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 1. 狐狸精 《放纵》全本免费阅读 [] 晨光熹微,云层洒下一点淡金色。 京城西郊的“静灵园”被渡上层暖意。 一片静谧无声中,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穿过蜿蜒的步行道,脚步声在某处停下。 眼前的黑色花岗岩上镶嵌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很年轻。 十五六岁的少年,笑得干净舒朗。 一束白色满天星放在墓碑前。 还有张红底描金丝边的硬卡纸压在花束下。 方北蹲下,双手抱住膝头,下巴搁在手臂上。 她和照片中的人视线齐平,嘴角翘了翘,露出点得意的神情。 “没食言吧?” “清大也就这样,挺好考的。” “你猜哪个专业?” …… 清晨的陵园里只有方北一个人的碎碎念。 照片中的人始终面带微笑,安静地听着。 直到腿蹲麻了方北才站起身。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眸看着墓碑上的人。 一阵风过,吹起齐肩短发,发丝擦过脸庞。 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脸。 七月底的风竟也带上了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方北抽了抽鼻子,鼻头随即漫起一股酸楚。 酸楚加重,带起喉间哽意。 方北的声音消散在山野风里。 “方南,生日快乐。” 看到方北走出陵园大门,司机把车开过去停在她面前。 方北坐上车,打算回去的路上睡会儿,手机却响个不停。 一个名为“败家子联盟”的群里消息不断。 方北皱了下眉。 没想到这帮阴间玩意儿今天这么早。 出于好奇方北爬了下楼。 好像是谁失恋,昨晚一帮人陪着那人通宵买醉,这会儿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路上闲聊。 群消息还在源源不断—— 【肖子君:也难怪盛意陷得深了,我见过她那暗恋对象,长得确实不错。】 盛意是“荣盛集团”的独生女,和方北的圈子交集不深,也不在“败家子联盟”的群里。 所以他们在群里聊得肆无忌惮。 肖子君这人眼光向来很高,能从她嘴里说出“不错”,盛意的暗恋对象有点东西。 肖子君又一连发了几条消息—— 【肖子君:清大高岭之花】 【肖子君:追求者无数】 【肖子君:没谈过,白纸一张】 【肖子君:和那样水准的相处两个月,换谁谁不迷糊】 【肖子君:不过心肠是真硬,盛意一透露心思,他第二天就直接不来了,单方面结束讲课,还把盛意的微信电话全给删了。瞧她昨晚上的样子,是真伤心了。】 方北虽然和盛意不熟,但也知道她换男朋友的速度堪比四季更迭。 能让她买醉消愁,看来陷得挺深。 【彭昊:什么水准?还不是个暑假出来打工当家教的?就算他没拒绝,盛家能让盛意和他谈?】 家教? 方北想起来了。 盛意今年高考,听说成绩稀烂,看来是打算复读重考了。 所以她是喜欢上自己的家教老师了? 哦,那就不是有点喜欢,而是真情实意。 【肖子君:打工怎么了?有俩臭钱了不起啊?】 【彭昊:君姐,说这话前要不先从您家的大宾利上下来去路边扫辆小蓝车?】 【肖子君:小蓝车能骑上盘山公路?】 【彭昊:呦,您还记得自己住半山腰大别野啊!】 肖子君家的臭钱可不少。 两人吵闹间,有个一直没动静的人突然发了条消息。 还专门@了方北。 【秦方遇:@方北条件这么好,入赘你家怎么样?】 这条消息之后,群里没人再说话。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大家只当是开玩笑。 但秦方遇的话…… 群里四个人。 方北,彭昊,肖子君和秦方遇。 正如群名,家里各个都有钱。 且几辈子都败不光。 年龄相仿,又因为相似的背景,错综的利益,彼此之间的关系比别人更深厚。 如果不是一年前,方北拒绝了秦方遇的表白。 那天是秦方遇生日。 当着一群人的面,秦方遇大胆表白,可方北连个台阶都没给他,拒绝得很干脆。 这事在京圈小辈里传过一阵。 但这种事连芝麻绿豆都算不上,很快就被其他劲爆的八卦覆盖掉了。 表白被拒后,秦方遇看着没什么,回归到了好友的位置。 但时不时,总会说点或做点什么针对方北。 【肖子君:盛意那暗恋对象挺清高,应该不会愿意嫁入豪门吧?】 肖子君开了个玩笑想活跃活跃气氛。 秦方遇却一连发了两条—— 【秦方遇:真要清高,何必挑豪门当家教?他拒绝盛意,可能是觉得“盛荣”还不算“豪”。】 【秦方遇:他看不上“盛荣”,却绝对不会错过“方氏”,@方北要不要给你牵个线?】 【彭昊:我先回去睡一觉,等晚上咱们再出来喝?】 【肖子君:还喝?你哥不是快回来了吗,不怕他拿马鞭抽你啊?】 【彭昊:自从我听他的话回去念书后,他最近对我特温柔】 【肖子君:温柔……地用皮带抽?】 在肖子君和彭昊一来一往的逗趣中,秦方遇的消息仿佛不存在。 就在气氛渐渐转回正轨时,方北却发了今天的第一条消息—— 【方北:@秦方遇好啊,你安排,要真的好,不用入赘,我嫁过去也行。】 这回群里是真的死一般寂静了。 碰了一鼻子灰,秦方遇没再说什么。 没多久方北收到了肖子君的私聊。 【肖子君:别理他,他就那样一人,没意思】 【肖子君:但盛意那家教老师真的爆帅无比!我另一个群里有照片,等我找找。】 其实除了肖子君,昨晚上盛意把照片发出来后,惊艳了很多人。 方北没看见,肖子君未免替她可惜。 不久,肖子君就发来了几张照片。 但她发过来时,方北已经关了手机,在车上睡着了。 一小时后。 黑色加长林肯缓缓开进幽静的深宅大院。 两边的铁门刚打开。 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犬飞奔向车。 方北直接让司机停车。 下车后,大狗直往她身上扑。 狗的前爪搭起来能够到她肩膀。 是只体型健壮,威风凛凛的成年阿拉斯加。 衣服被狗弄脏了方北也丝毫不在意,眼里盛满了笑意。 “乖。” 摸了摸警长的大脑袋后,一人一狗往宅子里走。 方北觉得家里气氛怪异。 佣人们眼神闪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果不其然,她刚走到正厅,就听见门后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方北没急着进门,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冷。 * 方敬贤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手背抵着额头不作声。 挨着他坐的女人捂着嘴小声抽泣。 方家几个女眷围着他们。 一人一句,咄咄逼人。 句句字字直戳人脊梁骨。 “你们不同意也没用,”被吵烦了,方敬贤直起身,破罐子破摔地握住身边女人的手,“这婚我结定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和他对视,眼角又是一串泪滑落。 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方敬贤心里一阵揪心。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恐怕早把人搂在怀里安慰了。 “你还有没有良心?芝兰才走多久,小南也……有本事你去他们墓前说你要和这狐狸精结婚!” “你们尽管放心,”方敬贤冷笑,“等见过老爷子,我就去告诉他们。” “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我们芝兰尸骨未寒,狐狸精就要登堂入室!” “还把狐狸精生的儿子当宝贝,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小南啊!” “别吵了!”方敬贤吼了声,“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事谁也管不着!” 这话一出口,不但没震慑住,反而让众人的情绪开始失控。 离得近的抓起“狐狸精”的头发就是一顿扯。 “狐狸精”尖叫一声往方敬 2. 当你妹 《放纵》全本免费阅读 [] 方氏集团董事长方常青有两个儿子。 小儿子和儿媳在十多年前遇难身亡,留下个独苗方北。 大儿子方敬贤虽然活得好好的,但儿子方南多年前因病去世,妻子唐芝兰思子成疾,于半年前撒手人寰。 方家三代,人丁凋零。 谁都没想到,方敬贤会在妻子去世不到半年,就公然领着小三进了方家的门。 今天方家老宅来了很多人,想要劝方敬贤,没想到最后竟然动起了手。 于京城颇有名望的方家,实属丑事一桩。 书房里此时只有方家嫡姓三人,里面的声音隔绝在内。 小三和其他人等在外面的会客室。 因为有方常青在,没人敢造次。 大家还算安分。 书房里,方敬贤说了很多。 说他和小三怎么恪守本分,从未逾矩。 说他和她年少相识是彼此初恋。 说一切都是他的错。 当年为了和唐家联姻抛弃了她。 而现在他想要修正错误,弥补过错。 方常青一声不吭,沉默地听着。 七十岁的人,腰背挺直,面容肃穆。 唯有一头银丝显出几分老态。 面对长子,脸上也并无半分温情,像是在听手下人的汇报。 今天起得早,又去西郊转了圈,方北歪斜着靠在太师椅上,很快就手肘撑着半边脸,打起了瞌睡。 “一大早做贼去了?” 一道威严却不失宠溺的声音响起。 方敬贤絮叨的话也因此戛然而止。 方北艰难地睁开眼睛,揉了两下眼角才看向说话的人。 她打了个哈欠,哑着嗓子“嗯”了声。 方常青笑了下,“让他们去‘老盛昌’买了点心,吃完再去睡会儿。” 