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澳游戏》 1. 猫与先生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十一月底,寒潮来袭。 一连好几日的阴雨天,连夜让港城入了冬。 中环圣约翰座堂内,一场葬礼刚刚结束。 前来吊唁的宾客们,迎着夜雨从教堂内接连走出来时,有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站着的一道倩影。 她穿一袭黑色连衣洋裙,外搭一件长度到胸口的小斗篷,掩不住腰肢曼妙曲线。 乌黑长发如绸缎般在她肩头一前一后的披散着,复古的圆头小礼帽下,是一张娇媚动人的美人面。 未施粉黛,却难挡艳丽,尤其是浓睫下的那双狐狸眼,眼尾的弧度微微上翘,明明里面是黑白分明的纯洁颜色,此刻眼里还有着显而易见的愁思,那眼神看上去却依旧勾人心弦。 正逢此时冷雨骤起,寒风瑟瑟。 女孩苍白着一张小脸站在树下,堪堪过膝的裙摆和发丝被风雨吹动,身形羸弱的如同一枝被雨打湿的俏丽花,惹人怜惜。 可惜此情此景,勾不起来一众人的同情,倒是讥讽和看好戏的目光更多。 沈晗黛压低几分帽檐,转身往身后的树林里走去,远离大众的视线。 还没走出几步,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又开始振动,她拿出来一看,毫不意外的又是沈哲打来的。 沈晗黛思考了几秒钟,还是接听了电话。 “沈晗黛,连我的电话都敢不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暴躁的语气听的沈晗黛头疼,她一边用手背试自己额头的温度,一边敷衍着回答:“我生病了,在医院打吊针。” 港城寒潮降温太快,她受寒昨晚发高烧,今天白天的确还在医院里打吊针,现在打电话的声音比平时哑了几个度。 “医院?”沈哲冷笑,“你现在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张口就敢撒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葬礼上见何嘉泽了,人你见到了吗?是不是灰溜溜的又被赶出来了?” 沈晗黛放下贴在额头上试温的手,她来何叔叔的葬礼,没有告诉沈家任何一个人,正感到疑惑,就看见沈哲的奔驰从路口猛地往教堂方向开过来。 “何家已经破产什么都不是了,我早说让你和何嘉泽断干净,现在马上从教堂里给我出来!跟我去赴宴!” 赴宴两个字如同一记警钟在沈晗黛脑海里敲响,让她因为生病而晕乎乎的脑袋有了几分清醒。 在沈哲下车和他撞见之前,沈晗黛先一步藏进了身后的树林,小声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不会去的。”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事关公司以后的发展,今晚你必须去搭上华臻孟氏那条线!” 颐指气使的语气,沈晗黛在他口中仿佛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自我意愿的傀儡娃娃,只能受他摆布操控。 沈晗黛握紧手机,忍着头疼回复最后一句:“……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她说完就要挂断电话,沈哲那边却像是猜到她的反应,猛地一摔车门,“行,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把你带出来,到时候别怪我惊扰了何嘉泽他爹地的葬礼!” 何嘉泽现在肯定恨透了他们沈家人,沈晗黛都没敢进去吊唁,要是沈哲现在进去,以他那个脾气,见不到沈晗黛肯定会揪着何嘉泽要人。 沈晗黛倒是可以现在就抽身走,但是他们欠何家的已经够多了,要是何叔叔的葬礼还被沈哲惊扰,她在何嘉泽面前就真的再也抬不起头了。 话比脑子的思绪转的更快,“你别去打扰他,葬礼已经结束了,我也早就离……”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盖过了沈晗黛的声音,暴露了她的位置,她看见沈哲敏锐的朝她所在的方向转了过来。 沈晗黛立刻挂断手机,转头小跑。 寒风细雨,沿途的路灯也不算明亮,她努力辨认着前路,可脚下的鞋跟却因为湿漉漉的地面不慎打滑,害她差点摔倒。 她扶住一旁的树才勉强站稳,可是前面已经没有树木可以遮挡,只剩一眼就能看到人的草坪。 沈晗黛不确定沈哲有没有追上来,捏在手里的手机一直在不断振动,她索性直接按了静音,晕乎乎的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她不会去赴宴,也不会当沈家用来妄图攀附华臻孟氏的工具,所以她不能被沈哲带回去。 而停在草坪小路旁的那辆打着远光灯的劳斯莱斯,在此刻仿佛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沈晗黛强打起精神跑到车门旁边,正想要寻求里面车主的帮助,高私密性的车膜却把车内的景象遮的严严实实。 她眨眼,余光瞥见车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而是开了一条细缝。 沈晗黛大着胆子拉开车门钻进去,车内无人,她在心里一面跟车主道谢又道歉,一面小心翼翼的将车门无声合上,尽量弯着腰缩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隐藏身形。 沈哲打来的电话没断过,屏幕一直亮着,她把手机屏幕倒扣,没了光源车内变的更黯。 依她对沈哲的了解,对方不会这么快放弃,说不定还会叫人来搜四周,把周边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找出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让她去孤身接近华臻孟氏的那位孟先生,这和去跳维多利亚港有什么区别。 车内一股似有若无的浅淡气息,悄无声息的席卷上她的鼻尖。 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身上的体温忽冷忽热,无法辨认这股气息到底是什么。 只是潜意识的觉得它不像潮湿的雨水有着泥土的气味,而更像是海洋的气息,渊深宁和,清冽的让她感觉自己烦躁的心绪被抚平,下一秒就要昏昏欲睡之时,男人凄厉的求饶声猛地把她惊醒。 “放过我吧Fernando先生,求您了……” 沈晗黛小心翼翼的把脸贴在车窗上,看向声源处。 三个黑衣保镖站成一排,挡住那个正在拼命求饶的男人的退路。 他被困在雨里,身上的牧师袍湿透,衣袍上绣着的十字架也跟着扭曲变形。 信仰基督教的教徒,耶稣便是他们的神明,能让虔诚的信徒面露恐慌如此心惊胆颤的对象,只有一个。 大理石砌成的十字架雕像台前,坐着一个男人。 夜雨厚重,他逆光而坐,身旁的人为他高举着一把黑伞阻挡风雨。 他披在肩头的灰色大衣一半衣摆落在大理石面上,一半垂落在半空,橘黄路灯勾勒出他的身形,仅是一个轮廓都显得格外冰冷。 有青烟自他左手处徐徐飘上夜空,隔太远沈晗黛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下一秒却见男人抬起左手,移到唇边。 是一只短柄的烟斗。 被他拿起,吸一口后又缓缓吐出。 狼狈的牧师还在男人面前苦苦哀求。 男人却无动于衷,似乎享受完这一口烟的闲暇后,才记起面前有个嘶声力竭的人。 隔着重重雨幕,沈晗黛看见男人仅是轻抬了抬右手,连半个字也未说,牧师便被三个黑衣保镖捂住嘴拖走向不远处另一辆黑色的车。 他的呼救声被掐断,望着男人的眼神里全是恐惧,好似这一刻,这位被他叫做Fernando先生的男人,便成了他信仰里,让他如坠深渊的撒旦。 男人从十字架前起身,将烟斗随手递给一旁为他撑伞的人,高大的身影朝着劳斯莱斯的方向缓缓走来。 这一幕如港片里的剧情般光怪陆离,此情此景怎么看都觉得极度危险。 沈晗黛混沌的脑海里慢慢的涌现出思考,她撞破了男人处理事情,那个危险的男人也会像处理那个牧师一样处理掉她,把她拖进那辆车里吗? 她伸手摸索着去开车门,浑身发软又无力,好不容易摸到位置却 2. 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港城医院内,沈晗黛是被点滴的声音吵醒的。 沈哲坐在她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手边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似乎一直在等她清醒。 好一副贴心兄长的假象,可沈晗黛知道沈哲会守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她从病床上坐起,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羸弱,知道提及那个话题两人又要争吵,她现在没有心力,索性把沈哲当空气看不见。 半分钟都没到,沈哲先坐不住开口,“你知不知道昨晚我是从什么地方把你带回来的?” “劳斯莱斯?”沈晗黛回想起昨晚,那个在雨夜里轻松桎梏住她的危险男人,“那个人没把我怎么样吧?” 沈哲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 听的沈晗黛蹙了蹙眉,“你笑什么?” “我到的时候,你抓着那辆劳斯莱斯的车主不肯松手。” 沈晗黛隐约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正好借着这个话题,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跟他走,总好过被你当礼物送给素昧谋面的人要强。” 她以为这句话会换来沈哲的暴怒,没想到对方却不怒反笑。 从沈晗黛清醒,他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不错,这让沈晗黛不禁心生疑惑,“你到底笑什么?” “除了你我还能笑谁?”沈哲的确兴致颇高,慢悠悠的同沈晗黛讲述,“昨晚那位孟先生并没有去年氏的晚宴,而是和你一样去了何家的葬礼。” 沈晗黛闻言心中一紧,有种不妙的预感。 沈哲继续说:“你遇上的劳斯莱斯车主,就是孟先生。” 沈晗黛面色唰的一下变惨白,有些无法相信,“……孟行之?” “是。”沈哲笑看她这幅模样,“华臻集团,澳城孟氏家族的孟行之先生。” 华臻集团,澳城孟氏家族。 只是这几个字放在一起,便能感受到重量。 那是上流圈里云端一般的存在,只可抬头远远地仰望,哪敢去沾染。 他们沈家与其相比,更是云与泥的区别,而且那位现任的当家话事人孟先生,并不是什么善茬。 沈晗黛虽然没见过他,却也对他的传闻略有耳闻。 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冷心冷情远近闻名。 这样的人物,带着目的性招惹上去那就是自掘坟墓。 所以当沈哲为了利想将她火坑里推时,她拼了命的抵抗,可是兜兜转转,没想到她还是撞上了那位孟先生。 沈哲看她一副呆滞的模样,正要开口,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走进来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 沈哲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爸。” 沈从接到消息后火速赶来,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你们是怎么惹上孟行之的?” 沈哲斜了沈晗黛一眼,“我也不清楚她昨晚到底是怎么上了孟行之的车。” 沈从的目光射向呆滞在病床上的沈晗黛,质问道:“你怎么惹上孟行之的?” “惹上孟行之”这几个字扣下来,让沈晗黛一下子回神。 她安静了几秒钟,话还没出口,眼泪先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未语泪先流,又配着这幅生病的模样,看上去倒真是可怜。 沈从见状皱了皱眉,“到底怎么了?” “是哥哥强迫我要把我往孟先生身边送,要不是为了躲哥哥,我又怎么会误打误撞上了孟先生的车,冒犯到孟先生?” 沈哲一听,就知道沈晗黛是想把冒犯孟行之的锅甩到他身上,他连忙为自己辩驳,“我是想让你去搭上孟先生那条船,但没让你去上孟先生的车冒犯到他!” 沈晗黛哽咽:“是哥哥说的孟先生昨晚会去年氏的晚宴,我躲到中环去就是怕冲撞了孟先生,误上孟先生的车也是为了不让哥哥找到我,我这么做不都是害怕惹恼了孟先生,连累到我们沈家吗……” 她说的声泪俱下,和沈哲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相比,显得格外柔弱无辜,让人根本没办法把过错往她身上推。 沈哲气的用手指着她,“你装什么呢沈晗黛,你去中环分明就是为了——” “让她去接近孟行之?这件事你向我请示过吗?”沈从目光凌厉的射向沈哲。 沈哲眼神飘忽了一瞬,正色道:“收购何氏的就是华臻,之前我们和何氏一直在共同筹备的项目现在全握在华臻手上,只要能让沈晗黛搭上孟先生这条船,这个项目就还是我们沈家的!我们沈氏的酒店也可以借孟先生的势进入澳城站稳脚跟……” “那个项目到了孟行之手上,我们沈家就不可能再分到半杯羹。”沈从厉声指出,“你不准再在孟行之身上动任何的歪脑筋。” 沈晗黛原本以为让她去攀孟先生那截高枝,是沈氏父子共同的授意,现在看来是沈哲私自妄为。 她继续流着泪充当无辜的角色,默默的听着这对父子针锋相对。 沈哲看向病床上的沈晗黛,乌发娇颜,哪怕是穿着病号服一脸病气,他这细妹也足够动人。 “昨晚我把她从孟行之车上带回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孟行之动怒,说不定——” “蠢货!”沈从责骂,“他那样的人,是喜是怒怎么可能被你一眼看透?” “是吗?”沈哲不服气,“那阿爸你倒是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行之他是个疯的!” 沈晗黛抹泪的手一僵。 而沈从似乎不愿再多说,再次叮嘱沈哲,“收好你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别再给我捅娄子!” 随后转头看向沈晗黛,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开口:“过几天,我带你去向孟行之赔罪。” 出了这样的事,沈家都应该先拿出诚意去赔罪,不然暗地里得罪了那尊大佛,以后连累整个沈家在港圈寸步难行。 沈晗黛昨晚的确在那位孟先生面前失礼了,而且还似乎撞见了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加上刚才沈从形容孟先生的话也让她惴惴不安,如果真去见了对方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场面,“我能不能不……” 沈从根本不在乎她的意愿,“到时候你只需要听我的就行了。” 他说完就吩咐沈哲一起离开病房,仿佛例行公事一样,对生着病还在打吊针的小女儿没有一句过多的安慰。 沈哲临走前睨了一眼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沈晗黛,他一个人挨了沈从的责骂心里有气,嘲讽道:“哼,戏子的女儿就是会演戏!” 他摔门离开,沈晗黛紧攥住手边的被子,这样的话她听的太多,早就麻木了。 她唯一担心的只有那位孟先生,怎么才能让对方对她高抬贵手。 三天后,港城放晴。 沈晗黛下了课,一出校门就看见沈家的车停在港中大的门口。 她上了车,沈从也在后座,父女两人并排就坐,却是一路无话,车内的氛围像一对陌生人。 等快到目的地,沈从才惜字如金的开口提点:“见了孟先生,态度要恭敬,认错要端正,把他当长辈对待。” 沈晗黛有自己的顾虑,“那他如果不肯放过我怎么办?” “不会的。”沈从自有打算,“我会开口让你拜他做契爷,不管他答不答应,辈分定在那里。他一个做长辈的要是和晚辈计较,那就太有失身份了。” 私人马场,沈家的车进不去。 下车后,沈从出示名片,马场门口的负责人再三核对过后才微笑着放行,“年总已经派人打过招呼了,沈先生沈小姐请。” 沈从收好名片,“替我好好感谢年总。” 沈晗黛跟随沈从走进马场,人工湖映入眼帘,白漆刷成的环形围栏将马场沙地环抱。 五六个男人围在入口处等待,他们身上大多穿着商务polo衫,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或厚厚的文稿,没有交头接耳,脸上写满恭敬。 沈从认出其中有熟面孔,“我先过去打个招呼,你就在这里等等。” 沈晗黛点了点头,听话的在围栏边上站着等。 她对那位孟先生心有余悸,马上就要见到对方,不自觉的开始紧张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放空。 一声马啸长鸣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开阔的马场内,一个男人正骑着黑马肆意驰骋。 有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深棕色的发便被映照的鲜明非常,发丝随风 3. 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他这一句喜怒难辨的反问,让全场的氛围都凝固住。 沈晗黛更是紧张的心跳加快,她想既然要把孟行之当做长辈一样尊敬,叫声uncle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沈从适时出来接话,笑着说:“那天说起来也算是机缘巧合,晚辈冲撞长辈的确该问责,但黛黛打从心底尊敬孟先生,这几天一直为这件事茶饭不思。” 她面色仍然有几分苍白,看上去还真像是茶饭不思后的模样。 “黛黛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所以我也斗胆想借这个机会,让黛黛拜孟先生做契爷,只要孟先生往后有需要黛黛这孩子做的,她一定会尽心尽力……” 沈晗黛本想配合着点头,但她爹地说的话,在此情此景让她忽然觉得就像是他们这对父女,在投机取巧的把孟行之架到长辈的位置上,让对方不得不原谅她这个晚辈的过失。 名为赔礼道歉,但实则失了真诚。 她把到嘴边的那声“契爷”咽了回去,随后听见孟行之不咸不淡的回答道:“我不收契女。” “沈先生,请回。” 他转身离开,一群高管们簇拥在其后跟随。 沈晗黛看着男人走进湖边洋楼的背影,心又提了上来,“孟先生这是拒绝我的道歉吗?” 沈从沉思片刻,“他要是真的想怪罪,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离开。” “可是他也没有明确说把这件事翻篇啊……” 孟行之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如果他不把话说明说透,沈晗黛还是放不下心。 面对女儿的惶恐不安,沈从不为所动的接了个电话,挂断后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厉色,和刚才的慈父模样大相径庭。 “听说他最近在苏富比拍卖会上拍了一件砚台,应该是钟意这些东西,明天我让人把家里的收藏的物件,送一件给他当做赔礼。” 赔礼是该送,可是这位孟先生根本不差钱,就怕他们沈家的那些藏品,人家根本看不上。 沈晗黛还有再说几句,沈从先出声打断:“爹地今天为了陪你来找孟先生道歉,连公司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孟先生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爹地也要回公司了。” 这番话听上去好像沈晗黛才是那个无理取闹惹了祸的任性女儿,而他沈从则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替她处理事的尽责父亲。 可事实上如果没有沈哲的肆意妄为,沈晗黛根本不会碰上这件事。 而沈从会亲自前来赔礼道歉,也不过是害怕开罪孟先生连累到沈家,根本不是为了她这个小女儿。 “公司和我回家不顺路,爹地有公事要处理,就先走吧。” 沈从自觉圆满的解决了此事,闻言点了点头,离开马场。 沈晗黛没离开,事关她自己,沈从不在乎,但她自己不能不在乎。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往湖畔的洋楼走去。 等到了地方,发现洋楼大门紧闭,落地窗的帘子拉的严丝合缝,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任何状况。 有侍者拿着空盘从门里走出来,沈晗黛连忙上去问,“你好,我想再见一下孟生,可以帮我传达一声吗?” “小姐,孟先生现在正在开会,可能不太方便。” “那我就在外面等。”沈晗黛笑着说:“如果孟先生的会议结束了,还请你帮我传达一下。” “好的。” 湖畔边的洋楼安静,沈晗黛站在湖边沉默的等待。 一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她的腿就有些受不住,遇上湖面时不时有风吹来,让大病初愈的她感觉到丝丝冷意。 而洋楼内的这场会议足足开了三个小时。 侍者重新回来,看见沈晗黛还站在原地等,连姿势都几乎没怎么变过,走过来对她说:“小姐,你怎么不找个地方坐一坐啊?” 沈晗黛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我怕错过孟生出来。” “里面现在已经开完会了,你稍等我几分钟,我现在帮你进去传达。” 沈晗黛眼睛亮起来,“麻烦了。” 年关将近,华臻集团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公司陆续开始向总公司上交年终汇报。 而孟行之这段时间刚好停留在港城,驻港的一众高管便有幸见到这位集团CEO,当面向他汇报工作。 三个小时的不间断会议,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却仍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脊背笔直,不动如山,连神态也和一开始时毫无两样。 这样的气场,让下面的人一个个都绷紧了弦,不敢出半点差错,直到会议结束,在座众人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孟行之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外面的侍者刚好进来,连忙去为对方拉开窗帘。 湖畔之景随即映入眼帘。 是碧水蓝天,芳草萋萋。 女孩站在湖边,雪肤乌发,穿浅紫罗兰色掐腰连衣裙,裙摆下露一双纤细小腿。五官昳丽明艳,脸色却透出与之相反的苍白颜色,抹掉几分她长相带出的攻击性,衬的楚楚可怜。 配着湖边光景,远远地看过去,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惊艳的直击人心。 华臻影视的负责人从旁看见这幅景象,眼神变得有些放空,似乎借着这一幕想起了从前的记忆。 “体育部上个月的电子刊是因为什么突然销量上涨?” 他正看的出神,冷不丁被顶头上司问及工作,连忙正色回应:“上个月港大和港中大进行了一场足球友谊赛,我们进行了报道。” 孟行之一眼洞悉,“我要听的是根本原因。” 男大学生的一场友谊赛,怎么可能就让一期电子刊的销量翻了数倍。 他思考了几秒,将自己一旁的i pad拿过来,点开那期电子刊亮到孟行之面前,“当时我们的记者在港中大的啦啦队里,拍到了——” 他顿了顿,眼神往窗外瞥了一眼,“拍到了外面的那位沈小姐。” 孟行之余光扫过屏幕,沈晗黛的高清特写占了一个版面。 【本港最靚足球寶貝,與昔日港姐冠軍妈咪藍芳菲相比,毫唔遜色】 上面的她穿着港中大男足队的浅蓝色队服,下搭一条纯白的短款百褶裙,头发扎成双马尾配了蓝白双色的丝带做头饰,淡妆浓颜,表情生动的在笑,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青春的活力气息,靓丽的抓人眼球。 与此刻湖畔边愁眉不展,一副病恹恹的柔弱少女模样相比,就像是两个人。 “她是蓝芳菲的女儿。”负责人年近四十,咳嗽了一声,“孟先生尚且年轻,大概不了解蓝芳菲这三个字对于我们这代长大的人来说,那就是梦中情人的代名词。” 绝代风华的蓝芳菲小姐,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可谓是风靡全港,即便这位佳人已经故去多年,她的名字仍旧被万千粉丝们记挂于心。 所以这期电子刊销量暴涨的原因,离不开蓝芳菲三个字。 而照片上的沈小姐,虽然眉眼间还带着几丝少女的稚气,但眼波流转之间已可看出几年后的惊艳模样。 侍者端着托盘上面依次摆放着孟行之的私人用烟物件,负责人知道接下来是他的私人时间,“孟先生,没事的话我就先退出去了。” 孟行之颔首。 侍者双手向他递来点燃烟丝的烟斗,“先生,外面的那位小姐从您开会一直等到现在。” 他伸手接过侍者点燃烟丝的烟斗,两指掐着放到唇边抽了一口又吐出,“出去吧。” 沈晗黛还在外面等着,见华臻高管们陆陆续续的走出洋楼离开,但那位孟先生却迟迟没有出来。 侍者出来后,远远地对她摇了摇头。 这是不想见她呢。 不想见,就还是怪罪? 那沈晗黛今天更得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了,不然她今晚回去一定睡不着觉。 沈晗黛硬着头皮,径直走到了落地窗外。 这位孟先生气场太强,当面说她怕自己又被震慑住打退堂鼓,现在这样隔着一扇窗正好。 她眼含真诚,“对不起。” 落地窗隔音,她的声音半个字也没传进男人的耳里。 但那张脸上唯一有血色的小巧红唇启合的嘴型形状,不难猜到她刚才说的是什么。 沈晗黛看见男人眉头轻轻动了一下,她反应过来,踮起脚尖,让自己的身高尽力和他的眼睛高度持平,然后鼓起脸颊对着玻璃吹了一口热气。 热雾模糊了孟行之眼前的视线,他拿烟斗的手指动了动,随即便看见沈晗黛伸出细白指尖,在那片雾里极快的写出一串花体英文。 【sorry uncle.】 雾气很快带着这两个单词一起消散,而那位孟先生不过在窗前停留了两三秒,便转身离开。 沈晗黛愣愣的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仍然会被拒绝,身后便传来一道浑厚的低沉男声。 “沈小姐。” 沈晗黛立刻回头,看见孟行之立在洋楼门口,身形高大,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她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又想到自己的目的,手指蜷成拳主动地走向对方。 孟行之淡扫她一眼,重新进入洋楼。 沈晗黛紧跟着孟行之,见他走上旋转楼梯,长腿三两步就要拉远和自己的距离。 她连忙加快脚步,在湖边站了几个小时的后遗症突然发作,小腿突然没力,眼看就要摔在台阶上,一只有力的手臂伸到她跟前,她双手用力抱住。 那夜女孩在车上紧抓着男人胳膊不放的画面,毫无征兆的和这一刻吻合。 孟行之微微俯低着身体,仍是居高临下,余光似有若无的瞥到她微颤的小腿,“站稳了?” 沈晗黛点头,道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孟行之便抽回了手臂,继续往上。 两人到了二楼的一间会客厅。 面对面坐着,距离不算近,但视线却很难不撞在一起。 沈晗黛低下头,直奔主题:“那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没经过你的同意就上了你的车,给你带来困扰我感到非常抱歉……” 孟行之声线无波无澜,“只是上车?” 沈晗黛心里一紧,声音又小了几分:“还有学猫叫骗你。” “没了?” “还有的……” 那晚是烧糊涂了才干了蠢事,现在当着本人的面,讲述自己抱着对方不肯撒手这种事,沈晗黛真的有些说不出口。 孟行之见她窘迫的将右脸颊的发丝勾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玉白色的耳垂染满了羞赧的玫红,她本人却毫无自知。 孟行之再度开口 4. 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沈晗黛离开私人马场后,已经是晚上了。 她读港中文大,大二新闻与传播系。 现在是期末周,所学课程已经基本结课,接下来只需要复习等着期末考试,所以她没回学校宿舍,而是回了自己在铜锣湾的家。 她是沈从二太太所生的女儿,铜锣湾是她母亲的房产,成年后费了很大功夫才顺利从沈家逃离,搬到这里来,一个人过独居生活。 铜锣湾一入夜便热闹非凡,整座港岛的商业娱乐区大多聚集在此,地段寸土寸金。 她打车沿途回来时,一路都是灯火通明,游人访客随处可见,霓虹灯闪烁,维港夜景迷人眼,入目皆是一片繁华盛景,每个角落都在宣扬着亚洲金融中心港岛的辉煌与璀璨。 的士开入住宅区,才勉强能避一避这不夜城的喧嚣。 坐上电梯到达49层,大平层户型,一层只一户。 她解锁开门,边换拖鞋边摸出包里的手机,一点开屏幕,又是沈哲的十几通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沈晗黛忍着厌恶点开那些红点, 【孟先生有没有怪罪你?顺利吗?】 【他对你印象怎么样?】 没有等到沈晗黛的回复,他更是甩出了前段时间报道她是本港最靓足球宝贝的截图开始威胁。 【阿爸最忌讳你抛头露面和娱乐圈打交道,要是让他知道这条报道,我看你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这句话让沈晗黛先是让蹙起了眉,随后突然记起什么,把手机划回到桌面看了眼今天的日期,连忙跑向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都怪那位孟先生,害她这几天都六神无主。 电脑开机,打开电子邮箱,里面果不其然收到了一条未读的新邮件,来件时间就是今天。 沈晗黛移动鼠标到这份邮件上没有点开,心里砰砰直跳。 她上个月参加了TVB一档名为《绿茵之夜》电视足球节目的主持人面试,这档节目不同以往的足球栏目,因为是为半年后夏季的世界杯转播讲解量身定制,所以无论是班底和规格,哪怕放眼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含金量非常高。 但沈晗黛看中的不止是这一点,国际赛事全国瞩目,而这次的节目更是让京沪粤港澳五家电视台共同合作筹备,如果能在这么大的平台上大放光彩,一定会有内地的电视台向她抛出橄榄枝,签约成为主持人。 到时候一从港中文大毕业,她就能离开港城,脱离沈家。 这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事业上的机会,更是她挣脱囚笼的钥匙。 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沈晗黛紧张的吓了一跳,看见来电显示“红姑”,她连忙拿起来接听,乖顺叫人:“红姑,晚上好。” 手机里传来个成熟女性的笑音,“黛黛,红姑给你道喜来了。” 沈晗黛一听这句道喜,连忙点开这封邮件,看清上面的“congratulation”字样,瞬间雀跃的眉开眼笑,“谢谢红姑!” “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长的靓,口条好。那群面试官要是放着你不选去选那些傻仔,才是没眼光!” “可是没有红姑的话,我都不知道这档节目在选主持人啊。”沈晗黛一边打字给节目组回邮件,一边笑着说,“红姑,你这周末有时间吗?你不是一直想去文化中心看粤剧吗,我订票陪你去看好不好啊?” 她在长辈面前又乖又会来事,连投其所好的分寸都拿捏的极好,红姑被她哄得心花怒放,连声说好。 挂完电话,邮件也顺利发送出去,只等节目组那边拟好合同正式签约。 沈晗黛兴奋的毫无睡意,重新拿起手机,心情不错的给沈哲回了信息。 【你既然这么想了解孟先生,那不如趁着孟先生还没回澳城,多去人家面前献献殷勤,说不定孟先生被你哄开心了,就真把那个项目重新给你了】 还贼心不死的想拿她去换公司前途,真是白日做梦。 【那条报道你想给谁看就给谁看,不用再来征询我的意见】 沈从是忌讳沈晗黛抛头露面和娱乐圈挂钩没错,但这则报道根本就无伤大雅。更何况她以后要做足球电视节目的主持人,这篇报道虽然只是夸赞她的外貌,但也算是正向报道,对她有益无害。 只要保证顺利签约之前,不被沈家人知道就行了。 后面就算沈从勃然大怒,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违约要付天价赔偿金,她不信沈家人会为她出这笔钱。 沈晗黛心情舒畅,从浴室辗转到化妆间,一边泡澡护肤一边哼着卫兰的《一格格》——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 “缠住吻住郁金香是你吗……” 轻快歌声昭示着她那颗雀跃的心,打理好自己后她回到卧室的床上,拿起床头的相框。 照片上的绝代佳人定格在最好的年华,容颜靓丽一如沈晗黛记忆中的模样。 “妈咪,一定是你在保佑我吧。”她轻轻喃,像是许诺也像是为自己坚定决心,“我会带你一起逃离这座城市的……” 红姑钟意国粹,旗袍粤剧茶道皆是她的心头好。 沈晗黛的妈咪蓝芳菲当年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艺人,两人情同姐妹,蓝芳菲也受了她的熏陶,以至于在生下沈晗黛后,也有意将女儿往这方面培养。 可惜沈晗黛旗袍粤剧茶道一个都不爱,尤其是旗袍,美人穿着虽美,但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束缚,一个步子踏的哪怕大些,都会被点评道“不够淑女”、“不够优美”。 然而她从小就被沈家严格当做淑女来培养,即便心里再排斥,也能将这门淑女功课做到满分。 去见红姑那天,为讨长辈欢心,她特意拿出一条挂在衣帽间角落处的旗袍换上,这才出门。 沈晗黛抵达文化中心门口时,红姑还在路上,她便耐心的站在门口等。 没等一会儿,就听见一声轻佻的口哨声。 “这不是沈二小姐吗?” 沈晗黛回头,看见黎靖双手插着兜慢悠悠的从另一条道上走来。 他眼带恶意的从头到脚打量沈晗黛,“打扮的这么靓,难道是又想钓哪家的公子哥,做你们沈家的金龟婿?” 话难听又刺耳,沈晗黛暗暗握紧手包,不想和这个纨绔过多纠缠,转身就要走。 黎靖却更快的拦住她,跟一堵墙似的挡住她的路,“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沈晗黛反问:“我心虚什么?我又没做过缺德事,那些躲在背后借我的名字赚销量的娱乐公司,才是该心虚吧。” 黎靖是鸿盛娱乐的少东家,前段时间沈家因为何家破产就迫不及待地单方面解除婚约,被鸿盛娱乐大肆报道,作为当事人的沈晗黛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鸿盛拿她赚销量,还送了一句文绉绉的“十分美人面,九分凉薄性”给她,讽刺她空有一张脸,却是个对未婚夫始乱终弃的薄情寡义女。 沈晗黛不仅名声因此被损坏,还成了港圈内那些名媛公子哥们在茶余饭后嘲笑的谈资。 “我们鸿盛向来实事求是,在何嘉泽最狼狈的时候甩了他,让他变成丧家犬的难道 5. 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临海城市,一遇晴天就是碧空如洗。 恰逢女孩今天打扮不同以往,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并蒂莲缠枝花样跟随着她曼妙曲线一路绽放,乌黑长发一半斜挽在脑后,一半披散在胸前,别一支清雅的白玉莲花簪点缀在发间,衬的整个人气质清冷脱俗。 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原地,都像是副出于名家之手的水墨画。 可她现在偏偏迎着日光,向着孟行之小跑而来。 微风拂过她乌发与裙摆,带起几缕极浅的甜香,淡雅却柔媚,随空气一起飘进孟行之鼻息。 她在距孟行之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上停住脚步,高仰起细长的颈,用那双潋滟的狐狸眼望着孟行之。 眼波流转之间没有和她这身清雅旗袍相称的清冷,只有怯生生的艳,和不知因为委屈还是心虚漫出的泪光和雾气。 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狐狸。 和这位孟先生对视,已经足够用光沈晗黛所有勇气,而他现在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不说话。 她紧张的感觉自己呼吸都被迫屏住,又小声的叫了一声:“uncle……” 细语柔声的女孩音,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求饶。 “孟先生!”黎靖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恭敬道:“我和沈二小姐只是发生了一些口角,还没到欺负她的地步。” 名声在外的孟先生,不是他们黎家能得罪的。 所以听见刚才沈晗黛叫孟先生叔叔,又告他的状,这样的亲近关系,不得不让他转变态度。 沈晗黛一听,就知道黎靖在避重就轻。 要是换成平时,她一定要揭穿他见风使舵的小人面目,可她现在是在狐假虎威,借她威的这只虎又才被她用轻佻的话冒犯过,更没有表明态度,站在她这边。 她憋屈更害怕,更加没有脸喊第三声“uncle”了。 这样的场面让黎靖看出一点苗头,他边笑着边走向沈晗黛,“孟先生贵人事忙,沈二小姐,我们之间的私事,还是不要把孟先生卷进来了……” 他说着就要去把沈晗黛从孟行之身边拉走,沈晗黛避他如蛇蝎,往后连退好几步,躲到了孟行之的背后。 黎靖拉了个空,有些恼羞成怒的还要去捉人,动作却不知轻重的差点碰到孟行之。 站在一旁的孟坤刚要出手,孟行之却比他更快。 黎靖的手臂被擒住,力气之大让他面部表情瞬间僵硬,他试着挣脱,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劲。 孟行之面无波澜的睨他一眼,“名字。” 黎靖脸都快白了,“鸿盛黎家的,黎、黎靖……孟先生手下留情!” 孟行之松开手。 黎靖疼的连忙捂住自己的胳膊,头顶响起一道淡漠男音。 “回去告诉黎鸿盛,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孙子。” 黎靖整个人都僵住。 黎鸿盛是他阿爷,而孟先生显然不屑自降辈分来训斥他,而是以让他传话的方式,这是在点他黎靖呢。 “……是。” 孟坤上前将挡路的黎靖请到一旁,没了挡路石,孟行之抬脚就走,露出身后的沈晗黛。 而女孩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那一幕里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身影到了拐角处即将消失,立刻小跑着跟上去。 她脑子里还是没理清头绪,刚才孟行之虽然没有表明立场,但整个结果看下来,他应该是站在她这边的吧? 那她是不是可以得寸进尺的理解,对方也没把她说的那句要“钓他”放在心上? 她一直在思考,脚下的步子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孟行之,他上台阶,她也上,他拐弯,她也拐。 亦步亦趋,乖的很。 直到听见熟人的声音叫她,“黛黛,你走错地方了。” 沈晗黛抬头,看见穿着身墨绿丝绒的贵妇人,正倚在二楼栏杆处向她招手,“我们的位置在这边。” 沈晗黛这才发现自己跟着孟行之到了演出的大厅。 她喊了声红姑,又转向面前的男人,乖巧的开口:“uncle,我今天是陪长辈来看《紫钗记》的,现在要先过去了……” 用陪长辈的借口从这位孟先生身边离开,顺理成章。 几秒钟后,她听见他惜字如金的“嗯”了声。 沈晗黛如获大赦,迫不及待地从他身边跑开。 孟行之余光轻扫她离开的纤细身影,只一眼便移开目光。 尹红向跑回来的沈晗黛伸出手,“穿旗袍跑的这么急干什么?都不淑女了。” 沈晗黛扑到尹红怀里,笑着撒娇,“我想红姑了嘛。” 尹红被她哄笑,“想我?打你电话都不接?你再不出现红姑都要call阿sir来找你了。” 尹红现在仍旧挂靠在鸿盛娱乐旗下做经纪人,而黎靖又是鸿盛的少东家,有这层关系在,沈晗黛怕尹红难做,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抱歉啊红姑,手机开静音了,刚才又遇见黎靖了。” 以前黎靖追沈晗黛被拒绝的事情,在港圈内闹的很大,尹红也知道这件事。 她了解黎靖平时的作风,提醒沈晗黛:“黎靖那个衰仔追女仔的手段差劲的很,现在又和公司新签的那个艳星邵洁搞在一起,以后你见到他就绕道走,免得沾一身晦气……” 沈晗黛听见邵洁两个字,心中一跳。 “对了黛黛,刚才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沈晗黛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那个穿驼色v领衬衫,留狼尾发,眼睛似琉璃珠,身材劲过选美先生的混血男仔啊……” 她边说又揽着沈晗黛往旁边看,“他一进来,全场女士都恨不得要把他看穿了。” 厅内光线有些暗,孟行之站在台阶上,被追着上楼的陌生女性拦住了去路。 宽肩窄腰长腿,还留了一头极挑人的狼尾发,可配在孟行之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上,就是那么契合又迷人。 沈晗黛没来由的想,如果孟生去参加澳区先生评选,一定能拔得头筹。 她隐约听见向孟先生搭讪的女性,说了“想要号码和whatsapp”,她正在心里替对方捏把汗,就看见孟先生那位黑衣保镖,先把人请下了台阶。 到了席位上,尹红还在感叹,“一副官仔骨骨样,不知道混的是哪个国家的血统,怎么就生的这么好!” 沈晗黛想了想,“应该是葡萄牙吧。” “中葡混血?能混成他这个模样的那也算是少见的了。”尹红啧啧称奇,职业病也跟着犯了,“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一定把他签下来!” “红姑,你就别想啦。”沈晗黛给长辈提个醒,“他是澳区孟家的话事人,孟行之先生。” “那不是和我们港城年家齐名的家族吗?那可都是权势滔天的主。”尹红收了心思,点评两句,“还这么年轻就掌上权了,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沈晗黛心里也跟着说是,孟先生心思难以捉摸,每次在他面前她都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提到孟家,尹红忽然记起件事,“对了黛黛,你之前面试成功的足球节目,就是华臻集团独家投资的。既然你和他们当家人认识,那就记得多讨讨人家欢心,把关系搞好。” 沈晗黛一听又开始不安了。 独家投资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节目完全是华臻说了算,如果华臻不满意,整个节目都可以不存在,更别提换掉她一个小小的节目主持人了。 而她刚才又才对这位独家投资方背后的掌权人,出言冒犯,胆大包天的说要钓对方。 她心慌意乱,忐忑的往旁边看去。 孟行之坐在他们对面的贵宾席位上,中间距离隔得很远,只能隐约看清他们的轮廓。 会场灯光变暗几分,台下《紫钗记》要开唱,让她更看不清了。 另一边台上的贵宾席,孟行之等的人姗姗来迟。 “才出完警,孟老板久等了。”齐跃明在孟行之身边坐下,很快便投入欣赏到舞台上的粤剧之中,嘴里还不忘说道:“感谢孟老板祝我们一臂之力,把程青这个漏网之鱼抓住了。” 谁能想到这个在逃嫌犯为了躲避追捕,竟然跑去教堂扮作渡人的牧师。 要不是被孟行之撞了现行,不知道还要花多久才能逮捕他。 “程青昨天已经移交给澳区警方,由澳区司警负责审查了。你到时候回去想要知道后续的结果,恐怕很难了。”齐跃明说到这里顿了顿,“你们孟家,似乎一直都不希望你再插手和六年前有关的事。” 孟行之道:“你只需要告诉我,程青和六年前那件事,有没有关联。” “这是我们警部内部的信息,孟老板,你逾矩了。” 孟行之面不改色,“有还是 6. 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孟行之虽然在笑,但此情此景,沈晗黛丝毫不觉得他平易近人。 “要的……” 她还有些没从刚才的劲里缓过来,声线里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颤音。 孟行之眼帘微垂,看清沈晗黛在车外的位置,踩着白高跟的脚堪堪站在人行道的台阶边沿。 “要就退后。” 沈晗黛听话的抬脚要退,就看见孟行之搭在方向盘的手动了动,这是要踩油门就走? “uncle,你吃晚饭了吗?”她快速的开口留人,“没吃的话,今晚我做东请uncle吃好不好啊?” 赔礼嘛,当然要在饭桌上,光说能有什么诚意。 孟行之眼也不抬,“有约。” 孟先生不好约。 沈晗黛马上又说:“那我约第二场,请uncle吃宵夜行不行?” 她是真怕孟行之一踩油门就走了,说完就弯下腰大着胆子双手去抓住车窗,把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庞亮到对方眼前。 孟行之慢悠悠抬眸对上她那张娇颜,神态笑容每一处都透露着乖巧,但那对浓睫却在微微发颤,像只受了惊吓的蝴蝶,止不住的颤抖翅膀。 自以为卖乖卖的很好,分明害怕又心虚。 见他不说话,沈晗黛怕又被拒绝,大着胆子想去拉他后座的车门。一偏头,发现这辆慧影竟然是辆双门轿跑,她要想坐上后座,还得从前门进去。 孟行之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漫不经心道:“我后座不坐人。” 沈晗黛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没底气的说:“我也可以坐副驾驶。” 这样没脸没皮的要上异性车的事情,是沈晗黛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做。 她担心会让孟行之误解,快速解释:“uncle是忙人,又不常在港城,要是今晚不跟着uncle一起,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请uncle吃顿饭。” 说的多乖多冠冕堂皇,其实还是怕孟行之回绝她,而今晚之后,她和这位孟先生又根本没有可以有交集的地方。 她小跑着绕到左边的副驾驶,试着去拉了下车门,惊喜发现车门竟然没锁。 沈晗黛坐进去,嘴里很乖巧:“谢谢uncle.” 坐上后却不见车发动,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孟行之,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 她无辜的冲他眨了眨眼,他面无表情的向她伸来手,沈晗黛条件反射的往后躲,孟行之却只是拉起旁边的安全带为她系上,全程半点都没碰到她。 车子点火发动,沈晗黛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车内的氛围更是安静到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沈晗黛歪头悄悄打量正在开车的男人,港城夜色一向亮如白昼,更何况他们现在正行驶在最繁华的尖沙咀地段。 绚烂霓虹灯光层出不穷,孟行之单手把着方向盘,袖口衬衫往上卷起几寸,身姿带出几分慵懒,侧脸在光影过渡之中轮转,轮廓比平时显得更深邃厚重。 像张得天独厚的光影写真,连一旁的维港夜景都变得逊色几分。 孟行之余光淡扫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看什么?” 被抓包,沈晗黛连忙端正坐好,心虚的看向窗外,“看风景。” 一小时后,他们到了地方。 迎接的门口乌泱泱的站了一群人,为首的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等车一停稳,便恭敬的走到副驾驶来开车门,看见位置上坐着的是沈晗黛,一愣。 沈晗黛礼貌微笑,“孟生在旁边。” 他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他们等的孟先生竟然坐在驾驶位上,连忙冲同行的人打眼色。 沈晗黛这边他也没有撂开手走人,仍旧是将人恭敬请下来。 能让孟先生当司机,这位年轻的小姐肯定不简单。 沈晗黛对对方的举动心知肚明,她感觉自己又借孟先生的名头狐假虎威了一次,不知道孟先生该怎么想他。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提,看见一群前呼后拥的陌生人,趁他们还没把孟行之围的密不透风,自己先快步挤进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侧后方。 从电梯出来,要进餐厅包厢,沈晗黛有些踌躇。 孟先生肯定是要谈正事,她跟着进去有些不好,正想着说自己就在外面等,刚才那个为她开车门的叔叔就一团和气的在她旁边小声开口:“不知道有小姐同行,提前准备的不周,请问小姐是否有忌口,钟意什么样的菜色?” “谢谢,不用费心。” 这一交谈,刚好让沈晗黛错过了开口的时机,跟着孟行之进了包厢。 中式圆桌,孟行之被请到主位上坐下,那位叔叔又替沈晗黛拉了孟行之左边的椅子,她有些忐忑的坐下。 见众人都在陆续入座,沈晗黛趁着空隙小声对孟行之说:“uncle,我出去等你。” 叫来的服务员已经到来了沈晗黛旁边,等着为她点菜。 沈晗黛正要拒绝,听见一旁的男人淡淡开口:“坐好。” 沈晗黛忙不迭又坐回椅子上。 孟行之拿起一旁的热毛巾拭手,余光看清身旁的女孩,穿着旗袍的纤细身影端的笔直,月白裙摆堪堪过膝,一双白皙长腿拢着斜放在椅下,像是怕触碰到身旁的男人,又将那双腿的方向换到另一边。 仪态完美,确实淑女,也确实战战兢兢怕的要命。 孟行之放下热毛巾,招来服务员,随口添了几个菜。 一桌精美的粤式菜肴很快上齐,动了几轮筷子之后,桌上慢慢的谈起了公事。 沈晗黛没敢细听,左耳进右耳出,筷子也没好意思动,就端起茶杯偶尔抿几口。 一盅炖汤被单独送到她面前。 她看向孟行之,对方已经停了筷,背靠椅背端坐,下颌微抬,听着一旁人的话,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时而轻点,将上位者的审视姿态体现的淋漓尽致。 等对方说完,他只惜字如金的回了个“嗯”,随即向沈晗黛投来片刻目光,“沈小姐几岁?” 沈晗黛被问的措手不及,“今年19……” “19岁,还要人喂吗?” 沈晗黛羞的双颊霎时烧起来,她拿起手边的汤勺揭开盖子,舀起炖汤喝了一口,烫的她舌尖一疼,但吐出来又太失礼,她忍着烫咽了下去。 一回头又撞上孟行之的视线,还是那种极淡的看不出情绪,但放在此时此刻,沈晗黛总觉得他是在说自己:果然是个要人喂的。 沈晗黛窘迫不已,避开了他的眼神,自己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她又不是巨婴,才不需要别人哄着吃饭。 孟行之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继续与人谈事。 沈晗黛从小在吃食方面也被严格规定,不能吃甜、忌油腻辛辣,吃饭最多吃六分饱,要时刻保持最完美的淑女身材体态。 即便她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有了一定的选择权利,但那些从她童年期就开始遵守的条条框框,早已潜移默化的影响她至今。 一盅炖汤慢条斯理的喝完,吃了几口菜,她已经半饱。 桌上的其他人似乎也已经谈完公事,拿着酒杯,挨个要来敬主桌上的孟先生。 沈晗黛白天见到的黑衣保镖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跟着孟行之,不过这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她向孟行之的方向微微靠近,低声说:“uncle,你放心喝酒,到时候我开车送你。” 她说完,看见孟行之的酒杯里根本没有酒,又猜测是不是他不愿意喝。 太想挽救自己的形象,沈晗黛不假思索道:“要是你不想喝,我帮你挡。” 座椅之间的间隔距离并不打算太远,女孩靠近的的幅度虽然没有碰到孟行之,但已经足以将她身上那股甜腻的紫罗兰淡香送入男人鼻息。 这香藏在浓郁的酒精气息之中,格外的沁人心脾。 孟行之还没开口,就看见她已经拿起斟酒壶,往自己的白酒杯里迅速斟满。 “孟先生,这杯酒我敬您。”来敬酒的人说完就一口干了。 “孟生今天自己开车来的,不方便喝酒,这杯酒我替孟生喝……” 沈晗黛为表自己的诚意,也要一口干掉。 可白酒真是她品赏不来的,刚一入口,她就被那股又辣又冲的味道刺激的蹙起了眉。 她咬咬牙还想把剩下的半杯也喝完,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夺过了她的酒杯放回了桌子上。 沈晗黛满腹疑惑的正要向孟行之看过去,就听见面前敬酒的人小声跟她解释,“小姐,我们敬孟先生,孟先生是不用喝的。” 孟先生只需要受他们这一杯敬酒就够了,所以孟先生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挡酒的人。 沈晗黛听完后尴尬的恨不得直接离开包厢,手脚都无处安放。 孟行之睨着窘迫到整张脸红到仿佛要滴出血的女孩,只一眼就收回视线,对其他人说:“今晚就先到这里。” 见孟行之起身,沈晗黛立刻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一副害怕将人跟丢的模样。 等他们走后,包厢里有人认出了沈晗黛 7.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这一晚,沈晗黛睡的昏昏沉沉,被嘈杂的门铃声吵醒,起来后感觉头重脚轻。 她走到玄关,从门口监控里看清来的人是沈哲,没开门,“什么事?” 沈哲满脸的不满,“今天是阿爸要你回沈家吃饭的日子,打你电话关机,还要我亲自来接,你排场真大啊!” 沈从的规矩,每月都要沈家人回去一起吃一顿饭,听听他的训诫,彰显他一家之主的身份。 要吃饭那也是晚上的事,沈晗黛看屏幕里的时间,竟然已经傍晚了,她居然睡了一整天。 但她不想让沈哲进屋,“你就在外面等我。” 沈哲冷哼。 沈晗黛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在想昨晚发生的事。 孟行之亲自开车送她回了家,临走前好像还对她说了一句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记起那句话的内容。 但重要的事情她都还记得,她解释清楚了那句尴尬的乌龙,而那位孟先生虽然拒绝了她的邀约,却没有和她再计较。 