思,他不允许这一切的发生。 他也如他所想的去做了。 轻蹙眉头,欲言又止地犹豫了片刻,倏尔冷而素雅的脸流露出一丝哀伤“陆公子,我不知为何总感觉你像天边的云,总感觉能抓着又变远了。” 陆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想再瞒着苦主,刚想表示自己的歉意把事情委婉含蓄地托出,却被“她”的下一句打断了。 “让我想起了我的阿娘,还在时她总是很疼我,对我的哭闹有求必应,却也会在我做不对的时候正确地教诲我,很耐心的教我把事做好。”似乎是想到伤心处,沈沉笙本就较女子较低沉的声线变得沙哑而带着脆弱。 “我曾经以为她对我的爱是永远的,但直到后来她决绝地离开却不曾想到世间还剩一个我…” “我才发现,原来爱是这样脆弱易折的,就像飘渺的云一般…永远不可能真的为你停驻。” 那么你呢陆淮…你是不是也像母亲一样,也像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人一样,空有爱他之心,却可以因为别的东西,轻松的就把他像包袱一样地抛下了… 沈沉笙一开始只恶劣地想着要留住陆淮,让他被他牵动心神,看他纵有千言万语却只能憋的满脸通红的模样。 可是说着说着,他的泪竟然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开始是一滴、两滴,到后面竟然收不住了。骨节分明的葱白手指紧紧捏着手里原先松松攥着的锦帕,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一席话仿佛重锤击打在陆淮身上,眼前人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滴滴在陆淮好不容易静默下的心池中激起涟漪,逐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他仿佛听出了沈沉笙的言外之意。 这应当不是巧合…如他这般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聪明人直觉眼前女子说出这样应景而直指他心深处的话语不应当是无意而为之。 而且从理智的角度来说,他也不应该再被心上人的这一番痛苦剖白而打动,应该快刀斩乱麻,让一切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去,让裴羽和沈沉笙终成眷属。 但他毕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眼前人是他初次邂逅便已再也移不开眼的心尖月光,是他的少年心事。 她在哭,还是我惹的…酸涩的滋味蔓延在陆淮心中,若有其他选择,他又怎么忍心像那些人一样伤害于她? 古人云“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他虽然扪心自问自己没情浓到非卿不可的地步,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少时曾为沈三这样倾城绝代的佳人而悸动,陆淮亦不抱希望自己将来还能再把残破的心拼凑奉送给其他的女子,也觉得对他人不公平。 那天被裴羽戳破之后,他甚至都绝望的想 9. 臣妻09 [] 陆淮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便不再想着逃避,他想立刻就告诉裴羽他做不到之前所说的在他和沈三之间选择一个。比起不清不楚,他宁愿承担裴羽对他言而无信的问责。 裴羽是他陆淮的好友,沈沉笙是他陆淮的心上人,两个人本不应该被放在天平的两边供他挑选。情爱之事怎么能和知己情谊作比?现在想想,当时真是昏了头。 依他看,怀远固然是过于霸道,而他亦是过于糊涂。 他当初着实就如沉笙所厌恶的那一类人,扭捏作态一点也不敢爱敢恨,便是有了那几分爱意也不愿再多为它做些什么,一遇到困难就顺着梯子爬下去了。 但这不应该是那个目标坚定、为了理想可以排除万难,立志做君子的陆淮啊。 陆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忽而感到有一点冷,手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肩膀。 而他旁边守着伺候的夏鹭见状连忙为他披上一件厚外衫。 她不是个多言的性子,有些事儿藏在心底就算和自己最亲近的春樱也不知道。看着自家公子这几日从国公府上回来之后便不顾天寒,伫立在上回和裴少将军饮酒的地方常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感觉很是心疼。 那日少将军来的匆匆,她也不敢像春樱一样有时好奇地探听主上的事。二人起初似乎闹得不愉快,但好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过会儿就召她端了食物配酒开始对酌,送完之后被陆淮示意可以离开,她就走了,只知道其中可能另有乾坤。 所以…联想到春樱跟她说的前些日子琼花宴上那桩带有二人名字和沈三结合在一处的风流韵事,夏鹭觉得这定与公子的反常有关。想到两人矛盾的源头或许是那沈沉笙,她不禁小脸一白。 夏鹭眼里满腹心事的陆淮其实现在已经不再别扭成麻花了。 他想着要和怀远摊牌愿意公平竞争。如果裴少将军真的同沈三两情相悦,能许她安稳荣华一生,那他陆淮退场得心甘情愿。但若沈三小姐亦对他有意,愿垂怜与他,他便不会轻易退让,即使对立的是自己的知己好友。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纠缠不清之人,只是想到沈沉笙凄苦的身世和患得患失的酸楚模样,就不忍再看到她一颗心再颠沛流离,苦了前半生之后又所信非人错托后半生。 所以即使她选了裴羽,他也要看着他和沈梦解除婚约,真得愿珍重待她才肯离开。 可是,由不得他把裴羽约出来敞开天窗把话说明,便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无暇再想,即刻启程。 陆淮本想着顺其自然,和心上人先以友相交,有缘自会走到一处。前些日子刚好看了些准备着异域来的新奇玩意儿的铺子,又觉着心急不好,未免过于唐突,打算过后再约沈沉笙出府相会。 国公府一行知道她喜欢听戏,他便在朝会散后找了那最是精通京城吃喝玩乐的好朋友白启朝,了解到尚兰苑的梨园戏演的最好,王公贵族都是座下客,火爆到简直是一票难求。陆淮也不顾友人的揶揄,托他牵线搭桥认识了戏楼老板,准备着把这个项目纳入和心上人同游的规划中。 可是为何这朝堂之上,归入翰林任修撰之后在文官列中不算起眼的他突然被帝王点了出列。 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帝王虽然年少,但幼时登基、从被外戚勋贵操控的傀儡皇帝到一步一步地取回权柄的他已然是位不怒自威、喜怒不形于色的统治者。 龙冠上的流苏在他极俊美而富有攻击性的脸上投出一片深色的阴影,眉弓英挺、线条凌厉,明暗之间的分割是那样清晰,仿佛昭示着帝王无常与反复的两面。 正如楚元廷上一秒可以笑得和善与群臣分享自己微服私访的见闻,下一秒就能沉下脸肃杀地把渐渐松弛了的犯事官员投入牢中。 此刻的他虽面不改色,却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听到丞相那一派的詹事和恭亲王那一派的卫府长为了争夺去崇州接待来朝上贡的北匈王子和使臣这个油水不少的肥差在朝堂上唇枪舌战,二人之间的氛围简直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 楚元廷真的很想让人把这两个越争越丑态毕露的出头鸟给拖出去,可他们的上层还没有过分的动作,撕破脸怕是大半个朝廷机器都要瘫痪。他理智地按捺住怒火,熄了这个冲动。 不过,他贵为九五至尊,天下谁能、谁敢令他低头。无论如何,这两派的人他是一个都不会用,连这项事关国威的任务都妄图捏在手上榨出几滴油来,能否把事情办好就更有待商榷了。 更何况,匈奴国地域宽广,匈奴人更是马背上来去,个个骁勇善战。虽现下与大雍维持着良好的契约关系,可若有一日发生动荡,不再臣服,将是一个足以威胁江山社稷的大麻烦。 他便知道私下里已经有些人坐不住,要做那吃里扒外之事了。但一日为臣终身为臣,他绝不容许匈奴有反叛之心。 楚元廷面上没有波动,却眼底墨色沉郁,心中千回百转。 “李爱卿、张爱卿忠心耿耿,皆是我大雍肱骨之臣。只是崇州路远,二位已快至知天命之年,朕恐爱卿身子骨受损,之后就再无这般合朕心意的人才替朕出力。” 楚元廷说话时一派心情不错的模样,话术老练圆滑,但语气却是不温不火。在场都是官场浮浮沉沉过来的人精,日日揣摩圣心的臣子们很难不听出言外之意。 帝王一言,看似关心体贴,实际上就是不想让他俩去啊!但想到自己身后的大人物给自己布置的硬性任务和许诺的好处,李衮和张舟只好头铁地装作听不出皇帝的意思,甚至想要拼着一把老骨头当场比试一场向楚元廷证明自己身体的硬朗。 新上任的史官颤颤巍巍地握着笔,看这掌握生杀大权、龙威浩荡的掌权者在朝堂上牢牢的把控着节奏,熟练地牵制着几派势力让他们彼此厮杀的模样,一边庆幸圣人不会关注自己这种小小芝麻官,又忍不住想着他怎地就敢干这容易掉脑袋的事、一旦让人不满意了可能获赠九族大礼包,他书写出的字竟如爬虫一般丑怪。 二人“撕”得起劲,可楚元廷不想再看跳梁小丑于朝堂之上唱戏。 害决策低效至此,这朋党之争当真贻害无穷。 他想着这件事要交予谁去办合适,望遍满朝文武竟发现明里暗里官职高的基本都被两派圈走。 思来想去,一个殿试之上曾经让他觉得姿容太盛不沉稳、最后又因那实在太与他的构想相合的策论被他御赐状元郎的人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人按规矩入了翰林,应是官不大。只是之前他传老师让其写的几篇落实新法的策略确实精妙绝伦,是个才能兼备的人才。 况且他也确实未加入这些买爵鬻官、奥援有灵的污糟朋党中,虽是现在根基弱些,以后扶植为我的纯臣、一心为我做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陆淮陆爱卿可在?” 文官的中后列,翰林文官的中间,一个身着官服的清癯身影持笏板走出,恭谨有礼与他人一般。与其他朝臣别无二样的姿态却莫名有着让人难以把视线移开的魔力。 “臣陆淮叩见皇上。” 清润的声音如溪水潺潺趟过耳边,比之刚才的聒噪令人实在心旷神怡。 楚元廷的心情竟然有些许转好,他颇有兴致地看着座下那挺拔如竹的人姿态优雅,抬起头慢慢露出一双清明纯净仿佛晕着湖水的眼,接着是线条雅致如山峦的鼻梁、不点而自然红润的唇… 这陆淮,生得还当真是…秀色无边,不枉他当时的评价。 帝王用欣赏却戏谑的视线描摹着状元郎令 10. 臣妻10 [] 远行艰苦,侍从见两位大人疲倦难言的模样,着实担忧陆淮和陈清源的身体状况。 但二人只是笑着摆手,陆淮温声道了一句“没事,继续走罢。”还把春樱夏鹭为自己备着的点心零嘴分给了侍从与车夫。众人皆是感动不已。 路途漫长,公子自小身子便不算爽利,怕其他人伺候不好,两姐妹闹着非要陪他去崇州,陆淮已是非常歉疚于临时出行让她们熬了大夜一同收拾行装,怎么可能愿意再让她们连带着受累。 