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1. 第 1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那天林清正在上课,电话就来了。 来电话的是是学校校长,周历,他口气略有些焦躁地又继续提醒林清下课千万不要忘了去他办公室一趟。 是的,又。 整整一节课,周历给林清打了十几条信息,打了三个电话,导致林清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她轻轻叹了口气,跟电话那头的校长说:“放心吧,校长,不用担心,关键时候我不会给你掉链子的。” 周校长说:“好好好,他现在还没到,等他到了记得要表现得机灵一些,不要什么话都不说。”林清听完放下手里的笔,眯着眼睛对电话说:“需要我额外再做些什么吗。” 这话一出,周校长又着急起来,连忙说:“不不不,不用不用,千万别让人家我们多谄媚似的,好歹我们也是津海最好的大学的老师,还是要注意身份的。” 林清说:“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正常对待就好了。” “是啊。”一说到这个周校长明显感慨起来,他语气认真说道:“虽然人家是津海市最得罪不起的人,可确实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肯定也是不会希望我们大张旗鼓的。” 林清抿了抿唇,说:“是吗。” 周校长笑了一声,“哎,装什么傻呢,别人不关注,你一个社会学老师能不清楚人家是什么人吗。啊!他来了,林老师我不跟你说了,先挂了。”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清放下手机,继续批改学生的作业报告,她改了一半之后,终于放下笔。 抬起头,对着下面还在做小组讨论的学生拍了拍手,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 林清咳了咳嗓子,说道:“这次的作业报告大家可能理会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让大家写津海市的津饶集团股权激励和技术入股所得税政策而不是投资企业个人所得税优惠,所以等会我把这个报告发下去大家重新写,下周一再收上来改。” 等她把这个消息传下去的时候,果然一片哀嚎声。 “下周一会不会太赶了啊——” “上节课管理学老师也布置的好多作业,这个周末是没得休息了。” 其实林清也觉得时间有点赶了,但马上到期中的时候会有个小测试,她得快点把前半个学期作业的分数算出来。 “这个……”林清说,“总而言之,下周一能交的先交上来,其他来不及的,也可以再等等,最迟周三交到我办公室里。” “老师,我们一个月之后就要去津饶集团参观实践了,不知道会不会见到钟北饶啊——”下面有人喊,大家哈哈大笑。 “对对对,好想见到他啊。” 前排的一个女生也惊喜地说:“不知道他本人是不是跟电视上的一样帅啊。” 林清也乐了,说:“等下个月见到后你们就知道了,记得表现得正常一点啊,别把人家当猴一样看。” 她们所说的钟北饶是整个津海市最大的集团,津饶集团的董事长,也是等会林清要去见的人。 钟北饶比林清大三岁,今年刚刚三十岁,容貌俊朗,年轻有为,还是个多次连任政协委员的优秀官员,津海市只要关注官场和商场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得人人称赞,只是藏在这和谐表象背后的肮脏秘密少有人知。 找来一个同学把作业报告发下去,同学们继续讨论林清之前布置的实践活动讨论,林清站在台上笑着看着他们。 她笑着笑着,目光就与后排的手机摄像头对上了。 拿着手机拍照的是周淮应。 他当初是津海市考上来的状元,成绩非常优秀,后来还主动当了林清这门课的课代表,林清从大一教到他大三。 他是个长相帅气,阳光爽朗的男生,在学校里很受欢迎,还是学生会主席。 周淮应安静地举着手机,因为被手机挡住了,林清看不清他的脸,林清为了让周淮应更好地拍摄黑板,往讲台旁边走了两步,黑板上写的是林清上节课讲的东西。 周淮应对于功课很认真,几乎林清讲的内容他都会拿着手机拍下来然后做笔记。 半个小时之后,下了课,林清等学生都离开教室之后,也一个人拿着书本离开教室,出了教学楼,迎面吹来冷风,让她缩了缩脖子,尽管是八月份,但已经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寒的。 林清踩着下课铃往教师的办公楼走。 在进入办公楼前,她从包里拿出化妆盒,补了一个淡妆。 林清看着小镜中的自己,神情严肃,她强迫自己笑了笑,却因为笑容太难看而重新板了脸。她啪地一下扣上镜子,进入办公楼。 校长办公室在在走廊的尽头。走廊的墙壁上刷着半截蓝色的漆,平常林清路过这里时,是能够看见明显的被人踢过的脚印的。 但是能看出来为了应对校长办公室里那位人物的到达,这里被重新打扫了很多次,可是毕竟基础在那,漆上的脚印,已经陈年累月,怎么擦都擦不掉。 