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上春》 1. 原来是美男啊 《娇上春》全本免费阅读 [] 黎国二十三年,冬,京城皇宫。 早朝已散,凝和殿内除上座皇帝威严端坐,殿内只有一身着绯色官服头戴玉簪帽的朗朗少年。 此刻他眉头紧蹙,眼角向下无端使那张俊容显着愁烦。 “易潇。”上座皇帝发话,语气慵懒随意,但又不容拒绝,“与公主定亲之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易潇顿了顿,沉声道:“皇上恕罪,臣不能迎娶公主,家母早年为臣指腹为婚定下娃娃亲,若悔此诺实非君子。” 话毕,殿内气氛陡然转冷。 眼看皇帝面色阴郁就要发怒,易潇却忽而舒展眉头没了一丝忧惧。 他微福身回道:“那姑娘是徽州城知州沈怀清的四姑娘,沈柔嘉,她母亲名叫李疏,想必皇上是知道她的。” 话未说完他就瞥见龙椅上的手指微微颤动,少年挑挑眉,并未又多惊讶,皇上有如此反应他早已料到。 “疏儿…”皇上喃喃念叨着,眼神恍惚似是忆起旧时。 片刻,他像是下定决心,指着易潇道;“好!即日起你父亲镇安伯爵之位便由你继承,既定婚约不可废,望爱卿早日迎娶沈柔嘉入府,朕必备厚礼以贺。” 少年朗声道谢作揖,被宽袍遮掩住的眼底一片喜色。 不知是因婚约还是伯爵大权。 腊月二十三,徽州。 今年寒气早至大雪纷飞徽州城已是白茫茫一片。 长街上讨生活的小贩,一声一声唱着吆喝:“卖炭喽,上好的红罗炭!朔州无烟不熄的红罗炭喽...” 只叫两声曙光街上两旁小门就一一打开。 门里走出俊俏媳妇,孤寡老汉,佝偻老妇,还有裹得厚厚的粽子似得小娃... 一窝蜂涌到小贩旁。 叽叽喳喳说着:“今年雪下的早怕是还有的冷呢,你这炭见烧吗,真是朔州的?你可别诓我们啊。” “是啊是啊…” 小贩不急着回,拍拍肩上的雪又掸掸腿上的泥。 好半晌朝着前面府宅努努嘴:“呐,他家的炭一直是我在供,你们便说这炭好不好?” 几人探头望向那两扇漆红挂兽头的威严大门,门头匾额题字‘沈府’。 俊俏媳妇立马掏出银子说道:“沈知州家都在用的想必定是好炭,我家来一车。” 她口中所说沈知州名为沈怀清,世代书香文官清流。 年少有为中了举人皇帝亲封徽州通判,因他为官清廉又着实造福本地,五年内又升为知州,颇得徽州百姓尊敬爱戴。 因此大家才会认为他家在用的炭火必然物美价廉称得上是居家必备。 有人开了头,剩下几人闹哄哄都跟着掏钱。 小贩喜滋滋点了数领人朝着炭庄过去。 路过沈府时南边隐蔽的角门突然打开。 一位姑娘探出头细声问着:“大哥,请问还有炭吗?” 那姑娘身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梳起利落的发髻,身量纤瘦,但五官长的甚是俊俏。 尤其那双杏眼亮黑如夜晚繁星,像是会说话。 只是与人对视一眼便急急垂眸藏起目光,似是森中小鹿一般怕生。 正是沈府四姑娘沈柔嘉。 卖炭的小贩当即笑着说道:“有的有的,炭多的是,哎你们说,这沈家大户人家就是不一般,连小丫鬟都长这么俊!” 一伙人听了你看我我看你愣住,好一阵才大笑起来,“哪里是丫鬟,沈家四小姐你都不认得?还说不是诓我们!” 被他们说着小贩尴尬呵了两声,“我只知道五小姐长什么样,没见过四小姐啊。” 他之前送炭时确实碰到过五小姐,只看一眼便惊艳许久。 想起来她与这位四小姐眉眼倒是有些相似。 两人长相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看,只是那位五小姐望着张扬许多,不似眼前这位面善,二人穿着打扮更是天差地别,也不怪他将这位认作丫鬟。 他直勾勾打量的眼神太过直白,沈柔嘉性子原就腼腆被他盯的红了脸低头躲着。 其余几人见小贩说不出所以然嚷嚷着退钱。 眼看小贩被逼的无法自证清白就要拿下钱袋。 沈柔嘉及时出声替他解了围:“大家莫要激动,这位大哥确实在为我家送炭,我远远见过几次,并非欺瞒各位。” 那小贩松口气把钱袋揣到怀中,扬眉啧了一声:“看吧没诓你们,不过...您是小姐怎么还自己买炭啊?” 话音刚落他的胳膊就被人狠狠搡了一把,他回头看去。 是那小媳妇对他挤眉弄眼。 他正摸不着头脑就听那小姐说话:“我们院里炭火用的快得多囤些,大家这是去炭庄吗?不如带上我吧,我腿脚利索的不会拖大伙时间。” 小贩看她态度软和就想答应。 谁知被那小媳妇抢过话头:“天太冷了,姑娘穿的单薄还是别去了,我们身强力壮的干脆把四小姐要的炭一道拉来,岂不方便省事!” 暗里又推那小贩几下,力气不小。 得了暗示小贩赶紧笑着附和,大伙也都说到是这个理。 沈柔嘉见推脱不过从身上荷包里拿出几块碎银,小贩爽快接过走了。 拐出长街直到看不见沈家大门那小媳妇便骂起来:“你这夯汉,那四小姐身世多么凄惨你还提她小姐买炭,真是蠢货!” 小贩挠头不知所以。 小媳妇看他实在不像假装就给他讲起来:“那四小姐原是沈家嫡女,六岁时她母亲偷人被沈家老太打死了,沈大人给她行了那滴血验亲的法子,说是血相融的,可后来不知怎么四小姐突然改了宗过给多病无子的三姨娘,母女两任人欺凌了十年,现在在那沈府,就算是小猫小狗都比她地位要高呢。” “你怎的这么清楚?”小贩看她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问。 小媳妇得意的摆摆手,仰头说道:“沈家有个女使和我同乡,她还说现在的太太正是沈老太太表侄女,十分刻薄狠毒,沈府上上下下都咒她早死呢,而且沈府里还在传之前太太偷人是被现在这位设计陷害的,哎,真是造孽了。” 小贩也摇摇头叹道:“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啊,在我们说来只是一场闲聊,那四姑娘却是切身遭过,可怜可叹啊!” 人群后一老妇人咔咔咳嗽两声,老痰卡在嗓子眼一进一出总是不得干净,好半天她才说话。 嗓子依旧毛簌簌的:“哎,人世间可怜可叹的人多了去了,你们难道都要为那人叹一叹哭一哭吗?依我看那四姑娘活泼机灵,小脸上的愁容还没你们多呢,快别说了。” 几人想到方才那小丫头虽瘦弱却无一丝病气也都点点头同意那老妇说法。 谁知小媳妇冷哼一声接话:“李大娘你知道什么呀,那姑娘六岁时死了娘无人照管,夜里发热都没人知道,后来都说她烧坏了脑子,好在长大后说话做事还算正常,就是闷闷的好欺负了些。” 老妇得了真相也有些气恼:“那她爹呢,其他人不管管?” 小媳妇啧啧几声似是无奈:“沈大人为官清廉得百姓喜爱但他做父亲却不够格,往往是得过且过,只要不闹出人命在他眼里都是小事。” 顿了顿又说:“其他人?更可恶!大少爷早夭只剩几个姐妹,老二老三同出二姨娘,被教的只会藏起来明哲保身,老五是太太生的名副其实的沈家嫡女,且遗传了她母亲尖酸不得人喜,这些人你说哪一个能为那四姑娘说话?全是些腌臜货!” 沈府丫鬟传出这些话自然是有真无假。 众人听了不免叹息连连无奈摇头为那冤死的太太和傻姑娘感到可惜。 正低头想着忽有一片白芒闪着眼睛。 小贩抬手搭额向上望去,“瞧!太阳出来了!” “哎,不说了快走吧……” 连着好几天大雪才出了太阳,各家各户都抱出被褥晾晒汲取阳光。 