所以在他的坚持下,只有陆府两个伶俐的小厮一起出门,再加上陈清源府里的亲信和礼部拨下来的马夫和随从,总共队伍中人超不过十指之数,物资又备的少,真称得上简装出行。 众人慨叹着官与官之间终究是不一样,有人终日想的是偷奸耍滑中饱私囊,亦有人只想着为民请命鞠躬尽瘁。 那些只是在京郊逛逛便带了三大马车东西、队伍浩浩荡荡极尽奢侈的达官贵人看到状元郎和郎中这般,怕不是要羞愤地掩面而逃。 匈奴是大雍附属下人口最多的国家,迎宾兹事重大。因帝王希望到达的尽量快些,陆、陈二人又都是极具执行力的人,故而车马颠簸从日升直到日落,只中间歇息了片刻补充了些吃食水源,此外便一直在分秒不停地行进着。 直到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远处的江面,光影重叠辉光点点,像把星子均匀洒在了水波之中,粼粼的水光一行人才到了崇州地界。 兹事重大,知府已经率一众下属官员等候在城门旁,天寒时晚,在冷气中暴露实在是一场艰难的修行,发现他们来得比预期的早了不少,众官简直喜出望外。 猎猎长风中,从马车上先是下来了一位端庄斯文、挺拔清正的公子,品这周身气度,一看便知道是位阅历丰富的大官。 接下来是…随后搭着那大官的手,借力从车上下来的人,却让在场人呼吸一滞。… 第一眼望去会惊叹他的年轻,第二眼再瞧却只会被那不会被错认性别却过分清雅美丽的眉眼吸引,好一位浊世佳公子。 那秀气公子的鼻尖微微发红,如玉面庞泛着过分的白,似是崇州与京城不同的冷干天气把他给冻到了。 不过,颇有几分可怜可爱。 感觉自己的视线过于明显的官员赶紧低下头,那可是朝廷命官,别看着人家长得好就胡思乱想,忘乎所以。 虽然总感觉那年轻的大官是位脾气好的,可万一冒犯得罪了人家,后果是不敢想的。 顾知府是位心思细腻的,否则也不能脱颖而出揽了这活儿。崇州的位置虽然好,离匈奴和京城都不算远,但是其他虎视眈眈着的还有好几个不输的呢。 此刻他看出了二人舟车劳顿的疲惫,寒暄几句礼节到位之后,便唤人取了暖炉与披风过来,一路上也体贴地并没有过多与陆淮和陈清源交谈。 陆淮毕竟是第一次奉命下地方,紧绷感在知府润物细无声的照料下消散了不少。 在顾知府和其他地方官员的带领下,陆淮和陈清源抵达会馆,见到了匈奴的使臣。 那是一个看着白胖憨态可掬、生得无甚攻击力的中年男子,见到知府介绍他们是京城来的大官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奇异的是并不让人觉得谄媚,度把握得刚刚好。 他自我介绍名叫乔琦。但是供来宾修整的套房里,在场就他一个。 陆淮有些疑惑,匈奴不是来了二人?这使臣在会馆,二王子却是又去哪里了? 陈清源也警惕,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放任这王子乱跑,万一和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搭上线,撺掇着做些对大雍不利的事可就不妙了。 而且,听闻这二王子的母族便是来自中原,与大雍颇有渊源,只怕前来的心思也不纯。 他一句“乔使者,敢问二王子何在?”刚递到嘴边,便对上了陆淮的视线,二人皆明白对方亦在忧心同一件事。 乔琦却仿佛也知道二人的疑问,不等陈清源问出口便笑眯眯地接着说,“请二位大人稍候片刻,王子在喂他心爱的坐骑雪云驹,随后便来。” 当真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骁勇善战的匈奴人视马为命,如此说法倒是听着可信,左右马厩就在会馆后侧,一会儿王子就会从那儿出来,倒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果然,才饮两杯茶,较之特征不明显的乔琦一看便能清楚地知道是异族的匈奴二王子乌衡便从厅后走了出来。 乌衡生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丽如宝石却并没有弱化其他无关的存在。高鼻深目,五官线条是犹如一笔一笔凿刻而出的异域风情,即使在中原也能称得上绝对的美男子。 陆淮在打量乌衡,乌衡也在凝视着他。 乌衡起先甚至认为对面的中原官员是一个精致美丽的女子,陆淮那在他眼中清瘦到可以被单手抱起搂在怀里的身板、昳丽柔和因暖炉熏热的脸庞都迷乱了他的判断。 这也不怪他,比起矫健强壮、骨骼粗硬的草原男儿,这清癯文人实在太过弱不禁风。 在端详着那朵洁白昙花的时刻,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蓬勃蒸腾的声音,实在是如烈火烹油。 一辈子生活在那大开大合、粗犷奔放的原野之上,哪里见过这样脆弱精致的玉雕似的人。 他先前并不是没有见过美人,草原民风开放,不缺那主动而有野心、又艳丽逼人的女子。但他见到她们的时候,却是心如止水,像中原人说的那甚么柳下惠。就连族里的第一美人娜宁,都没这般触动他的心弦。 到底是不是中了邪了?这中原人会那传说中南方的苗疆蛊术?但瞅着胸前父王给的护命狼牙挂的好好的,又不太像。 乌衡想,可能他就好这一口书卷气浓郁,一看便是与墨香为伴的温婉姑娘,红袖添香,多么曼妙。 但理智回笼,这样一个美人既然是雍朝派来接他入京的官员,那肯定心眼多得数不清,麻烦再麻烦。况且,观他那敞开领口露出的形状优美的喉结,这也不可能是他想象的美娇娘。 唉,那就有些烫手了。 乌衡感到有些失望,原先以为期待的梦中情人在这里碰见了之后就能跟中原皇帝求娶回去,从此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若是能事成登上单于之位,那就是在这里拐了个阏氏回去,稳赚不赔。 未曾想到头一回令他心动的居然是个男子。 而且,他还要在他面前藏好他的心思,不能让他发现他在下一盘大棋…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挂出了惯有的伪装,热情洋溢地向陆淮和陈清源问好,一副毫无阴霾的开朗模样。 “他好装!”0359浮出水面想冒个泡,就瞧见乌衡的虚伪样子,感到很是不爽。 “毕竟不掌握些演技,他怎么能一路混到连大雍都差点颠覆了呢?”陆淮边扮演着边在意识海里回0359的话。 看到乌衡,0359就想起之前现代小世界里陆淮养的那只金毛犬,当时它还和那蠢狗争宠,针锋相对。现在看,狗还算好的不会背刺人,像它一样热情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口蜜腹剑,心思缜密,形容的就是这位二王子。剧情线里,他一开始也与陆淮以及其他有过接触的中原人维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众人对他观感都不错。不曾想后来再传来消息之时,便是令裴羽远渡黑水,奔赴戎机那件事。 “好了,你去接着任务吧!”0359看着乌衡烦,喊着陆淮先回去了。 陆淮也知道自己阅历不足,做好了被刁难或者轻慢的准备,不料遇上的这匈奴二王子却意外的开朗好相处。 乌衡生的俊,一张嘴又像抹了蜜,用心在人群里混简直无往不利。更何况这来自友邻的异族王子,也算身份高贵,他待人却真诚又平易近人,博得好感是理所应当。 虽然陆淮和陈清源不是可以被这男人魅力吸引的异性,但也被话术伺候的心情不错,加之前来接送他们入京本来也就需要与来宾相处好,便也放着与乌衡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 只是这匈奴二王子对陈大人的态度还好,对陆大人的怎生就这般怪异。一双招子恨不得粘在人陆淮的身上去,等陆大人察觉了又做贼心虚似的地收着。 平时也是,和盯着心上女子似的,动不动就过来京使这里转悠,遇到陆大人就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便是连话语的内容没听清都要点头称是了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乌衡一开始是刻意表现得呆笨天真,好让陆淮他们放松警 11. 臣妻11 [] 瞧瞧那上赶着的殷勤模样,恨不得跪在陆淮脚边摇尾乞怜的姿态,哪里有一点身为王子的该有的气度? 话是说的好听,道得什么感谢大雍的照顾,可作为大雍臣子的他手里半天没拿到一包。朝臣们也客套来客套去的,零零碎碎有人获得个一星半点的,可是与某处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程若琛往边上一看,唯有陆淮桌上堆的满满当当。 陆淮本人倒是笑着婉拒了回去,那二王子见状只得收回来再分出去,却不气馁又惹人厌烦地一直往那里探,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若是陆淮不受用便也罢了,偏生他的眼神清亮,眸中仿佛蕴含着星辰,礼貌婉拒后还真心地感谢着乌衡的热心。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乌衡得寸进尺,一张俊朗的脸上挂着阳光的笑,似是不好意思地微微侧脸拨了拨额饰上的流苏,发出点儿清脆叮当的响声吸引了陆淮好奇的目光,一边又摆手道着“小事小事,大人客气”,一副孔雀开屏的样子。 随后又很是豪爽的就撕开了一袋肉脯递给陆淮,见陆淮不好意思在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么一大包,竟然是拿了几片想直接放入陆淮的掌心。 雍朝人以文为贵,时人即使不识字,亦要较他朝更善附庸风雅、更重礼守矩些。尤其是为官者,鲜有做如此直接举动的时刻。 但考虑到眼前是那草原来客,饮风沙驰骏马的,行事直率也是正常。 区区男子之间的正常接触,陆淮是守礼但又不扭捏,自然不介意。何况是面对和善的异国宾朋,自然要予几分薄面。 他刚要接过,一只红色宽袍中伸出的手竟是横挡在他的身前,另一只搭着他的肩膀,人自然地俯向他的方向靠着。 陆淮颇有几分无奈,他的不羁与跳脱在琼花宴上早有体会,但程若琛这是又在玩的哪一出? “远道而来,真是有些饿了呢。见这肉干美味,一时有些食指大动。不知王子陛下和陆兄可否谅解一下小弟?” 桃花眼的美青年倏地取走了乌衡要递给陆淮的肉干,状若歉疚地解释道。 说是请求谅解,实际上不等二人的反应便径直塞进了自己的口里。其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陆淮哭笑不得,这探花郎怎的这般心急,他若知道他饿了,定会替他把那袋要来,届时想怎么吃便怎么吃不是更好。 这般眼疾手快拂了二王子的好意,却是不知他会否不高兴? 虽然二王子看着爽快大方,但小动作还是不少。他陆淮虽明面与他算是交好,可背后揪住问题也没少遣人给他使绊子。 就前日陪同游崇州城他发觉乌衡趁他们在宣华楼听说书的时候暂离了片刻,说是身子不爽利去恭房一趟,实际上却不知去做的什么事。 乌衡虽规矩表现的没有破绽,但母族来自大雍着实不是一件可以被轻视的事。故而陆淮路途中知晓了他有这一层渊源,一来就让顾知府备着点善行追踪隐匿之道的人手,届时如有需要可有大用。 果不其然,虽乌衡只是和约好来宣华楼里的暗线迅速地碰了个头,线人依旧被俘获了。 即使那线人身上藏了毒,他们没审问几句便身亡了。