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好兄弟》 1. 狩猎开始 [] 金秋九月,京郊梵山围猎。 “驾!” 一盛气清冽之音惊破行道。 碧影如疾驰之箭穿过黄林主道跃入围场。 引得候在围场在等候禁军核查身份的官宦贵子们纷纷投去目光。 “这是何人,禁军面前竟如入无人之境?”一堆文雅公子中有人不禁发问。 岂止是如入无人之境。 只见那为首绿衣少女隔着老远时,守在围场大门口的禁军头子便主动上前拉开闸门,拱手静候女子一行入内。 真是好大的气派! “这是何人?没看见那几个女子腰间玉牌上的字吗?” “何字?”还真不曾注意。 “纪!” 纪? 众人骇然! 这楚都之中姓纪,且能如此气派的便只有…… ——皇后母族,太子外家。 众人远处,两匹高马落于人群之外。 “纪国公府!” 马蹄惊落的银杏黄叶下旋,被一只瘦削而修长大手接住,夹在两指之中。 卫岚玉一边揉折着落叶,一边看向身侧好友,含笑打趣:”这便是你那未婚妻?” 赵端砚父亲早夭,由母亲拉扯长大,生活借据却能够入南山书院,是因为有纪国公府的栽培。 此事虽不是人竟皆知的地步,但也并非秘而不闻。 人人都说榜下捉婿,可楚都部分高门更愿意为爱女择有才华之辈自幼培养,是为“童养婿”,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赵端砚既然已经高中,那这婚约不过是早晚而已。 至少,卫岚玉是这样认为的。 “卫兄慎言!”赵端砚目色冷淡看向卫岚玉,似乎并不愿意提起那些背后辛秘。 卫岚玉轻啧了声,不在调侃。 …… 纪瑞灵策马进入猎场,来时在家中同堂兄弟姊妹们下了注看谁猎的战利品最好。 这会儿纪家三位小姐公子们可是卯足了劲儿准备猎个大家伙回去献给祖父祖母讨个嘉奖和宝贝。 “纪瑞灵!”一身极尽高傲的喊声传来打断了众人的劲头。 听着声音众人便知晓是谁。 “吁——”纪瑞灵只能勒紧马绳,停了下来。 马升前蹄似拉弦弯弓,矫健的红色骏马在阳光下毛发油光发亮,漂亮的扎眼。 “这仪献公主是守在必经之地等我们吗?”纪瑞灵身后少女忍不住嘀咕。 纪瑞灵瞥了她一眼,少女吐了吐舌头不情不愿的闭嘴。 三人回首,便瞧见一行人跨马昂首而来。 为首的女子穿着鲜红的鸾纹骑服,头顶八珠金鸾冠,耳坠鸾衔红宝珠耳铛,胯下一匹白的扎眼的马儿,一副金尊玉贵的派头。 纪瑞灵心道今儿个真晦气,面上却扬起一抹场面笑容,支手作揖:“仪献公主金安!” 纪瑞灵身后两人也同样拱手:“仪献公主金安!” “难得诸位眼里还有我这个公主!”仪献公主睥望着纪瑞灵等三位的衣服冷笑涟涟。 纪家三位主子皆着青色骑服,款式虽不同,但布料却一模一样,阳光之下盈盈流光,煞是好看。 也扎仪献公主的眼! 这布料她上次在宫中尚服司瞧见过,桑中一共进献三匹流光锻,紫红青色各一匹。 紫色进献给了太后,红色给了皇后和太子,没想到这青色竟然被皇后赏给了纪家! 仪献公主的目光愈发冷了起来。 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就这样变做骑服落到了她纪瑞灵一个区区臣女的身上,简直是荒谬。 纪瑞灵自然是没有忽略仪献的目光,笑着暗讽:“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怎可如此自轻自贱呢!” “纪瑞灵!你真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仪献葱白的手指死死的扣住缰绳,怒目圆睁。 “殿下误会,臣女是关心殿下!”纪瑞灵轻轻一笑,嘴上严丝合缝,绝不说错半句。 “关心!呵!”仪献目色阴鸷:“纪大小姐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纪瑞灵:“殿下方才还说臣女牙尖嘴利呢!” 同仪献对头多年,纪瑞灵早就摸索出这套以柔克刚之法。 仪献恨死了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知道纪瑞灵故意为之她却无可奈何! 果然不愧是皇后那个贱人的亲侄女,同她如出一辙的伪善! 她早晚要让纪家人跪在她们脚下求饶! 