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裙下臣(GL)》 1. 回京 [] 深秋,叶落缤纷,铺地成画,美景不见诗意,却听得刀剑相向、众人搏杀之声。 “吁~~”一青衫女子收了收缰绳,潜于一旁丛林观看情况,发现是官府与乱贼在交锋,便弃之不理,继续赶路。 遥帝四年,科举京试即将开始,她必须按时赶到。若不能登临魁首,便不能进宫面圣,也寻不得更好的法子去救人。 记忆的迷雾,在脑中弥散,前尘往事也渐渐忘却,她只记得自己叫上官世青,名为师尊所取。 她本在寻觅隐居之地,偶间遇到山贼洗劫屏山县平顶村,便出手相救,随即被热心村民感念,留于村内。因她懂武,身手不凡,贼子不敢轻易侵害,便成了村民心中的守护者,人称“青姐”。 于上官世青来说,帝京是个遥远熟悉的地方,记忆中曾有此地,只是每每想起,心便有微微刺痛感,好似心有烙印,碰不得,想不得。 她已在屏山县中得“状人”,中“状人”者方可参与京试。遥帝爱才,广纳贤良,若能上殿求见,一切都还有希望。 上官世青不甚奇怪,无论笔试或是武试,她都轻松拔得头筹,不知是有熟读百书的过往,还是与生俱来的文武驾驭力,在严苛的科举选拔制度下,她直取京试。 连日赶路七天,终于抵达帝京。这是贺朝的都城,江山的根基。遥帝深研五行八卦,登基第二年便出得一副全新的帝京布局图,以最低人力财力,改变环城格局。 如今的帝京,背靠山、三环水、四层墙、八城门,水陆并行,俯瞰而去,道路与水路宛若如棋盘,皇宫与内城更是呈现出八卦之象,再配合多重兵力部署,去加固整个帝京的防御。 无论何人进城,都要先出示户籍文书,方可进第一道望京门。 上官世青下马取之,门将深深看她一眼,没有立即放行,而是叫来守卫,耳边叮嘱了几句。 “有何问题?”她问。 门将恭敬还以回文书,和气笑道:“状人乃京考要员,朝廷吩咐所有状人下榻天字书院,需寻出书院放行令方可,望状人稍等片刻。” 一进望京门,二进城河内,三进皇城中,四进神殿前。这就是天子脚下的帝京,过了第一道城门,须过河桥,方可进入繁华腹地,天字书院、风月楼等高台屋宇都在此。 上官世青觉着合理,便不再多说什么。她清冷肃然,难从脸上看出波澜,像遗世独立的人儿,与这喧闹的世间有些生分。 她容颜清秀,骨相清瘦,脸色呈白像有病缠身,单髻竖在头顶,半发披肩,额前几缕白丝垂挂而下,几许沧桑感从眼底溢出。在皇城脚下,她的心却是莫名澎湃起来,或与自己过去有关。 可既然选择忘记,内心必定也有难隐之事。身已残,志亦消,不完整便不完整吧,她始终身在迷途,命如草芥,就此了去一生,也无妨。 等待片刻,门将递来身份令牌,作揖:“请上官大人移步天字书院。” “上官大人?”这称呼叫她心头一触,不觉奇怪。 门将忙改口:“您的大名已写在放行令上。” 还未高中,何以“大人”? 上官世青将红木雕刻的放行令翻过来,定睛一看,果然有自己名字,这才收起疑心,右臂抬起,左手缓慢与之交叠作揖:“多谢。” 假肢从袖口露出,看似真实却惨白无色,她断了一臂,却早已忘却这手臂是如何断的,又是为谁而断? 门将没敢吱声,总觉得这小将过于低微,是对状人皆如此,还是独对自己,上官世青不得而知。 她骑马往城内而去,此时,望京楼的侧门走出一名女将,她全发盘起,白玉发簪卷束青丝,金色半甲穿于红衫之外,麒麟玉带绕于腰间,黑色马匹上挂着一柄长枪,这便是名将世家千金,城防军三品巡将叶薇,曾经的四妃之一。 “立即通知天字书院,上官世青到了。” “是,叶将军!” 叶薇眼角微扬,单手挎腰,披风舞动,她一跃上马,向皇宫奔去。 天字书院,所属皇家,直归朝廷所管,本可通过举荐入院读书,后科举改制,书院开设不同分院,此处便专门接收地方状人,为每年的科举出卷、监考以及新官听训。 今年入京考者有上百人,文武分考,筛选出最后二十人入殿试,卷书由皇帝亲审。除文武庄园,还要评选四状之冠,分别为财、政、军以及灾四大举考之才。这四大试题关乎治国安邦,选拔严于过往,当真不易。 上官世青下榻至天字书院,诸事顺利,独立厢房,窗前风景宜人,食宿皆上品,且人人敬之。除了同为状人的考子偶尔犯嫉妒之嫌,其他都好。 