孟先生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 搁置在桌上的笔记本“滴”的响了一声,是新邮件的提示音。 沈晗黛跑过去查看,发现是《绿茵之夜》节目组的来件,说是拟好的签约合同昨天已经寄出,提醒她注意查收。 沈晗黛把电脑关机,带了充电宝给手机充电,换好鞋后出门,发现沈哲还提着公文包站在门口等她,一脸不耐。 她没去确认门边的信箱里有没有投件,怕露馅,催促道:“走啊。” 上车后,沈晗黛和沈哲没话可说,保持沉默。 到沈家的时候,周婉已经坐在餐桌上等了。 沈哲和沈晗黛一前一后进去,沈哲是她亲生儿子,拉着对方坐他身边,嘘寒问暖好一阵,把沈晗黛当做空气。 沈晗黛早就习惯,等到周婉和沈哲说完话,她才开口叫一声:“大妈。” 周婉连正眼都不给她一个。 沈晗黛不想落人口实,她尽了礼数,对方也抓不到她的错处,至于周婉回不回答,她不会放在心上。 半小时后,沈从赶回来这顿晚饭才开始。 中途接到沈媛心从国外打来的视频电话,她是沈哲亲妹,沈家真正的大小姐。 板着脸的沈从被沈媛心三两句话哄的开心不已,叮嘱她在国外要照顾好自己,钱够不够用,有没有好好吃饭。 而周婉也化身慈母,每句话里都透露着对女儿的思念。 桌子上坐着沈家四口人,但这一幕让沈晗黛更深切的明白,她连沈媛心的替代品都算不上,归根结底,她只是个姓了沈的外人而已。 他们恋恋不舍的挂了视频,沈从又开始说沈哲,“昨天给孟先生送去的赔礼怎么样?” “孟先生没收。”沈哲看了沈晗黛一眼,“不过回话的人也说了,孟先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沈从这才点了点头,“我听说孟先生今晚就要回澳城去了,能把这件事在孟先生走之前善了,我也好放心。” 沈晗黛喝汤的动作一顿,随后把汤勺放进汤盅里,拿一旁的茶清了清口。 他们一家人都喜欢重口咸味的汤,她从来喝不惯。 或许是沈从提及孟先生,让她莫名想起昨晚孟先生为她点的那一盅炖汤。 他大概是随口一吩咐,却正好合了她的胃口。 而沈从似乎现在才想起旁边坐的小女儿,“你之前去何家葬礼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你务必要和何嘉泽断绝往来,等过段时间,我会再为你挑选新的结婚对象。” 沈晗黛暗暗握紧手指,“爹地,我不想再和其他人订婚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沈从在这个家里有绝对的话语权,一句话把沈晗黛堵回来,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一顿饭只有沈家的三口人吃的尽兴,而沈从还要回公司处理事情,吃完就走了。 沈晗黛在这个家里半分钟也待不下去,正走到前院,被沈哲叫住,“等等。” 沈晗黛蹙着眉看向沈哲,沈哲哼笑一声,“沈晗黛,你还有什么资格给我摆脸色看?” 沈晗黛转身就走。 “你是不是觉得你瞒的很好啊?”沈哲在她背后大喊,“背着我们沈家去做什么主持人,是要学你死了的戏子妈一样去外面给我们沈家丢人现眼吗?” 沈晗黛回头,满脸都写着厌恶,“沈哲,我妈咪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还敢在我面前横?”沈哲气笑,“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阿爸,他会把你当成丢脸的垃圾一样扫地出门,赶快找个人随便嫁了!” “比如嫁给你最讨厌的黎靖。” 沈晗黛用指甲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可是她根本冷静不下来,因为沈哲说的这些难听到极点的话,都是事实。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明明瞒的很好,而且这个节目还在保密筹备阶段,即便是落选的面试者也是需要签保密协议的。 沈晗黛一下子想起沈哲站在她家门口的画面,“……你拿了我的合同?” 她几乎是笃定的口吻。 沈哲大方点头承认,脸上丝毫没有偷拿别人东西被抓现行后的窘迫。 “也别妄想我会把那份合同还给你,我们沈家有你那个妈就已经够丢人现眼了。” “我大发慈悲把这件事替你瞒下去,不告诉阿爸。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把原本我们和何家一起的那个项目,从孟先生手里拿过来给我。” 他用嘲讽的眼神,从头到脚审视沈晗黛,“我一点都不信凭阿爸的三言两语,那位不近人情的孟先生,就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沈哲自认为足够了解沈晗黛,从小围在她身边转的男人多到不胜枚举,所以她能从孟先生那里全身而退,沈哲认为只有那一种可能。 但在沈晗黛看来,孟行之不和她计较一是因为对方有年长者的绅士风度,二则是因为她自己也拿出了真心诚意。 可沈哲怎么会懂绅士风度和真心诚意这两个词,他满脑子都是损人利已的自私谋划。 委屈无助愤怒,让沈晗黛的肩膀都开始发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只剩神情还有一点倔强。 她走近沈哲,举起手里的包朝着沈哲的头砸下去,“……把合同还给我!” 可惜她力气太小,委屈的连手都在抖,沈哲轻而易举就把她的包打翻到地上。 “你还敢打我?” 沈哲怒不可遏,沈晗黛的把柄捏在他手上,她居然还敢反抗? 这一点大大的刺激了沈哲的情绪,看到后院角落里的仓库,他大声喊道:“来人把仓库给我打开!” 家里的佣人匆匆忙忙跑过来,刚打开仓库门,就看见沈哲拽着沈晗黛往这边来,“今天晚上,你就给我待在里面好好地反省!好好地想清楚!” 沈晗黛哭的满脸是泪,却一声求饶都没有,一直在和沈哲抗衡。 可她的力气根本抵御不过一个成年男人,她被拉扯的离仓库越来越近,看见里面黑黝黝的一片,尘封在记忆里的恐惧瞬间复苏,她挣扎的更加厉害,“不要……” 沈哲哪儿管她愿不愿意,把她跟丢物件似的丢进仓库,火速关上门,一把抢了佣人的钥匙熟练的反锁上,就像是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次。 里面传来女孩哭着敲门的声音,“……放我出去!” 一旁的佣人在沈家多年,见到这幅景象也觉得看不过眼,委婉道:“二小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把她这么关在里面不合适吧……” 沈哲怒瞪他,“少多嘴!今晚谁敢给她开这个门,明天就不用来了!” 佣人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话。 沈晗黛还在不停拍打门,沈哲听的烦,突然想起什么,把养在隔壁院子里的一条成年德国牧羊犬牵了过来。 它听到敲门声,马上开始激烈的叫起来,叫声凶恶异常,让被关在仓库里的女孩瞬间没了声。 沈哲把狗链拴在门边的柱子上,蹲下来满意的摸了摸它的头,“还是狗听话。” “阿哲。” 沈哲站起来,走到院子里,“怎么了妈?” 周婉指了指院子里的监控,“前几天坏了,你明天记得找人来换。” “妈你放心,做事要做绝的道理我都懂。” 沈哲跟着周婉一起进屋,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沈晗黛的合同,从里面找到节目组的联系方式后,又把那份合同撕碎,再跟丢垃圾似的丢进垃圾桶里。 上环港澳码头,一辆私人游艇正停靠在港口,即将出航。 孟行之站在岸边,两指掐着烟斗,点燃的烟丝随着他吞吐的动作,火星在港夜中若隐若现。 青烟徐徐,一瞬间模糊他深邃轮廓。 手机振动,他接起,听筒里传来漫不经心地的语调:“孟老板,真的不需要我借几个保镖给你,送你回澳?” 孟行之只身一人,随行保镖助理都已回澳。 他取下唇边烟斗,不咸不淡的点破,“年少想还人情,下次。” 年鹤声笑了笑,“下次孟老板再来港城,我一定还上。” 游艇上的灯亮起来,孟行之挂了电话,上了船。 海港晚风习习,甲板的桌上摆放着一只点缀的玻璃花瓶,里面插满了新鲜的紫罗兰,浅紫的颜色,娇嫩花瓣随风簌簌,带出一股极浅的柔媚甜香,却好似能将海水的气味中和变淡。 “先生,花需要换掉吗?” 孟行之收回停驻在紫罗兰上的视线,“开船吧。” 仓库里面一 8.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沈晗黛约了车前往澳城。 港澳两城隔海相望,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孟行之发生意外就在昨天,沈晗黛之后在网上搜了很多的相关消息,但却什么都没找到。 而那条报道也在两个小时后失效,各类社交平台,乃至微博热搜,关于孟行之意外的词条和关键字,全都跟着消失。 将这件事从大众眼前悄无声息的抹掉,能有这么手眼通天能力的,毫无疑问只可能是出自他们孟家本家的手笔。 这也导致沈晗黛对这位孟先生的消息一概不知,既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意外,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一切都是未知,所以沈晗黛就只能花钱请人帮忙打探消息。 但孟先生身居高位,暗地里打探他的事等于太岁头上动土,加上孟家又有意把消息藏的密不透风,沈晗黛光是通人脉就花了将近百万。 幸运的是她最后还是打听到了孟行之现在所在的医院。 一路过口岸,经港珠澳大桥,上跨海大桥,踏上澳城最繁华的氹仔岛。 司机是澳城人,常往来港澳两城,把沈晗黛当做赴澳的游客,热情给她介绍:“靓女,这座城市一定要等晚上再看!夜景一绝,绝对不输你们的维港和山顶!” 沈晗黛微笑回:“好。” 她小时候其实是在澳城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只是那时候年龄小记忆很模糊。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这座城市肯定变化也很大,而她这次也不是抱着一名游客的心态来的。 半小时后,她抵达华臻集团旗下的医院。 下车前路过停车场,沈晗黛无意中往里面扫了一眼,竟然几乎全是豪车。 豪车不罕见,但全都集中停在一个停车场,就很耐人寻思了。 进医院大楼,巡逻的保安也比平常的医院要多。 沈晗黛坐进电梯,直接上顶层28楼,从电梯门一出来,就被走廊里站着的几十号人惊到了。 一眼看过去,有好多位她在港圈眼熟的知名企业家。 人群里个子高的醒目的女生,国家女足队现役中锋。 还有两个站角落里的一男一女,男的是近来内地大红大紫的顶流歌手,女的是粤语区著名财经主播,前者眉头紧锁,后者眼眶通红。 剩下一群沈晗黛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人,看穿着气度,不难猜到是澳圈这边有头有脸的商界人士。 来者都是各行业内的佼佼者,但他们毫无例外脸上都是焦急、不安的神色,走廊旁边的座椅甚至没有一个人去坐,都把注意力集中icu的大门上。 这么大的阵仗,让沈晗黛的心中也开始不安起来,孟先生这次或许真的伤的不轻。 从下午等到晚上,icu的大门终于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穿黑西装,左额到左眉尾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看上去很凶悍。 沈晗黛认出他,是孟行之的保镖。 外面的人立刻涌上去七嘴八舌的压低声音去问他。 “孟先生怎么样?” “孟先生有醒吗?” “我们能进去见一见孟先生吗?” 孟坤没有回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问题,只说:“孟先生不喜欢吵闹,后面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各位。” 没有正面回答孟行之的状况,但沈晗黛猜测,他肯定还没清醒。 她小腿站的实在发麻,在最尾端的椅子上坐下,心里克制不住的涌出羞愧和自责。 他都还没脱离危险,她就带着自私的目的找上门,沈晗黛有些不耻这样的自己。 icu内有专业医护人员在陪护,孟坤守在门口佁然不动,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视过走廊里的每个人,直到在末端在暂时停下。 乌发雪肤的少女,仅露一张侧脸,就能让他想起对方的身份。 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夜越来越深,走廊的人开始逐渐离去。 沈晗黛一早订了永利皇宫的房间,但她现在既没有睡意,情绪也被负罪感填满,就一直坐在位置上没动。 也不知等到几点,她抬头一看,发现走廊上只剩下她和那个男歌手了。 对方也看见她,愣了一下,向她走过来,自来熟的开口,“这么晚了还不走?” 沈晗黛摇了摇头,许韩隔着一个座位和她并排坐下,“有心了,谢谢你来看我契爷。” 沈晗黛心里惊讶,“孟先生……是你契爷?” “是啊。”许韩说普通话,口音里有一点台湾腔,但不细听很难听出来,听沈晗黛也说普通话,便跟她解释,“契爷就是干爹,我是孟先生的干儿子。” 他看上去比沈晗黛大不了几岁,让沈晗黛蓦然想起之前在马场沈从开口请孟行之收她做契女,被孟行之拒绝了的事情。 原来孟生不是不收契仔契女,只是不收她而已。 许韩也在打量沈晗黛,他混娱乐圈自诩见过不少顶级美女,但能和眼前这女孩相提并论的,他竟然一时想不到。 “你也在娱乐圈吗?是契爷要提拔的新人吗?” 他把沈晗黛当孟先生看好的娱乐圈新人,沈晗黛却摇头,“我只是听说孟生出了意外,赶来探望。” “那你和我契爷是什么关系啊?” 说是侄女吗? 但她和孟行之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叔侄,而且在许韩这正儿八经的契仔面前,沈晗黛没有那么厚脸皮的能说出口。 “我就是久仰孟先生大名而已。” “有眼光!”许韩给沈晗黛竖了个大拇指,“我契爷那可是圈里远近闻名的大人物,22岁的时候就靠魄力坐上了孟家话事人的位置,这么轻的年纪就能杀伐决断,谁见了不说一句好犀利……” 他说完看见沈晗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孟先生大名沈晗黛清楚,22岁当上孟家掌权人她也略有耳闻,但仅靠魄力就能拿下那个位置?孟家的人,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沈晗黛说出自己的疑惑,许韩反倒有些诧异的看向她,“你居然不知道?” 许韩说完,往四周看了看,见孟坤离得远,压低声量跟她说:“这是孟老爷子定的。” 孟行之的爷爷,也就是现在的孟老爷子,以前是澳区赫赫有名的检察官。 当时澳区还没回归,葡人拥有的话语权和地位很高,孟老爷子为了帮助一位同胞洗清冤屈,得罪了一位很有势力的葡人。 那个葡人在败诉后,设了一场赌局想对孟老爷子实施报复,但孟老爷子不仅不惧,还单刀赴会,最后在牌桌上还赢了那个葡人。 沈晗黛心想这位孟老爷子,能有孤身赴鸿门宴的胆识和勇气,把性命都置之度外,只怕想输都难。 “这件事当年在澳区可是一桩美谈,后来孟家也因此多了一条规矩,想争话事人的位置,先赢一场赌局才有资格。” 沈晗黛好奇起来,“孟先生怎么赢的?” “我契爷当时连牌桌都没上,直接说了赌注,就让对方弃权了!” 许韩讲起孟行之的事满脸都是崇拜,声音不自觉提高,引的孟坤走过来,“许韩,你该走了。” 许韩立刻恭敬的站起来,“坤叔,我契爷到底现在什么情况,你不跟我说我怎么安心走啊?” 孟坤还是那副官方态度。 许韩没办法,孟坤是孟行之的心腹,他发了话,许韩不得不戴上口罩离开,临走前还跟沈晗黛挥了挥手。 孟坤又转而看向沈晗黛,“沈小姐有什么事?” “我来看望孟生。”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沈小姐还打算继续留下来吗?” 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了。 沈晗黛点点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孟坤打量了她几眼,没说什么又进icu病房里了。 接下来一连三天,沈晗黛几乎都守在这里,订的永利皇宫房间如同虚设。 那些来探望孟行之的人,不知道是因为孟坤的官方逐客令奏效,还是他们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走廊里的人开始日渐减少。 但沈晗黛今天下午要回学校参加期末考,孟先生的状况还是几天前一样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她有些焦躁不安,既希望他能脱离危险,又担心对方在她离开澳城的这段时间状况恶化。 她思前想后,拿出手机查了当地最灵验的寺 9.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沈晗黛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腿上多了一条毯子,背包和复习资料正整整齐齐的放在她身旁的座位上。 这段时间奔波两地太累,她身体疲倦不已,又要忙着考试,心里又有事,睡眠质量很差,所以在走廊的椅子上失仪睡着了。 不过是谁这么好心给她盖了一条毯子? 孟坤?但他看上去不像会多管闲事的人。 难道是孟行之?他醒了? 她正思索着,就看见孟坤从走廊里走了过来。 沈晗黛立刻掀开腿上盖着的毯子,站起来询问:“请问孟先生醒了吗?” 孟坤点了点头。 沈晗黛感觉压在心口上的那块石头瞬间落地,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太好了。” “所以沈小姐也不用在这里等了,可以回港城了。” 沈晗黛愣了一下,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我……不能见孟生吗?” “先生需要静养,谁也不见。” 想见孟先生一面的确比登天还难,但被拒之门外的也不止沈晗黛一个,这么一想,她的失落也变淡了许多。 “沈小姐不用担心,两天后先生就会出院。” “我知道了。”孟行之不愿见人,沈晗黛现在在这里等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我让人揸车送沈小姐回港城。” 沈晗黛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拿起自己的背包背好,离开了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走廊上睡了一觉,回港城的路上,沈晗黛感觉有些头疼,像感冒的前兆。 她没太放在心上,途中接到了陌生号码的来电,接听后听见是沈哲的声音,她立刻挂断再次拉黑这个号码,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回港。 但那个有可能把她从这方泥潭里拉出来的男人,现在又根本不想见她。 大概是他已经脱离危险,不再让沈晗黛忧心不安,这段时间暂时被她压在心底胆大妄为的疯狂念头竟然又开始活跃。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退缩她还是只能当沈家追名逐利的傀儡工具。 沈晗黛在心里纠结了一番,做了决定。 两天后上午她还有最后一科考试,考完到时候她再来,接他出院? 多么顺理成章,师出有名。 两天后,港中文大新闻传播系的最后一科期末考正在紧张的进行。 沈晗黛坐最后一排,写完后极快的检查了一遍,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来提前去交卷。 坐沈晗黛旁边的男同学看见,心里暗暗佩服:大佬就是不一样。 孙雯看见沈晗黛交卷,自己剩下的题再憋也还是写不出来,跟着交卷追着沈晗黛出考场,“黛黛你等等我!” 沈晗黛在楼梯间被叫住。 孙雯是她同班相熟的女同学,对方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刚才在考场里我都快睡着了,现在一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我就又醒了!” 沈晗黛失笑,和她一起下楼,“哪有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你身上香香的甜甜的好好闻!我去买了好多有紫罗兰成分的香水,都没有你身上的自然又好闻!” 沈晗黛的妈咪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出身,养的精贵,生了她之后也一直把她从小精心娇养着。 孙雯买不到和她身上香气一样的香水,也是因为她用的并不是香水,是她从小穿的衣服都会被拿去用熏香细细熏染,时间一长,她身上自然而然的会跟着沾染这股香气。 “你去找人帮你熏熏衣服,也会有一样的效果。” “真的吗?那我下次一定要试试!” 她们正好走出教学楼,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的女人,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从头到脚都是奢牌。 她看见沈晗黛后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挎着包,转头走了。 “那是邵洁吧?”孙雯点出女人的身份,“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抢了你的追求者,现在还靠拍三级片混成了大明星,一身的大牌啊……” 孙雯口中的追求者是黎靖,当初他想追沈晗黛,连着在港中文大门口,开豪车堵了沈晗黛一个月。 但最后的结果是,黎靖没追到沈晗黛,却和沈晗黛相熟的邵洁好了。 沈晗黛沉默了片刻,解释道:“没有什么抢不抢,我本来就很讨厌他。” “所以还好你不喜欢那个姓黎的,不然我都替你憋屈死了!”孙雯替她说话,“对了黛黛,今天校足球队的在训练,我们一起去看吧。” “不去了,我有事要去澳城。” “你跑去澳城干什么?” 沈晗黛的手机正好响了,是接她的司机到了,她边往外走边回答孙雯,“去见长辈。” 孙雯打量着她娇俏动人的身影,打扮的这么靓去见长辈也是稀奇。 沈晗黛担心错过接孟行之出院,还提前了半小时交卷,但她没算到今天是周五,撞上假期高峰,车流量比平时大的多,她约的车一路都在慢吞吞的行驶。 等她到澳城的时候,天都已经擦边黑了。 她抱着一束紫百合急匆匆的坐上电梯,走到病房门口。 那扇她记忆里一直紧闭的门现在不仅开了,里面还亮着灯,但床位却是空的。 “请问孟生已经出院了吗?”沈晗黛走到护士台询问。 护士点点头,“孟先生在小姐你来的不久之前,已经离开了。” 又错过了。 沈晗黛沮丧的走进电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她费劲的想要抓住一根浮木,但却连触碰到浮木的机会都没有。 云泥之别。 说的不正是她和孟行之吗? 她自以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接近他,可似乎连老天也在提醒她,孟先生高不可攀,不是她可以妄图触碰的。 手中寓意健康的紫百合,就像是个笑话。 沈晗黛把这束花留在了医院的长椅上。 不远处,一辆劳斯莱斯隐在夜色中。 后座的男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孟坤确认无误,“是沈小姐。” 孟行之身形隐在昏暗光影中,模样看不真切。 语气却有些冷:“你没和她讲清楚?” “我说了先生不愿见人。”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婉拒了。 可那个女孩还是来了。 他见她抱着一束紫百合上了的士,方向却既不是离澳,也不是去口岸。 车内沉默了几秒钟,孟坤听见他语气难辨的发话:“跟上去。” 沈晗黛不想回港城,司机让报目的地,她就随便报了她之前住过的酒店,永利皇宫。 没过多久,夜空便下起了小雨。 沈晗黛靠窗坐,待了快半个月,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座城市。 从路氹东到路氹西,过巴黎人,伦敦人。 铁塔亮灯,钟塔上的指针与周遭璀璨光影相呼应。借着朦胧雨雾,一瞬间让人恍若置身与法与英的欧式缩影之中。 入目皆是瑰丽金影,豪奢建筑,仿佛要将这富丽堂皇的美感融进每一个见过它景色之人的灵魂之中,心甘情愿与澳做一场纸醉金迷的沉沦梦。 澳城无夜,而夜却也是它至美至极的时刻。 她在永利皇宫下了车。 雨势渐密,观景缆车停运,停留在酒店前观赏音乐喷泉的游客并不多。 沈晗黛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站着等喷泉,头顶没有遮挡,细密的雨丝落在身上也没有什么感觉。 看过了美丽的夜景,惊艳过了之后,她仍然觉得失落。 这失落不仅是因为孟先生,还有她迷惘的未来。 不知所措,茫然无助。 苏格兰风笛吹起熟悉的前奏,眼前平静的水面喷泉缓缓升起。 是那首经典的《My heart will go on》我心永恒。 深情的女声娓娓道来浪漫的情意,将听众的记忆再次拉入《泰坦尼克号》那段缱绻缠绵的爱情故事里。 为爱牺牲,为爱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爱她高于自己,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刻,将她从困境之中拉了出来,现实中会有这种动人悱恻的爱情吗? 不会有。 沈晗黛魂不守舍的回头。 在歌曲落幕的前一秒,她的 10.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轮椅停驻。 坐在上面的男人侧对着沈晗黛,闻言回了几分头,眯了眯眸,身上的气息讳莫如深,“你说什么?” 沈晗黛紧张的心如擂鼓,语气更是变得有些磕绊,“我、我说要和uncle赌一场。” “如果我赢了,uncle就让我留在澳城。” 沈晗黛也是突然想起那天在医院的许韩跟她说起的有关孟行之的事情,孟家挑选话事人,以“赌”试气魄。 孟行之是孟家现任话事人,沈晗黛就想用他孟家的规矩,向孟行之表明她不想离开的决心。 为她撑伞的保镖追上来时,黑伞倾斜了一瞬,伞面的雨珠连串坠地,似乎是因为她刚才的话动作有了一丝僵硬。 和孟先生赌,需要押上的赌注是什么,看来这位港城来的沈小姐并不知情。 否则,绝不可能这么胆大妄为。 孟坤扶好先生的轮椅,“沈小姐,请你收回刚才的话。” 孟行之指敲扶手,没有对孟坤的话出声制止。 沈晗黛破罐子破摔,声小却清:“我不收回……” “好。”孟行之停了指敲的动作,抬了抬手,语气喜怒难辨,“拿扑克来。” 沈晗黛愣了一下,“就在这里?” 她指了指身后的永利,“要不要去里面?” “没有那个必要。” 孟行之轻描淡写的就接受了沈晗黛的提议,反而让沈晗黛觉得更加不安。 就好像在孟行之看来,她走投无路提出的方式,对他而言不过是小儿科,连去正式场地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半分钟,一封崭新的扑克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利落的拆封,洗牌。 沈晗黛惴惴不安,她根本不会玩牌,面上却不想露怯,装作询问对方:“uncle想玩什么?” 她自以为掩饰的好,可还是那对颤动长睫暴露了她的真实心境。 孟行之懒得拆穿她,“一张牌,比花色,比大小,一局胜负。” 沈晗黛点点头,接过洗牌人递来的牌,小心翼翼的掀起一个角,看清花色和数字后,浑身更冷了。 方块2,花色里排最小,数字里排最小。 是什么样的手气,才能拿到这张所有牌面里最小的方块2。 沈晗黛心如死灰的看向孟行之,只见他单手掀起那张牌,指尖轻捻牌角,动作干净又优雅,俨然炉火纯青。 大佬要赢新仔,轻而易举。 孟行之将牌递到发牌人手上,期间不经意对上沈晗黛的眼,那里面才干涸不久,此刻又有泪珠溢出的迹象,一看就是拿到臭牌了。 这位沈小姐,胆大妄为要哭,输还要哭。 发牌人要去拿她的牌和孟行之的一起开牌,她却双手捏着那张牌不肯松,小巧鼻尖不知是因为刚哭过还是淋了雨太冷,红红的,和挂着泪痕的苍白脸颊形成鲜明对比,惨兮兮的,可怜得很。 孟行之今夜耐心不知已告罄几次,“把眼泪擦干净。” 沈晗黛嗓音哽咽,“没带手帕。” 反正她每次见孟行之最后都是一副狼狈样,她也不在乎自己今天的精心打扮,现在在他眼里是什么样了。 她说完,见他沉默几秒,从大衣的衣袋里摸出一方墨绿色的男士手帕。 沈晗黛立刻顺杆子往上爬,小步往前走,旁边保镖来不及拦她。 她走到孟行之面前蹲下来,眼巴巴的仰头看他,“不开牌行不行?” 孟行之眼帘微垂,见她一手紧捏着那张牌,一手小心翼翼的扶住他轮椅把手,又冷又怕,手指都在颤。 而那条穿在她身上的修身旗袍,也因为她半蹲的动作,有半截裙摆落进了雨洼里,浅紫黛色变深变脏。 “沈小姐。” 孟行之漫不经心地发问:“在我的赌桌上反悔,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沈晗黛不敢也不想知道,她大着胆子把脸凑到孟行之拿手帕的手边,示弱的说:“我只是想留下来嘛,uncle别让我走好不好?” 娇媚可怜的脸庞近在咫尺,孟行之拿手帕的手却丝毫没向她偏移,“站好。” 他发话沈晗黛不敢不听,正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半蹲的姿势本就重心不稳,脚一动身体都跟着往后仰,眼看要摔进雨里,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拽住了她。 她心一横,顺势抱住孟行之的胳膊,还是那副委屈的口吻,“uncle,我有点冷,头也有点晕。” 孟行之只当她耍无赖,从她手里抽回几分手臂时,不小心碰到她额头,传来的温度不正常的烫,让他动作一顿。 孟坤要来将沈晗黛拉开,却见孟行之揉了揉眉心,“送她去医院。” “医院见不到你,我不去……” 沈晗黛整个人都快跌到地上,却还是抱着孟行之的胳膊不肯松手,雾蒙蒙的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对方,自以为很清醒,说的却全是些孩子气的过界话。 可也是真心话。 医院见不到他,哪怕整天守在他病房门口,也见不到他一面。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雨落坠地的声音在沈晗黛耳畔一直响。 淅淅沥沥,在她的意识完全变得模糊之前,她听见男人醇厚的嗓音透过雨声落入她耳畔,“上车。” 这两个字让她全身的紧张顾虑不安都跟着一扫而空,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下来,眼帘都跟着发酸。 没有回音。 孟行之低头,白如纸的脸颊软绵绵的靠在他胳膊上,眼睫颤了又颤,却就是无法将那双眼完全露出来,一副昏昏欲睡的病模样。 他拉下肩头的棕色大衣,盖到女孩身上,语气情绪难辨,“不准睡。” 女孩只本能的唔一声回应他,又没了声音。 “先生。”孟坤询问。 孟行之拿着手帕的那只手,拭掉女孩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让谢理家的菲佣,到家里候着。” “是。” 银灰色的幻影在澳城的雨夜里穿梭。 纸醉金迷的不夜之都,今夜为雨雾笼罩,处处朦胧,如雾里探花。 入澳城半岛区,驶入主教山,孟公馆的大门早已打开,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沈晗黛烧的人事不省,意识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自己身上那条浸湿的贴身旗袍被人换下,柔软毛巾擦了身,身子陷入绵软温暖的床内,沉沉睡去。 感冒加炎症,病来如山倒,高烧持续不退,反反复复了三天,病情才好转。 沈晗黛是在第四天清晨醒的,浑身酸软无力,看见陌生的房间,脑袋都是懵的,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现在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孟先生的家里? 孟行之真把她带回家了? 沈晗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见自己的旗袍已经洗好重新熨烫挂在衣橱里,她换上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巴洛式风格的装潢,典雅的金属色系点缀整个空间,脚下地面地毯铺就延伸,长廊竟一眼看不到头。 沈晗黛小步往前走,见天花板墙壁暗纹浮雕精致细节随处可见,壁画摆设有条不紊的陈列,奢华却不浮夸,只让人觉得这里的主人,品味审美绝佳。 到了楼梯口,沈晗黛扶着把手下楼,正好看见楼下的一扇房门被打开。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被菲佣从房间里牵了出来,男孩本来好好地,刚从孟行之的书房里出来,就忍不住用手背抹眼泪。 旁边的菲佣小声哄他,“小少爷可不能哭啊。” 小男孩点点头,重 11.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 书房乍然安静。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但沈晗黛却觉得自己在孟行之那双含情眼中,丝毫没有遮挡。 想法被他洞悉,心思被他猜中。 他那双深邃似玻璃海洋的瞳孔,好像有勾魂摄魄,洞察人心的能力。 沈晗黛心虚的垂下眼睫,不敢再和孟行之对视,“我只是想留下来……咳咳……” 她连忙捂着唇背对孟行之,等嗓子里那股干痒的感觉压下去之后,才慢吞吞重新面对孟行之。 “不好意思uncle,我喉咙不舒服没忍住。” 虽然不明显,但女孩的嗓音细听不难发现有一点哑哑的鼻音,少了平时的清透。 沈晗黛悄悄打量孟行之,见他似乎没有和她计较的迹象,小心翼翼的得寸进尺,“至少在我病好之前,就暂时先让我留下吧,uncle?” 她觉得孟行之多少对自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不然昨晚就不会把她带回家。 所以在他面前装病示弱或许是有用的,毕竟孟先生德高望重,怎么会放任一个生病的晚辈不管不顾呢? 这么想着,沈晗黛又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头好像还是有点晕。” “还有点烫……” 她装出一副娇娇弱弱的神态,孟行之背靠椅背,十指交叉搭在办公桌上,瞧着她纤细身影。 本就是弱柳扶风惹人怜惜的那一款,现在故意扮起柔弱来,一眼看上去倒不像是演的。 孟行之打了个电话,半分钟不到,提着药箱的医生站在了门口,“先生。” 孟行之颔了颔首。 医生走到沈晗黛面前,“沈小姐请坐,我来为您做几项简单的身体检查。” 沈晗黛只好挪步回沙发上重新坐好,任由医生开始检测。 医生熟练的很快测完,“沈小姐,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没有问题了。” 沈晗黛刚才还在孟行之面前装柔弱,尴尬的为自己找补:“谢谢……不过我刚才还是觉得有点头晕呢。” “那沈小姐记得多注意休息。” “留张注意事项给沈小姐。”孟行之吩咐,“免得她回家之后忘了。” 沈晗黛蓦地抬头看向孟行之,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啊。 她之前装乖示弱说了这么多话,他一点都没有心软动摇,孟先生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沈晗黛还想为自己挣扎一下,可医生迅速的将写好的注意事项递到她手边,当着第三人的面,她也说不出来那些没脸没皮的话。 她沉默的接过来,对孟行之说了一声“谢谢”,离开了他的书房。 男人余光瞥过她离开的身影,仍旧端庄得体挑不出错,唯独那双乌黑泛水雾的眼,在他视线里一闪而过。 医生说:“先生,这位沈小姐似乎思虑过重,有郁结在心。” 十九岁,最是应该明媚无邪的烂漫年纪。 而孟行之见这位沈小姐几面,却多是见她病恹恹的娇弱模样。 他淡漠的收回目光,闻言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沈晗黛心烦意乱,传言孟先生冷心冷情,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她走出这栋房子,外面天光正好,巴洛克式风格的喷水池正在潺潺流水,草坪宽大,几个花匠正拿着工具在花园里修剪花枝杂草,不远处,还有一间偌大的玻璃温室。 沈晗黛走下屋檐,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别墅的外观。 浅米色做底,繁琐的浮雕做装饰,精致花纹勾勒边角,暗金属色系细节做点缀,极尽奢华,处处充满中世纪的复古艺术美感。 孟先生财大气粗,审美品味亦是一骑绝尘。 沈晗黛一边往外走一边在想,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她自青春期开始,在异性这件事上,从来都是那些男生追在她身后穷追猛打,像现在这样让她来主动追人是绝无仅有的,而且现在被她追的那个男人,还让她吃瘪。 不甘心只有一点点,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对孟行之的心思本来就不纯,但也正因孟行之事关她前途和未来,所以才让她更加焦虑不安。 她从来没追过人,也不会追人。 孟行之又一幅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的心思她也根本猜不透。 一辆迷你无人机突然停在沈晗黛眼前飞过,她仰头一看,见无人机上挂着一面小旗帜。 绿色旗面,图样是海水上托着大桥和莲花,上面还有五颗五角星。 是特别行政区澳城的区旗。 她偏头一看,看见刚才那个在孟行之书房门口哭的小男孩,正在不远处拿着遥控器操纵无人机。 孟坤这时候走过来,“沈小姐,我送你。” 见她盯着那辆无人机目不转睛,他开口解释,“过几天就是纪念宴会了,小少爷想在先生面前好好表现。” 沈晗黛心思稍转,既然要在孟行之面前好好表现,那孟行之肯定也会出席。 孟坤开车出孟公馆的正门,一辆宝马正停在铁艺大门边。 车边站着两名女士,沈晗黛从车窗里看出去,认出其中一名女士是章玉。 妆容精致,穿着端庄,粤语区风评极好的财经女主播,也是那晚在孟行之病房外哭的人。 她看见从孟公馆里开出的车,脸上立时挂上笑容,喊道:“孟先生。” 认出了孟先生的车,误以为车上坐的就是孟行之。 “沈小姐,稍等我一下。” 孟坤踩了刹车,车刚好停在章玉面前,对方看清后座里坐的沈晗黛,笑容一滞。 孟坤走到章玉面前,“章小姐,有什么事吗?” 章玉笑容复原,“坤哥,我听说孟先生出院了,所以想来登门看望孟先生。” “先生需要静养,暂时不见客。章小姐今天来看望先生的事情,之后我会转告先生,我这边也还有些事要处理,章小姐请回吧。” 章玉吃了个闭门羹,仍旧笑容不改,“那我下次再来看望,希望孟先生能早日恢复。” “章小姐有心。” 孟坤重新上车,扬长而去。 章玉的经纪人对她说:“那女孩是谁?怎么能从孟公馆里出来?” 章玉表情有些难看,她对孟行之的心思已经藏了许多年,但孟先生素来洁身自好,风月不缠身,她不敢轻易表明自己的心迹,怕得不偿失反倒惹恼了对方。 可现在似乎有人想捷足先登。 “我记起来了,那天在孟先生的病房外面,她也在。” 章玉当时只顾着伤心,匆匆一瞥没有留神,但那女孩的脸见过一次后,恐怕想忘都难。 “要去查查她的身份吗?”经纪人问。 “算了,孟先生最忌讳这些。”章玉不想惹恼孟行之,对方既是她钟意的人,更是她能在圈子里立足的资本,“孟先生如果真想抬她,19号那天,自然会带她一起出席。” 如果那女孩没出现,只能说明她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人物。 途中,沈晗黛率先开口:“把我送到永利皇宫就行,谢谢。” 孟坤回答说好,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要扭送沈晗黛回港城。 快抵达目的地前,孟坤突然开口,“沈小姐,关于先生伤势的事情,还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孟行之的一言一行都能对外造成极大的影响,沈晗黛知道这件事的敏感程度,“我明白,孟生的腿应该很快就能好吧?” 孟坤沉默。 这个反应让沈晗黛心中一紧,“……很严重吗?” “沈小姐还是不要再打听了。”孟坤话锋一转,“先生让我嘱咐沈小姐一句,记住他在港城对你说过的话。” 孟行之在港城短短数日,沈晗黛冒犯他两次。 沈晗黛只记得自己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地窘迫样,至于惜字如金的孟先生到底想让沈晗黛记住的是哪句话,沈晗黛回忆了许多遍还是毫无印象。 不过孟行之的腿,沈晗黛打从心底觉得他能很快恢复。 毕竟孟先生天之骄子,她那样的人物如果只能靠轮椅度过下半生,沈晗黛都觉得无法置信。 酒店大堂内,人山人海,像是追星现场。 沈晗黛出示了vip房卡,这才得以在工作人员的开路下,来到电梯前。 “今天有电影节,很多艺人入住了我们永利皇宫,所以过路的客人们都停留在这里围观。给您带来不便了,十分抱歉。” 大堂经理亲自赶来道歉,沈晗黛微笑表示理解。 电梯从地下停车场上来,门一开,里面的人率先出来挡了下,“不好意思啊,我家艺人在里面,麻烦小姐等下班电梯。” 大堂经理说:“先生,这位小姐是我们的vip客户,您这样做有些不合理了。” 沈晗黛和里面的艺人对上了视线。 邵洁愣了一下,随后别过眼拍了拍她经纪人,“她是我同学。” 沈晗黛跨步走进电梯,邵洁的经纪人上下打量她,“原来是小洁的同学啊,对不住啊,我们小洁最近比较火,就怕遇上私生粉尾随,同学多见谅……” 沈晗黛没说话。 经纪人还盯着她在看,“同学你长得好靓啊,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啊?你是小洁同学应该知道我们鸿盛娱乐吧?” “她是大小姐。”邵洁打断他那个一心想签人的经纪人,“不吃娱乐圈这碗饭。” 她说完看向沈晗黛,“来澳城做什么?” 沈晗黛提了提手里的包,“想做什么做什么。” 邵洁吃瘪也没生 12.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沈晗黛在房间叫了早餐服务,牛奶只喝下小半杯,就没了胃口。 一夜过去,中间人还是没给她来电话,纪念宴会又迫在眉睫,她实在提不起精神吃东西。 “沈小姐,打扰一下。” 房门突然被敲响,沈晗黛走过去开门,发现是酒店服务员,疑惑道:“我没叫客房服务。” 对方拿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她,“是沈小姐的信件到了。” 沈晗黛道了谢,边关上房门边打开信封,是一张邀请函,她展开看清上面内容。 【尊敬的沈晗黛女士,诚邀您参加澳区回归日特别纪念晚宴】 这个中间人,事情办好了也不知道打电话告诉她一声,害她白担心了这么久。 沈晗黛把邀请函收好,拉开衣橱的门,准备开始挑晚宴穿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过来接听,乖巧叫人,“红姑。” “黛黛,我今天看到你面试的那档足球节目又开始在重新挑主持人,之前不是定你了吗?” 沈晗黛唇角扬起的弧度垂了下来,“家里人不让。” “又不让?以前我想签你出道他们不让,现在你靠自己拿下的电视主持人他们又不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尹红气不打一处来,“不行,我马上给你爹地打个电话,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红姑,别打了。”沈晗黛劝阻。 她现在还没收到沈从问责的电话,说明沈哲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沈从,和公众人物挂钩的工作是沈从的大忌,沈晗黛不想再受到责备,更何况她现在又在澳城,她的行踪和要做的事也不能被沈从知道,否则她肯定功亏一篑。 “而且红姑你知道的,打了也没用。” 尹红在电话另一头长长地叹息,安慰她:“下次红姑帮你一起做好保密工作,事情成功前,谁也不告诉。” 沈晗黛手指一件件划过衣橱里的衣裙,“好。” 挂了电话,她把视线专注在眼前的礼服裙上。 不管保密工作做的再好,最终面向大众时,沈家都会阻挠她。 而节目又在重新挑选主持人,按照她之前的面试经验,最快一个月能定下来,即使再慢也不会超过两个月。一旦定了人,沈晗黛再做任何挣扎都是无用功。 沈晗黛放弃了喜欢的礼服裙,从角落里拿出了新买的一条旗袍。 她不喜欢穿旗袍,可是她两次穿旗袍时遇到孟行之,第一次他让她上了车,第二次还把她带回了孟公馆。 这不得不让她开始思考,孟先生或许喜欢旗袍美人。 毕竟他在港城时,还特意去听了一出粤剧紫钗记。 沈晗黛不理解但尊重大佬的喜好,现在还要把自己装扮成大佬喜欢的样子,去博他的欢心。 12月19日,晚7点,美高梅雍华府别墅。 这处别墅一向不对外客开放,只邀请顶级的vip客户入住,在外界访客看来充满了神秘感。 但今夜不同以往,一场高规格的晚宴正在这里进行。 正门口,赴宴的宾客陆续赶到。 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从主车道分流后,匀速开了过来。 站在门口的迎宾经理先是看了一眼车型,再看了一眼车上悬挂的三车牌。 【粤Z1111澳】 【MS-11-11】 【FERNANDO1】 他立刻摆出比之前还要更加恭敬的神态,迅速的让门童将客人的车泊好,将场地清空留好,让这辆幻影畅通无阻的抵达。 孟坤下了车,回绝了迎宾经理,亲自拉开车门。 轿车里的顶级车型,对开式的车门,后座空间足够大,车内配置做了改造,一块缓冲板从车内延伸到地面,孟坤扶好把手,将轮椅慢慢推到地面。 周遭赴宴宾客,接待人员,看清轮椅上坐着的人后,脸上具是错愕震惊。 孟行之一身高定深咖色正装,狼尾发半扎脑后露出额头,琥珀绿眸淡漠平视前方,周身气度高贵逼人,如一尊俊美大理石雕像,即便此刻他正端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散发的凛然气场,依旧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迎宾经理率先反应过来,为孟行之开道,及时撤去前路上阻挡轮椅前行的摆设,又亲自将人送上电梯后,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出了一身汗,庆幸自己刚才没在那位面前出任何的纰漏。 晚宴已经开始,前厅通花园,宾客之间觥筹交错,伴奏的优雅小提琴乐曲丝丝入扣。 孟坤推着孟行之坐上电梯,避开人群上了二楼的私人厅。 路过二楼平层时,孟行之被下方的葡文声吸引,投去几分视线,一眼就看见人群中那道天青色倩影。 她今天仍然穿了旗袍,蕾丝的面料带出几分少女娇俏灵动,裙摆长至脚踝,配着一双细跟的高跟鞋。乌黑秀发半挽半披在脑后,以一颗白青双色的柳叶水钻发夹点缀发间,衬的气质清雅,如一朵空谷幽兰。 只是那眉眼仍旧是极艳丽的,哪怕淡妆也盖不住她的媚,和她一身的素色装扮形成鲜明的反差,不违和,反而勾勒出她青涩年纪里的我见犹怜。 她身旁围绕的男士比女士多,可她自己却好像根本没察觉,满脸认真的听着台上澳大的教授,粤语英语还有葡语三种语言混在一起讲述着澳城的近代史。 偶尔听到一连串葡语,精致的眉眼才略微轻蹙,似乎在懊恼对方为什么还不换成粤语和英语。 “是沈小姐。”孟坤出声提醒。 孟行之神情淡然的收回目光,“找两个人看好她。” 免得被欺负了,又要呜呜咽咽的。 “是。” 沈晗黛一早就到了现场,把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圈,可就是没看见孟行之的影子。 想着或许是人还没到,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 等到澳大的一名老教授出现开始讲澳城的历史,她才算彻底明白这个纪念宴会纪念的到底是什么。 12月20日,也就是明天,是澳区回归祖国的周年纪念日,这个日子对澳区人来说意义非凡。 尤其是像老教授这样的老一辈人,经历过由葡人统治过的时期,讲起这段历史来更让人唏嘘。 沈晗黛不自觉听的入迷,就是老教授时不时用葡语,让她觉得头疼。 身旁有男士看出她的苦恼,试图给她当翻译搭讪,“小姐是否不懂葡语?我同你翻译啊。” 沈晗黛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她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见宴会上的人多了起来,从侍者手里接过一杯香槟,随口问上一句,“孟生到了吗?” 侍者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小声说:“抱歉小姐,孟先生的行踪不是我能知晓的。” 沈晗黛也不好难为人家,转而走向花园,四处张望找寻孟先生的身影时,不小心撞到了人,手里的香槟更是洒到了对方的西装上。 “对不起。”沈晗黛连忙道歉,“后续的洗衣费用或者重新买一件你都可以……” “晗黛妹妹。” 沈晗黛愣住,视线慢慢上移,看清对方的脸。 何嘉泽嘴边抿了抹笑,一如从前的叫着沈晗黛亲密的称呼,“好久不见。” 沈晗黛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退婚后,这是她第一次见何嘉泽。 他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沈晗黛面不改色的回:“好久不见。” 有侍者送来干净毛巾让何嘉泽擦拭酒液,衬衫上那片湿了的痕迹却还是很明显。 沈晗黛说:“我帮你重新买一件吧。” “不用。”何嘉泽把毛巾递还给侍者,“我还没落魄到需要前未婚妻接济。” 沈晗黛垂下眼,无言以对。 何嘉泽从头到脚审视她,突然没来由的说了句:“我记得你以前最不钟意旗袍。” “ 第 13 章 Uncle 追在沈晗黛身后的保安赶过来,看清她面前的人后,异口同声的喊道:“孟先生。” 这一声恭敬的尊称,让沈晗黛忽然感觉在她和孟行之的中间,筑起了一堵无形的高墙。 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上演了一场闹剧,旗袍上留着狼狈的污迹,这一刻,她根本没有跨过这堵墙的勇气。 孟先生永远高不可攀。 她站在原地,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唇角微翘露出得体的笑容,“……不打扰uncle了,我先走了。” 她自以为将从容演的很好,出口的话却带着颤音。 孟行之听出来了,也看见她说完,便转身往出口走。 步子越变越快,离去的身影仓皇无措,像是在逃离。 孟行之出了电梯,孟坤跟上来,在后方推着轮椅往宴会厅的中央去。 整个宴会厅交谈的人声渐渐从大变小,到了最后只剩奏乐声,没人再敢说话。 以坐在轮椅的形象公开示人,孟行之这是首次。 但在场的所有人,谁也不敢因为男人此刻坐在轮椅上,胆敢有一丝一毫的轻蔑和鄙夷。离男人近的人,还会不自觉的弯弯腰,把脖子往下低垂几分,以显示自己的恭敬之心。 孟行之三个字在他们心中的重量和地位,不言而喻。 角落里的保镖走到孟行之身旁,低声的汇报了刚才的意外。 孟行之听完后神色不变,吩咐道:“先跟上她。” 说完,又想起她那副不想被人看见的可怜样,“别暴露了行踪。” “是。” 孟行之目光放远,瞥到花园水池边站着的一对年轻男女。 女生触到他眼神,倒是满脸恭敬的微笑,男的面上乍看上去虽然恭敬,但眼底却堆积着怒怨。 “周家的女儿周彤,她爷爷和我们老爷子以前是战友。”孟坤向孟行之陈述,“另外一个是港城何氏的公子何嘉泽,他家的公司前不久才被我们收购。” 孟行之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黑色戒指,收回视线,云淡风轻的吩咐一声在场的人,“各位继续。” “是……” 孟坤推着孟行之的电梯原路返回,直到一楼见不到孟先生的身影,场内的人才感觉松了口气。 有熟识的人显然想要对孟先生刚才出现的情形进行讨论,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面面相觑。 谁敢在背后妄议孟先生,那就是真的不想在澳城有立足之地了。 二楼,私人议事厅的门半开着。 里面或站或坐着十来号人,都出自澳圈名流世家,此刻主位上的位置空着,而主位左右两边坐着的人都出自孟家。 两人的眉眼有些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右边的孟谦习看上去平易近人,左边年长他几岁的孟愈成看起来更为沉稳,但一双眼睛却生的极为冷厉,加上他身上还穿着警服,给人一种不怒 自威的感觉。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一个人去而复返。 孟谦习压低声问孟愈成,“你说大佬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出去?” 孟愈成看了眼时间,把放在一旁的警帽拿起来戴在了头上,“他是个疯的,谁猜的到他在想什么。” 孟谦习对孟行之十分尊敬,反而对眼前这个亲生哥哥极为不满,“你目无尊长,伤大哥的那个犯人你们到底审的怎么样了!” “内部机密,无可奉告。”孟愈成起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个事情,回头叮嘱他一句,“你钟意的那个拉丁舞者,人家已经是年太太了,趁早收了你的心思,真让年鹤声动怒了,大哥都未必拦得住。” 孟谦习瞬间哑火,“我早就没别的想法了,我只是纯粹欣赏颜小姐的舞蹈……” 孟愈成冷笑一声,推了椅子往外走。 “二公子这就撤了?” 孟愈成答:“上夜班。” “阿sir为人民服务辛苦!” 孟愈成走出议事厅,在门口和回来的孟行之碰上。 孟愈成跟他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 “等等。” 孟愈成站住,“什么事?” “周家是不是有个小儿子,在二叔的公司?” 孟行之口中的二叔是孟愈成的父亲,孟愈成当警察之后再不插手家里商业上的事,回忆了一会儿才记起,“是有这么个人,他怎么了?” 孟行之颔了颔首,“没事,你去吧。” 孟愈成心知肚明,都是千年的狐狸,能让他这位大佬突然提及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肯定是对方犯了什么忌讳。 夜凉如水,澳城的夜晚却繁华的迷人眼,似乎能将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裹上一层纸醉金迷的外衣,让他们短暂拥有可以肆意挥霍的魔力。 清吧安静明亮,驻场男歌手抱着把木吉他坐在舞台上,用沙哑的嗓音唱着那首经典柔情的粤语歌喜欢你。 沈晗黛坐在吧台前,面前的一杯鸡尾酒已经见了底,橘黄光影落进她眼底,眸色看上去却罕见的清明。 她让调酒师又给她续了一杯,企图用酒精麻痹大脑,忘记自己刚才落荒而逃的可笑模样。 