但顺着这个人伪装的身份往前摸索,却也是能获知一点他们想干的勾当,做些防范。 陆淮和陈清源一行可谓是收获颇丰,只是相对的原以为计划不顺乌衡会因不愉而对他们多有磋磨,他却还能这般沉得住气伪装成毫无芥蒂的模样,可见不是简单之人。 本以为探花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机灵人应该更有些审时度势的功夫来,如今看来到底还是稚嫩得有些可爱。 他却不知道程若琛自幼摸爬滚打过来,哪里能不知晓自己的行为称不上礼貌。但程若琛的关注点却与他大不相同。 程若琛在乎的是那男人对他的冒犯。他就是刻意而为之,非要打断那黑肤野犬施法不可。 他看到自己已经视为所有物的人无知无觉地要让不怀好意的坏东西给占了便宜,连他都没碰过陆淮的手险些都要给那没来几日的粗鲁匈奴人给染指了,就根本无法控制住喷薄的怒火与杀意。但他完全忘却了若是这样一副计算方式,裴羽和陆淮的那些同窗常常与他相伴,接触更是数不胜数,早就该因罪大恶极被他千刀万剐了。 他只是心有不甘,都是初来乍到,蛮夷人来的还比较晚。 但陆淮刚刚对那二王子都能笑得那么好看,对自己却鲜少这般,不是守礼矜持就是面含无奈。 就算他是一场润泽万物的春雨,对什么都柔和,为什么就不能洒落一点在他的身上呢? 难道就像那些人说的,他就是那野种瘟神,他就不配得到想拥抱的一切么? 想到一些阴沉的记忆,程若琛的心脏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啃噬着要坠入好不容易逃出的黑暗深渊中。不,他不信!纵使是强扭的瓜,也比得不到甜。 他咬着牙挣扎着把心脏拽回了胸膛,才控制着现实中的自己拦下了陆淮的手。 毕竟他有自知之明,那几日他程若琛为陆淮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但在陆淮心里他顶多就是能说上几句话的程度,或许根本一刻没想起过自己。 天知道他再不出手,是不是就要被那口蜜腹剑的异域野犬占得先机夺得某人欢心,而他就要像微尘沙砾一样被陆淮这狠心的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探花郎如愿阻挠,有的人却是真的不开心了。 看到自己想给陆淮的食物被一个刚来不久、甚至连正脸都没看清的大雍官员顺去,乌衡的笑容一时间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他笑得时候虽然阳光灿烂,不笑的时候却有几分天然的冷肃和阴沉。怕自己暴露本性吓到陆淮,也为了不引起官员们的怀疑,乌衡控制着自己只是稍微表情淡了几分。 “无妨!中原一句古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民以食为天'',大人远行而来,肚子饥饿也是在所难免。” 他表现的竟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冒犯之举,想了想甚至又补充道。 “小事一桩。若是程大人喜欢,我这袋都便都给程大人。” 广阔的胸襟和大方的姿态让因此事而有点尴尬的众官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乌衡又凑到了陆淮边上咬耳朵道“只是可惜为大人准备的不能立刻让大人品味了,待衡一会儿再从私库里搜罗一包给你。” 在给陆淮上了程若琛眼药的同时,褐而深邃的眼带 12. 臣妻12 [] 陆淮有时候午夜梦回,都禁不住想到自己所扮演的小世界里的男配原身,无论再有才学、再有颜值,就连性格都不如主角那样有些明显的弱点,都只能在故事里黯然退场,把光环让渡出去,把孤寂留给自己。 脱离出不可摆脱又难以掌控的命运本身,在走到人生的尽头之时,他们是否也曾后悔过当初满腔热忱的投入呢? 又譬如这个世界的“陆淮”,他可曾在鬓已染苍的暮年时,对这那挂于天幕的一轮圆月追忆当年名动京城、满楼红袖招的往事。 可曾想到陌路的故人裴羽,想到楚元廷,想到沈沉笙,想到暗沉的往事… 不过到那时,兴许他也已经释怀了吧。 三日光阴晃眼即过,乌衡也不是个拎不清形势的,崇州仅只是个试探的中转站,发现有风险便不再探出触角引人生疑。 这几日竟是规矩老实的很,滴水不漏再没让陆淮等人抓住他的尾巴。 那日逮着的线人又自裁得快,虽然顺藤摸瓜探出了些不老实的商贾小官来,知晓了乌衡打着些入侵市场的歪算盘。不过都是小鱼几只,也得不出什么可贵的情报。 终究没有确切而足够的证据。就算带回去摆在楚元廷面前,恐怕也要被帝王讽刺句闻声便动、杞人忧天。 北匈家大业大,近些年更是蒸蒸日上,把被雍朝同化程度比较高、已有些部族实行耕种的南匈压榨的偏居一隅,虽无实际统一之行,但有隐有盘踞草原称雄之意。 但大雍前些年刚与北匈有过交锋,年仅15的裴羽随父前往战场,率漠北军狠扫其嚣张气焰,一战成名。自此匈奴北、南两部均老实了不少,与大雍维持着和平的关系,并未再多生事端。 可是,大雍臣民的心中仍然紧紧绷着那根弦,因着匈奴人的肆意横行与凶狠掠夺,因着先人曾被蛮夷铁蹄踏碎河山、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悲惨经历。 他们的和平来得沉重。可若再要横生枝节传出北匈有不轨之意,再与国内因新法施行而零碎起着矛盾动荡的现况结合,届时内忧外患,再度乱起来也就是时间上的问题。 因此,没有确凿的证据、与帝王相商做好足够的准备,这一个怀疑万不可轻易道出。 陆淮和陈清源议定,待回京之后再继续盯着乌衡,观望下到了大雍国都,处于国之咽喉之中,这异族王子还会做出什么可疑举动。 一旦有更大的动静,便立刻禀明圣上扣留乌衡与使臣,不惜任何手段,绝不让任何可能威胁雍朝国祚的因素离开。 毕竟各谋其事,乌衡能预料到陆淮对他警惕会使绊子,也预设了陆淮表面温和相对但心中对他竖满了刺。 但或许是这张太过温柔惑人的美人面迷了他的眼,叫他无法把他和阴谋挂钩。 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接受陆淮对他没有丝毫情意,竟是完全没有想过某人只是把他看作了一枚危险无穷的棋子,还未离开崇州便已想着如何控制住局面。 转瞬到了启程向京的日子,顾与成和众官安排了车马,遣崇州府中经验丰富的镖师护送。 昔时夹道相迎,今日城关相送。 离别之际,总让人生出些惆怅来。即使短暂的相会源自于公务,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真切的。人既然区别于草木,那么生出些情谊来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今日的阔别,终究大家的行动都比初见多了些真心。 在顾知府带领的崇州官员的目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驶离,车队渐渐地越来越远。 陆淮倚靠在马车的窗边,伴着耳边马蹄“嗒嗒”行进的清脆声音,撩开帘子望着如米般消逝的崇州官员们,心中升起了些离情别绪来。 天南海北,相隔近千里。此去经年,若是与这些同僚再见,不知又是何时何种光景。 待到他们彻底看不见,崇州的城门愈来愈远,他才抽回视线,轻轻放下帘,静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看到陈清源已经阖上眼,抱着自己珍爱的那本《治政大观》酝酿着睡意,他也有点想歇息切换一下思绪了。 但是即使顾知府安排的马车内置已经比之前简装出行来的好了许多,他仍然不易入眠。这是自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平日便不易睡下,更遑论动辄颠簸的马车了。 “彦谨,你可是想念顾大人他们了。” 一旁的程若琛悄声唤了陆淮,说出的话正中陆淮心坎。这几日下来他亦发现探花郎热情率性又才华横溢,推翻了一些他之前的刻板印象,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一来一回二人亦成了不错的朋友,也彼此交换了字。只是唤起的那句“彦谨”竟又让他想到了与他剪不断理还乱的好友裴羽。 不应当…不应当在和眼前人交流时想其他无关的人,不然未免太过不公。 陆淮鸦羽般的长睫低垂,眼中含着一丝倦怠的迷离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着程若琛轻轻地点了点头。 程若琛笑笑,表现出的是这张平时看来摄人心魄的妖孽脸上鲜少出现的柔和,把放在一边的物事递给了陆淮。 新奇的触感让陆淮感到有些错愕,看它的形状像平时的寝具。 但大雍人惯常都睡硬枕,除去王公贵族会以玉为材外,用的不是竹便是瓷,尤其是读书的家里更加偏好,唯有百姓会用稻草编制成相对没有那么坚硬、易于变形的枕头。 这般绵软如云的枕头倒是前所未见。 一时间,自认阅读过千百名篇算得上有些学识的陆淮感到有点羞愧,因他难以确认。 “玄宁,这是何物?” “西域传来的羽毛枕,据说是那波斯国起源的物事,无论是倚靠还是爬伏,都十分舒服。先前有听阿明说彦谨来崇州的那趟车糟了不少罪,我心想着怎么回城让你好受些,在崇州城里看到有外来的商人就买来了。” “玄宁有心了!谢谢你,只是此物太过珍贵。”陆淮感动于程若琛的一番心意,但听闻来历后便想把枕头塞回探花郎手里,但被他不着痕迹地推了回来。 “我并无碍,只是近期困囿于一些事有些心绪不宁罢了。已经缓过来了,还是你用着更合适。”他心下无奈,试图解释让程若琛收回去。 但青年只是用和当日琼花宴上坦言是他画的他的模样,水光潋滟的眼专注地望着他。神情仿佛诉说着:我为你准备的惊喜,你不喜欢么? 根本顶不住的陆淮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这样别出心裁的礼物。不过,身体却很诚实地搂抱着软枕头没一会儿就渐渐地坠入睡梦去了,甚至还靠在了一旁没有回到原位的程若琛身上。 天知道探花郎此时的脸憋的有多红,简直就像煮熟的虾子一般。他到底是个有贼 13. 臣妻13 [] “陈大人,琛有一事想要问您?”程若琛的言辞可谓十分有礼,但却让陈清源心中咯噔一下。 “程大人但说无妨。” 其实陈清源大概心中有数他要说什么,只是叹息自己果然还是不会藏事,做的太直白被人家发现端倪。 “前日我们仨同乘一辆马车之时,陈大人是否看到了一些…我与陆大人的接触?” 程若琛解释了他是因为发觉自那时后陈清源对自己和陆淮的态度有了些变化,他很诚恳地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行为产生一些影响。 “这实际上是个误会,陆大人于我是极为亲近的兄长,眼见兄长睡不安稳,琛只是想让他好受些。” 他甚至还解释了自己当时只是见陆淮额头上起了细汗不舒服,才替他把脖颈处的发挪到一边儿去。 兄弟之间也可以如此亲近么,陈清源疑窦未销,他想着自己与亲兄弟清渠两相互扶持一同长大,也从未这般关心备至… 还这般让人升腾起面红心跳的奇怪感觉,就连他的夫人若要做此事,都会让他感到因情感建设不够而有些不习惯罢。 但程探花都就此事与他摊开了谈,的确他也曾听同僚道程、陆二人关系不错的事,虽然据说是在那甚么小年轻参与的琼花宴上亲眼所见。 