不过再此之前,让纪瑞灵在楚都丢尽脸面,才能平熄她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仪献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纪小姐,你我相识多年,本宫还不知纪小姐是否有心上人呐!” 纪瑞灵心中渐渐叹这女子实乃学习戏曲的天才,这一术变脸,简直活灵活现,精彩纷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不敢自专。” 纪瑞灵继续和着稀泥,仪献是当今贵妃之女,同四皇子乃是双生子,又是出生氏族,两只眼睛都盯在太子殿下身上。 她和仪献,天生不对盘,话不投机半句多! 闻言,仪献笑容愈发盛艳,那双美目却夹杂着让人不适的光芒:“是吗?父皇下旨让本宫自己择婿,今日踏芳宴上群贤毕至,本宫怕碰巧相中了纪小姐的心上人就不妙了。” “你知道的,我们俩的喜好向来一致。” “君臣有别,自当殿下为先。”纪瑞灵带着假笑颔首。 喜好一致? 难道不是她看中什么,仪献就要费劲心思的抢吗? 抢不过来也要弄坏,让她也没有办法拥有! 纪瑞灵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有些东西,不是殿下喜好就能拥有的!” 例如,东宫! “纪小姐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呢!”仪献夹沙射影的笑着。 纪瑞灵装作听不懂她的挤兑:“殿下谬赞!” 仪献心情大好,笑着拽了拽缰绳:“纪小姐,围猎即将开始,这一回你可赢不了我。” “驾——” 说罢,仪献一夹马腹,策马离去。 此次踏芳宴本就是为了让仪献挑驸马而举办的,由陛下胞姐,定元大公主牵头,广而邀之,从王公贵族,官宦嫡子,在到新科进士,为此,还特意弄了个什么狩猎前三甲授赏。 一甲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纪瑞灵微微拽紧缰绳安抚红马,看着楚鸾的背影总觉得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明明是早就内定,却还是如此大张旗鼓,是未有排场彰显不出她们贵妃的宠爱吗?”纪瑞灵身后的少女心情全无,满面怒容。 纪瑞灵头上的珠翠随马晃动,声音悠远:“君恩,便是嚣张的本钱!” “哼,她也就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在太子哥哥面前,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少女想到太子,气消了大半,冷哼开口。 “嗯,你知道便好。”纪瑞灵还在推敲方才仪献的话。 平白无故问她是否有心上人。 她会关心她? 太阳打南边出来! “姐姐是在想方才仪献公主的话?”纪家小公子看着姐姐疑惑的模样, 2. 忘恩负义 [] “今年秋凉,梵山景色宜人,大公主殿下不忍秋景空待,故邀诸位才子佳人共赴梵山围猎。”定元大公主身侧的太监高声道。 “多谢大公主。” 众人起身拱手。 “诸位免礼,方才见纪小姐收获不少,尔等可莫要输给她一个女娃娃。”定元公主看了一眼纪瑞灵,打趣道。 纪瑞灵迎着众人目光,对大公主腼腆一笑。 “她不过是花拳绣腿,皇姑姑,您莫要卖关子了,鸾儿可等不及知道前三甲是何人了。”仪献公主在大公主面前倒是一副小女儿姿态。 “好了好了,本宫这就让人公布。”发公主话落,清查的侍卫们便低上了纸条。 约莫一柱香时间,大太监手持名册到了大公主面前。 大公主似乎没有兴趣,抬手示意他揭晓,可仪献却起身:“皇姑姑,不如由我来公布吧!我倒想瞧瞧谁能在这群京中翘楚之中拔的头筹!” “你个急猴子!”大公主未曾阻止。 仪献笑着接过太监递过来的书册,翻开一页,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微微挑眉。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纪瑞灵,似笑非笑:“真是,让人意外呐!” 