老爷子治下甚严,唯独对方北从不讲规矩。 反倒哄着她青天白日里睡回笼觉。 见老爷子神色松动,方敬贤趁机开口:“爸,我和楚沁的事……” 方常青打断儿子,看向始终置身事外的人。 “小北,你怎么看?” 方北坐直身体,开口前先看了眼对面的人。 她大伯的脸色不太好看。 也是。 这事再怎么说也轮不上她这个小辈插嘴。 方北说:“挺好的。” 她说完,另两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她脸上。 不等她爷爷问,她主动说。 “我是觉得大伯工作那么忙,身边有个人照顾着挺好,”她顿了顿,露出愁容,“再者家里很多事也需要有人张罗,就像今天……还有谁记得是方南的生日吗?” 方敬贤从点头认同到听完方北的最后一句话后脸上血色全无。 方常青则垂眸,不辨神色。 其实给往生者过生日,并非必要的风俗。 方南走的这几年,也就只有方北和还没去世的大伯母会上心。 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提到这件事的意义无非是—— 方敬贤和小三越是情投意合、吵着闹着要结婚,就越是寒了人心,也叫地底下的人死不瞑目。 方敬贤稍一思虑就明白了。 老爷子会不知道他宝贝孙女一早去干吗? 这种事为何偏要问她一个晚辈的意见? 因为有些话从方常青嘴里说出来,那是上位者的独裁和压迫。 有压迫的地方就会有反抗。 老爷子这把年纪,又失去了那么多至亲,不想再看见家里闹得分崩离析。 可面对书房外的亲眷,和为了对唐家有所交代,他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答应方敬贤。 方北嘛…… 就算她说的话就是老爷子的意思,方敬贤还真能和她置气? 但童言并非无忌。 他但凡要点脸,也不会在提到方南后再在老爷子面前提自己年少时的那点错。 * 方北站在三楼自己房间的窗前,看着她大伯的车开走。 虽然他大伯没再提和那个女人结婚的事,但这只是暂时的。 这一次,她大伯好像铁了心,不惜把人带到方家,吵得脸面全无。 方北其实懒得管她大伯的事。 他爱弥补过错就弥补,想和谁结婚就结婚。 但今天不行。 想认小三的儿子当自己儿子? 更是门都没有。 方北关上窗,拉上窗帘。 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 方北打开和肖子君的聊天框。 【肖子君:怎么样!帅吧!!】 也不知道盛意偷拍了多少照片,肖子君一连发了好几张。 还真是偷着拍的。 骨指分明的手指,冷白修长的脖颈,弯腰时露出的一截腰…… 肖子君是懂层层递进的。 连一向对男色没什么兴趣的方北,在欣赏完令人遐想的局部后也被吊足了胃口。 最后的正脸照姗姗来迟。 清隽沉冷的一张脸,连带着那些局部也平添了一份味道。 方北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紧。 估摸着方北看完了照片,肖子君的消息紧随而至—— 【肖子君:打听到了!】 【肖子君:沈纵,清大计算机系,清大当之无愧的校草!比你大一届,不仅帅,各方面都很优秀,当年高考还是市状元】 【肖子君:我觉得秦方遇这人虽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他有一句话说对了】 【方北:什么话?】 【肖子君:这条件真的可以入赘你们家!】 【方北:……】 【肖子君:怎么?看不上??市状元和清大校草都不配当你们家的上门女婿?】 【方北:当你妹】 肖子君摸了下鼻子。 嘿,这怎么还骂上人了?! * 直到方家大宅消失在后视镜中,车窗才缓缓关上。 楚沁往后座看了眼,“没被吓着吧?” 后排响起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没有”。 方敬贤:“那狗跟狼似地,我都被吓过几回。” 楚沁:“那么大的狗养在内宅没人管吗?” “谁敢管?”方敬贤说,“按着老爷子对孙女的宠法,别说在内宅养条狗,就是把人赶出去只养狗,也不过是小北一句话的事。” “宠一点也无可厚非,”楚沁叹了声气,“那孩子也是可怜。” 十多年前,方北父母遭遇绑架。 绑匪在被追捕时慌不择路把车开下山崖,导致方北父母双双殒命。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被寄予厚望的小儿子,老爷子一夜白头。 出于疼惜也好,把对过世儿子儿媳的爱转嫁也好,这些年方北要什么给什么,被老爷子宠得无法无天。 “可怜?”方敬贤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厉害……” 方敬贤刚才被方北摆了一道,心里不爽,不顾自己长辈的身份,对着外人数落起了自己侄女。 后座上的人靠在头枕上,闭着眼睛。 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伴着方敬贤的声音,沈纵的脑海里一点点浮起少女的脸。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眼型细长但不媚。 薄嫩眼皮下的浅眸透着与生俱来的倨傲。 说话时的嗓子黏连着,如果不是说的那句话,绵软的口气就像是在问他—— “你喜欢夏天吗?” * 方北觉得她大伯那小三疯了! 自从那次大吵大闹后,她不但不收敛,反而天天往方家跑。 小三来的第一天老爷子就去了秦皇岛休养。 剩下家里一帮佣人,顾忌着方敬贤,不敢不让人进门。 原本方敬贤还会陪她一起回来,见没人敢拦她,干脆自己跑过来。 今天帮着修剪花圃,明天收拾内宅,没多久就开始在厨房忙进忙出。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也亏她心理素质强 3. 像小狗 《放纵》全本免费阅读 [] 在餐桌上发了顿脾气,方北心里仍然不爽。 有些人就是不知廉耻,给脸不要脸。 不仅堂而皇之地当小三,连喝个汤都要替她儿子刷存在感。 母子俩这是打算联手攻占他们方家? 大晚上的,彭昊在群里嚷嚷无聊。 问其他人在干吗时,方北直接发了个定位。 【彭昊:操!我现在就过来!】 【肖子君:@彭昊顺路捎上我】 在家里待不下去,方北跑去了酒吧。 彭昊和肖子君线上响应得最快,线下来得最快的却是秦方遇。 秦方遇走进酒吧,果然在角落里看到某人。 方大小姐魅力四射,在酒吧遇到过不少搭讪的,不堪其扰。 于是每次来都挑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位置。 也是憋屈。 看了眼来人,方北没说话,低头继续玩手机。 秦方遇拿手机敲了下方北面前的玻璃杯。 “想喝柠檬水,怎么不去隔壁甜品店?还能再点杯草莓双拼脆波波。” 方北连头都没抬,“你管我喝什么?” 她口气恶劣,秦方遇却只是笑笑。 秦方遇坐下后招来侍应生,叫了杯酒。 “真不喝点?” 方北摇头,“不喝,伤身。” 秦方遇没点破。 她哪里是怕伤身? 就是酒量差。 奇差无比。 一滴酒精都沾不得。 她第一次喝醉那晚,据说方家连只耗子都不得安生。 方北在场子里坐了半天没动静,秦方遇一来就有熟人过来打招呼。 秦方遇是“岑宇医药”的独生子。 一表人才,彬彬有礼。 颇受姑娘喜欢。 肖子君一来就看见方北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玩手机。 而她身边的秦方遇倒是如鱼得水,和怀里的姑娘贴的那叫一个紧。 肖子君“啧啧”两声,坐在方北身边。 “他这戏演得太过了吧?” 方北:“什么戏?” 肖子君:“当然是为了引起你注意,最好是吃醋的戏。” 闻言,方北抬头。 秦方遇身边的女孩长得很漂亮,身材火辣,难得的是气质清纯,跟朵羞答答的小白花似的,没来由地让男人心疼。 感觉到方北的目光,秦方遇歪了下头,无声问她“怎么了?” 方北面无表情,伸手做了个“您请”的动作,示意他继续。 “昊子呢?”方北问。 肖子君幸灾乐祸:“刚才在门口碰上他哥了,知道他又来喝酒,被拎着耳朵带走了。” 他们所在的这家酒吧是彭昊哥哥彭阳开的。 肖子君给自己倒了杯酒,用胳臂轻撞了下方北,“说说,借柠檬水浇的什么愁?” 一连输了几把游戏,方北干脆把手机扔在桌上。 口气恹恹:“没劲。” 肖子君撺掇着:“那你说个有劲的呗?” 她一个人跑来这里,总不能真是为了喝原料只值一块却卖一百块的柠檬水。 嘶……彭阳可真黑! 方北没说话,目光沉沉地落在黑色大理石桌面。 齐肩发衬得她脸只有巴掌大,淡妆的五官清丽脱俗。 坐在酒吧昏暗的角落里。 跟首孤独颂歌似地。 肖子君一直觉得方北这人挺独的。 他们几个一起长大,什么糗事难堪事都经历过。 纵然如此,很多时候肖子君依然猜不透方北在想什么。 但就算脑子纯粹是摆设的彭昊,也不会去追根溯源她的这首孤独颂歌在唱什么。 因为十多年前她父母的事,他们几个包括她身边的其他人,都近乎纵容着她。 小心翼翼地不让她去触碰那些惨痛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方北突然“腾”地站起身。 肖子君被吓了一跳。 连秦方遇也看过来。 肖子君:“干吗啊?” 方北没什么表情地说:“干点有劲的事去。” “什么事?” “喝酒。” “……” 看方北径直朝吧台走去,肖子君嘀咕了句。 “一杯倒还喝酒?你怎么不说是去浪的呢……” 方北在吧台找了个空位坐下。 “您好,喝什么?”面前的调酒师问。 “一杯没有酒精的酒。” “……” 就在方北以为调酒师要不维持着风度说“不好意思没有”,要不以为她是在撩他嗤之以鼻时,对方却给出了第三个方案。 对方说:“好,请稍等。” 