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沈晗黛慢吞吞的解锁点开,是一条收款短信。 【您尾号1220卡已存入160000澳门元】 沈晗黛在心里默数了两遍这串数字,终于记起来,这是她给中间人的费用。 现在这笔款项退回给她,而她又已经参加过了纪念晚宴,这只能说明,真正帮她拿到邀请卡的不是这个中间人。 在澳区她举目无亲,能有实力帮她拿到邀请函且分文不取的人,她只认识一个,也只可能是那一个。 他以自己的名义帮她拿到了入场券,可她却在那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下被迫沦为了笑柄。 知道内幕的人会在心里怎么看待他? 风光霁月的孟先 生,也有看人看走眼的一天。 她肯定给孟行之丢脸了。 沈晗黛情绪变得更加低落,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结了账,提包离开。 走出酒吧,夜风吹拂到身上。 沈晗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的很,脑子里那些令她难过的情绪好像也都因为体温的升高,在这一刻变得混沌起来。 一束远光车灯突然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思绪变得有些迟缓,隔了好几秒钟才顺着这束光看过去,一辆幻影正停在街边,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沈晗黛揉了揉眼睛,恍惚看见车牌上的那个英文名。 车型换了,颜色变了,车牌数字也变了,但那个从嘴里念出来含情脉脉的英文名却还留着。 澳城的Fernand,费尔南多先生。 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轮椅落地在一边,孟行之坐在上面,开口询问:“喝够了吗?” 他们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沈晗黛听不出他的语气,发呆似的望着他。 一股刺鼻的酒味突然钻进她的鼻尖,肩膀紧接着被人拍了一下,“靓妹,站门口做咩啊,一起进去喝一杯啊!” 沈晗黛蹙着眉转身,三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目光咸湿的正盯着她打量,其中一个还对她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她后退几步,“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这里除了她以外,就只有孟行之。 他们往孟行之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跟一个坐轮椅的鬼佬有什么好玩的?和哥几个一起,保证你今晚爽到……” 沈晗黛拎起手里的包对着那个出言不逊的人砸过去,“道歉。” 小包没什么重量,但把那个男的砸的往后退,“叼!” “我让你和他道歉,你听见没有!” 沈晗黛还要追上去再砸,脚下的步子却有点飘,高跟鞋崴了一下,她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那三个男的一下子将她围住,“还敢让老子道歉,现在该你道歉!” “痴线啊,长的靓眼睛瞎,看上个残废的鬼佬,真他妈晦气!” “过来。” 男人冷淡的声音从沈晗黛侧后方响起。 她却固执的要让对方道歉,“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 孟行之无论处于怎样的境地,在沈晗黛心里他都应该是高高在上不容玷污的那一个,而不是被一群咸湿佬用“鬼佬”、“残废”这样侮辱人的难听词汇,当街羞辱。 她接受不了孟行之被这样对待,想要爬起来继续和这群人对峙,身体却有些发软,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那几个咸湿佬却没打算放过她,正要朝着她逼近。 一道银光突然从沈晗黛眼前闪过,紧接着像是利刃划破布料发出一声“撕拉”的刺耳声音。 下一秒银光落地,匕首的刀刃插|入那三人身后的花坛中,站在正中的人,肩膀的衣服上 出现一大道口子。 对方迟钝的反应过来,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啊啊——” 沈晗黛慢吞吞回头。 孟行之逆光坐在轮椅上,面容有些模糊,拿着刀鞘的左手骨节修长,右手背下浮出的青筋脉络因为刚才的那一幕,还未完全消退。 “沈晗黛。”他漫不经心的把玩了一下刀鞘,金属制的表面在灯下泛出冰冷的光,语调缓缓:“到我身边来。” 有夜风来,将沈晗黛披在身后的发丝吹到了她身前,乌黑长发贴在她脸颊两边,将她那张瑰丽小脸衬的更加小巧。 她还跌坐在地上,模样略显狼狈,眼神既清亮又带着一丝懵懂的望着轮椅上的男人,像一朵需要人呵护的娇弱花。 孟行之唇角勾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问:“怕了?” 胆小的女孩子,见到刚才的那一幕不敢靠近他,怕也是情有可原。 可他偏偏要这么问上一句,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态。 沈晗黛却只觉得心口发堵,“他们还没和你道歉。” 孟行之唇边的笑淡下来。 孟坤带着几个保镖赶了过来,他们原本是分头去酒吧找沈晗黛的,人没找到,现在回来看见这幅场景,一看就是出了事。 那三个挑事的咸湿佬本就被孟行之刚才的举动吓的胆战心惊,一看见他们来了人,立刻求饶:“对不住对不住……我们错了,我们讲错话了!” “大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我们才是鬼佬是废物……” 孟坤一向沉稳,听见“鬼佬”两个字,猛地上前单手将对方拎了起来,眼里燃着怒火。 另外两个见这幅阵仗,根本不敢再停留半秒,转头落荒而逃。 沈晗黛手撑着地想从地上站起来去追他们,可试了好几次,都又腿软的坐回了地上,眼神恍惚的看见那两个人越跑越远,她急的哭出来,“跑了,uncle去追……” 孟行之将手里的刀鞘丢给孟坤,“阿坤。” 孟坤接住,这是让他停手的意思。纵使心里再有不满,但先生的话让他有绝对的服从力。 孟坤松开了那个人,对方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没人去追他们,沈晗黛只能和自己较劲,“为什么我站不起来?” 想站起又无力地回到原地,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稚气的孩子,根本没有平时半点淑女的影子。 轮椅在她面前停下,男人将手递给她,“因为你喝醉了。” 沈晗黛用双手抱住孟行之的手臂才勉强站起来,可不到半秒钟,她身体又软下来,眼看要滑到地上,孟行之用了另一只手臂及时扶住了她才没让她倒地。 他抬眸看她一眼,挂着泪珠的浓睫轻颤着,一副努力想睁开眼睛又睁不开的模样。 孟坤在孟行之和沈晗黛脸上各看一眼,立刻说:“先生稍等,我马上把车开过来。” 幻影在高架桥上平缓行驶,沿途路灯亮如白昼。 孟行之左手搭在扶手上,轻撑着侧额,车外光影在他轮廓上轮转,那张得天独厚的深邃脸庞被映照的异常清晰,连带着那双充斥着异国血统的眼眸,在这一刻都染上了比平时更加浓重的琥珀绿色。 脑海里一些尘封的记忆克制不住的在孟行之脑海里浮现。 一个传统的中式大家族里生出了一个混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格格不入,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奠定了他未来要在这个家族里遭受的漠视与冷待。 鬼佬这个词,年少时期孟行之听过太多,用武力可以解决一时,但那是莽夫行为,孟行之从来不屑。 要想永远堵住别人的嘴,只有当自己手握绝对的权力站在高处,他人的利益与命脉未来皆捏在他手上,他们自然会懂得趋利避害,顺从的保持安静。 所以自从坐上孟家话事人的位置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别人在他耳边说那两个带着轻蔑和侮辱的字眼了。 一点重量突然倾在他手臂上,孟行之放下撑额的手,偏头看去。 睡着了的女孩毫无知觉,把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睡颜安静,身上柔媚的甜香混杂着一点酒气,浅浅淡淡的飘入男人的鼻息里。 车子开到了分叉路口,孟坤出声询问:“先生,是把沈小姐送回酒店还是……” 孟行之收回加注在沈晗黛脸上的视线,眸色在昏暗处显得极深,“酒店。” 孟坤提前联系了酒店的工作人员,车一抵达酒店门口,便有人前来迎接。 孟坤下车拉开车门,看见沈晗黛闭着眼睛靠在孟行之肩头,提议道:“我先把沈小姐抱下来?” 孟行之颔首,刚要抽回手臂扶正沈晗黛的身体,她就好似有知觉一样将头往孟行之的肩膀处凑了凑,精致的眉心都蹙起来,依赖到不愿意离开。 孟行之见状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一手扶住女孩的肩膀,一手勾住了她腿弯。 孟坤连忙道:“先生您的腿……” 孟行之打横抱起沈晗黛,将她一部分的重量靠着自己的胸膛,“我有分寸。” 酒店管家在前一路引领,不用孟坤开口,孟先生来永利皇宫只住那一间房——28层,天际花园别墅。 进了房间后,许是在中途有一些动静,孟行之怀里一直安静的女孩被弄醒,突然挣扎了几下。 孟行之开口,“别乱动。” 沈晗黛却像是长了反骨一样,挣脱了孟行之,身体顺着孟行之的腿滑到了地毯上,抱住孟行之的一条腿做支撑,头又软绵绵的靠在孟行之的大腿上。 孟坤见状,沉默的退出去拉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孟行之垂眸盯着靠在他大腿上的女孩,面色不像平时苍白如纸,经过酒精的晕染,一张娇颜红艳的像是染上了玫瑰色,眼尾湿红,唇瓣红润。 看上去就像一颗娇艳欲滴的熟透红果,哪里都透着初长成的媚。 孟行之捏起女孩的下巴尖,让她仰起脖子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问:“醒 了?” 沈晗黛被迫抬头,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姿势,难受的唔了声。 孟行之顿了顿,松了几分指尖的力道,却是没放开她,“为什么要让那三个人跟我道歉?” 沈晗黛眨巴了几下眼睛,费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慢吞吞的答:“因为那是、不好的话,我不喜欢他们这么说uncle。” “uncle不是……” 那三个仅是划破了一节衣袖,就吓到求饶的鼠辈说的几句话,根本没入孟行之的耳。 孟坤护主,用的方式也仅是用反击震慑,想要以暴制暴。 但沈晗黛却执着的要他们和孟行之道歉。 年幼无权时,没有人因为“鬼佬”向孟行之道歉,现在更不会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这个字眼,道歉就更无从说起。 所以从没人向孟行之道歉过,更没人为了给孟行之道歉据理力争过。 但眼前的小女孩,全然一副温室里长大的娇弱花朵模样,她却敢拿着自己毫无威慑力的漂亮小包,只身和那几个流氓据理力争,只为给孟行之一个道歉。 孟行之眸色复杂的凝视沈晗黛,这样幼稚天真的孩子气行为,既不懂趋利避害,也不懂明哲保身,平时的机灵和卖乖劲儿全都不见了。 他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开口:“他为什么不是?” 沈晗黛一脸半梦半醒的醉态,被他牵着鼻子走,乖巧的答:“因为uncle很好。” 又是这么孩子气的回答。 “哪里好?” “就是很好,哪里都很好。” 女孩说到这里,突然抿了抿唇,眼角掉出珍珠泪,砸到了孟行之的手上。 他顿了一下,“他既然哪里都好,你还哭什么?” “因为他太难追了……”沈晗黛委屈的哭诉,“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追他了,他还是把我当空气……我想见他一面都见不到,他还把我从他家里赶出来……” 她哭的梨花带雨,声泪俱下,漂亮的小姑娘露出这幅惹人怜的神态,换作别人或许早就对她心软。 但她面前的男人仍旧不为所动,“既然这么难追,为什么还要继续追?” 说到这里孟行之敛了敛眸子,眼神里透出几分冷意,“是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不是十几岁的无知少年,面对沈晗黛没多少心计可言的追人手段,他不会头脑发热真的认为这个在港城还怕他怕的要命的女孩,现在会没有任何目的的往他面前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他之前可以不点破她,就着他们那点明面上的叔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晚沈晗黛幼稚的举动,让他内心有些说不上来的动摇。 眼泪让沈晗黛的视野变得有些模糊,没人给她擦掉,她只能抬手一边给自己擦泪,一边哽咽的回答:“我就是想要他钟意我……” 漂亮的小姑娘在异性缘这件事上有天然的优势, 面对她主动放下身段却屡屡碰壁的男人,清醒的时候可以告诉自己没关系,但醉到没有理智的时候,还是会孩子气的耿耿于怀。 孟行之审视着面前的女孩,见她抬手露出了旗袍侧边那块早就干了的酒渍,在干净的天青色上,显得又脏又明显,衬的女孩现在跌坐在地毯上缩成一团的模样,没有半点平时的淑女样,像只狼狈又可怜的小狐狸。 质问一个喝醉的小醉鬼,怎么可能问出东西来。 孟行之松开她的下巴尖,随口问了句,“知道什么是钟意吗?” 沈晗黛放下手,点头,“知道。” 孟行之不以为意,才19岁懂什么钟意。 但这念头只在他脑海里浮现了一秒,因为他记起来,面前这位沈小姐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和人订过一次婚了。 19岁,就学大人订婚。 现在还胆敢来招惹他。 孟行之微垂眼帘,居高临下的再次将视线落到脚边女孩的脸上。 片刻后,他伸出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口吻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小姑娘,“kiss,打过吗?” 沈晗黛老实摇头,“没打过kiss……” 孟行之视线不自觉低了几分,落在她那张水润的小巧红唇上。 他收回点在自己唇边的手指,双手扶住轮椅把手,身体前倾几分,“都没打过kiss,还敢学大人说钟意?” 他的脸离沈晗黛近了一点,沈晗黛泪眼朦胧的望进他那双琥珀绿的含情目,里面漂亮的色泽像一片渊深的玻璃海,她感觉自己被这双眸蛊惑,让她脑海里不自觉的冒出一个荒诞念头:打了kiss就可以得到他的钟意。 于是她坐直了身体,慢慢把头向他的方向凑过去。 孟行之敛了敛眸,他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却有些不信平时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女孩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念头迟疑了半秒钟,她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孟行之及时坐直了身体,女孩吻了个空,发软的身体没有支撑点,紧挨着孟行之一路下滑,头一歪竟贴在了孟行之的手背上。 女孩柔软的唇瓣擦过男人的手背,轻若羽毛的一触而过。 一个不算吻的吻。 孟行之避开了她想吻的位置,却没能避开她的吻。 孟行之垂眸看向被沈晗黛冒犯过的地方,上面多出了一枚淡红色的小巧唇印。 在男人骨节凸起满含力量感的手掌上,显得尤为突兀,就像是无知的小鸟妄图在禁忌边缘过界的信号。 而想要过界的女孩丝毫没有做错事的危机感,她似乎觉得男人的手硌得慌,又蜷缩了身体把头靠回了男人的腿上,眼帘开始打架,在刚被她冒犯过的男人面前摆出毫无防备的姿态。 她却毫不自知,张合着那张唇,柔声喃喃:“打了kiss……uncle就要钟意我……” 孟行之将目光落到沈晗黛的唇瓣上,淡红色的口红花出了唇线,他面上的表情变得讳莫如深。 她实在胆大包天。! 第 14 章 Uncle 宿醉,沈晗黛头疼欲裂的从床上坐起,满脑子里都装着刚才那个把她惊醒的梦境。 她在梦里抱着一个男人不仅不想松手,还想强吻对方,胆大包天到把女孩子所有的矜持都抛到了脑后,现在回想起来沈晗黛都觉得无地自容。 不过万幸的是,还好这只是个梦,强吻也没吻到,对方的脸她也记不清。 她调整心态,缓了好一会儿L,才开始打量自己身处的房间。 欧式奢华的装潢风格,是永利酒店的房间没错,但这一间的面积和奢华程度远朝于她之间住的那一间。 沈晗黛边揉着太阳穴边下床往外走,落地窗外是一片巨大的空中花园,独立的游泳池,供观赏的流水潺潺。 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永利皇宫28层的天际花园别墅。 一晚的房价至少十万,还不是有钱的暴发户就一定能入住。 沈晗黛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之前沈哲想把沈家的酒店项目开拓到澳区,便想订一间最高规格的酒店别墅先体验感受,结果却被酒店婉拒了,因为身份不够入住资格。 在沈晗黛所认识的澳圈大佬当中,能让她住进这间顶级别墅套房的,很显然只有孟行之。 套房的卧室不止一间,她思索片刻,挨个去敲了房门,没有回应她又拉开了房门,果然里面空空荡荡的。 孟先生怎么可能放着过亿的主教山别墅不住,来和她一个小女孩挤同一间房。 更何况那天孟行之能把她从他家里赶出来,她就应该清楚,对方对她除了年长者的绅士风度和长辈照拂晚辈的情分外,再无其他。 但仅这两点他已经算对她仁至义尽了,可昨晚,沈晗黛还是给他丢脸了。 房间门铃被按响,沈晗黛随手从沙发上扯了张小披肩搭在了肩膀上,走去开门。 酒店管家微笑得体,“沈小姐下午好,请问现在需要用餐吗?” 这都下午了,沈晗黛点了点头,麻烦了。?[(” 清淡的饮食很快送上,还贴心的附了解酒汤。 “沈小姐,孟先生有叮嘱,如果您醒了就给他打电话。” 酒店管家将写有孟行之号码的纸条放到桌上,沈晗黛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这串数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拿到孟先生的电话号码。 她在心里默默牢记这个号码,正要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一名女服务员推着精心装点的小车进来。 上面放着三层的生日蛋糕,冰镇香槟,和一大束玫瑰花。 女服务员向沈晗黛递来生日贺卡,微笑着道:“沈晗黛小姐,祝您19岁生日快乐。” 沈晗黛恍惚的接过贺卡,道了谢。 管家和服务员退了出去,她打开手机,未读短信99+,她点开列表,几乎都是她成为过vip的品牌和商家系统定时发送的短信,内容也大相径庭。 【祝沈晗黛女士生日快乐】 她这才有 了些实感,12月20号,今天是她的19岁生日。 沈晗黛在这个页面停留了几秒钟才关掉,拨打了她记在脑海里的电话号码,十几秒后对面接听。 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入她耳中,“醒了?” 沈晗黛惊讶,“uncle知道我是谁?”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孟行之缓声,“知道的都有备注。” 所以沈晗黛的号码打过去就是唯一的那个陌生号码,她还差点以为是孟行之早就存了她的号,果然是她想多了。 沈晗黛小声的吸了口气,把话题重归正事,“uncle,对不起。” “我知道我的邀请函是你让人给我的,但是我在晚宴上给你丢人了。”即便隔着电话,沈晗黛还是不自觉垂着眼睫,愧疚的望着自己鞋尖,“可是真的是对面的女孩先出言挑衅的,就因为她男朋友是我之前的未婚夫。我也没想和她纠缠,是她不让我离开,还用酒泼我,最后还让保安轰我走……” 这件事上沈晗黛也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她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可最后落的结果却是害孟行之跟着她一起丢脸,她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 整件事情的经过,孟行之早就听手下的人讲述过了。 他漫不经心地发问:“所以你去纪念晚宴,是为了见你的未婚夫?” “我怎么可能是去见他的?”沈晗黛急忙否认,“我都不知道他在那里,而且他也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夫了。” “那你去是想干什么?” “我……”沈晗黛欲言又止,眼睫心虚的颤了两下,“我去干什么,uncle难道还不知道吗?” 孟行之淡淡,“不知道。” 沈晗黛握紧手指,怕他误会自己和何嘉泽,声若蚊呐的说:“我去见你啊。” “是吗?” “是啊!在澳城我只认识uncle一个。除了uncle我还能去见谁?”沈晗黛放软了声音求人,“uncle你别怪我了,我只是想去见你嘛,我也不想给你丢人的。” 她声音本来就是温柔系的,听起来细腻又柔和,此刻又放柔了几分音,听上去更显委屈可怜。 男人却无动于衷,语气难得严肃:“沈晗黛。” 沈晗黛一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孟行之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哪怕隔着电话,也让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在……” “既然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想怎么解决?” 沈晗黛有点懵,“还需要解决吗?” 她以为昨天闹成那个样子,就已经结束了。 另一头的男人,似乎一眼就洞悉她的心中所想。 忍气吞声,受了委屈也不想反击,跟昨夜那个为了帮孟行之讨一句道歉而和几个流氓据理力争的样子,简直不像一个人。 这通电话沉寂了片刻,孟行之才语气不明的再度开口,“酒醒了?” 沈晗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 然问这个,但还是乖乖答了:“醒了。” 醒了就换好衣服,让酒店管家带你下楼。?_[(” “好……” 沈晗黛云里雾里的挂断电话,去到房间的衣橱间,见里面挂了一套崭新的紫色小香风套装。 她拿出来仔细辨认,记起这个款式是EL最新发布的早秋成衣,她很钟意,还特意收藏了图片,但得在明年六月份才会上新,现在竟然提前将近半年出现在她的面前。 孟先生果然无所不能。 沈晗黛开心的在全身镜前换上,但想起自己昨晚穿的高跟鞋和这套衣服不太适配,正想着该怎么办,就在鞋柜上发现了一个JIMMYCHOO的鞋盒。 她上前打开,里面放着一双米白色的小短靴,正好和她这一身紫罗兰色系的服装能配上。 沈晗黛打理好自己后离开房间,果不其然有另一位管家在门口等她。 对方将她带上一辆轿车,她虽然仍然觉得迷惑,但是孟行之的安排她丝毫都不会怀疑。 因为孟先生行事说话都能让人有一种信服感,就好像他这个人的存在一样,本身就能让人无条件信服。 途径金莲花广场,看见升起的国旗和区旗在广场上随风飘扬,一路上随处可见庆祝回归日的祝贺语。 12月20日,这是澳区人民在为这座城市庆祝它回归祖国的日子。 抵达目的地,是一间中式餐厅。 沈晗黛刚下车,就看见那辆熟悉的幻影从街角对面开来,匀速停靠在她旁边的车道。 在孟坤还没下车之前,沈晗黛下一步去拉开了车门。 彼时夕阳正好,天光从车门里透进车内,坐在里面的男人整个身影轮廓都好似被一层极淡的橘色光晕包裹,在这一刻抹掉他身上几分高不可攀的冷意,给他带去几丝柔和。 这一幕让沈晗黛愣了一下,孟行之那双琥珀绿的眸抬高几分,目光转而落到她身上。 似绸缎般的乌发遮住她那张未施粉黛的素净小脸,许是昨晚醉的太狠,她现在脸色都还有些苍白,但今天她换了身紫色的小香风套装,精致又甜美的款式正贴她少女的年纪,而纯雅柔和的紫色也果然更衬她,给她抬了几分气色。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沈晗黛向孟行之伸出手,想帮他下车,伸完又害怕自己的举动会不会让孟行之感到冒犯,又笨拙的收了回来。 但她想要帮忙的行为,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 孟行之淡扫她一眼,“往后退。” 沈晗黛连忙后退,就见一块缓冲板从车里延伸到她刚才站的位置上。 孟坤熟练的拿出轮椅,帮助孟行之从车里下到里面。 沈晗黛在旁边看着既帮不上忙,心里还泛出点涩意。 见过孟先生在骏马上驰骋的英姿,再见他坐在轮椅不良于行的模样,她只将自己代入孟行之的视角一下,都觉得难受。 孟坤推着孟行之的轮椅前进,她跟在孟行之旁边 走着,想问他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坐轮椅,犹豫再三,还是没能问出口。 他们进到了一间中式装潢的餐厅,布置很有格调,侍者一路恭敬的引他们进包间。 包间门一开,里面早有人在等候。 周彤赫然在列,她看见孟行之旁边站着的沈晗黛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而这一路都云里雾里的沈晗黛,也在这一刻明白了孟行之似乎想要做什么,她压着内心的波涛汹涌,尽量保持平静。 周父拉扯着周彤和她弟弟一起站起来,恭敬的道:“孟先生。” 周彤咬了咬牙,她猜到今天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也不想再装恭敬了。 周父狠狠瞪她一眼,她弟弟也在旁边掐她胳膊,“家姐,叫人啊!” “不必勉强。”孟行之开口,“左右我今天来,也不是听周小姐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人。” 周父一听连忙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L,从小养的骄纵,让孟先生见笑了……” 他又赶忙把儿L子拉出来,两人斟满酒,父子俩恭敬的一起敬孟行之,“我小儿L子一直受孟家照顾,他年纪轻,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代他向孟先生赔罪。” 孟行之等他们父子二人喝了这杯酒,才不紧不慢地道:“其实周公子在华臻证券做的还不错。” 做的还不错却突然被停了职,周家父子面面相觑,“孟先生,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沈晗黛,不自觉的捏了捏自己的裙子。 她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听他声线平稳道:“昨夜,沈小姐受我邀请参加纪念晚宴,后来她被人泼了一杯酒,我也很想知道是因为什么。” 孟行之这话一出,几乎点明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孟先生亲自邀请赴宴的人,却在宴上受到了羞辱,这和扫了孟先生的颜面有何区别? 周父立刻转头看向背后的周彤,她这女儿L昨晚上在晚宴上闹出的动静他也有所耳闻,他只当对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动的竟然是孟先生身边的人。 周父气的勃然大怒,“你还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滚过来赔罪!” 周彤被吼的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走到人前来,看一眼孟行之又连忙缩了缩脖子,尝试和孟行之讨价还价,“……我赔完罪,孟先生就能放过我吗?” 孟行之笑了一声,不答反问:“周家,就是这么养女儿L的?” 男人虽然在笑,但放在眼下,没人会觉得孟行之是在和他们说笑。 天生的上位者,身上那股睥睨下位者的气势,在谈笑之间就能让人后背生寒。 周彤被周父拽到了孟行之面前,“还敢顶嘴,做错了事你就要认罚,给我诚心诚意的向孟先生赔罪!” 周彤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在人前被这么训斥过?更何况还当着她看不上的沈晗黛的面,心里又气又不甘愿。 但孟家他们周家得 罪不起,孟行之她周彤更得罪不起。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恭恭敬敬的对着孟行之鞠了一躬,“孟先生,那天晚上是我不懂事做错了,但我没有丝毫对您不敬的意思,请您谅解……” 孟行之眼也不抬,“周小姐是把酒泼到我身上了?” 周彤吓的一哆嗦,她怎么敢那么做。 周父立刻把她推搡到沈晗黛面前,“让你给沈小姐道歉!” 周彤只好又埋着头给沈晗黛鞠了一躬,泪眼婆娑的说:“对不住沈小姐,那天是我鲁莽让你受委屈了,对不住,希望你不要和我计较,对不住……” 沈晗黛那晚见周彤,嚣张跋扈咄咄逼人,而现在的她煞白着一张脸还满脸都是泪,没有半点气焰。 周父也在一旁陪着周彤道歉,“我女儿L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格,都是我这个当爹地的没教好她,我也代她向你赔罪,沈小姐你大人有大量还请你原谅她吧!” 子不教父之过,周彤有错,但她的父亲却没有将过错全都推到她一个人的头上,反而愿意为女儿L主动承担责任。 见到这幅场景,沈晗黛突然就想到了她的父亲。 如果她做了和周彤一样的事,别说担责,沈从恐怕会第一个把她推出去承担一切风险,免得引火烧身。 沈晗黛沉默了片刻,压着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平静的对周氏父女说:“我和周小姐在此之前既不认识,也从来没有结过怨。只是因为周小姐的男朋友是我曾经的未婚夫,周小姐就让我在人前失仪,害我把面子里子都丢的干干净净。” 周彤头埋的更低,“对不住沈小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沈晗黛不想看她这幅样子,移开了眼神,“但是周小姐既然现在向我道歉,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希望以后周小姐做到一点,往后见到我最好能退避三舍,不见最好,不然见到周小姐的脸,我又会记起那晚难堪的记忆。” 周彤连连点头,周父拉着周彤一起,为她保证:“一定,我们一定按沈小姐说的做,多谢沈小姐宽宏大量!” “多谢孟先生高抬贵手!” 沈晗黛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到孟行之身上,见他神情淡漠,身上那股摄人的气场还没淡去。 孟先生这幅样子,若是换成初见时,沈晗黛肯定会被吓的心惊胆颤,可现在她竟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害怕。 孟行之侧目向沈晗黛看来,见她乌眸里似乎有压制的情绪即将倾泻而出,他问道:“这样就满意了?” 沈晗黛点点头,“嗯。” 孟行之倒也没再说什么,抬了抬手,在一旁的孟坤立刻会意,推动他轮椅离开,沈晗黛立刻转头跟上。 他们前脚刚出包房,何嘉泽就步履匆匆的迎面走来,和他们撞了个正着。 何嘉泽脚步一顿,视线从沈晗黛脸上又转到孟行之身上,眼里有些了然的阴郁。 孟行之轻瞥他一眼,似乎想起来他是谁。 而沈晗黛却根本 没注意到他,径直掠过他,和孟行之一同离开。 包房里传来周彤的哭声,何嘉泽站在原地没动,暗暗握紧了拳。 夕阳落幕,城市入夜。 今晚的澳区比平时更加熙攘,车子才驶入西湾大桥就堵的水泄不通,一条直路上全是红色尾灯。 车内寂静,孟行之闭目养神,凝注在他面上的视线却从上车之后就始终没有挪开,让人难以忽视。 他掀开眼帘,视线落回到沈晗黛面上,刚要启唇,就看见她湿红的眼。 狐狸眼里水汽氤氲,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格外的我见犹怜。 而她就是一直用这样的神态,不知道看了孟行之多久。 沈晗黛极快的擦掉自己眼角要落的泪,真诚的说:“uncle,对不起。” 孟行之缓声问:“你又是在为什么事道歉?” 沈晗黛不自觉垂低颈子,“为我给你添的麻烦道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需要惊动uncle出面,让周家的人来赔礼道歉。” 孟行之见她一副恨不得把头低到尘埃里的模样,像只低落的小狐狸,“你的道歉只为这一件事?” 沈晗黛抬起头,迷惑的看向他,“还有别的吗?” 孟行之盯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指节轻点座椅扶手,“再想想。” 沈晗黛认真的想了足有半分钟,她除了在晚宴上让他丢脸和今天让周家赔礼给他添麻烦外,好像真的没做过其他了。 她摇摇头,“真的没有了。” 女孩满脸都写着无辜,丝毫不记得昨夜她趴在男人腿上做的那件胆大包天的事。 孟行之敛了敛眸,许是车内光线不足,男人棕绿色的浅瞳在此刻看上去,眸色竟有些发沉。 他露出这样的神态,莫名让沈晗黛觉得有些冷。 她紧张的捏了捏自己的裙子,“如果我哪里没做好让uncle生气了,我先跟uncle道个歉,不要和我计较。” 认错装乖是她信手拈来的把戏。 孟行之无声看着,没答话。 听见她又继续说:“但是我真的很感谢uncle今天能帮我,让周彤向我道歉。” 沈晗黛说到这里,眼泪情不自禁再次涌上眼眶。 母亲还在的时候,她也曾是沈家的掌上明珠,娇气金贵,谁也不能碰她。 可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沈晗黛生活里的保护伞就被一同拔除。 沈家人把她当做还名逐利的物件,没人再疼她,没人护她,即便在外面遇到了难处和坎坷,她也只有自己抹着泪把那些酸楚往肚子里咽。 即便周彤这件事对她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她也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让自己忍下去。 被欺负了就欺负了,反正这么多年,她也早就学会了忍让示弱。 因为沈晗黛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后盾,她没有一个可以像周彤的父亲一样,能无底线的袒护她、帮她担责的人。 但今天的孟行之,让她在时隔多年之后,重新体会到了被人袒护的滋味。 沈晗黛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在这种事情上退让、忍耐,可重拾被庇护的体验后,她切身的感觉到,能有个人庇护她的感觉有多好。 无论他的动机是出于面子被周家人拂,还是看她可怜。 可对于沈晗黛来说,孟行之在那一刻真的成为了她的庇护伞。 哪怕只有这一次,沈晗黛也心头触动的想要落泪。 所以,她发自内心的感激孟行之。 “uncle……”沈晗黛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弯唇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孟行之垂眸看她,精致昳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即便笑起来也只让人觉得她在故作坚强。 如果没人护她,恐怕她会一直以这幅面貌撑到再也撑不下去。 车内突然闪过一阵光影,外面传来路人的惊呼。 孟行之眼前的女孩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向车窗外,只见不远处的夜空里,有烟花开始升空。 “uncle,外面在放烟花!”沈晗黛仰头看,“我可以开车窗吗?” 孟坤从后视镜里看向孟行之,见他颔了颔首,降下了沈晗黛面前的车窗。 不远处的海面上,澳门塔亮起了灯光,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出一朵又一朵美丽的形状,将整座城市都点亮。 沈晗黛望着这些璀璨烟火,乌眸被映照的亮若明珠。 就这样仰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L,她忽然回头,对孟行之说:“uncle,其实你那辆慧影的车牌号是我的生日。” 不等孟行之答,她又笑着说:“我和澳门同一天生日。” 不是在港岛时,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独自度过。 此情此景,让沈晗黛恍惚有一种,整个澳区的人都在为这座城市和她一起庆生的错觉。 热闹,绚烂,让她的视野里没有黑暗,只有明亮的美丽。 她喜欢这座城市。 孟行之看出她发出内心的喜爱,询问道:“你是在向我讨要生日礼物吗?” 沈晗黛想说她没有这个意思,她身上穿的新衣服脚上穿的新靴子,是孟行之买的,今天在周家人面前为她撑腰护她的,也是孟行之。 他已经送足了她生日礼物,而她今天这个19岁的生日也已经过的足够开心了。 可是沈晗黛突然想起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回永利皇宫的。 到了酒店,她会下车,孟行之会回他的主教山别墅。 她和孟先生,又要恢复成之前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关系。 “对……没错。”沈晗黛露出乖巧神态,“我想向uncle要生日礼物。”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孟行之心中有思量,面上却不显半分,“说说看。” 沈晗黛正想如实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一抬眸,又不期而至的与孟行之的眼神撞上。 他这双含情目生的极好,加上异国血统的添色,即便没有情绪在眼中流转,他抬眸启合之间,都是满目的深情厚谊。 车外的烟花迎来高潮,巨大的声响让沈晗黛心跳漏了一拍,却瞬间回神,及时从孟先生这双眼中抽身,没有被其蛊惑继续沉溺。 不能说。 说了的话,那她之前表现的一切都太像刻意而为的抱有目的接近,孟先生身居高位,怎么可能看不懂她做的这一切。现在和盘托出,触怒他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她都不能说。 除此之外,沈晗黛唯一想要的就是和他的交集。 她想了想,装出失落状叹气:“uncle,我之前都不知道澳城这边寒假的实习工作这么难找,来了好几天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永利皇宫的酒店一晚也要好几千,我的零花钱光付房费快花光了,到时候没地方住,我都要留宿街头了。” 为了张邀请函花了十几万葡币连眼睛都不眨,现在却嫌一晚几千的永利贵。 “还是uncle的别墅好啊,房间又多,装潢又漂亮,花园又大,哪里都好,如果能收留一个外地来的女大学生那就更好了……” 孟行之眉骨微动,一字一顿的反问她:“所以你的生日愿望,就是想住我家?” 沈晗黛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强人所难,但这是她现在唯一想到能和孟行之长期产生交集,还不会被拒之门外的办法。 她面不改色的点头完,又怕这个要求太过冒犯到孟行之,及时为自己准备好后路,“uncle,这是你自己问我的哦,你就算生气也不能怪到我身……” “好。” 沈晗黛的余音生生被他这个“好”字掐断,她瞪圆了眼睛,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讶,以为自己刚才产生了幻听。 隔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重新开口:“……uncle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好。”孟行之将视线从沈晗黛面上收回,漫不经心转动了一下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如你所愿。”! 玉不逐流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5 章 Uncle 回归日纪念烟火结束,堵塞的马路终于畅通放行。 沈晗黛在永利皇宫门口下车,刚要关上车门,又回头看向坐在车内的男人,谨慎的问:“uncle,你不会趁我回房间拿行李就把我丢在这儿,开车走了吧?” 孟行之能答应让她去孟公馆暂住,对沈晗黛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她很担心对方只是一时兴起,等她回酒店拿东西的功夫就反悔。 孟行之看她一眼,“出尔反尔是小孩的专利。” 沈晗黛心虚的别开眼神,她总觉得孟先生这句话是在暗指她之前的耍无赖。 “沈小姐,我同你上楼拿行李。” 孟坤解了安全带就要下车,沈晗黛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孟生吧。” 他行动不便,遇到那几个惹事的咸湿佬的事情沈晗黛还历历在目。 但“照顾”二字听的孟行之有几分刺耳,他从半开的车窗望出去,少女只留个他一个急匆匆小跑而去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迫不及待。 “先生。” 孟行之回神,“什么事?” 孟坤思虑片刻,还是询问道:“留沈小姐在孟公馆,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他跟在孟行之身边多年,知晓他脾性,圈子里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爱慕他的女性极多。但他身居高位,又是副生人勿进的凉薄性子,这么多年身边从未有过女伴。 而这位沈晗黛小姐虽然的确靓的出挑,但孟坤却一点都不认为孟先生是会因为男女之情,才答应让对方留在孟公馆。 特别的用意。 孟行之脑海里浮现出女孩每次又害怕,又要装乖巧想尽办法接近他的样子。 他抬手轻撑侧额,那双一向冷淡的棕绿色眸里,难得流露出一丝兴味,“看她演戏。” 慢慢看,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 沈晗黛来澳就带了一个行李箱,回房间后发现她新买的很多东西根本装不下,所幸酒店的工作人员知道她要退房,体贴的让她留了地址,明天会帮她把她的东西送回。 于是沈晗黛只收拾了自己要用的东西,很快的便整理好箱子离开房间到了电梯口等电梯。 电梯门刚开,她正准备走进去,迎面出来的女性就向她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住人,闻到对方满身的酒气。 “你没事吧?” 对方的头在她肩膀上蹭了几下,口罩和墨镜都被蹭掉,让沈晗黛得以看清她的脸。 邵洁仰高头费力的睁了睁眼,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后,眼睛里有了一点清明,“抱歉……” 沈晗黛见她一副醉到连站立都困难的样子,好心开口:“我送你回房间。” 邵洁呆了几秒钟,点头说好。 沈晗黛送邵洁回房间,把她扶到床上便打算离开了,她却突然爬起来,朝着沈晗黛背影闷闷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晗黛脚步一顿。 邵洁捂着脸说:“我知道黎靖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我现在也没落得好下场,奖项失利不说,金主还在陪新签的女艺人。” 沈晗黛沉默了几秒钟,“你对我说这些,是希望我谅解你吗?” “不,我没想求你原谅。”邵洁放下挡脸的手,看着沈晗黛高挑纤细的倩影,苦笑道:“虽然你把我当朋友,但我很清楚我和你根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你妈咪是风华绝代的港姐冠军,爹地是酒店大王的儿子,你住铜锣湾,我住深水埗,你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你和黎靖才是一路人,而我只能靠自己不择手段。” “众星捧月的大小姐”,这几个字听的沈晗黛只觉得讽刺。 但邵洁句句话不离黎靖,加上她现在这幅烂醉如泥的神态,让她心里有了猜测。 “你喜欢黎靖?” 她回头,看见邵洁脸上还没消失的苦笑,“喜欢又怎么样?他从来都看不上我,就算我用尽浑身解数想要进到你们的圈子里,在他眼里我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情|色片女星。” 阶级之间的差距,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 邵洁醉态复燃,像是不想让自己在沈晗黛面前显得太难堪,“最近网上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叫‘君卧高台,我栖春山’吗?说的好贴切,我感觉这大概也是我以后和他的结局……” 沈晗黛闻言,却冷笑出了声:“邵洁,我一直以为你很清醒,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信这样的话?” 邵洁愣了一下,“我只是觉得这的确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写照。” “写照?”沈晗黛嗤之以鼻,“这句话的本质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不够爱,另一个还要为他的不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你,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会为你闯,没了命他也不在乎,阶级、圈子、名利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君卧高台我栖春山,不过是懦弱的人编出来自欺欺人,装体面自我安慰的鬼话。” 邵洁听完呆滞了很久,语气像笑又像哭,“晗黛,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很幼稚?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爱另一个人爱到连命都不要……” “对,不会有。”沈晗黛承认,“所以你说的那句高台春山,在我看也就是专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妹仔。” 她说完就离开房间,再没有和邵洁多说一句。 沈晗黛承认自己的爱情观很幼稚,也承认她这种幼稚的爱情观在现实里根本就不会存在,何嘉泽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虽然不喜欢何嘉泽,但也见过何嘉泽从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但晚宴上何嘉泽和周彤引发的闹剧,沈晗黛还历历在目。 不是因为何嘉泽和周彤在一起她吃醋失落,而是因为即便曾经喜欢过,对方也会因为外界各种因素的纷扰,转头牵起另一个人的手。 而邵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 处流,她若是为了名利去攀上黎靖还算清醒,可她竟然想图谋的是黎靖那个花花公子的爱情。 爱情,是所有感情当中最不稳定的情感。 沈晗黛一点都不信。 耽误了太长时间,她拖了箱子匆匆忙忙的跑出酒店,看见那辆幻影还在她才松了口气。 车窗还开着,里面影影绰绰的显出端坐在里面的男人身影。 光影厚重,他身形也显得朦胧虚幻,像这澳岛浮华里,最难以俘获的那抹天上云。 但谁会敢妄想俘获孟先生呢? 沈晗黛不敢。 她敢妄想的,只有孟先生的一点钟意和偏爱就足够了。 “抱歉uncle,让你们久等了。” 沈晗黛面含歉意的上车,孟行之倒没说什么,让孟坤帮她提了箱子,开车回到孟公馆。 管家钟伯给沈晗黛安排的是她以前住过的那间房,她边点头边说谢谢,随后看见孟坤推着孟行之即将进电梯,她连忙追上去问:“uncle,你住哪层楼啊?” 孟行之挑眉看她。 她满脸乖巧的说:“我怕离你太远,你平时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不能及时叫我。” 孟公馆太大,里面的房间也很多,如果有心的话,她和孟行之甚至可能一天都见不到。 见不到的话就算住同一栋别墅里,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了解孟行之的卧室在哪里很有必要。 沈晗黛自认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十分正经,不料一旁的钟伯听见,和蔼的对她道:“家中有人服侍先生,沈小姐是客人,这些事情不能劳烦沈小姐。” 沈晗黛闻言脸颊一下子烧起来,她支支吾吾的嗯啊了几句,就借口说困了先一步回房间了。 她离开时,孟行之瞥到她连耳朵尖都染上的红意。 还以为她胆大包天,结果被外人说一句就能窘迫成这样。 等人走了,钟伯低声询问:“先生,这位沈小姐我们该以什么身份对待?” 孟行之收回目光,“钟伯你刚才已经同她讲过了。” 钟伯心中有了思量,“明白。” 沈晗黛回房间后给自己做了好半天的思想工作,才把那股羞耻感压了回去。 她告诉自己还有时间,孟行之能让她住进孟公馆就已经是质的飞跃了,所以她不能急,慢慢来。 学播音的人都有早起练声的习惯,沈晗黛除非前一天晚上睡的太晚,她一般起的都还算早。 在挑选今天的衣服时,她特意又穿了旗袍。 孟先生的家她不敢随意难逛,离开房间经过她所在的二楼走廊时,偶然瞥到窗外花园的景象。 彼时天光正好,孟行之沐浴在阳光中,整个身影轮廓都好似被一层淡金的光晕包裹,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柔和,远远看去,好似一副绝佳光影画。 她迫不及待的下楼向孟行之走去。 花园里,许韩背到树后抹干净了脸 上的眼泪,才重新坐回到孟行之对面。 但又一看见男人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没出两秒,许韩没出息的又忍不住红了眼,“契爷我……” 孟行之道:“我是腿伤了,不是人死了。” 他这话说的极其风轻云淡,好像腿伤严重到只能靠坐轮椅行动这件事于他孟行之而言,无足轻重。 “契爷您快别说这种话!”许韩打心眼里仰慕孟行之,他忍着心里的悲痛,“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让您康复……” 华臻旗下的医院,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最前沿的治疗手段,乃至最优秀的医生团队,许韩的话在这些面前就显得有几分轻,不过他对孟行之的担忧从来都不是虚的。 许韩调整好情绪,又把桌上的金丝鸟笼又往孟行之跟前推了推,“契爷,这小家伙叫起来声音可好听了,您在家休养闲暇时给您解个乏。” 孟行之隔着笼子扫了眼里面的金丝雀,毛色金黄,尾翼和翅膀的尾端有一点白色,渐变的漂亮,看起来很是小巧可爱。 “开嗓了吗?” “还没,它太小了,不过教一教就……”许韩看着侧方小步走来的女孩,惊讶的睁大了眼,“你怎么在这里?” 沈晗黛顿住脚步,她刚才在楼上没看见有客人来访,所以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闯入,现在站在这里显得很是尴尬。 “我在孟生家暂住。” 许韩迷惑:“暂住?” 一个年轻女孩暂住在一个成年男人家中,这样的寄住关系对外界而言,无论怎么看都十分引人遐想,但孟先生风光霁月的名声不能在外人口中折损半分。 沈晗黛快速开口解释:“上次和你不熟就没告诉你,孟生是我uncle,我来寒假实习没地方住,他让我在孟公馆暂住。” “原来是这样啊!”许韩自来熟的从位置上站起朝沈晗黛走来,“我年纪应该比你大吧?你叫我许韩哥哥就行,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需要帮忙打我电话就行……” 沈晗黛还想着她解释完就离开,但这位内娱的顶流热情到话密的让人根本插不了嘴。 “你和她认识?”孟行之突然反问。 许韩这才止住话头,回答道:“之前在契爷您病房外面见过一面,您那会儿还没从icu出来,这个妹妹好有孝心的,一直在外面等到凌晨守到人都走光了。” 沈晗黛心虚,“应该的,应该的……” 许韩还要再说,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看一眼,哀怨的对孟行之道:“契爷,我得去跑通告了,下次休假再来看望您。” 孟行之颔首,许韩和沈晗黛热情的挥了挥手,这才离开。 外人一走,沈晗黛拍着胸脯松了口气,一抬眼对上孟行之淡漠的目光,她忙解释:“我社恐,怕生人。” 此地无银二百两。 孟行之懒得戳破,单手勾起桌子上的金丝笼,递给沈晗黛,“孟公馆不养闲人。” 沈晗黛 不明所以的接过鸟笼,又听孟行之吩咐,“你以后负责教它开嗓。” 她提高笼子,和里面那只幼小的金丝雀四目相对,一人一鸟眼里都是怯怯的茫然。 “uncle,我又不是鸟,我怎么教它开嗓啊?” 小鸟开嗓都要成年会唱歌的鸟教的。 沈晗黛如画眉眼都蹙起来,“我是人啊uncle.” 孟行之意味深长望她一眼,“你不是挺会学动物叫的吗。” 初见就学猫叫骗人。 沈晗黛哑口无言,有种自己在给自己挖坑跳的感觉。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似是看出她的不愿,孟行之向她伸出手讨要鸟笼,“沈小姐如果不愿,我可以请别人代劳。” “不,我可以!”沈晗黛提着鸟笼往后退一步,她要是不答应不就成了闲人,正好让孟行之有借口又可以把她赶出孟公馆,“我会好好教它的。” 孟行之收回手,不置可否。 幻影从不远处的车库里慢慢开过来,沈晗黛见状开口:“uncle你要出门吗?” “嗯。” “如果不是出去办公的话,uncle能不能带我一起啊?” 孟行之侧目看她。 她做期待表情冲男人眨眨眼,不跟着他的话,怎么刷存在感。 孟行之却冷不丁问:“实习工作找好了?” 沈晗黛语塞,居然把这茬忘了,“还、还在找呢……” 孟行之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沈晗黛这回马上品过来孟先生这声笑的含义,她打着寒假实习没地方住的正经幌子借住孟公馆,现在却不去找工作,反而一个劲黏着孟先生转,就差把她那点歪心思写在脸上了。 “我是因为担心uncle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刚才才会那么说的。”沈晗黛不自在的别了别耳发,“uncle不用我的话,我就出去找工作了……” 她为了表露自己把实习工作看的很重,还故意说:“uncle的笔记本电脑我可以借用吗?我想整理一下简历。” 孟行之余光瞥到她耳朵尖,玉白的颜色上冒出窘迫的红意,还自以为演的很好。 他言简意赅:“借。” 孟坤从车上下来,对沈晗黛点了点头打过照面,便推着孟行之离开了。 等人走了,沈晗黛提着那只鸟笼坐到笔记本面前,打开音乐播放器,找了一段金丝雀的鸟叫声放给笼子的金丝雀听。 她随手打开Wrd就开始对着电脑发呆,手指下意识的打字,脑子里在想该怎么再让孟先生对她多一点关照。 回想起之前自己在他面前自己的种种表现,是不是她表现的太主动了一点? 孟先生难道喜欢含蓄的?不吃黏人主动的这一套?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孟先生那样的男人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不缺女性主动示好。 难道她要另辟蹊径,欲擒故纵,若即若离才能 让他提起兴趣? 可是这些沈晗黛一点都不会啊,学校里上课也不教怎么拉近两性关系啊! 她头疼的很,放的金丝雀鸣叫突然转了尖锐的音,惊的她一下子回神,看清电脑屏幕上她刚才打出来的字—— 【勾引孟行之计划,第一步先】 沈晗黛吓的连忙合上笔记本,她竟然敢在孟行之的私人电脑里写这些,沈晗黛都觉得自己胆大包天不想活着离开澳区了。 没有菲佣管家看见,她迅速的删除这几个字又关掉软件,这才松了口气。 哪怕是走过场演戏,沈晗黛今天都得出去找实习面试,不然一整天待在孟公馆,孟行之回来随便找个属下一问她的行踪,她这正经的借口又变得没几分可信度了。 她们学新闻传媒的,招聘信息来源有自己内部的圈子,学校也会时常提供一些工作机会供她们这些学子去锻炼增加工作经验。 沈晗黛打开手机群聊翻了翻,同校的同学要么是港城本地的要么是内地过来的,他们之中寒假想留下来实习,基本都依照了就近原则,选了在港城的实习机会。 离的稍远的澳城电视台的实习岗位,就显得没那么抢手,还真让沈晗黛找到一个。 打电话联系了电台的工作人员,敲了两小时后的面试时间。 沈晗黛准备出门,瞥眼一看鸟笼里的那只小金丝雀,大白天的竟然把头埋进羽毛里睡着了,她放的音乐它不跟着学,还成了它的催眠曲,真是难伺候。 一小时后,沈晗黛抵达澳城电视台。 她要面的职位是新闻资讯的电台主播,只用声音出镜不露脸。这一类新闻的播音比较热门,今天面试的不止沈晗黛一个,她约的比较临时,所以工作人员把她安排在最后一个面试。 她在外面等的时候也没闲着,随手罗列了几个可能出现的直播意外情况,自己在脑内做面对预演。 做播音这一行要想出挑,无外乎两个条件,声音好听是其一,直播时控场随机应变的能力是其二。 “沈晗黛小姐,请进。” 端坐在位置上的女孩从沉思中回神,她面带微笑站起来回应工作人员时,抚裙的动作显得优雅又唯美,娇媚面容靓丽无比,引的四周路人忍不住频频向她投来视线。 走廊另一边,财经主播章玉在助理和经纪人的陪同下往这边走来,她看见走进面试厅的女孩,脚步一顿。 “章姐,怎么了?” 章玉随口问了句:“这里面在面试什么?” 助理回答:“面实习主播,台里想收一些有潜力的后生仔以后重点培养。” 纪念晚宴后的第二天,周家在华臻证券上班的小儿子被停职到现在,周家得罪孟家的消息在澳圈里不胫而走。 但那晚出席的孟家人有二位,华臻证券孟家二房在分管,众人都在私底下猜测,是不是周家那天去的周彤,暗地里得罪了孟二公子孟愈成。 章玉那晚目睹了周彤羞辱这个港城来的女 孩,再加上那天看见这个女孩从孟公馆里被孟先生的心腹亲自送出来,整条线串起来理清前因后果不算难。 她想起自己后来又提了几次想去孟公馆拜见孟先生都被回绝掉,心里的不甘又涌上来。 孟先生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她对经纪人说:“既然是只用声音出镜的实习主播,长相这方面出不出挑都不重要吧?” 章玉算是台里的半个台柱子,她发话经纪人立刻会意,“我明白了。” 澳区警察局,拘留所内。 孟坤将孟行之推到审讯室的走廊上,两名警察拦在前方,急的焦头烂额。 “孟先生你别搞我们啦,哪有受害者见犯罪嫌疑人的……” “系啊系啊,这不合规矩的!” 孟行之面色如常,“你们孟sir没同你们讲?” 两人面面相觑,迎面看见孟愈成走过来,像是见到了救星。 “孟sir,你大佬要见那个犯罪嫌疑人,我们做小弟的拦不住啊。” 孟愈成示意他们两个先行离开,“我来处理。” 两人如获大赦的离开。 孟愈成走到孟行之面前,他身高有185,在男人堆里不算矮。 但他面前这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混了外国的血统,从童年时代开始便一直在身高上压他一头,就连成年后也还是比他高了4公分。 所以,孟愈成像现在这样能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是破天荒首次。 孟行之连眼皮都没抬,一针见血的点破孟愈成心思,“爽吗?” 第一次俯视大佬的感觉。 孟愈成最厌孟行之这一点,哪怕是现在坐在轮椅上,也永远能将周围所有人的心思掌握的透彻,谁在他面前都活成了透明人。 他皱眉,转了话锋,“张显进说那晚伤你的腿是意外,他觉得自己没有伤到你。” 孟行之抬头,“他觉得?” 他似笑非笑睨孟愈成一眼,“难道我的腿是我自己弄废掉的?” 别人或许没这个胆量,但孟行之这个男人为达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孟愈成当年就吃过他的亏,混血出生,血统不纯,即便是孟家大房所出,依旧为家族不喜。 彼时家里的叔伯长辈,几乎没人看好孟行之能坐上孟家话事人的位置。 可偏偏是他在那局家族试气魄的赌局里,抛出了性命做赌注,没人敢和他应。 孟愈成也不行,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命金贵的很,他不像孟行之一样为了野心连自己的命也敢拿去赌。 没有正常人会这么选,孟行之是疯的。 所以张显进的话让孟愈成起了疑心,但监控反复看了多次,的确是因为张显进想袭击孟行之才导致的意外,伤了孟行之。 而张显进也不是临时起意,他蓄谋已久要报复孟行之,在那夜码头也是计划潜伏,是做了要孟行之性命准备的。 “五分钟。”孟愈成去开了审讯室的门,接替孟坤推动孟行之的轮椅?[(,“我陪同。” 孟坤不愿意,孟行之吩咐:“阿坤,外面等。” 孟愈成推了孟行之进看守室,张显进死气沉沉的被拷在位置上,看见孟行之进来,眼里本能的闪过一丝恐惧。 就像有罪的人见了警察,天性害怕。 他胆战心惊开口:“你的腿……那晚是个意外……” 孟行之面上无笑,指节轻敲桌沿看似是在分辨对方的注意力,但他那双眼却目光如炬的盯着张显进的眼睛,威慑力足到令人胆寒。 “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讲那些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事情,张显进你听好了,我没死,我也可以撤销你对我的故意伤害罪,让法院酌情减轻你的量刑。” “但你需要记住一件事——” 张显进当时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现在一听孟行之打算放过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瞬间有了光亮,“什、什么事情?” 孟行之停下手间动作,那双温情脉脉的含情目里,刹那覆上寒霜,冷的让人心惊。 他一字一顿,语气同他的眼神一般凉:“贩毒的都得死。” 孟愈成眉心跳了跳,看见张显进因为孟行之这句话瞬间呆滞住。 “时间到了。” 他把孟行之推出审讯室,关上门,回头看见孟行之,他身上那股渗人的冰冷气息还没消退。 “你……”孟愈成欲言又止,“二弟的事情,你还没放弃?” 孟行之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Fernand.” 孟行之侧头,孟愈成的直属领导梁sir走了过来,同孟行之打照面,熟稔的称呼他的英文名。 孟行之收敛几分身上的气势,再开口语气已经平静,“梁sir,许久未见。” 梁sir同孟行之寒暄,又打量他的发型,和梁sir曾经印象里的寸头大相径庭,“你留这样发型,我倒不习惯。” 他说完又看一眼孟愈成,“陪我一同送你大佬出去。” 沈晗黛自认起的足够早,但接下来一连两天,她在孟公馆都没见到孟先生的影子。 沈晗黛想他一定是很忙,沈晗黛虽然有心想要多在他面前表现博好感,但也知道分寸和轻重。 能让孟先生放着腿伤不在家静养,肯定是很重要的公事。 沈晗黛没事可做,便安分的待在孟公馆里,一边教孟先生的金丝雀开嗓,一边等澳区电视台的消息。 她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足够的自信,当时面完试后,面试官们也对沈晗黛十分满意,明里暗里都表示肯定定她,但这都几天过去了,她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沈晗黛承认,她一开始虽然是为了想要一个冠冕堂皇留在孟公馆的理由,才会去面试,但现在那边没有录取她,这无疑是对她专业能力上的质疑。 她在专业方面对自己要求极高,受不了来自外界一丁点的否定,等 到第二天时耐心已经全部耗光。 孟行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晗黛坐在花园里,对着那只鸟笼里的金丝雀,蹙着眉叹气。 她看见他从车上下来,那双失落的乌眸一瞬间变得明亮,但又很快黯淡下来,随后起身走到他跟前,“uncle,你回来了啊。” 语气也蔫蔫的,丝毫没有平时的灵动劲儿。 孟行之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_[(” “没出事啊。” 她一副就差把有心事写在脸上的样子,孟行之眉骨微动,却没再问。 见他又要走,沈晗黛憋在心口的郁郁没有可以倾诉的地方,她大着胆子小跑到对方面前,“有事……” 孟行之停下来,“讲。” 沈晗黛把面试可能没通过的事情跟孟行之讲了一遍,“uncle,不是我自负,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播的很好。你们澳区这边的电视台为什么不录用我……” 孟行之看出来,女孩是真的被这件事打击到,神情沮丧,不自觉将天鹅颈都垂低了几分。 他沉吟道:“把你的简历拿来给我。 沈晗黛茫然。 孟行之点醒她:“想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要从头开始排查。” 沈晗黛恍然大悟,去把那台他借给自己的笔记本,抱过来双手递给他。 孟行之接过,随手点开桌面新建文档,见里面只有空白页,瞥到旁边历史记录,他随手点了恢复历史版本,一行字大咧咧的出现在空白页上—— 【勾引孟行之计划,第一步先】 孟行之眯了眯眸,“这就是你的个人简历?” “嗯。”沈晗黛神态认真,“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学校的miss还拿过我的给同学当范本。” 她语气里还带着点自豪,整个人看上去娇俏极了,像只骄傲的小狐狸。 孟行之但笑不语,单手将屏幕转向沈晗黛,“所以你想先做什么?” 沈晗黛不明所以,“什么呀?” “勾引孟行之计划的第一步……”孟行之念出上面的文字,浑厚声线里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但眸子里却没什么温度,“你打算怎么勾引?”! 第 16 章 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沈晗黛怔愣的看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大字,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之前有删除掉啊,面对孟行之的询问,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是不说话不给反应不就代表默认了吗? 她心里虽然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还不能认啊,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捅破窗户纸,说不定孟行之一怒之下就把她赶走了。 直接否认这件事和她无关吗?可是孟先生只把电脑借给了她,孟公馆的人都被管理的井井有条,根本不可能随意去触碰主人的私人物品。 沈晗黛摘不清自己,可还是得硬着头皮否认,“这不是我写的,我借uncle的电脑只弄了自己的简历……” 孟行之眉梢轻挑,“是吗?” 他显然是不信的,但连沈晗黛自己都不信,可她还得继续演下去。 “是啊,我对uncle发自内心的尊重,怎么可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沈晗黛话一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未来的路堵**,连忙又添了一句,“不过uncle在我心中就是全澳最靓的gentleman,说不定是有人偷偷暗恋uncle,想用这种方式引起uncle的注意呢。” 孟行之静静听着她扯出一通站不住脚的谎话后,又担心他继续追究这件事,忙把笔记本电脑从他手里拿过去,点开她原本的简历,重新展示给他看。 “uncle别管那些了,你不是说要帮我看简历嘛?快帮我看看嘛。” 撒娇是女孩惯用手段,此刻声音比起她平时还要娇上二分,避重就轻的明显,还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满含期待的注视孟行之,若她能改掉颤睫的小习惯,一眼看上去还真不像演的。 孟行之把视线从沈晗黛脸上转到屏幕上,一目十行的看完她简历,作为一个在校大学生来说,这份简历确实算得上漂亮,不过还是让孟行之看出了问题。 “英文名为什么没写?” 沈晗黛语气有些别扭的开口:“我没有英文名……” 在港澳长大的小孩从小接受的都是中英双语的教育,说自己没有英文名的含义等同没名字。 “沈晗黛。”孟行之难得叫她一声名字,正色同她讲:“你既然是学播音系的就应该清楚,粤语区有很多主播在播音时,自我介绍用的都是英文名。” 而她没写英文名,所以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让她错失了被录用的机会。 沈晗黛看一眼孟行之,抿了抿唇,又不自在的把手指捏在了一起。 她礼仪学的很好,极少有这样小动作不断的时候,看着很是扭捏。 孟行之攒了耐心,“有没有?” “有是有,但是我现在说了……”沈晗黛又偷看他一眼,声音越来越小:“我怕uncle多心,以为我是那个要勾引uncle的人……” 孟行之好整以暇,“你先说说看。” 沈晗黛声若蚊蚋:“darling……” 孟行之眉骨动了动(),似是没听清?(),“什么?” “darling.”沈晗黛声音又大了几分,解释自己的英文名:“亲爱的……” 细柔如春风的少女嗓音,用着含羞带怯的语气,那张娇媚的雪色双颊染上绯红颜色,此情此景,从她嘴唇里吐出来的那句darling亲爱的,好似她真的在对她钟意的恋人,唤着最亲密的昵称。 孟行之眸色沉沉注视眼前女孩片刻,启唇道:“沈晗黛,我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纵她到胆子变肥,敢当面和他一二再而二的谈起过界的情爱。 沈晗黛一听就知道孟行之肯定误会了,“这个真的就是我的英文名,我妈咪取的,从小就这样叫,uncle你可不能误会我。” 长大之后沈晗黛就羞于向人说出自己的英文名,因为含义太黏糊太亲密,她不好意思。 而孟行之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神色冷了几分,“金丝雀会叫了吗?” 男人露出这样神态语气,让沈晗黛心里有点怵,“还不会。” “有用心教吗?” “用心了……”沈晗黛哪儿敢怠慢,“它就是不叫我也没办法啊。” “那就再用点心。”孟行之意有所指,“一心一意的好好教。” 这是在暗示沈晗黛,让她收收她那些小心思呢。 沈晗黛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 同她讲完,孟行之又接了个电话,看样子又要出门。 他接完电话,重归正题:“把你以前播音的视频,发到我邮箱。” 沈晗黛还没录过正式的节目,“在学校播音室练习的可以吗?” 孟行之颔首,回孟公馆不到半小时,又出门了。 以为住进孟公馆就能正大光明的在孟先生面前找存在感、博他好感,果然还是沈晗黛想的太天真了。 孟先生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天天宅家。 沈晗黛重新抱着笔记本坐回到刚才的位置,看见那 个“勾引孟行之计划”页面还光明正大的打开着,她迅速的将所有历史版本清空,右键删除,在回收站里删的干干净净。 一旁笼子里的小金丝雀目睹了一切,歪头呆呆的看着她。 沈晗黛对它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放了鸟叫给它听,“你可要快点开嗓,不然我又要被你主人质疑我怠工了……” 临近年底,集团内部需要孟行之审阅的事情不少。若非他现在双腿不便,这个节点他应该飞去全国各地的公司视察了。 才结束完一场线上会议,特助林子豪将需要签署的文件整理好放到孟行之办公桌上,筛选了一些重点工作供孟行之抉择。 “今年电视台的新年晚会,依旧为先生留了特等席位,先生是否还同往年一样不出席?” 孟行之点开私人邮箱,“照旧。” 【Touncle】 点开附件,女孩温柔的嗓音便在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 吐字清晰,气息稳定,将一则天气预报毫无瑕疵的播了出来,还附带了国语粤语英语二个版本,根据语言的不同,她还做了适当的语气调整,更加贴合语境。 最后送上一句叮嘱的结束语:“寒潮即将来袭,晗黛在这里提醒大家注意保暖,以防感冒。” 林子豪说:“寒潮要来,恐怕年终活动不适合在户外举行。” 孟行之关掉那则视频,从屏幕里抬头,“是练习口播,不是天气预报。” 女孩的确播的很完整,无论是形象上还是播音上都挑不出刺。 若非提前知道是练习播音,恐怕都会和林子豪一样,把这则播音当成真的。 交代完工作上的事情,孟行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听,传来一个恭敬的男声:“孟先生。” 对方是澳城电视台的总编,孟行之直奔主题,询问了沈晗黛面试的相关事宜。 孟先生亲自来问,总编在另一边手忙脚乱的让下属翻到沈晗黛的资料,“这一位沈小姐……没有录用是因为外形太出挑,当时面试沈小姐的人觉得她只声音出镜太大材小用。” 总编看完这段批注,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连忙说:“孟先生,如果沈小姐还想来实习,我可以安排其他更好的工作岗位给她……” 孟行之想起女孩闷闷不乐的样子,“适合她现在这个阶段的就可以了。” “明白了明白了!我一定吩咐下去,让人好好照顾沈小姐!” 孟行之沉吟:“不必过多照顾。” 即便是璞玉也需要时间打磨和沉淀,她现在年纪太轻,若早早的就活在他人的羽翼和庇护下,是不会有成长的。 另一边的电视台,章玉拿着今天的播稿进了总编办公室,见总编一脸火急火燎的样子,关切道:“怎么了主编?” 章玉算是台里的台柱子,总编也知晓她背靠华臻资本,便同她讲了孟先生吩咐的事:“孟先生指了名要让一个女仔来实习,我正在想把人往哪个岗位安排才合适。” 章玉捏紧播稿,笑意盈盈的问:“是哪个女仔?我帮您看看?” 总编把沈晗黛的简历递给章玉,“行,你也帮我参谋参谋……” 章玉看了眼照片,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面不改色的问:“总编,孟先生有说要为她安排什么样的岗位吗?” 总编思索道:“我听孟先生的口气,倒不是想要一路保驾护航,似乎有些看重,有历练对方的想法。” 章玉眼中精光闪过,仍旧笑着说:“不如让我来安排?我们台哪几个节目能出人才,我还是清楚的。” 总编正举棋不定,章玉能主动为他解燃眉之急,他感激的很,“好啊,那这事就麻烦你去办了!” 翌日。 沈晗黛收到了电视台的入职offer,不过在职位上给她做了调剂,将她从原本的新闻类划到了足球赛事类。 职位调剂沈晗 黛没有意见,毕竟播足球和播新闻从本质上来讲都对她没有区别,加上之前为了应征上《绿茵之夜》那个足球节目,她还特地了解了很多的相关知识,现在也算刚好能用上。 只是足球赛事相比其他类目不算热门,除非是国际赛事期间,一般不会成为电视台主推的节目。 但这些都是其次,唯一让沈晗黛有些懊恼的是这档节目是深夜档,工作时间都在晚上,她没车没司机,又暂住在孟先生远离烟火的主教山别墅,交通上存在一些不便。 但这些问题她自己尚能用打车解决,她更加在意的是她之前等了好几天也没收到电视台的通知,可一和孟行之讲完,她隔天就收到了入职消息,这很难让沈晗黛不觉得她能进电视台,是孟行之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可惜这两天孟先生仍旧忙的不见人影,她也没办法当面证实。 用孟行之的手机号在社交软件上搜到了他,给他留言也是未读状态,沈晗黛单方面想要交涉无果。 不 过事关沈晗黛的专业能力,不管孟行之有没有在背后为她添砖加瓦,她都打算尽心对待这份工作。 目前主播这台节目的是一位男主持,名叫齐航,二十出头的年纪,负责指导沈晗黛工作。 两人在人事介绍下见面之后,齐航倒是很快进入工作状态,“你先了解一下我们节目的内容,整理一些足球相关的资料和总结心得给我。” 沈晗黛是新人,老主持为了节目,不让她直接上手试播也情有可原,她听从安排。 < 第 17 章 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沈晗黛没敢再留在孟公馆用晚饭,和孟先生面对面用餐太尴尬,会让她想起自己在对方面前的窘态。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了身日常裙装,把那条嫩黄色旗袍连同柜子里剩下的所有旗袍都一起丢进了柜子里。 孟行之根本不喜欢旗袍,她还逼着自己穿了这么久,讨好孟先生都没讨好到点上。 沈晗黛又尴尬又挫败,拿了文件就早早离开了孟公馆去到了电视台。 还没到节目播音时间,带沈晗黛的主持人齐航也还没来上班,她闲的无事便在四周到处转转,正好碰到上次和她一起面试过的女孩,此刻正坐在播音台前,和另一位老主持人一起播放晚间新闻咨询。 沈晗黛站在外面若有所思,同期进来的实习生都能开始和前辈一起播音了,她不觉得自己的功底比谁差,今晚她要主动提一下。 她回到自己的电台,把今晚要给齐航过目的资料整理好,又看了一下今天的足球资讯,自己写了份稿子。 深夜电台,声音出镜不用露脸。 齐航一毕业就来了这里,干了快十年,踩着节目开始的时间点到,从沈晗黛面前经过时,她闻到对方身上一股酒气,刺鼻的劝退了沈晗黛。 时间来不及,她就只能在外面等着齐航将节目播完,期间不忘做笔记。 但是齐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今天的气息和语气听起来都给人一种飘飘然的微醺感觉,让沈晗黛不自觉蹙了蹙眉。 一小时后,齐航播完从棚子里走出来,酒也醒了大半。 沈晗黛主动上前把自己之前准备的东西交给他,并且逐个说明。 齐航看完后点点头,“都做的不错,稿子也写的很好。” 沈晗黛摆出学生姿态,“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和您一起试着播音呢?” 齐航把文稿夹进文件夹里,笑着对她说:“后生女,不要心浮气躁,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啊。” 沈晗黛回以微笑,“那您觉得我在寒假实习完之前,有机会和您一起播节目吗?” 她这话说的极有水平,既表明了自己作为学生的时限在哪里,又把齐航放在了前辈老师的位置上供着,任谁听了都要在心里夸她一句懂事有分寸。 齐航微微愣了一下,更加和颜悦色的道:“当然有,不要急,不要急。” 说完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了,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家去吧……” 齐航从酒局半场出来播节目,现在还赶着回去继续喝。 刚到电梯间,就被人叫住。 “齐哥。” 齐航回头,章玉笑意盈盈的冲他走来,和他一起进了电梯,“阿玉啊,你来的正好,同我一起去喝一杯啊?” “这次就算了。”章玉压低几分声音,“我是想来问问,分配到你手底下的那个女仔,最近怎么样啊?” 章玉之前给齐航打过招呼,他明白对方想问的是什么,“沈 晗黛是吧?分配给她做的工作都做的很好,挑不出刺。” “那她有说想播音吗?” “提了,刚才提的。”齐航一副示意章玉放心的表情,“你叮嘱的我都记在心里了,不会给她出头机会的……” “齐哥**的很,对了……她有抱怨过吗?比如工作时间之类的。” 深夜电台,上升空间渺茫,下班时间又近凌晨,如花似玉的娇滴滴小姑娘,章玉不认为她能吃得了这个苦。 孟先生有意抬她历练她,章玉就要她主动向孟先生打退堂鼓,让孟先生看清他这次看好的对象根本不是块璞玉。 “嘿嘿,这还真没有。”齐航摸了摸鼻子,“这小女仔看起来精致的跟个娃娃似的,对待工作方面,是真的让我挑不到刺……” 章玉面上笑容淡了几分,电梯到底层,她又嘱咐一句:“那还麻烦齐哥你多费心。” 齐航接收到她的言下之意,“明白。” 沈晗黛一直约的司机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提前跟她说了会晚到,所以她在电视台里坐了一会儿才下楼。 现在凌晨1点半,街道上人烟稀少,但整座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即便是有夜盲症的她,在这样的夜里也不会觉得有一点的黑暗。 澳区的夜晚是没有黑暗的,她非常钟意。 一辆黑色的悍马停在了沈晗黛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何嘉泽的脸。 他偏头看她,“我送你。” 沈晗黛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拉开和何嘉泽的距离,“不用了,我叫了车。” 除了孟先生,没人知道她在电视台实习,何嘉泽能在深夜这么堂而皇之的找到她,说明他早就把她的上下班时间摸的一清二楚。 何嘉泽在车上坐了两秒,突然拉开车门从车里下来走到沈晗黛面前,“晗黛妹妹。” 沈晗黛又后退半步,将自己想要疏离何嘉泽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这么亲密的称呼以后还是不要叫了,你 也有女朋友了,不合适。” “我和周彤已经分手了!”何嘉泽试图解释,“我和她交往是想靠周家的关系,在澳区站住脚跟,我半点都不喜欢她!” 沈晗黛听完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我自身难保,没有什么名利可以让你图。” 言下之意便是,她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供何嘉泽图谋。 “你非要说这种话来是剜我的心吗?”何嘉泽语气急切,“我要是真图名利,当初就不会和你订婚!” 相比他的激动,沈晗黛情绪仍旧平静,“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新生活,还是各自向前比较好。” “你说的向前,是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喜欢的未婚妻,奔向那个低价收购我家公司的坏男人怀抱里……是这种向前吗?” 在何嘉泽看来,孟行之就是将他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何家家业一朝散尽,而他何嘉泽的未婚妻,也要成为他孟行之的。 事 业爱情都被同一个男人抢走,他怎么可能甘心? 但用“坏男人”这三个字形容孟行之,让沈晗黛心里听的很不舒服。 何嘉泽看到的只是表面,如果真要论起来,心怀私欲接近孟先生的沈晗黛,才是那个坏女孩。 “他不是。”沈晗黛为孟行之辩驳,同时申明:“我们早就不是未婚夫妻关系了,何嘉泽,我不管你和谁交往,也不管你和谁分手,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何嘉泽脸上表情僵住,过了好几秒才重新开口,“所以你喜欢他……你选他?” “我喜欢谁,要选谁都和你没关系。” 沈晗黛看见自己的车来了,不想再和何嘉泽过多纠缠,转身就上了车。 车子很快调头驶离,后视镜里映出何嘉泽越来越远的身影。 沈晗黛心头除了一丝愧疚外,没有再多的波动。 可那点愧疚,也早因为纪念晚宴周彤无理取闹对她泼的那杯酒消失了。 沈晗黛不觉得自己冷血,和何嘉泽订婚她本就是被迫,现在他还想来纠缠她,念着他们从前的那点情分,快刀斩乱麻对谁都好。 被何嘉泽一耽搁,回到孟公馆已经近凌晨三点。 知道沈晗黛回来的晚,孟公馆的佣人特意为她留了晚灯。 但许是因为今晚烦心事过多,前有工作不顺,后有何嘉泽烦人,沈晗黛有些不在状态。开着手电筒的手机不小心摔远,她视野里的可见度瞬间暗了许多,缓慢的适应许久要去捡手机时,腿不小心撞到了陈列柜的角。 她穿的裙子,膝盖被正中,痛的她生理眼泪瞬间溢出眼眶,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忍了好半天,才从痛意里缓过来,摸到手机给自己照明,慢吞吞的回到自己卧室。 走廊里的晚灯为了不伤眼,用的都是柔和橘色调,亮度也比白炽灯暗些,对沈晗黛来说还是有一些不方便。 但沈晗黛很清楚自己只是暂住在孟公馆的客人,这里的人待她已经很好了,她也不可能提出让整座公馆为她一个人换灯的荒唐建议。 洗漱完打理好自己,沈晗黛精疲力尽的躺上床,膝盖还疼,她也没力气去揉,难受的昏昏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沈晗黛直接睡到了第二天黄昏,她打开房门,看见门口的餐车上放着早餐和午餐,可惜放的时间太长,已经凉了。 而沈晗黛更是没有一点胃口,她口渴想下楼去找水喝,抵达饭厅时,见孟行之和一位陌生的青年正在用晚餐。 西式长桌,孟谦**坐孟行之左手边,看清突然闯进来的女孩后,拿餐具的手一顿。 米白针织毛衣下搭一条黑色百褶裙,简约的颜色穿搭却正配女孩青春靓丽的年纪,但是更让孟谦**惊讶的是女孩脸上还有明显的睡意,就像是刚起床一样。 孟先生亲自陪同用餐,这次来的客人肯定身份不简单。 沈晗黛礼貌的朝对方点头示意,“不好意思打扰了。” 打算离开时,被男人叫住:“用过餐 了?” 沈晗黛摇头,“没……” 孟行之吩咐一旁的佣人,“替沈小姐添一份餐具。” 留沈晗黛吃饭,要是平时她肯定顺杆子往上爬立刻去坐孟先生空着的另一只手边,挨着对方,但现在有客人在,她思前想后,还是在离孟先生隔了一个位置的椅子上坐下。 孟先生风光霁月名声在外,不能在客人面前给孟先生留隐患。 孟行之不经意抬眸,向沈晗黛的方向扫了眼,见她面色苍白,那双潋滟的狐狸眼下还有一圈极淡的青色黑眼圈,看上去憔悴极了。 “……大哥,这位是?” 孟谦**谨慎发问,他是第一次见孟公馆有女性出没,加上沈晗黛这幅才从床上睡醒的模样,心里实在很难不遐想。 孟行 第 18 章 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用过晚餐后,孟坤将孟谦**亲自送出孟公馆。 “大哥出意外的事情,阿爷那边可能瞒不了多久了。”孟谦**同孟坤讲,“我没跟大哥说,就是想他安心养伤,坤哥你帮忙多看着点。” 不必孟谦**提醒,孟行之早和孟坤讲过这件事,老爷子最迟到过年一定会知晓。不过孟谦**对孟行之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孟坤拎的清,答好。 “还有那位港城的沈晗黛小姐……”孟谦**想问许多,比如女孩的来历、背景等等等,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以大哥滴水不漏的性子既然敢把人光明正大留在身边,肯定是将对方的底摸的清清楚楚的。 他前思后想,“大哥同她当真不是男女关系?” 孟坤道:“不是,四公子应该清楚先生的性格。” 孟谦**正是因为了解孟行之的性格,才觉得孟行之将沈晗黛留在孟公馆更让他觉得惊奇。 不过他对此乐见其成,若大哥愿意在身边留人,哪怕只是存着逗弄消遣的心思,孟谦**都觉得是好事。 至少证明,大哥对六年前那件事有些许释怀了。 “坤哥,过几天我把阿礼给接过来。”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如此,孟坤**以为常,“好。” 送完孟谦**,孟坤重回孟公馆,见孟行之仍在客厅。 “先生,要出门吗?” 孟行之抬头看向墙上挂钟,长睫投下阴影掩住他眸色。 他沉吟片刻:“去电视台。” 今日周六,电视台上班的人比平时骤减。 沈晗黛依旧去的早,在孟先生面前保证过自己会努力做好,她今天的干劲比平时还足。 她提前完成了齐航交待的工作内容,只等对方来了再提一提让她试播的事情。 结果齐航今晚不止踩点,还差点没赶上节目的开播时间,浑身酒气的冲进录音棚。 负责这档节目的幕后工作人员,都对他这幅状态见怪不怪,但眼里的鄙夷却仍旧藏不住。 沈晗黛默不作声,照旧等齐航播完节目,酒醒了大半后,再提出自己想要播音的想法。 齐航却还是和她打太极,“播音再等等吧,我看你稿子写的不错……这样吧,我让你接手一部分珍妮弗的文稿,你先跟着她学习写写。” 说来说去还是不让沈晗黛播音,她这次没退让,“文稿只是辅助我播音的加分条件,播音才是我的主要工作,当初来面试,我面的也是播音的岗位。”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愤都变得有些剑拔**张。 齐航把沈晗黛的稿子往桌子上一丢,开始阴阳怪气:“我就说现在的大学生浮躁不好带,这才来几天就沉不住气,都想来抢我的饭碗了……” 沈晗黛为自己据理力争的话被他完全曲解成另一个意思,她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我只是提出自己的合理诉求,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寒假一过我就会离开,前辈您 能说出我抢您饭碗这样的话,是在侧面肯定我的播音能力吗?” 录音棚里有目睹他们两人对峙的同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齐航狠狠瞪他一眼,对方无奈:“sorry啦齐哥……” 齐航又转而看向沈晗黛,“女仔伶牙俐齿的很,播音讲究一个情绪稳定,我看你这么急燥怎么可能播的好!要是弄砸了我们节目,你一个实习生能负得起责任吗?” “你现在想播音,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你要是不满意,现在就可以走人,我还懒得带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实习生……” 齐航骂骂咧咧的提起自己的包,撞开沈晗黛走出了录音棚。 沈晗黛被撞到了桌边,膝盖又被狠狠磕了一下,疼的她腿软到差点一下子坐在地上。 旁边的同事好心的来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沈晗黛把生理眼泪憋了回去,“……我没事。” 同事劝她:“你就别和齐哥对着来了,你是实习生,实习完还得靠他给你考评,他要是存心针对你不给你好的考评,你这个寒假都白干了!” “是啊,你也别在意能不能播音了,反正就这么几十天,小姑娘你忍忍就过了……” 沈晗黛谢过他们的建议,但心里却既不服气,又很委屈。 今天齐航的态度就是摆明了不给她机会,她自认进电视台后,没有得罪过对方,她实在想不明白齐航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 如果她真的只是单纯为了应付学校的寒假实习,听同事们的建议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可孟先生在后面为她添砖加瓦了,她今天还那么信誓旦旦的在对方面前保证了,现在再去浑浑噩噩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沈晗黛都看不上这样的自己。 孟先生那样事业有成的成熟男性,绝不会钟意一个半途而废的小姑娘,而沈晗黛也不喜欢半途而废,她憋着一肚子的委屈离开。 电视台大楼前,幻影停在街边路灯下。 车载广播FM122.9 的深夜足球节目播完后,紧接着就是一段不知时限为多少的广告插播。 孟坤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上的男人,“似乎没有沈小姐的播音。” 那档节目所有的时长都被一个男主播霸占,声音听起来还怪黏糊的,状态像喝了酒一样。 孟行之没答话,身形陷在阴影中,面上神情被遮挡看不真切,“关了。” 孟坤照做,重新把视线投注在电视台大门,几分钟后,见一个女人从楼里走出来,往他们这边看来,随后连忙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来。 等她走近了,孟坤看清女人的长相,“是章玉。” 台里的总编忙着筹备台里的新年晚会,今天拉着章玉一起开会,一开就开到这个点。 章玉本来有气,但一出大楼看见孟先生的车,立马兴高采烈。 她走到后座,礼貌的敲了敲窗,车窗降下一半,果不其然看见孟先生坐在车里。 章玉面带关切的问: “孟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背靠华臻资本,才得以在电视台有一席之地,孟行之和她的关系,等同于投资人和被投资方。 孟行之淡声回:有些事情。↑[(()” 章玉连忙上赶着问:“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自孟先生出意外后,她多次想要登门拜访亲自看望都被回绝掉,如今能在电视台楼下巧遇孟先生,章玉说什么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在对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孟坤突然开口:“先生。” 孟行之视线掠过章玉看去,章玉紧随孟行之视线,远远的见一纤细身影,从楼里慢吞吞的走出来。 孟先生为什么而来,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章玉心里不甘,面上却仍旧保持着微笑,装作一副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的模样。 一辆悍马突然从街上飞驰而过,刹到了沈晗黛面前。 章玉看清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似不经意开口:“这人……我记得好像是周家那个不懂事女儿的男朋友,怎么这么晚了上这儿来找人了?” 她没把话说透,但字里行间的意思都在引人往下遐想。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会面,如果孟先生真对那个女孩有心思,他理应动怒。 更何况这个何嘉泽,与沈晗黛曾经还有更亲密的关系,未婚夫妻。 孟行之无甚表情的看着远处在交谈的沈晗黛和何嘉泽,没有说话。 沈晗黛认为自己昨晚已经和何嘉泽说的足够清楚,但没想到这人跟听不懂一样,还要来死缠烂打。 她才和齐航起了争执,没有心力再和何嘉泽纠缠,绕过对方就要走,就看见不远处停的那辆银灰色幻影,以及车旁站着的眼**人。 沈晗黛脚步一顿,章玉见沈晗黛向自己看来,还对她友善的挥了挥手。 电视台里,章玉是沈晗黛的前辈,沈晗黛冲对方礼貌的点了点头。 “看见了吗?”何嘉泽在沈晗黛耳边嘲讽,“你想投奔的男人身边根本不缺女人……” 沈晗黛见过两次章玉,一次是在孟先生病房外,一次是在孟公馆外。 现在这第三次,是孟先生亲自在楼下等候。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是孟行之在深夜等章主播,而非是等她沈晗黛。 她心里的滋味有些说不上来,谈不上不甘,孟先生从未对她承诺过什么,他们也并非是恋人关系,她没有资格置喙孟先生与异性的正常社交。 “何嘉泽,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沈晗黛态度仍旧冷淡,“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给你自己留一点颜面。” 沈晗黛走到孟行之的车前停下,遇见人打招呼是基本礼貌,她不能视而不见,“uncle.” 孟行之颔首,章玉眼珠转了转,主动询问沈晗黛:“在现在的节目还习惯吗?” 沈晗黛点头,“习惯。” “孟先生,我之前听总编说起过沈小姐,刚好现在您也在 () ,依我看要不我去台里提一提,给沈小姐换一档节目吧?()”章玉为沈晗黛说话,她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每天凌晨下班,怎么能吃得下这种苦头??[(()” 孟行之看向沈晗黛,似乎在征求她的态度。 她沉默了几秒钟,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正好她约的车到了,沈晗黛不再打扰他们,“我的车到了,就先走了。” 孟坤欲言又止,“沈小姐 第 19 章 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难得的假期,沈晗黛终于睡饱了觉。 睡醒后,她站在衣柜前挑了很久的衣服,最近上起班来都没什么机会和孟先生增进感情,今天她得好好表现。 孟先生不钟意旗袍,却也没告诉自己他到底钟意什么,沈晗黛站在衣柜前纠结许久,还是穿了自己钟爱的款式。 有了旗袍的前车之鉴,她还是别再重蹈覆辙去猜孟先生的心思,先打张保守牌,之后再想办法从对方嘴里问出他的喜好。 沈晗黛换完衣服出门,想去找孟行之,却被**告知家庭医生已经等候她多时。 她疑惑的跟着**走进房间,还在想自己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去看医生,医生却早已做好准备,“我替沈小姐做个简单的检查。” 看上去像是例行的健康检查,或许是为孟先生来的,沈晗黛刚好在便也顺便安排一起。 医生熟练的为她做完检查,给她膝盖的淤青磕伤开了外用药,叮嘱道:“沈小姐最近要多注意休息,还有不要挑食,饭要吃饱。” 沈晗黛道了谢,想起自己常吃的药快没了,“我眼睛有点不好,可以给我开一瓶维生素A吗?” “可以的,下午我让人送来。不过维生素A摄入得适量,不能多吃。” “好,麻烦了。” 沈晗黛先天性夜盲症,其实吃维A也并不会得到太大的改善,不过吃了之后多少能缓解她的症状,至少不会让她的夜视能力变得更弱。 这个点还算是早上,沈晗黛走到一楼饭厅,没见到孟先生,却见到了一个小男孩正坐在椅子上吃早餐。 孟礼见有人来,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用餐巾给自己擦了擦嘴后,从椅子上下来,向沈晗黛有礼貌的鞠躬:“阿姐好。” 沈晗黛记得他,是上次被她误会成孟先生儿子的小男孩。 对方这么礼貌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她也连忙弯弯腰向对方回礼,“你也好……” 一大一小就这么对望了一会儿,沈晗黛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孟礼板着一张小脸问:“阿姐食过早餐了吗?” “还没。” “阿姐要和我一起吗?” 沈晗黛点头,“好啊。” 孟礼又规规矩矩的坐回了椅子上吃早饭。 佣人为沈晗黛端来早餐,她顺口询问:“孟生出门了吗?” 佣人答:“先生在书房忙公事。” 书房内,为沈晗黛检查过的医生将沈晗黛的情况悉数告知了孟行之。 孟行之听完后让人将医生送出去后,他背靠椅背,阖目思考。 磕伤、挑食、休息差、视力不好……得到的反馈就没有一条让人省心的。 孟行之抬手捏了捏眉心,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缓缓睁开眼,拿起手机接听,“说。” 林子豪将在澳区电视台调查的结果如实告知给上级:“负责带沈小姐的前辈名叫齐航,沈小姐没有播音的机会,是齐航 一直有在刻意打压。()” 打压??()”孟行之眯了眯眸,“原因。” “据说是因为不想给沈小姐出头的机会,害怕自己的工作被抢。” 孟行之昨夜偶然听了齐航的播音,若要他评价,那就是连及格线都不到,状态一塌糊涂,纯属敷衍了事。 怕女孩比他出彩所以打压,乍看上去合情合理,可沈晗黛只是去实习,寒假一过还要继续回港念书,正常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实习的小姑娘去较劲。 “再去查。”孟行之语气里透着轻蔑,他极少这样说话,让人听着有些头皮发麻,“我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些把戏……” 林子豪隔着电话背上都不自觉冒出一股寒意,恭敬的答了是,又谨慎提议:“是否直接让电视台那边把齐航除名?沈小姐的工作是否需要更换?” 沈晗黛是孟行之送进电视台的人,他虽有磨她这块璞玉让她成长的想法,却并非是用这样打压和欺负的方式。 女孩在孟行之眼中,是惯会撒娇卖乖,需要庇护的温室花。可在这件事上,她却倔强到了极点,不管孟行之在三询问,她都没有向孟行之透露半分受到的委屈和不满。 她努力提前备稿,准备资料,提前到点工作的积极状态,孟行之都看在眼中。 她这样的投入,就好像是为了证明些什么。 孟行之不知她想证明什么,但他猜测,如果将她就这样调离岗位,她或许并不会开心。 否则以她性格,她大概早就向他撒娇恳求,不再待在现在的位置上。 孟行之沉思良久,“沈小姐的岗位暂时不必动,让电视台改节目放送时间,但齐航不能再留了。” 跟在那样的蠢物手底下,她怎么可能学到东西。 林子豪道:“我这就给电视台那边打电话,先让他们革掉齐航的职位……“ “我要的不是革职。”孟行之将放置在桌上的钢笔单手扣回笔盖里,扣住时发出清脆声响,像是见血封喉的利 刃出鞘的声音,他漫不经心道:“我要他后悔。” 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孟行之吩咐完属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四弟孟谦**今天一早就把孟礼送来了孟公馆,他忙着处理事情,还没来得及见他。 “阿坤。” 守在门口的孟坤开门进入,熟稔的来到孟行之身后为他推动轮椅,“先生要见小少爷的话,现在应该在温室里。” 孟行之颔首,又叮嘱道:“谢理那边最近多派几个人去照顾着,别让她出事。” 谢理是孟礼的母亲,亦是孟家三公子孟原霖的妻子。 “明白,不过今年三太的状态似乎很不错,四公子今早把小少爷带过来时,三太还托四公子问候先生,希望先生能宽心。” 孟行之闻言含情目里透出一股晦涩难辨的冷意,却是没答话。 孟坤不是善言辞的性格,见孟行之沉默,便明白他的执念一如六年前,没有丝毫 () 动摇。 别说宽心了,恐怕那念头比当年埋的更深了。 孟公馆内的南面,有一间玻璃温室,四面透光,修砌在人工建造的水面上,里面种植着上百种名贵花草,平时由专人打理。 温室的门半掩着,花草沿路种着,靠近中心的位置设计成了休憩区,藤本月季顺着玻璃墙壁一路延伸攀爬,缔造出一道极美的花墙风景。 花墙下,沈晗黛和孟礼面对面坐着,一大一小满脸认真的看着搁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金丝笼,不算多罕见的景象,但莫名的让人看着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温情与美好。 孟行之坐在轮椅上,和他们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静静注视着。 “阿姐,这只金色小鸟真的不会叫。”孟礼认真分析,“它会不会是哑巴?” 知道孟先生在忙,沈晗黛没去打扰,而小孟礼没人陪,她就带着他一起来看她的金丝雀。 给金丝雀开嗓开了这么多天,沈晗黛多少对这小家伙有了点感情,听见小孟礼说它是哑巴,她也有点难受。 “它不是哑巴,它只是太小了还没有开嗓。”沈晗黛解释,“就像你一样,你还是婴儿的时候你也是不会说话的对吧?后来你慢慢长大,你爹地妈咪教你说话你才能像现在一样和大家说话交流的……” 小孟礼听完后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沈晗黛说的很有道理,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阿姐,我应该是我妈咪教我说话的,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地就不在了。” 沈晗黛心中一紧,察觉到自己似乎无意戳到了小孟礼的伤心事,“对不起啊……” 小孟礼摇摇头,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摇头时余光瞥见轮椅,他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大伯。” 沈晗黛回头,看见孟坤推着孟行之过来,“uncle.” 小孟礼先一步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孟行之跟前标标直直的站好,“大伯忙完了吗?” “嗯。”孟行之抬手摸了摸小孟礼的头,“你和阿姐玩的开心吗?” 小孟礼点点头,把心里揣着的疑惑问出来:“阿姐住在大伯家,所以阿姐真的是我们家的亲戚吗?” 孟行之抬眸扫一眼沈晗黛,女孩似乎被这个问题弄的有些窘迫,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是亲戚,却堂而皇之住在孟公馆,馆内上下没人提,但现在被孟先生的侄子这么问出来,沈晗黛脸皮薄很是尴尬。 但孟行之了解这个小侄子,知道他这么问绝不是恶意让沈晗黛难堪,“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阿姐陪我一起吃早餐,还带我看她的金色小鸟。”小孟礼一本正经,“我希望阿姐是我的家姐。” 家姐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如果按照孟礼这么推断,沈晗黛就真成了孟行之的亲侄女。 沈晗黛第一个不愿意,“我只是暂住在孟公馆,我和孟生没有血缘关系的,和孟家也一点都不沾亲带故……” 她极力反驳的样子尽数落在孟行之眼中,她的那点小 心思好像又再次被他洞悉。 沈晗黛以为孟先生会像之前一样,打趣戏谑或者揶揄她,可这一次对方甚至连一个笑都没给她。 他仅是用那双含情目淡漠的看她一眼,随后便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这样的反应,就好像是沈晗黛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让她敏感的觉得他对自己有些冷淡。 孟行之又问了孟礼几句,见孟礼开始打哈欠,便让孟坤先带着孟礼回房间休息。 温室里一时只剩下孟行之和沈晗黛两个人。 沈晗黛没有气馁,故意站到孟行之面前,“uncle,我今天没穿旗袍。” 孟行之背靠椅背,微抬下颌,将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面容冷淡,一副上位者审视姿态,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眼前女孩身上。 在港城时见她,她身高只到孟行之肩头,彼时孟行之只觉得她年纪小,身材也娇小。 如今他不良于行坐上了轮 椅,此刻近距离审视她,才发现她是个高妹。 穿浅紫罗兰色针织连衣长裙,修身款式,勾勒出的身材线条美如画,纤细双臂,肩头薄削,长腿掩在波浪纹裙摆下,盖住了膝盖上那两块显眼的淤青。 沈晗黛久久没等到孟行之的答话,心中那股在唱独角戏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是你说的,要我去了解你真正的喜好的……” 孟行之默了片刻,口吻平静的回:“现在没有那个必要了。” 沈晗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她该怎么理解这句话?什么叫没有必要?他想赖账吗? 沈晗黛心头冒出一丝难言酸涩,“你说过出尔反尔是小孩的专利,孟生也要出尔反尔吗?” 用孟行之曾经说过的话现在拿来一句句的反驳他,狡黠的小狐狸,让不容置喙的孟先生也尝到了退步的滋味。 他淡声发问:“你想如何?” 沈晗黛在轮椅前半蹲下来,仰起细长的颈,用那双潋滟的狐狸眼,眼巴巴的看着他,“要uncle不反悔。” 说了等她诚心摸清他的喜好,就一定不能再收回这个机会。 孟行之垂眸看她,久久没答话。 而他的沉默令女孩变得焦虑,精致眉眼都不自觉蹙起来,娇媚稚气的脸上都因此变得楚楚动人。 小女孩一个,若她执意要和孟行之玩这一场风月游戏,他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也没所谓。 孟行之自认尚能掌控这场局势,他会从中抽身,所以这一次,他不做游戏的参与者,只当隔岸观火的旁观者。 “好。”孟行之给她想要的答案,“都随你。” 沈晗黛立刻笑逐颜开,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心,还不忘提起他交待给自己的事情,“金丝雀我有在认真教,我一定会让uncle听到它开嗓唱歌的。”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淡淡的金色落到女孩身上,衬的她那张笑颜美好的如梦似幻。 孟行之却与她相反的处在无光的背阴处,琥珀绿眸淡漠平静,语气 也毫无波澜,“知道了。” 节目放送时间从23点改到了19点,改的如此突然,沈晗黛周一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假的,结果去问了同组的同事,对方特别开心的告诉她,消息准确无误。 19点开播,从深夜档变成快黄金档不说,沈晗黛更开心的是她终于不用再熬夜了,每次起床照镜子看见自己的黑眼圈,她都觉得自己的脸变丑了几百倍。 < 第 20 章 Uncle 《逐澳游戏》全本免费阅读 节目结束,沈晗黛坐在录音棚里,摘下头上戴着的耳机,长舒了一口气。 她是第一次播正式的节目,加上又是临时救场,即便她有提前做准备心里还是有一丝紧张,也不知道自己播的效果到底怎么样。 