纪瑞灵看着她,片刻后远山一般的雾眉微微上挑,薄唇微勾,挑衅意味十足。 仪献美目笑着骤消,染着丹寇的手指瞬间死死地掐在册子上! 贱人! 堂妹:“她又发什么疯?” 纪瑞灵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轻飘飘道:“谁知道呢?” 纪瑞灵斜对面后一列,卫岚玉将她方才的挑衅行为看在眼底后,转头噙笑看向身侧沉默不语的赵端砚: “端砚兄啊,保重!” 赵端砚微微呡唇。 “岚玉兄以为,纪小姐并非良配?”他喃喃道。 卫岚玉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大手垂落,长腿微微曲起,慵懒地开口:“这位纪大小姐,表面玲珑美人皮,实则蛇蝎虎狼心。” “如此女子,绝非寻常男子能够消受。” 卫岚玉说完才觉一股微凉如夜风的目光扫过,他循着目光看去,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渐敛美目。 美目线条流畅优美,似柳叶入春池,眼尾微勾不由自主便带着几分算计和矜贵,可放下是又生乖顺清贵之气。 卫岚玉看着纪瑞灵,目光不躲不避,姿态不改分毫,直到纪瑞灵移开目光。 他竟然有些心虚。 他忍不住想,她懂唇语! 其实不太懂! 只不过纪瑞灵很敏感,而他又太扎眼。 玲珑美人皮,蛇蝎虎狼心。 真是不错! 仪献举着名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口:“第三甲,林诳。” 此人乃武举状元,极善骑猎,听闻出身草莽。 余光中,纪瑞灵右手列尾有人出列上前,领了赏后安安分分回了位置。 仪献:“第二甲,楚州。” 睿王次子。 纪瑞灵想也知道是有人帮他猎的。 睿王次子上前好一翻恭维大公主,哄的大公主喜笑颜开,两人也不知道约定了什么,得了首肯,睿王次子才尽兴离开。 一番插曲后,终于到了最值得期待的时刻,纪瑞灵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能让仪献露出那样得意的表情。 纪瑞灵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 仪献是铁了心要买关子了:“这位魁首真是出人意料,本宫只听闻其才高八斗,文韬过人,却不想竟然如此精通武略。” 这样的人啊! 宴会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寻找起了符合的对象。 脑中浮现一个接着一个名字,可又被一一否定。 究竟是谁呢? “哦,不知是哪位才子?”大公主见攒动的席间,也有了兴趣。 仪献目光又划了大圈,最后拨开迷雾看向人群之中那一身低调的白衣男子身上。 男子身的出众,气质清冷如山泉,在身旁浓墨般的卫岚玉的衬托之下,显得淡雅出尘。 赵端砚看着仪献公主的目光,面容平静。 仪献声如魔咒:“一甲,文举状元,赵端砚!”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堂妹惊诧看向纪瑞灵。 连一旁玩弓的少年停下动作:“大姐姐,怎么会是他!” 纪瑞灵敛眸,垂首呡茶。 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像是仪献做的出来的事儿。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只怕是打错了。 “怎么会是他?”一旁同坐的南山书院学子们皆难以置信的看向赵端砚。 他什么时候精通狩猎了啊? 赵端砚正经危坐,袍下手指微微扣住膝盖。 卫岚玉微微垂眸,似乎嗅到了别样的味道。 不止他,待众人反应过来,席间气氛微妙了起来。 众人皆知,踏芳宴是为仪献公主择婿的,这状元郎一介文弱书生,越过了精通骑猎的武举状元,弄虚作假的皇族子弟,拿了狩猎一甲。 如此耐人寻味的结果,怕不是早就安排好的。 众人将目光看向闹剧中未曾掺和却身为主角的纪瑞灵。 迎着众人的目光,纪瑞灵摆弄着腰间的璎珞,镇定自若的微微一笑。 她自信赵端砚会拒绝。 众人将纪瑞灵的目光看在眼里。 对于纪瑞灵的自信,也未曾有人怀疑。 毕竟,赵端砚受的是纪国公府的恩养,怎会轻易背叛纪国公府选择呢? 