发现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方北抬眸看过去时对方已经默不作声地转头,调酒师从身后的酒柜里拿了颜色各异不知道是酒还是饮料的几个瓶子出来。 要说彭家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一家酒吧也能做出特色来。 这里包括调酒师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戴着面具。 方北面前的这个调酒师戴着有尖尖狐狸耳朵的黑色面具。 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和流畅的下颚线。 调酒师的动作很娴熟,很快就调制出了一杯。 琉璃酒杯轻放在大理石台上,被推到方北面前。 方北没急着喝,端起酒杯,中指和无名指夹着酒杯,随意摇晃两下。 半透明的红色液体在灯光中折射出旖旎的光线。 方北:“这是什么?” “不含酒精的酒。”调酒师说。 方北笑了下,“有名字吗?” 方北问完,调酒师却一直没出声。 方北忍不住偏头,恰好撞进一双眼睛里。 狐狸面具下的眼睛,格外深邃。 仿若幽深看不到底的潭水。 “醉生梦死。” 少女嘴角的笑意渐深,“没有酒精,怎么醉?” 没等调酒师回答,就见她伸出一根纤长手指,虚虚地划过他的眼睛,黏连的嗓音一字一顿。 “醉在……你的眼睛里吗?” 方北难得发挥超常,还想再撩纯情调酒师两句,那根在人家眼前晃的手指突然被用力拽住。 肖子君抓住方北手指:“别撩了,出事了!” 方北一脸懵地被肖子君拽着跑。 即将离开酒吧内场,她才想起来问,“怎么了?” 肖子君频频往后看:“秦方遇撬了别人女朋友,对方带了很多人过来……” 方北停住脚步,反握住肖子君的手腕。 “不管他吗?” “管啊!”肖子君说,“但我们俩都不够人家拿人头的,得去找彭昊和他哥。” 方北停下脚步,“好,你去找他们。” “那你呢?”肖子君问。 方北左右扭了两下脖子,“拿人头。” “……” 方北回到原座时,秦方遇被一群“左青龙右白虎”围在中间,倒是没见慌张。 看到她回来,秦方遇下意识推了下镜片。 “肖子君是死人吗?” 意思是连个人都带不走。 方北扫了一圈人墙,声音没什么起伏:“她死不死不确定,你倒是快了。” “你有女朋友还来招惹我马子!”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怒瞪着秦方遇。 秦方遇眼里刚浮上笑意,就听见方北说了句—— “嘴巴放干净点。” “谁是他女朋友。” 秦方遇:“……” 光头:“不是你凑什么热闹,滚一边去!” 方北往前两步,眼睛一直看着光头,声音又冷又沉,“你叫谁滚?” 光头怔了下。 但他很快回过神,挑衅地用手指着方北:“听不懂?你妈没教你普通话啊?” 光头话音刚落,秦方遇眉眼一冷,下意识看向方北。 方北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秦方遇甚至眼花地看见她嘴角那抹稍纵即逝的弧度。 “这么关心我妈?”方北慢条斯理地说着,随手拿起桌上的酒瓶,递到光头面前,“那我不得请你喝一杯?” “你他妈……” 不等光头骂出 4. 滚出去 《放纵》全本免费阅读 [] 最后被彭昊哥哥彭阳狠狠训了一顿,几个人才离开酒吧。 秦家的车停在酒吧门口。 秦方遇站在车边,司机替他打开车门,他没上车,往后看了眼。 “方……” 没等他开口,方北已经钻进彭昊车里。 彭昊今晚没喝酒,自己开的车。 上车后他习惯性打开音响,劲爆炸裂的音乐瞬间灌满车厢。 方北皱了下眉,“关了。” 彭昊只能灰溜溜地关上。 车开动后,方北降下车窗。 车速带起的狂风猝不及防糊了彭昊一脸。 彭昊不得不降下车速。 多年的默契,让彭昊没直接一脚油门开回方宅。 没有目的地。 跑车以最低限速绕着中心高架一圈圈地开。 京城著名的夜景在车窗上洒下绚烂光华。 方北手肘靠在车窗边沿,侧头望着窗外。 繁华和热闹在她眼中泯灭成没有意义的浮光掠影。 开到第三圈,彭昊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如换个地儿吹风?” 他倒是无所谓陪着方北瞎转悠,就是油快撑不住了。 听到方北“嗯”了声,彭昊才算松了口气。 彭昊试探着问:“去哪儿?” 方北想了想说:“莘海湾。” “……”彭昊张了张嘴,没说话。 最后他们没去单程就要两个小时的莘海湾。 彭昊把方北送回了家。 不去的条件是彭昊帮方北要到了他哥酒吧里新来的那个小调酒师的联系方式。 看着方北拿到联系方式后晶亮的眼睛,联想到前几天失恋买醉的盛意,彭昊不禁感慨—— 怎么现在开始流行富家千金和穷小子了吗? 睡觉前,方北终于找回了许久未用的某个聊天工具的账号和密码。 在添加好友前,她心念一转,把头像和昵称全都改了。 晚上交接完工作,沈纵换下工作服,将狐狸面具一起放进了更衣箱。 换上自己的衣服,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许久未用的跳出一条好友添加信息。 在领班一脸暧昧地问自己要联系方式时他就有预感了。 犹豫片刻,他给了对方除了注册某些账号从来不用的□□号。 发来好友申请的头像是疯狂动物城里的兔子朱迪,穿着警服,竖着长长的、柔软的耳朵。 好友验证信息里写着—— “喜欢你调的酒,更喜欢你的眼睛呀,狐狸先生。” 不知道谁刚才躲在更衣室里抽烟。 狭窄的空间里混合着烟味的熏燎和各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难闻的空气里,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指尖点在朱迪的眼睛上。 沈纵的脑海里浮现少女含笑的眉眼。 她说—— “我喜欢你的眼睛,我要醉在你的眼睛里。” * 夏夜的暴雨来得突然。 房间的窗开了条缝,却并无半丝风。 床上的人翻身辗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 远处响起一声声闷雷。 床上人的呜咽被掩盖其中。 黑色的车被暴雨冲刷得黑亮,疾驰在盘山公路上。 雨幕太大。 雨刮器开到了最大,视线仍然一片模糊。 闷热的车厢中,女孩被人捂住口鼻。 血腥的铁锈味不断往她鼻腔里钻。 昏沉间,前车的尾灯刺痛她的眼睛。 她伸出手,不断想要抓住那圈模糊的红色光斑,却怎么也抓不住。 “别……停下……” “停下来……” “求你们了……” 压抑的哭声伴随着哀求声在房间里响起。 “小北?小北?” 方北在梦中胡乱挥动急于抓住什么的手被人牢牢抓在手里。 方北猛地惊醒过来。 刚醒来,她眼神呆滞,过了好几秒视线才聚焦在眼前人的脸上。 “小北,做恶梦了吗?”楚沁温柔地将方北脸上汗湿的发丝撩至耳后,关切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啪”地一声,楚沁的手被打开。 方北用了狠劲,指尖挥到楚沁的脸颊,在她脸上刮出一道不长不短的痕迹,隐隐渗出血丝。 方北低吼:“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楚沁捂着脸:“小北……” “滚——”方北指着房间的门,整个人都在发抖,“滚出去!” 楚沁离开后,方北在床上坐了很久,才起来走到窗边。 她把窗开到最大。 任凭窗被狂风吹得噼啪作响,雨水很快浸湿房间地板,也将她淋得湿透。 十多年前的暴雨夜,她的父母葬身崖底。 她做过无数次梦,每一次在梦中想要抓住他们,每一次都是一场空。 她什么都没抓住过。 刚才是她唯一一次抓住他们。 但当她醒来,却发现自己抓住的是楚沁。 像是从云端急速坠落,狠狠摔落。 那种得而复失的感觉比恶梦更可怕。 方北能容忍楚沁在方家出现,仅仅是因为她不在乎她。 在方北眼里,除了能爬她大伯的床外楚沁和家里的佣人没什么区别。 她对她最大的宽容就是视而不见。 但今晚之后,她觉得连这点宽容都是多余。 就在方北思考怎么让楚沁滚蛋时,一阵尖叫声突然打破了深夜的大宅。 大宅里的灯一盏盏亮起。 方北走出房间站在楼梯口往下看。 楚沁躺在二楼平台,被方敬贤抱在怀里。 佣人们围在旁边正在打电话叫救护车。 场面一片混乱。 * 楚沁凌晨从方北房间出来,不知怎么从三楼的楼梯上摔下来。 好在除了轻微脑震荡外,就右腿骨折比较严重。 打好石膏,楚沁坐着轮椅被护士推出来。 方敬贤去结账了。 等在门口的人从护士手里接过轮椅,推着楚沁往诊室大楼外走。 两人一路沉默着来到大楼底下。 方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车位上。 司机看见他们,把车从车位里开出来。 大雨还在下。 厚重的云层遮住光线,天空昏暗一片。 楚沁身后的人终于开口,声音毫无起伏。 “你还要回去吗?” “我没事,就是踩空了一下,你别担心……” 沈纵垂眸,视线落在楚沁脸上那道被指甲刮出来的红痕上。 他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一眼。 是一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所以狐狸先生什么时候才能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呢?” * 昨晚对方没有马上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一大早方北又发了一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酒吧的调酒师如此感兴趣。 也许是他给自己调了杯不含酒精的酒,也许是他戴着和狗狗很像的狐狸面具。 