刚下了课,办公楼外还能听见学生们的吵嚷声,但随着林清往走廊尽头的深入,渐渐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这股心跳声随着林清来到校长办公室前越来越大。 林清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紧张到麻木了,她停下脚步,在校长办公室门前站定。 林清站了一会,手上缓缓动作,抬起了手。 后悔、自责、怨恨、解脱...... 原因很明确,她很清楚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她都不会退缩。 “叩叩叩——”林清敲响办公室门。 她只敲了一次,然后就低着头站在门口静静地等。 在林清敲门之后,大约停顿了两三秒,屋里传来走路的声音。声音很大,林清听出那是周校长皮鞋踩在瓷砖地板上的声音,在周校长开门前几秒,她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办公室里另一个人此刻的样子—— 他应该就坐在办公室里的那个最正式的方形座椅上,林清看过他很多出席会议的视频,他坐姿很端正,翘着二郎腿,不用说话的时候还喜欢用手扶着前额。 他此刻应该就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西服,戴了一款戴理查德米勒的手表。她甚至在短暂的时间里在脑子中设想了许多情节——比如钟北饶那么聪明的人如果一瞬间看穿她的目的怎么办、或者他要伤害自己该如何处理...... 还没等林清想太多,门就直接被打开了。 彻底打断了林清所有的思路,迎面而来的是周校长标志性的社交笑容,周校长五十八岁的年纪,但人却看上去一点都不老,神采奕奕的。 门一边被开着,周校长一边说:“哎呦,小林,你来了。” 林清恭恭敬敬点了点头,周校长招呼林清,“来来,快进来坐。” 林清走进去,周校长的办公室很简单,有一张办公桌,上面堆着整整齐齐的书本资料,后面是一副风水画,办公桌前面是四个中式木椅。 林清在进屋的一瞬间,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最靠近办公桌的那张椅子。 没有任何遮挡,林清非常完整地看见了他。 完全出乎意料。 想象中的黑色西装,哑光深色领带,蓝衬衫,黑色皮鞋,全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绿色飞行员夹克衫内搭黑色体恤,这样简约运动范的穿搭完全出乎林清的意料。 她对钟北饶做过很多人物侧写,但全都是根据网络上的资料做出的推测,今天仅仅是她见到他的第二面而已。 刚开了个头,就把林清打了个措手不及。 钟北饶穿得很运动,但他看起来显然有些疲惫,此时正用手扶着前额,听见林清进来之后,则放下手,转过头来。 林清和钟北饶目光碰撞,林清看着他,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现了一个画面。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次。 那天他也是这样疲惫的神态,蹲在在医院外的走廊上,一口口地抽着烟,烟雾随风消散。 钟北饶和她对视了一秒之后,就站起身来往林清这边走,林清连眼皮动也不动一下,抓着包的手却在无意之中越来越紧,她面目僵硬地看着钟北饶走近,他每走一步,林清都觉得身子更麻木一些。等他站到林清面前时,她居然不受控制地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 “林老师,你好。” 他的声音在林清头顶上方传来。 低沉,稳定,听起来很客气。 林清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嗓子眼缩紧了,她强迫自己看着钟北饶的眼睛,然后掩盖似地笑了笑,握住钟北饶的手,说:“钟总你好。” 钟北饶的手很冷,没有一点温度,林清握了一下之后就松开了。 钟北饶看着林清,笑了一下,他很帅,而且脸型偏俊朗严肃,所以这么一笑,看在林清眼里,就显得有点怪,钟北饶笑着对林清说:“我们年纪相仿,林老师不用这么叫我,叫我北饶就好。” 一旁的周校长招呼林清和钟北饶,“来来来,坐下,喝茶,我们聊会吧,小林老师你坐北饶的旁边。” 林清坐下之后,听见身边有倒茶的声音,林清听了一会,转过头,是钟北饶在沏茶,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张放茶具的方形桌子。 钟北饶倒完茶,递给林清,林清连忙弯腰接过。 林清接过后低头喝,钟北饶看着她。 林清今天穿了一件蓝色衬衫长裙,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看起来简单而知性。钟北饶看到她微微弯曲的细长的脖颈,脖子里还戴了个项链,不过只能看到链条,他在林清喝完水前,移开了目光。 林清喝完茶之后手里还拿着茶杯,她端坐着,眼睛正视对面的墙壁,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挂画,还有角落摆着的砚台。 