沈柔嘉自然也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抱着一大堆被褥在园里寻可以晾晒的地方。 她和三姨娘住的偏,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地皮,太阳已经偏移西边。 还未铺开,就听身后一声嗤笑。 “四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五妹妹沈娴嘉。 整个府上,只有她会和自己说话,并且还是用这样讥讽的语气。 多年来,她已习惯了。 轻声回答;“晒晒被褥而已,妹妹可有事?” “哎哟。”沈娴嘉捏着帕子放于鼻尖,状似嫌恶,道:“姐姐平日就盖着这些东西睡觉啊,也不怕染了病,太脏了。” 说着,她又摆了摆手,挥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脏臭’。 她的嫌弃一丝不落落在沈柔嘉眼中,她瞬间变得怯懦自卑,喃喃道:“不脏的...” 五妹妹沈娴嘉却不听她的‘辩解’,抬手抚摸着金丝发饰:“脏不脏不是你说了算的,赶紧拿走,今日府上可来了位贵客,若是因为你这些脏东西污了人家的眼,看爹爹怎么罚你!” “?”沈柔嘉疑惑看向她,怎么她不知今日府上来人,竟没一人告诉她要见客! “看什么看你,快拿着东西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的。” 沈娴嘉见她呆愣着不动,便命人将那些东西扯下来丢在地上,随即,扬长而去。 她与侍女谈话的音顺着北风飘过,落在沈柔嘉耳朵里。 “菊桃,你说伯爵爷来求娶,会选我么?”“姑娘,伯爵爷是嫡子,当朝新贵,论身份地位,自然是姑娘最为相配,他若求娶,必定是选姑娘的。”“那就好,哎,今日我打扮的如何?够美吗?”“姑娘,够美了,府上谁能比得过您的容貌,那伯爵爷见了,定要两眼发直魂牵梦绕呢。”“休要浑说,...” 如此,沈柔嘉听出个大概来,原是伯爵爷登门求亲。 这就是了,怪不得满府里没人告知她,这样的好事,定是轮不到她的。 想到此,沈柔嘉抬眼看了看天,太阳已被乌云遮盖,“看来今日又是冷睡的一天,哎。” 她无奈摇头,拾起地上的被褥朝着后院走去。 路过夹道时,脚下不稳扑倒在地,好在有被褥垫着,没有磕到皮肤,她连连感叹幸运。 说罢,捡拾着满地的布帛。 下一刻,她眼中映入一双锦靴。 以为又是五妹妹院里的丫鬟,她慌忙解释说就走。 谁知对面那人安静不出一声,预想中刻薄的辱骂也没有蹦出。 反而自上伸下一双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手,停在她面前,似要扶她。 目光顺着那只手向上,沈柔嘉便觉惊艳,连呼吸都不由的放轻。 立在前面的并非丫鬟婆子,是一明媚少年。 他身穿赤红撒花大袄,项间戴着一鎏金盘蟒金锁,足以见得身份尊贵无比。 紫金束发冠将如缎发丝尽数束起,利落清爽。 最为紧要的,是他那如雕刻般精致的脸,且他歪头笑着,少年感扑面袭来。 沈柔嘉望的出神,她从未见过这般晴俊的公子哥。 对面少年不知为何挑了挑眉,道:“你就是沈柔嘉?” 看到姑娘呆呆点头他又道:“我是你夫君,易潇。” 沈柔嘉又闷闷点点头,忽而反应过来,“什么!” 眼睛瞪得极大。 忽然夹道口远远传来一声叫喊,“少爷,沈老爷请你过去呢。” 易潇未动,轻柔的扶起沈柔嘉,又为她捡起满地零落,见沈柔嘉依旧呆滞,他笑了笑,道:“一会见。” 说罢,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那抹艳红逐渐变为小点又消失不见。 夹道忽有一股冷风吹来,激的沈柔嘉打了个冷颤,她嗫嚅道:“方才,是做梦了吗?” 正想着,又见前面冒出个人影,近了才发现是父亲院里的赵嬷嬷。 此刻她表情严肃抻着脸像是有急事。 一般沈柔嘉是见不 2. 太有城府了吧 《娇上春》全本免费阅读 [] 腊月二十七,天上又扑簌簌飘起雪花。 沈柔嘉斜倚在炕几上捧书习字,腿上盖着件翡翠撒花绉银披风。 官白窗棂纸面透进隐隐雪光,撒在她那件桃红撇花袄子上像是绣上朵朵白梅一般。 似是觉得热她叮嘱丫鬟少添些炭。 守在炕边的丫鬟刚刚拿过炭笼盖上,手边就递过一精巧缎面铜炉。 丫鬟翠柳关切说道:“姑娘莫嫌热,着了风寒伯爵爷怪罪下来奴婢们可担待不起。” 目光停在女使手中冒着阵阵热气的暖炉,她想起这几日遭遇。 那日堂上易潇突然讲出二人亲事,惊的堂上众人直呼不可思议。 沈柔嘉本人也觉如梦似幻,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能点头。 本是要立即出发进京,因徽州城下雪封路。 易潇与沈父商量过完年再走,沈父敬仰伯爵贵族自然同意。 后又为了显示自己父爱如山为沈柔嘉换了屋子添了丫鬟女使,还送了她许多书,她终于被父亲再次捧在掌心里…… 心思转回火炉,她摆了摆手,“哎,不要了,拿走吧。”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调笑,“姐姐现在果然是贵人,沈家东西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沈柔嘉听声就知道她那五妹妹又来了。 自从父亲转了性,沈家上下都跟着把她捧到高处。 平日里没见过的没吃过的都送来她这里,连那几个姐姐妹妹都一天五回的来她房里走动。 真是太阳西出,捧高踩低! 紫檀架子大插屏后珊珊走进一人,果然是五妹妹沈娴嘉。 她穿着金线织就的狐皮大氅,可谓彩绣辉煌无比亮眼。 素日里这些姐妹中就属她最爱打扮,每日穿的花枝招展像是要出席皇宫宴会贵族出游般精致。 还未来得及问候又跟着进来两位姑娘。 二人面容钗环裙袄大致同貌,都穿玫瑰色夹袄,外披一件月白银鼠披风。 两人看着比五妹妹低调得多,细看神态举动则二姐沈惠嘉冷静自持,三姐沈淑嘉好动泼皮。 两人今日不知怎么也跟着五妹妹凑热闹。 或许是二姨娘认清形势想让给女儿们在伯爵和未来伯爵娘子眼前得个好印象吧。 偏这沈柔嘉猜不到她们的弯弯绕。 看见姐妹们相约看她自然笑呵呵招呼:“二姐,三姐、五妹妹,雪天路滑劳烦你们来看我,快上炕来暖一暖吧。” 她挪动着屁股为几人腾地方,那两姐妹没有推脱上了炕与她挤在一起。 丫鬟端来香茶又换了桌上果子零嘴,忙活一番伺候着。 等一切忙完沈娴嘉就摆摆手赶退她们,屋里就只剩姐妹四个说话。 桌上果子多样勾的沈淑嘉拿过云片糕吃着,还大方分给其他两人。 目光一转看到地下立着那人笑起来:“娴儿,你不上来吗?正好姐姐们有些冷了你加块炭吧。” 沈娴嘉白了一眼不说话,沈柔嘉则有些不自在:“我去加吧,不劳烦五妹妹。”就要下去。 沈淑嘉拉起披风把她包的严严实实:“我的好妹妹哟,你怎的这么傻?日后你可怎么在伯爵府过日子啊。” 沈柔嘉也不挣扎由她抱着,憨笑起来:“无事,我到伯爵府多多干活勤快些就是了。” 这下连沈娴嘉都被她的单纯惹得忍不住叹气:“哎,要我说这门亲事就不是你能承受的,伯爵府狼窝虎穴里面的门道且复杂呢,你这...