也许是他的眼睛很像…… 但是直到她抱着手机再次睡着,会调酒的狐狸先生还是没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 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好不容易睡沉的方北被一阵动静吵醒。 都说方北脾气差,其中数起床气独占鳌头。 但当她打开窗,看到院子里的情形时,起床气瞬间升华成了彻头彻尾的愤怒。 刘管家看到从大宅里冲出来的身影,惊呼了声:“小祖宗,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方北穿着睡衣,纯白的法式长裙,裙摆拖曳沾上了尘土,青色草坪衬得脚背冷白纤细,从三楼一口气奔下来,因剧烈运动脸颊绯红,浅眸却冷得渗人。 方北对刘管家的话置若罔闻,因 5. 是疯子 《放纵》全本免费阅读 [] 肖子君赶到方家,方老爷子亲自在门口接她,受宠若惊到差点转身就走。 叱咤风云大半生的方家老爷子,为了哄宝贝孙女开心,特地把孙女朋友请到家来。 这还不放心,看着肖子君走进方北房间后,老爷子还在房间外徘徊了很久。 肖子君觉得方北的肆意妄为和无法无天里,方老爷子的贡献简直巨大。 他们这个圈子,父母大都溺子,所以养出了不少逆子。 但在方老爷子面前,别人家的那些纵容着实不够看。 也正因如此,在听完方北的抱怨后,肖子君才无法理解,这一次方老爷子竟然会因为一个外人伤了宝贝孙女的心。 肖子君问:“所以小三儿子也住进来了?” 方北臭着张脸,从鼻腔里发出个“嗯”。 “他多大了?”肖子君问。 “比我大一岁。”方北说。 “帅吗?” “……” 方北一点点扭过脖子,用“怎么难道长得帅你还想泡”的表情冷冷地看着肖子君。 肖子君手指戳着方北额头,把她脑袋转回去,“看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方北懒得理肖子君。 她当然是那种人。 她一个字没说,她自己不打自招。 盛意换男友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肖子君换床伴的速度。 方北甚至觉得,除了彭昊和秦方遇,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恐怕找不到和她没有过一腿的。 “又是借酒浇愁,又是绝食抗议,”肖子君总结,“看来那小三还挺有能耐。” 方北冷着脸没说话。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除了无能狂怒,对那对母子造不成任何影响。 她不仅没把小三赶走,现在更是让小三带着儿子堂而皇之地住了进来。 “欸,你说……”肖子君突然想到什么,“她会不会是故意摔下去的?” 说完她又自我否决,“可那么高的楼梯,万一摔出个好歹,她不要命了吗?” 方北冷哼一声,“她不是不要命了,而是想逆天改命。” 方北之前也有所怀疑,就如肖子君说的,就算再想留在方家,谁又会用这种自损一千的方式呢? 直到她看见沈纵出现在方家的那一刻,才终于理解了被歌风颂德的母爱有多伟大。 一条腿给儿子换一座天梯,从此以后—— 扶摇直上。 方北坐在凌乱的床上,还穿着早上那件睡衣,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哭的,眼尾一片都是红的,原本漂亮柔顺的头发蓬乱着,跟个疯子似地。 肖子君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幅样子,踢开房间地板上的各种被砸的碎片,踮着脚尖走到衣帽间,一连挑了几套衣服出来扔在方北面前。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方北,“来,宝贝,挑一件。” 方北的视线从衣服上移到肖子君身上,满脸疑惑。 肖子君翻了个白眼,没指望方北能有反应,直接将一套衣服扔在她身上。 “去换上!” 方北没动,耷拉着眼尾,“我不想出门。” “你不会被气傻了吧?”肖子君扬声,“出个屁的门!” “不出门我换什么衣服?”方北问。 “出门?出门摆脸色给谁看?路人吗?”肖子君恨其不争道,“他们当我们豪门都是软柿子吗!你赶紧给老娘换上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和小三母子斗个你死我活!” 方北:“……” 肖子君不会劝方北大人不记小人过,或者干脆捏着鼻子忍了算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是没错,但遇上方北,你要是退一步,她会把你路堵死不让你退,可你要敢进一步,她发起疯来什么都做得出。 方北这种人,根本不用劝,也劝不动,只能转移她的目标,用更汹涌澎湃的愤怒替代。 方北果然爽快地去换了衣服。 肖子君朝她招了下手,“过来,给你化个无敌美妆,一出场就碾压死他们。” 方北皱眉,“搞什么,怎么像是要去抢男人?” “你懂什么?”肖子君说,“你以为你砸东西、绝食、生闷气,心里痛快的是谁?” 方北垂着眼皮没说话。 “一个小三和小三她儿子,他们算什么?你越在意就越给他们脸!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自艾自怜,也不是和你爷爷和你大伯吵!现在大家还同情你站在你这边,但你要是一直这样闹下去,时间长了只会让人觉得你没有同理心、不可理喻,是个疯子!” 方北沉默地听完肖子君的条分缕析,末了,闭上眼睛,自嘲地笑了下。 “可我就是个疯子。” “疯子又如何?”肖子君看着方北,“那就把他们逼疯,只要他们比你更疯,你就赢了。” 方北若有所思地低喃:“把他们逼疯……” “北北,”肖子君将方北拉过来安置在梳妆镜前,从镜子里看着她,“你要让他们每时每刻都意识到一件事。” “什么事?”方北抬头,和肖子君对视。 肖子君勾起美艳红唇,笑意森然。 “惹了你是此生最大的错误。” 肖子君这招以毒攻毒很有效,方北身上那股子沉郁肉眼可见地消失,连肖子君亲自给她上妆都没意见。 只是肖子君看着方北的脸,犹豫了两秒就放下了手里的粉底。 “得,还上什么妆,”肖子君挑了挑眉,“您这样就够大杀四方了。” 方北什么妆容都能驾驭,淡妆清丽脱俗,浓妆美艳妖冶。 但在肖子君眼里,素颜的方北才是绝色。 肖子君叫了她一声,:“方北?” “嗯?”方北应声。 “我要是男人,”肖子君的手背细细抚过方北腻滑如婴儿的脸,半是羡慕半是沉醉道,“也愿意为你烽火戏诸侯。” 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后方北终于下楼。 看到方北,原本趴在地板上的警长,抖了两下耳朵,飞速爬起来,摇着尾巴跑到她身边,大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背。 方北蹲下来,摸了摸警长。 老爷子神色一松,从沙发上站起来。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站起来时身体不禁晃了下。 老爷子摆手推开佣人的搀扶,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方北面前。 爷孙俩一句话也没说。 老爷子伸出手,手心向上,下一秒方北很自然地把手放了上去。 一老一小牵着手往餐厅走。 “请了‘恒裕楼’的师傅过来,你想吃什么,让他们做。” “早知道就留子君吃饭了,她最喜欢吃‘恒裕楼’的春饼。” “你现在叫她回来也不迟。” “算了不叫她了,她吃饭话太多……” “恒裕楼”是京城老字号饭馆,平时去店里吃都得提前预定,方常青却直接把人家大厨接过来,只为了哄方北高兴。 大厨一连做了好几道佳肴,爷孙俩边吃边聊,老爷子只字不提白天发生的事。 倒是方北状似随口问了句:“大伯呢?” 老爷子看了孙女一眼,不动声色地分辨着她脸上表情,“不生气了?” “您知道的,”方北垂着头,筷子胡乱搅着碗里东西,“我生气和他没关系。” “小北,”老爷子放下筷子,握住孙女的手,哪儿还有从戎岁月里淬炼出的强势和威严,唯剩下满心满眼的疼惜,“爷爷知道,爷爷都知道。” 方北不介意方敬贤娶楚沁或者任何一个女人,但永远不能让人替代方南。 别人不懂,但老爷子懂。 在自己因为失去了最爱的儿子儿媳痛苦时,方北同样失去了此生最爱的人。 亲人永远离开的那天起,他们一起被困在了暴雨中。 泼天的雨,不停地下。 抬头唯见一片深重的灰暗。 方常青有儿子、孙女和一整个方家,还有着比一般人更坚强的意志,所以无论伤心多久,他最终都能从暴雨中走出来,慢慢地淡忘掉那些离开的人。 但那时候的方北太小也太脆弱,靠自己根本走不出来。 每一个恶梦缠身的夜晚,都是方南彻夜陪在她身边。 最后也是方南,把她从从暴雨中拉出来。 从那以后,她的世界里不再只有灰暗。 方南给了方北一个彩色的世界。 方南之于方北太重要。 她害怕方南被人取代,其实是怕自己有一天,会像忘记别的一样,也终将忘了他。 可是方北不明白,无论她愿不愿意,她的生命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 替代方南,渲染她的世界。 “既然您都明白为什么还让他们留下来?”方北抬起头,目光如炬,“您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吗?” 老爷子笑了下,“谁都喜欢钱。” 更何况是方氏集团。 “那就给她钱,”方北一脸不屑道,“五百万不够就一千万,两千万也不是不行……” 老爷子“啧”了声,脸上却是笑着的。 “口气倒是不小,合着花的不是你的钱不心疼?” 