周校长是以前是教政治学的,办公室的气质确实很像一个政治学老师该有的气质,带着浓厚的书卷味,有股沉甸甸的文化氛围。 “北饶,你不要奇怪,我们小林老师平常就是一心一意地教书做研究,没怎么经历过大场面,所以人总是有点腼腆。”周校长坐到林清和钟北饶对面,笑嘻嘻地说:“不过能力可是很强啊。” 这话林清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恭顺地坐在一旁。 “林老师的能力我是知道的。”钟北饶一边说一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其实不瞒你说,我算得上是林老师的粉丝了。” 这话林清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钟北饶:“林老师两年前发表的《津海市的十年巨变》我读了好多遍了,写得实在是优秀,我作为见证津海这么多年发展的代表人物,看了之后实在是感慨啊。” 林清愣住,看向钟北饶,钟北饶面上有淡淡的微笑,看着林清,毫不保留地表达自己的欣赏。 周校长:“是啊,两年前这部著作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是轰动了整个津海市乃至全国啊,国内上上下下的奖项全给拿了,甚至于还有国外很有权威性的大学开了数目相当可观的工资邀请她过去任职,但全被她给拒绝了。”周校长说完,啧啧两声。“我们的小林同志还是对祖国有着很深沉的热爱啊,尤其是对于我们津海大学也是忠心耿耿的。” 周校长一番话说得林清目瞪口呆。 倒也没有这么夸张。 林清没有接受邀请是因为她觉得在这里教书就挺好的,至于钱,她也不缺。 就在林清在内心暗暗辩解的时候,钟北饶又在一旁悠然补充道:“嗯,林老师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个能为金钱所诱惑的人。” “……” 这称赞再次让林清哑口无言。 “来。”周校长放下茶杯,对林清说,“小林,把你做的关于带学生去考察津饶集团的报告书给钟总看看。” 林清默默地从包里掏出报告书。 钟北饶接过,详细地看了一遍。看完之后重新翻回第一页,又看了一遍。 这个报告书是林清认真写的,但也只是个报告书而已,写的不算复杂,林清见他看这么仔细,忍不住说:“因为我这次是带学生去,做得内容实在不算复杂,一般也不会涉及到很有深度的。” “没事,小林,可能你有所不知。”周校长开口道,“你这次带学生去津饶集团实践的过程是会有记者拍下来的,可能还会影响到钟总下一次的人大选举,所以钟总自然比较看重。” 林清点了点头,这确实是钟北饶来今天特意来找林清交谈的目的,林清事先是清楚的。 “你研究我们集团很长时间的吧?”钟北饶问道。 “是的。” “为什么呢?” 林清有些不理解,说:“这很正常吧,我是研究社会学的,在津海市,没有社会学老师不研究津饶集团的。” “其他人我也接触过,都不如你分析地这么透彻,报告书看似写得简单,却一针见血。”钟北饶说着,抬头看了林清一眼。 林清看着钟北饶的眼神,捏着茶杯的手紧了一下。 钟北饶是个经历颇多的人,即便此刻在林清面前表现得很和善 2. 第 2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林清挑了挑眉,说了句,“不了,我可不想被警察叔叔抓走”,然后就潇洒地离开了。 临走时,她又有意无意地低头看了一眼,尽管她之前已经大概判断出来了,没错,就像她说的那样——他还是戴着那款戴理查德米勒的手表。 至少这一点她是想对了。 林清回到车上,她瞟了一眼车上的镜子,发现自己脸色很轻松。对于她来说,这是一场异常顺利的见面。 他居然还邀请她去那辆破摩托车上坐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林清发动车,迅速又平稳地行使在路上,不一会,就超过了钟北饶的摩托,她将车窗打开一条缝,让冷风吹进来,吹在她的身上清醒清醒。 很晚了,这个点,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 林清瞄了一眼后视镜,看见车后正骑着车的钟北饶,在拐了几个弯之后,林清发现自己和钟北饶的路线一直都很一致,林清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她注意到钟北饶也在她后面的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停下。 距离很远,林清只能微微看到一个人影,但她还是仔细地注意着,很快,林清就发现那道人影从黑夜里消失了。 钟北饶开着摩托车,在拐了几个弯之后,他跟林清家的方向目前都一致,街上安安静静,这条道路上没什么人,天开始下起了雨,就在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钟北饶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一个人影从旁边的路口窜出来,拉住他的胳膊使劲往外拖。 