哎,你说你娘干嘛给你定下这一门亲,还不如让我去呢,我好歹是沈家嫡女,你算什么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眼里闪过不自然,沈柔嘉只当没看见又笑道:“妹妹别担心,我定不会给沈家丢脸。” 二姐沈惠嘉一直未讲话,看几个妹妹为这事争论不休她才开口:“四妹妹也不用害怕,看那易家聘礼就知是有诚意的,且他为沈家每人都备了礼物就连看门小狗都有根大骨头,足以见得易家是花了大心思的,你过去了必不会受委屈。” 想到那日满院聘礼她柔声回应:“伯爵自是抬了面子,但我原是不配的,不过母亲为我定了这门亲事我便不能推脱,日后是好是坏都是我的造化。” 啪的一声吓得几人惊呼,就看到沈娴嘉举着炭夹子敲在炉面别扭说道:“屋里太冷,我还是给你们加些炭吧。” 看她扭捏动作炕上三姐妹交换眼神低头笑起来。 叮叮咣咣加了几块炭火她斜眼问二人要不要同她一起回去。 两姐妹笑着表示还有些话要与四妹妹说让她独自回去。 她又突然变了脸色声音高亢:“还是快些走吧!别死赖在这里!” 三姐看她好好的又变了模样气的跳下去与她吵起来,二人互不相让剑拔弩张。 沈柔嘉轻声哄着,炕上的二姐淡定喝茶似乎并不关心。 沈柔嘉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二姐,你不拦一下?” 那人又拿起书本看着,“拦她们做什么,莽撞无能易怒奸滑,再好的道理讲予她们也是白费口舌。” 沈淑嘉听到姐姐的话脸红低头,沈娴嘉则白了一眼往外走去。 “站住,你别想走!”沈淑嘉抬手去拦忽而直直倒下。 炕上二姐终于扔下书本,“淑嘉!怎么回事?...我怎么也有些晕...” 话音才落她也跌倒在炕桌旁。 两姐妹突然晕厥沈柔嘉慌乱的两头跑不知所措。 轰然一声门口的屏风倒下沈娴嘉居然也晕到上面! 事出突然沈柔嘉吓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也彻底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柔嘉悠悠转醒,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看清眼前人:“伯爵爷?” 易潇如释重负点了点头:“是我,感觉怎么样?” 他今日有事来找沈柔嘉,却不想进门看见四人各型各式倒在屋里,当即怒斥看管丫鬟大意。 又命人找来大夫医治,好在及时救治并无大碍,但却查不出她们晕倒缘故为何。 沈柔嘉正想回无事摇头时心里却泛起阵阵恶心,只得偏头干呕几下才压住那股异样。 漱口时才看见见屋里还有父亲、太太、几个丫鬟。 太太穿一身松花绿杭绸牡丹纹对襟缂丝褙子,头戴富贵红翡凤头金步摇十分晃眼。 她慈爱关切的拉起沈柔嘉双手哄着:“柔嘉怕是吓到了,小手冰凉刺骨,母亲给你暖暖,不怕啊~” 那副慈母的样子却惊得沈柔嘉不停往后缩着。 察觉到她的抵触易潇垂眸看向太太,那眼神压迫冷傲逼的她放开手退至老爷身后。 沈老爷又瞪她一眼,随即换了面色温柔的问起发生何事。 沈柔嘉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怎么了,三姐先晕过去,后来二姐五妹妹接连昏迷,我正想去扶她们眼前一黑也晕倒了,她们呢?” 身上被子忽然抖动扇出凉风,她转头才看到大炕上齐齐躺着姐妹四个。 挨着她的五妹妹好像要醒了,模糊中她大叫“娘!娘!娘,我没跑出去也被迷药迷倒了,早知道...” 太太扑过去捂着她的嘴尬笑:“这丫头失了智浑说什么呢,菊桃!端茶来!” 菊桃应声拿了茶碗送到边上,太太还未接过就有一双白皙分明的手横过夺了茶碗。 顺着动作看去易潇端着茶碗送到沈柔嘉嘴边喂着,等水只剩一口又从怀中拿出一块墨黑帕子为她擦嘴,动作轻柔像是呵护珍宝。 沈柔嘉被伺候的红了脸抬手拂去帕子,哪想易潇借势握住她小臂缓缓凑过去。 这样亲热的动作菊桃臊的背过身,太太则翻着白眼,只有沈老爷装作严肃咳嗽一声,见那人动作依旧不停他也只能撇过头。 眼看那张脸越靠越近沈柔嘉心跳呼吸都乱了,偏她不敢伸手推开,索性闭上眼。 “是太太做的,需显出我对你重视她才会受罚。”耳边温热一句激的耳尖通红她立马睁开眼。 正对上易潇离开的唇瓣,饱满粉嫩唇角还扬着一抹笑。 前日里姨娘和她说,易潇家中世代从军,易父立下赫赫战功本应得爵位,但他遗憾伤了腿瘫痪在床便提议皇帝另选人继承。 易家大伯和易潇的异母弟弟对爵位虎视眈眈,在此境况下他顺利继承伯爵之位必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开朗单纯,内里定是城府极深心思缜密。 当时她没有多想,如今看他这么快就猜出凶手并想到计策沉着应对这才信他是个狠角。 不由担忧起日后与他相处事宜,若是惹他不高兴会怎么处决她呢? 易潇看她发呆神游以为她还未明白暗暗捏了捏她的小臂,沈柔嘉吃痛回过神见对面那人挑眉示意。 方才那句提点加上太太的异常反应,她就算再傻也明白过来。 立即积极配合,眼珠一转她抬手扶额似又要晕厥:“哎呀,头又疼了。” 易潇适时冷脸接过话头:“来人,叫徽州知府来查验四姑娘起居饮食,别是有心之人故意下毒害她性命。” 沈老爷不明就里捏捏袖子急道:“依下官看就不劳烦知府大人了,太太,你叫人查查姑娘们今日吃食水饮有无问题,不可放过一丝细节!” 说到气处他大拍桌子“若真查出有人下毒害柔嘉,立即将那凶手打死了扔出府!” 拍桌声惊醒迷糊中的沈娴嘉,一睁眼就听到说要打死凶手的话她扑腾着爬起来。 “爹!别打死我,我都是听娘的话把药扔炉子里的,她说这么做我就能嫁给伯爵了,呜呜呜……” 她害怕被打死失声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作一团。 沈老爷瞠目结舌呆望着女儿,“你说什么?!”< 3. 暧昧暧昧谈谈心 《娇上春》全本免费阅读 [] “四姑娘,四姑娘。”肩上传来几下轻柔的推搡。 沈柔嘉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秀气小脸,“姑娘,奴婢叫青梅,老爷派奴婢这几日来照顾姑娘,姑娘睡了许久该起来了。” 听她说的,沈柔嘉才看清屋内已燃了灯,果然时候已不早。 她竟在伯爵房里睡了这么久! 正有些懊恼就闻到房中飘着一股香味,直诱得她食指大动。 此时肚子合时宜但不争气‘咕咕’叫了两声。 惹的她羞臊暗气恼着。 榻边立着的青梅掩嘴笑道:“正好饭菜都做好了,姑娘吃饭吧。” 她这才看见一旁炕桌上已摆满了菜,糟鱼、酱鸭、火腿、烧鸡...太过丰盛。 略微一扫起码有十几道菜呢,是她平日和姨娘吃的两份多。 她轻捏被面低问:“这么多?我一人吃不完的,怕是浪费了。” 青梅还未答话,忽听见远处一道男声,明朗清澈:“不浪费,我与你一起吃。” 是易潇,她这才想起他说过的在外堂住着。 两房中间的沉木格挡被他轻轻推开。 许是夜晚的缘故他散了发,发丝垂在那身月白睡袍上,黑白相映流转着儒雅和缓。 屋内烛光暖暖照在他身上,消散开白日里的疏离感,温润如月。 看的沈柔嘉双颊微红害羞起来,忙低头假意看向桌上饭菜。 又瞟到自己还穿着桃红袄子,突觉一丝失礼。 “伯爵贵榻被我这般糟污实在不好意思,我明天就换洗,或者我这会子就回我屋里去,不叨扰了。” 