方北毫不犹豫道:“只要他们愿意离开,这钱我出。” 老爷子笑起来,无可奈何地摇头。 宝贝孙女眼睛眨也不眨,张嘴就要送人两千万。 是个会败家的。 不过她自己倒也不是拿不出这个钱。 老爷子看着孙女, 6. 好孩子 《放纵》全本免费阅读 [] 感觉到身后有人,沈纵回头。 看到是谁后,他的眼里划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微波炉发出工作停止后的一声“叮”。 沈纵把牛奶从微波炉里拿出来,转过身想要离开,方北在这个时候走进厨房。 小厨房平时用来做点简单的茶饮,空间本就不大,加上厨房设备,再站两个人,空间就显得局促狭窄。 沈纵端着牛奶看着突然出现在厨房里的人。 方北挡住了门。 她穿着肖子君专门挑选的衣服—— 奶白色针织短袖,顶级羊绒的质地轻薄柔软,贴合着少女/优美的曲线,半高领的设计有种教会禁欲感。 衣服下摆束在黑色丝绒长裙里,黑色丝绒在灯光中折射出金丝般的光泽。 最简单的黑白配色,配上她不施粉黛的脸,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像清晨带着露珠的新鲜白蔷薇。 娇嫩欲滴地盛开着。 引诱着人去采撷,拨开重重花瓣,探秘花蕊之心。 手上突然传来刺痛,沈纵低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沈纵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让方北心里不由浮上一阵厌恶。 方北忍不住问:“看什么?” 沈纵没说话。 他看了眼她手里拿的东西,侧过身,想从她旁边的空隙挤出去。 没想到他才跨出一步,就被方北拦住了去路。 方北抬了点下巴,口气不善。 “我让你走了吗?” 沈纵抬眸看她。 “我问你,刚才在看什么?”方北不依不饶。 沈纵不想和方北纠缠,嗓音清冷,干脆道:“你。” 得到想要的答案,方北却并没放过沈纵。 她反而往前一步,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 方北在女生里不算矮,但依然要仰起脸才能和沈纵对视,她的视线自下而上,直直地看进沈纵那双深色的眼睛。 她问:“看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沈纵垂眸,淡淡道:“没想什么。” 方北的目光扫过沈纵手上的杯子,勾起唇角,“没想怎么会烫到手?” 沈纵没回答。 而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方北突然感到恶心,但在这种感觉里又生出来点别的东西。 心里有点痒。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 手工定制的丝绒长裙,随着走动扬起裙摆,轻柔地蹭过少年洗得泛白的蓝色牛仔裤。 沈纵没因方北的逼近往后退,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很淡。 眼前的人越是眉眼冷淡,方北心里那点痒意愈发有了扩大的趋势。 两厢僵持。 沈纵率先败下阵。 在他说了声“抱歉”,打算硬走出去时,方北更快一步地反手将小厨房的门一把拉上。 视线从门上收回,沈纵皱眉,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到底想干什么?” 哦,他生气了? 她突然笑起来。 在很多人眼里,方北是坏的、邪恶的疯子。 但坏天使却有着极致的诱惑。 她的笑更是能迷惑众生、引之堕落。 捕捉到男生浅浅滑动的喉结,坏天使的笑意渐深。 像淬了毒。 迷幻又罪恶。 “想看我啊?那给你看,好不好?” 方北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带着钩子,像是要把被禁锢了几个世纪之久的灵魂从他身体里勾出来。 勾出来折磨。 沈纵怔了下。 方北撩起衣服下摆时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刚闭上,但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笑声,和笑声里无尽的耻笑。 她轻声说:“你想什么呢?以为我会脱给你看吗?” 沈纵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方北穿得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她正看着他,眼里尽是嘲讽。 她在嘲笑他:你看,你刚才看我时想的不就是不穿衣服的我吗? 沈纵冷声问:“够了吗?”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方北后背靠在门上,双手抱胸,倨傲地看着眼前的人,“我觉得还不够呢。” 沈纵:“我没兴趣看你。” “我知道啊,”方北说,“可我想看你。” 沈纵:“……” 就在沈纵试着去理解方北这句话的含义时,方北已经有所行动。 方北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对准沈纵的脸。 镜头里的人目光冷沉。 方北突然想起白天在院子里对峙,面对自己的歇斯底里,他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冷淡到近乎冷漠,眼里根本看不见她。 他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歪了点脑袋,看着镜头外的人,不耐烦道:“需要我教你吗?” “我以为……”沈纵看着方北,“这段时间我们起码能当做对方不存在。” “这段时间是多久?”方北拿着手机从头到脚地把沈纵拍了一遍,最后对准他的脸,“一天、一周还是一个月?” 不等沈纵回答,方北率先开口:“如果你现在就滚,我可以考虑一下。” 沈纵沉默地看过来。 “怎么,舍不得只住一天?”方北冷笑,“那你想住多久?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你要在我家住上三个月吗?还是你以为,等到我大伯和你妈结婚,你就能一辈子留在方家?” 沈纵平静地解释:“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个月后离开。” “一个月……”方北扯了下嘴角,“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是你家。”沈纵说。 少女嘴角的笑意扩大,和手机里的少年四目相对。 方北:“这里是我家,更是我的底线。” 而你,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沈纵看着眼前的人。 方敬贤说方北吃软不吃硬,你要是和她对着干,她定要搅得你不得安宁。 深宅大院,入了夜唯剩空旷幽静。 哪怕只是一丁点动静也能激起无尽风波。 从而打碎所有平静。 沈纵很清楚,他不过是个连客人都算不上的外人,一举一动全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他更清楚,方北的目的是什么—— 激怒他,逼他对她动手,然后赶他们母子出去。 沉默片刻,沈纵妥协:“你想看什么?” 方北的脸上重新浮上笑容。 “你放心,”她弯着眉眼说,“我又不是变态。” 沈纵神色刚一松就听见她说—— “我想看你洗牛奶浴。” “……” 狭窄的空间里,昏黄的灯光下。 她说我要看你洗牛奶浴。 夜间的镜头有噪点,显出几分暧昧的质感。 沈纵手里的牛奶早已冷却,在玻璃杯上凝结了一层奶皮。 他一动不动,眼神从冷漠渐渐变得冰凉,眼里也像凝了层冷霜。 方北毫不怀疑,他有多想把手上那杯牛奶泼自己脸上。 方北没催,很有耐心地等着。 她甚至隐隐地希望他把牛奶泼自己身上,那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他赶出方家。 只是方北的奸计没得逞。 也不算没成,应该是成了一半。 不知过了多久,镜头里的人动了一下。 方北的眼皮不由一跳,目光随着那杯牛奶缓缓上移…… 当牛奶从头顶缓缓倾泻而下时,沈纵闭上了眼睛。 许多年后,每当方北回忆起这一晚,总觉得弥漫在小厨房里的不是牛奶而是酒。 一杯味道浓烈,入喉却清甜的Mojito。 白色的乳液顺着少年的黑发滴落,蜿蜒淌过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冷的唇角。 再顺着清削的锁骨慢慢渗进白色T恤的领口…… 凉透的牛奶湿了衣服前襟。 脖子和胳臂上被激得浮起细小的颤栗。 夜晚、厨房和被牛奶淋湿的少年。 狼狈又清冷。 肖子君说—— 那就把他逼疯。 西楼有很多人,方敬贤楚沁和佣人们都在。 他们随时会推开小厨房的门,会因为看到此时的情景而大惊失色。 方北大概没真想到,他会任人作践。 她还以为他有多清高呢? 不过她转念又想,他是小三儿子,脸皮早就三尺厚了。 你看他现在不就为了留在方家,像狗一样听话吗? 她可以顾着爷爷和大伯的心情,对小三网开一面。 可小三儿子并不包括在“一面”里。 他既然恬不知耻地住进了方家,那么就该有面对此刻这番欺辱的觉悟。 一杯牛奶全部倒完,沈纵一步步靠近方北,距离近到他的胸口几乎贴上她的手机。 方北突然回神,继而懊恼自己刚才竟然看失神了…… 沈纵垂眸看了眼方北的手机才抬头看她。 “够了吗?” 沈纵离得过分近,方北的呼吸都带着他身上香甜的牛奶味。 方北维持住表情,抬了点下巴,命令道:“站回去,我要再拍点照片。” 