钟北饶还在开着车,这么被人一扯,一瞬间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往侧面歪倒下去。 在倒下去之后,摩托车还猛地砸了一下钟北饶的腿,然后又迅速往前滑了好几米才停下。 钟北饶想甩开扯住他的人,可是很快就又有两个人拉扯着钟北饶的衣服,把他往街道里的一个小巷里拖。 巷子里很黑,不仔细看,谁也看不见谁。 钟北饶被拖进去之后,用了更大的力气甩开了扯住他胳膊的人,并且给了面前的人狠狠的一拳,可就在这时,钟北饶脑袋一阵麻——有人用板砖往他头上重砸了一击。 又上来两个人,拉扯着把钟北饶被推到墙上,一条鲜红的血从他的额头滑落,即便是黑夜,也显得触目惊心,潮湿的空气里也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天还是很阴,巷道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周围总共围着三个人,两个人按着他,另个人站在钟北饶的跟前,钟北饶个子一米八五,但此人还要比他高出一个头,体格也很结实。 “钟总对不住了啊。”站在他面前的人开口了。 “我也是受人所托,不得不干今天这一票,我也知道今天干完这票之后津海没我的活路走了,所以你放心,我们会逃得远远的,肯定不会让你找到。不过今天你可得受罪了。”话音一落,旁边又有人往钟北饶肚子上踹了一脚。 踹钟北饶的那个人一脸愤恨地说:“还跟他啰嗦什么!他早年把我老大逼得跳楼的时候,没见他这么多废话的!” 钟北饶闷吼一声,使劲地推开那个人。他力气不小,那人被轻易地推开数步远,还在地上摔了一个大跤,钟北饶趁着这个时机,咬牙捡起地上刚才砸在他头上的板砖。 就在两方一触即发——就要开始殊死搏斗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喊了进来。 “住手——!!”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边都愣住了。所有人都看向巷子门口,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林清嘴唇颤抖,强装镇定地看着那三个流氓,问:“你给我住手,我已经报警了。” 钟北饶在看到林清的一瞬间,人就定在当场。直到刚才那个踹了钟北饶一脚的黄毛没好气地朝林清走过去的时候,钟北饶才反应过来,几步冲过去,挡在林清面前。 林清往旁边挪了挪,黄毛瞪了钟北饶一眼,转头看林清,“你谁啊?” 林清脸上冷冷的,说:“警察马上就来了。” 黄毛乐了,“警察?”他冲钟北饶抬抬下巴,说:“你看看他是谁,津海哪个警察敢管他的事情。” 林清皱眉,看上去显然并没有能理解黄毛的话,“我知道他是谁,你们打了他,警察自然不会放过你的。” 黄毛这次直接了乐出了声,林清觉得他本来就长得丑,笑起来就更恶心了,脸上的皮都皱在一起。他往前探了探身子,说:“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啊,那你还来多管闲事,看来也是个被外在迷惑的蠢女人。” 他的语气很轻佻,林清不知不觉眯起眼睛。 林清侧目看了钟北饶一眼,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条血痕。 黄毛用食指指着钟北饶,“他,钟北饶,是整个津海市地底下最大黑恶势力的头目!你看哪个警察愿意帮他?!现在翻身做了董事长,其实也和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区别!” 林清一听,险些没站住。她握紧手,尽量平稳声音说:“你说什么?” “黑恶势力的头目!听不懂吗?□□——!” 黄毛抻着脖子喊,林清忽然察觉身旁的钟北饶一动。 钟北饶冲上去揍黄毛,但还没碰到他,钟北饶腿就一软,紧接着人倒在了地上——他腿部中枪了。 那个高个子手里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枪,枪加了消音器,所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一枪开出来,所有人都静下来了,尤其是林清,她看上去显然是被吓呆住了,尖叫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高个子又往钟北饶肩膀上补了一枪。 “啊——!”林清又在地上尖叫了一声,捂着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随后那个黄毛继续冲上去揍倒在地上的钟北饶,其他两个人也马上一起开始围殴。 “注意点力道!别打死了!”打头的那个黄毛喊道。 巷子里的三个人高马大的流氓围着一个中了两枪的人围殴,这次林清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自从那个高个子把枪掏出来之后,林清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低着头,动都不敢动。 