不过他陈清源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能真的是因状元郎生得太好产生了些错觉。 况且,他看状元郎似乎也对此一无所感,像他那般灵秀聪慧之人,若是察觉不对应当不会放任。他要是真闹了乌龙,反误了人家亲如兄弟的好友关系,那可真是弄巧成拙,非君子所为了。 于是陈清源向程若琛表达了歉意,心里面也把这件事先行放下去了。 但实诚正直的陈大人不知道,匆匆忙忙来解释的人往往是日思夜想心中有鬼,而他以为看得清楚的陆淮在情爱一道上着实是初出茅庐,没那明察秋毫的实力。 解开“误会”,掐灭了一个暴露自己真实情感的隐患的程若琛心情不错,和陈清源一同回到队里,便开始继续亲热地拉着陆淮说话。 这回那道扰人的视线消失了,别提心下有多清爽。 此刻正值巳时,日光暖暖地笼罩着红瓦绿墙的街坊,不仅光景正好,亦是寒冷时节里难得的舒适时分。 不过最可贵的,是当下的天时、地利、人也和。 京城百姓一贯热情,尤其是外使入京这样的盛大活动,道路两侧乌泱泱的人都来欢迎他们回京,当真是让人看了便觉喜庆。 一些人记忆力不错,甚至认出了状元和探花。 作为一甲,这两位曾经插花披红参与御街夸官,风流俊秀得让人移不开眼,尤其是状元郎当时红袍白马温润清雅,让无数读书之人敬佩艳羡,亦让适龄少女们为之倾倒。 这一届举子容貌太甚,以至于民间围绕他们写出的画本较之前实在翻了几倍。 看到他们,年轻人就和见到了偶像似的,别提多激动了。 当下底下就有人激动得面红耳赤,喊着“状元郎!”“探花郎!”声声入耳让乌衡忍不住露出了抹玩味的笑,乔琦和陈清源一众也乐得看二人应对兴奋的民众们。 面对着他们的热情,陆淮和程若琛笑着同他们招着手。只是气质各不相同,一人如清风晓月,温雅令人如沐春华;一人似夭夭桃花,邪肆使人羞红了面颊。 这样的互动持续到了另一队人马的到来。 拨开人群的是一位如众星捧月般的英武男子,细看端是一位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少年郎。 原是裴羽骑着高头大马,身后领着裴家的亲卫营,印着“裴”字的旌旗高扬,一行人队伍整齐地前来接应宾客。 百姓爱戴保家卫国的裴家军,见了自是十分恭敬地退向远侧,留下两路人汇合在城池主干道中。 一见到从马车上下来与百姓互动着的陆淮,裴羽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几日,他真的很想彦谨! 此刻的他已经把曾经是青梅竹马、现下却让他觉得有些惹人生烦的沈三和以及那些因沈三而起的纠缠抛置脑后,一心只想着心上人终于从地远的崇州回来了,要为他好好地接风洗尘。 却遗憾地想起,这一行人都是要被自己带去面圣的,他可能没有这个机会。毕竟多日舟车劳顿,陆淮面圣后回府休憩片刻,估摸着晚间就要去宴会。 裴羽的遗憾持续得短且跳跃,因着陆淮笑着唤他“怀远!好久不见。” “彦谨!好久不见!”他把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的一句“我好想你。”压在了心里,只是专注地望着陆淮。 眼前人本就分明的下颚线变得更加清晰,天青色官袍下未笼盖住的手腕骨骼愈发凸显,仿佛能被人轻易擒住。 才五日光景,他怎得就瘦的这般明显,分明本来就已经清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了。这些日子劳神伤身至此,定是这人太过专注投入任务所致。 虽这样的纤弱并不丑陋,反而更显破碎易折,容易激起本就有特殊之意的人的欲念。 但裴羽此刻心中唯有怜惜与心疼,想着要送点好东西过去,觉着要好好养养彦谨才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陆淮看着眼前明媚依旧的少年,先前面对着异乡的明月,他何尝不想自己的知己。 心中亦有许多话想与他聊,但发觉场景不合适,只能柔和地如一泓水湾与他说几句体己话,别的便再无了。 他们只寒暄了几句,不敢耽搁丝毫行程。待裴羽与诸人见礼后便一同浩浩荡荡地往皇庭走去了。 骑着马时,他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看陆淮所在的马车,没有做的很明显。 却惊诧的发现,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与彦谨谈天说地十分火热的年轻官员,赫然就是琼花宴上绘了陆淮的那登浪徒子。 那人敏锐地对上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对他笑了笑,一双桃花含情眸里却无甚真心。 裴羽从战场中生死搏杀、尔虞我诈中来,对人性的把控何其精准。 他直觉这人若连抹矫饰的笑意都没有,那便像极了他之前平息南疆内乱时见到的那条,暗中窥探、一旦遇敌便喷溅毒汁的蛇。 怎会是他?明明和陆淮一起去崇州的是他评估过十分安全的陈清源陈大人,这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程若琛指不定就是冲着彦谨去的!早知道这样的“危险”分子也在崇州,他便不能这样安心地让友人去,定是要亲身上阵把这心怀不轨又讨人嫌的东西揪起来教训一顿。 左右现在找补也无济于事了,就是不知那探花在崇州做了些什么让彦谨竟对他改观,现在甚至还敢恃宠而骄似的瞪他一眼又继续牵扯着彦谨的视线,真的可恶可恨! 那一眼简直在说他程若琛要取代他做陆淮最好的朋友一般,实在是痴心妄想。 不行,他晚宴前非要先和彦谨见上一面不可。得揭穿那程若琛的丑恶心思!摸清楚他下 14. 臣妻14 [] 裴羽知晓自己对友人有着难言的想法,可是即使如此,他们都是男子,同样的身体构造下他也并不觉得彼与彼之间有着怎样大的差别。 除了,友人这样的文弱书生会比自己这样的武将莽夫更瘦弱些、更好禁锢些。 陆淮比起做沈三的港湾更适合被自己抱,他们会很契合,他原以为最出格的念头便是这般。 直到闯入的一刹那,看到平日里穿戴规整严实的人如仙君坠凡般褪去覆盖物,莹润的肩头如玉石般盈盈生辉——端方清雅在下沉,妖异惑人在攀升。 染上粉色的白比之清冷冷的色泽更加牵扯人的注意,这温雅君子一时竟然更似湖中水妖,妍丽得让人心惊,再令人想不到惯常的“君子”二字,巨大的反差让人移不开眼。 明明都是男子,怎得陆淮,会是这般处处与他不同? 他才知道,他这样卑劣的人,还能孕生出更过分的遐想来。 陆淮一双清凌凌的眼宛如也被氤氲出了雾气,眼眶显得湿润而泛着红意。眼神却是警惕与坚决,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 认出来人是友非敌,他不那么紧绷之余想到了别的东西,一时羞耻和尴尬之感涌上心头,赶忙把自己浮出水面的半个身体沉入水面之下。 没有发现对面裴羽愣愣地盯着他看,心中道着不能不应该,视线却十分诚实地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从他被熏的绯红的脸到线条流畅优美的脖颈和锁骨,一路延伸到因下沉被水纹淹没的若隐若现的樱红…才有些遗憾而意犹未尽地收回。 “怀远?!你怎地不叩个门再进来?” “我…我叩过了,但可能彦谨你没听见。方才四下都寻不到你,连春、夏那俩丫头都人影不见,我便有些着急,一心只莽撞地到处探探,没预料到竟会这般冒犯于你。” 虽然他们皆是男子,陆淮并不觉得让同性别的人见了这副模样有什么大碍,更不会把心属沈沉笙的友人想到那令雍朝人讳言莫深的层面上去。可他这般的正人君子不知,真相就是在一次次地排除中变得越来越远。 但陆淮自幼便在父亲的教诲下对礼节规矩有所恪守,加之心中仰慕遵循古礼的圣贤,除了受伤等不可抗力的危急情况,他自懂事之后便不曾在他人面前袒露过自己的身躯,即使于亲近的家人、于自己的贴身丫头春樱和夏鹭也一样。 他认为不能正衣冠是一种失礼,虽然明理不会古板到对他人多做要求,但一直以此约束着自己。 不曾想,今个儿却是在裴羽面前丢糗破例了。 “怀远,你可否先出去,我这样太失礼。”陆淮从惊愕中回神,便觉着两人这样尴尬地对峙着不好,面颊绯红地唤着他。 “等我换身衣裳,我们再谈天说地可好?” “好,彦谨我先出去了,是我唐突,对不住!” 裴羽晕晕乎乎地被哄着出去了,残留的理智和歉意让他非常老实地背着身子守在屋外。 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刚才的惊鸿一面,他想着之前琼花宴回来后做的那个禁锢谪仙的绮丽梦,竟然觉着现在的自己定能把它补充地更完整。 一下脸就腾的烧了起来,本来就红,这下更是要滴出血来,即使在他于征战途中晒得成小麦色的皮肤上都能看得格外明显。 他突然有些恨令自己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耳聪目明,耳边传来友人更换衣物的微小声响在他听来竟如此清晰,清晰得让他的身体更加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房里的一切:一层一层的衣物是怎样轻柔而缓慢地包裹住友人清瘦柔韧的躯体的。 外头的人还在胡思乱想,里边的陆淮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很快便穿戴整齐推门而出。 他看到裴羽,心中还是觉着有些尴尬,但都没有表现在面上,仍是柔和地笑着,“怀远,我好了。” 面前的人看着有几分呆愣,看着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局面中。 “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只是怀远今日来的这般急,淮着实没有预测到,招待不周请见谅。你此番来,是有什么事欲相商么?” 陆淮不欲与友人心理负担,轻轻带过了这浴房惊魂般的会面,把话头转向裴羽的来意。 “无甚大事,只是太想你了罢。彦谨辛苦,此次崇州一行瞧着竟是清瘦许多。” 裴羽本想开门见山,问他那程若琛的事,把某人的虚伪外皮扒下来给陆淮看清。 可他刚才看得是大胆肆意、毫不收敛,甚至鼻尖一股燥意升腾、冲动得仿佛要流出血来。 换而言之,自己的作为比之他要揭穿的程若琛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下他都这般监守自盗,怎么还能有立场去批判他人。 最可怖的事情却是,若他有意点拨,让彦谨知道了男子亦有可能对他怀着这般心思,那聪慧的他应对他这个“友人”出格的异常表现,要发现端倪可就再容易不过了。 思及这一点,他就算再有不甘也只能从友人的角度旁敲侧击一番。 “彦谨,你何时和程探花走得这般近?他又是何时去的崇州,我记得和你一道的不是礼部的陈大人么?” 陆淮边听边把他领到了两人一惯聊天的院子里,裴羽亦步亦趋地跟着,二人坐在了熟悉的老地方。 陆淮调笑道,“怀远莫不是醋了?这话问得,像那疑心夫君偷吃的端庄小娘子?” 一句话准的让裴羽心如擂鼓,虽然知晓他说的不是情爱方面的醋,但还是被触动到了心弦。 裴羽喉咙干涩,沙哑地发出“那你真的偷吃了么?” 又怕自己怨妇般的语气真的让他真的察觉到什么,为自己找补上“我只是忧心彦谨有了更心灵相通的伙伴,就不会再与我一同赏月吃酒、兴怀抒情了。” 15. 