直到,于瞩目之中,赵端砚轻理衣衫起身。 他踏着平稳的步伐,隔着热烈篝火和纪瑞灵自信的目光,一步一步靠近中央的高台,提袍跪下。 “臣,谢主隆恩!” 不是谢赏,是谢主隆恩? 此言一出,如掷巨石惊涛,众人面色各异。 纪瑞灵的笑容僵住…… 纪家小公子眸染冷色:“他疯了不成?” 当众弃了纪国公府选择仪献公主! “这……”底下一片窃窃私语,复杂的目光扫过纪瑞灵。 “……另谋高枝?” 忘恩负义! “一飞冲天?” 好高骛远! “……纪小姐,实惨。” 卫岚玉听着左右两侧同窗一唱一和,恨不得此刻长出翅膀飞离这是非之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这位好友的决定,只怕不是一时之起。 大公主稳如泰山的脸上看不见诧异,摩挲着手中碧玺珠串,心如明镜,见霜冻下来的席面,笑道: “状元郎,竟然精通武略?” 赵端砚拱手:“略知一二,不算精通,今日不过侥幸所得。” “你也算诚实!”大公主淡然一笑后冷脸发难,变化之快,让人暗暗心惊:“听闻状元郎幼时在纪氏家学读书,纪家几位公子都是不错的孩子。” “回禀大公主,臣幼年丧父,由寡母女工养育,臣勤恳恭学至幼学之年得遇恩师,师怜臣孤苦领臣随侍行走,次年被纪国公赏识至今,国公之恩,臣铭记于心,至于公府公子,臣自知低微,不敢高攀。”赵端砚连忙叩拜,低至地 3. 过于自信 [] “是差了侍卫前去的,只是……不是叮嘱你的!”纪瑞灵对着赵端砚高傲地扬了扬下巴。 赵端砚:“什么!” 不是他!那是给谁? 仪献嗤笑:“神女有情求襄王,是人之长情,是探花郎也无妨,纪小姐不必急于遮羞……” “有什么可遮的,我向来敢作敢当,只是……”纪瑞灵打断仪献,看向身后侍卫:“你似乎认错了人?” 侍卫愣了一息,立刻引领神会:“属下失职,小姐是指……” “他!”纪瑞灵抬手支着对面鹤立的男人,微微一笑眼睛半眯:“狩猎刀剑无眼,我让他小心!” 仪献:“?” 赵端砚:“?” 纪家兄妹:“?” 卫岚玉额角青筋直跳:“?” 他错了! 他就应该说谎! “……兄弟阋墙?” 旁侧两人目色难掩兴奋。 “……”卫岚玉。 纪瑞灵是故意在报复他! 侍卫抽了自己一耳光,声音清脆:“是,属下弄错了人,还请小姐惩罚!” “罚一个月的俸禄!”纪瑞灵收回目光。 “是,多谢小姐!” 耳光声抽醒了赵端砚:“不可能!” 卫岚玉! 卫岚玉和纪瑞灵根本就不认识! 她在撒谎! “纪小姐莫要玩弄我等!” “怎么不可能,你那位友人生的高大俊美,我心悦之,莫非是你觉得你那友人逊色于你,我只能关怀于你,而他不能!”纪瑞灵笑这晃了晃脑袋,却让赵端砚瞬间失色。 “探花郎,你我并不相熟,如此笃定于你,是否过于自信了些呢!”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言一出,周遭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喷笑。 赵端砚温润的脸庞僵硬。 是他先不识她,她只不过是用他的话来堵他而已。 “对啊,我瞧那位哥哥龙章凤姿,比之探花郎夺目不知几何,方才坐下间,好些姐姐注目呢?”十岁稚童声音让人忍不住聆听:“我长姐自幼眼光颇高,寻常俗物,是断然不会放在眼里的。” 众人并非瞎的。 见家中女眷捻帕垂手之时,便清楚纪家小公子所言非虚。 比之赵端砚,卫岚玉确实过于出众。 卫岚玉有些头疼。 这纪小姐好一手挑拨离间,祸水东引。 “我并非这个意思!”赵端砚见纪瑞灵一本正经的模样,胸口涌起一股闷火。 “那你是什么意思?”纪瑞灵。 “这……我……”本就心亏的赵端砚哪里是纪瑞灵的对手,只的吞吞吐吐不知孙云。 仪献也没想到纪瑞灵如此豁的出去,不过这样一来,赵端砚倒成笑话了,于是出生四两拨千斤的引开话题:“没想到纪小姐这么快就遇见了心上人,不如本宫去向父皇母后请旨赐婚。” “不必了,这点儿小事儿就不必劳烦公主特意去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了!”纪瑞灵特意咬重了拜见二字。 果然,原本扬眉吐气的仪献瞬间就黑了脸。 卫岚玉也借机开脱:”草民出身商贾,在家乡早有所爱,今落榜后必回乡迎娶,纪小姐所爱,草民高攀不起,更不敢惊扰陛下。” 