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流氓地痞,就像他们嘴里说得一样,是黑恶势力,而且是有组织有领头有预谋的黑恶势力,他们很懂得伤人的技巧和火候,而且并不是来要钟北饶命的,很明显只是要给他一个教训,一个提醒。 果然,他们打了一会,就停下了,开枪的那个高个子蹲在地上拉着钟北饶的衣领。 “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他掐着钟北饶的衣领,“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的人你说背叛就背叛,那可是北京的人,你以为你在津海称王称霸就没人管得着你了?” 钟北饶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那个黄毛可能是刚刚打完了人,累了,看到坐在地上的林清,走过来,从后脑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林清拖到钟北饶身边,说:“来,看看,看看你喜欢的这个男人成什么样了。” 林清用手捂住被黄毛揪住的头发,她早就被吓坏了,眼泪流了满脸,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高个子嗤笑一声,半开玩笑地对钟北饶说:“我们这次受人之托就是来给你提个醒,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钟北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高个子的话,动也不动,高个子说完,脸色慢慢沉下去。 “你如果还是不识好歹,下次就不是我们几个过来了。” “你们……咳咳――”隔了很久,钟北饶好不容易开口,还被自己身上的伤带着咳了几声,他捂住嘴缓了一下,才低声说:“你们让她走。” 黄毛对着他又是一脚。 高个子蹲在他面前,说:“别给脸不要脸。” “……先让她走。”钟北饶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她走了,我再和你们说。” “操你妈的,还想谈条件。”矮个子啐骂一声,还要再下脚,旁边有人拉了他一下。黄毛收住气势。 那个高个子看了林清一眼,然后对黄毛说:“放她走吧。”说完又对林清补了一句,“别费劲再去警察局了,没用的。” 这帮人的目的非常明确,也不想多惹事生非,黄毛松开了林清对头发,林清还哭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看都没看钟北饶一眼,就跑着离开了。 三个站着的男人看着林清远去的背影,黄毛率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女人真是胆小。” 高个子继续蹲下来,看着钟北饶说:“看来这个女人对你的感情不深——” 高个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停住了,然后一个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躺在地上的钟北饶夺了去,然后迅速被打中脑袋,巷子的另外两个人反应过来,也开始拔枪,但还是没能快过钟北饶,双双中枪倒地。 钟北饶解决完三人之后,倒在全是雨水的巷子里,眼睛被雨水砸地睁都睁不开。 钟北饶中了两枪,虽然不至于危及生命,但他也很清楚,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出事的。 可他的眼睛睁不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手机在哪里。 林清驾着车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之后,超速驾驶十几分钟甚至还差点闯了一个红灯,在她快要到家的时候,林清的车速减慢了,她对生死未卜的钟北饶始终放不下,她是很害怕,但她还是要去面对,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 终于,在林清将车开到公寓小区门口的时候,她调转了头。 一路上,林清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加速油门,朝刚刚的巷子开去。 等她快回到原地的时候,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找不到那三个人有没有解决完毕离开。 林清开到巷子口,雨依旧铺天盖地,她透过茫茫大雨,一眼便看到雨中靠在墙壁上的那道身影,以及另外三个躺在地上的人,鲜红的血染红了地上积蓄的雨水。 林清心神巨震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天空劈了一道雷将她唤醒。 