臣妻15 [] 春樱、夏鹭被他派了任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见暂时无人打扰,陆淮便回到了房间,打算和0359对一下任务进度。 如果没预判错的话,小世界的一大核心剧情点就是在这次宴会上发生了… “淮淮,你为什么提醒裴羽查赫苏勒呀!在原剧情里陆淮没有做这件事来着。如果他真提前暴露了,乌衡被扣下来当质子,回不去草原发展势力怎么办…” 0359对着潜入意识海中的陆淮问道,很是感到疑惑。 陆淮的意识海是由他自己缔造的一方小空间,与主神世界连通,此时是阳和启蛰的春日模样。 耀如春华的美貌青年穿着衬衣放松地坐在碧绿的草坪上,与旁的长着翅膀的圆球对着话,四周是画卷般的美好风景。 比起小世界里的“陆淮”,本尊的容颜更加昳丽无边,仿佛在描摹五官时蕴含了世间的灵秀才出笔,气质也是与温和不同的淡然随性。 陆淮在每一个世界的样貌其实都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只是根据原主的特质在自身基础上发生微小的改变。 像这个世界的男二,原来没有生的这般出色,只是契合世界的男二配置生得清俊端正,并不似现在的陆淮这般惊尘绝艳,整个小世界唯有主角受沈沉笙可以媲美。 但男二不如主角之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也不会那般大胆的去主动争取些什么。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在剧情里,他们的际遇已然注定,便是放手和释然。 所以0359才能放心这样的美人宿主担任男二,殊不知还是频出差错。 “没事的,小九,没有ooc不是么?” 他闭幕养着神,却又耐心地听着。 “倒是没有,显示扮演度为100%.”0359望了望后台,少年音犹豫了一下。 青年撑起身子,并没有坐的很直,仿佛映衬着灯火三千的明澈双眼蕴着笑意,让眼前的圆球翅膀都羞怯地染上了一层粉晕。 “乌衡在原剧情里对男二热情有余,可没有这般亲近,包括探花也并没有来到崇州跑这一趟任务。牵一发而动全身,现下剧情改变了这么多细节,依陆淮这样机敏的性子,发觉北匈那头露出的破绽倒也不算难。” “小九,这应当是不违和的吧。” 0359被陆淮说服了,嗫嚅着点了点头,圆球身体上下动了动表示同意。 它决定尊重陆淮的意见,毕竟剧情和人设是定死的,扮演者的风格和思维却是不同的,对角色有自己的诠释总比像提线木偶被剧情框在里面好。 之前僵硬死板、太过格格不入甚至一看便不是此世中人的扮演者也有过,为新进来的员工提供了不少教训。 轻则被古代小世界的人当做妖孽捆起来驱邪,重则被西幻小世界视作暗黑生物要绑上十字架烧死。 虽然世界保护条例起作用,把他们及时清除出了小世界,但也因此失去了通过任务回到原世界重启人生的资格。 自家宿主在这一点上就很好,不仅生得俊,在原世界也是个演技非常精湛的演员,无论到哪个世界都能完美融入。令人扼腕的积分获得情况不理想暂且不提,ooc程度却从未高于1%。 反正,和轮回公司签订契约、能够接纳扮演者的世界也都曾经历过无数次的崩坏和重组。世界中的人物也都有着自己的意识,并不完全会照着剧情走,只要主线剧情和关键节点能差不离,积分就能取得。 况且淮淮对它这么好,小九当然要无条件支持淮淮拉! 但它又想了什么,犹犹豫豫地出声“淮淮。你可还记得两个世界的任渊和林萧远,我总觉得现在这个频道下你的处境更危险了。” 0359窝在空间里,看到短短半个多月宿主已经与这么多的剧情人物有过交锋,自家宿主的表现绝对完美,但那些人的反应总有些古怪的感觉。 说句直白的,就好像是深山庙里,囫囵吞了迷魂汤药要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心剖出来喂给艳鬼吃的穷书生一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剧情线该走的是顺利地走着,但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受控的情况发生,眼前只是矫饰的和平。 原来的言情世界还好,女角色们虽然不乏对陆淮产生好感的,但都是很善良可爱的天使,只会正常交往,不会因着这份情愫便做出些奇怪的事情来。 但男主角们是真的有些让它生气。 龙傲天男主任渊虽然结识了许许多多的红颜知己,与她们的交往却都只是泛泛。甚至到最后陆淮坠崖之后还把崖底翻遍,走火入魔敛了陆淮的尸骨。后来立了一方墓碑,上面写着“任渊之妻”,疯狂地要自刎给他殉葬。 若不是它花了积分传了该世界一本虚无缥缈的还魂秘法,让任渊看见希望,遂置陆淮尸身于寒冰棺内踏遍天南海北找寻。 世界支柱直接崩塌,怕是连保底分都拿不到。 最后活到了应有的寿数,任渊发现低武世界找寻不到唤魂所需的灵草,竟是悲愤地冒当世之大不讳和陆淮的尸体相拥在火里,把自己和陆淮一同烧成了灰烬。 霸总文男主林萧远也是,一声不吭觊觎上秘书女主的青梅竹马不提,居然后来与女主宛如仇雠,不共戴天… 抽离那些离谱的记忆,0359扶额,天知道他是真的很担忧陆淮的贞操啊啊啊! “小九,不会的。这样循礼重等级的古代世界,至少除了帝王其他人并不敢肆意妄为。况且主角当前都还正常,我这个身份还要娶了主角受,不被他们仇视便不错。” “对了,今晚应该就是沈沉笙被人陷害的剧情点了罢…”陆淮叹气。 0359像是被激发了特殊的程序,声音突然变成了冰冷机械电流音,圆球灵动的眼睛变得呆滞,“检测到男二——陆淮即将面临关键剧情点《许卿一生》,请务必保证剧情点圆满完成,否则将引起后续剧情严重偏离” “我明白。” 那个程序听到回复才能关闭似的,过了一会儿才松开了对0359的控制。 圆球身体的翅膀耷拉下来,头晕目眩眼看就要下坠,被陆淮默不作声却动作轻柔地抱在怀里。 它用了半天才恢复意识,委委屈屈地贴贴着陆淮,虚弱但神采奕奕地喊着“淮淮加油,你一定行!”。 “谢谢小九。”陆淮摸了摸0359的头,看了看意识海空间手上挂的表,已是申时。 该出去面对了… 清光明亮、装潢典雅的房间里,着月白色官制礼袍的男子对着铜镜整了整衣冠。 封的严实的 16. 臣妻16 [] 沈梦在做的什么勾当沈沉笙向来不在意,他原先觉得这庶妹娇纵蛮横有余、却算不得阴狠歹毒,若是爱摧折于他也不是忍耐不得,索性当下他也做不出什么改变命运的事情来。 他愿忍的,只是他觉得不痛不痒、不愿去管的事儿罢了。 只是他算计不到,在怨恨与嫉妒共同创造的粘稠如墨的极致恶意之中,原先半白半黑的灵魂也可以一瞬之间跌入至暗的深渊。 接待使臣的宴会是在宫中的御宴厅开办,厅中宽敞明亮,龙凤烛台高照,满朝文武携自家眷属都来参与,万众瞩目,盛大隆重。 文、武臣子分列左右,顺着长桌按官阶品级从内往外延伸。 陆淮此行虽有提拔之意,但依祖宗规矩是款请来使之后再议,目前仍维持着原来的品阶。 由于皆是翰林文士,官衔只差半品又年纪相仿,陆淮和程若琛再次被安排坐在了一处,而对面武官席斜着往上些才是裴羽。 今时不同于往日素净的陆状元引起了同僚们的注意。 虽然常常调侃陆淮生得跟个仙儿似的,怎么会和他们这帮凡夫俗子倒腾在一块儿,却也知晓没有哪位天上来客日日打扮得这般简朴。 今个儿稍微有那么一点修饰了,却是真的更像极了那云中仙君,天人之姿,悲悯清绝。让他们一时间脑海里迸出的都是些赞叹的诗句,怕酸到丢丑、让状元见笑而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这回程若琛勾肩搭背地来见礼,陆淮可就很自然地笑着应了。探花有些坏心思地往斜对面瞥了一眼,宛如祸国殃民的妖妃挑衅正宫,却没看到他想看到的跳脚模样。 殊不知裴羽得了陆淮的盖章认定,心中明了自己才是彦谨的第一好友。 即使太阳穴仍突突地跳,对探花的茶味举动感到十分烦闷,但一颗流浪的心有了驻地之后便更搞得清轻重缓急。 当务之急应该是关注的是乌衡那伙儿人的动向,而不是搭理他这样的无耻之尤。 见群臣咸集,好不热闹,年轻的天子端坐于金銮椅之上,俊美逼人的脸上擒着开怀的笑,俨然一位端华威仪,胸怀开阔的贤明君主。 此时乌衡和乔琦大刀阔斧地行了半礼,右臂抱肩,左膝跪地。怪异的礼节让年轻些的官员和家眷感到奇异,开始窃窃私语。 但对于异族而言,这已经是他们除敬神明之外最高的礼节。 因此哪怕自己平日里惯行的是那恭顺到极致的叩拜,在场也无人置喙。恐帝王不喜,长辈们很快地把活跃的晚辈们安抚了下去,让场子又恢复了平静。 观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楚元廷含笑颔首,没有短视地刻意掉他们面子、做些让他们跪着不让起来的举动,而是很正常地令人起身,推进到下一个环节。 二人也很是循矩守礼,起身后便让下属拿了沉甸甸的贡礼来,模样十分老实。 除了异域风情十足的装扮和乌衡截然不同于中原地区的俊朗外表让众人感到有些突兀之外。 二人来自北匈这般强势的国,却不似那些西边稍有点家业的小国来使的倨傲轻慢,反而让臣子们久违地感受到身为宗主国民被尊重的感觉,对他们的印象难得的不错。 楚元廷亦是十分大方,似乎近午谈不上愉快的交流完全只是一个不经意的插曲,不仅没有滋生芥蒂,现下还遥遥地敬了下侧的乌衡和乔琦一杯,给面子极了地痛快地一饮而尽。 然而,表面一派安详和乐的宴会场,却是暗流涌动。 与陆淮别后,裴羽特意让人去追踪了乌衡的汉人模样下属,后来手下却追到了这宴会上,再问手下这赫苏勒在何处时,竟然已是不知所踪。 他趁乌衡遣下属拿贡礼、乔琦唱报品名时找这手下来环看宴会厅,不料认人极准的他大惊失色,说人并不在此地。 裴羽暗骂大事不妙,北匈王子和使臣看着是无甚动作,手下却可以为他们手中利刃。若不是陆淮洞悉他们心怀不轨,便要这般让他们粉饰太平过去。 头绪乱飞时,他突然思及宴会前和父亲论及此事时,裴致予他的一则信息:京中玉器商行的弥老板可能是乌衡母族之人。便带着这手下连忙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向着那可能挂钩的地方探去… 这头陆淮让程若琛缠着,听着他讲小时随着家里人经商的趣事,边在原地默默地用着餐边给出着对方想要的反馈。 有人来敬酒也是有礼地起身相迎,对面一顿夸耀弄得他颇有几分羞赧。 但他留了个心眼默默关注着对侧的友人,见他面色凝重地离席,心中也是一沉。 却来不及再想其中关窍,因忽尔听到有道女声唤他,竟然是极为焦急地颤抖着地在唤。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见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宫内丫头。 她知自己僭越,却在眼前人柔和疑惑地模样中一改原先怯生生地姿态,快速地道沈沉笙好像遭遇了麻烦,要找他。 陆淮谢了她,赶忙冲向了她所说的偏殿,离开的速度之快让程若琛想问他发生了何时都问不得。 他满心只想着,沈三在哪,她此刻处境是否还安全,根本来不及再如往常一般谋定而后动,来不及再思索大雍宫闱、这最严密安全的堡垒是为何会孕生让心上人遭遇危险的局面… 另一侧偏殿里的沈沉笙此时真的是狼狈得很。 沈梦今日不知吃错什么药,往日只敢在国公府内刁难与他这个“嫡姐”,外头除了没那么亲和外却也挑不出大错。 宴席上竟然突起发难,居然和她那帮在她带领下也对他嗤之以鼻的小姐们光明正大地说起对他的不满,讲到起劲时还耀武扬威般地把酒泼洒到了他的衣裙上。 