说话间就见易潇撩起衣摆坐到对面拿起饭吃着。 没有端着刻意矜贵只是认真吃饭。 一小片酱鸭闪着油光送入口中,许是觉得美味,见他微挑眉点头又扒拉两口香米。 那满足的样子直看的沈柔嘉嘴里不停泛口水。 想起姨娘说的贸然离席不符待客之道,她默默端起瓷白小碗吃了两口。 哪想易潇却突然说话:“不爱吃这些吗?” 沈柔嘉看着碗里一小份蔬菜,又看了看远处的鸡鸭鱼还是未动筷。 等嘴里的饭咽下去才轻轻回答不是,之后又没了声音。 见状易潇只默默放下碗筷并不急着催她。 果然片刻后她脸红开口:“我想着实在太多菜,若是吃不完能送到姨娘房里吗?” 望向易潇的那双眼如小鹿般干净纯洁,细闪着渴望。 她时刻留意对面那人的表情,怕惹他不痛快。 却看他转手拿起鸡腿放于她碗中:“放心,沈府现已是二姨娘当家,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你姨娘必不会受委屈,吃吧,你太瘦了,多吃些才好。” 炕边忙活布菜的青梅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急忙把长桌远处的鸡鸭鱼转到沈柔嘉筷下。 见易潇笃定回答,她也不再拘泥,端起饭继续吃着。 二人再无话安静吃过。 饭毕青梅撤下空盘又端来两盏浓茶,就要放下时被易潇抬手拦住:“柔嘉吃的多,半个时辰后再喝吧。” 再看沈柔嘉果真吃的小肚鼓鼓面色红润,双手来回揉着肚面。 她笑了笑轻声退下。 沈柔嘉半躺着缓了缓还觉胀肚,干脆跟着易潇下炕消食。 外面冰天雪地大风肆虐,屋内两人各捧着一精巧手炉慢悠悠踱步。 她这才有心思观赏这间上房。 绿窗油壁雕梁画栋,前后两扇垂花木门,厚厚的毛毡帘遮挡风雪大开着屋内也觉温热。 四扇镂空菱窗用琉璃玻璃代替油纸封窗,雪光照进来似是彩霞一般。 屋内桌椅几案并文玩古董皆是合式配就并不突兀。 从这屋子就足以见得父亲对伯爵尊敬爱戴。 只是看易潇对这些东西并未好奇把玩也可看出他并不觉稀奇。 沈柔嘉又多了几分卑怯。 闷闷行至那黄花梨书桌旁,上面齐整摆着笔架宣纸徽墨书册。 想起她那句‘万寿无疆’惹人笑话,她便更觉失落,这样的她如何配上伯爵爷? 看着前面那人摆动的裤脚飘逸的发丝她鼓起勇气:“教我习字可以吗?” 前面人脚步一顿立即转身答应,“只是习字需得从头学起。” 他教会沈柔嘉如何研墨如何使用镇纸最后学会提笔润笔。 将要写下时,易潇停手问她:“你想学什么字?柔嘉二字?” 只见沈柔嘉闭眼摇头似是不喜,想了许久她望向易潇:“藐,藐藐昊天,无不可巩的藐,这是母亲为我起的小名,我一直记得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可惜府里的人都只叫我柔嘉。” 杏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失望但很快她又抿嘴笑着,“好听吧。” 那笑颇具感染力,易潇不由的也勾起唇:“好听,你母亲很会起名字,藐藐,是高远的意思,她定是希望你自由自在。” 一旁铜架上的烛火噼啪跳跃,照影在易潇侧脸隐没一半面庞半阴半明,眸子中所含的情绪望不出。 转过头不再看他,沈柔嘉自顾自说:“母亲一辈子呆在宅院死也不得安宁却希望我飞出去高远自在,可我实在太笨连说话都被人耻笑,今日太太、五妹妹害我我也看不出,这么蠢如何完成母亲所愿?” 铜架上那抹烛火微弱摇晃着,烛捻弯折垂落似是脆弱不堪难以续燃。 忽而‘啪’一声跳灭熄火飘起股股黑烟。 那簇烛捻仿佛让沈柔嘉看到自己,多年阴暗不得挣扎、不见光明,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想到此眼中一阵酸涩她连忙低下头隐匿悲伤。 “并非高山天空才是高远,你可以成为山下溪流、山脚青苔、山腰松柏,也可以做溪流中翻涌跳脱的小鱼虾米,后山里的杂草菌菇,只要你想活着,就会有光。” 易潇说着拿铜签扶起那股烛捻,轻轻一吹烛光重新亮起,比先时烧的更旺。 沈柔嘉看着竟觉得耀眼如阳光一般。 随后就见他提笔写下,官白纸面上浮现‘藐’字。 那字遒劲有力下笔有神定是好生学过。 仿佛被那字惊艳沈柔嘉忍不住抬手抚上去,“原来这字这么漂亮。” 她兴冲冲拿起笔照着易潇的字画着一下一下。 但许是少时未接触,那字写的如虫爬狗舔一般不忍直视,纸面还有许多墨团手印。 写到一半她也发觉过于丑陋便想放弃:“与你写的摆在一起简直侮辱佳作,我还是不写为好。” 伴着头顶两声浅笑她手里的笔便被提起来,她听到易潇说着:“我带你写。” 大手在上小手在下,一杆短短的毛笔被二人分为两半。 既没有接触,她便安心学习感受每一笔法。 有易潇这个师父带着,她的字写的显然有所成效。 这次的‘藐’算有了形,规规矩矩立正站好。 那幅字被她高高举起透过烛火欣赏着,过一会又拿起易潇写的拼在一起,两相对比之下她的那字虽不完美但也满足。 她小心翼翼折起:“我想带到京城去可以吗?我东西不多的放在袖子里不碍事。” 眼看她又小心拘谨起来,易潇无奈:“想带什么都好,在我这里只要你想都可以。” 他说话总像是在表白陈情,听得沈柔嘉脸色又泛起红。 直到洗漱完躺在榻上那抹红晕都未消退。 躺在绵软榻上一转身便看到房中那堵隔断。 又想到一墙之隔躺着的男子是她未来夫君,她就羞臊不已难以安睡,直到子时梆子敲响她才勉强合上眼。 一夜无梦。 安静又过了几天便到了除夕这日。 一早二姨娘院里的玉清便送来新衣裳。 沈柔嘉的是一件水红花卉纹缎面对襟褙子,内里搭配一件石榴红百蝶度花裙,外有大红织金连帽斗篷,一双浅粉小羊皮靴。 易潇的则是一件青白金蟒狐腋箭袖,外搭黛蓝貂裘排穗褂,一件墨绿缂丝灰鼠披风,一双玄黑羊皮锦靴。 沈柔嘉看了看两件衣裳连连夸赞做工精巧细致,尤其她那件袖口上的绒毛格外暖和俏皮真是爱不释手。 易潇也点点头笑道:“姨娘有心了,多谢。” 以往见他都冷酷少有笑容,看的玉清偷红了脸急忙福身:“伯爵爷道谢真是折煞姨娘,只要二位喜爱便是姨娘没有操错心,这两件衣裳姨娘特意吩咐绣院做适配些,如今看来确实不错甚是相配。” 一句相配惊的沈柔嘉直拽她袖子:“好姐姐快别这么说,伯爵爷...” 不想易潇却挥手喊到:“赏!” 立在他身后面生女使领命拿出一对白玉镶金耳坠赠她,玉清嘴快的不知说了多少祝辞才接过满意离开。 沈柔嘉闷闷的看着他不确定的问道:“伯爵爷高兴?” 易潇似乎还沉浸在那句相配蜜语中,半晌点点头:“自然欢喜,怎么?你觉得相配不好吗?” 他并未再笑可自那双桃花眼中传出的阵阵热浪却打的沈柔嘉无从招架。 双手尴尬的上下摆弄着最终拿过衣裳跑向里屋:“我去换衣服了!” 之前沈柔嘉说起要去找二、三姐一起向父亲拜年。 易潇作为准女婿自然要陪着,他也拿了衣裳去换。 不多时两人齐齐走出又双双愣怔望着彼此。 伯爵来到沈府第一日那身银红撒花袄已令沈柔嘉感叹如谪仙一般。 不想今日这身墨绿更显卓绝不凡超脱天地,便是仙人在此也比不过他了。 她这边暗自感叹着,那边易潇同样 4. 过年啦过年啦 《娇上春》全本免费阅读 [] 院里赵嬷嬷捂脸挣扎哀嚎不停,惹的众人不得自在。 沈老爷更是暴跳如雷直喊着拉出去打死。 跟在一旁的刘管家忙冲院里打个手势叫来几个壮汉。 几人一边胳膊一边腿把哭嚎的赵嬷嬷提溜走了。 