林清后回过劲,头埋到方向盘里,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她紧紧捏着手,深呼吸了好久都没能让自己不再恐惧,到最后索性也不管了,就这么哆哆嗦嗦地打开车门出去。 钟北饶进入了短暂的浅眠,但恍惚之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 是一个女人,头发很长,长到糊住了他的脸,带着淡淡的香味。 “喂……” “喂――喂喂??”声音越来越响,不是好像,是真的有人在叫他。 “钟北饶,你醒醒!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别睡!——喂!钟北饶——快醒醒——!!” 钟北饶猛地睁开眼。 3. 第 3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九月初的太阳的很烈。 两年前,二十五岁的林清拿着书本进入教室。 今天是大一新生来学报到日,也是林清正式成为教师,上课的第一天。 站在讲台上,林清将整个教室的学生收进眼底。 新生开学第一天,学生们都还是很腼腆的,自己安安静静地找了位置坐下,从林清进屋之后就齐刷刷地看着她。 林清被这么多人看着有点紧张,她清了一下嗓子,对下面的学生说:“大家好,我叫林清。”她说着,转身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就是这三个字,我是你们的社会学老师……” 林清正说着,忽然,一个人影进入视线。 人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的正中间位置,最后一排没人坐,就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是个女孩,戴着个粉红色帽子,低着头,应该是在看手机,不到两秒,那女孩好像有所察觉一样,抬起头来。 林清躲避似的低下头,翻开了点名册,然后发现自己这样被学生看在眼里很奇怪,又故作镇定地合上了,抬起头来,继续说:“嗯,接下来的一年,就由我来给大家上社会学的课。” 林清偷偷瞄教室最后一排,发现女孩又重新低头了。 林清被教室的空调吹得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教室就她一个人没有看林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清咳了咳嗓子,翻开点名册,说:“那我们就开始点名吧,我点到名的同学站起来,老师认识一下。” “周淮应。” “到——” 干干净净的声音,不高不低,有着这个年纪的男孩独有的清澈。 一个坐在教室中间倒数第三排,穿着棉质黑色短袖,染着灰棕色头发的男生站了起来,因为热,袖子被撸到肩膀上,露出臂膀流畅的线条,配着这样的发色,少年感扑面而来。 他脸带着笑容看着林清,林清被他感染,整个人终于轻松一点下来,开口对大家说:“对了,我们班本省考生不少吧?” “嗯……” 很多人都开口,周淮应也跟着点头。 林清又说:“这位是今年的理科状元,大家还不知道呢吧。” “哇哦......”大家又跟着呼应。 学生总是能够迅速顺着老师的每一句话做出反应,永远不会冷场,这是林清第一堂课的第一个小总结。 林清笑着对周淮应说:“来,棕毛小帅哥,自我介绍一下吧。” 全班鸦雀无声。 “大家好,我叫周淮应。” 大家都在等着下面的发言,而他似乎没有想好下半句要说什么,低下头,手摸着头发,思忖了几秒,然后恍然,又抬起头,看向聚精会神等着他说话的林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是个棕毛小帅哥。” 全班哄堂大笑起来,林清那一瞬间也笑得更灿烂了。 个很高,脸很帅,人很讨人喜欢。这是周淮应留给林清的第一印象。 周淮应坐下之后,林清又看向点名册,然后抬头说: “江以南。” 没人回答。 林清疑惑,开口道:“没来吗?江以——” “到——” 最后一排的那个女生站了起来。 林清望向她,她体型偏瘦,长发,肤色白皙,五官精细…… 等到林清再看得仔细些时,林清有些惊讶地发现她还化了妆。 是个很精致,有些艳丽的浓妆。 相对于刚刚上大学的学生来说还是比较少见。 那是林清与江以南的初遇。 江以南只说了一个“到”就坐下了,林清也没来得及问她其他的问题。 “这个名字我记得也是本省的高考状元啊。”前座的一个男生说。 “对啊,成绩那么好,还长那么漂亮,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坐在后面啊。”那个男生接着跟同桌说。 没错…… 江以南的成绩非常优秀,和周淮应高考分数相同,也是省状元,但在往后的日子里,江以南完全没有体现出一个“好学生”通常该具备的特质。她上课从不发言,甚至很多时候还会逃课。 她好像只对一门功课比较上心,那就是林清的社会学。 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自从林清在课上拿津饶集团作为课件案例之后,林清上社会学时就格外认真,有时下了课甚至还会主动过来问林清问题。 也许她以后想去那里工作? 