沈纵深看了她一眼,眸中寒意迸发。 但最终他还是往后退了两步。 方北对着被牛奶“浸湿”的沈纵拍了好几张照片, 7. 趣兴趣 《放纵》全本免费阅读 [] 肖子君从试衣间出来,看到沙发上的人笑得一脸银荡,提着裙摆走过去凑热闹。 “看什么呢?” 方北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偏了点角度。 肖子君瞧她护食,连看都不让看,心里愈发好奇。 “到底哪个男人让你开窍了?我看这人可以载入史册了。” 除了显赫的家世,其实方北本人更绝。 绝色也绝情。 肖子君男男女女阅人无数,能好看到方北这个程度还得是纯天然的,少之又少。 当年秦方遇急着向方北表白,大概也是怕随着她慢慢长开,京圈里盯着她的人会更多。 好看是好看,就是没长心。 不仅仅是秦方遇,这些年有一个算一个,在方北这里撞的南墙连起来快有长城那么壮观了。 不同于刚才在微信中那句轻佻的“你说那些白色的痕迹是什么?”,面对肖子君的追问,好看但不长心的人淡淡道:“什么男人,我在看狗。” 肖子君:“看狗你有必要那样?” 方北反问:“我什么样?” “就……”肖子君形容不出来,直接重现了方北刚才的表情,“你刚才那表情,不就是被男人爽到了吗?” 方北:“……” 两人相处多年,方北对于肖子君这人时不时开黄腔早就习惯,但不知为何,此刻听到她这话,让她心里有了丝异样的感觉。 在方北眼里,她昨晚不过是小小地羞辱了一下沈纵,没想到在肖子君眼里被当做一场尽欢了的晴事? 非要说,昨晚她确实爽到了,但绝对不是肖子君以为的那种爽…… “又来了!”肖子君叹了口气,“一条狗而已,又不是男人,你到底在脸红什么啊?” 方北摸了下脸颊,又马上放下。 脸红吗? 脸红也肯定不是因为害羞,是……兴奋。 对,就是兴奋! 方北很想告诉肖子君,原来把一个人逼疯,或者说慢慢将一个人逼疯是件那么有趣的事。 她昨晚已经体会到这种乐趣了。 就像做实验,每一次添加催化剂,实验体发生的变化,都会让做实验的人感到无比兴奋。 这么多年,难得有件让她趣兴趣的事—— 破坏一个人的兴趣。 撬不开方北的嘴,肖子君没再理她,重新去试衣服。 看方北坐在沙发上无聊,柜姐走过去。 “方小姐,这两天新到的高定样式,要看看吗?” 闲着也是闲着,方北拿过柜姐手里的平板随手翻了翻。 连续翻动十几页后,她的目光停在一条黑色抹胸连衣裙上。 柜姐马上热情介绍起来。 “需要为您预约设计师吗?” 这家店不对外营业,采取会员预约制。 肖子君是这里的VVVIP,方北今天陪她过来没打算买衣服,这里的风格也并不契合她。 但一看到这条裙子,特别是裙子的颜色,她就移不开眼。 她脑子里只剩下—— 下回让沈纵洗什么浴好呢? 方北爽快道:“好,帮我预约吧。” 柜姐笑容满面地去电脑里操作,只是没多久,又一脸歉疚地告诉方北,那条黑色裙子已经有人预定了。 肖子君听到了,扬声问:“被人预定了?” 柜姐一时尴尬:“不好意思肖小姐……” “让那人退了。”肖子君说。 柜姐一脸为难,显然对方也是不好得罪的。 肖子君把手里刚试好的衣物随手扔在一旁,一步步走到柜姐面前,娇艳的五官冷下来时,气势强大。 “是要我亲自打?” 柜姐的脸色马上变了,垂着头不敢说话。 店里其他工作人员见状一同过来致歉。 肖子君比方北大一岁,今年十九。 肖家三个孩子,肖子君是家里老幺,前面还有两个哥哥。 虽都是京圈高门大户的孩子,但和方北对谁都爱答不理不同,肖子君的人缘不错,和谁都能搭上点交情。 看起来大方热情好说话的人,但事实上,她和方北,还有他们这些一出生就站在云端的少爷小姐们一样,优越和高傲早已长在了骨血里。 “你就告诉我,”肖子君屈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敲了两下,“电话到底打不打?” 店长陪着笑脸。 “确实是我们的失误,但那位顾客已经先定了,也约好了设计师,退单的话涉及到很多问题……肖小姐您看这样好不好,这件事的责任绝对在我们,为表诚意,您今天在店里的消费,都由我本人承担,您看行吗?” 肖子君今天在店里只看中了双靴子,差不多是店长一个月的工资。 倒也不是承担不起。 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们也算有诚意,原本不该再追究,但—— 肖子君把自己手机解锁,重重扔在收银台的桌上,“把电话号码输进去,我自己打。” 柜姐哪儿敢碰肖子君手机,频频看向店长求助。 “方小姐?”店长抹了把汗,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方北,“如果您真喜欢,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类似的款式,换一件?” 方北在玩消消乐,可爱的游戏音效不时响起,她手上未停,连头也不抬,“我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换?” 店长抹汗的频率更高了。 他看方北从始至终没帮腔,只有肖子君咄咄逼人,还以为她是个好说话的。 没想到软钉子也是钉子。 一个钉子一口唾沫,都是厉害的角儿。 “我在你们店里的消费额,都够买下这里了,”肖子君说,“要是不想在京城做生意就直说,我有的是法子遂你们的愿。” 除了沉迷游戏的方北,店里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别搞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们,”肖子君说,“你们每天只接受一次预约,只接待一位客户,所以今天只有我有资格买你们店里的东西。” 肖子君顿了顿,目光依次扫过低垂着头的众人,“我倒想问问你们,这条裙子是怎么被预定出去的?”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 平时店里怎么做生意肖子君管不着,但既然今天是她约的专场,那么不管线下还是线上,对外销售渠道都是关闭的,今天也只有她才能从这家店买走东西。 店里的人知道肖子君的习惯,她通常都是下午过来,所以有人趁着上午,违规接待了另一位客人。 也许上午那位客人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硬塞进来的。 所以他们才那么怕打电话让对方退单。 方北知道事实如此,所以由 8. 不喜欢 《放纵》全本免费阅读 [] 方北含糊其辞,“也就一般吧。” “去不去?”肖子君又问,“他朋友在京郊庄园养了不少野味,听说烤鹿肉一绝。” 方北身体往后靠,整个人埋进皮椅里,闭上眼睛,没什么表情道:“不去。” 没去京郊的庄园吃野味。 两人去了环球中心喝下午茶。 刚走进店里,就有熟人朝他们挥手。 “好巧啊子君,方北。” 和肖子君相识的某集团千金和两人打招呼。 “是啊,好巧。” 客套地打完招呼两人坐下。 “还是盛意眼尖,”那位集团千金说,“你们一进来,她就看见了。” 盛意掀起眼皮,撩了肖子君和方北一眼没说话。 肖子君和方北互相对视一眼。 冤家路窄。 刚才在店里,肖子君强硬地让柜姐退单。 被退单的,就是盛意。 店里不会泄露客人隐私,只是店长被骂时,情急之下的一声“盛小姐”,正好被肖子君听到。 能让店里人忌惮,为此不惜开罪肖子君的“盛小姐”,除了盛意,不会有第二个人。 倒不是“盛荣集团”比“肖氏置业”实力更为雄厚,而是单纯论盛意这个人,要比肖子君难伺候得多。 那家店可能也没料到,一向随意的肖子君,今天突然会为了条裙子发飙。 这才翻了车。 肖子君和方北也绝对不会怀疑,盛意已经知道,和她抢裙子的人谁了。 店长可能是觉得,反正今天已经把肖子君开罪了,以她的性格往后不会再来店里,为了挽回点损失,他们必须稳住盛意这棵摇钱树。 反正会有人私下告诉盛意,今天这条裙子是谁在和她抢,然后想以此转嫁仇恨。 果然肖子君和方北一坐下,盛意耐人寻味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他们这个圈子说小不小,水深龙潜,派系复杂;说大也不大,这个晚宴那个酒局的,总能见到一两回。 像刚才那种事,只要不是当着面抢的,谁也不会主动提。即使心里恨不得扯对方头发,面上也得大方得体。 总之不能掉价。 “子君,你们俩刚才去哪里玩了?”有人问。 肖子君说了那家店的名字,说完故意看了眼盛意。 盛意没什么太大反应,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和身边的人聊得起劲。 “买什么了?我听说他家今年换设计师了,风格变得挺多的,怎么样?” 肖子君给了个不会出错的回答“还行”。 “方北也经常去她家吗?”有人又问方北,“你的风格和她家差得还挺大的。” 方北平时算得上深居简出,和这些千金们接触不多,没什么交集,大概是怕冷落她,聊什么话题总要带一带她。 “我不常去,”方北如实说,“但她家有几个系列,我觉得还不错。” “我记得阿意也穿过她家衣服,是吧?” “别提了,说是标榜什么复古风,其实就是老气,”盛意一脸嫌弃道,“特别是那些什么黑色的外套啊裙子啊,活像吊丧穿的,也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 盛意这话旁人听了没什么,只当她吐槽。 但听在肖子君和方北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盛家两口子出了名的溺爱,把独生女娇惯得受不了一点委屈。 不提还好,既然提到了,她不免要在言语上找补几句回来。 盛意说完,肖子君脸色就变了。 她刚要说什么,被方北在桌底下踢了一脚。 肖子君只好忍住。 