有科举就有竞争,被嫉妒甚至排挤,再正常不过,上官世青无谓那些,她不过为了面见女帝,亲述平顶山的冤案,只为救那二十几个村民的命。 私吞金矿,贪敛国财,这是何等大罪,杀头都不足以平息。可平顶山无故出现金矿,村里早已上报屏山县令。据说县令已向州官禀报,把开采出来的金子上缴国库,怎么就会朝廷忽然来人,将众人抓捕,直接押送帝京? 村里幸免的人纷纷请上官世青想办法,她求见平山县令无门,上书州官也无路,且说此案已经惊动皇上,案子已交天和院。 进天和院皆是大案,只有牵连甚广,关乎皇家高官的案子,才会进此审理。 因此,这事变得难上加难。 谁都不敢揽事,上官世青无法坐视不理,只好参加科举。 可若是自己考不中又当如何?上官世青没有十足把握,也不觉得自己有辅国之才,能不能通过科考,难以预料。 所以,她必须想个后续之策,直接去天和院击鼓鸣冤过于莽撞,求见何人也难以接触此案,总不能以武偷入皇宫,求见皇上? 过于大胆了,弄巧成拙,害了村民怎么办? 上厢房前有座亭台,一旁是清池,潺潺而流,清澈见底,几条小鱼缓缓畅游,片片银杏落叶掉落,惊起微漾。池中倒影出亭子和那颗百年银杏树,上官世青正倚着亭栏发呆,脑中不断思忖这件事的解决 2. 进宫 [] 在帝京数月,上官世青多方打听天和院,都没寻得见探监的办法。矿金案属于大案,似乎还藏有隐情,朝廷还未表态,据说就等科考后,将推新任御令官掌管天和院,此案成了候审案,所以村民暂无性命之忧。 上官世青暂时放下心来,若非赶上科举,后果不堪设想。入京后,一切过于顺利,逢人见她皆很敬重。 金秋十月,帝京十二条河桥,夹岸数里皆铺上了落叶,只是木槿的花开时节,抵消了秋日的萧瑟,一阵桂香飘过,酿酒的铺子,香气溢满了整座城。 望京门和河桥中间有二十条街巷,上百座店铺,几千户人家,上万人居于其内,是整个帝京的核心。护城河四大石桥通往第三道城门——百越门,过此门者需持京牌,文武百官、王侯将相、名门世家府邸皆在此内。 上官世青有天字书院通行令牌,自是畅通无阻,她来到天和院门口,只见那围墙内的柿树,枝繁叶茂地探出枝头。 宏伟的椒图立于红漆门前,天和院三个字为遥帝所写,赫然挂着。大门敞开,两边站着六名持刀侍卫,神情肃穆,阶前有座击鼓,为鸣冤而设。 冒然击鼓鸣冤必不可取,上官世青多停留片刻,侍卫便警觉起来,她没有多停留,随步往前,路过西侧门,脑中忽有马车闪过,心口宛如针刺,像尘封在记忆中的东西要破体而出。 天和院,曾叫“倾和府”,是倾和郡主的私人府邸,而倾和郡主正是当今皇帝魏清遥。她是皇室后裔,忠王独女,第一代女帝魏清璃的堂妹,继承江山后,她励精图治,将帝京多处进行整改,收紧国库开支,新出了多项利民国策。 遥帝以法震慑天下,杀伐果断,挑衅国法者,重刑裁决。所以,上官世青很担心矿金案,万一真的查不出来龙去脉,再遇昏官,村民岂不遭殃? 她能相信遥帝吗?可以吧,一个重法的国君,定会知人善用,不会任由老百姓含冤受死。 墙头的柿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上官世青抬头望去,心头再次莫名疼了起来,为何会有这般奇怪的感觉?她抚了抚心口,加快脚步离开此地。 科举在百越门内的清明院举办,整整三天,帝京开启静默机制,商贩不得吆喝,寻常人不得进出百越门,宵禁提前至戌时,城防军加强巡逻,每道城门增加守将,每日巡卫加强,严格执行科举城管制度,任何人不得干扰科考。 题考很难,若是不熟知贺朝历史和机制,没有熟读兵书、史书、政卷等,皆无法答题。平日,当考子们伏案备考时,上官世青在打坐修炼内功,她没有准备,却是懂得如何答题。 那些国策以及辅国之论好像一直存于脑中,甚至不假思索就可以写出,笔试每一场都顺利完成。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答得精妙,是否能够得君心,但也竭尽所能了。 她最有把握的便是武试,全场难逢对手,甚至只用了三成功力便轻易取胜。可武考中举的话,最多能谋个武官,武官又如何能够介入到矿金案呢? 科举结束后,全城解禁,各路考子相继回乡待命,唯有上官世青还留于帝京。 