望着她倒在他身上的酒水,湿答答的水痕蔓延在天蓝色衣摆上,粘腻而勾勒出了腿侧的线条。 虽然本不是女子的他并不在乎这衣服贴合在身上。 在大雍他人看来,女子湿身却是格外的不得体。好些人窃窃私语,说他怎么还愣在原地,丢死人诸如此类的,却是全然不提起方才沈梦的所作所为。 他觉得有些失望,明明自己在她们眼中应该是和她们一样的存在,为何不曾将心比心过他人的境遇,反倒只会苛责。 若他真的是个娇弱的女孩儿,让人这样霸凌又羞辱,该做何感想。 又在心中嘲弄自己做甚么青天大老爷评判他人,更何况“伤”还在自己身上,早已饮尽人情冷暖,便不要再求那什么公道。 也罢,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使不欲与沈 17. 臣妻17 [] 然而,并没有人关注到这僻静的地方有一位珠华月映般的美人即将要跌倒在地。 他最终还是,像是被抽离了全身的力气般瘫软在了门框边。 只一边与自己的欲望撕扯,一边痴痴地望着此刻寂静无人的走廊。 他不无决绝地想,如若今日陆淮真的能救他于水火,就是满足他的愿望,真的一辈子扮演他心目中的女娇娥又何妨? 沈沉笙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单薄,多么的脆弱。恨着自己的无能和愚蠢。他就像无根的浮萍,太想停靠在自己眼前的这唯一处岸。 他只愿若一朝同风起,便要把所有凌驾欺辱于他的恶心东西全部都踩的粉碎。 一阵匆匆而来的凌乱脚步声如擂鼓、如重拳般轰击着沈沉笙的心湖。 来的是他所想的那个能暂且容他的避风港?还是恨不得除他而后快的来趾高气昂地收获成果、踩烂他的人? 他紧张,又禁不住于绝望中生出一点光亮,控制着自己缓缓地侧过脸去…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让他抵在舌尖唤了无数遍、堪堪维持清醒的那人! 陆淮看到的沈三是这样的颓败糜艳。 眼前的“女子”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衣裙散乱,领口张开,甚至露出了精巧夺人呼吸的锁骨和半抹肩,白的快透明的面颊突兀地泛着不健康的红晕,是十分不体面的狼狈模样。 眼里重燃的光亮昭示着“她”看见他的激动与惊喜,但心上人的这份在意却并不让陆淮感到开心。 真是惨遭蹂躏的可怜模样,美人沦落至此却也是美得惊天动地,别有一番风韵,事不关己的他人也许会这样想。 可陆淮此刻心中涌上的唯有一阵难言的悲恸与自责,他放在心头舍不得碰一下的天山雪莲,怎得就叫人害成了这般狼狈落魄的姿态。 是那逼迫于她的刘夫人,还是夺了沈三与怀远婚姻、有情缘之仇的沈梦,抑或是谁? 可拨开怀疑的迷乱,最终浮现在他心底的,便是他自己的云淡风轻置身事外。 是他害“她”! 他怨恨起了自己,他恨自己爱的廉价,近日只顾着自己的事业便把沈三抛之脑后。 他恨自己薄幸寡义,许了让人家姑娘需要时随时可以找寻自己,却又连在大雍京城这熟悉地方都护不住她。 见到沈沉笙称得上衣不蔽体的窘境,陆淮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披着的月白大氅褪了下来,把它盖到了衣裳凌乱的他身上,动作轻柔仿佛对着一件碰之即碎的稀世珍宝。 “陆…陆淮,你来了?” 心上人却好像意识不那么清醒,比一般女子低哑的嗓音勾勾缠缠地问了一句,说不出的令人心中瘙痒。 “我来迟了,没有护好你。” 陆淮认真地回他,却因从未与她靠的这般近而感到羞涩不适了起来。 以至于这样清晰地意识到眼前柔弱的女子,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了一截。 沈沉笙身上如兰般馥郁的香气竟是在她靠过来的那一刻便铺天盖地覆盖了陆淮的感官。 那是一种极芬芳,又极摄人心魄的味道。陆淮的思绪仿佛飘在了云端,迷迷蒙蒙地居然在找寻这香气来源于何处。 只觉得这似乎也不源自于春樱之前想给他弄的花瓣浴,因为那只会虚浮于体表,而不会如此扣人心弦。 这应该是沈三身上自带的女儿香吧,陆淮艰难地想着。 “我娘来自于香道世家,这是她为我调的香。她去了之后,我仍然每日都用。” 沈沉笙好像留有意识,却又好像彻底地醉倒在加了料的熏香里。 醒的是居然还能洞察陆淮在想什么一般,醉的是居然一改平日的清冷高傲,边妖妩地笑着,边用手虚虚描摹着眼前人的容颜,亲昵得无可附加。 “陆郎可喜欢?”他居然改口,叫的称呼这样要命,简直如同娘子唤自己深爱的夫君一样。 “喜…欢…可是沈小姐,我们这样不太合适…” 陆淮白皙俊雅的脸庞上不受控地爬上了一层粉红,使他看起来更加地可口。 “你先松开,嗯…”仿佛被碰到了敏感之地,他也震惊于自己能发出这样软绵无力的奇异的声音。 原是本就欲壑难填的沈沉笙愈发难以自制地把手环上了他细窄的腰腹。 好细…沈沉笙险些发出了一声喟叹… 他又不无恶劣地想着反正现在自己又算不得清醒,便是彻底沉沦又何妨。 反正他也不信这样柔软腰肢的主人、当下任他施为的清雅小公子真有胆子抱了他。瞧这副纯情样子,就是个没有经验的雏儿。 兴许是药效上头了,又兴许是自己心里本身对陆淮有的几分欲念被全然地调动起。沈沉笙也忘记了自己做“女子”久了,对这方面也是空白的可怜。 有了这样想法的他甚至一张艳而绝世的脸离得离陆淮的脖颈越发地近,湿润而滚烫的呼吸喷薄在谪仙般的书生颈间。 “陆淮,疼疼我可好?” 闻言陆淮浑身僵硬,又禁不住地燥热,下一秒心上人精致的鼻尖仿佛就要贴上他滚动的喉结,凑的是那般近,不知要做的是舔吻还是什么… 这样叫一向不解风月、只清心寡欲的状元郎怎样熬得住? 但他是陆淮,他有他的坚守,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野兽。他就算要和心上人在一处,也绝对不是做这般下九流的勾当。 是了,他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他也没吃喝甚么有异的东西,都是和场子里的其他人一起推杯换盏。到了这里才渐渐有了浑身灼热的麻痒感受,竟是和刚扶起的原先坠倒在地的沈三表现一模一样。 唯有一种可能,便是这里的空气有问题!这般让人神志迷乱、不断沦陷,其中怕是加了催情的药物。 平日里自己和沈三绝不可能这般异常! 不行,再这样下去便要成了这禁药的奴隶,必须找到源头然后掐灭于它。 他下狠手掐醒了自己,目光搜寻着可能发出气味的东西,最终定格躺翻在阴暗偏殿里的烛台上。 陆淮几乎一瞬回归了清明,挣开了沈沉笙的束缚,坚决而有力道:“沈小姐,淮今日与你已然是逾矩,我不欲你做令自己后悔之事,之后的结果我会承担…无论是娶还是要我忘却今日的一切…” 即使说出的是让自己心碎的话语,他也不曾犹豫过半晌。 沈沉笙却不想再听他唐僧念经似地说些什么礼貌的话语,用食指抵住了陆淮的口,身躯却再次靠上了他的身。 这时的沈沉笙身上是一种海棠花被碾碎杂糅的凄艳哀绝,经过刚才的短暂分离,难得贴上的清凉玉石被抽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他紧紧搂着陆淮,十指死死扒着眼前人并不宽厚甚至有些单薄的脊背,仿佛松开手就会绝望地坠入深渊。 但他最终没有狠的下心把指甲抠进他的肉里,收了几分力气。 陆淮仿佛听到一道阴暗的声音,不断地让他把眼前靠自己无比之近的心上人搂得再紧、再紧一点,可这声音是他心里的邪魔、是蛊惑人心的妖孽,决不能受了他控制去。 他再次离开了意图攀附的沈三,往殿里走去,刚要把燃着有药物的香的烛台踩灭,就讶异地看到烛台侧边,头部血蜿蜒而下的躺倒的男子。 陆淮一向眼力好,他认出这是白家游手好闲据说脑袋不灵光的大公子白显明。 他一面把蜡烛踩灭,一面又不住心惊:血流得这般多…却不知是否还有呼吸在了… 可明眼 18. 臣妻18 [] 沈梦等着把沈沉笙彻底按死的机会,期盼着白显明办成腌臜事儿,攀折碾碎掉压在她心头的那朵名贵牡丹,因此并不急着收网。 甚至贴心地把巡视这一块儿的宫女全给支走了。 偏殿本就荒僻,若不是绿竹,也就是替沈三叫来救星的小姑娘落了物件在这头,着急地赶了回来,便是连一人都不见影踪。 彼之蜜糖,汝之砒/霜。这为白显明逞凶作恶提供了良好的机会,却也让沈沉笙和陆淮此刻行事无人打扰。 大雍重礼,男女授受不亲。沈沉笙虽是男儿身,却对外是名女娇娥。若是外人看到二人这般令人脸红心跳的姿态,怕是要惊异到面庞都失去了颜色,只有噤声的份儿。 陆、沈这两人,一位是光风霁月、前程似锦的翩翩状元郎,京城待嫁女郎的春闺梦里人。 一位是艳冠京华、虽近期声名有碍但仍然有无数追随者慕艾的神仙妃子。 今朝宛如高岭之花坠入爱与欲交织的凡尘世俗,未曾想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竟要这般干柴碰烈火地许了此生。 可升温暧昧的氛围归一码,刨除对彼此的意动,这两位却都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角色。 若想真的“长相厮守”,便要为之后的日子做些考量,当下事需先解决,否则问责也必不会少,风言风语也将如粉碎的信笺——纷纷扬扬的一地。 无论是沈三掩盖在大氅下濡湿凌乱的衣裙,还是陆淮现下算得上衣冠齐整却印下了方才意乱情迷中、被沈三的口脂蹭上的灼红痕迹,一幅仙人被染指过的模样。 二人即使理智已然回笼,不似刚才的情潮澎湃难以自制,但面部的潮红均未褪下。 尤其是被折磨久矣的沈三额头、颈间都带着朦朦蜿蜒的细汗,云鬓微散,垂坠出几捋细发粘在熏红的面颊,本就面若好女的他一派活色生香。 都不难让人想象,刚才的场景是多么糜乱香艳。 这样活脱是一对偷偷幽会的野鸳鸯,叫谁前来能不想入非非呢? 关键是若盖棺定论、婚嫁从此绑定了算是合意不假,只是一人是发自真心,一人纵然有些心意,更多怕是视作了青云梯。 主要可怖的是名节受损,世人虽哑口不言,但私心都最爱看高贵者沦落,风雅者低贱。仿佛这样便有攻讦的余地,可以理所当然地踩一脚那些平日里触碰不到的贵人。 这无媒苟合的帽子一扣下去,美誉加身、为官向来名声清明的陆淮和出身算得上高贵的沈沉笙二人立刻就会被流言蜚语吞噬。 更何况地上还有个随时会醒来的定时炸弹? 要知道,白家虽不很在意这一个五毒俱全的痴儿,却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手段阴毒。 白显明的胞弟更是一个前途好的,年岁只比陆淮多了五指之数,却已经身为禁卫军统领。官阶算不上不大,然实权在握,俨然已经是许多达官贵人府中的座上宾。 若他惦记上了此事,怕是八面玲珑的陆淮都要被熬煎下一层皮来。 “陆郎,我们现下当如何?” 虽然贪念这一晌的温暖,但事急从权。 他们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疾风骤雨,和处置地上昏迷的白显明都是很重要的问题。 陆淮本就不敢过分靠近心上人,若不是药物的影响,今日的一切对于他这样恭谨守礼的人来说实在是进行的过快,也过难以消受了。 回神后,也就是心上有安慰之意、实在怜惜沈沉笙时才浅浅地回抱了一下对方。 本就不像沈三那样见面便揉入骨血的勾缠,因而沈沉笙有意,这会儿就轻易地从陆淮的怀抱中挣了出去。 他的一双艳秀凤眼从眼前人只着单薄里衫的姣好身段上扫过,掩下心头那抹不合时宜的回味,面上担忧而小心翼翼地问着,眼底却晦暗难明。 