沈晗黛抬头,隔着隔音玻璃看见同事对她一脸敬佩的竖起了大拇指,她回以微笑,看来她应该播的还不错? “晗黛你真的好厉害啊!你才上大二怎么播的跟经验娴熟的资深主播一样,要不是我们知道你是临时顶岗,真的完全不会把你当成新人……” 沈晗黛一从棚子里出来,就被同事们拉着赞美。 让小姑娘临时顶替是无奈之举,全组人员在她播音时紧张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出一点岔子,可这新来的实习小姑娘是真的争气,风轻云淡的就掌控了整个节目。 “要我说机会真的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晗黛平时多努力啊,专业能力又强又肯用功,未来可期啊!” 沈晗黛被一群人围着夸,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门突然被敲响了一下,“咳咳。” 众人向门口看去,见主编背手站在那里,大家立刻异口同声的叫人,“主编。” 主编点点头,看向沈晗黛,脸上堆着笑,“你跟我来一下。” 沈晗黛身旁的同事跟她小声说:“快去,肯定是好事……” 沈晗黛跟着主编走出来,发现主编一路都对她笑的很和蔼,“别紧张,你今天救场的播音播的很不错,台长跟我都想见一下你。” 整个电视台除了台长外最大的就是主编,两个高层要见沈晗黛一个实习生,她也拿不准他们想干什么。 到了台长办公室,台长坐在沙发上,示意沈晗黛坐她对面,笑着说:“请坐。” 沈晗黛礼貌坐下,主编夸赞她:“现在的后生女真是了不得啊,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了!” 台长点头赞同,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沈晗黛,她连忙伸出双手接过,“谢谢……” “沈小姐是这样的,我和郑主编商量过了,想让你担任FM122.5《足球之声》这档节目的主播,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能有播音的机会沈晗黛当然开心,但她也还有顾虑在,“我只是实习生,寒假过完我还要回港读书。” 即便她有心想继续留下,也根本无法兼顾。 台长道:“学业为重,我们都理解。所以我们想让沈小姐在接下来的假期继续担任,薪资待遇也会按照正式的主播给到沈小姐,绝不耽误沈小姐回去上学。” 这样的条件沈晗黛根本根本无法拒绝,她立刻站起来道谢:“谢谢台长先生和主编先生,我会努力的!” 小姑娘满脸欣喜的走出台长办公室,主编笑着目送人离开后,将办公室门拉上,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惨淡无比。 “台长,孟先生那边您可一定得帮我求求情啊……” 他让章玉安排沈晗黛的去向,没想到就给 安排成了这幅样子,又从下属口中里得知沈晗黛被齐航欺负和打压的消息,要是孟先生怪罪下来,他这混了半辈子才混上的主编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孟先生亲自打电话交待你的事情你都能办的这么糟糕!孟先生要怪罪也是你活该!” 主编坐到台长身旁哀求,“这事不能怪我一个人啊,是章玉她非得要把事情揽过去,我想着她想在孟先生面前赚表现,就给她做个顺水人情了……” “章玉那边你得去好好敲打敲打。”台长深吸了口气,想起刚才沈晗黛的举止,“还好那女仔不是我想象中的嚣张跋扈,也没有仗着孟先生恃宠而骄,不然我们两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主编那您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模样好,声音条件佳,专业能力强,是个好苗子,今年新年晚会让她去露脸当主持人。” 主编有些犹豫,“会不会……太快了?” 他们近些年的新年晚会都是与内地的电视台同办,央视播出等于在全国人民面前露脸,对于一个还在上大二的女大学生来说这堪比一步登天。 台长不满道:“是孟先生要抬她,我们自然要为她选一条配得上孟先生身份的‘路’!” 背靠如此大的资本权势,那女孩哪怕是一朝扶摇直上也是理所应当。 主编一点就透,“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着手亲自安排!” 他离开台长办公室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把这项事宜提上日程,碰上章玉正坐在他办公室里等着。 总编埋怨道:“章玉啊章玉,我要被你坑惨了!” 章玉面上堆着笑,“主编这件事的确是我没做好,当初说想着让她去历练,齐航那档节目不正是最好磨新人脾气的吗?” “你糊涂啊!再磨脾气那也是孟先生要抬的人……” 章玉知道这事兜兜转转得算到她头上,她躲不掉,等主编骂完才开口问:“是孟先生那边让人把节目放送时间改成黄金档的?以后 都让沈晗黛主播?” 主编气顺了不少,冷静后再次提点章玉,“这都不算什么,今年电视台的晚会得让那小女仔去露脸,把人推出去,你以后不准再擅作主张!” 新年晚会主持一向是章玉的主场,加上那个小女孩又算什么?挤掉了齐航的饭碗,又要来抢她的吗? 她心里怒火中烧,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我明白了,到时候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配合。” 这话让主编满意许多,又安抚了章玉几句,打一巴掌再给颗枣是领导管理下属的惯用手段。 章玉离开主编办公室后立刻就变了脸,孟先生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看重那个女孩,无论是处于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还是纯粹提拔新人的看重,这样的程度已经远超过当年孟先生对她时的提拔。 嫉妒和危机感在章玉心里疯狂蔓延,她不能就这么放任沈晗黛成长,到时候她还怎么在电视台立足?还有齐航那边,绝不能让他说漏嘴把 自己供出来。 下班后,同组的同事想邀沈晗黛晚上一起去聚餐,感谢沈晗黛及时救场,帮助整个节目渡过难关。 不过沈晗黛婉拒了,比起和同事聚餐,她现在更想回到孟公馆,把自己今天播音的事情告诉孟先生。 坐上孟先生为她安排的车,回去的一路上,沈晗黛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是雀跃的。 虽然她今天是临时救场,但同事和领导对她的反响都很好,主编和台长还要让她继续主播这档节目,这是不是代表她做出了一点点小小的成绩? 她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孟行之,她一直以来都有很努力,她没有让他丢脸,也没有辜负他为她铺下的敲门砖。 下车一回到孟公馆,她在门口遇到钟伯,“钟伯晚上好,请问孟生他在哪里啊?()” 钟伯和蔼道:沈小姐你也好,先生今晚已经先休息了,沈小姐找先生有事的话还是等明天先生醒了再说吧。◆[(()” 现在才晚上九点,孟先生就已经休息了,他平时都不睡这么早的。 沈晗黛担忧道:“孟生是不是不舒服啊?” 孟行之到现在还不能摆脱轮椅,沈晗黛没有当面问过他,是因为担心会让孟行之感到不适,但并不代表她心里一点都不关心。 她打心眼里的希望孟行之能康复,变得和从前一样,可以慵懒的开跑车、优雅的骑马。 钟伯宽她心,“沈小姐多虑了,先生只是今天多饮了几杯,身体没有问题,再过不久就能做复健训练了。” 沈晗黛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孟先生要休息,她就不去打扰了。 虽然不能在今晚第一时间把她的事情告诉给他,但明天等他醒了,她依然可以和他分享,沈晗黛不着急。 “钟伯,孟生的金丝雀现在在什么地方啊?”她还记挂着那个小家伙。 “小少爷让它在花园晒了一下午太阳,还说等沈小姐你下班,再把它带进屋子里。” 沈晗黛回到花园,见鸟笼被挂在经常挂着的树梢上,佣人帮她把鸟笼取下来,里面的小金丝雀头埋进羽毛里又睡着了。 “沈小姐今天看上去很开心啊。” 沈晗黛提着鸟笼,微笑回,“嗯,很开心。” 一股视线从高处自上而下的投落在沈晗黛的脑后,她转身抬头,只模糊看到露台的轮廓,没有任何人在那里,看来是她感觉错了。 沈晗黛想和孟行之分享自己成绩的欲望丝毫没有减退,但接下来的几天里,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孟公馆内,她竟然一次都没和孟先生碰上面。 见到钟伯她问孟先生,见到孟坤她也问孟先生,甚至见到小孟礼她都还要问上一句孟先生,可大家给她的回答都大相径庭:孟生公务繁忙。 孟先生日理万机、公务繁忙,这些沈晗黛都清楚,可是从前他即便很忙,她也至少能见到他一面。 见不到孟行之,沈晗黛所有的分享欲和喜悦都只有默默的憋回肚子里 () ,她感到失落,又想起那天对方在温室花房里对她有些冷淡的态度。 种种迹象,不得不让沈晗黛敏感的猜测,孟先生是不是在有意疏远她? 她想亲口问孟先生是不是,又为什么要疏远她。可是她又根本见不到他,所有的疑问只能深埋在心里,得不到解答。 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下,沈晗黛却觉得自己和孟行之又恢复成了最初的状态,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没有半点交集。 她感到挫败失落,可她这条线还得按照之前的轨迹一直往前走。 周三晚上播音完下班时,夜空里突然下起了雨。 沈晗黛没带伞,还好来接她的司机在车里提前有准备,她将多余的一把伞借过了同事后,这才回到车里。 刚坐上车不久,手机突然响了。 沈晗黛拿出来一看,陌生号码,踌躇几秒钟还是接听了:“你好?” “沈晗黛,你跑到哪儿 去了?敢跟家里人玩失踪是吗?” 沈哲暴跳如雷,沈晗黛蹙着眉调小了声音,“我跑去哪里都用不着你管……” “好啊!你现在翅膀是越来越硬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月花了多少?我要是把你的流水单拿给阿爸看,你猜他会不会直接停掉你的卡!” 来澳区这段时间,沈晗黛花的钱确实比平时要多,但现在可不能让沈家停她的卡。 她沉思了几秒钟,压低声音:“我难道不是为了帮你?” 沈哲沉默了一会儿,“你什么意思?” “自己去看看我刷卡的地方都在哪里。” 她等了几秒钟,果然听到沈哲惊讶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澳区?你是去找孟……” “你知道就行了。”沈晗黛不想和他多少,敷衍道:“卡不能停,爹地那边你给我打好掩护。” 沈从那每月一次家庭聚餐的习惯,还有过年宴请人的习惯,沈晗黛不出面肯定会暴露行踪,沈哲既然来了电话,索性就让他帮自己当一回挡箭牌。 “好!”沈哲果不其然答应,“你现在进展怎么样?他对你有没有一点好感了?” 他这句话让沈晗黛本就因为孟行之失落的心情,又变差了几分。 “这些你就不要再问了,也少打电话给我,别来影响我。”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习惯性想要拉黑沈哲的这个新号码,想了想,还是算了。既然要他帮忙,偶尔还是要敷衍一下。 沈晗黛回到孟公馆时,孟礼正在客厅里守在鸟笼边上,见她回来连忙跟她说:“阿姐,它好像生病了。” 沈晗黛围上去,看向里面的小金丝雀,小小的身体歪歪斜斜的靠在笼子上,眼睛也是一副要睁不睁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是病恹恹的。 沈晗黛问:“它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也不算突然。”佣人在一旁说,“它从前几天开始,就吃的很少,今天晚上更是怎么喂都不肯吃。” 沈晗黛提起鸟笼,“我带它去宠物医院 。” 佣人劝道:“沈小姐,外面雨太大了,还是等明天雨停了再去吧……” 落地窗外,前一刻还细如牛毛的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雷电撕裂夜空,轰隆作响。 “没事。”沈晗黛能等,可这只小金丝雀等不了。 孟礼说:“阿姐,我陪你一起去。” 沈晗黛安抚孟礼,“你就留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 第 21 章 Uncle 暴雨如注,下了整夜。 直到清晨时分,雨势才渐渐收了声。 沈晗黛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半夜退烧之后,病情便趋于稳定。 她在夜里半梦半醒时,恍惚的感觉孟先生好像一直守在她床边,不厌其烦的为她一遍遍量着体温、拭掉她的眼泪,可清醒之后,却发现床边空无一人。 是她想见孟行之想到魔怔了吧,昨晚在宠物医院遇到他,他都没肯现身见她一面,又怎么会屈尊纡贵守在她床边照顾她一整夜? 沈晗黛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空荡荡的床边,呆呆的愣神了好一阵。 搁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沈晗黛拿过来接起,“你好。” “你好沈小姐,我是氹仔岛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打这通电话来是想告诉你,你昨晚送来救治的金丝雀暂时度过了危险期……” 沈晗黛握紧手机,“只是暂时度过危险期吗?” 工作人员为她解释,“是的,后面还要再继续观察治疗,但医生也不能保证它的病情会不会恶化。” “那麻烦你们尽力治疗,好好照顾它,我有时间就会去看它的……” “好的。” 挂完电话,沈晗黛的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 或许现在她和孟先生暂时不见面是最好的,否则那只小金丝雀如果真的去世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先生。 沈晗黛魂不守舍的在房间打理好自己,来到衣柜前选衣服时,又习惯性的停住。 旗袍他不钟意,小香风他好像反应也很一般,百褶裙他也没什么表情,修身的针织裙他更冷漠…… 沈晗黛看着自己一衣柜的里的衣服,小声的叹了口气。 心想算了,反正她和孟行之现在就算同住一个屋檐下也见不到面,她在这里费心思猜他的喜好又有什么用? 沈晗黛随便挑了身衣服换上,出房间下楼打算吃早餐,刚到饭厅就愣住了。 男人右手边坐着小孟礼,伯侄俩正在一起用早餐。 察觉到沈晗黛的到来,两人一起向她投来视线,小孟礼惊喜道:“阿姐你醒了。” 沈晗黛点点头,站在原地没上前,余光却克制不住的往孟行之身上偷瞄。 他坐的位置刚好背靠落地窗,窗外雨停云散,天光大好。 薄薄的淡金色光晕透过玻璃窗,自上而下的落在孟行之身上,他深棕的发色被晕染成了浅棕,身上浅驼色的真丝v领衬衫露出他锁骨到胸口上的位置,上面的肌理分明,肌肉弧度明显,充斥着男性荷尔蒙带出的力量感。 偏偏配上他那张深邃似大理石雕像的俊美脸庞,异国血统的琥珀绿眸在浅色光的映照下,色彩被稀释变得更淡,好似澄澈透亮的琉璃珠,惊艳无比。 这样的一幕,没来由的让沈晗黛想起童年时代看过的希腊神话里,掌握光明的那位神祇——阿波罗。 外国的古代神话,没人见过神的 真貌,但在此时此刻沈晗黛的心里,她却觉得孟先生比俊美之神阿波罗,还要再俊三分。 小孟礼关切道,你感冒有没有好一点? ?本作者玉不逐流提醒您最全的《逐澳游戏》尽在[],域名[( 沈晗黛回神,“嗯……好多了。” “那阿姐你怎么一直盯着大伯看,不过来坐着一起吃早餐?” 沈晗黛的脸瞬间烧起来,“我、我没有啊……” 她刚才盯着孟行之看的很明显吗? 沈晗黛小心翼翼的抬眼,想去看男人的反应,发现他既没有不满,也没有责怪,一如往常的淡漠,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仿佛她的举动对他来说构不成丁点波澜。 沈晗黛面上的热渐渐散下去,自觉的想要离开饭厅,佣人先一步为她先拿来了餐具,摆到了孟行之的左手边。 金丝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沈晗黛没有脸顺杆子往上爬,她想着与其被孟行之无视,不如她自己先自觉的离他远一点。 沈晗黛走到他身边,拿起那套餐具换了位置,坐到了小孟礼身边。 孟行之抬眸,余光似有若无的在女孩身上落下,见她面色还有些苍白,唇色倒是有了几l分该有的血色,他移开目光,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 不一会儿,沈晗黛的早餐和感冒药一起送了上来,除此之外还附上了一碗中药。 药材的味道全被熬了出来,饭厅里一时间全弥漫着中药的味道,只闻一闻就能知道它有多苦。 沈晗黛疑惑的看向菲佣,“我看的应该是西医吧?”怎么会有中药。 菲佣说:“之前医生有给沈小姐检查过身体,说沈小姐身体不太好,需要喝一段时间的中药调理调理。” 沈晗黛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不太好,淋点雨受点寒就发烧感冒,但看着眼前一堆的药她还是觉得头疼无比。 她拿起餐具慢吞吞的开始吃早餐,习惯性的只食六分饱,配的水果是她最喜欢的士多啤梨,颜色漂亮果实也大,她吃了一个,味道清甜可口,可是她却不敢再多吃,安静的放下了自己的餐具。 孟行之拿起餐巾拭了拭唇,看见女孩的餐盘里的食物还剩了大半,水果也几l乎是满的,唯一多喝的几l口只有牛奶,食量还不如孟礼一个六岁小孩。 孟礼吃光了自己的早餐,看见沈晗黛的餐盘,说道:“阿姐,你都是大人了还挑食。” 沈晗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饮食从小就被沈家严格管控,吃多一分都不行,而士多啤梨更是她最爱的水果,可是好吃的士多啤梨大多很甜糖分高,小时候因为贪嘴吃了她家姐沈媛心的奶油士多啤梨,被大妈周婉责骂许久。 后来她再想吃士多啤梨,沈家人就只给她买酸的,糖分低,加上小孩受不了酸,渐渐的她就再也不敢要求吃士多啤梨,因为酸的士多啤梨对小朋友来说就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再后来她再也不敢表现出喜欢任何一种水果,即便现在长大成人,吃士多啤梨对沈晗黛来说仍旧是一种警醒。 哪怕眼前的士多啤梨再甜 再美味,就算她心里再喜欢,也不敢表露出一点她对士多啤梨的渴望。 沉重的童年记忆,没有必要告诉眼前阳光的小朋友,沈晗黛只能说出一句无力的解释:“我不挑食,就是饭量小。” 孟礼其实吃的也有点撑,看着自己餐盘里还剩下的半块鱼饼,考虑要不要学阿姐一样,说自己饭量小吃不了。 谁料头顶上方却传来大伯的一句敲打:“我不钟意剩饭的小朋友。” 沈晗黛听到这句话心跳漏了一拍,眼神情不自禁的向孟行之看去,发现男人的视线只停留在孟礼的身上。 不钟意剩饭的小朋友……应该不是在说她吧? 孟礼迅速的将剩下的半块鱼饼吃完,餐盘里干干净净的一点剩的都没有。 他歪头看见沈晗黛盘子里还剩下很多,小声的提醒她:“阿姐,大伯说了不钟意剩饭的小朋友……” 沈晗黛心头冒出孟行之这段时间对她的冷淡,有些自暴自弃的小声道:“他本来就不钟意我……”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把心声讲了出来,惊慌的抬头,对上了孟行之的那双眼。 孟先生的含情目,与其对望时总能让对望者在心里生出一种含情脉脉,温柔四溢的感觉。 因此也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在心里产生荒诞的错觉,误以为孟先生眼中的自己是他钟意之人。 但沈晗黛深知,孟先生眼里的深情厚谊从来都只是假象。 因为男人率先移开了目光,丝毫没有因为与沈晗黛对视的这一眼而有半点的撼动。 孟行之是不动如山智如海,怎么可能会为她一个小女孩倾山又覆海。 错觉终归是错觉,沈晗黛默默的垂低了目光,听见他轮椅转动离开的声音。 视线被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可口早餐和新鲜的士多啤梨挡住,脑子里又想起孟行之刚才那句“不钟意剩饭的小朋友”,她不争气的重新拿起餐具,又给自己喂了几l口。 自从上次节目改档之后,他们的工作时间也从每周六天班,改成了每周四天班。 毕竟是黄金档的时间,如果一直用来播娱乐体育,减少了生活日常新闻的输出,对广大听众来说有所不便。 沈晗黛整个节目组的人都乐见其成,能少上一天班谁都开心,但今天还是工作日。 她早早地出了门,先去宠物医院看了小金丝雀。 小金丝雀因为是呼吸道感染,对空气极为敏感,沈晗黛只能隔着玻璃罩看它。 它小小的身体蜷在一起,看见沈晗黛来了,费力的挪到玻璃罩前想离她近一点。 沈晗黛只能用手指隔着玻璃罩去摸它,有些哽咽的小声安慰它:“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等你好起来了我就带你回孟公馆,带你去晒太阳,给你放歌听……” 她待会还要播音,怕自己被悲伤的情绪一直影响,怕自己被悲伤的情绪影响。 去到电视台,专门写文稿的同事提前将今天要播的稿子给沈晗黛过目。 她有自己写文稿的习惯,但是文稿这一块有专门的职位来完成,她要是用了自己写的,别人写的那份就成了摆设,会让对方有被取代的危机感。 沈晗黛心里有分寸,自己写稿的习惯默默保持着,但播稿还是用的同事写的那一稿。 她提前在录音棚里试了试音,发现嗓子没有受感冒影响,喉咙里还有一股凉丝丝的感觉,舒服极了。 也不知道那碗中药里到底放了什么,竟然还治喉咙。 …… “以上就是今天所有的足球资讯,感谢收听FM122.5《足球之声》,我是黛黛,我们下周一晚上七点同一时间,不见不散。” 一小时的节目顺利播完,沈晗黛摘下耳机结束工作。 刚出录音棚,就被同事拉住,“晗黛,你收到消息没有?” “什么消息?” “就是今年的新年晚会,台里打算在你们新进的这一批新人里选一男一女,和章主播还有雷哥一起主持……” 新年晚会的含金量有多高沈晗黛心里清楚,可是现在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沈家那边的隐患还没解除,孟先生她又搞不定,她只能叹气又摇头。 “不知道谁能入选啊……” “女生肯定是你啊!”同事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你长得这么靓,比台里之前说的台花章玉可靓多了,播音主持能力又强,你们这一批里我敢保证绝对是你!” 沈晗黛在心里叹气,“我不行的,我不打算报名。” “为什么啊?这可是你们学播音主持的人一步登天的机会啊……而且你们这批新人是默认参赛的,不管报不报名都得去……” 沈晗黛心里惊讶了一下又很快缓过来,报名了又不代表内定了,如果需要她去走个过场,到时候她随便乱发挥一下,肯定会被第一个淘汰。 “沈晗黛,来三号会议室一下。”有人在门口叫她。 沈晗黛起身跟着过去进到三号会议室,会议室里台长总编都在,还有章玉和新闻主持人雷宗,剩下陆陆续续进来的就是沈晗黛同批进来的新人。 果不其然说了新年晚会的事情,叮嘱他们要好好准备,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台长讲完散场后,沈晗黛被章玉在走廊里叫住,“黛黛,等等。” 这么亲昵的称呼,不仅让沈晗黛愣了,也让和她一起出来的同期们惊讶的向沈晗黛投来了视线。 沈晗黛停住,“章主播,叫我有事吗?” 章玉笑容满面的走到她面前,亲和的牵起她的手,“我很欣赏你,这次比赛你一定要努力准备,别让我失望。” 同期十几l个人,章主播偏偏只单独对沈晗黛欣赏又鼓励,又是当着众人的面。 加上沈晗黛这段时间在《足球之声》又改黄金档又独自主播的出彩事迹,很难不让人怀疑沈晗黛和台里高层关系匪浅,这场比赛或许只是将她名正言顺送上晚会主持人位置的幌子。 当下便有同期在走廊里向沈晗黛投去轻蔑的目光,沈晗黛察觉到了,不动声色的把手从章玉手里缩了回来,只淡淡的回了句:“谢谢。” 但章玉还是笑着看她,把喜欢她的态度表现的就差写在脸上了。 这让沈晗黛心里觉得怪怪的,如果她真的看好自己,在私底下说就行了,枪打出头鸟,表现在明面上只会为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她自觉和章玉并没有过节,又想到她和孟先生认识,可能只是单纯想关照她吧。 不过归根结底,反正这场比赛沈晗黛没打算好好比,她也懒得费神去猜其中弯弯绕绕的心思。 下班后回到孟公馆,孟礼早早睡觉,孟先生不在。 沈晗黛一个人吃完晚餐后,菲佣又为她端来了和白天同样的中药。 她原本还有一点抗拒,但回忆起播音时喉咙里清清凉凉的感觉,捏着鼻子仰头一口气喝了。 她喝完后本打算去一趟书房,突然被钟伯叫住:“沈小姐。” “怎么了钟伯?” “先生一个白天都待在房间里不让人进,中餐晚餐也都没吃……能不能劳烦沈小姐去先生房间送一下晚餐?“ 这么好的博好感机会,换做平时沈晗黛肯定点头就答应了,可现在孟行之对她冷淡如水,她恐怕都没进他的房间门,就先被他轰出来了。 沈晗黛老实说:“钟伯,我可能送不进去的……” 钟伯说:“我和阿坤试了都没用,但总不能让先生一天都饿着吧,还劳烦沈小姐试一试。” 孟坤和钟伯劝了都没用,沈晗黛心想自己劝肯定更没戏,可是钟伯语气里都有些恳求了,沈晗黛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好,我去试一试吧。”沈晗黛接过佣人递来的餐盘,“不过我不知道孟生住哪一间房……” 这话一出沈晗黛更觉得挫败,她来孟公馆这么多天,连孟行之住哪间房都还不清楚。 好在钟伯告诉了她,她一个人端着餐盘,坐上了到五楼的电梯。 走廊尽头处的公馆主卧,双开的雕花工艺大门,连门把手都镀了一层艺术感的金。 沈晗黛刚走到门边,清了清嗓正准备出声,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她立刻联想到孟行之的腿,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将餐盘放到一旁的陈列柜上后迅速的去了门把。 意外的没有反锁,她轻松拉开,看见房中景象。 孟行之赤着上身坐在地毯上,两根拐杖落在他手边,轮椅翻倒在他身后。 男人似乎是想借着双臂的力量撑着拐杖回到轮椅上,可是他现在气喘吁吁,满头是汗,暴露在空气中的两条健硕手臂,上面的皮肤通红,肌肉充血,血管贲张,足见他刚才已经用了多大的力气,此刻已经筋疲力尽。 开门的声音敏感的刺激到他,他抬头,眸光冰冷的射向门口,摄人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足够将孟公馆的任何人摄退。 可偏偏此刻站在门口的人是沈晗黛。 孟行之眸中的冷意更盛几l分,他压着喘息声,尽量稳了声线开口:“出去。” 沈晗黛是第一次被孟先生用这样骇人的眼神看着,心里的紧张和害怕一时间都到了极点。 谁会不惧怕孟先生呢? 可是沈晗黛觉得现在的自己,不能惧怕孟行之。 她走孟行之的卧室,反手帮他关上门,不想让除她以外的任何人看见孟先生跌坐在地上的这一幕。 她迈着步子,慢慢的向他靠近。 “沈晗黛。”孟行之厉声。 叫沈晗黛全名,是男人的喝止,也是男人的警告。 沈晗黛怕的颤了一下肩膀,可还是向他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孟行之比她高上很多,她一蹲下来,矮的那个便成了她。 离的近了她才发现,孟行之浑身都是汗,额头、脸颊、胸膛,汗珠如雨下,顺着他下颌、胸膛的肌肉纹理,不停的下落。 一个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的汗? 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累成这个样子。 沈晗黛心里酸涩,捏住自己的衣袖胆怯的向孟行之的脸伸去。 他却像是看出了沈晗黛的意图,女孩的手还没触及到他半分,他便率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晗黛……”孟行之仍喘着,眸里的冷意丝毫未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面对面的姿势,两人的距离很近。 男人说话时胸腔起伏的弧度变得更明显,沈晗黛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热气和湿意都快要将她笼罩,男人身上那股独有的清冽的平静海洋香气,在此刻仿佛成了能将女孩吞噬的惊涛巨浪。 沈晗黛更加胆怯,心里的酸涩却也变得更重。 手腕被他掐着挣不动,沈晗黛只能试着用另只手再去触碰他,可她的意图在男人面前一点都不够看,手腕再次被他握住,制住了她动作。 像是要告诫沈晗黛,他们两人力量的悬殊有多大,孟行之将她两条细腕合拢在一起,用一只手便轻易桎梏住,无论沈晗黛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她只能委屈的求饶:“uncle别抓我手……” 孟行之却好似被她破坏了禁忌的兽,不复平时半点沉稳理智,身形向她压来,语气晦涩:“我刚才警告过你了。” 女孩娇小的身体很快便笼罩在他身体投下的阴影中,在孟行之手里挣扎的力气堪比幼猫。 他反将她腕子掐的更紧:“为什么不乖?” 沈晗黛仰起细长的脖,孟行之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热气味道都在这一刻混杂在一起。 孟行之握在沈晗黛细腕上的手,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他就好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他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想怎样就怎样。 委屈顷刻之间漫过她心头,沈晗黛颤着睫毛哭出了声音,“我不是不乖,我就是想给你擦汗……”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样……” 她哭的可怜极了,声泪俱下的模样,任谁听了心头都要跟着她的哭声颤一颤,更何况她字里行间想要维护的人只有他。 孟行之喉结滚动,覆在喉结上的那滴汗珠因他的动作落下,砸到女孩的裙摆上。 他不动声色的垂眸,长睫跟着垂下盖住眼底情绪,过了好半晌,声音发沉的开口:“不需要。” 沈晗黛闻言,泪珠更凶的溢出眼眶,她啜泣着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 孟行之身形僵了一瞬,反应过来要将怀里的女孩推开,听见她靠在自己胸口呜咽的喊:“我需要……我需要行不行……”! 第 22 章 Uncle 冬夜万籁俱寂,窗月色冷如钩,女孩细弱的啜泣声是男人卧室里唯一的声音。 羊毛地毯上,沈晗黛蜷缩着身形把头靠在孟行之的胸膛上,少女与男人的身形差距早就一高一低的轮廓,远远看上去,好像一对耳鬓厮磨的亲昵恋人在相拥。 沈晗黛的眼泪落在孟行胸口,他身上汗珠没干透,浑身上下的体温很高,但此刻滴他胸膛皮肤上的泪,却让孟行之觉得比他身上的温度要滚烫。 孟行垂眸,看见沈晗黛脸颊两侧的发丝被他的汗珠沾染,变湿变粘腻,连带着身上散出的那股浅淡的柔媚甜香,也似乎被他的气味所浸透。 他垂身侧的手情不自禁的抬起,想要女孩别过那缕丝,指间即将触碰到沈晗黛丝前却又停住。 孟行阖上眼,再睁开始眼中又恢复成从前的无波无澜。 他克制的将手收回,嗓音低沉似长夜:“……起。” 沈晗黛从他胸口抬起挂满泪珠的小脸,呜咽的说:“那uncle松开我的手……” 孟行卸了道,松开女孩的手,瞥见瓷白细腕上多出了两圈红印。 他眸光微暗,下一秒沈晗黛却又抬高手腕,用袖子擦拭他额头上的汗。 今天穿了身棉布的连衣长裙,袖子是荷叶边,胸口是娃娃领,既不显身材也不露曲线,很稚气的少女款,符合19岁的稚嫩年纪,纯洁美好,理所应当的该勾不起异性任的遐想。 但孟行眼底却印着娇俏动人的脸那双盈满泪水的狐狸眼,是艳丽的媚态长相,哪怕年龄小,眼角眉梢都带着媚意横生,美丽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别擦了。”孟行别过脸,“脏。” 女孩的袖子却紧跟着他的脸庞贴上,是那副委屈哭音:“uncle不脏……” 有关孟行,沈晗黛听不了一个不好的字眼。 孟生眼中应该永远风光霁月,不染尘埃,哪怕他现跌坐地上,他也理应高高上不受任人的桎梏与染指。 沈晗黛有些固执的替孟行擦干他脸庞上的汗,顺着他紧致的下颌线一路往下,要触碰到裸露的胸膛时,手腕再次被孟行擒住,“够了。” 沈晗黛委屈的望着孟行,没喊疼,对方这次又一步松开,“去浴室里拿毛巾。” “嗯……” 沈晗黛听的照做,从地上站起时,没有触及到男人看的眼神,深邃似渊海,面上是平静,眼底却仿佛藏着涌动暗流。 孟行就用这样的眼神一直沈晗黛背后看着,见找不到他的浴室,进错了好几次房间又慌乱的退出把门关上,像只受惊的小狐狸一样宁愿硬着头皮乱闯,却就是不敢再出口问他。 很怕他,却是要边哭边靠近他。 女孩的矛盾都表现了面上,孟行看的透,却难以抑制内心的蠢蠢欲动。 沈晗黛终于找到浴室,双手抱着一块干浴巾他小跑,沈晗黛想他披肩膀上,他伸出手拿过,自己随手搭了肩头,“你现可以出去了。” 孟行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沈晗黛一言不的绕到他侧后方,拽住那架轮椅,想把它从地上扶起。 可轮椅比沈晗黛想象中要重的多,蹙着眉用的拉了几下只拉到一半手就没,轮椅被拉动了位置又要摔回地面,摔回去的角度离的脚很近,自己没反应,裙摆便被身后男人猛的一扯,连着退了数步摔了地毯上。 羊毛地毯软绵绵的,沈晗黛没摔疼,一仰头却对上孟行含着冷意的眼,“脚不想要了?” “我只是想把它扶起。”沈晗黛被他的眼神吓住,睫毛害怕的止不住抖。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事。” 沈晗黛握紧自己的手,头一次质问:“……是不是我uncle面前做什么都是错的?” 想靠近他,可好像无论换怎样的方式得到的都是他的拒绝冷漠。 孟行闻言一滞,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平稳的声线,没有回答的问题,是说:“沈晗黛,我你的关系,到叔侄就点到止了。” 沈晗黛怔愣:“只做叔侄?” “是。” 沈晗黛孟行,只到叔侄。 他不会再进一步,也不会再纵容进一步。 孟生第一次将他们的关系挑破到面,这说他已经做了决断。 沈晗黛听懂了,深知自己没有反驳的权,这场追逐游戏从头至尾主导权都不手里。 呆坐地上好一会儿,像是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太过狼狈,点了点头,僵硬的从地上站起,“我知道了……” 沈晗黛落荒逃的跑出男人的卧室,门口遇到了孟坤,假装镇定的说:“孟生里面摔到了,我扶不起他,麻烦你去扶一下他,我留这里也帮不上忙……” 孟坤门边已经站了很久,看见沈晗黛满脸是泪,同他讲完便小跑着离开。 孟坤拉开半掩的房门,看见孟行的眼神一直追随那女孩离开的背影上,直到女孩消失转角,他看见孟行才收回目光。 “生。”孟坤斟酌着开口,“沈小姐走的时候,哭。” 孟行没答。 孟坤走到屋内,替孟行扶正轮椅。孟行拉下身上的浴巾丢地毯上,孟坤扶着轮椅,孟行双手把住轮椅两边扶手,用双臂的量抬起自己整具身躯,坐回了轮椅上。 孟坤这才看清他眸色,沉闷压抑到如同即将冲破阈值的海流。 孟坤跟孟行身边多年,头一次见他因一个小姑娘,情绪难抑成现这个模样。 他鲜少多言,但他心系孟行,忍不住多说一句:“生如果真的喜欢,必难自己。” “放纵的结果最后谁承担?”孟行眼底闪过自嘲,“是我?是?” 孟行可以纵了自己开始,可沈晗黛又才几岁? 19,他28,尚且是佳期年华,他身上却背负着血亲留下的沉痛往事。 往事没有了结,贪图一时放纵的开始,他给不了女孩任的结局。 孟坤对孟行的执念心知肚,“难道找不到杀害 三子的凶手,生就打算一辈子都不放过自己吗?” 孟行握紧扶手,沉声道:“阿坤,你逾矩了。” 他动怒边缘,孟坤有心想劝,也知道现的时机不对,只能闭上嘴缄默不言。 沈晗黛回到房间后,窝沙上抱着枕头哭了一场。 被异性当着面毫不留情的点破窗户纸,无疑是最惨痛的拒绝,沈晗黛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对待,女孩的自尊心受损,以会哭的撕心裂肺,结果哭到最后却越越冷静。 没有退路可走,孟行是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没有打算放弃。 孟行说止步于叔侄关系,那就证孟行对根本没有丝毫男女间的感情,可是没有男女情,不代表没有别的感情啊。 能让他住进孟馆,沈晗黛就觉得自己他心中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分量,既然过界的男女情爱孟行那里是条死路,那什么不换一条呢? 就做叔侄,做被他照拂的晚辈,如果得他欢心,不是一样也有机会得到沈晗黛想要的吗? 就跟那个男歌手许韩一样,他认孟行当契爷,孟行他演艺道路上肯定提携不少。 沈晗黛要的也不多,只要那么一件,所以只要足够乖巧孝顺,孟行他也会把当成许韩同等对待的吧。 孟生的情爱他的人一样高不可攀,难以俘获。沈晗黛使劲浑身解数也得不到半分他的垂怜,只能放弃这条路,改走另一条。 心里说服了自己,放下被哭湿了的抱枕去浴室里泡澡,换下那条沾染了孟行身上气息的裙子时,又莫名的有些想哭。 沈晗黛心里骂自己不争气,用的将那条裙子丢进衣篓里,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擦洗到自己手腕的时候,看见上面两圈男人留下的红印,又变得挫败。 孟生真的一点都不乎,这段时间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换不他一丝半毫的怜悯。 感性散,可是理性却又耳边告诉,本就是抱着自私的目的接近孟生,他不钟意,拒绝更是理所应当。 所以不管是委屈是悲伤不甘,这些情绪沈晗黛都没有资格孟生泄,只能自己默默吞回肚子里。 夜深人静,整座孟馆的人已经入睡。 走廊沿途的夜灯一路亮,孟行坐着轮椅停到一扇房门前,踌躇几秒,拉了拉门把手。 意料的轻松打开,让孟行眉心微蹙,住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男人家里,竟然这么没有防备心。 孟行操纵轮椅进到屋内,原本想轻轻关上门格挡屋的光亮,却现屋内竟然亮着一盏落地夜灯,亮度比走廊的夜灯要高。 睡觉要亮灯,像个小孩子一样。 轮椅地毯上出极细微的声音,孟行到床边,看见女孩陷柔软的被子里,规规矩矩的平躺着,睡相醒着时的仪态一样好,只是眼尾眼睑下一圈都泛着红,足见醒的时候哭的有多厉害。 孟行就这么静静注视安静的睡颜,片刻后,他才仿佛回神一般,轻轻掀开被子一角,露出那节瓷白的细腕,上面他留下的红痕没消退。 怕他的小女孩,被他掐伤了也不敢喊一句疼,更不懂怎么照顾自己。 孟行将带的软组织损伤用药滴到掌心,然后抹到手腕上,用虎口动作很轻的揉搓着。 但或许是他虎口有茧,女孩的肌肤又太细腻,不那么柔软的触感让精致眉心微微蹙起。 孟行停下动作,等眉心的褶皱消失,他又才轻轻的继续刚才的揉搓。孟行给一只手擦完药,又不厌其烦的另一只手,重复刚才所做的一切。 人前永远被仰视的孟生,曾做过这样隐晦事。 孟行清楚的知道自己对沈晗黛已经有过太多的例、太多的特别,如果再继续放任这些例特别生长下去,对他们两个人言,或许都不是什么好事。 小女孩所求的不是他孟行,他孟行也不能再有过多的情感牵绊。 孟行把的手腕重新放进被子里,又理了一下被角后,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悄无声息的没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从未过一般。! 第 23 章 Uncle 沈晗黛第二天早上起床照镜子,发现自己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又难看又显眼。 怕在孟公馆被人撞见她这幅难堪模样,尤其是不想被孟行之看见,他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因为他才哭的这么狠,沈晗黛不想自己面子里子在他面前全都丢完,出门前特地戴了幅墨镜挡住眼睛。 结果果不其然,她在走廊上和孟行之狭路相逢。 沈晗黛虽然已经想好和他只做叔侄,但昨晚被男人冷漠拒绝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这么陡然遇见,她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便呆在了原地。 而孟先生似乎对拒绝女人这件事早已经驾轻就熟,见到沈晗黛后,视线也不过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钟便移开,风轻云淡的很。 相对无言,轮椅直奔沈晗黛而来,她以为要撞上,吓的连连后退,结果孟先生的轮椅在即将撞到她之前,椅子上的红色指示灯及时绕过她,改道走了另一边。 她这才反应过来,孟先生的轮椅不仅全自动,还带有绕开障碍物的智能系统。 她刚才被吓的后退的样子实在是很丢人,沈晗黛为了扳回一局,故意冲着孟行之背影淡定的叫:“uncle早上好。” 孟行之连个正脸也没给她,冷淡的回:“早。” 沈晗黛本以为他不会回应,现在他回了,就衬的沈晗黛像个在耍小性子的小孩一样。 她心中的那点好胜心瞬间被冲散,越在意的那一方才会越要表现,孟先生潇洒如风,纠结踌躇的她则显得更好笑。 晚上去到电视台播完节目,从工作中抽离出来后,沈晗黛慢吞吞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同事觉得奇怪:“晗黛,你平时回家不是动作很快吗?怎么今天这么慢?” 平时快是因为急着回家在孟行之面前博好感,但现在她要改走亲情路线,好像也没必要表现的那么主动殷勤,免得让孟行之又误会她想进一步。 她随口回:“没什么,就是不着急。” 刚收拾好东西,就又被叫去开会,领导们还没到,沈晗黛同期的实习生倒是来的很齐全。 沈晗黛一进会议室,就感受到他们向自己身上投来的轻蔑目光,这种目光她太熟悉。 她不是沈家正房所生,讲难听点就是妾生的孩子,因此港圈里正统的名媛从来瞧不上她,后来因为和何嘉泽退婚,那段时间在港城她更是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她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看,他们把她当假想敌,觉得自己挡了他们的大好前途,但实际上沈晗黛根本不会参与,她也更懒得和他们解释。 章玉一进来,就看见同期生们三三两两的抱团,而沈晗黛一个人被孤立站在角落,她想要的目的达到,面上不动声色。 总编带着章主播和雷主持,关心了一下他们准备比赛的进度,挨个询问的差不多后,总编轻咳一声正色道:“到时候比赛我们会请一位资深的行业大佬来当评委,就算最后竞选不成晚会节目主持人 ,但是要被这位大佬看重提携,以后也是一路平步青云啊……” 他说完看向身旁的章玉,“这件事,章主播最有发言权。” 章玉笑着点头,“我刚毕业时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持人,后来幸亏偶然结识了那位先生,才有出头的机会。” 沈晗黛听章玉这么说,猜她口中提携她的那位先生不出意外应该是孟行之。 这么看来孟先生还是位天使投资人,愿意对有才华的人慷慨伸出援手,沈晗黛如果能在他面前多表现自己的能力,说不定也能得到青睐。 亲情牌要打,她的能力也要想办法表现,但是这次的比赛她有意放弃,可如果孟先生真的要来当评委,她敷衍了事的参赛,岂不会让自己专业方面的能力在他面前变得大打折扣? 沈晗黛正心里纠结着,刚好章玉三言两语讲完自己被提携的经历,向她笑意盈盈的投来一眼。沈晗黛礼貌的回以一笑,在心里却觉得这个章主播对她的态度有点怪怪的。 她看上去表现的亲和,但实际上也没有真正对沈晗黛做什么亲和力的事情,唯一的一句看好她,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为她侧面引来了现在在同期里的被孤立。 不是沈晗黛想用恶意揣测人,她只想顺顺利利的在电视台工作,免得惹出一些莫须有的麻烦最后被孟行之知道,丢了他颜面,他会更加不待见自己。 下班后沈晗黛先去了一趟宠物医院看望小金丝雀,但她去的不凑巧,正碰上小金丝雀把头埋在羽毛里睡觉,她没能看见它的脸。 回到孟公馆时将近九点,这个点平时小孟礼早早就睡了,但今晚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没睡,还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一个人晃来晃去。 “你怎么还没睡觉?” 沈晗黛走到小孟礼面前问,小孟礼见是她,板着一张小脸说:“寒假作业里有一项要家长陪着小朋友看《泰坦尼克号》但是我妈咪今天跟我打电话,说她今天不能来大伯家接我。” 家长失约了,所以小朋友不高兴了。 这让沈晗黛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她妈咪那时候正是炙手可热的港星,邀约不断,但却没有因此放下沈晗黛不管,而是无论去到哪里工作都会把她带上。 那是她童年仅有的美好时光,如果那时候小小的她也像孟礼一样被放在亲戚家里,恐怕她会比孟礼现在更伤心吧。 “那我陪你去看吧。”沈晗黛向孟礼伸手,“阿姐也算家长吧?” 小孟礼牵住沈晗黛的手,飞快的从秋千上下来,“算!” 一大一小牵着手来到二楼的影院,这还是沈晗黛第一次进来,小孟礼熟门熟路的清了清嗓:“开灯。” 他一说完,漆黑的天花板上忽然亮起了银白的星辰,细细碎碎的星光落下来,照亮了整间屋子。 星空顶影院,真皮卡座,一整面墙的巨幅电影荧幕,装潢延续了巴洛克式的复古风格,奢华格调,品味不俗。 孟先生这座孟公馆,没有一处是不烧钱的。 菲佣为他们送来观影的点心和饮料,沈晗黛放电影前有些踌躇:“一定要看泰坦尼克号吗?” 这样的片子她感觉对孟礼来说还有点早。 孟礼认真说:“这是很经典的灾难片,一定要看。” 他这么坚持,沈晗黛只好找了部删减版的泰坦尼克号给他放。 这部电影沈晗黛看过很多遍,今天再看没来由的想起那晚在永利皇宫时,邵洁对她所说的那番话。 她说邵洁不够清醒,而邵洁却说她幼稚。 现在回忆起来,似乎正是因为青春萌动期看了泰坦尼克号,她的爱情观或多或少受到了这部影片里男女主人公的影响。 落魄的穷小子和贵族千金,这样的悬殊身份、阶级差距,好像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两人之间不会有结局。 但男主Jack却一直在用自己的那颗赤子之心爱着对方,在赌博中赢得船票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事,因为登船让他遇见了他的此生挚爱,所以只要他的挚爱能够活下来,他心甘情愿的泡在冰冷的海洋里,为挚爱的存活去赴死。 爱情似乎本就该如此,愿为其生,亦愿为其死。 荧幕里,失去生息的Jack再也没有支撑挚爱浮板的力气,身体坠入了大海死去。 “为什么他会死。”孟礼突然开口,“他们不是互相喜欢的恋人吗?恋人不应该在一起吗?” 沈晗黛捧着脸看向小孟礼,见他眉毛都快皱在了一起,想了想,说:“很多时候,不是互相喜欢就一定能在一起。” “可是他都喜欢到她愿意为她去死了。” “所以这是电影啊。”沈晗黛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的清醒,“现实里,大概是不会有人爱另一个人爱到付出生命的程度的。” 她说完又觉得这番话似乎不该讲给小朋友听,连忙补道:“当然,你的妈咪肯定是非常爱你的。” 孟礼还是不懂,握紧小拳头叹了口气:“你们大人谈恋爱真复杂……” 沈晗黛不知道他怎么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听的愣了一下。 小孟礼自己从沙发上跳下来,“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要试给爹地看的衣服,阿姐晚安。” “等等……”沈晗黛及时拉住他,“阿姐陪你看一晚上电影了,你帮阿姐一个小忙行不行?” “什么忙呀?” 沈晗黛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疑惑:“为什么阿姐不自己去问大伯?” 沈晗黛心里还有点别扭,怕自己去问了孟行之又要多心,“因为你大伯不钟意阿姐,我去问了他会不开心的。” 孟礼若有所思,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孟礼记着沈晗黛交待给他的事情,醒的比平时还早,一个人去敲了大伯的书房门。 “大伯,是我。” “进来。” 得到了准允,孟礼才进去,走到孟行之面前,说:“阿姐让我来问大伯,会不会去他们电视台当评委。” 孟行之放下手里的钢笔,转头看向他,“她怎么不自己来问?” 孟礼老老实实说:“因为阿姐说大伯不钟意她,她来了会让大伯不高兴。” 孟行之闻言眉心微动,默了片刻开口道:“告诉她,不去。” “知道了,我出去了,不打扰大伯了。” 孟礼刚要走,又被孟行之叫住,“今天有人上门来给你选衣服,你记得选你喜欢的。” 孟礼疑惑道:“我不应该选爹地喜欢的吗?” 孟行之为他解释:“你喜欢的,你爹地才会喜欢。” “好,我记住了大伯。” 孟礼走后,孟行之接到了特助林子豪的电话。 “先生,上次调查齐航的事有结果了,他会针对沈小姐的确是受人指使……” 孟行之敛目听着下属汇报的调查结果,听完后他面无表情的吩咐:“先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比赛当天,本是在新人的小范围之中举行的一场选拔,但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就在整栋楼传遍,整个澳区电视台都陷入一种锣鼓喧天的热闹气氛中,甚至还有员工在私下坐庄,摆了一个赌局,将这次比赛的所有候选人放进去,发出来让大家投注。 沈晗黛从同事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不由得在心中惊叹:不愧是赌城人民,什么事情都要赌上一把。 “晗黛,我们组的人打算全买你了,你可得好好表现,别让我们血本无归了。” “我打算在晗黛身上押一个月的工资……” “别押我呀……”沈晗黛有苦难言,“你们换别人押吧……” 从孟礼口中得知孟行之根本不会来当评委,沈晗黛就完全没准备,她有意放水,而她那些同期为了这场比赛不知道多费心准备,沈晗黛虽然自觉自己专业能力不差,但也没有自傲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能比过所有人。 “为咩啊?”同事把手机拿出来,翻出投注的页面,“你看看……你现在在新人里可是大热门,你要是没选上,起码我们台一半人得赔到裤衩都没了!” 沈晗黛往同事手机上看了一眼,她的赔率是所有人里最低的,这就意味着押她的人是最多的。 这可不行啊,到时候结果公布出来押她的人岂不是真的得赔的血本无归? 沈晗黛良心不安,比赛马上开始了,她打算去找一趟总编直接退赛,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同事:“你们不想输钱就别押我。” 她刚离开,同事拿着手机的投注页面,她的那一栏赔率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到只剩一个点。 “叼!是哪个大佬在晗黛身上押了9000万葡币……” 沈晗黛急着去找人,在走廊上和迎面来的人撞了一下,对方手里拿着的一杯咖啡全泼到了她身上。 “对不住啊,你没事吧?” 对方连忙掏出几张卫生纸给她擦衣服,可根本擦不干净,“你要不要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这幅样子肯定是不能去见领导的,沈晗黛急匆匆的走向洗手间,她前脚刚进去,洗手间大门便被躲在外面的几个人关上上了锁,挂上了清扫中勿使用的牌子。 这几个人显然是沈晗黛新人里的同期,见计划完成,互相各看一眼,“还想让我们给她当陪跑,现在让她参加不了比赛,我看上面还能找什么借口内定她……” 他们做完事情就溜走了,章玉和助理在拐角处刚好看见这一幕,章玉满意的笑了笑,引起同期新人的不满,让他们对沈晗黛群起而攻之,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抬头,看见走廊上方的监控器,在心里叹了口气,吩咐助理:“年轻人做事还是不谨慎,你去趟监控室,把刚才那段监控解决掉。” “好的玉姐。” 沈晗黛在洗手间里清理干净衣服打算出去时,发现门从外面被反锁上,冷静的想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在电视台里发生的事情,就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差不多想清楚了。 明显的关照和刻意的赞许,让同期把她当成有后台的内定之人,为了不让她有机会去比赛,索性用这么低端的方式把她关在这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利益被沈晗黛侵占,所以反击她还算有原因。 但是那位章主播…… 沈晗黛边思考边在手机里编辑消息发送给主编,说明自己要退赛的事宜,消息刚发出去,面前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拉开。 “沈小姐?” 沈晗黛抬头,看见一名面目清秀,西装革履的男士,对方朝她温和笑道:“初次见面,我是孟先生的特助林子豪,是来带沈小姐去参加比赛的。” 比起这么快被人找到,沈晗黛心里更惊讶的是被孟行之的特助找到,“孟生……他来当评委了?” 林子豪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沈小姐还是快去现场,别耽误了比赛。” 沈晗黛心中的纠结在这一刻被推到了顶峰,到底是好好表现还是弃权,两个念头在脑子里不停的转,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林子豪抵达了演播厅。 比赛已经开始,选手主持的气息不稳喷了麦,把沈晗黛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一仰头,就看见了评审台正中席位坐着的那个男人。 为了聚焦在舞台上的人,镁光灯毫不吝啬的全部投射在舞台上方,台下的光线因此暗了不少。 他身形陷在昏暗阴影中,又是背对着沈晗黛,既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穿着,可是就凭着这样一个模糊的背影,沈晗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负责引选手上场的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跑到沈晗黛面前,拉着她小跑到台下,“马上就到你了,怎么现在才来啊!” 