方北手肘撑在桌上,手背支着半边脸。 相比其他坐姿优雅的千金小姐们,显得坐没坐相。 但这种动作她做起来,随性慵懒,浑然天成,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妥。 “我刚在他们家看中条裙子,准备在我大伯母周年时穿,”方北掀起眼皮,看着对面的盛意,“没想到这种活像吊丧穿的竟然已经有人买了!好在对方愿意割爱,只是现在想想,万一对方家里也有人过世,拿这条裙子当丧服穿呢?别说,我现在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肖子君“噗嗤”一下笑出声。 “好人一生平安,”肖子君说,“希望那人能早些从亲人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周围的人忙一迭地说那人家里死了人还能为别人着想,气度和教养都不是一般人。 盛意:“……” 盛意的脸色由红到青再到白,手里的银勺子都快被捏弯了。 “说道你大伯母,”盛意压下怒火,反唇相讥,“去世不到半年,你大伯就把外面的女人带回来吵着闹着要结婚,听说和外面女人生的儿子比你都大。倒是挺好的,这样你就有新的大伯母和哥哥了,对吧?” 早在方敬贤带楚沁回方宅那天,这事就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 只是没人会当着当事人的面提。 一来这种事屡见不鲜,京城谁家没个绯闻八卦? 再者私底下怎么说都行,拿到台面上说,不是打人脸吗? 但方北今天既抢了盛意东西,还暗地里诅咒她家死了人,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拿这件事挤兑方北,想让她丢脸。 盛意这番话说完,一时鸦雀无声。 众人看看盛意,再看看方北,再傻也看出这两人不对付。 听说方北父母去的早,她自幼和这位大伯母亲如母女,和哥哥方南更是感情深厚。 按照方北的性子,绝对不会允许盛意羞辱他们。 看来今天是要打起来。 众人正等着看好戏,没想到方北不仅没生气,反而冲盛意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她说的那番话和她毫无关系。 盛意竖起全身的刺,做好了和方北“战斗”的准备,没想到方北连个话茬都不敢接。 盛意心里得意,再想说两句风凉话,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巧的是,盛意手机响的同时,在座的每个人手机都响了。 大家同一时间低头看手机。 看完又同时抬起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看完收到的内容,盛意把手机用力拍在桌上,太过用力,新做的指甲当场折断了两只。 盛意瞪着肖子君,气得发抖。 “肖子君你 9. 不生气 《放纵》全本免费阅读 [] 两人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库。 肖子君幸灾乐祸。 “盛意这回算是恨上你了。” 方北想起某人,扯了下嘴角。 “要是让她知道她那个暗恋……” “你说什么?” 电梯里有人进来,肖子君没听清。 “没什么。”方北岔开了话题。 快到停车场时肖子君接了个电话。 对方得知她们在环球中心后,说自己就在附近,正好可以过来接她们,顺便一起吃饭。 羊毛不薅白不薅,肖子君肯定没问题,但她得问问方北的意思。 她边打电话边回头,发现方北仍然站在电梯里没出来。 “怎么了?忘什么东西了吗?”肖子君问。 方北伸手摁住上行的按键,“我有点事,不坐你车了。” 不等肖子君问,电梯门已经关上。 “二哥,”肖子君对电话里的人说,“方北有事先走了……” * 方北回到家,经过院子时,看到老爷子和她大伯在院子里喝茶。 “不是去逛街了吗,怎么两手空空?”老爷子问。 方北:“没什么想买的。” “要是钱不够花,就跟大伯说。”方敬贤说。 “不用给她钱,”老爷子说,“她钱不见得比你少。” “也是。”方敬贤笑了笑。 “车库里那辆车是谁的?”方北问。 刚才经过车库时,她看见辆眼生的车。 挂着临牌,是辆新车。 老爷子不开车,那车显然也不是她大伯的风格。 她一问,老爷子和方敬贤相视一眼,脸上都挂着笑意。 方北明白过来,指了指自己。 “不会是买给我的吧?” 方敬贤笑着问:“怎么样,喜欢吗?” 方北点了点头,“还不错吧。” “就只是‘还不错’啊?”方敬贤哑然失笑。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买车了?”方北问。 “你大伯买的,”老爷子说,“有了车,你上学后往返家里方便些。” 家里虽然有司机,但方北上大学后,平时出去和同学朋友玩的机会会多起来,自己开车比司机接送自由。 方北没说话。 十年前父母离世后,唐芝兰将她视如己出,方敬贤也一直对她疼爱有加。 要不是因为轰轰烈烈的初恋,当时又被方北气昏了头,方敬贤绝对不会说她一句重话。 这么多天过去,该撒的气也撒过了,方敬贤回过头想想,方北那么抵触楚沁,无非是因为她太在乎唐芝兰和方南。 方北看着没心没肺一人,其实最重情重义。 半年前唐芝兰躺在床上,病得说不了话。 方北一有空就陪在她身边。 她和唐芝兰讲自己和方南小时候的事,给她一张张翻相册里的照片看。 那时正是高考复习最紧张的时期,方北既要复习还要陪唐芝兰。 唐芝兰走的那天,方北是唯一没哭的人。 方北知道,对于唐芝兰来说,死亡是何其幸福的事。 因为她终于可以和方南重逢了。 “小北,之前的事……”方敬贤语气诚恳,“大伯跟你道个歉,别生大伯气了行吗?” 方北手里端着茶盏,轻转手腕,茶汤呈现蜜色的光泽,是她最爱喝的正山小种。 见她垂眸不语,方敬贤试探着说:“大伯答应你,在你大伯母周年忌日前,不会和你楚姨结婚,行吗?” 方北还是没说话。 方敬贤放低姿态,好话说尽,方北依然无动于衷。 方敬贤开始有些坐不住,却也不敢逼她回应。 他深知方北的性子。 只要她不是打心底里接受的,凭你来软的还是硬的都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方北开口叫了声“大伯”。 方敬贤和老爷子同时看向方北。 见过大风大浪的两人,竟都有些紧张。 方北亲自给方敬贤倒了杯茶,别的什么也没说,只轻声说了句—— “别让人动方南的房间。” 方敬贤愣了下,心里思绪翻涌,过了很久才点头应了声“好”。 方北这是松了口。 可以结婚,可以让小三儿子住进来,但别碰方南和他的东西。 老爷子见两人和好,心里高兴,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光。 老爷子瞧了眼孙女,“总算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方北挑眉问。 “不生气哦?”老爷子故意说,“那我书房的玳瑁是谁给我砸了的?还有我那几条锦鲤,老刘说今儿一早好几条喂撑了翻肚皮……” 方北被老爷子说得哑口无言。 玳瑁是她砸的,鱼也是她喂的。 当然是因为泄愤。 “玳瑁是吧,还有什么?锦鲤?”方敬贤摆摆手,大气道,“我替小北赔您成不?” “说我惯她,”老爷子无奈失笑,“你自己也没少惯。” “行行行,都是我惯的,您大公无私,铁面无情,她生气这两天,也不知道是谁药也不吃,医院复查不去……” 方敬贤越说越小声,扫了眼,果然看见方北紧皱的眉头。 方北凶巴巴地盯着老爷子。 老爷子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下一秒变脸似地哄孙女,“药是医生让停的,复查约了明天,别听你大伯胡说。” “爷爷,”方北说,“我以后不生气了。” “怎么?”老爷子反倒不乐意了,“你想生气就生气,谁还敢给你下脸子?” 方敬贤无辜躺枪,正要解释,就听方北说:“我真的不生气了,也没人值得我生气。” 她看了眼方敬贤,真心实意道:“大伯,你要真喜欢她,明天,不,现在去领证结婚都行。” 方北不是真的不生气了,她是心疼老爷子。 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如今还要为了任性不懂事的孙女操心。 不就一个楚沁吗? 她要钱,要股份,要公司,方家又不是给不起。 方北没头没尾一句话,却听得两个长辈都有些眼热。 无论发生什么,他们这三个姓方的都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方北就是再霸道任性,也懂得这个道理。 “哪儿就这么急了?”方敬贤笑着说,“等年底吧,你不是每年都和子君他们几个去瑞士滑雪吗?今年咱们全家一块儿去玩玩,到时候婚礼就在那里办。” “不用了。”方北说。 方北刚才还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又拒绝。 方敬贤表情僵了下。 “那么冷的天去什么北欧,去东南亚吧,海岛婚礼不香吗?”方北说。 方敬贤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赶忙附和道:“对对对,巴厘岛就不错!” 老爷子边喝茶边看着两人讨论婚礼在哪办。 方北从小跟老爷子喝茶,煮茶烹茶,有模有样,不比专业的差。 三个人在院子里边喝边聊。 “清大往返家里少说要一个小时,高峰期又堵,”老爷子担心道,“还是让司机接送吧?” “她那驾照又不是花钱买来的,”方敬贤笑着说,“再说了,您得让她多开开,要不然家里这些车谁开?” “我不开车来回学校。”方北说。 老爷子附和,“对,不开。” “我住宿。”方北说 “……” “你说……住宿?”老爷子不确定地问,“学校宿舍吗?” “对啊。”