又抚了抚自己身上带着陆淮淡淡松叶清香的月白大氅,蝶翼般的眼睫轻颤 “你这般会冷,正好偏殿里还有那一身粉裙,我去换上。” “这外衣还你。”说罢便要脱下大氅抛到陆淮手里,转身往殿里走去。 陆淮一时情急,攥住了她的袍袖,把大氅推到沈三怀里,“既烛台成分不明,偏殿之中那水红色衣裙指不定也沾染些猫腻,切莫以身涉险。” “至于冷不冷的,无需担忧。我是男子,身子骨壮实,当真无碍。” 无碍?沈沉笙心中叹气,这文弱公子与壮实完全沾不上边。 他是不知晓芝兰玉树褪下平日里的温润疏离、动了真情绪后的生动情态究竟有多诱人,不知晓他这个旁人停驻在他身上的是什么样下流无状的侵略眼光。 若是掌握了真相,便不能再有底气说得出这样的话了罢。 他却不知,此刻的陆淮正兑了短暂的时间停滞工具,暂停下包括他在内的小世界的一切。 因他收取到了意识深处来自托管版本0359的通知,需要了解最新的任务,这道具也是轮回公司掌握的一项权柄。 【男二扮演重要剧情点:《许卿一生》完成度 1/2,已点亮“互许心意”成就。】 【下半部分须与主角受:沈沉笙顺利成婚尚可达成,请宿主陆淮再接再厉。】 “收到!” 陆淮淡淡地答道,看不出完成任务的欣喜,面对主系统托管时,他总不像对0359本尊这般宠溺亲近,也从未放松过警惕。 小九是他在大千世界唯一的家人,而主系统是只知道抠搜积分的上司,孰亲孰远一看便知。 对这据说是主神的一部分的主系统,即使本身不是什么爱怨怼的人,他还是难免会生出些对它不近人情的无奈。 就冲它每次托管都要强制把小九的意识剥离再粗暴地“塞”回去,就很没有上级对直系下属的人文关怀。 每次看到它拍拍屁股走人之后0359眩晕的样子,就让陆淮很是心疼。 0359缓过神来,就对上了陆淮放大的俊俏脸蛋,被美貌狠狠攻击了一把,原来是它又被陆淮接在了手心。 “谢谢淮淮!”它用小翅膀蹭了蹭陆淮的掌心,羞涩地笑笑。 陆淮这会却难得地有些严肃,揉了揉0359,便让它把剧情线拉出来看一看,原是察觉了猫腻想核对查验一番。 他也想知道原主如何处理当下的窘境、以及宴会后有无流露出什么消息,却发现读取不到相关的戏份。 他愕然地发现,原剧情中的白显明居然在这次宴会上的溺水死了,与现在的只是昏迷截然不同。 剧情里,本是好好的接风洗尘、接受朝贡的宴会,偏生出了一条人命,让堂堂大雍在来使面前失了颜面,让楚元廷很是震怒。 帝王为东道主,要亲自对宫中安保的问题进行问责,脸面上便没那么好看。但楚元廷又无法不给不依不挠的白家还有他正倚重的白闻敬一个交代。 他信赖白闻敬,把如此大的权 19. 臣妻19 《男二任务总是败北(快穿)》全本免费阅读 思及自己先前埋下的伏笔,陆淮虽然被剧情的变化短暂地打断了思路,但不至于对于当下的情境便到了束手无策的程度。 与0359沟通清楚了自己的谋划后,陆淮取下定时铃,恢复了小世界的时间流速,这是公司下发的只有主系统发布重要通知的时候才可以发挥功效的道具。 一夕解除,此时万籁俱寂的周遭便重现了生机,远处主宴会厅传来的欢声笑语又渐渐地明显了起来,偏殿处森寒的空气又渐渐触碰到到了裸露在外部的肌肤。 陆淮再一次对上了沈沉笙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美丽眼眸,那眸中带着慌张、担忧,亦有着丝丝的羞赧。 他的目光随着对面“女子”望去的地方而移动着,惊觉自己的手还不容置喙地攥着沈三那一片蓝色的袖,像是窃取了七仙女换装衣物、因要伺机把她强行留下而忐忑不安的凡人那般微微颤抖着。 清润状元郎如同触到了有毒的罂粟,连忙抽回了背叛自己的那只手,害怕自己因多看他一眼而破戒、忘却多年以来对自己的约束而沦落成了裙下的囚徒。 却不知了自己早已是对面那祸乱众生的妖邪眼中被捕获的珍宝,反被沈沉笙捉住了那只因紧张而令黛青色血管显的更加分明的纤细的腕,让对面的人眼神幽深。 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陆淮亦不是什么全然纯善的迂腐人,为了他自己心中的正道,让事情回归它原本的轨迹也是理所应当。 他正要僵硬地挣脱出桎梏,与沈沉笙说明白要如何处理自己与他的见不得人的模样以及由他想办法来摘出二人的嫌疑,让真正做坏事的人充当砸伤白显明的罪魁祸首。 可连接主殿与偏殿之间的那座走廊上破空传来愈来愈临近的脚步声,却是让他的谋划无法继续声张了。 陆淮和沈沉笙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躲避到了幽暗偏殿的衣柜里去,里头因封闭而空气呛人,但好赖宫女也算勤恳打扫,能顶一时之用。 他做闭口屏住呼吸状,沈三也冰雪聪明,无需他多言便默契地做了一样的准备。 只是空间实在逼仄狭小,二人这般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柔软,就连彼此换气泄露出的潮热鼻息都能感受得到,却是不自主地麻痒、体内热意陡生,衣柜里的不明气氛也在不断地升温。 他不敢看距离自己不到一拳的沈三,这已经是陆淮拼命控制靠在衣柜底部营造的结果。他只是侧过头去,盯着衣柜某处隐约倾泻入一束光线的点,默默思索着脱困与应对的计策。 细长的雪颈和爬上绯色的精巧的耳却全然暴露在旁与他下侧气息交错的沈沉笙眼里,方才药效作祟时那种想要舔舐品尝的冲动再度迸发,让向来自诩不会对任何叫人厌烦的男子产生欲望的捕食者眼眸幽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了现在就暴露真实面目换一晌贪欢的肮脏念头。 不合时宜的事便不要做,这回,已经太多事脱离控制了··· 二人暗自祈祷着来人不是要为入这偏殿而来,最好是欲往其他宫殿,却到底期望落空。 一双锦底云纹的鞋迈过偏殿算不得高的门槛,实实地踏在了昏暗的偏殿中,也掐灭了柜中人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此时烛台已经被陆淮踩灭,殿内称得上昏晓对半拆,往内皆是乌漆嘛黑地见不到东西。那人却不依不挠,往兜里摸索了些甚么,似是点了蜡烛把里圈也亮明,顿时衣柜里的漆黑一片也蒙上了暖黄的光晕,不负先前的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脚步声停驻在不远的地方,蜷缩在衣柜里的陆淮和沈三知晓了来人定然看到了地上躺着昏迷得人事不省的白显明,还有熄灭坠落在边上的烛台。 此刻心中唯独苍白地祈祷着来人意不在此,不要再往里走,不要再细究其他的地方是否可以抓捕到凶手。 可也心知此事几率低下,已是做好了与来人直接对抗的准备,因他们听出了只有一人前来,并不是所想的沈梦带来的浩浩荡荡的“捉奸”团队。 紧张的情绪蔓延,纵沈沉笙不是甚么省油的灯,却也从未面对过如此针对自己的危急困顿的时刻,不由惶然地摸索着,探到一片柔软的衣物、触碰到一处温热的胸膛,又接着不知磨蹭过陆淮胸前敏感的什么地方。 他这会难得没有藏着坏心思,只是想寻找温暖的隐蔽。 不曾想这种乱摸却绷断了本就艰难控制住自己呼吸的陆淮神经上的最后一根弦,忍不住闷哼出声。 沈沉笙暗想坏了!果不其然这下来人直奔此处,顿时衣柜里动作暧昧难言的二人迎来了光明的照耀,令人浮想连篇的姿态直接被外面的人尽收眼底。 ------------------------------------- 程若琛方才见陌生宫女对陆淮说了些什么之后,陆淮就急匆匆地走了,甚至算得上失礼地没有理会他的询问、还把他扔在了原地面对一群狂蜂浪蝶般包围着他们的热情官员,若说心中没有气是假话。 他只想追上眼前人的脚步,坦然地说出他 20. 臣妻20 《男二任务总是败北(快穿)》全本免费阅读 若狭窄的柜子里状若耳鬓厮磨、交缠于一处的二人里没有一张他异常熟悉的面孔,程若琛兴许还能够饶有兴致地赞叹上一句“当真有闲情雅致,亦当真豁得出去”,然后贴心地关上柜门,为这对前来幽会的“小情人”提供私人空间。 甚至离开时说不定还会心情好地拊掌,欣赏于他们的勇气可嘉和不拘泥于世俗,居然能这般同他一样的放浪形骸、我行我素。 可被沈沉笙在黑灯瞎火中一顿蹂躏的陆淮如今弱势可怜地位于“女子”下方,只穿着单薄的内袍,桃花般粉艳的色泽从白玉般的脸颊蔓延到了松开衣领中扯出的小片胸膛,暴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要成了红霞的领地。 程若琛目光搜寻一番,却是恼怒地看见那“女子”仿佛害怕他这个来者不善的外男似的,更加往陆淮那里钻,要遮挡住自己的面部不让他认出。 唯一暴露在他视线中的背部笼着一件眼熟的月白大氅,他一眼就能确认是陆淮的。竟这般亲近,连外衣都给了他,都不怕自己被冷着了,他咬牙切齿地想着,非不信邪地要看陆淮拒绝那妖精的反应。 却是狠狠失望了,陆淮在护着她,哪怕自己看起来凌乱得让人心惊,在他直勾勾的视线中羞的有些过分,仍然十分绅士地挡在了女子的身前,直到那看不清脸的女子把大氅重新披得严实。 程若琛心如刀割,受伤地把注意力挪回陆淮身上,却发现了更戳心的证据,陆淮靠近颈侧的衣襟甚至还印着女子口脂留下的印记。 若先前的受辖制姿态他都可以认为是眼下那女子魅惑陆淮不成、欲逼迫于他,这枚印记却赤裸裸地宣示着陆淮也是情愿让他这般触碰的,不然哪里能涉及到这风雅君子这般需要亲密接触才能触碰到的地方。 陆淮平时最是温和守礼,他知晓。 可就是这样重礼节、知进退的清贵公子居然允许他人越了他一向尊崇的规矩,做这样亲密的事情,这如何不给他带来几乎灭顶的威胁感? 沈沉笙悄悄看了他一眼,显露出小半张秀美绝艳的侧脸,除了神态带了几分在他看来假惺惺格外令人生厌的楚楚可怜,不入画卷上冷然如雪莲,其余与陆淮那幅美人画上的女子简直一模一样。 化成灰他都认得,便是那徘徊在陆淮和裴羽之间的水性杨花的国公府三小姐,近日活跃在话本里为茶楼创收无数的女主角。 程若琛只感到自己的血液要停止住流动了,他拿什么和这个女子比。他是情愿放低姿态为陆淮做一切没错,可陆淮永远不会这样亲昵地让他亲、也注定不可能宠溺地呆在原地让他抱,只因他是个在他眼中不可能对他有爱欲的男人。 甚至于陆淮还对沈三有了几分情意,说不准,这人就真的要登堂入室了他梦寐以求的陆府,从此真的做了主母与陆淮成就一对神仙眷侣,之后瓜瓞绵绵,儿孙满堂。 他只觉得自己方才在大臣们面前夸下海口,一副自己和陆淮很熟稔、甚至都到了同穿一条裤子的境地的自得模样是在是可笑的不得了。以为想要的猎物终究会一直等着自己攻略直到吞吃入腹,却还未动作几下就被其他虎视眈眈地恶狼抢食。 自己还在雀跃身为一条拴上锁链的犬终于被陆淮接纳、派上了用场,还妄想着能取代“主母”的位置,做陆淮坚硬的后盾,没想到都是一厢情愿、痴人说梦。 真正的“主母”反倒要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在做台前功夫劳累才难得释放出时间的主人的照拂。 当真是像极了给男女主人放哨的看门犬啊···可这叫他怎么甘心? 如果他对陆淮说他也可以让他感到餍足呢?他也可以如他喜欢的那个女子那样,用柔情、用爱意甚至于生命,一遍一遍献祭般地滋养陆淮。 甚至于他还有些微薄的才学,只要陆淮想,他可以为他磨墨、为他作书、为他创作无数张比琼花宴上更好的美人图。 可他心下摇了摇头,暗道直接说陆淮肯定不会给他机会,只会把他当成越轨的友人,从此有意识地疏远于他,不给他留期望。 但若是他直接覆身而上?