上一个选手主持完从另一边下台,话筒塞进了沈晗黛手里,“快上去!” 沈晗黛半推半就的走上台,几束镁光灯唰的一下同时打在她身上,浅紫色毛衣和白色针织半身长裙上的咖啡渍便显得格外明显。 坐在下方的台长和总编见她 这幅样子,都忍不住向旁边主位上的男人谨慎的投去目光,考虑是不是该给女孩换衣服的时间,却见男人面上表情极淡,看不出丝毫波澜。 台长向总编投去眼神,总编会意,冲台上人说:“可以开始了……” 沈晗黛不自觉握紧话筒,她还在纠结,乌黑眼珠转了转,视线下落的不经意间与下方的男人撞上。 孟行之身处在昏黑中,这样的光线以沈晗黛的眼睛其实不太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在看自己,但就是这不确定的一眼,忽然就让沈晗黛心中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她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女孩嘴角的弧度先翘上来,绽出微笑,眼睛含笑抬起,注视面前的镜头。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春节好。这里是中国澳区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现场,瑞雪兆丰年,辞旧迎新春。感谢电视机前的你在新的一年到来之际准时收看春节联欢晚会,今夜我将与你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女孩嗓音温柔却不失端庄,咬字清晰,吐词干净,气息平稳无比听不出丝毫换气声,可见在基本功这一块是下过苦功的。 而镜头里的她淡妆浓颜,五官精致如画,肌肤细腻清透,白的如同上好玉瓷,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笑容,一颦一笑都令人如沐春风,表情管理绝佳,挑不出一点瑕疵。 章玉看着舞台上的女孩,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忍不住去偷看一旁男人的表情,见他面无波澜,眼神冷淡,视线却是没有丝毫避讳的落在台上女孩的身上。 孟行之静坐在席位上,脊背笔直不动如山,双手搭在扶手上,下颌微抬,将一副上位者的审视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却又不尽是,只是他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真实的情绪,无人察觉到他此刻注视台上的女孩时,真正在想的是什么。 直到女孩的声音在他耳畔消失,孟行之才倏然回神握紧了掌心下的扶手,他随后又向不远处的孟坤看去,对方接受到他的视线,走过来将他推离评审席位。 台长小声喊:“孟先生……” 孟行之头也未回:“今天就到这里。” 沈晗黛还没来得及下台,就看见孟先生退场的身影,她几乎愣在原地,哪怕是才不久刚被人恶意关在洗手间里,她心里都没有在这一刻来的更委屈。 是她表现的太差了吗? 在她讲完他就迫不及待的离开,没有一句点评,也没有一个眼神。 还是说……他已经讨厌她到连和她说话都不愿意,用仅存的绅士风度自己离开,保留给她的一点体面? 沈晗黛想要追出去,却看见章玉先她一步跟随孟行之走出了演播厅。 章玉为什么要推她去做那个“出头鸟”,沈晗黛好像找到答案了。 男女之间,抛开外界种种,不外乎只有那一个原因了。 章玉喜欢孟先生,沈晗黛现在追出去挡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又算什么呢? 演播厅外,章玉踩着高跟奔着孟行之小 跑去,好不容易跟上想要好好跟孟先生说说话,却看见自己节目《今日财经》的LOGO被拆下,从隔壁她的录影棚里搬出来。 不止节目LOGO,紧接着还有里面她无比熟悉的设备、摆件全都被一件件拆出来…… 经纪人和助理苦着脸从里面走出来,“玉姐,我们拦不住……” 章玉气的面目狰狞,怒吼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拆我的节目!” 经纪人抱住她,小声说:“是孟先生……” 章玉怒容僵住,她推开经纪人,再次追上男人的轮椅,一改刚才的气焰,弯着腰抓住他的轮椅扶手,哭着说:“为什么孟先生……我是您一手提携起来的,为什么您要这么突然的……” 轮椅停下,男人侧目,眼神平淡的扫在章玉脸上。 可他越是平淡,越让章玉心头发怵,害怕的一下子缩回手,“您……是不是都知道了?” 拿钱堵齐航的嘴,还是没堵住吗…… “只有一种人能永远闭嘴。”孟行之漫不经心的反问她,“章玉,你知道是哪种人吗?” 这背后的答案让章玉吓的瞬间跪坐在了地上,她哭的妆容全花,看上去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所以您……就是为了那个女孩吗?她在您心中就这么重要吗?” “为了她……您就要狠心的收回我的东西吗?” “你的东西?”孟行之居高临下,余光轻扫地上的章玉,眼神既无轻蔑也无嘲讽,可说出的话却让章玉遍体生寒,“你恐怕记错了,你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是我给予你的。” “现在,我要收回来。”! 第 24 章 Uncle 主编办公室内,主编看完手机里的信息,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沈晗黛,忙道:“你先坐下,坐下聊。” 沈晗黛依言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我在上台之前已经给您发过退赛的消息了,所以我希望我的表现不计入成绩。” 主编面露难色,“可是我和台长的意思从一开始就打算定你了……” 沈晗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内定人选,所以这场比赛真的就是为了让她顺理成章入选的幌子。 “为什么?”她不明白。 主编和蔼笑道:“你是孟先生推荐的人,之前是我们体察不当让你在齐航手底下吃苦了,刚好这次新年晚会,我和台长都想让你去历练学习。“ 他话说的还算委婉,但字里行间不透着的只有一个意思,会内定沈晗黛登上一步登天的舞台,是因为她背靠孟先生。 这不是沈晗黛想要的,“主编先生很抱歉,这次机会我真的不能要,还希望您和台长先生能考虑其他人。” 主编为难道:“可是孟先生那边……” “孟生那边我会自己去说,绝对不会因此连累到电视台。” 听她语气如此坚决,主编只得暂时松口,“好吧,我会先去和台长说一说。” “麻烦您了。” 沈晗黛走出主编办公室,替对方带上门后,她那张昳丽小脸上是藏不住的失落。 原以为是章玉的刻意而为她才会被误当成内定的出头鸟,现在了解真相后才知道,章玉和同期新人们的确一点都没有冤枉她。 即便沈晗黛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这个名额,但从整件事上来看,她好像无法完全让自己置身事外。 易地而处,如果她费心费力想要争取的位置结果被内定,而她的努力也只是为了让那个内定的人更能名正言顺,她也会不甘心的。 但是孟行之在这件事上是怎么看她的呢? 他是不是也觉得她不堪重任,需要借他的势才能登上新年晚会的舞台? 沈晗黛虽然是为了《绿茵之夜》这档节目才想接近孟行之,可是在没被沈哲破坏之前,她是已经靠着自己的能力拿到了ffer和认可,但这一次事情的性质显然是不同的。 她不想在孟先生眼里,只当个事事需要攀附他的花瓶。 她想要他的认可,也想要他的肯定。 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搞砸了,他在听完她的主持之后冷漠的离开,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晗黛回来了,结果怎么样?” “宣布了吗……” 回到工作间,同事们三三两两的围上来想问结果,有女同事看见她衣服上的咖啡印,“你衣服怎么弄脏成这样了,你不会是就这么去上台比赛了吧?” 沈晗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和裙子,又脏又狼狈。 “我退赛了,没名次。”她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条备用的连衣裙出来,“我去换件衣服。” 同事们有心想问细节,但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好开口,“好,那你换完衣服记得下班,我们先走了……” “好。” 电视台大楼下,侧后方的街道角落里,银灰色幻影在这里已停了许久。 这位置极其不显眼,从电视台正大门出来的人,这里就是他们视觉的死角。但与之相对的,坐在车上的人却刚好能将电视台大门的人来人往,尽收眼底。 半分钟后,女孩提着小包从大门里走出来,身上换了条干净的裙子。 坐在副驾驶的特助林子豪,见状提起女式衣袋包要拉开车门下车去,后方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制止他:“算了。” 林子豪询问:“那这件衣服怎么办?” 孟行之目光放远,见沈晗黛坐上了接送她的车后,才将视线收回,淡道:“扔了。” 看完沈小姐的节目后孟先生就立刻让林子豪去买女装,他开了几条街好不容易买到,现在不仅不送出去还让他丢掉。 林子豪欲言又止,但上级的吩咐又只能照做,“好。” 他下车,将崭新的女装连着包装袋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沈晗黛回到孟公馆后,有心要找到孟先生谈一谈,却被管家钟伯告知孟先生还没回家。 她拿出手机想要给孟先生打电话,又想到自己今天最后一眼见他,是章玉追着他离开。 年纪相当的成年男女单独相处,晚归很正常,沈晗黛现在打电话过去又算什么?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越变越多,之前她还问过孟行之对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说不是,可是今晚过后会不会就是了? 孟先生要是交了女朋友,即便她以后只把他当成尊敬的叔叔,可他们毫无血缘关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她更没有颜面继续留在孟公馆。 沈晗黛心情沉重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想要在这里等孟先生回来。 可她等到将近凌晨还是没有见到孟先生的影子,她心中那个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孟先生今晚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沈晗黛放下怀里的抱枕,慢吞吞的拖着步子,魂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夜,澳区下了一场雨。 雷声轰鸣,大雨如注,直到天微亮时分,雨势才渐小。 孟礼今天起的尤其早,穿上干净整洁的小衬衣和背带裤,在镜子前照了足有一分钟,才满意的下楼出门。 玄关处站着一个神情冷淡的女人,她穿一身黑色,黑衣黑裙,长相清秀,留一头利落短发,看起来十分干练。 孟礼迫不及待的走向她,“妈咪。” 谢理脸上冷意消退,笑着向孟礼伸出手,“妈咪来接你了。” 孟礼把手递给她,一大一小交握在一起往外走。 钟伯守在一旁要为他们母子两人撑伞,谢理笑了笑,“不用了钟伯,我给他撑就行。” 她撑起伞,看见孟礼往四周看了看,“大伯今年还是不和我们 一起去看爹地吗?” “嗯。” “但是我觉得大伯是想和我们去看爹地的,他跟我说让我穿我喜欢的衣服⑥,我喜欢爹地才会喜欢。” 谢里把儿子伞内拉了拉,“大伯说的是对的。” “那我可以给大伯打个电话吗?”孟礼向妈咪伸手,“我有事情想要告诉大伯。” 室外射击馆,大雨滂沱,靶子摆放在雨雾中,靶中的红心几乎看不见。 百米之外的屋檐下,落雨如柱。 孟坤守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孟行之坐在轮椅上,表情阴沉,单手握着一把直径5.6mm的格罗客手枪,对着前方连开数枪。 几秒钟后,孟坤佩戴的蓝牙耳机指示灯闪了闪,守在枪靶处的人传来话,他转述结果:“先生,十环。” 在能见度极低的雨雾天,还能每发必中的正中红心,可见他的射击能力有多么强悍。 孟行之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动容,好像这样的成绩对他来说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他把手枪丢进孟坤怀里,“换步枪。” 孟坤正要依言照做,放在身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他拿出来递给孟行之,孟行之接过看一眼来电人,顿了几秒钟后接听。 “大伯,我是孟礼。” “嗯。”孟行之缓和声线,“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是想跟大伯说我昨晚梦到爹地了,爹地让我跟大伯说,他不怪大伯……” 小孩子用稚气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同孟行之讲话,和着屋外雨滴,仿佛有千丝万缕的情绪浸透在这几个字中。 过了很长时间,孟行之淡淡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雨势骤急,他坐屋檐下,有雨珠砸到地上后飞溅到他的脚下,他却屹然不动。 孟礼是遗腹子,三弟孟原霖死的时候,他还在谢理的肚子里。所以孟礼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父亲对他来说的记忆,只有冰冷的照片和隔着电视屏幕的往日影像。 但孟礼原本是机会见到他父亲的,如果六年前的那天晚上,孟原霖没有死在毒贩手里,或者他孟行之没有失手,一切结局都会不一样。 射击馆的人将步枪拿了上来,孟坤拿过后检查了一下再双手递给孟行之,“先生。” 孟行之面无表情的接过,熟练的拉保险栓上膛,一手扶枪身瞄准雨雾中的靶心,扣动扳机。 这场射击练习,从清晨持续到了徬晚,精神力、体力、专注力十几个小时的不间断,像是在挑战人体的极限到底在哪个边缘点。 射击结束完,雨还没停。 孟坤推着孟行之的轮椅到射击馆门口,一直停在路边的宝马等到了想见的人,章玉迫不及待的下车,走到孟行之面前,孟坤还没来得及拦,她便先朝孟行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章玉声泪俱下:“孟先生,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动任何的歪心思……您要抬那位沈 小姐,我一定全力帮衬,拿我在圈子里这么多年的所有资源和人脉为她铺路,只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孟行之最忌讳外人查他行踪,章玉犯了忌讳是其一,而今天又恰逢是孟原霖的祭日。 他心情差到极点,平日里与人说话还留有几分绅士风度的余地,但此时此刻他语气里只有寒意:“我要想抬她,你手里的那些东西配入我的眼吗?” “是我失言……可是我会这么做,完全就是因为……”章玉仰起头,有些声嘶力竭的望着孟行之说:“孟先生,我仰慕您……我从很早之前就仰慕您!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仰慕的男人,走向另外一个女孩?!” 章玉想图谋的不止是事业,她更想图谋的是孟先生的青睐与爱慕,哪怕只有半点也好,“节目我可以不要,主持人我也可以不当了,只求您让我能留在您身边,无名无分我也愿——” “章玉。”孟行之毫无所动,“我和你,从来都是投资人和被投资人的关系。从前我认为你有几分可用,所以我愿意在你身上投入一些东西,与之相对的你能给我产出回报。但现在的你既具有可代替性,产出时带来的风险弊大于利,我没有必要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男人陈述的声线平静到几近冷漠,似乎对他来说,投资章玉和投资一件商品并没有任何区别,不受他控制的商品,具有可代替性的商品,没有让他继续再投资下去的必要。 及时撤资止损,方为商人本目。 章玉听懂了,脸色惨白的跌坐在了地上,都说孟先生冷血无情,偏她以为自己能有特殊入他孟先生的法眼,可到头来,她在孟先生眼中不过是一件随时可以撤资的“商品”而已。 她坐在原地又哭又笑,看见孟行之逐渐远去的背影,她狰狞了面目站起来向追上去,“那沈晗黛在你眼中是什么?她也是商品?她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像我一样被别人替代?!” 孟坤向暗处的保镖打了手势,他们会意,出现在章玉面前挡住她。 将孟行之送上车,孟坤坐上驾驶位,从后视镜里看见孟行之面沉似水的脸,知他此刻情绪已经到了冰点。 他踌躇着开口:“先生,是否要回孟公馆?” 孟行之抬手抚眉骨,没有言语。 孟坤又补上一句:“钟伯白天给我发了消息,说沈小姐昨晚在客厅等先生等到了凌晨。” 孟行之闻言抚眉骨的动作稍顿,随后将手机拿出来翻了翻,没有收到那女孩的未接来电。 反倒是多了一条未读的短信,他随手点开。 【您尾号1024卡已存入90000000澳门元】! 第 25 章 Uncle 沈晗黛心里藏着事,失眠了一晚,到了凌晨快三四点的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一觉清醒已经是中午,她着急见孟行之问事情,醒来后立刻奔着孟先生而去,可问到孟公馆下,得到的答案都是孟先生彻夜未归。 她脑子里那个冒犯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心中冒出难以言说的酸涩感。 孟先生不在,小孟礼被母亲接,偌大的孟公馆,沈晗黛找不到一个可以言说这股酸涩的人。 压抑的情绪埋在沈晗黛心里越变越大,她忍不住埋怨孟先生,明明说了只做叔侄,可现在做的事情恨不得要将她以用蹩脚的侄女身份,留在身边的借口要抹杀。 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孟先生难道要骗她一个小女孩玩吗? 沈晗黛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待了一整天,情绪低落没有胃口,菲佣送来的餐食她只草草的吃了几口便放下。 到了平该班的点,她下意识的要出门,结果一看日期,发现今天休假。 她又把衣服脱了换了睡裙,稿子不想写,什么都不想做,蜷在床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睡到半夜口渴的厉害,她又不得不找了一件披肩披,出房找水喝。 手机电筒照明的见度有限,沈晗黛偶发现自己房摆放的一盏巴洛克式风格的手提灯,打开后非常明亮,后来晚有需要出房,她都会用这展精致的手提灯代替照明。 下到一楼喝完一杯水后,沈晗黛更觉得清醒,在床躺了一天,便想要去外面花园。 孟公馆夜晚不闭灯,花园依旧有夜灯照明,配沈晗黛的手提灯,她还算看清路。 刚到花园没久,沈晗黛耳畔边传来一阵极远的乐曲声。 是夜深人静,这乐曲声显得格外突兀,沈晗黛不自觉握紧手里的灯,却又克制不住的想要听的更仔细些,脚下的步子情不自禁的往这声音靠近。 一路来到那玻璃温室前,门只开了一点细缝,里面没开灯漆黑一片,但那音乐声已经近在咫尺。 沈晗黛咽了咽喉,还是没抵住好奇心进了温室。 黑暗的环境下,沈晗黛什么看不见,手提灯是她唯一可以倚仗的东西,她慢吞吞的往里,乐曲的声音变得更清晰。 绕过那片藤本月季,露出了花墙后的真容。 今晚夜色浓,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温室之中。 孟行之坐在轮椅,怀抱萨克斯,头微垂几分,阖目吹着一首沈晗黛从没听过的乐曲。 冷白月色尽数倾注在身,衬的深邃眉目都变柔,神情极淡,吹奏的这首萨克斯曲悠舒缓,整个人几乎要与月色交融在一起。 宁静又内敛,如梦似幻的一幕,哪怕最顶尖的画家难以构造出这幅光影画。 可沈晗黛却莫觉得忧伤。 连同吹奏的这首舒缓的萨克斯曲,都让沈晗黛觉得忧伤。 她脚下的步子情不自禁往男人的方踏了一步,却没发现脚下的树藤,她被勾住脚摔在了地,手里的手提灯摔出去在地 滚了好几圈,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吹奏的男人。 萨克斯的声音停了,沈晗黛的视野陷入一片焦灼的昏暗。 手提灯停在了男人脚边,孟行之没去捡,眼神精准的投落在摔倒在花墙边的女孩身,见她迅速的在地坐起,手慌乱的往灯所在的方摸索着。 孟行之顿了顿,单手将萨克斯放在一边,身体微微前倾,用另一只手勾起那盏灯,轮椅往前进几分,来到她身边停下,橘黄灯光照清她泪眼朦胧的脸庞。 沈晗黛仰起小脸呆呆的望着,垂眸她对视,沉声问:“摔疼了?” 她以为的眼泪是因为摔跤而流。 沈晗黛摇了摇头,有些懵懂的开口:“uncle的曲子让我觉得很忧伤。” 不仅是曲子,还有今夜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让沈晗黛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忧伤。 孟行之没答话,将那盏灯递回到她手里,要抽离之却被她突抱住,“uncle,我给你唱首歌吧。” 她清了清嗓,“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我离开你太久了母亲。但是们掳去的是我的肉|体,你依保管我内心的灵魂……” 头顶方突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你在唱什么?” “七子之歌啊。”沈晗黛认真同解释,“我小候不开心我妈咪会唱我喜欢的歌哄我开心,uncle是澳区人,我给uncle唱七子之歌啊。” 此情此景,她大可唱首缠绵悱恻的情歌来达到她想达到的目的,可她却没有,而是唱了一首连澳区三岁小朋友都会唱的歌唱给孟行之听,只因为是澳区人,她觉得一定听过。 简单又纯粹的逻辑,让人连想要去探究深意的余地都没有。 手提灯散发的光映照在们两人之,孟行之那双琥珀绿的眸底被照亮,里面印着女孩身影,“为什么要唱给我听?” 沈晗黛不假索,“我在哄你开心啊……” 她见过孟先生坐云端无所不模样,此刻再见忧伤落寞模样,让沈晗黛无法接受。 她发自内心的希望孟先生永远都好,永远都开心,而现在在她眼前,她想力所及的让变得开心一些。 孟行之闻言睫翕动,掩在其下的眸色暗涌晦涩,仿佛一片即将掀起波涛的海域,深沉的让人难以窥探。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无人敢来靠近,更无人会敢造次的说要令孟行之开心。 但眼前突闯进来的女孩,却偏偏想用一首澳区三岁小童都会唱的七子之歌来哄孟行之开心。 方式幼稚又浅显,用哄小孩的手段来哄孟先生的,她是唯一一个。 沈晗黛从未见过孟行之这样看自己,以为是自己刚才又哪里做的不好触怒了。 可她自认已经足够努力想让开心,压在心头一天的失落委屈一起爆发出来,“我是不是又没做好让uncle不高兴了?电视台的事情是,住在孟公馆的事情是,我是不是在uncle面前没有一件事是做对的……” 她声音哽咽,眼泪断 线珍珠一样下坠,砸在紫色睡裙印出深色水痕。 “我没有不高兴。”孟行之垂下目光不去看她,脑海里为克制的弦尚存,“你在电视台孟公馆都表现的很好。” 沈晗黛却像是有些不信,她从地跪坐起来有些急切的抱着手臂,娇俏美人面的神态楚楚可怜,“可是如果我表现的很好,为什么uncle最近都对我很冷漠……uncle是不是还想把我从孟公馆赶出去?” 孟行之喉结滚了滚,想要说些什么解释,最后又咽了回去。 无所不的孟先生,有回答不来小女孩问题的一天。 不说话,沈晗黛便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她心头涩意加重,“……是因为章主播吗?uncle钟意她,所以我应该避嫌离开是不是?” “不是。” “如果不是那uncle为什么要出尔反尔?”沈晗黛泪眼婆娑,“是uncle说的我们要做叔侄的,可是现在uncle连做叔侄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了……” 眼泪顺着她白皙的下巴尖滴落到孟行之的手背,明明只是温热的触感,却觉得那块被她眼泪触碰过的地方,好似有火在灼烧,连着心头好像跟着被灼伤了一块。 孟行之的手情难自已的女孩的脸庞伸去,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泪,连嗓音不由自主的放轻:“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沈晗黛的泪珠落到男人指尖,声音哭的有些发哑,“我希望uncle……让我留在uncle身边……” 为理智的弦一直紧绷着到达临界点,在孟行之的脑海中断裂。 她是蓄谋接近好,心怀不轨罢,在这一刻孟行之都不想再去探究。 撤去所有的理智清醒,放纵的感性主导了男人的大脑。 孟行之单手捧起女孩的脸抬高,含情目中印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头为她发软,唇边却泄出一声似无奈又似自嘲的笑。 沈晗黛以为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她窘迫又难受的松开的手臂,要从地站起来离开,却突感觉头一阵眩晕,身子跟着摇晃站不稳眼看要倒地。 男人有力的臂膀及扶住她的腰,她被带的身形往前扑,以一种被男人半拥入怀的姿势将头靠在了男人的肩膀。 下一秒,沈晗黛听见孟行之那口醇厚嗓音,在她耳畔轻笑着说:“沈晗黛,是我输了。”! 第 26 章 Uncle 万籁俱寂,被月光笼罩的玻璃温室内,水流潺潺是这四下唯一的声音。 沈晗黛扶着孟行之的肩膀起身,规矩的在他面前站好,对他刚才的话感到有些困惑:“uncle什么……输了?” 孟行之唇畔笑意犹在,他缓声答:“我会让你如愿。” 如沈晗黛的愿,让沈晗黛留在孟行之身边。 沈晗黛感觉自己连日来受到的委屈和冷待,瞬间被孟行之这几个轻描淡写的字抹去,她怔愣的望着对方,“真的吗?” “嗯。” “uncle这次……会说话算话吗?” “会。”孟行之给她想听的话,“说话算话。” 孟先生的保证能打消女孩所有的顾虑。 沈晗黛终于破涕为笑,提着灯殷勤的去把孟行之放在一旁的萨克斯拿起来,双手抱在怀里,“我送uncle回房间休息。” 孟行之抬眸看向她哭花的跟个小猫似的脸,明明看上去惨兮兮的,但那双湿红的狐狸眼却是微弯着的在笑,看样子开心极了。 他那双一向淡漠的含情目里,也像是受到女孩笑容的感染,不自觉漫上一丝笑。 “萨克斯抱得动吗?”孟行之问。 沈晗黛又把萨克斯往上抬了抬,“抱得动……” 孟行之笑着单手从她怀里把萨克斯拿回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回去了。” 手上的重量一轻让沈晗黛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孟先生已经操纵着轮椅到了她前面。 沈晗黛想用手提灯为他照亮前路,可是四周太黑,她的步子又不敢迈的太大,只能在男人背后唤他:“uncle……” 男人的轮椅停下,余光扫到女孩靠着那盏手提灯,慢慢的走到他身侧来,“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沈晗黛被问的猝不及防,有些难堪的脸将别入阴影中,“我就是视力不太好。” 一到晚上没了光就成了瞎子,这是她的缺陷,她不想告诉别人。 今夜月光明亮,玻璃温室四面透明,加上有不远处花园的夜灯映照,里面并非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正常人一旦进入,过不了多久是能够适应这样的黑暗的,而沈晗黛显然到现在都没有适应。 孟行之斟酌道:“夜盲症?” 孟先生显然不好糊弄。 沈晗黛抿着唇极轻的“嗯”了一声。 “是后天的,还是先天的?” 沈晗黛垂下羽睫,声音更细小:“先天……” 后天的夜盲症还能通过目前的医疗手段治疗,但先天的除了控制病情外,还没有完全根治的方法。 先天的缺陷是沈晗黛不想告知别人的小秘密,她从小到大都藏的很好,孟先生是除了沈家人外第一个知道的。 沈晗黛心里有些忧虑,她不确定这个缺陷会不会改变孟先生才对她缓和的态度,正独自在脑子里苦思着,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沈晗黛蓦地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许是橘黄灯影落入男人眼中,琥珀绿眸色泽比平时更浅,里面的冷意被暖光融化,剩下的就只有温情脉脉。 女孩的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像是受到这双含情眸的蛊惑,沈晗黛把手慢慢的伸向孟行之的掌心,指尖刚触碰到他的皮肤,上面温热的体温漫过沈晗黛指尖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像是被烫到似的立刻将指尖从男人掌心收回,转而抓住他袖口的一点衣料。 他们现在是叔侄,沈晗黛谨记本分,不能逾矩更不能让孟先生误会她。 男人掌心里的柔软一触即逝,他眉骨微动,眸光不动声色的看向沈晗黛捏着他袖口的两根白皙手指。 沈晗黛说:“这样就可以了,谢谢uncle.” 避开肢体接触,保持距离的只抓男人袖口。 孟行之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没说什么,由着沈晗黛拉着他袖口。 从玻璃温室到别墅,沈晗黛想要先送孟先生到房间,却被孟先生带着回到了她的房间。 他明明行动不便,还绅士的将沈晗黛送回房,让沈晗黛心中被暖意包裹。 但之前的事情她还仍心有余悸,在孟先生要离开时,她没有及时松开对方的袖子,试探着问道:“明天我可以和uncle一起吃早餐吗?” 孟行之不答反问:“你想和我一起吃早餐吗?” “想。”沈晗黛不假思索,话出口又觉得孟行之这句反问有些像是在捉弄她,“uncle明明知道我想的……” 邀约是她提的,知道她想还要反问,沈晗黛感觉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在孟行之面前,一点都藏不住。 孟行之无声笑了笑,没有直接答应她的邀约,“如果你明天早上能起来的话。” “我当然能起来!”沈晗黛立刻顺杆子往上爬,“uncle我们明早见!” 她眉开眼笑的松开孟行之的袖子,推开房门进到卧室后,又似乎记起来什么,从门背后探出半个身子,眉眼弯弯的对门口的男人说:“uncle晚安。” 他道完晚安也不急着关门,就用那双潋滟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孟行之,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 孟行之如她所愿回:“晚安。” 沈晗黛这才慢慢将门关上,可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背靠着房门,整颗心都被和孟行之重归于好的喜悦装满。 他不会赶她走了,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她视而不见了。 少女那张娇媚脸庞,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雀跃,整个人看上去像只明媚的小鸟。 “锁门。” 男人低沉嗓音隔着门冷不丁响起,沈晗黛立刻站直身体,听话的去锁了门,“锁好了。” 轮椅在地毯上转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孟先生离开了。 沈晗黛的确不常有锁门的习惯,不过孟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是因为没有听到她锁门的声音吗? 正心里疑惑着,仰 头看见挂钟上的时间,都快三点了。 她再不睡明天就真的起不来和孟先生一起吃早餐了,她换了条干净睡裙,调好闹钟,倒进自己的床上,这一次没再失眠,顺利的很快睡着。 四小时后,七点整,孟公馆外的天空乌云散开,泛起鱼肚白。 闹钟滴滴滴的响起,沈晗黛被吵醒,困倦无比却还是要强迫自己清醒。 在选衣服时随意挑了件,反正她已经不打算对孟先生动歪心思,做个乖巧孝顺的侄女就好。 怕孟先生等自己,她收拾的很快,打着哈欠来到一楼饭厅时,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 孟行之还是坐在靠窗位,戴着蓝牙耳机,手里拿着ipad,像是在处理公事。 沈晗黛不敢打扰,悄声走进去,离近了才听清孟行之在讲的话,既不是粤语也不是英语,她细听了几句才分辨出来,是葡萄牙语。 这是沈晗黛第一次听见孟先生讲葡语,他讲起来语速比平时要快一些,但男人嗓音醇厚,好似渊海回响般浑厚,极具魅力,听到沈晗黛耳朵里只觉得酥酥麻麻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听几句。 若孟先生做播音主持,恐怕明年粤港澳十佳男主持榜首地位不保。 沈晗黛坐到他右手边的位置上,保持安静,等他处理事情。 孟行之花了大概十分钟处理完,摘了耳机放下平板后,才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她坐的端庄,背挺的笔直,若非她闭上了双眼,这幅仪态谁也猜不到她睡着了。 浓密眼睫像两对蝴蝶翅膀在女孩眼睑下投出阴影,她呼吸声浅浅,明明困倦不已,却还是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饭厅。 孟行之凝视她睡颜,眸光不自觉变柔和,在她小脑袋往前点了一下时,及时伸出手扶住她额头。 沈晗黛也因此惊醒,睫毛在孟行之掌心里眨了几下,让孟行之望着她的目光不由得变深几分,“困了就去睡。” 沈晗黛强打起精神坐起来,“那也要先和uncle一起吃完早餐再去。” 孟行之收回自己的手,让佣人上了早餐。 沈晗黛哪怕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可对眼前能和孟行之一起吃早餐这件事,仍忍不住弯了弯唇。 孟行之瞥见她那抹笑,“就这么开心?” “开心……”沈晗黛歪头看向他,“因为这就证明昨晚我没有做梦,uncle这次没有对我出尔反尔。” 孟行之闻言,心中涌出一股难言情绪。 将她推远,和她疏离,他做的果断决绝,没给她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所以他在她心里搭建起的信任,也因此受到了冲击。 “你没做梦。”孟行之把手伸向她脸颊,“以后都不会出尔反尔。” 沈晗黛眼角因为困倦生出的泪意被他徒手抹去,温柔的让沈晗黛感觉不真实,“uncle……” “嗯。” “uncle……以后也不会跟章主播交往吗?” 孟行之闻言眉梢微挑,手顺势捧高她的脸颊往他的方向靠近几分,“一直提她干什么?” “因为、因为她喜欢你。”沈晗黛被迫仰高天鹅颈,对上男人的视线,心不受控的提了起来,快速说完:“……但是我不喜欢她!” “是吗?”孟行之眯了眯眸,像是被女孩勾起兴致,语气里流露出几分兴味,“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因为章玉的刻意而为,害的沈晗黛在电视台的同期里被孤立、被泼咖啡、被关洗手间。 工于心计的女人,在沈晗黛心里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又怎么能和孟先生相提并论。 想起那些事情,女孩的狐狸眼里漫出一点委屈:“因为我觉得她配不上你……” 却换来眼前男人一声轻笑。 沈晗黛不明所以,紧接着听见孟行之似笑非笑的向她发问:“所以你觉得,谁能配得上我?”! 第 27 章 Uncle 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孟先生。 如果沈晗黛还在对孟先生动歪心思的话,她现在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向对方暗示自己。 可现在她的身份只是个晚辈,孟先生是叔叔,什么样的女人能做她的婶婶,和孟先生出双入对举案齐眉,沈晗黛第一次认真的思考。 孟行之倒也没催促她,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静等着她给出答案。 十秒钟后,沈晗黛组织语言,严谨的开口:“要有不能逊色于uncle的外貌和身材,还要有旗鼓相当的家世,人品贵重,兴趣相投,能力出类拔萃,待人接物大方得体……” 她滔滔不绝,几乎将一个人身上可能拥有的所有优点和长处全部集中在一处,似乎打从心底的觉得,只有这样哪里都完美的女性,才能与孟先生相配。 可这些条件常人但凡能拥有个一二已经算难得,她一口气搬出这么多条条框框,简直挑剔无比。 而孟行之听后却也没有因此表露丝毫的情绪,眸中兴味反而渐渐淡了几分,见她那张不断启合的樱桃红唇终于闭上,他才开口:“讲完了?” 沈晗黛思索几秒,没有再想补充的了,点了点头,“嗯。” 但她忘了自己的脸还被男人捧着,点头时带出的幅度让自己脸颊的肌肤更加贴合男人的掌心,下巴尖的位置碰到他有茧的虎口,带出的粗粝感让她睫毛不自觉的颤了颤。 被孟行之捕捉到,他自上而下审视女孩的脸,“你忘了一个最重要的。” “什么?” “我若不钟意,其他都是空谈。” 沈晗黛怔怔,“我忘记了……” 她讲了那么多,独独忘了这一条最重要的,孟先生久坐云端,事事向来都以他为尊为先,又怎么可能在情爱一事上委屈自己。 孟先生若不钟意,天仙都难顶。 孟行之提醒她:“现在记住了?” “嗯。”沈晗黛认真记下,“以后都记住了。” 她乖巧做保证,男人这才收回捧着她脸颊的手。 沈晗黛重新坐好,伸手摸了摸刚才被孟行之捧过的地方,心里生出几缕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亲近。 不过沈晗黛没感觉他对自己的举动,有包含那些男女之间的暧昧,反而更像是体贴小辈,亲近的为她擦眼角困出的泪水。 她见过孟先生对孟礼也是这般亲和的摸过头,而她也有被长辈红姑这么温柔待过的体验,沈晗黛在心里坦然接受,毕竟谁会不喜欢孟先生对自己温柔呢。 吃完早餐,沈晗黛主动谈起了主持人比赛的事,讲了自己退赛的原因。 孟行之听完后,只问了她一个问题:“既然不想参加,为什么还要上台?” “因为我不想在让uncle觉得丢脸,也不想让uncle觉得我是一个除了靠uncle外,什么能力都没有的花架子。” 孟行之听到这里,便弄懂当 时沈晗黛在齐航手下又累又被打压,却还是咬牙坚持不肯向他开口求软。 她想向他证明,她借了他递去的敲门砖就一定不会辜负,不会埋怨,不让他失望。 眼前的小女孩,娇弱的只有外表,她在她认定了的事情上,她的心性比孟行之想象的要坚韧的多。 “随你。”孟行之缓声说完,又添一句:“放手去做。” 她有自己的思想,他不会去束缚桎梏她,要求她必须去走什么样的前路。 即便往后她走的路上会有荆棘坎坷,她自己若能跨过去,他替她庆功;她若扛不住受了伤,他替她摆平。 清晰明了的一件事,无需他再多说那些天花乱坠,却落不到实处的漂亮鼓励话。 但孟先生说的“放手去做”,对沈晗黛来说就像是给了她无比大的底气,不用再战战兢兢瞻前顾后,有孟先生在,她可以无忧无虑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样被庇护的感觉,沈晗黛自母亲离世后极少体验到,她贪恋且依赖这种体验,心里也忍不住萌发更多的贪图欲望,如果孟先生能一辈子都这样庇护她就好了。 可是她只是个和孟先生毫无亲缘的蹩脚侄女,她清楚这照拂只是一时的。 这让沈晗黛不得不有些羡慕小孟礼,血浓于水,孟先生待小孟礼哪样好,然而她既不姓孟,更和孟先生攀不上半点亲戚。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孟先生愿意照拂她一辈子呢? 这个问题,成了沈晗黛接下来几天都在思考的问题。 而孟公馆也这几天频繁有医生和复健师出没,开始辅助指导孟先生复健。 沈晗黛这几天休假原本想陪同孟先生一起复健,结果孟先生给整个孟公馆的人都下了严令:复健室除了医生和复健师谁也不准进入。 沈晗黛别说陪同复健了,就算待在孟公馆白天也难和孟先生见上一面,如何长期得到孟先生的照拂这个问题更是没有得到推进。 晚上到电视台时,她工作的这层楼人头攒动,挤的水泄不通,沈晗黛一出电梯就被人群堵着,根本迈不了一点步子。 她转头问一旁和她挤在一起的女同事,“出什么事情了?” 女同事背着单反,一脸激动,“许韩来我们台宣传新歌录节目了啊!” 她说完就越过沈晗黛,努力举高相机往前挤,“许靓仔从出道开始我就钟意啊,劳烦各位哥仔姐仔给我个见意中人的机会啊!” 她声音吼的大,听的整层楼的同事哈哈大笑,倒也有松动的为她让路。 内娱炙手可热的当红顶流男歌手,有这样的狂热粉丝牌面不算稀奇。 沈晗黛乌黑的眼眸转了转,若有所思。 人流聚集的太多,有些同事的工作都没办法正常展开,很快保安上来疏通人流维持秩序,沈晗黛这才得以回到录音棚。 同组的同事也被挤的够呛,气喘吁吁的说:“这人气也太高了吧!我记得他才出道没几年吧,怎么 这么火啊……” 另一个同事立马接嘴:“签的经纪公司强啊!人家背靠的是华臻娱乐啊,那规模的经纪公司放眼全国能有几家能比? 就是孟氏家族华臻集团旗下的那个华臻娱乐?那也难怪了℡_[(,前几天咱们那个很不得了的章台花,不就是因为得罪了那天来的大佬,节目被停了不说,人也直接在电视台销声匿迹了……” 沈晗黛听到这里一愣,“她节目被停了?” “晗黛你这消息也太慢了吧,停好几天了,连她工作的录影棚都给拆了。” “她犯了什么错?” “我不是才讲嘛,就是得罪了那天出席你们比赛当评委的那个大佬。”同事压低几分声音,“上面的人虽然没明说大佬身份,但是华臻集团每年可给我们电视台投不少钱,能让台长和总编都低声下气的陪着当小弟,我猜他肯定是孟氏家族的某位大佬……” 同事猜的很准,但沈晗黛却在忍不住感到忧虑,章玉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孟行之沈晗黛不清楚,但章玉从前是被孟先生看重过,得以提携这一点是做不了假的。 那天在会议室,章玉讲到孟先生提携她这段经历时也是带着感激之情的,提携之恩加上爱慕之情,孟先生仍旧毫不留情面的将人封杀掉。 沈晗黛倒不是想置喙孟先生行事,毕竟是章玉做错了事,只是这让沈晗黛很难不联想到自己的处境。 她是抱有目的接近孟先生的,表现能力受提携拿到自己想要的是她所想,但有章玉这个前车之鉴,说明只被孟先生看重提携也无法保全自身,还得需要加固一层更紧密的关系,这和她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晗黛,你最近可要好好做事,之前和你一起进来的几个同期新人上周也被开掉了……估计是上面在严查你们。” 沈晗黛心不在焉的答一声“好”,又问道:“你们知道许韩是在哪个演播厅录节目吗?” “在三号,怎么了你也追星?” “不追。” “那就是看他长的帅啰?”女同事打趣她,“不过要我说,他真没那天给你当评委的大佬帅,虽然坐着轮椅,但那个气场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见过他之后我感觉我这辈子见到过的靓仔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有女同事也有同感,“对对对,我也觉得!怎么能有男人长成那个样子,晗黛你有没有近距离看他?是不是长的靓绝人寰?” 沈晗黛点了点头,不自觉抿着唇角往上翘了翘,学着孟先生那副风轻云淡的口吻,点评道:“全澳最靓。” 晚上八点整,节目准时录完。 沈晗黛和同事告完别,提着包到三号会议室门口等,拿出手机给接她的司机发了短信,让对方今晚不用接她。 随后又把页面滑动到孟先生的号码上,纠结几秒后,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 【uncle,今天我会晚归,不用担心】 孟先生现在充当的是照拂她长辈的角色,她今晚晚归,理所应 当给对方发个消息。 消息一发完,演播厅的大门正好打开㈩㈩[,许韩经纪人率先走出来,他把沈晗黛当粉丝,连忙笑着说:“我们许韩录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你当粉丝的也心疼心疼他……” “我就是来请他吃晚饭的。”沈晗黛向他身后的许韩挥了挥手,“还记得我吗?” 许韩推开挡在他们中间的经纪人,笑着说:“孝顺的靓妹妹,我怎么会不记得?” 沈晗黛也微笑,“我在这里上班,听见你在这里录节目,好像还没吃晚饭?你晚上没约的话,要不我做东?” “行啊!”许韩爽快,“我都快饿死了……” 经纪人见沈晗黛和许韩年龄相仿,一开口又是熟人的口吻,忍不住拉了拉许韩衣角,小声提点:“别见了靓女就走不动道。” “瞎说什么呢!这我妹妹!” 许韩从经纪人手里接过口罩和墨镜,“私人行程,你们今晚别跟着了。” 沈晗黛等许韩吩咐完,才带着他一起离开。 一出大楼,沈晗黛就把准备好的口罩先给自己戴上,又把披散的头发放到胸前,尽力遮住自己的脸。 许韩不解其意:“你这是?” 沈晗黛解释:“你太红了,我怕和你一起被狗仔拍到,给你造成不好影响。” 许韩哈哈大笑,“你心真细啊,不过你放心我敢保证今天没有狗仔!你可以把口罩摘了。” 狗仔无处不在,沈晗黛的妈咪当年就吃过这个亏,她还是没把口罩摘下来。 问了许韩喜好,两人一起去了家粤菜馆,沈晗黛让人安排了间私密性好的包房,等菜上桌动了一轮筷子后,许韩笑着放下筷子,开口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晗黛的确有事,“有一件事还想要请教一下。” “你说。”许韩性格敞亮,“我那天在契爷面前说让你有事找我,可不是动动嘴皮子。” 沈晗黛开门见山,“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当上孟生契仔的?” 许韩一愣,“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是啊。” 粤港澳地区对拜契爷这件事上极为看重和讲究,一旦契爷肯认下契仔或契女,那就会真的将对方当做儿子和女儿看待,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受任何影响。 如果孟先生能当沈晗黛的契爷,她乖乖听话做个懂事的契女,往后一辈子孟先生都会是她的避风港,孟先生往后若要需要,她也愿意孝顺他,为他养老送终。 可有在港城被拒绝过一次的经历,沈晗黛这么贸然去提,孟先生肯定还是不会同意,今天偶然遇到许韩,想到他孟先生契仔的身份,所以才想来请教。 许韩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沈晗黛体贴道:“是不方便说吗?” “也不是不方便……算了,告诉你也没事。”许韩轻咳一声,“想把孩子拜给我契爷的人很多,但我契爷那样的人话怎么可能随便收契仔,包括我在内啊,契爷会收我也是因为契爷欠了我家 一个人情。” “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契爷以前在五台山的时候,把我哥说的当场出家了。我哥是我家从小当继承人培养的,他出家当和尚了我们全家上下都疯了。我爷爷找孟老爷子要说法,人情就欠下了,现在又还到我身上了。” 他说完又觉得不严谨,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错了错了,我契爷那不叫把我哥说出家,用他们佛家的用语,那叫度化。” 沈晗黛听的有些懵,“孟生又不是和尚,怎么度化了?” 许韩一副“你又不知道吧”的表情,“契爷以前被孟老爷子送到五台山去修身养性过,严谨来讲,现在契爷算是还俗了。” 沈晗黛见孟先生,永远都是云淡风轻,处变不惊的模样,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需要被送去佛教修身养性呢?沈晗黛无法想象。 不过也让她算弄明白了一件事,要做孟先生契女,除非像许韩一样家里让孟先生欠了他们人情,不然根本不可能。 许韩看出来她的心思,“你难道想拜孟生做契爷?” 沈晗黛点头,许韩纳闷:“你不是孟生侄女吗?” “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 许韩一点就透,看沈晗黛明显有些失落的模样,他想了想说:“你也不要这么想,契爷从不让外人进孟公馆的,你现在能暂住就说明契爷足够看重你,你只要好好表现,孝顺乖巧一点,说不契爷就破例收你了。” 沈晗黛一听心中又燃起了几分希望,“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孟生有哪些喜好?” 许韩很上道,“行啊,我慢慢跟你讲……” 孟公馆,客厅醒目的位置放置着一座半人高的立式巴洛克钟,上面的时间指向十一点半。 复健室的门打开,孟坤将孟行之从里面推了出来。 高强度的复健训练,男人赤着上身,脖子上挂着浴巾,身上的汗迹还未干。 他抬眸看一眼钟上的时间,压着声音沉声问:“沈小姐回了吗?” “还没回。” 在言行上她向来规矩懂事,不让人操心,日常作息也是两点一线,到点便回孟公馆,甚少有这样到现在这个时间点还不回家的情况。 孟行之将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撩到脑后,“手机。” 孟坤依言照做,替孟行之拿来手机时,还同时带了一份档案袋,“许韩今天在电视台录节目,被拍到了。” 孟行之接过手机,单手拆了档案袋,从里面随手拿出一张照片。 一对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从澳区电视台大门肩并肩的走出来,男孩全副武装什么也模样特征看不见,但孟行之认得。 而他身边站着的高挑女孩,穿浅紫色香风套装,裙摆不过膝,露一双白皙长腿,口罩乌发虽然遮住脸,但身材气质难掩艳丽。 孟行之也认得,更认得女孩身上这套紫色小香风套装,还是他挑的。 他将档案袋里的照片全部倒在地上,每一张里的景象,毫无意外的是这对年轻男女的同行。 孟行之一一扫过后,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却让一旁的孟坤察觉到几分风雨欲来的感觉。 沈晗黛回到孟公馆将近凌晨,许韩很绅士,亲自送她到了门口才回。 她生物钟又恢复了以前规律的时候,这个时间已经让她觉得困倦。 好不容易抵达卧室,正要用手机照清墙上的按灯开光,卖出去的脚却不知撞到了什么,让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摔去。 女孩的腰被一只手强势的握住,预料之中的倒地没有到来。 黑暗中,男人低沉嗓音抵在女孩耳畔,“还知道回来?”! 玉不逐流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8 章 Uncle 沈晗黛失手将手机摔在地上,脚下有地毯,没砸出声响,手机却摔的翻了个面,唯一照明的光源被遮挡,屋内一片黑暗。 女孩的视觉处于瘫痪状态,她不自觉伸出手抓紧面前的人,企图获得一点依靠,“……uncle?” 她听出来男人的声音,试探着叫一声,男人却没应答。 许是视觉受阻,她的嗅觉和触觉就变得异常敏感。 清冽的似海洋气息的香气丝丝缕缕进入沈晗黛鼻尖,她轻嗅,还感受到一点潮湿的水汽,他似乎刚沐浴过,身上那股携带的气息也比平时更厚重。 凭着这股味道,沈晗黛更加笃定男人的身份。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在黑暗里保持着什么样的姿势,可沈晗黛怕黑,而孟先生对她来说又等同避风港一般的存在,她情不自禁的往这股香气的方向又凑近了些,“uncle你别不说话,我害怕。” 握在女孩腰间的大掌收紧几分,男人终于出声:“怕什么?” 他声线沉缓,极具磁性,听进女孩耳朵里只觉酥麻的厉害。 而男人说话时的声气和呼吸又在这一刻尽数喷洒在女孩脸颊上,温热中透着他身上独有的宁和气息,在这昏暗卧室内,竟透出些许暧昧的氛围来。 沈晗黛往后缩了缩,“怕黑……” 女孩细腰上禁锢的力道变的有如实质一般,阻了她退后的动作。 “怕黑还敢现在才回?”孟行之语调淡漠,口吻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小女孩,“我看你一点都不怕。” 沈晗黛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他语气比平时更凉几分,她心里有些发怵,声音变得更细小:“我有提前跟uncle报备发过短信了。” 提前说过会晚归,所以男人现在揪着她这点不放有些不讲情理。 可情理一字对孟先生来说,只有他想讲时才算。 “所以你认为报备过,哪怕彻夜不归也无所谓?” “当然不是。”沈晗黛立刻否认,“我本来打算十点钟就回来了,但是今晚遇到的人很健谈,所以就多聊了一会儿。” “和谁聊的?” “许韩,就是uncle的那个契仔。” “都聊了什么?” 具体内容沈晗黛当然不能说,本来就被孟先生拒过一次,现在事情都还没成就暴露她的目的,肯定还是会被他无情拒绝。 她随口道:“就随便聊聊啊。” 孟行之轻笑了声,不仅晚归,现在胆子还大到敢随便敷衍他了。 沈晗黛捉摸不透男人这声笑是喜是怒,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再在黑暗里和他一起待下去会更不安,“uncle,你把灯打开好不好?” 女孩温柔似水的嗓音又刻意放软了语气,恳求男人时还抓着对方的一点衣料捏了捏,哪怕看不清模样,只这样听着被她捏着,也让人不由得对她心生怜爱。 孟行之却屹然不动,丝毫未 被女孩柔软语气所折服。 他另一只手准确无误触上沈晗黛颊边发丝,为其勾到耳后,“既然这么怕黑,下次还敢不敢晚归?” “不敢了。”沈晗黛被男人勾耳发的动作弄的痒痒的,脸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我以后都不会晚归了,这次是例外……” 孟行之原本就只是想让她长些教训,听了她的保证,也并不想继续拿她反感的黑暗来让她害怕。 “开灯。” 男人话音刚落,女孩卧室里的灯便全都亮了起来。 沈晗黛习惯性的想要闭眼,害怕被突然的明亮刺激到敏感的眼睛,一只温热的大掌却比她自己更快的遮住了她的眼睛。 细碎的柔和光从男人的指缝中泻入沈晗黛的眼中,她的睫毛在他掌心里轻颤着。 “适应了?”孟行之低声问。 他这么细致入微的体贴沈晗黛,只让沈晗黛此前埋在心里的种子发芽的更快。 她有些贪心,她想要孟先生往后能一直对她这样温柔,待她好。 沈晗黛轻轻嗯,男人的掌心从她的眼睛上离开,让她得以看清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的确才沐浴过,头发微干还有水汽,比起他平时半扎发的模样,此刻发丝全散下来,配着他精雕细琢的深邃五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慵懒。 