她再次去了天和院,举步几次想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但今日却一反常态地被召见了。 天和院御令官的位置尚在空缺,搁置的大案暂由内朝直接掌管。 “大人在里面,你进去吧。”侍卫把上官世青引到天和堂前,空荡荡的公堂上,写着“清廉”二字,牌匾下站着一女子。 不知她身份如何,上官世青便低头行礼,她转身,主动言之:“我叫阑珊。” 阑珊?上官世青知道这个名字。四品御侍官,年方二十,父亲为二品军机大臣,掌管军队辎重,现是遥帝身边第一红人,据说聪慧过人,知分寸、懂君心,她御前一句话可抵千言万语。 上官世青抬头,见她一袭墨绿芙蓉衫加身,三千发丝垂落而下,芊芊细腰不盈一握,宫廷玉牌挂于期间,那双如星的慧眼,清亮明媚,浅笑时梨涡一现。 难道天和院事务暂由她代管? “见过阑大人。” 阑珊莞尔一笑:“听闻状人屡次走访天和院,所为何事?” “平顶山矿金案,村民有冤,草民想为他们请命。” “哦?你觉得此案冤就冤么?” “草民愿用性命担保。”上官世青在平顶村待了两年,深知那些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善良村民,又怎敢私贪金矿,她敢来京,就敢立下担保。 阑珊不露声色,只是慢条斯理地说:“你可知你是既定武状元,只差朝廷颁发文书。” “知。” “此案已惊动皇上,牵连甚广,若有所差池,你不仅会被取消中举,甚至和那二十多个村民皆性命难保,你可知?” “我知。” “好,上官大人果然有魄力,如此我便举荐你面圣,你有何言与皇上说吧。” 上官世青抬头,对上阑珊略有深意的眼神,耳边徘徊着“上官大人”这四字,想起门将也曾这样称呼过自己,不甚奇怪。 况且,她一个小小状人怎么就惊动阑珊了?阑珊代表殿前,她所说之言或许也是圣意? 由此可见,平顶山矿金案或许涉及贪污腐败,甚至更深,因此遥帝也在关注。 但她依然感恩:“多谢阑大人。” 一切是否太顺利了?上官世青总觉不安,她还未高中,就得以面圣,须得万分小心才是。 入宫马车一路通行,无人阻拦,上官世青的心却“怦怦”跳动,她正襟危坐,一动不动,阑珊坐于对面,两人相视无言。 偶尔,上官世青能瞥见阑珊的目光投来,她都视而不见。 “阑大人,净心苑到了。” 马车随之停了下来,阑珊抬眸说道:“你下马在此等候召见。” “是。” 上官世青从马车下来,踏门而入时,两名守卫即刻跪了下来:“见过上官大人”。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净心苑”三字便映入眼帘,随即头如重重一棒,疼得猝不及防。 净心苑是合院高台,与念华阁相扶相依,一条廊架连接两处,步行百步便是皇宫八大宫殿之二,仅次于奉先殿的凤鸣宫。这里是曾经的掌朝太后杜庭曦所居地,念华阁是她处理政务地方,净心苑则是诵经念佛的清修之地。 没有杜庭曦当年的未雨绸缪,力压群臣,暗 3. 忘却 [] 妙香直挺地立于香炉内,燃烧的香灰被风拂下,落在上官世青脚边,她望着似曾相识的景象,眼前出现每天晨起一炷香的身影。 可紧接着一道闪光而来,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只听见阑珊声音传来:“皇上口谕。” 她忙跪地行礼,阑珊说道:“皇上允你参与此案,在新御令官上任之前,会保村民在牢狱安全,你无需担心,天子脚下,没人敢滥用私刑。” “谢皇上恩典。”她抬头,轻声问:“皇上不召见草民了么?” “皇上身体不适,你且回天字书院候命,我会安排好一切。” “是。” 矿金案能够被关注是好事,只要村民尚且安全,上官世青便能稍稍放心。皇上日理万机,近日天字书院也有阅卷之责,自己住在那里,当真不用避嫌么? 刚刚偶遇的女子又是谁呢?高贵不凡的气质加上那咄咄逼人的气场,不知是哪位名门世家小姐,又或许是宫中哪位女官。 只是那熟悉的脸庞和声音,仿佛在梦里见过。 总觉得心像被一根线牵着,好似天上的风筝,永远被人扯着,可转过头来,又不知那人身在何处。 上官世青被送离皇宫,直接入了天字书院。 