出了门那叫声便戛然而止。 院子里众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能有一口气吊着想必老爷也不会再留她性命。 一时气氛低迷沉寂无人敢讲话。 只有厨房李嬷嬷大胆打着圆场:“老爷莫生气,伯爵大爷也别怪罪,今儿是新年大家和和气气的才好,再者厨房油烟重莫熏到贵人,大家移步前厅尝尝刚出的油果子吧。” 沈老爷见易潇面色如常并未暴怒便想带他离开此地,点点头示意管家在前引路。 易潇由沈老爷陪着走在前首,二三姐妹相继出了门。 沈柔嘉则心不在焉跟在最后,想起赵嬷嬷那张沸烂的脸忍不住恶心扶墙吐着。 突来变故这可吓坏几人,沈淑嘉站得近抬手拍背忙活许久,她还是难受不减。 “四妹妹怕是受了惊,爹,要不让她回院里歇歇,年饭时再出来?” 沈淑嘉焦急问着父亲。 沈老爷如今对沈柔嘉可谓关怀备至父爱如山,女儿生病自然不勉强。 “既如此便快些回歇着吧,身体要紧。” 说罢他还特意看看一旁易潇的反应,像是邀功一般。 哪想易潇忽略掉他直向着沈柔嘉走去。 呕吐带出泪花,闪烁中看见易潇皱眉靠近,沈柔嘉哪敢扫了伯爵的兴,忙摆手说自己无事。 可下秒易潇就抬手覆在她额头。 像是被施了法一般她竟无法动弹。 片刻又听他道:“藐藐发热,麻烦大人叫医官来,我先带她回去。” 还未想好拒绝的话右手就被拉起,低头一看正是易潇。 那只手骨节分明紧紧包裹着她,温暖安心。 伯爵已经发话底下人肯定不敢耽误。 刘管家忙使了个脚快的小厮请大夫去,沈老爷本想关心一番那两人却一前一后已走远。 几人注视许久,沈淑嘉撇嘴挤到姐姐怀里扭捏挨蹭。 “姐,咱们要是有这么好的郎君该多好啊,四妹妹如今真是被捧在掌心里呢,要是我哎呀呀疼!” 耳朵尖突然的酸疼惹她惊呼。 沈惠嘉力气未减狠狠拧着她:“你不想着读书识礼整日就知道羡慕别人,若是再这么懒惰日后就让爹娘把你嫁给花子讨饭去!” “爹,你快管管二姐啊。”她拉着沈老爷墨黑衣摆哀求着,拽的衣衫皱褶不堪。 男人心下不忍正想去拦,就听到沈惠嘉低低一声:“爹,娴儿已被宠坏了,如今你还想惯着淑嘉吗?” 眼里的凌厉刺的男人当即醒悟。 咬咬牙狠心抽出皱巴巴的衣摆,扭头严肃说道:“淑儿大了是该正经些,且你姐妹两如今也算嫡女,我有位进学好友最是会衡文验才,翻过年我把他请来为你二人教学,毕竟我沈家世代书香,你们也该继承些。” 姐妹两人听了这话反应剧烈。 二姐自是欢欣雀跃福身谢着,沈淑嘉则愁眉苦脸连声叹气。 眼看一旁姐姐抬手又要拧她只能跟着点头叩谢,那张小脸快皱成八十老太的模样了。 沈老爷哂笑着抚平她的眉,牵着姐俩回院去找二姨娘拜年。 三人背影望着幸福祥和,沈柔嘉眼中一阵酸涩索性扭头不再看。 手上传来的阵阵暖意钻入心中冲散多年的孤独冰凉,她大着胆子望向前面那人。 正午时分日光巧妙落在易潇肩上晃的沈柔嘉睁不开眼。 任他牵着往前。 不多时二人回到院中,易潇怕她还有异常便吩咐丫鬟好生服侍她歇在榻上。 片刻沈柔嘉果真觉得乞乞缩缩的害冷,面上也浮起异样红晕。 易潇察觉不对又摸到手心里汗津津的:“素夜,快拿温水还有帕子来!” 立在前首穿一身鹅黄木槿镶边缎袄的清秀女使便是素夜。 她本是易潇的贴身侍婢,这几日都在外堂里伺候少来这边,今日是易潇不放心沈家丫鬟才叫来她。 忙忙把东西备齐端来就被易潇接过,他卷起袖子亲手淘腾细帕又一遍遍擦拭沈柔嘉额头,细心仔细。 许久见她脸色还是滚烫他气的大喝:“医官怎的还不来!快去叫人!” 忽的他手背一凉低头看去,正是沈柔嘉抓着他迷迷糊糊念着。 沙哑细弱努力呵出一句:“伯爵爷莫..生气~” 这声带着病气的劝解仿佛真的可以抚平他的怒意,素夜第一次看见伯爵爷那般温柔。 他轻轻回握住沈柔嘉双手哄着:“好,听你的,不生气了。” 榻上那人便微微点头又闭上眼。 屋里众人正着急着门帘掀开,忙忙进来一老头,他放下药箱就要行礼:“伯爵万安...” “不用多礼,快来医治。”易潇起身让出地方。 老头见他面色焦急不敢多话凑到塌边。 翻开眼皮看了看又拿起胳膊把脉许久他才说道:“四姑娘并不是发热,应是一种特殊应激症候,我来时仔细问过小厮,说四姑娘小时目睹母亲遭受酷刑而死晚间便发起高热差些保不住,还是三姨娘抱她出府医治才活了下来,我想便是那时留下的病根,小人只能开一些温补方子顺一顺,晚些时候姑娘自然会好。”说完打开药箱写方拿药。 素夜不是沈家丫鬟自然无从得知沈柔嘉过去,现听大夫说起沈柔嘉小时过得如此凄惨不免惋惜。 又看易潇坐回塌边为沈柔嘉擦汗,她忙对丫鬟们使着眼色说道:“既如此,就让沈姑娘好好歇息,我去炖药你们几个好生送大夫离开。” 丫鬟们望着榻上两人也明白过来请那大夫去外间上茶。 屋里只剩易潇守着,他倒也尽心照顾,帕子擦两下就过水淘洗,次数多了那指尖被水蹂躏的浮囊发白没了那股贵气。 正洗着榻上传来几声嘀咕他立即放下帕子照看。 只见沈柔嘉紧蹙眉头双手还不断挥舞像是要抓住什么:“娘~别打~” 看她越来越躁动快要滚下床来,易潇握住她的手轻哄着手下也柔柔拍着手背。 或许是感受到他的温柔沈柔嘉慢慢睁开眼。 “水~”发热引出口渴她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水喝。 易潇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温茶扶起她喂着,连着喝了几碗她才清醒。 感受到背后坚硬挺拔的胸膛和耳边阵阵热气她猛地意识到此刻正躺在易潇怀中。 她涨红着脸同时一屁股弹开缩在角落,榻边易潇拿着茶碗不知所措。 两人愣怔时素夜开门进来,看她手里捧着药碗易潇忙接过又要喂。 沈柔嘉嗫嚅:“我自己来吧。”小脸又浮起红晕却不似生病异样反而带了些女儿家的娇羞。 素夜忙摆上炕桌,回头就看到伯爵直愣愣的目光她忍不住偷笑两声:“爷,别看了,让沈姑娘喝药吧。” 小心思被发现他干咳两声就要走,不想胳膊却被拉住,听见素夜憋笑说道:“爷,沈姑娘的药还在您手里呢。” 素夜离得近看他耳尖逐渐变红不免偷笑。 “我知道!”易潇递过药碗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那背影急匆匆,脚下还差些摔倒素夜终于笑出来:“少爷原来还有这一面...” 听她说的沈柔嘉有些好奇便放下药碗问易潇平时什么样。 素夜提起兴趣凑到榻边正想说,瞄到碗里药未尽又拿起药碗喂着:“少爷在家和与姑娘相处是完全不同的。” 等沈柔嘉喝完药她收了炕桌又扶起枕头让她舒服靠着才坐在榻边继续说:“少爷在府里很少流露这些轻松真实的表情,来了沈府遇到姑娘他才有了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样子,还要多谢姑娘呢,让少爷回归本真。” 素夜拱手作揖像是真心感谢她,倒惹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起初相处时易潇也是冷冷的,但半月后他便多了话脸上笑容也时常挂着,难道真是她的功劳? 摇了摇头她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想到方才的话她偷偷瞄着房间隔断低声问道:“那易家老爷太太呢?