沈晗黛目不转晴的盯着孟行之,孟行之由着她看自己,唇角勾出一点上翘弧度,“这个姿势很舒服吗?” 沈晗黛懵懂的眨了眨眼,男人握在她细腰上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她被刺激的更加用力捏住孟行之身前的衣服,低眸往下一看。 她整个身体几乎贴在孟行之的怀里,腰的位置如果不是被孟行之握着,恐怕马上就要坐到对方的腿上。 这姿势是在太过暧昧,沈晗黛的双颊瞬间就烧了起来,她松开抓着孟行之衣服的手,想要起身,“uncle我可以自己站起来……” 孟行之瞥过她绯红脸颊,收了手,女孩立刻后退了一大步,和他拉开距离规矩的站好。 和之前又撒娇又装乖想要顺杆子往上爬的反应,大相径庭。 孟行之若有所思的审视着沈晗黛,口吻似教导不懂事的小女孩,“你是个妹仔,深更半夜和一个成年男性在外面逗留到现在才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晗黛又不是才上中学的妹仔,当然能听懂孟先生没说出口的言下之意,她也明白孟先生会和她说这些,是担心她的安全。 “uncle,我会和许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是因为他是你的契仔啊。”沈晗黛认真解释,“如果他和契爷没关系,我怎么可能和他单独出去?” 虽然沈晗黛是想从许韩嘴里了解孟行之的消息,但能让她主动约一个并不相熟的男生吃饭,完全也是因为她坚信孟先生看重的人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 孟行之似是被她这句话取悦到,再开口语气缓和不少,“不管他和我有没有关系,你以后都不准再和异性单独出去 这么晚。” 沈晗黛点点头,又问:“这是孟公馆的规矩吗?” 孟行之轻飘飘扫她一眼,“这是我的规矩。” 孟先生的规矩自然比孟公馆的规矩要大。 沈晗黛哪儿敢不听话,忙不迭答应:“我知道了。” 聊完这件事,孟行之没有着急离开她的卧室,他四下打量一阵后,说道:“缺东西找钟伯。” “不缺不缺,我很满意现在的房间。” 沈晗黛脸上挂着笑,见孟先生似乎还不打算走,“uncle还不困吗?” 孟行之收回打量房间摆设的视线,回头对上她有些羞赧的眼,“我才回来还没洗澡呢……” 孟先生虽然是长辈,但也是一位成年男性,他守在这里,沈晗黛也不方便去干女孩子的事情。 孟行之操纵轮椅离开,沈晗黛立刻去拉开房门,笑意盈盈的送他出去,“uncle晚安。” 男人回她:“晚安。” 送完孟先生离开后沈晗黛开心不已,许韩说的果然没错,uncle在心里一定是看重她的,不然怎么可能因为她和许韩出去吃了个饭,uncle就屈尊纡贵的守在她卧室里等她回来。 孟先生是担心她的,她在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分量的,看来做他契女这件事是很有希望的。 沈晗黛拿了睡裙进浴室,正要换衣服时忽然感觉腰上一痛,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刚才被孟先生揽过的侧腰上,红了一片。 他也太用力了吧,沈晗黛在心里娇嗔。 可是孟先生单手抱她,不用力的话她就要摔倒了。 沈晗黛又在心里埋怨自己娇气,得了便宜还卖乖,一点小伤而已,怎么值得和孟先生对她的关心相提并论? 忽略掉那点小伤,沈晗黛从浴室出来后心情特别好的奔向自己的床,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敏感还是孟先生刚刚才来过,她总觉得自己的卧室里还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香气。 怪好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男士香,闻的沈晗黛甜甜入梦。 翌日,许韩原本在澳区电视台录完节目就要紧接着回京赶下一个档期,不过来澳区不见长辈不是他们许家的家风,而且他昨晚从沈晗黛口中得知了孟行之在复健的事情,他忧心长辈,掐着时间自己开车亲自到孟公馆拜访。 刚开上主教山,孟行之的电话就来了,他笑着接通,“契爷,我正在去孟公馆的路上呢,您这电话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孟行之叮嘱了句好好开车便挂断电话,十五分钟后,许韩抵达孟公馆。 虽是冬天,但澳岛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今天日头高照,气温直逼三十度。 许韩热的脱了外套挂在手上,直奔孟行之书房敲门,“契爷,我。” “进。” 许韩开门进去,见孟行之并没有坐在书桌前处理公事,而是在书架前翻找着书籍。 他有眼色的连忙跑过去,“契爷您看哪本 ?我帮您拿?” 孟行之随口道:“三行四列倒数第一本。” 许韩找到后恭敬的给拿下来,孟行之接过后拿到手中也没翻看,“昨晚是你约的沈小姐吃饭?” “不是啊,她约我的。”许韩冷不丁被突然一问,“契爷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去吃饭了?” 孟行之瞥了眼许韩身后,许韩会意,转身拿起桌上拆开的档案袋,里面全是昨晚他和沈晗黛同行的照片。 他暗骂了句脏话,要不是孟行之的人替他拦下来,今天头条就是他和沈晗黛了。 “契爷您真是我亲契爷……” 孟行之道:“你和沈小姐很熟?” 许韩从唾骂狗仔中回神,答道:“不熟啊……一共就见过两面。” 孟行之眼光自上而下扫过许韩,“不熟她会请你吃晚饭?” 他眼神极淡看不出喜怒,但他久居上位,即便不带情绪扫视一个人的时候,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场便在不知不觉中发散。 许韩又敬重又畏惧孟行之,本来身上热得很,被孟行之这一眼看的瞬间觉得自己凉意四起,连忙老老实实的招了:“契爷,她约我吃饭就是为了向我打听您的消息……” 孟行之眉骨微动,“我的消息她为什么要从你嘴里打听?” “因为她想当你契女。”许韩嘴一快顺口就把沈晗黛卖了,但说完又觉得这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想到昨晚沈晗黛那女孩恳切的模样,他又继续说:“他知道我是您契仔,所以来向我打听怎么才能当您契女,我看她好像也不是有坏心的样子,估计就是心底敬重又尊重您,想要有个顺理成章的身份得到您的庇护吧……” 难怪她这段时间乖的很,既不玩那些明目张胆的钓男人手段,也不顺杆子往上爬的装乖卖乖,原来是打从心底要和孟行之拉开距离,做他的晚辈,做他的侄女,还要荒唐的做他的干女儿。 孟行之意味不明笑了声。 许韩听的瘆得慌,打了个寒颤,“怎、怎么了契爷?” “你有告诉她我为什么会破例收你做契仔吗?” “说了……” “那她打消念头了?” “没……” 本来要打消的,但许韩还说了鼓励沈晗黛努力在孟行之面前表现的话,但此情此景,他敏锐的觉得自己这话不能说。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似乎是在思虑什么,“以后她再找你打听这些,知道怎么做吗?” “她再问我,我一定马上跟契爷您说!” 孟行之颔了颔首,许韩见这情况,自己再留下来说不定会被沈晗黛牵连,关切了几句孟行之的状况后,便借口要离开。 他正要出书房,孟行之突然又在他背后开口:“你的经纪合同上,签署的保证是几年不准谈恋爱?” 许韩立刻答:“五年!” 孟行之语气稍显满意,“记得就好。” 这么重要的事许韩哪儿敢忘,要是违背了, 华臻就再也不是他的庇护伞,他肯定会被契爷毫不留情丢回许家去。 走出书房,许是没有契爷那股气场在旁边加持,许韩思路一下子清晰不少。 不对啊,契爷什么时候管过他私事啊?狗仔拍他私生活契爷从来都是第一时间帮他解决,也很少会告诉他。 但这次哪儿哪儿都和平时不一样啊,他正在思考不合常理在什么地方,就听见楼梯上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许韩仰头,就看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扶着楼梯慢慢走下来,见到他后,那双潋滟狐狸眼弯弯一笑,“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许韩咽了咽喉,不合理就在这儿了。 他咳嗽一声把眼神别过去,才刚在孟行之那里把小姑娘卖了,他心虚的很,“来一会儿了,就来看看契爷哈哈……不过我还得赶通告,就先走了!” “好,再见。”沈晗黛对许韩挥了挥手,“对了昨晚的事情谢谢你啊。” “不客气不客气……”许韩心虚的离开。 沈晗黛眼角眉梢挂着的笑还没消失,因为今天刚起来她就收到了宠物医院的电话,说她的金丝雀已经康复,今天就可以把它接回来了,她迫不及待的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孟行之。 “uncle,是我。” 她轻轻拉开半掩的书房门,看见孟行之坐在窗前,面前的小桌上放了本《某晚当我外出散步时》,他听见她的声音后回头瞧她。 两人视线撞上,她抿唇微微笑,“uncle,你的金丝雀康复了,我现在去医院把它带回来。” 那只是死还是活的金丝雀,孟行之早就抛在脑后,偏她还记得。 孟行之望着她笑容明媚的脸,想到许韩对他讲的那些话,回以她一笑:“好,我陪你一起。” 沈晗黛受宠若惊,但能劳驾孟先生陪她,她心里更加欣喜。 孟坤驾车,送他们到了氹仔岛的宠物医院。 小金丝雀已经从玻璃箱里转移,被放到了以前的金丝笼子里。沈晗黛一出现,它就飞到笼子边上,用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一直盯着沈晗黛看。 沈晗黛被它看的心生怜爱,忍不住打开笼子,把手放进去,示意小金丝雀站在她手上。 孟行之提醒道:“放出来,它或许会飞走。” “我相信它不会飞走的。” 小金丝雀果然听话的站在了沈晗黛的食指上,沈晗黛转身亮给孟行之看,“uncle你快看!” 孟行之看了一眼站在沈晗黛手指上的金丝雀,又看了一眼沈晗黛。 她今天穿了件浅金色的蕾丝bm风上衣,下搭白色百褶裙,浑身上下写着青春靓丽,色系几乎和金丝雀一模一样。 而金丝雀对男人的吸引度,不及女孩对他的万一。 交完费,沈晗黛雀跃的提着鸟笼出了宠物医院,要上车时,孟坤帮她把鸟笼放在了后备箱。 孟行之先上车,沈晗黛在车下见孟坤将金丝雀安置妥当后,她才准备上去。 孟行之在车里用余光瞥着她,她今日上衣短裙摆也短,弯腰上车时,衣摆往上卷了几公分,露出一节细腰肢,盈盈一握,瓷白颜色,以至于侧腰上那块红印便异常明显。 男人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眸,这个位置,似乎有些眼熟。 “沈晗黛。” 女孩刚坐上车,便被叫了一声名字,她忙回头应:“怎么了uncle?” 孟行之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她腰上,“你的腰,是怎么回事?” 沈晗黛怔怔,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腰,又觉得自己这反应太过激,想要回答,却发现孟先生眼神直勾勾停在她腰肌。 女孩的双颊霎时染上云霞,那些可以直言的话也变得吞吐:“是、是……” 孟行之慢悠悠抬高视线,欣赏着女孩那张泛出羞赧泛红的娇颜,不紧不慢的开口问:“我弄的?”! 第 29 章 Uncle 一晚上过去,沈晗黛侧腰上那块红印早就不痛了。 可孟先生同她讲话时,声线比平时压的还低几分,封闭的车内仅他们两人,男人醇厚嗓音吐出来的那几个字,就仿佛是贴在沈晗黛的耳畔在讲。 沈晗黛脸颊烫的厉害,艳丽的狐狸眼里满是懵懂怔愣,望着眼前的男人答不出来话。 偏偏孟先生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将她的羞赧神态尽收眼中,还要追问一句:“是不是?” 孟先生这双含情目,从来淡漠平静,温情只是假象。 但此时此刻,沈晗黛却觉得孟先生的眼好像一把勾魂的刀,哪怕她现在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腰,孟先生的视线也能化作实质的刃,轻描淡写的就能割开那几片衣料的束缚。 她在孟先生这般勾魂摄魄的视线下,宛若透明的豪无遮挡,脑海里的思绪都因此乱糟糟的,只能被孟先生牵着鼻子走:“是……” 女孩脸颊连着耳朵尖红成一片像是滴了血,娇艳欲滴的仿佛熟透了的士多啤梨,让人心生采撷之意。 孟行之唇角勾出个似笑非笑弧度,“抱歉。” 孟先生嘴里说着道歉,语气却没几分歉意。 “没、没关系……”对沈晗黛来说孟先生能为她道歉已经让她受宠若惊,她哪还敢去辨别孟先生的语气里有多少真伪,“我知道uncle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不疼了。” 孟行之闻言,眼中笑意淡去不少。换作之前,她估计已经开始扭着这点伤,在他面前边撒娇边装柔弱的不放了。 这又让他想起许韩同他讲,眼前这女孩一心一意要做他契女的事。 “今天许韩来我书房时,把你和他昨晚出去谈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孟行之调子漫不经心,“听说你想给我当契女?” 沈晗黛没想到许韩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霎时从刚才那股有些旖旎的氛围中抽离出来,既然已经暴露,索性坦诚步公,“是。” 孟行之眸里漫出一点沈晗黛看不懂的笑意,又听他反问自己:“我看起来,很缺契女吗?” 孟先生身居高位,谁不妄想攀附,出自粤港澳这片家族圈子里的孩子,他们的家长恐怕都恨不得将他们送到孟先生身边认个干亲。 而沈晗黛所在港城的沈家早已落寞,而她更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二房女,她与孟先生身份差距悬殊,哪怕自降辈分做他的契女,其实也是不够格的,更何况初见时他已经拒绝过自己一次。 孟先生这一句话,让沈晗黛心中生出许多低落念头,她浓睫微垂着,答他的话:“不缺,我也知道uncle不会轻易答应认我当契女。” 孟行之不知她心中所想,但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变低落,就好像是因为不能做他的契女而感到失落。 他敛了笑意,陡然发问:“沈晗黛,你和我差几岁?” 沈晗黛愣了一下,“九岁……” “差九岁,不是十九也不是二十九。” 孟行之注视她尚且懵懂的双眼,一字一顿清晰吐出:“你凭什么觉得,你够当我的契女?” 九岁的年龄差,孟先生当不了小女孩的干daddy,当uncle已是他能接受的最大底线。 沈晗黛听懂了孟先生的意思,但她将他认作uncle还妄想认他做契爷,这和年龄本就无关,是孟先生的身份和辈分摆在那里,她深知自己与孟先生的天差地别,根本不敢造次把对方当平辈一样平起平坐。 孟先生拿出这套说辞来,沈晗黛只觉得当他契女这件事更无望,心里有些委屈:可是许韩比我还大,uncle为什么还是愿意收他做契仔??_[(” “他没同你讲,是因为我要还他们许家人情?” “讲了。”沈晗黛小心翼翼抬起眼看面前男人一眼,“uncle是真的因为人情吗?” 她这样问,显然是有些不信的。 孟行之见她那双狐狸眼底有狡黠一闪而过,明白这只小狐狸是认为他拿人情当借口搪塞她。 他索性将这件事与她说透:“不止是人情,还有别的。” “什么呀。” “许韩有个哥哥和我年纪相仿叫许晏舟,当年我被我们家老爷子送去五台山时,许晏舟正好出了点事,也被许家人一起送去了五台山。许晏舟和许韩不同,他从小是被许家当成继承人培养的,但是他在五台山那段时间,剃度出家了。” 继承人出家,许家上下肯定全都疯了。 沈晗黛在许韩嘴里只听个大概,“许韩说,是uncle把他哥哥度化出家的……uncle去五台山还当过和尚吗?” “我是带发修行,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出家。”孟行之讲起往事云淡风轻,“许晏舟也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听我几句话就真的出家。” “那他为什么要出家?” “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许家不同意,他为了那个女人情愿放弃继承人的位置甘心做个普通人……”孟行之说到这里,余光似有若无落在沈晗黛面上,“结果那个女人,对他只有利用。” 沈晗黛心口突突跳了下,像是为了不让孟行之看出她的异样,她翘了翘唇角抿出一个微笑,“所以……他是受了情伤才会心灰意冷出家的?” “是。”孟行之回以她一笑,“许家和我们家交好,他们平白无故失了一个继承人,所以要找我讨个说法。” 但孟先生绝非善类,许家硬要将许晏舟出家的事情算到孟行之头上,他认了这个人情,转头许韩吵着要进娱乐圈,就把人收了当契仔。 原本许晏舟和他平辈,现在因为许韩的关系,愣是让所有的许家同辈都在孟行之面前矮了一头。 所以孟先生收许韩,一为人情,二为自己,不然他才不想招惹这些麻烦事。 沈晗黛听完来龙去脉,情绪变好不少,可是这也代表她想做孟先生契女这条路是彻底堵死了。 她不自觉偏头打量孟行之,其实他能同她讲这些,还一点没有因为她的小心思 觉得被冒犯,这就说明他待她已经很有耐心了。 是沈晗黛自己没有安全感,贪心的想要他更多的耐心和庇护。 孟行之问:“现在还想做我的契女吗?” 想肯定是想的,可是事实就是做不了。 沈晗黛认清现实摇了摇头,uncle为什么会被送去五台山修身养性?” 她印象里的孟先生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端方模样,情绪稳定,待她温柔体贴,他这样的人又哪里需要修身养性。 回到车门处的孟坤恰好听到沈晗黛这句问话,清咳了一声,阻止的意思明显,“沈小姐,要开车了。” 沈晗黛会意,她本就是随口一问,但孟坤这幅反应显然是她的话触碰到了孟先生的忌讳。 她忙道歉:“对不起uncle,我说错话了,你就当没听见我的问话吧……” “问都问了,又怎么当没听见。”孟行之神态一如平常,喜怒让人无法揣测,倒还是答了沈晗黛的话,只是惜字如金:“因为血统。” 男人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提及,而沈晗黛更是极有眼色的没再问,但心中却开始忍不住猜测。 孟先生是孟家大房所出,论嫡论长他的出身都是孟家最上乘,若非要提及血统,无外乎是他的血脉里流有一半葡萄牙人的因子。 “先生,四公子管理的会所出了点问题。” 沈晗黛的思绪被打断,她抬头看向孟行之,见孟行之面色从容,“他处理不了?” 孟坤看了看会所的人发来的消息,“谢家和曾家的两家公子一向不对付,今天两个人又看上了同一个包厢,现在两帮人在会所里闹的不可开交。四公子的个性一向和顺,碰上这种事恐怕连话都插不进去。” 孟行之听完很快就有了决断,看向沈晗黛,“你先回孟公馆。” 圈子里的公子哥为了争场子搏面子大打出手的事情沈晗黛见过不少,严重的一时上头拿命搏的都有。 “uncle还是先去处理事情吧,我没关系。” 她说没关系,但孟行之也不可能真的就让她一个人在这里下车,“待会儿到了地方,跟在我身边。” 沈晗黛听话点头:“好。” 孟家旗下产业众多,如今孟四公子孟谦习受孟行之授意,管着澳区许多的娱乐产业,私人会所是其中之一。 而谢曾两家的公子不睦已久,争包厢一事不过是两人为了争个高低的说辞和由头而已。 从电梯出来,抵达孟家的会所。 孟坤为孟行之在后推着轮椅,沈晗黛亦步亦趋的跟在孟行之身边走着,远远的便听见走廊里传来两个男人的对骂声。 “我叼你老母,今天不是你扑街就是我扑街,谁敢拦我一个叼死他!” “顶你个肺,你个死衰仔嚣张什么……” 粤语脏话对骂起来脏到不堪入耳,沈晗黛听的忍不住蹙了蹙眉。 而那位孟四公子孟谦习,正如孟坤所言, 站在那两个闹事的人中间,左一句右一句的安抚劝架?[(,但那两个人喝了酒正上头,根本听不进他一句劝。 两帮带头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眼尖发现了来人。 “孟先生来了……” 孟家子嗣众多,但这一辈能在外被尊称为孟先生的,只有一个。 堵在走廊的两拨人立时退到了墙壁两侧让开了路,露出后面的景象。 孟行之坐轮椅上,面容平静,眸色淡漠,论视角论高度,他此刻无疑是在低处,可在场众人没人敢因此轻视他分毫,他仅是出现在此处,已经充满了威慑。 离他近的人,不自觉的俯身弯腰低头,恭敬的不敢正视他的尊颜,“孟先生……” 这样的架势排面,让站在孟先生身旁的沈晗黛也忍不住屏了屏呼吸,孟先生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有份量。 而夹在谢曾两家的孟谦习见到孟行之,眼神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大佬……” “孟先生,您怎么来了?” “孟先生,什么事劳您大驾……” 孟行之面无表情扫了孟谦习一眼,再看向谢曾两家公子时,眼中有了点似有似无的笑:“我听手下的人说,你们两位在这里发生了口角,这家会所虽然是谦习在看管,但他却是受我这个做大哥的指派才来,现在这里既然出了事,我自然该来看看。” 他讲到这里,眼中笑意更盛,“不知道是家弟哪里管理不善,让你们二位不顾风度,要在我的会所里闹的如此难堪?” 孟先生字里行间拿足了主人派头,乍听上去是想要客人提一提会所哪里招待不周。 可在场的人都不是不懂规矩的没眼色东西,孟先生的场子谁敢提意见,谁又敢在孟先生的场子闹事? 为首的谢曾两家公子一改刚才气焰,做点头哈腰状:“孟先生哪里话,四公子招待的一切都好,是我们两人喝多了酒有些上头,这才出了丑……” “叨扰孟先生了,还请孟先生不要怪罪,我现在就带人离开……” “会所打开门做生意,没有让客人还没坐下就走人的道理。”孟行之大手一挥,吩咐下去,“我送两间包房给二位,来人,请谢公子和曾公子入坐。” 会所的侍者立刻上前,引谢曾两人去了不同的包房。 “多谢孟先生,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谢孟先生,让孟先生费心了!” 剑拔弩张的场面,孟先生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轻易化解,谢曾二人也不再执着于争抢一间包房,在孟先生的吩咐下诚惶诚恐的进了两间不同的包房。 沈晗黛看向孟行之的眼神都难免带上了几分憧憬仰慕,更何况孟谦习。 他走到孟行之面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大佬。” 而孟行之看孟谦习,目光好似恨铁不成钢,“今天我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解决?” 孟谦习张口欲言,瞥见一旁站着的沈晗黛,又不开腔了。 沈 晗黛极有眼色,“uncle,我去把金丝雀拿出来透气,不然它在车子里闷坏了。” 孟行之颔首,还不忘叮嘱她一句:“拿了就回来。” “好。” 沈晗黛离开后,孟坤推着孟行之的轮椅就近进了包房,孟谦习低眉顺眼的跟着进去,顺手带上门。 四下再没外人,孟行之也不给他再留面子,“回话。” 孟谦习在心里叹了口气,“大佬不来,我就打算让人来劝架。” 孟行之冷笑,“你亲自去劝了,有用吗?” “没用……” “既然知道没用,还劝什么?”孟行之厉声指出,“就是你这幅脾性太软,所以他们才敢在你的场子上闹的这么难堪。” 孟谦习自然清楚自己的性格,更清楚孟行之会将这个场子交给他,就是想历练他的脾性,他自暴自弃:“我没大佬你的魄力。” 孟行之道:“你姓孟,你的姓氏就足以让谢家和曾家的那两个人不敢造次。” 孟这个姓氏,足以让冠以这个姓的人在澳区游走在任何圈子里的金字塔尖。 而孟谦习性格太温和,现在都让旁人险些忽略了他的姓氏。 “你是否觉得今次这件事处理不好丢的只是你一个人的脸?” 孟谦习的想法被大佬洞悉,他也只得点头承认,“是……” 今天谢曾两家敢在孟谦习的地盘公开大闹,若无人约束,或许改天这两家的人就敢在孟家面前蹬鼻子上脸。 家族与家族之间,需要镇压,需要忌惮,更需要威慑。 而孟谦习这幅不成熟的思想,显然让孟行之瞧不上。 但他这个四弟是个外软内硬的性子,这些敲打只能令他不痛不痒,他索性一针见血的激他:“也不怪那位羊城的颜小姐选年鹤声不选你,你看你从头到脚,有哪一点比得过年鹤声?” 孟谦习眉心皱起,显然被激怒,“颜小姐和鹤声哥已经结婚了,大佬也不用说这些陈年旧事激我!” “我说实话罢了,眼睁睁看着自己钟意的小姐被别的男人抢走,这不是窝囊是什么?” “她都是年太太了,我还能怎么办?!” “她结婚了又如何?当了别人太太了又如何?你不会去抢吗?”孟行之轻描淡写的讲,“我若是你,只要我钟意,无论她在谁的身边,我都会把她抢回来。” 孟先生的行事法则,随心而为,不讲规则。 孟谦习显然被大佬这番话惊的目瞪口呆,他做事保守,性格又温和,一时之间哪里能接受这样的铁腕手段。 他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冷静的说:“我知道大佬对我说这些……是想多多磨砺我,希望我能成事,但家中只要有大佬在,孟氏家族一定能长盛不衰,也没人敢轻慢。” 孟行之自接任孟家话事人以来,无论是华臻集团的业绩还是孟家在澳区的名望声威,他都做到了极致,把其他家族远远甩在身后。 所以他孟 谦习能不能成事,一点都不重要。 孟行之闻言却默了几息,“倘若我有一天不在这个位置上了,你待如何?” 孟谦习猛的仰头看向孟行之,大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打比方罢了。” 孟谦习在心里松了口气,语气却坚定:“在我心里,孟家话事人的位置除了大佬谁也不能坐。” 他不行,他亲生哥哥孟愈成不行,其他旁支的那些孟氏子弟更加不行。 他说完又恢复成最初的温和模样,“大佬说教我肯定渴了,我去让人泡茶来。” 孟坤目送孟谦习走出包房后,说道:“四公子会不会真的去年少手底下抢人?” 港城年家那位当家掌权人年鹤声与孟行之私交甚好,如果孟谦习真去抢了对方太太,按照那位年少对他太太的喜爱程度,恐怕孟年两家势必交恶。 孟行之却丝毫不惧,“他若是有那分血性敢去年鹤声手底下抢人,我倒还高看他一眼。” 孟坤点头:“四公子的确差了几分男儿血性。” 孟行之捏了捏眉心,抬头扫视一眼四周,没见到那抹娇俏身影,“沈小姐还没回来?” 沈晗黛知道孟行之和孟谦习有兄弟之间的话要谈,她一个外人不好打扰,从车子后备箱里抱出金丝雀后重新回到会所,也没急着回去找他们,自己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坐着,逗着金丝雀玩打发时间。 见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提起金丝笼打算回去找孟先生,哪儿知刚从位置上站起,正对面的电梯门正好打开,何嘉泽从里面走了出来,和沈晗黛碰了个正着。 两人具是一愣,沈晗黛先反应过来,转头就要走。 何嘉泽却在后方追着她不放,两人一前一后追逐,最终何嘉泽在走廊里一把拽住沈晗黛的腕子拉住了她。 “为什么要躲我?”何嘉泽追问,“我在你上班的电视台等了你很久,都没有等到你。” 沈晗黛的节目改了时间,何嘉泽再用之前的时间去等候,自然是等不到沈晗黛。 可沈晗黛确实不想再见他,她挣扎,“我们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为什么要见你?放手……” 何嘉泽好不容易见到沈晗黛,又怎么会轻易放开,“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退婚是你们沈家擅自决定的,我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当自己是我未婚夫吗?”沈晗黛忍着厌恶,“何嘉泽你不要太幼稚了,我和你早就说的清清楚楚,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是不是因为孟行之?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所以变心了?”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还谈什么变心……” 沈晗黛费力的挣脱何嘉泽的手,顺手推开一旁的包房门正要反锁,看见里面几乎坐满了人,手里锁门的动作一顿,何嘉泽便掐着这点空隙闯了进来。 在坐的人群里立刻有人吹了声口哨:“嘉泽,难怪来这么慢,原来是带了这么靓的妹仔 来啊!” 包房里清一色全是男人,陡然闯入一个女孩,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全都集中在了女孩身上。 雪肤乌发,眉目精致如画,蕾丝贴身小上衣短款百褶裙,露出的四肢纤细无比,模样看着不大,但身段出落的已经玲珑有致,腿细腰也细,明明还是青涩少女年纪,那双潋滟狐狸眼,却艳的让人心痒难耐。 这样的靓丽姿色,绕是包房里这群自认见过无数靓女的公子哥们,也被迷的有些目不转睛。 此情此景,无疑是羊入虎口。 沈晗黛尽力忽视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露骨打量,想要转身离开,何嘉泽却挡住了门,反手上锁,低声跟她说:“放心,我在这里不会让你有事。” 他说完也不顾沈晗黛意愿,拉着沈晗黛就往卡座坐下,沈晗黛被拽的根本挣扎不了,“何嘉泽你放开我……” 她手里的金丝笼也被拽的在半空中晃,里面的小金丝雀受到了惊吓,在里面惊恐的乱飞。 有人看见,嘲笑道:“这鸟怎么回事,被吓到了也不叫,难道是个哑巴?” 沈晗黛被何嘉泽强硬的拖在卡座上坐下,听见那人说她的金丝雀是哑巴,她看了对方一眼。 她这一眼有几分怒,看在人眼里却只觉得娇嗔无比,曾廷被看的心痒痒,起了故意逗弄的心思,“嘉泽,这位是?” 何嘉泽直言,“我未婚妻。” 沈晗黛反驳,“我不是。” 曾廷笑了笑,“这是和你闹脾气呢?” 何嘉泽道:“她年纪还小,让各位见笑了。” 沈晗黛听何嘉泽一副还把自己当她未婚夫的口吻,心里又气又憋屈,手里提着的金丝笼一空,被曾廷抢了过去。 她立刻索要,“还给我!” 曾廷就是故意逗弄她,摇着笼子不撒手,里面的小金丝雀被晃的惊恐不已,慌乱的扑腾着翅膀,逗的一众公子哥哈哈大笑。 其中有一个细细打量了沈晗黛几眼,在曾廷耳边小声说:“我刚才好像在孟先生旁边看到她了……” 曾廷到包房后又喝了几瓶酒,此刻早就飘飘然,更何况孟行之从来洁身自好,身边出现女伴这种情况只能出现在传言里,他压根没把同伴的话听进去。 沈晗黛看小金丝雀被曾廷这么折磨,急的红了眼眶。 何嘉泽见状,皱眉道:“曾廷,过分了。” 曾廷不甚在意的笑笑,“让你未婚妻坐我旁边来,我就还给她!” 包房里又是一阵轻佻口哨声,“坐旁边有什么意思,要坐就坐大腿上哈哈……” 何嘉泽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沈晗黛手腕得到自由,她即刻站起小跑到曾廷面前,伸手捉住笼子往回抢,“把你的脏手拿开!” 曾廷近距离盯着沈晗黛的脸看,竟看的有些出神。 他故意用了最大的力气抢夺,随后又把笼子往远处一抛,想让沈晗黛摔进他怀里,结果沈晗黛却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随后转身直奔那只金丝鸟笼而去。 曾廷被踩的倒吸了口凉气,引起身边人大笑。 沈晗黛没有理会那群人的笑,捡起地上的金丝笼,发现笼子已经被摔扁,里面的小金丝雀也似乎在刚才被撞到了,眼神都变得有些涣散。 沈晗黛眼泪无声下落,曾廷被她当众驳了面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要来寻她麻烦。 紧闭的包厢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猛的踹开发出一声巨响。 沈晗黛泪眼朦胧的看向门口。 孟行之端坐在轮椅上,面容淡漠,他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姿态从容,左手大拇指上的黑金属戒指在灯下迸发出一点冷光。 他视线毫无偏差的落在跪在地上的女孩身上,见她抱着摔扁的金丝笼唤他:“uncle……”! 第 30 章 Uncle 一屋子轻佻的口哨声,起哄声像是被按了静音键,霎时安静。 女孩细声啜泣的声音,在这一刻就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男人和女孩隔着一段距离,见她眼尾泛红,脸颊挂泪,平时潋滟灵动的狐狸眸里此刻盈满委屈的泪水,一个人无助的抱着变形的金丝笼。 她身后站着满身酒气,一脸凶神恶煞的曾廷,看这情形,似乎是想对女孩动手。 孟行之将视线慢悠悠从沈晗黛身上抬起,停在曾廷身上,倒也不阻拦他,反而笑着道:“继续。” 众所周知孟先生有双看谁都温情的含情目,但这双含情目背后所蕴含的温情与笑意,不会有人真蠢到将其当做是温和与平易近人。 曾廷咽了咽候,纵使酒喝的脑子都有点木了,也意识到了此情此景危机即将来临。 身后有同伴拉了拉他的袖子,“都跟你说了那妹仔刚才在孟先生身边……” 沈晗黛那句uncle虽然叫的小声,可包厢里的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曾廷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忙摆手道:“不、不不……” 孟行之那对琥珀绿眸中的笑意更盛,“既然你不继续,那我就继续了。” 孟先生行事有条有理,乍看上去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可实际上谁又敢在他面前造次? 在场的公子哥们都心知肚明,若刚才曾廷继续对那妹仔下手,恐怕今日曾廷难走出这家会所的大门。 孟先生随手一抬,孟坤会意将他推到沈晗黛面前。 孟行之向沈晗黛伸出手,长睫压眸情绪难辨,语气却是柔和的:“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沈晗黛堆积在心里的情绪就像一堵墙,孟先生温声细语几个字就能轻易将她心墙推倒,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紧跟着倾泻而出,展露在他面前。 她把手伸向孟行之掌心,指尖刚触碰到对方,孟行之的大掌就先一步包裹住她的手,她感受到他有力的紧握和温热的包裹,女孩霎时被一种名为孟先生的安全感所笼罩。 一旁的何嘉泽见状,咬牙站起来要拦着,被孟坤悄无声息的挡了回去。 孟行之抽出随身携带的墨绿手帕,细致擦净沈晗黛脸颊和眼角的泪,“在我回去之前,不准再哭了。” 沈晗黛才获得一点安全感,听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又要让她离开,她下意识的反握住男人的手,“我不想离开uncle.” 孟行之闻言微怔,随即俯身将她拉近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能看。” 他偏头,含着清冽气息的温热呼吸洒在女孩耳畔,声线压低到只他两人能听见,轻轻唤她:“乖女……” 沈晗黛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小巧耳朵因为男人这句似哄似慰的“乖女”霎时间升温烫的厉害。 她懵懂的望着孟行之,见他薄唇边勾勒着一抹笑,她只觉这一刻耳上的烫传遍她浑身,还带出一股让她难以抗拒的酥麻电流,刺的她心尖都 在发颤。 孟行之抬手,孟坤会意,让会所的两个侍者进来。 孟行之吩咐:“把沈小姐带到隔壁房间,让你们老板亲自做陪。” “是,先生。” 包厢的门已经损坏关不上,沈晗黛被送出去之后,两个穿着黑西装人高马大的保镖一左一右站在了门边,这场景已经很明显,即便没门,里面的人想走也过不了保镖这一关。 这样的阵仗,加上刚才孟先生又毫不避讳在他们面前对那个妹仔温柔呵护的样子,一包厢的公子哥都知道要大祸临头了。 孟先生还没发话,他们便率先开口把自己摘干净。 “孟先生,这事情跟我们可没关系啊!” “系啊系啊,那个妹仔自己误打误撞的闯进来……我连句话都没和她说……” 孟行之敛了唇边笑意,“既然她是误闯进来的,那她为什么哭,你们又为什么要锁门?” 他眼覆寒霜迅速扫视包厢内所有人,“还弄坏了她的笼子。” 坐到孟先生这样高的位置上,行事只需抬抬手吩咐下属,亲力亲为是极少的,情绪外泄更是难得一见。 但今时今日,再没眼色的人也能看出来——孟先生动怒了。 为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妹仔,只因她哭了、鸟笼坏了,孟先生在人前头次动了肝火。 “是何嘉泽把她带进来的……还锁了门!非说那妹仔是他未婚妻!” 何嘉泽感觉自己脸上像是被扇了一个无形的耳光,沈晗黛是他的人,现在却要他最怨恨的男人来帮忙找回场子,“她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来插手!” 未婚妻二个字听的孟行之很是刺耳,他余光瞥了眼何嘉泽,孟坤心领神会。 他一把扯下领带走向何嘉泽,何嘉泽被孟坤高大身形逼退到沙发角,“你想干什么!” 他四周的公子哥怕被牵连,立刻起身逃向两边,给孟坤腾出了位置。 孟坤人狠话不多,擒住何嘉泽手腕用领带捆住迅速打了一个结,随后又将何嘉泽的领带扯下来以同样的方式绑了他的腿。 何嘉泽整个人倒在沙发角里,不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他怒火中烧正要叫喊,孟坤从桌上随手拿了块擦手巾塞进了他嘴里。 “唔唔唔……” 杀鸡儆猴,这样的铁腕手段看的这群纨绔子弟倒吸了口凉气。 孟行之耳边总算清净,将目光重新放到其余人身上,再次一一扫过后,又有人不堪孟先生的威慑目光,战战兢兢的把曾廷供了出来。 “是曾廷……要那个妹仔坐他旁边,还故意抢了那个妹仔的鸟笼扔到地上……” 曾廷暗骂一句死衰仔,见瞒不住只好舔着脸先求饶:“孟先生,我今天喝的有点太多了,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那个妹仔是您身边的人,对不住!我自罚二杯……” 他开了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二杯一口气干了,以表诚意。 曾廷自诩他 们曾家在澳区也不算无名之辈,他都拿出了最低声下气的谦恭态度,他不信孟先生还要为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妹仔要他难堪。 孟行之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还不够。” 曾廷脸上堆满歉意,“孟先生觉得几杯才够?” 孟行之余光轻扫桌面,声线无起伏:“全部。” 曾廷面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他们这群人聚会向来铺张高调,酒能不能喝完都是其次,但排名却是不能小。 一桌上满打满算有将近二十来瓶酒,其中还多数是酒精度高的洋酒,喝完一瓶都不容易,这么多瓶下去谁能扛得住。 一屋子的公子哥们没一个人敢替曾廷讲话,他们都在屏声静气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惹恼孟先生,引火上身。 曾廷咬牙:“孟先生……您这是要我今天横着从这里出去吗?” 孟行之不甚在意的笑了声,“你既然认为我是在为难你,大可一杯都不用喝,现在就从这扇门里走出去。” 他语气轻描淡写,好似真不会阻拦曾廷走出包房一步。 可曾廷面色却霎时变得更加难看,他今天要是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出这扇门,不用等到明天,恐怕他们曾家今晚就要出事。 而孟行之显然不打算给他考虑时间,“做不出来选择,我帮你选。” 让孟先生亲自选,曾廷的下场只会更惨,他二话不说转头抱起桌上的瓶子往酒杯里倒,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一个何嘉泽被堵了嘴,一个曾廷开始灌酒,但孟先生看上去却似乎还不打算就此罢手。 他又审视了一圈剩下的人,吩咐道:“把这间包房里的监控给我调出来。” “是。” 余下的公子哥们吓的打寒颤,这是要一个一个彻查他们啊。 “孟先生,我们真的没有对那个妹仔不敬啊……”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漫不经心道:“不急,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来确认。”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包厢内,孟谦习陪同沈晗黛。 金丝笼供小鸟进出的门已经被摔的变了形,难以打开。 孟谦习让人拿了工具,花了半小时才把笼门重新打开,里面的金丝雀才得以放出来。 沈晗黛原本还担心小金丝雀撞到了头受了伤,所幸小金丝雀只是被晃晕了,沈晗黛把它放在抱枕上躺了一会儿,小金丝雀便恢复过来,眼睛也不再涣散。 只是小金丝雀显然受到了惊吓,孟谦习想逗它,它谨慎的飞到沈晗黛的肩膀上,把头缩进羽毛里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都不给碰。 孟谦习悻悻收回手,“胆子这么小,不像大佬会养的鸟。” 沈晗黛心疼小金丝雀,“它今天才从宠物医院里出来就被吓到了,现在肯定不会随便亲近人的。” “抱歉啊沈小姐,让你也跟着受惊了。”孟谦习致歉,“不过你放心,有大佬在肯定会帮你摆平的。” 孟先 生进那间包房都快一个小时了,孟谦习一直在陪着沈晗黛,旁边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晗黛一概不知。 她忍不住问:“孟生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孟谦习摇摇头,再细细打量了一阵沈晗黛,突然问道:“沈小姐过完寒假就要回港城吗?” “嗯。” 能出动他大佬亲自去解决这样的乱子,除了孟家人外,沈晗黛是孟谦习见过的第一个外人。 他笑着问:“我听过沈小姐主播的《足球之声》很不错,沈小姐有考虑以后留在澳区发展吗?” 沈晗黛思忖道:“我还要回港城念书。” “那大学毕业以后呢?是否有考虑离开港城来澳区呢?” 这段时间在澳区,沈晗黛过的比在港城舒心千倍万倍,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在这座城市里留下来。可是沈家不会放任,她也还没有拥有可以脱离沈家桎梏的力量,她根本没有办法脱离港城来到澳区生活。 “不知道。”沈晗黛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 “也对。”孟谦习认同,“以后的事情的确谁也说不准。” 两相无话,孟谦习安静作陪,守着沈晗黛既不让外界打扰,也不让沈晗黛轻易离开,谨遵孟行之的吩咐。 半小时后,包房门被人从外敲响。 “四公子,先生出来了。” 沈晗黛连忙把肩头的小金丝雀放到一旁的沙发上,迫不及待的从位置上站起跑向门口,一拉开门,孟行之的轮椅便出现在她视野里。 端坐在上面的孟先生毫发无损,连神态似乎都和沈晗黛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见到她,开口道:“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我?” “我担心uncle.”沈晗黛半蹲在孟行之身前,细细的打量他,“uncle有没有事?” 孟行之闻言,眼底还没来得及褪去的一点冷意瞬间消散。 “我没事。” 他情不自禁伸手触碰她的眼,这双潋滟的狐狸眼睛虽然没有再流泪,但眼尾却还是有些微红,“我不在的时候哭了吗?” “没哭。”沈晗黛眼睛被男人摸的有些痒,她却并不想躲,“我没有那么喜欢哭……” 孟谦习在门后见到这样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咳一声:“大佬……” 孟行之收回触碰沈晗黛眼睛的手,抬眸看孟谦习一眼,“后面的事情你去处理。” “是。” 他说完又看向沈晗黛,“你的金丝雀去哪了?带上,我们走了。” 这个会所沈晗黛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她点头,回房去找金丝雀。 孟谦习掐着这空隙问:“大佬现在钟意沈小姐了?” 孟行之闻言眼帘也未抬,“你有眼睛不会看吗?” 孟谦习被噎了一下。 孟行之从门里看过去,见女孩薄削的肩头上停着那只金丝雀,一手护着那只雀,一边向他小跑着过来 。 周遭带起的风拂过她洁白裙摆和乌黑发丝,衬她明媚动人如灵动精灵,那双黑珍珠般明亮的双目里,满心满眼印着孟行之的身影。 男人见状,眉目难得温和,与孟谦习吩咐的话却是与之相反的冷酷:“以后别让我在孟家的场子里,见到和隔离那群包房里有任何关联的人。” 不止是涉事的本人,连带着与他们相关的人物,也一并被孟先生驱逐。 孟谦习恭敬答:“明白。” 沈晗黛跑回到孟行之身边,孟行之带她离开。 路过那间坏了门的包厢时,里面有条半开的门缝,沈晗黛又怕又好奇,视线控制不住的往里面看去时,男人出声叫住她:“听话。” 沈晗黛立刻垂低眼睛,不敢再多看半分。 重新回到车上后,金丝雀从沈晗黛肩头飞下,停在了孟行之旁边的车窗边。 她怕它跑出去,伸手要去捉回来,手刚伸出去,就被男人握住。 沈晗黛不解,“uncle?” 孟行之垂眸盯着她手腕上的两圈红痕,印子比他上次无意间留下的还要重还要深。 “谁做的?” 皓白的细腕上留有这么明显的痕迹,就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细腻羊脂玉上有了杂色,十分有碍观瞻。 沈晗黛往回缩了缩手臂,“何嘉泽……” 孟行之没卸力气,他控制着力道没将女孩抓疼,“他欺负你?” 但沈晗黛还是不足以把自己的手从孟行之手里缩回来,只能说:“我在门口遇见他,他一直纠缠我,抓我手腕不让我走,我扭不过他,所以才躲到包房里想避开的……” 但实在是时运不济,遇上了一群纨绔子弟,然后就有了后续一系列的麻烦事情,最后还要孟先生来为她善后买单。 沈晗黛情绪变得有些低落,“uncle,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不是。”孟行之不假思索,“是我没照顾好你。” 沈晗黛有些发怔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孟行之温声与她说:“我应该让你一直都待在我身边。” 因为过去十几年的生存环境,发生事情,沈晗黛早已习惯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沈家也善于用这样的方式来训斥她、掌控她。 而孟先生不仅不怪她,还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他自己身上。 这样的温柔体贴,不让沈晗黛的内心产生一丝一毫的内疚之情,这让沈晗黛鼻尖有些发酸,眼中也不自觉冒出热意。 而她心中那个念头也不自觉的变得更加强烈:她想留在孟先生身边。 “不是说不喜欢哭的吗?”男人却好似比女孩自己更了解她的情绪,在她流泪的那一刹那,他指尖已经抬起擦拭掉她那颗泪珠。 继而用那醇厚嗓音,语调缓和的哄她:“乖女……”! 第 33 章 Uncle 幻影从街角对面开了过来,在孟行之身后停下。 孟坤拉开车门,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看一眼何嘉泽后,恭敬的将目光重新放到孟行之身上。 “先生,怎么处理?” 孟行之垂眸看向望着自己发呆的沈晗黛,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沈晗黛听懂了孟先生这声笑的含义,双颊霎时烧了起来。 刚才她借孟先生的名号在何嘉泽面前大放厥词,说了一堆胆大包天的话狐假虎威,肯定被孟先生全部听见了。 而且现在他们两人的姿势太过不雅,她整个人被孟先生单臂拖抱着,都快贴在他怀里坐到他大腿上,就好像真印了她刚才那句“孟生离了她不行”一样。 沈晗黛脸颊瞬间红的更厉害,连忙从孟行之的拖抱中站起来,立在一旁规矩的站好。 何嘉泽看着沈晗黛一脸含羞带怯的和孟行之如此亲密,心中妒火烧的更旺。 他猛的冲上前,想将沈晗黛从孟行之身边带走,孟坤伸手挡住他前路,他推搡孟坤的手臂想要动手,“孟行之,你仗势欺人抢我未婚妻!” 孟行之目无波澜的从头到脚审视一眼何嘉泽,倏尔笑道:“你要是有本事,尽管抢回去。” 男人语气里满是不以为意,但字里行间却充斥着势在必得的底气。 何嘉泽面目都狰狞,孟氏家族盘踞澳区多年,自上个世纪开始便游走在澳圈最顶端,其背景之深,权势财力之雄厚,普通人要想动摇其根基无疑是蜉蝣撼树,更遑论是一个被孟氏收购了公司的何嘉泽。 他抢不赢,也根本没有抢的资格,高低现在就立见。 可何嘉泽不甘心,他前半生所拥有的全部东西都被孟行之抢走,愤怒怨恨占据了他所有思考,“孟行之,你敢不敢和我赌一场!” “你如果能赢,我保证不再见晗黛……可是你要是输了,你就要把我何家的东西全都还给我!” 沈晗黛听的蹙眉,她以前还觉得何嘉泽至少人品端正,可现在看来他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这场赌局的赌注,不管是输还是赢,都对何嘉泽没有一点坏处,他就是想借机拿她做幌子,故意拉孟先生下水,向孟先生空手套白狼,要回他何家的产业。 这么低端的手段,沈晗黛都能看出来,孟先生肯定也能一眼洞悉。 孟行之却答:“好。” 沈晗黛惊讶的看向孟行之,要劝阻的话都到了嘴边,孟行之却像是预料到她的举动,目不斜视的拉了她的手,继续同何嘉泽不紧不慢的讲:“再加一个条件。你输了,命留在澳区。” 他说完,便感觉掌中女孩的细嫩手指僵住,显然是被他要的赌注吓到了。 孟行之食指轻拂过女孩的指腹,带着安慰的意味,琥珀绿眸中却难得有了几分兴致,瞥着何嘉泽惨白的脸。 男人轻笑一声:“怎么,不敢吗?” 何嘉泽额头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与其庸庸碌碌,在圈子里被谁都能踩上一脚的窝囊活着?[(,不如搏一搏这一线生机,拿回他的一切! “……好!”何嘉泽谨慎,“但是地方要由我挑选!” 孟行之无所谓的抬了抬手,示意孟坤:“让人带他去他挑的地方。” “是。” 两分钟后,派车抵达,何嘉泽上车先行。 沈晗黛抓着孟行之的手,不愿意让他上车,“uncle,你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和他赌?” 孟行之感受着她回握自己的力度,心情颇好的反问她:“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沈晗黛的确看不出来,这个赌局对孟先生来说百害无一利,孟先生行事从来妥帖稳重,她看不懂他究竟为什么要答应,而且还有孟先生下的那个赌注也让她心惊胆颤。 沈晗黛头一次这么执着的握着男人的手不放,“我不想你去。” 孟行之淡笑:“是觉得我会输?” 沈晗黛不假思索,“你当然不会输!” “为什么?” “因为你是孟行之。” 自坐上孟家话事人位置开始,已经鲜少有人称呼孟行之全名,大多尊称他为孟先生。 而沈晗黛更是第一次唤孟行之的全名,女孩声线温柔,语气里满是对他无原则的信赖,也是第一次有人把孟行之的名字叫的如此情意绵绵,柔情似水。 孟行之拉过她手放在掌心,“既然知道我是孟行之,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信任我。” 明明沈晗黛心里还有疑虑和惧怕没解开,可听完孟先生的这句话,她心底的那些担忧竟神奇的被抚慰了下去。 孟先生的存在和孟先生的话,让沈晗黛有一种超乎她心底认知的安全感。 孟谦习今夜无事,原本打算从会所打道回府,却突然从手底下的人得知新葡京那间常年难得一开的VIP厅竟然打开了。 虽然难得,但孟谦习也不是会对此事好奇的人,只是手底下的人却说那间VIP厅,似乎是为一位姓孟的先生开的。 澳区姓孟,又有能力能让那间不接待普通人的VIP开门待客的,不用想就是他们孟家的人。到这里才真的勾起了孟谦习的好奇心,他让司机开了车送他到新葡京,里面的大堂经理识得他,直接引他上电梯进VIP厅。 守在VIP厅门口的两名黑衣保镖,见到孟谦习后,恭敬的点头叫:“四公子。” 孟谦习知道他们是谁身边的人,但却有些不敢相信,保镖为他推开两扇门,他迫不及待的走进去。 长形牌桌前,孟行之坐面对门的主位,神色淡漠,他双手搭在牌桌上,姿态从容不动如山,面前高垒着一堆筹码,而左手边却放着一把手枪。 察觉到有人进入,孟行之抬眸瞥一眼,见是孟谦习,没说话,只抬起左手,食指中指并着漫不经心往右侧一指。 孟谦习立刻会意,安静的走向右边的沙发,见沈晗黛也坐在这里,只是她双手紧捏着衣裙,眉心也蹙着, 看上去十分不安。 孟谦习走到沈晗黛身旁坐下,压低声音道:“沈小姐放心,我大佬不会输。” 沈晗黛紧张的都没察觉到孟谦习来,听见孟谦习的劝慰,她捏着衣裙的指尖更加克制不住的用力,视线都被孟先生手边的那把手枪夺去了注意力。 信任孟先生是一回事,可真的见到他把手枪明目张胆的带上牌桌后,沈晗黛知道孟先生是要动真格的。 她既担心孟先生输,又怕孟先生赢,沈晗黛心慌意乱的不行。 而看上去比她更加慌乱的,显然是坐在牌桌上和孟行之正面交锋的何嘉泽。 他早年在港城听说过孟行之的传言,都传他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当年在争夺孟家话事人一事上更是放了命做赌注,吓的孟家所有嫡出旁支连赌桌都不敢上。 这无疑是疯子行径,何嘉泽听过后也只当是传闻越传越假,没往心里去,但直到此时此刻进入这间厅,孟行之让人把手枪放到牌桌上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真是愚昧了。 孟行之,的的确确就是个疯子。 他是真的打算赢了之后,要他的命。 对局尚未开始,何嘉泽的衣衫已经被背上冒出的汗全部浸湿。 孟行之和他面对面,云淡风轻的抬手示意一旁的荷官,“开始。” 荷官点头,熟练的拿起桌前的扑克牌,洗牌、发牌。 何嘉泽低头看向发到他手边的三张牌,想要拿起看牌,专注力却控制不住的向孟行之看去。 孟行之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单手将面前高垒的筹码全部推进池子里,语调缓缓:“你要是能赢,我不仅把何家的全部产业还你,这4个亿,我白送你。” 何嘉泽咽了咽喉,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钱利的欲望刺激的他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着拿起面前的三张牌:“……你说到做到!” 三张梅花的JQK,同色的顺金同花顺,是幅好牌,也不算小。 何嘉泽眼睛一亮,看过后很快将牌放回原位,再去观察孟行之,见他只是单手掀起牌角看了一眼后便很快放下,随即左手拿起手枪,右手拿出一块墨绿方巾,慢条斯理的擦拭枪口。 他这幅样子,显然是胜券在握,只能结果公布来取他的命。 