林清没有问过江以南这个问题,她知道江以南有个笔记本,江以南平常没事的时候,就总喜欢在那上面很认真地写些什么。 江以南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生,和其他同学的关系不算好,尤其和宿舍里的同学关系很不好,主要是因为江以南经常会到半夜大家都睡了之后才会回到宿舍里,甚至有时候还会不在宿舍过夜,在和舍友吵了几次架之后,江以南就自己一个人搬到了学校外面自己租房子住。 林清和江以南关系的再近一步,是一次社会学下课之后。 那天下课后所有同学都离开了教室,只剩下在讲台上收拾东西的林清以及趴在教室后面桌子上的江以南。 教室太安静了,而林清又是个比较敏感的人,所以那若隐若现的哭声非常清晰地传到了林清的耳朵里。 林清不算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女人,但是时机太过于凑巧了。 那是林清成为人民教师的第一年,而江以南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同学唯独对林清的课程那么认真。 终于,在林清放下了手里已经整理的不能再整齐的课件。 林清走到教室的后面,然后在江以南身边坐下,女孩依旧啜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教室空荡荡的,她的哭声更加明显了。 林清坐了一会,眼看天要黑了,说:“教务处的人马上要来锁门了。” 江以南没动静,林清又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可以和老师说说吗?” “你能不能别烦我!”江以南忽然腾起,从书桌上仰起头看向林清。 林清看了江以南一会没说话,没几秒钟的功夫江以南气势全消,重新又低下了头,像是在认错。 林清站起身,靠近江以南,轻轻抱住她的头。江以南挣了一下,最后放弃地倒在林清的怀里,林清感到江以南在微微的颤抖。 “老师,对不起……”她一字一啜,“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林清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没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以南痛哭出声,“我……我没办法……” 林清抚摸着江以南的头发,低声安慰着她。 那天林清把江以南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还给她沏了茶。 她们一起坐在办公室里聊天,晚上下了大雨,天有些凉,幸好还有林清泡的热茶,暖得人很舒服。 林清和江以南是很简单的师生关系,她们对于对方的家庭,出生背景,藏在外表下的真实性格都很不了解。 所以她们的对话也非常简单,江以南用不到三十个字就叙述完了她为什么哭。 她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可对方拒绝了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林清则用了不到三秒就自以为理解了江以南身上的情况。 这是一个看似性格有些怪异,实际却很痴情的姑娘,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对方应该跟她不在一个学校,而且对她不感兴趣,或许那是一个相当优秀的男孩。 这件事情,换了其他老师,可能会劝女孩放下,把心思好好放在学习上,或者换个目标,没必要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林清并没有那么做。 一来是因为林清看出江以南脾气是比较倔的,那些套话对她应该没用。 二来是因为林清联想到了自己,林清是个看似平和温柔,实际上却比较自我的人,钢刀都藏在内里。 事实上,林家的人都有这个毛病,他们从事着体面的工作,受人尊重。但他们对待外界的好意通常只是客套地回应一下,很少会和除知己以外的人多交什么心,别人真的想接近他们也很难。 林清曾经在大学时期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也是个中国人。那个男朋友很宠爱林清,并且想和林清共度一生,但林清却以要去日本读硕士研究生为由,和他分了手。 她做得非常决绝,一点余地都没留。 原因很简单,林清没有那么爱她的男朋友。 这是林清后来才得出来的结论。 在林清和她的男朋友交往时,她应该是没意识到这一点的,因为他们之间再亲密的事都做过。 林清之所以知道自己并不爱自己的男朋友,是因为她分完手之后发现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是她交往了四年的男友,她试图找到任何后悔或难受的情绪,但是完全做不到。 几个月过后,她甚至都记不清他们相处的细节,模糊了过往的经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男友对林清很好,是完全交付真心的好,林清被感动过,但也就是那一瞬间而已,她始终是一个非常自我的女人,尤其是面对男人。 