仪献顺势将一呛怒火撒在他头上:“你自知低贱,何敢拒绝纪小姐,纪小姐能看上你便是你的荣幸!” 商贾低贱,配纪瑞灵倒是正好! “公主此言差矣,草民拒绝纪小姐并非自觉不配,而是草民心有所属。”卫岚玉不卑不亢之色,令在场众人刮目相看。 接连被驳,仪献精致的面容有些碎裂。 卫岚玉身后的小厮见主子胡扯搪塞,心中想起来时家主和夫人的叮嘱。 小厮斗胆瞧了一眼对面的纪瑞灵,瞧见那张清艳绝伦的脸和运筹帷幄的姿态,心中下定了决心。 “回禀公主,纪小姐,我家公子……的心上人,半……三年前就去世了。” 他也不能说自家主子撒谎啊,只能让那位莫须有的心上人去了。 众人:“……?”去的真巧啊! “红颜薄命呐!”仪献目扫纪瑞灵,阴阳怪气道。 这般巧合,话本子都不敢写,谁人看不出来是胡诌的! 一个商贾子弟都看不上她纪瑞灵,硬是搬出一个莫须有的所爱来! 纪瑞灵似笑非笑的盯着卫岚玉,骗她是吧! 你死定了! 卫岚玉看着自家小厮不敢看他一眼,额头的青筋直跳:“你胡诌什么!” 飞鸿硬着头皮:“公子,我们也是怕公子伤心才不告知公子啊。” 公子你就从了吧! 卫岚玉气笑了。 行! “爱人去世,草民要为爱人清缟余生,无心婚娶,还请纪小姐莫要痴心错付。”他可不想掺和她们的斗争。 “无妨,公子之情感天动地,我也可以等!”纪瑞灵面带动容之色,眉梢却满是捉弄。 这是,铁了心和他对上了。 起初言之凿凿的骂她,又和赵端砚一同打他的脸,这会儿为了拒绝她更是编的一套好说辞。 好!好得很! “纪小姐不必如此,卫某配不上纪小姐等候。”卫岚玉恨死之前的说什么玲珑美人皮,蔫坏虎狼心了。 说什么深情啊,倒是给了她说辞。 他就应该说自己有十八个小妾,三十六个外室,一箩筐私生子。 “我说你配得上,你便是配得上!”纪瑞灵俯身向前抬手支着下巴。 卫岚玉:“……纪小姐抬举,只是……” “卫公子宽心,我必将守得云开见月明。”纪瑞灵一口打断卫岚玉。 她没那么容易就放过他的! 仪献咬牙讥讽:“纪小姐如此勇武,真是让人佩服!” “武将世家向来直来直往,敢做敢当,不兴的那些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忘恩负义的不堪入目之举。”纪瑞灵指桑骂槐,谁人听不出来。 看着纷纷低下的脑袋和四散的目光。 仪献和赵端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过更难堪的事儿在后面。 “对了赵公子,前儿个家中管事听闻公子高中的消息甚是高兴,故而也不好意思催公子交这十几年来家学的束脩和吃穿用度,虽是如此,为了免得日后流言蜚语传到御史台,影响公子前程,这恶人我就当一回了!” 欠钱! 绕是仪献和纪瑞灵对手多年,这回脸上也是真的挂不住了,当即她便甩袖坐回到大公主身旁。 众人的目光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刺入赵端砚的心房。 金钱是权贵最后的体面,这么多年“欠钱”这个字眼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在场许多人的耳中。 赵端砚红着脸,打肿脸充胖子:“我必还给纪家!” “那就好!”纪瑞灵轻蔑一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过了半响,场中尴尬弥散,大公主方才出来打圆场。 约莫片刻,大公主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场,她走后,仪献也马不停蹄的跟着走了,颇有些落荒而逃之意。 主人走了,席面自然就散了。 来时路上有多热闹,走时就有多寂静和迅速。 一路马队如逃命般飞弛,生怕不能将今日的热闹告知家人。 卫岚玉一路沉默,同旁边的赵端砚更是无只字片语可言,无形之间,两人已经有了看不见的嫌隙。 “哒哒哒……” 身后浩荡的马车身响起,三匹大马拉车,气势磅礴。 卫岚玉和赵端砚避至两侧。 马车却在二人面前降下了速度,珠帘被撩起,露出一张清艳绝伦的脸来。 纪瑞灵盯着赵端砚:“赵公子,纪府多年来为赵公子所花费的钱财,过几日会有人去取的,赵公子可得提前备好。” 