方北点头。 老爷子没想到孙女打算住宿,一时没转过弯来,试探着问:“你知道学校里的宿舍不止住一个人吗?” “当然知道。”方北说。 老爷子又说:“卫生间不是独立的,而是几人,甚至是几个宿舍合用?” 方北继续点头,“知道。” “还有……” “爸,”方敬贤忍不住笑出声,“您还说您不偏心,想当年您踢我去部队,那条件可比学生宿舍艰苦多了,也不见您担心我和几个人住啊?” “能一样吗?”老爷子劝宝贝孙女,“你要真想搬出去住,咱们可以在学校附近专门准备套房子,你不是喜欢那种带阁楼的小复式吗?爷爷给你挑一套合适的好不好?爷爷保证,没人会打扰你。” 老爷子以为方北执意住宿是因为不想和楚沁他们住一起。 “不用,”方北说,“住宿挺好的。” 方敬贤附和:“我觉得也挺好,大学生嘛,就应该在校园里好好体验大学生活,多结交些朋友。” “可是……” 方北打断老爷子,难得认真道:“爷爷,您是怕我没法适应集体生活吗?” 老爷子没说话,连着喝了两盏茶。 “我知道大学宿舍不止住一个人,也知道浴室是公用的,也许衣柜桌子也要和别人共用,刚开始可能不习惯,但时间长了我总能适应。如果您担心的是我要怎么和人相处,那就更不必担心了。” 方北顿了顿,目光平静而坦然,“我知道他们在背后说我脾气怪,难相处。” 老爷子没说话,在孙女手背上拍了拍。 物极必反。 在他把方北宠上天的同时,也将她的性子养得刁蛮霸道。 这么多年,方北身边也就肖子君他们几个。 她从没带其他同学朋友来家里,也很少提学校的事。 他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对方北避之不及。 “爷爷,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们伤不了我,”方北笑了下,“您不用担心,四年的集体生活,我过得了就过,过不了就不过,谈不上适不适应。” 在方北在乎的东西里,人际关系是最微不足道的。 她从不需要别人迎合自己。 相反的,也不会勉强自己虚情假意。 即使是生活在一起,也不代表她非要融合进他们之中。 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孙女。 除了心疼,还有骄傲。 她才刚满十八,人生才开了个头,却比那些活了很久的人内心更通透。 老 10. 不喜欢 《放纵》全本免费阅读 [] 晚上洗完澡方北躺在床上连麦打游戏。 肖子君:“昊子,闭嘴!你用嘴打游戏啊!” “君姐救命!我被对家的狙锁死了!!!” “我残血,自身难保,救不了你。” “别吵,”方北淡定的声音从麦里传出来,“我数一二三,昊子往左退。” 彭昊控制的游戏人物刚往左移了一步,下一秒对方的狙就被方北反狙掉了。 “操!!!北北牛逼!!!” “狙神啊简直!” 方北对打游戏的热情一般,但彭昊和肖子君经常拉她一起玩,只因她玩得一手好狙。 游戏里的方北在路边捡了辆吉普,往肖子君那里开。边开边换枪,动作利落帅气,还不忘嘱咐彭昊。 “看着点后路。” “好嘞!” 方北把自己的补血剂给了肖子君,退出掩体时被对方阴了一下。 “老秦你干吗呢!”彭昊吼了声。 秦方遇是队里另一个狙击手,负责保护方北安全。 秦方遇过了几秒才回:“失误。” 肖子君边补血边说:“还能干吗,和妹子聊天呗。” 肖子君说完,秦方遇那边就响起女生嗲声嗲气的语音消息。 彭昊大声道:“妹子什么时候不能聊,先救北北啊!” 秦方遇清了下嗓子,“现在什么情况?” 他们手上没有医疗资源,最近的急救包又离得远,对方正包抄过来,眼看就要被一锅端。 “不用管我,”方北冷静地说,“你们掩护子君出去。” “那你呢?”彭昊问。 方北换了把短冲,装好弹后毫不犹豫从二楼窗户跳下。 推保险的清脆音效和她很有质感的嗓音同时响起—— “我去换人头。” 随着“砰”地一声枪响,在剩下最后一丝残血的情况下,方北和对方换了人头。 “我操牛逼!!!!!” 在方北极限换人头获得优势后,其他人后面打得还算轻松。 肖子君边玩边和方北聊天。 “你刚才走那么急到底什么事?我二哥还问起你了。” 没等方北说话,就听彭昊吼:“老秦你嘛呢!!!” 秦方遇一时失神,让人干掉了。 他任由游戏人物倒在地上,没继续任何操作,反倒问了句不相干的。 “你二哥回来了?”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前两天听我哥说子臣哥从美国回来了,”彭昊想起什么,“你们在我哥酒吧打架那次,子臣哥好像和几个朋友在我哥私人包厢里聚会。” 彭昊话音刚落,就听见方北那传来声呼痛。 “怎么了?” 方北揉着被手机砸到的额头,许久才出声。 “没事。” 秦方遇突然冷笑一声,“你紧张什么?”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然而方北却秒懂。 于是她反问:“你在意什么?” “你哪里看出我在意了?”秦方遇说,“有什么值得我在意的?” “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虽然彭昊没听明白,但他再缺根筋,也听得出方北和秦方遇对话的口气不对劲。 肖子君直觉这里边有猫腻,还和自己二哥有关,她突然醒悟过来—— 所以今天方北的怪异举动是在躲她二哥? 虽然肖子君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很想知道方北和肖子臣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当着秦方遇的面,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肖子君转移话题,“有件事告诉你俩一声。” “什么事?”彭昊问。 “我和盛意闹翻了,”肖子君嘱咐,“以后要是碰上别瞎说话,省得尴尬。” “行,”彭昊说,“我原本就看不惯她那样。” 盛意骄纵任性,在家里耍大小姐脾气就算了,在外面也毫不收敛。 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小公主。 要说脾气差,方北也是出了名的。 可方北长得漂亮,人又聪明,且能真惹到她,必然是对方做得太过分,否则她连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 即便是生气,她冷眉冷眼,目中无人的模样,在很多人看来竟比笑着时更令人惊艳。 其实大家对方北的诋毁和厌恶,更多的是“既然得不到就毁掉”的阴暗思想作祟。 肖子君随口道:“盛意这人嘴巴是真刻薄,说什么不好非要提北北……” “还玩吗?”方北打断肖子君的话。 “玩啊!”彭昊说,“我早准备了,是你们都没点开始!” 肖子君反应过来,识相地岔开话题,“昊子这局你别再拉胯了。” “谁拉胯了!是老秦好吧!” “盛意说什么了?”秦方遇问。 肖子君恨不得顺着手机信号掐死秦方遇。 怎么就非要把话题往阴沟里带? 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对啊,她说什么了,你们竟然会闹翻?” “你给我闭嘴!”肖子君气得朝彭昊发飙。 “不是,我不就问……” 方北的声音盖过其他人:“她说了什么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方北没兴趣知道秦方遇和谁接触,但巧的是,她认出了刚才和秦方遇语音聊天的女生的声音。 下午她也在甜品店,目睹了自己和盛意的对峙。 不等秦方遇说什么,方北继续说:“但盛意和其他人不知道的是,我大伯不仅要和小三结婚,认小三儿子当亲儿子,他们现在已经住进方家了。” 方北说完,大家都没说话。 一段时间的静默后,彭昊先开口:“你是说小三的儿子住进来了?而你没把人赶出去?” “嗯。” “小孩的话流落在外也确实挺可怜……” “不是小孩,比我大一岁,”方北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点漫不经心,“说起来也巧,他也清大的,据说挺优秀的。” 难得听到方北说这种话,连肖子君都听出来了点什么,于是打趣道:“怎么感觉你对你这个便宜哥哥挺上心的呢?” “你不是喜欢调酒师吗?”彭昊说。 “等等,什么调酒师?”肖子君问。 “我哥酒吧的兼职生啊,”彭昊说,“北北还问我要人家联系方式来着。” “我就说那天你看小调酒师的眼神不清白,还撩得叫一个尬……” “别提了,”方北叹了声气,苦笑道,“人家到现在都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报应!”肖子君幸灾乐祸,“方小北你也有今天!” 几个人连游戏都不打了,聊得热火朝天。 看到秦方遇的游戏头像变灰,方北扯了下嘴角。 方北从不后悔当众拒绝秦方遇,也不认为自己亏欠他什么。 对秦方遇时不时的嘲讽和针对,方北一直冷处理。 不回应,只是因为没必要。 但并不代表她会一味地容忍。 秦方遇的软肋一目了然,方北想要刺痛他很容易。 今晚的游戏打出了一包火。 方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门口响起敲门声,佣人在门外叫了她一声。 方北起床打开门,不耐烦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小姐,西楼的……”佣人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才能不惹方北生气,于是干脆跳过对方身份,把手里东西递过去,“让我给您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