何嘉泽开始忍不住质疑自己拿到的这手顺金牌,能让孟行之这么胸有成竹,他一定拿到的是好牌。不,不止是好牌,大到让孟行之提前开始庆祝胜利,肯定是豹子。 顺金赢不了豹子,他必须也要拿到豹子,还要是最大的豹子才能压过他! 何嘉泽再次拿起桌上的三张牌,还好场地是他提前来挑的,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借着手掌和牌遮掩,将藏在袖子里的三张牌谨慎的替换出来,眼看就要替换成功,与他交锋的男人却突然轻笑了一声。 下一秒,他的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按住,疼的他两只手瞬间失力,手里的牌拿不住全部掉在了牌桌上。 荷官道:“孟先生 ,他在出千。” “放开我!”何嘉泽怒吼。 孟坤钳制住何嘉泽的肩膀,将他的头按进面前的牌堆里,何嘉泽挣扎间,看见了孟行之的眼神。 里面没有轻蔑,也没有嘲讽,只有意料之中的轻笑。 就好像是久坐高位的上位者,将下位者那些自以为缜密的想法洞悉的清清楚楚,自以为聪明绝顶,实则不过是在他眼中充当跳梁小丑。 何嘉泽一瞬间便明白过来了整件事,气的咆哮:“孟行之,你阴我!” 哪有什么稳操胜券的好牌,孟行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对赢充满渴望,从而开始怀疑自己手中的牌,逼的他不得不出千。 他实在滴水不漏,将牌桌上赌徒的心理揣摩的一清二楚,如此城府如此手段如此缜密的头脑,对人心的掌控到了极致,何嘉泽怎么可能玩的过他。 孟行之放下拭枪的手帕,淡声询问何嘉泽:“知道在我的牌桌上出千,会有什么下场吗?” 他说完便单手拉了保险栓,将手枪上膛。 何嘉泽惊恐的睁大眼,“不、不……我是金顺,我肯定能赢你的!是你逼我出千的,我没输,你不能杀我!” 孟行之只笑不语,把枪换到左手,刚一抬起,便被一人抱住。 柔媚甜香沁入男人鼻息,孟行之侧目,看见沈晗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睛,“uncle别开枪……” 一场牌局,沈晗黛在旁边看的心惊胆颤,见孟行之在何嘉泽出千后毫不犹豫的选择开枪,她再也坐不住。 沈晗黛紧抱着孟行之的手臂不松,那双潋滟狐狸眼里此刻雾气氤氲,看起来极为惹人怜惜。 孟行之没放枪,盯着沈晗黛将哭不哭的眼,语气似笑非笑,眼眸里却没半点笑意,“我倒是现在才知,你对他还余情未了。” 沈晗黛细声哽咽:“谁会对他余情未了啊……我是不想uncle去坐牢……” 孟行之闻言微怔,他右手边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 孟行之余光往旁边斜了一眼,孟谦习连忙捂住嘴憋了笑,把头转过去。 沈晗黛的注意力全被孟行之手里的枪和何嘉泽恐慌的咆哮夺走,根本没注意到这声笑。 但孟行之却好像根本不打算放过何嘉泽,他将手枪换到右手,左手揽过女孩纤腰拖住,以一种拥女孩入怀的姿势抱着她,而后将枪放到她面前。 孟行之压低嗓音,贴在沈晗黛耳后问:“愿意和我一起坐牢吗?” 沈晗黛怔愣,手却被男人拉着拿起了那把枪,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她这才明白他这句问话是什么意思。 孟行之把手指放在沈晗黛的手指上,两手的手指下是扳机,只需轻轻一按,便能射出子弹。 但男人没听到回答,于是执着的再追问女孩:“愿意吗?” 耳边是孟先生醇厚磁性的嗓音,语气是沈晗黛更难以招架的温柔缠绵,她觉得自己好像着了孟先生的魔,脑海里竟荒诞的回响起愿意。 女孩在男人的视野中轻轻点了一下头,孟行之见状,唇瓣勾出上翘弧度。 “那就开枪吧。” 枪口对准何嘉泽的额头,沈晗黛怕的泪如雨下,手却被孟行之包裹着,轻轻按动扳机。 只听磅的一声,沈晗黛吓的闭上眼哭出了声,头顶上方却传来男人的低笑。 沈晗黛哭着睁开眼,泪眼模糊的看见何嘉泽大声喘着粗气,一粒黄色的塑料弹在牌桌上弹起又下坠。 孟行之丢了她手里的枪,指腹勾掉她泪,“乖女,BB弹而已。”! 第 34 章 Uncle 何嘉泽面色煞白的被压在牌桌上,惊恐的看着眼前弹起又落下的塑料BB弹,他心脏骤停,张大了嘴大口大口的拼命呼吸,还没从刚才的那声吓的他魂飞魄散的枪响里缓过来。 孟谦习走到牌桌旁,捡起那粒BB弹拿在手里捻了捻,看了眼何嘉泽额头正中被BB弹打出的红印,又看了眼后方正哄着那位哭的梨花带雨沈小姐的大佬,心中的好奇被推到了顶端。 他这位大佬,轻易不上赌桌,最后一次上赌桌还是在孟谦习年幼时,家里的哥哥们为争话事人位置的那次。 所以孟谦习认为,能够格让他这位大佬亲自上赌桌与其正面交锋的,怎么也该是个和大佬比肩的人物。 但眼前的何嘉泽连出千的手段都如此低劣,在赌桌上所有的想法都被他大佬牵着鼻子走,被大佬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又露出这样一副胆小如鼠的丧家犬模样,怎么看都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又怎么配劳驾他大佬亲自出手? 孟坤单手钳制着何嘉泽,为孟谦习解惑:“他是沈小姐从前的未婚夫,最近一直对沈小姐纠缠不清。” 孟谦习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后方的沈晗黛。 女孩被哄好,倒是不再哭了,可是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被一颗塑料BB弹吓哭,窘迫的无地自容。 “好了。”孟行之安抚她,“没事了。” 沈晗黛扶着牌桌站起来,背对孟行之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好,才重新转过来正对他,“uncle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里面是BB弹。” 孟行之笑着道:“怕你露馅。” 孟坤跟在孟行之身边多年,默契自然不用多说。孟谦习中途到场,也只看一眼手枪就明白孟行之想做什么,孟行之只一个手势,他便懂。 唯有沈晗黛,她年纪小,更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骤然告知她,说不定这场戏会演不下去。 沈晗黛听懂了,但心里却有一点不服气,“uncle太小看我了。” 孟行之淡笑不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轮椅。 沈晗黛会意,连忙来到他背后,推动他的轮椅来到何嘉泽面前。 困兽尚且垂死挣扎,但现在的何嘉泽仿佛一滩烂泥一样被孟坤桎梏着,见到孟行之向他靠近,眼中的惊恐加剧,密密麻麻的汗珠肉眼可见的从他的额头滴到牌桌上,他对孟行之这个男人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孟行之好整以暇的审视何嘉泽,“既然输了,知道该怎么做?” 何嘉泽想要说话,嘴巴却一个劲的哆嗦,他眼珠费力的往上转了转,看向沈晗黛。 女孩站在孟行之身后,雪肤乌发,昳丽容颜,紫裙迷人。 纵使何嘉泽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但还是牙齿打颤着开口:“知、知道……我我会离开这里,不再来找她……” 只要能让他活命,只要能让他平安的离开澳区,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意料之中的答案,孟行之询问沈晗黛 :“听见了吗?” 沈晗黛没说话,眼神有些怜悯的望着面前的何嘉泽。 他从前也是港圈里体面的公子,做派行事都得体,现在却变成了眼前这幅沈晗黛都要不认识他的惨烈模样。 “沈晗黛。”孟行之叫她名字,轻描淡写的指出:“从这场赌局开始,你就不是他真正的目的。现在他输了,他要的也只有自保。” 何嘉泽或许对沈晗黛是有那么几分真情和执念在,但将这几分真情和执念放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何嘉泽毫不犹豫的抛下了沈晗黛。 何嘉泽若赢,他要何家产业;若输,他舔着脸向孟先生只求自保。 有关于沈晗黛,他只字不提。 情爱两字,在关乎自身利益和价值面前,从来不堪一击。 索性沈晗黛从来不信情爱,而对何嘉泽她也从来没有抱过任何的幻想,但被人当做踏脚石的滋味还是很不好受。 沈晗黛垂眼,看向孟行之侧脸,“对不起uncle,我给你惹麻烦了。” 孟行之想听的并非女孩的道歉,她语气里的失落听到孟行之耳朵里,更像是她对何嘉泽的失望透顶。 但在意才会失望。 孟行之似是失了耐心,抬手示意孟坤,孟坤会意,架着何嘉泽出了VIP厅,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孟谦习走到沈晗黛身侧,“沈小姐,还是我来推吧。” 沈晗黛点点头,退到了一旁。 孟谦习推动孟行之轮椅,边推边说:“沈小姐未婚夫输了赌局,被大佬一颗BB弹吓到求饶的事情最迟明天就会在澳区传遍,到时候沈小姐未婚夫恐怕没脸再在澳区待下去了吧?“ 坐在孟先生这个位置上,一举一动都会惹来无数人的瞩目视线,更何况今夜在新葡京的这场赌局,孟先生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 孟先生亲自下场,赢是情理之中,得满堂喝彩。而落败的何嘉泽却输的毫无男子气概可言,这样的笑料被人抓住,自然是会一传十十传百,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沈晗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二人进入电梯,孟行之从镜面电梯门上,看见女孩略有些失神的眼。 孟行之语气无起伏的开口:“怎么,不是你说的要我让他在澳区混不下去?” 沈晗黛倏然回神,从镜子里对上孟先生那双温情脉脉的含情目,有些微怔:“uncle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吗?” 孟先生若要整治一个何嘉泽,可以有无数种手段让人为其代劳,但今次他却纡尊降贵的选了一种正面交锋,让何嘉泽在澳区再也爬不起来的方式。 极端且残酷,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旁人见了孟先生这样手段,自然明白孟先生对何嘉泽的不喜,再与何嘉泽交往就是和孟先生作对,孰轻孰重圈里这些成精的狐狸心知肚明,他们自然会趋利避害疏远何嘉泽。 所以孟先生此举,是彻底粉碎了何嘉泽在澳区的前路。 孟行之不答她话,而是说:“要 让一个人在某个地界混不下去,把他的人赶出去只是最浅薄粗鄙的手段。摧毁他的社交圈?_[(,让他在这个地界抬不起头,再也没有立足之地,才是治本的核心。” 孟谦习听完,心中对大佬的憧憬又多了几分,“大佬,我受教了。” 孟行之颔首,随后盯着沈晗黛的眼睛问:“你知道了吗?” 沈晗黛被盯的心口一跳,“知、知道了……” 孟行之哼笑了声。 孟谦习看出两人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思绪转了转开口道:“我看沈小姐刚才在牌桌旁边一直很紧张,应该是一直在担心大佬吧?” 这点沈晗黛的确没办法反驳,她点头:“嗯。” “看来沈小姐对大佬了解甚少,大佬上赌桌,从来十赌十赢。” “为什么?”沈晗黛不解。 孟谦习询问孟行之,“大佬,能讲吗?” 电梯门正好打开,沈晗黛眼都没眨,就看见孟行之左手凭空出现一张扑克牌,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递到沈晗黛跟前。 孟谦习推着孟行之出电梯,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大佬果然还是黑桃A不离身啊!” 沈晗黛跟上,从孟行之的指间抽出那张扑克牌翻过来一看,果然是张黑桃A. 孟行之淡声道:“从前学过的东西,自然不能忘本。” 孟氏兄弟不住一处,到了新葡京门口,孟谦习要亲自送孟行之回孟公馆,被孟行之回绝了。 年前事情多,孟行之叮嘱孟谦习几句后,便让他先上车离开。 沈晗黛见孟谦习一走,捏着那张黑桃A试探着问:“uncle,是不是今晚这场赌局无论何嘉泽出不出千,他都会输?” JQK的顺金,是大不过二个A的豹子的。 孟行之好整以暇的看向她,“沈晗黛,你太小看我了。” 男人语气里没有丝毫苛责的怒意,但沈晗黛却敏感的察觉到他话里的不满。 沈晗黛连忙否认:“我怎么可能小看uncle!” “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在质疑我会对何嘉泽出千吗?”孟行之面色平静,口吻似是在教小女孩做事,“何嘉泽会输,是从他答应我的赌注那一刻开始就成了定局。” “他惧怕死亡,却抵抗不了金钱和名利的诱惑。人的脑子里一旦出现的杂念太多,他就不可能再冷静的思考任何事情。” 而孟先生对何嘉泽抛出那句“将命留在澳区”便已经开始织网,再到后来手枪的暗示,4亿的刺激,何嘉泽完全被眼前的恐惧和诱惑的假象所迷惑,一步步进入孟行之的网中,被赢冲昏大脑做出违反规则的事情,自己将自己踢出局。 一切看似都是偶然发生的,可实际上全是孟先生一手推动的结果导向。 何嘉泽输是必然的,他根本不可能赢。 而孟先生更不会自降身份对何嘉泽这样的小角色,行出千这样的事。 沈晗黛震惊于孟先生这样缜密的逻辑和 滴水不漏的计谋,也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多失礼,她忙不迭道歉:“因为黑桃A所以我才想多了,但是我内心没有一点不敬重uncle,uncle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生气。” 孟行之语气仍淡:既然不是不敬重我,那就是心疼你的未婚夫被我赶出澳区了? ?想看玉不逐流的《逐澳游戏》吗?请记住[]的域名[( “uncle你是为了帮我摆脱何嘉泽的纠缠才会筹谋又亲力亲为,我怎么还会心疼他?”沈晗黛着急的辩解,“我要心疼也是心疼uncle啊!” “是吗?”孟行之慢悠悠道:“那我刚才替你料理了何嘉泽,怎么也不见你有半分的开心?” 沈晗黛惊讶自己的情绪竟然能被孟先生这么敏锐的察觉,有心想瞒,但转念又一想,什么能瞒过孟先生的眼。 她垂低眼,轻声说:“之前何家的产业被uncle收购,我爹地认为何家没有联姻的价值,在何嘉泽父亲去世后,就立刻上门去退了我和何嘉泽的婚约。这件事当时在港城闹的很大,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别人当成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何嘉泽即将面临的遭遇,和沈晗黛当时异曲同工,被别人嘲笑、谈论当成笑话的滋味她体验过,所以她难受,面对何嘉泽她也没有半点开心。 孟行之闻言,难得沉默。 沈晗黛又迅速解释:“我不是同情何嘉泽,我只是想到了自己。所以uncle你也不用觉得内疚,uncle没有做错,何嘉泽是咎由自取。” 女孩善良纯粹,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自己曾经遭遇过的苦难,再发生在别人身上之后,还去笑着谈论而已。 新葡京大门口金光碧影,街头红绿灯交错,行人走在浮华夜风中。 这纸醉金迷夜色勾勒女孩身影轮廓,高挑却纤弱,孟行之想抬手抚平她眉间郁郁,手刚抬起又落下。 孟行之蓦地想起在港城粤剧馆,齐跃明问他的那个问题。 他薄唇轻启:“之前有人问过我,有没有后悔收购何家的产业。” 沈晗黛抬眸看向男人,那双潋滟的狐狸眸里充满着懵懂,似是不懂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件事。 但孟行之却只看到了沈晗黛眼中的自己。 女孩那双明亮的乌眸被璀璨光影映照的比平时更亮,里面真真切切的映照着孟行之,也只有孟行之。 收购何氏,拆了她和何嘉泽那桩姻缘,是孟先生做过最正确的商业决策。 孟行之凝视沈晗黛的眼,一字一顿开口:“我不后悔。” 沈晗黛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新葡京门口夜风骤急,将女孩肩头发丝吹散于空中,街头巷角处,隐隐有粤语歌声随夜风忽远忽近的飘来。 唱的是—— 【情花明亮,天空中飘荡】 【情爱的酸苦早已尽尝】 【惟求向上,全忘凄怆】 【灭了火光,心也照亮】 自那夜以后,何嘉泽再也没有在澳区电视台楼下出现过。 取而代之的是那辆二车牌的幻影,接替了之前司机的工作,来接送沈晗黛上下班。 纵使沈晗黛再不敏感,也从这件事上感受到了孟先生对她态度的转变。 但年前要做的工作多,而沈晗黛年后将不再继续担任《足球之声》的主播一职,手里边后续的工作还要陆续的整合交给后面接班的同事,忙的有些不分昼夜。 孟先生更是不遑多让,复健的同时还要负责处理华臻集团各个行业公司的业务,他们两人近段时间最多能交流见面的地方,竟然就是在那辆幻影上。 这样忙碌的生活虽然会疲惫,但却让沈晗黛的心里莫名有一种充实感。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若非要形容,就好像是她和孟先生从原本两条毫不相交的平行线,慢慢的靠拢,拼凑,黏合变成一条。 她和孟先生的生活终于靠近,在了一条平行线上。 沈晗黛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似乎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年前的最后一个假期,她和孟先生终于有了闲暇,一起吃了早餐。 孟坤在旁为孟行之汇报接下来的私人行程,这些事情本该是私密,但孟行之并不避讳沈晗黛。 沈晗黛安静吃早餐不答话,直到听见孟坤提到了《绿茵之夜》几个字。 “这个节目是为今年七月在葡萄牙举办的世界杯量身定做的,华臻足球俱乐部那边的负责人之前打听到了这个消息,联系到我这边,说是想让俱乐部的球员到时候也能有机会在这个节目上出镜。” 沈晗黛双手紧抱着牛奶杯,心跳快的厉害,屏声静气的听着孟先生说:“那些球员现在踢的这么样了?” 孟坤把两张球票拿出来双手递给孟行之,“他们今天下午和雍申俱乐部有场比赛,想邀请先生您去看。” 孟行之接过票扫了眼,余光瞥见女孩抱着牛奶杯的手指不知为何有些微颤。 他挑眉看她:“牛奶凉了?” 沈晗黛啊声回神:“……uncle说什么?” 孟行之用指腹去碰了碰她奶杯的杯壁,还有余温,并不凉。 沈晗黛反应过来,连忙喝了一口,又拿餐巾拭了拭唇,“不凉,我就是听见uncle好像要去看足球赛……” “你现在主播的也是足球节目。”孟行之将票退到她手边,“感兴趣吗?” 沈晗黛当然感兴趣,她最想播的那档节目就是足球了。 她视线在那张足球票上落了几秒,随后乖巧的说:“我虽然很感兴趣,但如果uncle不去看,我也不去。” 她这话放在眼下,很有几分献殷勤的意思。 但孟行之似乎很吃这一套,大手一挥吩咐孟坤:“告诉他们,今天我会去。” 孟坤道:“是。” 沈晗黛的小心思蠢蠢欲动,华臻足球俱乐部想推球员上节目出镜,这场比赛势必会在孟先生面前好好表现,若表现的好,球赛结束后肯定会再提及《绿茵之夜》的事 情,沈晗黛一定要在旁边听着这件事,然后找到合适的时机,提出她想要的东西。 加上最近孟先生待沈晗黛亲厚许多,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没有比今天这场球赛更合适的机会了。 沈晗黛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从位置上站起来,“uncle,我吃完了你慢用。” 平时女孩吃得很慢,总是孟行之用完她还在那里淑女的小口小口嚼着,今天倒是破天荒的赶超了孟行之。 他随口问一句:“你要去做什么?” “去挑衣服。”沈晗黛弯着眼睛冲孟行之笑,“uncle带我去看球赛,我可不能给uncle丢人。” 离出门还有五个小时,她现在就要去挑衣服换装,表现的极为看重这次和孟先生一起出门看球赛。 孟行之看向女孩的目光被提起了几分兴致,嘱咐道:“别穿高跟鞋和长裙,足球场台阶多。” 沈晗黛乖巧答:“好。” 下午两点,阳光和煦,微风正好。 孟公馆门前,幻影已在这里等了半小时。 孟行之坐后座,身旁车窗开着。 他闭目养神,日光清风拂过他俊美脸庞,鬓间发被微微吹起,静如画的一幕,宛若艺术家精雕细琢刻画出来的完美雕像。 似有所感一般,他长睫轻掀,含情目往车外一看,见女孩远远的向他跑来。 乌黑长发被紫色丝带束成两条马尾,跟随她跑动的动作在半空中晃着,紧身的紫色运动小衫,白色的超短热裤,纤细手臂,纤长美腿都暴露在空气中,在阳光下白的发光。 上衣又小又贴身,因为女孩的小跑时不时往上卷起几分,露出女孩一节侧腰,细腻的盈盈一握。 沈晗黛跑到孟行之的车旁,双手扒拉着车窗,一边小喘着一边道歉,“抱歉uncle,让你久等了。” 女孩娇艳脸庞近在男人咫尺,眉目如画,配着这一身娇俏动人的青春装扮,靓丽的教人难以移开眼。 孟行之瞥到女孩微喘着气的小巧唇瓣,上面有一点晶莹的色泽,这是还化妆了。 沈晗黛对男人的打量一无所知,眼神有些无辜,“怎么了uncle?” 衬上女孩头上双马尾的发型,显得稚嫩又青涩,露出十九岁少女本该的模样。 可她五官却是与之相反的艳丽,身段更是玲珑有致,与稚嫩青涩这些词汇丝毫不挂钩。 若她就以这幅样子,去到那些满是男人的足球场,恐怕没有男人会把眼神从她身上挪开。 孟行之不动声色的半眯了眯眸,“你花了五个半小时,就选了这身ftballbaby的衣服?” 看足球赛打扮成足球宝贝应该很正常吧? 而且沈晗黛对自己穿成这样很有自信,她娇俏的摸了摸自己的马尾,“我之前穿这样给我们学校的足球队当拉拉队,还上了uncle集团下面的体育杂志呢,他们还写我是‘本港最靓足球宝贝’呢……” 她选了这一身除了贴合看足球赛外,其实也是存了一点小小的歪心思。 因为沈晗黛希望今天的孟先生能被她的外貌小小的迷惑一下,到时候她提出自己的要求时,成功率会大上那么一点。 可孟先生的心思,又怎么能是沈晗黛一个小女孩可以揣测到的? 孟行之向沈晗黛伸出手,男人有着粗粝感的拇指指腹带着一点力道,抹过女孩柔软唇瓣,上面晶莹的唇彩也被一并抹花带走。 他无甚表情的说:“那现在就请这位本港最靓ftballbaby,把妆卸了,再去换一套长袖长裤。”! 第 35 章 Uncle 今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冬日出暖阳,正是出行好天气。 澳区体育馆,两家足球俱乐部的宣传旗帜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澳区华臻vs湾区雍申,两家俱乐部的球迷各自穿着自俱乐部的球服,和图腾旗帜应援,陆陆续续检票进场。 华臻俱乐部的负责人带着球队的主教练和一众球员,顶着太阳在VIP通道入口已经等候多时。 半分钟后,幻影从街口进入众人视野中,车身银灰在阳光下折射出锋利的色泽。 欢庆女神标志,连号1车牌,大写的葡文FERNANDO名,处处细节已经足够展现车主的身份。 车一停稳,俱乐部负责人和主教练连忙前后脚的走到车门处,想要为其开门。 驾驶座和副驾驶上的孟坤和林子豪却更快下车,孟坤对他们讲:“我和阿豪就够了。” 两人退到一边,林子豪拉开车门,抬手为其护顶,负责人和主教练酝酿在嘴里的“孟先生”都到了嘴边,出来的却是位年纪不大的靓小姐。 沈晗黛退到一旁,给孟先生下车挪位置。 轮椅借助缓冲板落地,接触地面时虽然尚算平稳,但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俱乐部有新签的球员,第一次见传说中的幕后投资人孟先生,见他居然不良与行坐在轮椅上,面上的惊讶遮掩不在。 沈晗黛瞧见了,蹙着眉瞪了那个球员一眼。 球员霎时尴尬不已,面上还冒出了莫名其妙的红晕。 孟行之余光瞥见这一幕小插曲,再去看沈晗黛,换了简约的修身长袖白T和高腰的阔腿牛仔裤,深棕色贝雷帽下是张卸了妆的素净小脸,肌肤白净吹弹可破,五官明媚精致挑不出一点瑕。 哪怕是这么一身不露肤的休闲打扮,脸蛋身材依旧万里挑一,瞩目的很。 刚才瞪球员的那一眼,恐怕在别人眼中看起来也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像是娇嗔。 林子豪正要推动孟先生的轮椅,孟先生却抬手制止,眼神给到林子豪旁边的女孩。 沈晗黛会意,当着众人的面慢吞吞的走到孟行之背后,为他推动轮椅。 负责人和主教练连忙在旁为其带路,“孟先生请……” 林子豪看着沈小姐缓慢的推着孟先生的轮椅,低声问一旁的孟坤:“先生这是什么路数?” 孟坤面无表情:“先生的心思谁能猜透。” 体育馆人声鼎沸,伴随着进场的BGM,为即将开始的比赛攒足了热情。 孟先生看球的位置自然安排在视野最前最佳的地方。 沈晗黛在孟行之身边就坐,一边转着自己手腕一边听孟先生吩咐俱乐部的人:“我身边带了人,你们先去准备。” “好,那我们就先去准备比赛了先生……” 等人走完,孟行之这才把视线重新放回沈晗黛身上,见她还在转自己手腕,不咸不淡的开口:“推疼了?” 沈晗黛抿着唇含糊的应一声,也没说疼不疼。 孟行之知道女孩这是有点闹别扭了,惜字如金的继续问:“不情愿?” “情愿。”沈晗黛放下手腕,故意咬重音:“为uncle我心甘情愿。” 孟行之失笑,“那闹什么别扭?” 沈晗黛转过身正对孟行之,气势又弱下来,“我花了五个半小时挑衣服化妆呢……” 结果孟先生一句话,就让女孩的精心打扮全都付之东流。 她眉心轻轻蹙着,娇嗔着抱怨,在男人看来和撒娇没什么区别。 “我们的位置在最前,你要是穿那身ftballbaby的衣服,这场球赛看完,你肤色恐怕要黑半个度。” 临海城市日照充足,紫外线强,更何况今天太阳的确有些毒辣。 孟行之看女孩抬头望天,被阳光刺到眼,连忙把反戴的贝雷帽帽檐拉到前面,遮住脸。 沈晗黛果然被哄好,“还是uncle想的周到。” 精致打扮是一时的,晒黑后想要回到原来的肤色起码得养个半年吧,更何况她从前在孟先生面前也穿过更有精致女人味的旗袍,孟先生对她的态度还不是一样冷淡? 所以沈晗黛也得出结论,孟先生不近女色眼光还高,她今天就算穿成足球宝贝对着他跳一段性感的足球助兴舞,孟先生估计连表情都不会变一下。 “先生,墨镜。” 林子豪坐他们两人后方,双手递来一个男士墨镜,沈晗黛看孟行之接过戴上,那双琥珀绿色的含情目被茶色镜片遮挡住,挺直的鼻梁在男人五官中得以凸显。 似是察觉到沈晗黛目光,他朝她侧了几分头:“怎么了?” 孟先生今日仍旧是穿衬衫,但不是平时精致文雅的款,是休闲的蓝白条纹样式,领口开了两颗扣,露出脖颈和胸口一点肌理线条,长腿被一条牛仔裤包裹,衬衫下摆束进窄腰中,系一款Fendi休闲的男士牛皮腰带做装饰。 而那头深棕的狼尾发今日全扎,露出全额,鬓边额间只留星点碎发,将他气质衬的更加凌厉。 这样一身看似简约的慵懒打扮穿在他身上,一点不像来看球赛的观众,更像是米兰时装周上即将登台走秀的国际男模。 沈晗黛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心里却在想,要不是孟先生性冷,又坐在高不可攀的位置上,恐怕为他痴狂的妹仔得从澳区排到港岛去。 孟行之单手摘了墨镜戴到沈晗黛脸上,女孩巴掌大的小脸被男士墨镜瞬间遮了大半。 沈晗黛扶了扶镜框,“怎么给我戴啊uncle?” 孟行之挑眉,“不是钟意?” 他以为她盯着他看,是因为钟意他的墨镜。 沈晗黛顺台阶下,“很钟意,谢谢uncle.” 三点半,澳区华臻VS湾区雍申的足球赛正式拉开序幕。 每队11名球员,1名守门员加10名场上队员 。 两支俱乐部实力相差不大,上场后一直互相牵制,不论攻防都将对手咬的很紧,直到上半场结束,两队都没有成功进一个球,比分还是0:0. 中场休息,华臻俱乐部的负责人颤巍巍的再次出现,弓着腰跟孟先生解释他们下半场的战术。 沈晗黛在旁安静听着,等负责人花了五分钟讲完后,孟行之只淡声问上一句:“下半场能不能进球?” 负责人语塞,孟行之一针见血的再说上一句:看看你的球员,有几个体力是能支撑到加时赛的。??[” 下半场如果还是保持着上半场互相牵制的节奏,比赛继续僵持下去肯定是要进加时赛的。 足球比赛一场下来球员们体力几乎全部消耗殆尽,打加时赛对谁都没有优势。 负责人吞吞吐吐:“我们争取不打加时赛……” 这样保证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分量,孟行之面无表情道:“让教练过来。” 负责人连忙脱身去请教练。 沈晗黛偷偷打量孟行之,见他目无波澜,搭在扶手上的指节却在轻点,“uncle你生气了吗?” 孟行之答:“不生气。” 林子豪笑着说:“沈小姐,先生他是不喜欢废物站在球场上不带脑子踢球。” 孟坤买了冻柠茶来,递给沈晗黛,她接过道了谢,插上吸管边喝边忍不住继续偷看孟行之。 她本以为华臻俱乐部胜券在握,才敢来邀请孟先生看比赛,可现在看上去赛况十分焦灼,她担心华臻要是输了,对方肯定没脸再提上《绿茵之夜》节目的事情,那她又怎么能找到合适的话机,把自己的私心抛出来呢? 主教练被负责人匆匆的提来,到了孟先生跟前。 孟行之也不想听他讲那些战术,直截了当的开口:“主防雍申8号中锋,他是进球的主力,上半场雍申的球员拿到球三次要射门,两次都是把球传给他。还有雍申的12号前锋,他爆发力很强,但性格看上去很急,让两个球员防他,他一定会出问题……” 半场球赛只有45分钟,孟行之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纵观全局,将场上球员的攻防战术和性格都摸的一清二楚。 他讲完之后,连主教练都目瞪口呆。 孟行之云淡风轻的抬手,“输了算我的。” 负责人不敢置喙孟先生行事,但就等着孟先生开金口给他们一张免罪金牌,现在拿到了,忙携着主教练一起离开。 沈晗黛忍不住问:“uncle之前研究过雍申吗?” 孟行之道:“我是第一次看他们的球赛。” 第一次看就能看懂这么多,除非是职业足球运动员或者从事足球行业的工作人员,否则普通爱好者怎么可能懂这么多。 沈晗黛更加好奇,林子豪适时替她解惑,“沈小姐有所不知,先生以前是差点就进了国家足球队的职业足球选手。” 沈晗黛无比惊讶,眼神不自觉放到孟行之的腿上。 他以前是足球选手,现在却只能坐在观众席上看,如果沈晗黛是他,现在心中不知道会多酸涩难过。她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好像孟先生早已将她心思看穿。 专心看比赛。 ▂玉不逐流提醒您《逐澳游戏》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沈晗黛点点头,孟先生非常人,从他能清晰又明了的跟华臻的人讲战术,就说明他对足球这件事毫无芥蒂,而且他已经在做复健了,站起来是迟早的事,他不会钟意她再继续为他无病呻吟的。 下半场球赛华臻的战术骤变,遵从了孟先生的交待主防8号,严盯12号,12号几次拿到球都在中途被华臻的球员铲断,情绪逐渐暴躁,再次拿到球后竟然带球撞人,被裁判吹了口哨。 但华臻战术不变,依旧让两名球员严防他,12号拿到球也无法传给8号,传给其他球员试图射门,但总被守门员截下。12号冲不开包围圈,接连犯规数次,在距比赛结束最后的半分钟,犯规次数被判罚满,让华臻拿了一次点球的机会。 场上比分仍旧是0比0,华臻如果这次点球能进,无疑是奠定了这场球赛的胜利。 沈晗黛在场外看的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uncle,我好怕他踢不进。” 孟行之一派淡然的手撑侧额,语气却是鲜少的尖锐:“踢不进就是他废物。” LED上给了华臻点球的1号球员大幅特写,只见他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紧接着毫不犹豫的将脚下足球踢向球门,守门员飞身去接,球却只擦到了他的手指,直接射进球门。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场上的华臻球员飞奔击掌,提前庆祝胜利。 沈晗黛也跟着松了口气,只等着后续仪式结束的庆功宴,华臻俱乐部的负责人开口提上《绿茵之夜》节目的事情。 谁料孟先生却没打算再继续待下去,转头看她一眼,“走了。” 事情没按照沈晗黛预想中的发展,她慌乱的摘下墨镜,“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结局已定,对孟行之来说没有再留下来看那些繁琐流程的必要,“华臻已经赢了。” 孟坤和林子豪同时起身,两人都是高个子,蓦地站起来在沈晗黛身前投下两道阴影,很有几分威慑感。 沈晗黛心口突突的跳,“他们不是说想让球员上一个叫《绿茵之夜》的节目吗?uncle不再等等他们吗?” 孟行之好整以暇的看向她,相处多日,孟行之自认算是摸清女孩的性子,礼仪得当,教养极好,尤其是有关孟行之工作上的问题,哪怕她在旁听见,从来都是很有分寸的不会多半句嘴。 她像现在这样主动提及孟行之的公事,还要帮孟行之手底下的人谋机会的事情,算是破天荒头一次了。 “这些事情交给底下人去做就够了,不需要我亲自来跟。” 孟先生态度很果决,可沈晗黛来澳区这段时间不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吗,要是再错过她肯定就没戏了。 她慌不择乱的抓住孟行之的胳膊,弯着唇角浅笑,“可是uncle集团的节目肯定 含金量很高,挑选上镜的球员肯定要精益求精,不然上节目给uncle丢人了怎么办?” 孟行之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女孩轻颤的睫羽,如果他们上节目丢人,那只能说明他们不上得台面。 ?本作者玉不逐流提醒您最全的《逐澳游戏》尽在[],域名[( 孟先生字字不肯让步,让沈晗黛连接话都觉得异常艰难,脑子不停的在思考圆话,“他们是以华臻俱乐部的球员上节目,如果他们上不得台面,岂不是会让人在背后对华臻也说三道四?” 外界的几句风言风语根本动摇不了华臻集团的根基。 孟行之没点破,适时的退步询问:“你有什么想法?” 沈晗黛抓孟行之胳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给《绿茵之夜》这个节目找个优秀的主持人就好了,长相和主持能力可以再看,但是一定要心向华臻,能够引导华臻俱乐部的球员给大众留下一个正面的印象,最好再……” 沈晗黛悄悄看一眼孟行之,孟行之不动声色的诱导:“再什么?” 沈晗黛心一横,狐狸眼作无辜状,“再发自内心的对uncle本人尊敬又敬爱,到时候在节目上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她肯定都会第一时间维护uncle和华臻集团的脸面。” 女孩这番言论其实站在客观角度来看没有什么瑕疵,可孟先生纵横商界多年何其精明,又怎么会被初出茅庐一演戏还抖睫毛的小女孩蒙混过去? “讲的不错。”孟行之露出认真思考的神情,“不过我认为,长相也很重要。” 沈晗黛紧跟着点头附和:“uncle说的对,长相肯定是重要的,要靓女主持人才行!” 孟行之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故意道:“普通靓女怎么行?得天仙才有资格……” 沈晗黛抱着孟先生的手一僵,他果然眼光极高,普通的靓女都入不了孟先生的眼,还非要貌比天仙的才行。 “其实外貌也不是那么重要吧?”沈晗黛试图为自己争取两句,“我觉得还是要看人品和主持能力吧……uncle你说呢?” 孟行之不为所动的将手臂从沈晗黛手里抽回来,语淡态度却强硬,“一定要天仙。” 孟坤和林子豪走下看台,来辅助孟行之拉开折叠轮椅,“沈小姐,劳驾往旁边站一下。” 整个体育馆都在为华臻的胜利欢呼,沈晗黛挪到一旁,听着这声音却觉得更加心慌意乱。 孟坤推动孟行之轮椅在喝彩声中离开,林子豪看一眼后面慢吞吞走着的沈小姐,和他们拉开很长一段时间距离。 “先生,沈小姐落在后面了。” 孟行之眼也没抬,吩咐道:“去查查《绿茵之夜》的节目主持人定了谁。” “是。” 出了体育馆,孟坤和林子豪去停车场取车。 沈晗黛站孟行之旁边,几次想要开口重回刚才有关《绿茵之夜》的话题,又想不到到底该说什么才能扭转孟先生的心意。 她一口吸完手里剩下的冻柠茶,垂着眼睛说:“uncle,我去丢垃圾。 ” 沈晗黛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处扔了空杯,一门心思的还在想着绿茵之夜,完全没察觉到拐角处有两条狗向着她的方向跑来。 “汪汪汪——” 凶恶的狗叫声一下子拉回了沈晗黛的注意力,两条成年的德国牧羊犬狂吠着向沈晗黛快速靠近,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埋在体内深处的恐惧瞬间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抬脚想要跑,腿却软的没力,将自己一下子绊倒地上。 她眼神里充满惊恐,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眼泪连串的掉,就在那两条凶神恶煞的牧羊犬快要扑向她的前一秒钟,她耳畔响起一道短促的喝止声。 两条牧羊犬打了个激灵及时刹车,同一时间回头,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向它们招了招手。 “过来。” 两条牧羊犬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胆怯又温顺的挪着步子向孟行之跑过去。 沈晗黛像溺水的人被救上了岸,终于得以喘息,眼泪大颗的划过脸颊,大口大口的呼吸。 “对不住!对不住!”狗主人拿着两条牵引绳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给自己的两条牧羊犬套上,“我就是想带它们出来遛一遛,没想到一解绳子它们就跑了,实在对不住……” 孟坤将车开了过来,和林子豪两人看见情况立刻下车。 孟行之吩咐林子豪,“你留下来处理。” “是。” 他操纵轮椅靠近沈晗黛,见她还惨白着小脸跌坐在地上,眼泪流的像短线的珍珠下落,可怜极了。 “没事了。”孟行之向女孩伸出手,柔声说:“不哭了。” 沈晗黛抓住孟行之递来的手,孟行之感觉到她还在发抖,“有被咬到吗?” 沈晗黛紧抿着唇摇头,孟行之将她拉起来,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上车,我们回孟公馆。” 沈晗黛哽咽:“嗯……” 回去的一路上,沈晗黛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孟行之有心想安抚,但女孩看上去并不想说话,孟行之便只能为她擦干眼泪,让她静处。 到孟公馆后,正好是用晚餐的时间,女孩在饭桌上没动几口,就以困了想回房休息离开了饭厅。 看上去,是真的被那两条牧羊犬吓的不清。 孟行之嘱咐钟伯:“再给沈小姐单独准备一份晚餐,她夜里要是饿了,让人替她端到房间。” “好的先生。” 沈晗黛回房打理完自己后,将卧室所有的灯都全部打开,把整个人都塞进被子里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获取一点安全感。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一闭上眼睛就是牧羊犬朝她扑来的画面,耳边全是凶恶的狗叫声,她把舒缓的轻音乐开到最大声,狗叫声听了,可接踵而至的却是她童年时最不想记起的惨痛画面。 沈晗黛在上小学的时候养过一只吉娃娃,那是只很乖也很听话的小型犬。 有一次她因为在礼仪课上走神,被礼仪老师转告给大妈周婉,周婉 毫不留情的罚她,将她关进了沈家那间黑漆漆的仓库里。 那只吉娃娃在卧室里一直没有等到沈晗黛回去,就寻着她的气味来找她,一直找到仓库门口,在外面汪汪的叫着呼唤她。 可是它的叫声引来了沈哲和他养的那条牧羊犬。 一开始是牧羊犬和吉娃娃此起彼伏的叫声,渐渐的,吉娃娃的叫声变弱变得凄厉,再到后来吉娃娃没了声音。 小小的沈晗黛被关在仓库里什么都做不了,无助又无力的隔着一扇门,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她被放出来,门口是吉娃娃躺了一晚上早已被咬的遍体鳞伤的冰冷尸体。 沈晗黛缩在被子里浑身颤抖,眼泪簌簌下落,哪怕现在卧室里明亮无比,耳边轻音乐如何舒缓,都给不了她一点慰藉。 没事了,不哭了。 男人醇厚声线伴着温柔语气在沈晗黛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掀开身上的被子,连拖鞋都忘记穿,抱了枕头拧开自己的房门。 晚上23点,已是深夜。 男人穿一件墨绿色睡袍,背靠床头,夜灯朦胧,他硬朗轮廓也被照的柔和几许,垂眸望半空沉思着被吓破了胆的女孩今夜是否能安然入眠。 房门忽然被一阵极轻的叩门声敲响,拉回了男人的思绪。 这个时间点,家里佣人不会来打扰他。 孟行之沉吟道:“进。” 门被缓慢的拉开,露出后面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女孩穿着浅紫睡裙,双手紧抱着枕头放在胸前,眼泪沾湿她整张娇颜,颊边的乌发有些微乱,满脸都写着不安。 她呜咽着对孟行之恳求:“uncle,我今晚可不可以跟你睡……”! 第 36 章 Uncle 男人卧室内一片寂静,女孩细声啜泣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回答,好似在用沉默拒绝女孩如此冒昧的请求。 沈晗黛无助的站在门边,默默的要将门为孟行之重新关上时,她听见他对她说:“过来。” 沈晗黛想让自己在孟先生眼中不那么失礼,胡乱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这才轻轻关上房门,走进孟先生的卧室。 女孩向孟行之慢吞吞的靠近,脚踩在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孟行之的目光落在女孩脚上,双足赤|裸着,连拖鞋都没有穿。 她一向得体懂礼,会让她忘了穿拖鞋,哭着跑来孟行之的房间提出逾矩的请求,不知道是因为有多恐慌和害怕。 沈晗黛抱着枕头走到孟行之床边,没再落泪了,但那张小脸上却泪痕遍布。 她嗓音有些发哑的开口:“uncle,我晚上睡觉很乖,不会打扰到你的。” 孟行之见过女孩睡颜,哪怕在梦中都是安静乖巧的。 他向她递去手,她愣了一下,把怀里的枕头递给他,然后转身走向离床不远处的单座长沙发,扶着边沿往床的方向推了推,但她力气太小,根本推不动。 孟行之却看出来她想做什么,“你要睡沙发?” 沈晗黛点点头,又试了几次,结果沙发还是原封不动。她只好重新走回床边,从孟行之手里拿回枕头后原路返回沙发前,把枕头放好,自己侧躺了上去。 她睁着兔子似的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靠在床上的孟行之,身体里毫无睡意,但心头那股几乎快要将她吞噬的恐惧和无助却在被慢慢抚平。 好神奇。 即便没有拥抱也没有牵手,只是看着孟先生,感觉到他和自己处在同一个空间内,沈晗黛就觉得心安。 孟先生对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魔力? 孟行之望进沈晗黛的眼,乌黑似明亮的珍珠,让他一眼就能看透她现在的想法。 她在困惑,也在探究他。 孟行之沉思几秒,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被那两条牧羊犬吓到不敢一个人睡?” 沈晗黛点头又摇头。 孟行之便又问:“那是因为什么?” 沈晗黛轻声:“我怕狗。” 尤其是德国牧羊犬,那对她的童年来说是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 可她已经不是几岁的小朋友了,十九岁的成年女孩,还会被两条狗吓的腿软不敢一个人睡,她害怕将自己这样胆小怯懦的一面袒露给孟先生。 沈晗黛想为自己解释:“我,我小时候养过一条吉娃娃,它是很小的小型犬……但是它、它……” 敞开心扉,袒露往事这样的行为和自揭伤疤没有区别。 沈晗黛从来没有在人前讲过这段童年的经历,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一开口讲,就会泣不成声。 “它被……”沈晗黛用力的环抱 自己,手指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臂,眼泪顺着眼角流,“它……” “到我这儿来。” 男人温柔的嗓音再次把沈晗黛从那个晦暗的狭窄世界里拉了出来,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见孟先生向她伸手,注视着她的含情目中温和缱绻,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怜惜。 “来。”他对她说。 沙发和床的距离还是太远,男人既无法在女孩哭的第一时间为她擦干泪,也无法拥她入怀。 沈晗黛刚走到床边,腰便被男人单臂锁住,他拉开被子将她抱上床,躺在他身侧的枕头上。 清冽又宁和的海洋气息盈满沈晗黛的鼻尖,他用指腹温柔的抹掉她脸上的泪,“不想说就不说了。” 沈晗黛心头酸涩的厉害,多少次午夜梦回时回忆起童年这段惨痛的经历,她都只能一个人缩在床角,胆颤心惊的度过一整夜。 她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得到旁人的温柔安慰。 她伸出手臂环住男人的腰,把头埋在他的侧腰上,呜咽着继续讲:“它被沈哲养的牧羊犬咬死了,它是来找我的,它一直在门外叫我……可是第一天我被家里的佣人放出来的时候,它已经被咬死了……” 孟行之敏锐的察觉到她话里的异样,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放出来?沈家人关过你?” 被罚被骂被关禁闭,对于沈晗黛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在人前讲的好经历,她也不想用童年的凄惨来获得别人的同情。可孟先生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那些晦暗的事压在她心头许多年,她想要同孟先生讲,想要同他倾述倾泻。 “他们要我做淑女,如果哪一点做的让他们不满意,他们就会把我关在家里的仓库里让我反省……” 这已经不是严格了,这是苛刻,是折磨。 沈晗黛紧抓着孟先生的衣角,浑身都开始发抖,“里面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他们不想听我在里面哭闹,就把沈哲养的牧羊犬拴在门外,它听见我哭,就会一直很凶的叫……” 明知她有夜盲症,还要把她关进没有灯的仓库里。 明知她怕狗,还要将恶犬拴在外面狂吠吓唬她,让她害怕到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 孟行之胸口窜出怒火,拍着女孩背部的动作每一下却都是与之相反的温柔。 “没人敢再关你了,也没人敢再吓唬你了。”男人放柔了声线,“别怕。” 孟行之耐心的哄,一声声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安抚沈晗黛,直到她羸弱的身躯不再发抖,哭泣声也渐渐止住。 沈晗黛将头从孟先生的侧腰上抬起,高仰起脖子想去看他的脸。他察觉到她的意图,扶着她肩膀将她带着坐起来,随后将她拉入怀中,单臂搂着。 “没事了。”他还在哄她,“我在这里。” 沈晗黛是第一次这么清醒的被孟行之搂在怀里,他胸膛结实宽厚,她靠在上面,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耳畔是他温声细语的哄慰,沈晗黛的脸颊不自觉爬上几抹羞赧的红色。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异性这么亲密的抱在怀里哄。 恐惧退却,女孩整颗心被羞涩填满。 “uncle……” 沈晗黛想要往后缩,被孟行之更用力的揽住,他用另一只手顺她变得微乱的乌发,“还害怕吗?” 沈晗黛在孟行之怀里,浑身上下都充满安全感,“不怕。” 孟行之垂眸,见女孩乖顺的窝在他怀里,湿红的狐狸眼还蕴着未干的水汽,浓睫上挂着星点泪珠,脸颊是艳丽的红色,神态却是楚楚可怜的厉害。 她被他的眼神看的似乎有些不自在了,小幅度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却不知碰到了男人的什么地方,纤腰被更紧的搂住。 沈晗黛有些无辜,“uncle,你抱我抱的有点紧。” 孟行之压低声问她:“钟意我这样抱你吗?” 沈晗黛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羞赧红意爬上耳尖,这样的问话在她听来有些过界的暧昧了。 孟行之却极体贴:“不钟意,我就松手了。” 男人说完就卸了力,沈晗黛察觉到他要抽离的手,心底想要的声音盖过了那些旖旎暧昧,“钟意……” 她按住孟先生环在她腰上的手,小声的重复:“钟意。” 孟行之拂过沈晗黛睫羽上的泪,不再收着力,手臂更紧的锁着她的腰,“今晚就在这里睡。” 身体相贴,男人身上的温度隔着一层轻薄的柔软睡裙传递到女孩的肌肤上。 比刚才的温热还要热,有些滚烫。 沈晗黛像是被烫到,将手搁在她和孟行之的胸口前,隔出一点距离,“我刚才来找uncle的时候,忘了穿拖鞋……” 孟公馆的地面虽然铺有地毯,可她一路都赤着脚来找他,现在又怎么能上孟先生干净的床。 孟行之闻言,伸手从最近的床头抽屉里拿出了一块墨绿方帕。 随后掀开两人身上的被子,露出女孩不敢将脚踩在他床上,一直保持着侧曲的腿。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想用裙子去遮一遮自己的脚,却被孟先生先一步握住一只脚踝抬起,她身体有些失衡,只得弓腰用手臂撑着,“uncle?” 孟行之握着女孩的脚踝轻放在自己的腿上,她一身瓷白的肌肤,连脚也生的白,小巧精致,脚趾白里透着粉。 他拿起方帕,温柔的替她擦拭脚心。 沈晗黛怔愣,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孟先生纡尊降贵为她拂去那些尘,让沈晗黛恍惚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成为了被孟先生放在心尖怜惜的宝贝。 丝帕轻柔的触感一下一下拂过沈晗黛柔嫩脚心,她抑着那股痒意,轻声说:“……uncle,很痒。” 脚趾在男人掌心里轻轻的往后缩,孟行之用了点力掐住她脚踝。 脚骨纤细的触感,仿佛只需轻轻用力便能脆弱的弯折。 “下次还敢不敢不穿鞋?” “不敢了。”沈晗 黛极力忽略脚心的痒意,求饶的说:“uncle,可不可以轻一点……” 女孩温柔的声音里还带着哭后的哑,此刻又用上恳求的语气,听进人耳朵里软的厉害。 男人却不为所动,“越轻越痒。” 他抬眸淡淡看沈晗黛一眼,见她轻咬着下唇忍着,挂着泪痕的娇颜上满是隐忍的怯。 是副绝佳的美人含羞图。 孟行之漫不经心加重几分力道,“还是重点好。”长记性。 沈晗黛害怕自己呼出不雅的声音,咬唇忍的极辛苦,见孟先生松开了她的脚踝,丢了那块方巾,转而抽出一条新的给自己拭手 “谢谢uncle……”沈晗黛忙不迭把自己的脚收回来,“我……我去睡沙发……” 身形还没挪动半分,就被男人伸臂揽住。 “又去睡沙发,再哭了怎么办?”孟行之低头与她低语:“我还不能走过去,把你重新抱回来。” 沙发与床隔着的距离并不算远,可是这段不算远的距离对于现在的孟先生来说,难比登天。 沈晗黛是第一次听孟先生对自己讲这样的话,就好像是无所不能的孟先生,也有无奈的时候。 而这无奈,还是因为她沈晗黛。 “uncle的腿很快就会好的。”沈晗黛前一刻的心悸和慌乱瞬间烟消云散,她连忙说:“我就在床上睡,uncle不用再担心我了……” 她在孟行之怀里重新坐好,极为贴心的一手扶着孟行之肩膀,另一只手去摸他身后的靠枕,帮他稳着上半身顺利的平躺回枕头上。 沈晗黛看一眼身旁的床头灯,正常人睡觉都不喜欢开灯,她纠结了一下,伸手要去将灯按灭,被男人按着身体靠进了他胸膛。 “开着睡。” 沈晗黛仰头去看孟行之,他硬朗的轮廓被朦胧的光影照的极为柔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高不可攀,让她心头也情不自禁止的冒出暖意。 这是为她开的灯。 沈晗黛的耳朵贴着孟行之的心房,里面传来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怦怦怦,明明每一声都是极为平稳的音,可沈晗黛却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孟行之心跳的声音融化掉,连脚趾都克制不住的蜷缩。 “uncle……” “嗯?” “我们这样睡在一起……”沈晗黛的脑海被孟行之的心跳声搅的乱糟糟的,“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话一出口,沈晗黛就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孟先生这样的正人君子,又怎么会对她一个小女孩做那些乱了规矩的事呢? 她在心里笃定孟先生不会,放在身侧的手却突然被男人执起握住。 “现在才问这些,不会觉得太晚了吗?” 沈晗黛惊的心跳如擂鼓,掩在被子下的腿不自在的动了动,却猝不及防的触及到一片裹着真丝的温热皮肤。 她碰到了男人的腿。 “不是说睡觉会很 乖?” 孟行之的声音压下来,沈晗黛吓的不敢再动?_[(,“对不起uncle,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没有踢痛你?” 男人的掌心贴着女孩腰线,哪怕隔着一层轻盈也能感受到下面的柔软。 孟行之嗓音暗哑几分,“听话,别再动了。” 沈晗黛心有余悸的在孟行之怀里点头,哪怕他们此刻姿势相贴的如何亲密,如何暧昧,现在在她心里都不及孟先生的腿万一重要。 女孩对男人没有一点防备,哪怕是胆怯的问上那么一句,可现在她却仍旧将自己袒露在男人的怀抱里。 浅淡的柔媚甜香沁入孟行之的呼吸,女孩乖顺的窝在他的胸膛,丝毫不设防。 但她才19岁。 青涩且稚嫩,对孟行之满心依赖又信任。 孟行之凝视女孩脸颊的眸色愈深,“今年12月20号,是不是就满20岁了?” 沈晗黛不明白孟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起她的年龄,但她还是点头回应,“嗯。” 孟行之垂低几分头,来寻她的眼睛。 微挑的狐狸眼,眼角眉梢都是勾魂的艳,眼中却是一派清澈明亮的印着孟行之的脸。 孟行之的唇向她的眼睛凑近,那对长睫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在他的视线里微颤。 孟行之顿住,唇在她微颤的睫毛前停下,留下一个将吻欲吻的距离。 “uncle?” 沈晗黛感受到睫毛上男人喷洒出的呼吸,带着热意和她最喜欢的那股清冽气息,激的她克制不住的在男人怀里瑟缩了一下。 可只一下,她就被男人更加用力的搂抱住。 “黛黛……” 男人醇厚声线压的极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暗哑,磁性极富魅力,与那声亲昵的称呼一同飘进女孩的耳朵里。 沈晗黛只觉头发丝到脚趾都因孟先生这声“黛黛”变得酥麻难耐,呆呆的望着他。 孟行之却好似被她这幅可爱模样取悦,情难自已的再唤她一声:“黛黛。”! 玉不逐流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