伯爵爷对他们也不流露感情吗?” 易潇是嫡子而且听姨娘说他父母俱在,为何还会如此呢? 不知为何素夜突然消沉连连叹气,欲言又止犹豫许久见此也不好再强迫人家。 沈柔嘉只说时辰不早该收拾去前厅吃年饭,她这才如释重负说叫丫鬟进来梳洗打扮。 猩红毡帘掀开又垂下沈柔嘉望着不由发起呆。 易潇家里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比这里还要黑暗吗,素夜为何那般隐瞒,此去前途未卜她孤身一人该如何应对… 正想着又见门帘掀开进来的却不是小丫鬟。 直直走进一穿着靛青色银纹绣百子留花纹路长袄的女人,头上未戴钗环一身素雅,面容清丽俊秀但隐约透出一丝疲惫感通身还绕着病气,眼中却含着笑十分慈详,正是三姨娘。 榻上小人眼里满是震惊,只因沈府里有规矩:小年这天只许老爷太太姑娘少爷吃年饭过新年,直到初七才能与姨娘相见。 她本想着不能在走前孝敬姨娘却不想姨娘竟来到这里。 她一时激动不知所措又忙穿上鞋子迎接,仿佛再 5. 为她裹披风 《娇上春》全本免费阅读 [] 院中忽刮过一股冷风易潇察觉到怀中人衣衫单薄拉过身后披风柔柔环抱着她:“怎么不穿好衣裳再出来,冻坏了怎么好。” “怕伯爵爷等不及,所以不敢耽误。”似是觉得羞怯她低声回着。 她鲜有这样越性恣意之时,此次为了易潇才会放肆任性又怎顾得上天冷加衣,只怕迟了他就厌烦放弃。 耳朵紧贴胸膛听着那如擂般的心跳。 他的怀抱太过踏实温暖,沈柔嘉双手环抱的更紧一时竟不愿离开。 感觉到胸腔沉闷震颤两下,易潇笑着说道:“要知你急着见我就该早早辞了你父亲才是,省得听他一些醉话白白浪费时间。” 听伯爵语气无奈,她低低笑了两声。 以往过年时她最怕父亲絮叨,直听的她头疼。 若是醉了酒他能从官场事迹讲到后厨美食稀里糊涂说个几天几夜。 今儿她窝在房中正巧躲过倒是磨了伯爵爷的耳朵。 但随后她又觉着父亲有些失礼,他毕竟是伯爵爷,怎好听父亲的唠叨? 登时她便放下环抱易潇后腰的双手后撤两步恭谨说道:“今夜扰伯爵爷清耳,我替父亲赔个不是,伯爵爷莫要怪罪。” 因她低头的动作发丝滑落耳侧有几缕被风轻柔带着翻飞飘摇竟缠绕在易潇外袍上。 更有几丝绕着手掌百转千回挠的易潇发痒低笑:“他是岳丈,我怎么会怪罪,藐藐太客气了些。” 说着他又解下披风为她穿上。 等系好细带垂手趁机拉着她手说道:“方才我与沈大人已商议好外出一应事务,咱们后日即可动身上京。” 沈柔嘉原本低头打量二人掌心相贴之处,听他说出即走的消息一时从那温柔乡中清醒过来。 缓缓抽出手,瓮声呵出一句:“后日?不是说过完年才走么?” 看她态度明显转冷易潇又说:“原是如此打算,不巧父亲今日来信催我提前返家,信中言辞迫切道明家中出事,所以...藐藐,后日走可以吗?” 他语气委婉竟带着些乞求。 沈柔嘉心底一顿抬头望去,没想到他双眼真的满含着殷切望向自己。 看了几眼沈柔嘉便遭不住,两手捏着披风毛边推来搡去嗫嚅:“问我做什么,你是伯爵该你拿主意...你说的话肯定不会有人敢反驳,就是明日走都不会有异议,哪里需要问我~” “我是伯爵,你自然就是伯爵夫人,当然该问问你的意见,若是不同意那咱们就迟些再走,家那边有父亲应付呢,怎么样?” 易潇弯下腰与她目光平齐问道。 沈柔嘉猛地与他对视一时失语无法接话。 易父肯定知他所来为何事,若不是出于紧急怎会在年节修书紧催。 他方才说自己是伯爵夫人,这便是已认定了她,既如此便不该为他徒增烦恼。 想到这里沈柔嘉轻轻点头道:“就按伯爵计划来吧,尽快回去解决家事才是主要,早走晚走都要走的莫要因我耽搁。” 易潇看她如此善解人意不免有些愧疚,试探着去拉她的手。 看她并无拒绝便紧紧握着:“让你因我提早离家实在残忍,但日后易家就是你家,我定与你夫妻同心,好好待你护你。” 沈柔嘉咬唇努力抬起头:“好。” 只说一字再也无话,直直望着易潇。 两人不知怎么都不讲话对望沉默,连震耳的焰火都无法惊醒二人。 沈柔嘉依着那炫彩瑶光描绘眼前人如画眉眼,如山鼻梁,如月面色... 她第一眼见到易潇便觉得好看,是她长这么大见过容貌最为惊艳的男子,且他出身武家多有练功,体格硬朗身姿挺拔,当真是无可挑剔之人。 “咳咳,少爷,沈姑娘,夜深天寒进屋再说吧。” 素夜不知何时立在易潇身后。 沈柔嘉见有人来猛挣开手往屋里跑去,跑了几步又看到廊下站着青梅和一众丫鬟。 她方才就疑惑这些丫头不是在院里疯闹怎么忽然不见了踪影,这时看她们一个个捂嘴偷笑才明白。 这些人原是藏在这里看她和易潇相拥互诉。 一想到被人看见她奔向易潇怀中还死死不放,双颊立即臊红如血。 咬唇捂脸踉跄几步才跑进房中扣上门,似是不放心一般又背靠门锁抵着怕她们闹起来。 才深呼口气放松房门上就扣响几声,她心惊回道:“不用伺候了,你们快回去睡吧。” 哪知门外敲门之人并不是玩闹的丫鬟。 她听见几声男子低笑:“我已吩咐她们不要打扰,沈大人为我另备了上房,你与姨娘好生歇息便是,夜深了,梳洗过就睡吧。” 知道是易潇后她心跳更快简直像是要跳出来,又不知回他什么索性默默点头算是回应。 半晌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这才挪动身子向屋里走去。 屋中圆桌上放着瓷白干透的药碗,再往里瞧去那四方榻上靠里躺着一人。 她便猜出是姨娘喝完补药后困乏先睡着了。 如此便不好再惊动姨娘,草草洗漱一番吹灭烛火,脱衣上榻轻轻躺在姨娘身边。 她本想着与姨娘一起入睡会快些,怎知她因为烦愁后日启程分离之事思虑许久实在无法入睡。 只好趁着渐亮的月光无聊打量起屋子,墙边红木衣柜、镜前檀木长案、案上青铜香炉... 香炉!忽的她眼前一亮,依着月色从榻边矮柜中翻出一物,正是那日闻着舒心的肖兰香。 有了这香她那日才安稳入睡,后来觉着甚好,便问了青梅记下搁置的柜子。 今夜若非无它定会失眠整夜憔悴不堪。 捏起香段丢进香炉等到青烟缓缓燃起她才安心上榻。 闭眼闻着那丝丝清香不知不觉脑中烦愁之事便消散一空。 转而替换为易潇的模样,乌黑缎发墨绿长袍冲她笑着抬起手。 下一刻她就晕乎乎跌进他怀中,温润柔和,耳边还呢喃着几句低哄,渐渐她便溺进甜蜜梦乡... ...... 次日一早她还未醒就听到耳边响起咳嗽声,几下后转为低闷咳声。 身旁被面一阵窸窸窣窣,她立即清醒看向身侧。 果真是姨娘拿被子掩嘴咳嗽,沈柔嘉急急跑下床拿过茶碗倒水。 扯下被子为姨娘拍背:“前些日子只夜里咳嗽怎的今日还未起来就咳得这么厉害,姨娘的病怎么越发严重了?” 咳嗽声未停姨娘直着急摆手像是安慰她,抢在咳嗽前细细挤出一句无事。 但接在话音后的咳声更加剧烈否决了她的说辞。 沈柔嘉听着只觉的姨娘像是要把肺脏咳出来一般,她急的直掉泪。 明明昨夜看着姨娘面色已转好怎的今日一早这般严重? “姨娘,我去叫人,您坚持住等我回来!”茶杯歪歪搁在榻边就往外跑。 姨娘抬手及时拉住她:“咳咳,小柔,姨娘无事,只是这几日早起咳得厉害些,除此并无异样,不用叫大夫来,姨娘缓缓就好了。” 说着竟像是验证她说的果然不再咳嗽,沈柔嘉忙扶她坐起,又递过茶杯为她清嗓:“姨娘为何不叫大夫看看呢,若每日这样咳嗽那还得了?我看还是叫个大夫来看看吧,我也好放心。” 说着她便拿起衣裳,姨娘虚虚靠在枕上看她执拗也不再劝,只说让她穿厚些再出去。 