书院是以“天”字为形而设计,除了建筑楼书,四周都是池塘小溪,种植者四季常青树木,更有豁然开阔的草地,可在鸟语花香中,诵读、练字、绘画。 天中人字为中轴,两座楼叫双生阁,两座楼交汇至状元桥,内设分琴棋书画四科,横向书楼为院官修书、撰写、研究卷宗所用,最后排屋为学舍,地方宽敞静谧,适合寒窗苦读。 她除了等,似乎别无他法。 天字书院每日人来人往,为科举阅卷忙忙碌碌,批阅、开卷、选状、勾举等,每道流程都有不同官员监督,确保没有舞弊行径,更没有官员徇私之举,宫内派人驻足于此等候,每天将卷书呈递皇宫。 在此期间,上官世青去了一趟天和书院,竟得以见到了村民,除了关在牢狱中,倒是没有吃什么苦头。果真如阑珊所言,皇城在前,帝京深处,无人敢轻易造次。 回到书院,她绕开双生楼,特意从偏园往学舍走去,还是不慎撞到了匆匆行路之人。 上官世青抬头,正对来人凛冽的双眸,她着浅白烟纱裙,象牙白玉钗斜插发髻,眉如青山远黛,最显眼的莫过于腰间那支白羽仙笔,即便不识得她,也能通过这支笔得知这人正是天字书院院长,帝京知名书画大师,人称“梦夫子”的李梦浅,曾经的四妃之首。 她出身名门李氏,官阶四品,主管天字书院,对科举改革有着卓绝贡献,且是本次科举主考官,她才高八斗,性子孤傲,嫉恶如仇,总是直言不讳,敢于御前进言,官场之交时常讳莫如深,唯有李梦浅,无畏权贵,忠于内心,什么都敢说。 “见过梦夫子。”她行礼。 李梦浅上下打量一番,顿了顿,惊讶恍然:“上官世青?” “正是在下。” “头发还真白了?又比以前清瘦了不少。” “呃......”上官世青额前绽放的几缕白发,确实与年龄不相符,今年的她,刚满二十五,正值盛年,却是老成得很。 只是,李梦浅怎会如此熟悉自己,莫非都是记忆中的旧人? “看来你是真失忆了,见过皇上了?” 上官世青摇头不语,故土的记忆,越来越浅,甚至已经消失不见。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权当一切都是新的,眼前的人和事对她来说都很陌生。 “嗯,你且先待着吧,总会给你个一官半职的。”李梦浅望着她欲言又止,随即转身离开了。 她的话令上官世青陷入沉思,可一旦要深想,便觉得心疼头痛,像不能触及的伤,意欲所为时,便会警醒自己。 李梦浅已行至议事堂后门,却忽然飘来一句话:“上官,你当真不好奇过往吗?” 上官世青抬眸,冲她淡淡一笑,漠然摇头。李梦浅点点头,似有不解,但没再多言。 白天刹那的记忆已经烟消云散,只要隐约记起什么,过后只会忘记更多,上官世青以为自己彻底跟过去诀别了。 殊不知,命运早已将她和另一人牵绊至深。 皇宫 暗夜如许,天书阁灯火通明,这是皇宫最高楼宇,用于藏天下书、卷宗归档、收纳文物至宝。最高处是阁楼眺望台,可凌空俯瞰整座皇城,璀璨灯火的帝京也尽收眼底。 魏清遥纤长的身姿站于月下,黑锦金凤龙袍在身,她发不挽髻,不着玉冠,如瀑长发被金黄发带束起,夜凉,阑珊为她披上凤尾轻绒大氅。 顶楼阁道前的走廊下,两盏硕大的灯笼悬挂着,远处高挂的胧月,被一道身影蒙上了晦暗,一闪而过,如夜枭拂翅,转瞬落下。 “叩见陛下。”那沙哑的低音听不出男女,她披风宛如鹰之翅膀,将全身包裹,半脸蒙起,只露得一双棕色双瞳。 来人正是医术鬼魅,来无影去无踪,只能在夜间出行,谣传能将死人救活的鬼医阴魑。 当年上官世青受困于倾和府,身心俱损,心灰意冷,一心求死,宫廷御医皆束手无策,眼看命悬一线,只好请来鬼医,用了离心丹加上其他疗法,才留下了性命,也落下了病根。 离心丹,离心绝情,服用者封心难以动情,动心便会遭受万蚁啃噬之苦。此药唯一的解救之法,是要用挚爱半身血做药引。 当年,鬼医仅此两颗丹药,分别给了魏清遥和上官世青。 为了让上官世青放弃求死念头,鬼医设法祛除了她部分记忆。 魏清遥俯瞰她,冷冷问道:“当初服用离心丹只为救她性命,忘却与朕的那段往事,可为何连朕郡主的样子都不认得?” “我说过,那丹药的药方经过改良还未投入用过,是皇上你坚持救命为先,祛除部分记忆也是得您应允。” “是么?这两年,你当真没有再对她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