亲自把他身上被那女子留下印记的部位一寸寸地覆盖掉,再霸道而缠绵地刻印下属于自己的,那是否就能改变这一切,让一无所知的陆淮明白不只是她,他也可以。 程若琛上前去,心中叫嚣着他想要以下犯上,想要攻城略地和肆意占有,可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这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清醒”,他仿佛又把自己关进了少时被欺辱当作狗投进去的封闭的那个笼子里,只不过以前是恶人用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把自己泼醒,现在泼水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卑劣肮脏的他怎么配妄想得到那轮皎皎的明月,怎么配又怎么敢在明月的面前如鬣狗一般流出贪婪的涎水。 只要神明不要再让他流浪,看门犬···也不是做不得。 他可以乖。 最后只是带着几分不自然、不争气地恢复了惯常对陆淮时的热切态度:“彦谨,我方才见你行色匆匆便离开,便有几分担忧。问了那婢女才知晓你在偏殿,别的她不肯透露,我怕出了什么事便前来看看。” “不过你怎会躲在此处?还与沈三小姐如此这般···” 他的尺度把控的十分精准,没有过度深入地说些什么,亦解释清楚了自己的来意。 刚缓过神来的陆淮自觉地赶忙拉开了和沈沉笙之间的距离,又垂眼观了观自己此刻狼藉的姿态,从柜子里走了出来,对着他歉疚地笑笑。 “淮失礼,既冒犯沈三小姐,又污了玄宁的眼,实在是不该。” 陆淮也未格外多礼,了然他一定发现了昏迷的白启明并且对他和沈三没有恶意,便直接开门见山地同程若琛说明了当前的情况。 知晓那躺在地上的丑东西不是奔着他的心上人来,程若琛在心中暂且放下了让他饮恨西北的一千种方法,但即使对方想要玷污糟践的女子算得上是他的情敌,他仍然觉得这种恶心的行为可恨阴毒。 白家这个虚伪脏臭的地方,除了那几个臭钱之外,真是善出人渣。 “彦谨,对于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谋害沈三小姐的恶人,不知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我平素与人无甚过节,只是若要说谁能对我有这般恨意,便极有可能是我的四妹沈梦。” 程若琛想问的是陆淮,好不容易引了他的注意从沈三身上移到自己身上,却还未等他开头便意外地被沈沉笙接上。沈沉笙不卑不亢,亦不和其他小姐一般以“妾”来自称,这可能也是她目下无尘名声的一个来源。 他虽不愉,对这勾了陆淮喜爱的妖精不喜,但事关紧要,刚想寻她确认问此事可有依凭,便听沈沉笙条分缕析、简明扼要地列举出了几条证据 21. 臣妻21(二合一) 《男二任务总是败北(快穿)》全本免费阅读 原以为堂堂侯府公子,再气急败坏应当都不至于会做如此下作狭隘之事,但事实摆在眼前。 实在是过分阴险毒辣,连陆淮这般的文雅公子都忍不住攥紧拳头,搜刮遍脑海中的万卷藏书想寻一句怒骂这道貌岸然的禽兽,却无奈地扶额,因为自己能寻到的攻击性都微弱的可怜。 恐怕只有市井里那些言语才能传达出他对边裕行为的厌弃。 他心疼就因对那人无意就被这般迫害的心上人,但临阳侯府当年站对了队,帮助楚元廷夺回了自己的权势,算得上有从龙之功,权势比起只在上任皇帝在时鼎盛的国公府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如日中天。 那小侯爷平日也惯装得伪善,除了在沈三这破防得有些快了些,显示出了两三分阴沉的本性。 对外却也是不少人心目中一表人才的优质郎君。无论是要揭穿或者扳倒,都不是一桩易事。 这方面只有白显明一面之词,恐怕只是隔靴搔痒,非但动摇不了对方,反而会陷入被动。 陆淮不是不知自己此番已然是为了沈三和白家结了仇,纵然他不后悔,但日后对方亦不可能不追究,他必须做好朝堂上被白家为难的准备。应对这一方的攻讦恐怕已经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若是同时被两面包夹,怕是陆淮再有青云之志、再有满腹经纶也要无处施展,直接便挣扎崩解在权力和阴谋的倾轧下了。 此刻,他也心知肚明当下唯有牢牢揪住露出马脚的沈梦,才是性价比最高的作为。 陆淮唤程若琛过来,探花郎狠狠地瞪了瘫坐着的白显明一眼,眼里带着威胁叫他不敢轻举妄动。白显明看着零星一地的玉冠,方才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却是也不再想着逃离,呆呆木木地坐在原地。 程若琛背过身却变了个人似的,收敛了一身的戾气,桃花眼里的憎恶消解的无影无踪、柔和地如同一池春水。 他乖顺异常地侧耳过来听陆淮的交代,仿佛驯服的猎犬在努力地理解主人的指令,与陆淮心意相通,明白了如何操作后,便麻利地拖着白显明出去偏殿了。 只是不知为何,陆淮总觉得自己目送远去的程若琛耳朵泛着异常的粉红色泽,不由开始有些疑心自己是否真的有把那加了料的蜡烛彻底踩灭。若是真的踩灭了,这偏殿里如此寒冷,应当程若琛的温感不会受到影响才是。 ------------------------------------- 知晓白显明确实是和沈梦狼狈为奸设此毒计,趁着宴席上大家酒兴正酣,反应俱是慢了半拍。 会武的程若琛压着狼狈的他,就直接把他丢到了和手帕交们正聊的开心、因解决心腹大患而志得意满的沈梦面前,如同一枚惊雷投入了沸腾的人声中。 今日宴会隆重,大家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华彩非凡,哪里见过这般污糟不堪、看着便不三不四的人,蹭在地上都像是污染了这片地儿似的。 甫一出现,女子们看到衣衫不整邋里邋遢,甚至于头上带着道血疤、形如恶鬼的白显明,吓得纷纷往边上躲避。 徒留呆滞错愕不知如何应对的沈梦瘫软在了原地。 正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沈梦是个骄纵恣意的性子,见着沈三读书也便闹着要读。学了三两下却又觉着累人无趣,撒娇闹着就不干这事儿了,到府里聘来的夫子离开时,腹中都无积攒多少墨水。 真正的大家小姐本就瞧不上她靠小门小户的娘亲吹枕边风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女身份,更别论她还没有点出彩之处,只有一身骄矜又自命不凡的跋扈习性。 加之她平时交往便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优越感,对他人稍有意见便加以嘲讽,簇拥在她身边的便只剩下那些表面情谊、为得她大方的赠礼而乐意陪着的七、八品小官的姊妹了。 本来能来参与这次宴会便已经是大幸,家里交代她们要兢兢业业地维持着淑女的形象,说不准还能对上眼个如意郎君来。 这下好了,突然出这破事儿,她们前边表现得再到位这会儿都尖叫着破功了,不恨这罪魁祸首都算轻的。 她求助的望向平日里交好的姐妹们,却发现她们都害怕得无暇顾及于她,即使有回过神以后想来拉她一把,望着眼露凶光、目标明确的白显明,晓得了这人是冲着她来的,又颇有几分怨念地移开了视线去充作没看见。 真是的,平白无故让这人引来一场无妄之灾。冤有头,债有主,谁惹来的麻烦事儿谁自己担着。 白显明在陆淮、程若琛面前敢怒不敢言,打不过只好把怒气往肚子里吞,这草包除了败坏的内里竟是就只剩下一点欺软怕硬、看碟下菜的本事。 这回好不容易让他碰到与他的处境直接相关、可以拿来出气的,便对着害自己至此的沈梦咬牙切齿,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 过后还感觉意犹未尽,竟是粗鄙地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沈梦仓惶地闪躲,白显明又接着扑了上来,二人碰倒了一大片的东西,让本就宴饮尽欢、杯盘狼藉的桌面更加凌乱不堪,汤汤水水飞溅到旁人的身上激起狰狞的油点,直叫这处的官员贵女们被弄得焦头烂额。 “我的未婚夫是裴羽,你如果伤我,羽哥哥不会让你好过!还有那些见死不救的,我都记住了···”她崩溃地骂着咒着,为了让眼前不依不挠的白显明停下,甚至搬出了裴羽未婚妻的身份。 暗自啧啧称奇的程若琛却是好整以暇地隐蔽在了人群之中不起眼的角落,眼看事态越来越升级,掰扯的愈发精彩,却是一点也不想搭理地深藏功与名,心里悄悄回味着心上人对他的恩赐。 虽说只是交代个任务,别无他想要的旖旎心思,但那温热气息轻柔地抚上他的耳际的微妙感受着实让他是让他的心情明媚了起来。 如他这般听话才配得到奖赏,像那裴羽,宴会上人不知去哪儿也就罢了,未婚妻还是这般烂俗恶毒的人物,当真的是浪费了陆淮的感情,不如把这份情谊尽数塞给他好了。 混乱的局面引得在场众人大惊失色,幸亏旁的柳曦叫了宫里的护卫来,像是拎小鸡仔一般把白显明控制住,这才让闹剧告一段落。 好在帝王和使臣已经移步他殿相商,不然便是在楚远廷和乌衡等人面前直接发生了巨大的宴会事故,不知事态会扩散到怎样惊人的程度。 另一面陆淮趁这头程若琛丢出个白显明和沈梦公开对峙、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方面时,带着沈三便寻到了真正提供更换衣物所在的左侧殿,从里边寻了两身洁净无污的衣裳换上。 这下二人除了鬓发散乱些,别的竟与常时侯无甚差别了。 即使他人嗅到了可疑的味儿,便也说不出什么确信的东西来,只能自己心里偷摸着八卦。 眼见危机终于算得上解除,只消回到宴会厅看狗咬狗,与他们掰扯清楚便可以结束这惊心动魄的一切,沈沉笙却如同方才沉浸在意乱情迷的旧梦里一般,凑到陆淮的身边。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拾起陆淮的一抹发丝,轻柔而缓慢地捧到了自己的面颊边摩梭着,流露出过度亲昵和依赖的姿态。 倾城绝艳的美人这般全心信任于你的模样,实在称得上很难以拒绝。 比起先前做的几乎要暴露他欲望的一切,他自认此刻并不算出格,但他就是想看陆淮关注着他、被他牵动心神的模样,无论是在面对裴羽、程若琛这些人时对自己的情有独钟和坚定选择,抑或是单独面对面时的专注和爱意,他都要实打实地攥紧在手里。 沈沉笙似乎已经忘记了遇到陆淮前对一切的看淡和冷漠,之前的他再如何想都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枯木逢春,除了对权力和往上爬的渴望,居然真的有了更想要的东西。 可这回,为何面前的神明没有满足他的预期,是对他这个祭品不够满意么? 他正要用即使褪了口脂仍不点而朱的唇贴上那缕黑发,做出更大胆的举措,却冷不丁被面前的人倏地拉开了距离。 陆淮一改先前要么慌乱要么不忍的姿态,平素如湖水般澄净的眼眸中神色如此复杂,甚至还带着一点沉痛。 他问他:“沈三,为什么?你知晓的,你明明有不只一次机会···” 明明不只有一次机会可以逃开这次漏洞百出的圈套设计。 明明有着玲珑心窍,对这些弯弯绕绕的爱与恨看得这般清,也不是不能规避这些风险,为何就偏要顺水推舟的进行下去? 他压着声没有把这句话全然说出,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