这时窗外闪过道人影,缓缓立在门前说道:“四姑娘,老奴叨扰,老爷说今日知府大人临门,叫姑娘们都去前厅见客,望姑娘早些准备。 6. 渣男啊啊啊 《娇上春》全本免费阅读 [] 这几日天气渐渐转晴回暖,但房后墙角还有积雪未完全消散。 好在沈府小厮勤快一大早就将那各院连通处的青石板路打扫的光亮无尘,沈柔嘉一行人才脚下顺畅一路匆匆赶到华希堂。 因着年节时分,院里装饰对联皆喜庆一片,连廊下立着听话的小丫鬟们腰间发尾都带着红。 几人挤在一处悄摸说话直到刘管家领着四姑娘走到台阶下才看见忙齐齐福身问着。 刘管家看到几人头顶阴恻恻说道:“如今赵嬷嬷没了,你们便越发猖狂越性,我看你们心思全都花在头发丝上了,今日伯爵爷和知府大人都在,仔细提着脑袋好好伺候,听见了吗!” 丫头们战战兢兢低头听训。 有几个眼力足的急忙扯下发梢红绳谄媚应着:“管家爷说的是,奴婢们定好好听话打起十二分精神,管家爷,外面天冷快带四姑娘进去吧,有话吩咐就是。” 刘管家瞪了丫头们几眼才撩起门帘请四姑娘进去。 屋内地砖看着鲜亮湿润应是丫鬟们一早打扫过。 地毯换了一条红棕织金树叶纹缂毛绒毯,桌上陈设古玩并未有变动。 屋子还是上次看见的那般沉闷无趣,但此次沈柔嘉的心境与地位却是大不相同。 她看向堂中,只见父亲坐在前首高椅上呵呵笑着说话,他对面那排椅上坐着惠嘉、淑嘉两姐妹。 二姐不语端起茶杯轻尝,三姐手拿茶果吃的不亦乐乎,几人都在怎么没见到伯爵呢? 两姐妹看到沈柔嘉今日装扮都微微一愣,直白地盯着她。 沈柔嘉顾不上其他后撤一腿微弯腰问候:“见过父亲,二姐姐,三姐姐,祝各位新年吉祥,万事顺意。” 三姐沈淑嘉忙放下果子嬉笑回话。 二姐也缓缓点头示意,心里想着这四妹妹如今真是大变模样,不仅今日装束透出一股清冷简雅之感,连这说话也不再磕磕绊绊小家子气,竟真有那伯爵娘子的气概。 惊叹沈柔嘉的变化又不禁看向自己那只知吃喝的傻妹妹,一时哀叹不已,沈淑嘉察觉她的眼神回看过去,只得到她的白眼与冷漠侧脸。 余下沈淑嘉独自凌乱自责,忽又记起今日好像没惹她,连母亲煲的养身汤都让给她喝了,为何还要莫名翻白眼? 反复思虑得不到答案索性不再想她招呼沈柔嘉入座。 对面沈父也笑道:“柔嘉如今跟在伯爵身边越发沉稳自持,为父很是欣慰啊,快来这里坐。” 他指着身侧座位,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叫这个女儿靠近。 本该是欣喜欢悦,可沈柔嘉却始终抬不起脚。 藏在袖中的手还簌簌冒着汗珠,她心里明确知道自己抗拒坐在那里,可嘴上又不知如何回绝父亲。 只能呆立在原地感受周遭陡然安静转冷的气氛。 许是看她呆立着惹父亲表情微变,三姐沈淑嘉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四妹妹,厨房今年买了些新鲜果干,一起尝尝吧。”说着她试探着起身。 哪知手还未碰到沈柔嘉袖口就听见父亲压着嗓子叫道:“柔嘉,快过来坐,客人马上到了。” 语气急躁已没了方才的耐性。 沈柔嘉只能嗫嚅着答应,坐在沈父下首的她僵着身子收起胳膊,为了能尽量离他远些姿势看着别扭怪异。 三姐见状只能无声坐下。 沈父看她扭着身子也不问缘由,笑呵呵递过一笑一盏茶:“柔嘉,尝尝这秋霜白怎么样,这可是几经关系托人才收来的京城名茶,你二姐姐很是喜欢,你也试试?” 那青釉茶碗中散发出幽幽的清茗香,隐约带有门外雪霜那样冷沁甘冽之味,看来果真是好茶。 只是看父亲还端着不放她微微皱眉。 好在今日跟着的青梅机灵聪慧,她看懂四姑娘犹豫尴尬便立马伸手接过,沈柔嘉这才喝到香茶。 入口并不似闻着那般清冽反而带了些苦涩钝感,但却并不使人厌恶,缓缓咽下便有了另一种感觉。 像是冬日里下的第一场雪落在秋日香梨花苞凝结成霜冻后又加入夏日玫瑰腊月绿梅烹煮而成后才得到这一碗香茶。 这样新奇的滋味倒是第一次尝到,不愧是京城名茶,也不知伯爵在京城是否喝过这茶。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贵人府里想必不会少了这些。 她又抿一口茶才问到伯爵何在。 沈淑嘉不知何时凑到一旁坐下,急急应着:“伯爵一早差人过来,说他有事会来的迟些,让咱们先见客,四妹妹不用着急~一会就能见到郎君了~” 调笑几句她捂嘴笑起来。 听她说到郎君沈柔嘉放下茶碗悄悄红了脸,内心却不想否决她的说法。 身旁沈父突地开口:“柔嘉,趁着伯爵爷不在我要叮嘱几句,你比起姐妹们实在是命好,也算你母亲有先见为你定下这样的好姻缘,再者承蒙伯爵爷不弃对你怜惜疼爱,可你也不能忘形自大,需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才行,到了易家尊夫爱长勤俭持家,娃娃亲本就比不得门当户对的亲事,若是伯爵爷日后有相配之人你也不该妒恨使计更要加倍爱敬主母,又或是争气些为易家开枝散叶便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总之要守好本分,日日克己自省万不可丢我沈家的脸。” 命好?忘形自大?爱敬主母?沈柔嘉一时愣怔发抖:“父亲为何句句不提若我在易家受了委屈该如何?” 沈父听她问出这样的问题默默看了她许久。 忽而大怒喝道:“易家是伯爵府,你怎的不说是你做错了事惹他们厌烦,我方才说的你竟是半句没进耳朵,蠢材!若不是伯爵爷心诚你以为你能够到易家的门槛?别忘了自己的出身!” 父亲的意思是认为她只能做妾室?或者应该说认为她只配做妾室! 看父亲怒目圆睁大喘粗气她才知道父亲这几日伪装的有多辛苦。 他眼中含着的分明就是厌恶甚至憎恨。 他说出这话无非是说她母亲当年偷人之事,借此敲打她。 沈柔嘉也变了脸色回望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勇敢直视父亲的眼,也是第一次提起当年之事:“父亲既然说起我出身,那便敞开聊一聊,当年程攸莞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母亲偷人,父亲身为徽州城最清廉公道的知州大人,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纵容祖母打死母亲,后又与我滴血验亲,父亲当真那么相信程攸莞?” 说到滴血验亲时她激动站起身看向男人,面色阴郁,目光炯炯像是质问又像是责骂。 直看的沈怀清怒气大增:“李疏当年本就不愿嫁我,与我成婚后更是日日怨怼,人人都说她有一青梅竹马,我不信百般忍耐包涵都无法改变她对我的态度,直到她偷人被程攸莞亲眼所碰见,府中上下皆可作证你还要狡辩吗?” 桌面被他拍的震天响,而后怒吼一声 7. 有他撑腰,底气十足 《娇上春》全本免费阅读 [] 回到房中姨娘正倚在榻边喝药,丫鬟立在一旁手拿蜜饯。 只听姨娘笑道:“我这块舌头早尝不出苦味了,哪里用得着它,你且拿去给小丫头们分着吃吧。” “姨娘就当自己也是小丫头吧~”毛茸茸的小脑袋探进毡帘说道,正是沈柔嘉。 姨娘搁下药碗嗔怪道:“你这妮子,越发油腔滑调,我这把骨头也是能做小丫头的?” 毡帘掀起又垂下沈柔嘉才进了门。 