赵端砚没想到纪瑞灵会做的这么绝! 他正想说些什么,少女的目光却已经移向 4. 流言蜚语 [] “少爷,少爷,您这是去哪里啊?”回廊之上,飞鸿小心翼翼追在大步流星的卫岚玉身后,干巴巴的问。 卫岚玉长身玉立,足下自成风:“和你一个叛徒有什么去处可言!” 被拂了满面冷风的飞鸿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少爷,别介啊!” 卫岚玉径直抵达——宵金巷。 巍都中有名披着风雅名头的花街,其中赌坊,红楼,人牙集市应有尽有,邻接平头百姓聚集之地,百官不沾,绅党不入,不能谓之下九流,却也上不得大台面。 卫岚玉来此地,是为一个目的——散心。 静河边,枯柳下的雅阁之中人影攒动,卫岚玉只是路过一瞬便被说书人勾过去了耳朵。 “啪!”那素衣白胡子老者拿起拍案木重叩在桌面上,一手拎起壶热酒仰头豪饮一口后,目视众人开讲:“话说,今儿个梵山围猎,倒是生了一桩令人叹怒之事儿。” 卫岚玉停下脚步。 今日的事儿,晚上就开始在坊间议论了? “昨日梵山一猎,新科状元赵郎拔的头筹……” 雅阁喧嚣至白日,流言蜚语已传遍都城。 昨夜后半小雨如沐,纪国公府被洗一新,大清早纪瑞灵的别春居外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正被丫鬟拥着对镜梳妆,房门陡然被推开,来人气喘吁吁,神情慌张又震怒,像是碰见了什么塌天大事儿。 “小姐,不好了,今儿个都中传起了一则流言……”说道流言的内容,丫鬟微桃吞吞吐吐,面因愤怒而粉红。 “有什么直言便是。”纪瑞灵看着铜镜那如云叠起的乌黑发髻,衬得她面容愈发高贵逼人,脖颈白皙修长。 身后垂落的发丝更是如绸缎般柔顺光亮。 “他们……他们说,赵状元爱慕公主,但是小姐因昔年赵状元在咱们府上的授业之恩,挟恩以报非纠缠赵状元,还说…还说小姐因爱生恨,故意刁难赵状元……纪国公府气量狭小不容人,仗着皇后娘娘和太子之势,欺人太甚,甚至…甚至记恨四皇子和贵妃,所以更加纠缠不放。” 总之,一传十,十穿百,遍遍生新章。 纪瑞灵捏着发丝的手一顿,而后轻笑:“仪献真是,手段越发低劣了。” 竟然连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 看来,她昨夜确实是被气的不轻。 “小姐,若仍由流言发酵下去,只怕是会引起御史台那边参咱们府上一本。”纪瑞灵的贴身丫鬟微梨一边替其簪金钗,一边贴耳道。 御史台那边几个四皇子党的狗,怎么会放任这个机会不发难呢? 丫鬟:“陛下宠爱贵妃,难保不会听信谗言。” “嗯!”纪瑞灵当然知道在这个关头,绝对不能出事儿:“去寻管家,让他准备今日就去讨债去。” “是!”传信的外套领命退了出去,放门口却瞧见了松寿院的小厮正从远在而来。 对着来人小厮微微行礼。 小厮:“微桃姑娘,大小姐可起身了。” 微桃:“大小姐正在梳妆。” 小厮:“还望微桃姑娘通传一声,公爷爷和世子爷在松寿院等着小姐前去请安。” 微桃一惊,心道定然是公爷和世子爷知晓外面的流言了:“是,我这就去通传。” …… 松木修剪有秩,为松寿堂增添了几分威严。 踏进礼堂,纪瑞灵便瞧见落日飞鹤松木青山图前坐着的两位男子。 主位上的男子约莫花甲之上,发中夹杂着白发,可神采炯然眼利如鹰,一袭朱红鹤纹官服,不怒自威。 而他左手下坐男子,身披绿袍,绣山水竹纹,四十出头,看见她时眉眼带笑,异常慈爱。 纪瑞灵上前一一施礼:“见过祖父,伯父。” “在家中,不必多礼。”纪国公声如山钟:“昨日踏芳宴上之事,我已知晓,一切都交由管家去做便是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在纪国公的声音中,听不出惋惜或是生气。 他自出生便是世子位,戎马半生归来,长女入住中宫,外孙尊至太子,经历过的一切难以想象,对于一个被扶持的小子的背叛,他还不放在心上。 “祖父,孙儿想亲自前去瞧瞧。”纪瑞灵想到了什么,有些头疼:“赵端砚此人在家学时低调谨慎,不显山露水,如今一朝咬人,想必背后的文章并不简单。” 赵端砚是个聪明人,她不信他身在曹营会轻易跳去汉,这背后必然大有文章。 世子爷捻起茶盏,眉眼也稍显无奈。 纪瑞灵知道以爷爷和大伯的聪慧,定然是早已猜到。 ”你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太子远在江陵赈灾,贵妃又虎视眈眈,未免夜长梦多你的婚事必须得尽早提上日程。”纪世子欲言又止: “只是那来自桑中的卫氏,底蕴太薄……” 怕经不住事儿。 可思来想去,又觉得是谁都没有什么差别! 纪瑞灵的生父生母,驻守边境十年余,她自小由世子和世子妃养大,名虽是侄女,却形如长女。 “伯父,祖父,纪家门厅至今已荣耀至极,并不需要锦上添花,卫氏底蕴在单薄有了我纪国公府为后台,便不薄了……”纪瑞灵灿然一笑:“至于您们所担忧之事儿,孙女倒是有不同的见解。” “哦,说来听听。”纪国公抬眸。 “回禀祖父,婚姻大事儿于孙女而言,看的并非门厅,而在于人,卫氏虽出身商贾,可卫岚玉却敢于踏芳宴上三拒孙女,可见其风骨,门庭易得,风骨却难寻。”在者,她还没有玩够。 纪世子拍了拍桌子:“这风骨若是对你,不如未有风骨。” 纪瑞灵上前一步:“伯父,他有风骨,我亦有手段,我能降伏最烈的马儿,亦能让山风向我。” 她生在纪国公府,上天注定她有任性妄为的权利。 “哎……”世子爷看向纪国公。 婚姻大事和降伏烈马岂能相同! 纪国公目带欣赏:“灵儿之志深得我心,若在疆场,不比他人逊色。” 只是可惜,她被作为质子,扣在都城之中。 “祖父这是同意了?”纪瑞灵就知道纪国公会同意的。 “你心之所向,祖父阻拦得了吗,你父母驻守边疆十载未归,祖父多年来对你总余愧疚多,本该为你仔细择一 5. 宣读账簿 [] 马车停在赵宅十步之外,管家领着家中小厮现在赵宅门口,外面的阵仗这般大,院里头自然是不可能不知晓。 就在管家站定的刹那,灰黑的松木门被由内拉开。 赵端砚着一身月白翠山袍立在门口,正收回手,朝阳照了过来,门缝后一片金辉,纪瑞灵却在门缝处撇见道金光闪过,像是阳光照射在金片上的反光。 纪瑞灵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她却没作声。 管家双手揣袖,笑眯眯的脸上横肉都鼓了起来,看起来像弥勒佛,内胆却是只老狐狸。 老狐狸态度恭敬盯着赵端砚:“恭喜赵公子高中,实在惭愧,本不该打扰公子的,可小人未免日后落人话柄扰了公子前程,斗胆前来收取束脩等家学用度。” 他惯会先礼后兵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赵端砚站在阴凉中朝马车这边撇了一眼见车门紧闭又收回视线,面色憔悴又淡然,说话却冷硬的很:“家学用度,我必定一分一厘皆还于贵府,还是希望纪小姐,莫要迁怒无辜之人,怨恨由我一人承担。” 男子微微拱手,对着拿手遥遥俯身。 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让纪瑞灵同卫岚玉有任何纠葛。 当然,他更相信这两人无论是身份,性格,还是喜好,都无一处匹配。 这个无辜之人,纪瑞灵自然是知道指的是谁。 可围观群众却是不知。 这会儿有少女感动不已: “赵状元果真如传闻所言爱慕公主。” 这是何等痴情啊! 管家笑着不达眼底,扬声说:“状元说的哪里话,我家小姐个个性格娴雅,从不会迁怒旁人,怨恨一词更是子虚乌有。” “子虚乌有!” 人群中有人带头高喊,喊话之人穿着褐色便服,言之凿凿,不像寻常看热闹百姓。 他煽动着高喊:“若真是子虚乌有,你们功夫又何必来此咄咄逼人,难道贵家学学子个个都在高中之中被收入束脩,呵呵…知道的以为你们开的是家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做生意呢?” “文学清流,硬是被你们沾了一身铜臭,呸!” “果然纪国公府武将出身,即使位居国公,依旧改不了粗鄙庸俗的里子。” 这人义愤填膺,恍若包公在世。 有人开了头,周遭开始议论纷纷。 “前些日子,京中流言说贵妃提议宫中节俭,却遭到皇后驳了回去,看来传言确实无错,皇后奢靡,侄女跋扈,不愧是国公府的派头。” 提及皇后,管家自然不能听之任之:“放肆,皇后娘娘乃是国母,尔等岂能置喙国母!” 人群中虽瞬间安静,可眼神光却如刀光剑影,刀刀入肉。 “这下,我们国公府仗势欺人的形象,怕是要深入人心了。”