来的路上她已交代青梅莫要多话,两人自是伪装得很好,哄着姨娘喝完药又吃了几块蜜饯。 姨娘蜜染眉梢却也不忘问她见客一事。 青梅抢先答道:“老爷与知府大人有公事要谈,便让姑娘先回来陪着姨娘。” 沈柔嘉故作镇定回着:“是啊是啊,父亲有事要忙,嗯...外面阳光甚好,不如我扶您去转转吧,老是闷在屋子里也不舒服。” 两人配合着倒也没有露馅,姨娘并未看出有任何不妥。 只是微眯起眼:“你且自己去吧,许是喝过药犯困的缘故,我是不能陪你了。” 见姨娘只着里衣发丝微乱,她也觉繁琐。 若是执意带姨娘外出,那一来一回换衣打扮就要费许多神劳无数心,莫再提冬日里天气本就多变,还是不再勉强她罢。 沈柔嘉藏起受伤那手,用另一只握着她胳膊说道:“那我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姨娘。” 听她又犯闷,姨娘抬起手指轻戳她的额头:“小姑娘家家整日里就知道窝在房中,都快成老太太了,枉你打扮这么俊。” 沈柔嘉摸着额头笑道:“正好姨娘成了丫头,我就来当老太太,还做母女。” 这番童真之语惹得姨娘掩面笑起来。 身后青梅也听得直笑,自四姑娘来了院里,每日亥时休卯时起十分规律,起床洗漱后只待在房中闷闷的发呆,一日三餐按时按份吃得干干净净并不挑拣,果真如姨娘说的像个老太太。 不过也有例外之时,比如与伯爵相处时的她,便通身带了些女儿家的娇态,看着格外惹眼可爱。 再比如此时和姨娘在一起的她,语气软软撒娇使性,更添一丝俏皮风趣。 早时经常听府里丫鬟说嘴,家里只有四姑娘最是呆闷无趣。 这几日相处下她只觉四姑娘沉闷却有着独一份的魅力,忍不住就想与她亲近。 这样好的姑娘竟藏于后院八年之久,似那珍珠蒙尘宝物高置一般令人叹息。 若是有缘真想一辈子跟着她。 忽听榻边人说道要走她忙收了心思。 就看见姨娘不知何时已睡下,沈柔嘉轻轻掖下被角又低声叫她出去。 关上房门沈柔嘉就觉迷茫,二姐三姐此时在前院见客,她一时还真想不到该去哪里。 “姑娘,花园里日光最盛,要不咱们去那边逛逛?” 青梅提出建议,她像是得了救赎一般立即点点头。 二人提步往花园走去。 院中房屋连接处都用敦厚青灰石板,踩着稳健踏实,过了房屋夹道则变为灰褐色泥浆浇灌铸成的石子路,曲曲弯弯绕了满园。 接近午时日头高悬空中,迎面吹来几丝微风竟像秋日那般温和舒爽。 沈柔嘉闭起眼感受这份早来的春意,青梅则尽职尽责为她瞧着脚下的路。 不多时二人行至花园,入眼就是一片银白。 因父亲不喜冬日里奇花益香,园里皆是些枯萎冬眠的花枝,不过周遭假山环绕雪霜高挂枝头倒也呈现出一派素然之景。 沿着石子小路信步走入花园深处,沈柔嘉看假山两侧堆着的旧雪不由起了顽心。 趁着青梅不注意提起裙角踩上去,‘咯吱吱’踏雪声伴着青梅怨怼的表情惹得她直笑。 “姑娘,快出来吧,莫要湿了鞋袜脚底受寒...” 正说着‘嗖’一声利响眼前不知什么东西飞过,等两人循声望去登时冒出一身冷汗。 一旁假山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青梅先反应过来将她围在假山前警惕看着周遭,“姑娘别怕,你就躲我身后。” 不用她说,此时沈柔嘉脚下雪水消融已打湿鞋袜俨然动弹不得。 警惕半天没有再见到暗器飞镖之类的东西两人才缓缓松口气。 “呵呵~胆小如鼠!”不知何人突然说话,两人又是心惊望向声源。 只见前方缓缓走来一女子,穿一身石榴红绣金如意缎裙,外披暗花云锦斗蓬,通身气质富贵逼人。 乌发盘起一堕马髻,簪着几支红玉鎏金点翠珠钗,项间一副赤金璎珞圈流光溢彩。 不过这些金银华贵的装饰都无法压制她如月的美貌。 幸而这冬日里只有些枯树枝子,否则满园花朵见了她定要羞臊的收起花苞,不愿与她比娇。 若不是她身后侍卫手中那把光滑如玉的长弓以及肩后露出的那几根精制羽箭正蓄势待发,或许沈柔嘉也会感叹于她的美艳,不会对其设防。 此人正是今日到访的刘知府千金嫡女,刘桑云,因知府心疼妻子,两人只养出这一个女儿,自是备受宠爱。 但也养的她嚣张跋扈乖戾无常,整个徽州城无人不晓也无人不怕她。 偏她与五妹妹沈娴嘉是闺中密友,看她眼含冷意沈柔嘉明白今日那支箭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眼看无处躲避,深吸口气她缓缓推开青梅对那人福身问候:“桑云姐姐,好久不见,祝姐...” 话未说完便听一声冷笑:“呵,猛地被那泼天富贵垫了脚跟竟这般眼高,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敢叫我姐姐,你算个什么东西。” 早就预想过她不会留情,沈柔嘉听了这话面色并无转变。 以往比这狠毒百倍的话她都听过,若每次都要伤心委屈,那便不要活了,且明日一早便要离开徽州城,何必在此时与人争论惹出不痛快。 她想得通,了解她脾性的青梅自然也明白,两人交换过眼神默默低头显得更加恭敬。 许是见她主仆二人都不接话,刘桑云气极反笑。 耳侧镶金宝石坠子不时摇晃衬得她两颊冷白润华,微挑的眼尾盈着抹笑变得柔和娇媚。 笑意还未凉透唇瓣便轻轻碰撞出声:“庶女就是小气,话都不会说几句,你娘若是知道你这么蠢怕是不敢在娘胎里就把你指给伯爵爷,好在她死了,人们笑话时也不会带上她,想必她在地下一定很狠狠松了口气吧,呵呵。” 听她羞辱母亲沈柔嘉才猛地抬头死盯着她。 她像是很满意沈柔嘉的反应,嘴角扬起夸张的弧度笑的甚是开心:“哟,终于不装傻啦,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娴儿母亲惨死,连娴儿也被你送到庄子里去日日以泪洗面,沈家怎会出你这么恶毒之人,莫不是你娘与他人...” ''啪’一道清脆耳光拍在刘桑云脸上。 速度之快连她身后侍卫都未拦下,嫩白的脸上瞬间浮起手印。 足见沈柔嘉使了多大力。 刘桑云许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呆愣许久才抬手抚着伤痕。 左半边脸颊已然红肿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喝道:“我要杀了你!” 寻找许久她抽出侍卫后背的羽箭直向着沈柔嘉心口刺去。 沈柔嘉本就满腔怒意无处发泄竟支撑起她握住箭头与刘桑云对峙。 箭头锋利终划伤手心,血珠滴滴蜿蜒成线不停流下她还是死死抓着不放。 若是有面镜子在前沈柔嘉定会被此时的自己吓到。 双眼盛满怒气,眼底血丝渐渐蔓延充血泛起猩红,面色青白如鬼魅一般。 只看得对面刘桑云一阵心惊,不觉手软松开箭尾。 “你,你想如何?”躲在侍卫身后她才颤抖着问道。 发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摇晃泛着金光,却全无初见那般高贵。 沈柔嘉还是紧攥利箭,通身纯洁被那抹血气浸透。 此刻她与那支沾血凶器莫名适配。 “藐藐。”一道熟悉男声自身后响起,是易潇! 几乎在确定的第一瞬她便脚下一软再也站不住,身子稳稳跌进易潇怀中,看着托在小臂上的那双大手她才缓下如雷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