微梨长长叹了口气,看向纪瑞灵:“小姐想如何收场?“ 纪瑞灵轻瑶罗扇,对着微梨勾了勾手,二人耳语一翻。 微梨惊的皱眉:“这…姑娘,此法怕是不妥。” “妥不妥,做过才知道不是吗?”纪瑞灵心宽慰的拍了拍微梨:“去吧!” 微梨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却也只能依令行事儿。 她打开车门出去迎上了数双探究的眼眸,微梨落落大方地走向管家,微微俯身:“管家,小姐令你宣读账簿!” “宣读账本?”管家:“这怕是不妥啊…” 赵端砚因公爷看中,吃穿用度那是远超寻常学子,若是当众宣读,岂不是将那消息坐实了。 这可不行啊。 微梨:“小姐自由考量,你照做便是!” 管家沉默片刻,来时公爷传话,一切皆按照小姐的吩咐行事儿。 …哎,罢了! 管家令人取来账簿:“赵公子,未□□言蜚语,我今日便当众宣读账簿,也好做到银货两讫。” 宣读账簿! 赵端砚不明摆纪瑞灵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管家翻开账簿:“赵状元在我府上学堂读书八载,府上待状元宽宏至极,状元入府之时,世子妃念令堂辛苦,特意为府上修缮扩大了院子,花费白银一百二十两,令堂都中的铺子,那是我们世子妃的嫁妆,状元在府中每日吃食约一日二十两,每季衣食住行约三百两,笔墨纸砚一年约合四百二十两……哦对了,平日府上赠予公子的画作,名贴,古言,金玉,我就不一一罗列。” 宣读之间,已有好事人拖出了算盘一一计算: “这…这可是一万多两白银了啊。” 赵端砚清冷的神色荡漾出一丝难以置信。 人群中一阵哗然。 寻常人家,一万多两百银一辈子也吃穿不愁了啊! 这赵端砚八年流水,竟然如此之多。 “怎会如此多!”赵端砚甚至对这些东西毫无印象。 可国公府,不至于讹他。 难道… “公子,这里的东西大多使在细微之处,就比如公子晨时喝的粥,那里头尽是山珍海味,更比如公子的一支笔,一方墨,一张纸那更是明贵常换之物,公子不掌家,自然是不晓得柴米油盐的贵处。” 管家肺腑之言,掌外的男子不晓得,可掌内的夫人们却深有感悟: “就赵公子这一日的流水算下来,都够我家吃上半年了。” “这哪里是去读书,这是去当少爷了啊!” “如此多的银子,公府讨回倒是说的过去。” “哪里说的过去,你们可听说过哪家家学花这么多银子培养桃李,国公府花这么大价钱,不就证明了传言是真吗?”一矮个子男人见势头不对,立刻扯着嗓子说。 “有道理…但是…”怎么有哪里不对呢? “若真如此,那赵状元也确实应该将钱财都还给公府,在论与那公主的事儿?” “有道理啊…”对了。 “哪里有道理啊,国公府是为我培养国之栋梁,还是为了长他公府羽翼,若是为国便该慷慨解囊,若是后者,那公府其心可诛啊!”另一人状似无意,煽风点火:“而且,公府对一外人都如此大手,可见全府是何等奢靡。” “有道理…”他们辛辛苦苦一年,比不上那公府一日花销。 可恨! 简直可恨! 纪瑞灵将那几人尽收眼底,看向微桃:“让管家将那几个人抓起来?” 微桃:“当众?” 纪瑞灵点头。 微桃深吸口气:“好,小姐。” 隔了一条街的阁楼上,仪献看着被被围住的马车笑了笑:“哎呀呀,我还以为她多聪明呢,原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公主睿智,早安排了人在其中,免得被纪小姐的阴谋诡计逆了风向,此事一起,只怕这回皇后,国公府,乃至太子都免不得要受牵连,没想到一个穷酸状元竟然能让纪小姐吃这么大一个亏,这回,她真是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贴身宫女一边为仪献布菜,一边盯着她的脸色说话。 尽挑让人高兴的来说。 “是啊,这回母妃和皇兄只有夸我的份儿了…”说话间,仪献便瞧见纪家的侍卫涌进了人群,三两下便按住了三个人。 “怎回事儿!”仪献骤然起身,珠翠摇曳。 纪瑞灵怎么看出来的! 侍卫压着三人上前,那三人依旧不死心大叫,挣扎,几个侍卫还废了些功夫才将这三人按住: “来人啊,来人啊,纪国公府私抓百姓,救命啊。” “你凭什么抓我们!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