而且这种自私并不是出于某种目的的索求,她是真的不太在意,她将更多的希望和情绪都放在自己的研究课题上。 但林清到底不是一个没良心的人,她还是会有一些睡不着的夜晚,想到自己的男朋友,不是想念,而是后悔自己没有对待那么爱自己的人好一点。 因为很多事情没做到位,还是会有些良心上的放不下。 所以,此刻林清听到江以南的故事,将她的这份放不下感受得分外真切。 “老师......” 林清回过神,看见江以南正盯着自己看。 林清看着等着自己说话的江以南,忽然就转移了话题。 “我已经教了你快一个学期了。” 江以南不知道林清忽然说这个做什么,表情疑惑。 “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江以南没有立刻回答。 “挺……挺好的啊。”过了一会江以南才开口。 江以南说完又开玩笑似地说:“我是觉得你挺好的,大家都很喜欢你,尤其是男生。” 她一说完,自己都乐了。 林清也乐了,“是吗?” “是啊。”江以南应和。 “甚至除了学校的男学生,好多男老师都很喜欢你呢,大家经常偷偷讨论你,连我都知道——”江以南又补充说,“老师你这种类型的就是很受男人的欢迎啊。” 江以南说着又乐了,不过很快她的表情又暗淡下来。 林清看出了她的变化,问道:“怎么样了?” 江以南低着头,声音很轻地说:“如果我也像你这样就好了,那他肯定会喜欢我的。” 林清乐了,“你怎么知道他就喜欢我这种?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肯定是比较喜欢活泼——” “不——”江以南打断了林清的话,她忽然抬起头,林清看着江以南的眼睛,她的目光在灯光里,很清澈,带着深深的笃定。 “我觉得他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我有这种感觉。” 江以南看着林清,看着看着眼眶忽然又红了,“可惜我和你 4. 第 4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林清和江以南自从那次之后关系变得很好,两个人甚至还一起出去约过饭,逛过街。 林清在心里面还期待过江以南跟她讲讲她和那个男生的事情,但江以南从那一天后,就再也没提起过,林清以为她注重隐私,也没主动问过。 但直到一个月之后,林清步入教室,她第一时间看向教室的最后一排,却没有看到有人坐在那里。 林清当时没多想,因为江以南基本上都是踩着上课铃才会到教室。 可那天一直到下课铃响起,江以南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下课之后学生们都走了,林清还在讲台上站着,听着下课铃的铃声,感受着窗户外吹进来的冷风。 这是林清和江以南走近之后,江以南第一次旷了林清的课。 林清下课之后给江以南打电话,但江以南的电话却一直关机。 林清那一整天都没有办法集中心力工作,连书也看不进去,她总有一股预感,一股强烈的预感,似乎冥冥之中她已经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一直到晚上,林清耐不住,去找了江以南的辅导员。 辅导员坐在办公室里,戴着一副细边眼镜框,正一脸认真地备课。 “江以南?”林清说清来意,辅导员从电脑里抬起头,念出江以南名字的时候,眉头不由蹙在一起。 “哎,这孩子确实是。”辅导员点点头,“她今天又没来学校。” 林清:“你知道……” “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次情况严重了,以前她不来学校给她打电话还都接,这次直接索性关机了。” 关机? 辅导员沉声说:“等她下次回学校,我是真的要找她好好谈谈了,总是这样像什么样子!” 林清犹豫着说:“那应该没多大的事情吧?” “嗯?”辅导员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清说:“她应该没出什么事吧?她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在校外吗?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没人知道?” 辅导员的注意力重新放到电脑上,“不清楚,但应该还好吧,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怎么跟她说,怎么威胁她扣学分甚至处分她都无所谓,父母也不管。” 林清抓到了重点,“她父母不管她吗?” 辅导员推了推眼镜,敲着键盘说:“对啊,就说随便她。既然父母都不管,那我们做老师的自然也没什么办法了,不过好在她每次期末考试的成绩都还很不错。就算平时分全扣光也不会毕不了业,所以我们主任也就让我放宽心,让她去,毕竟都成年人了。” 往后几天,林清都没有在课上见到江以南。 每天很充实的工作,也让林清也渐渐不去想江以南,只是偶尔在课上提到津饶集团的时候,林清才会忽然间停下来,盯着教室最后一排中间空荡荡的课桌发一会呆。 时间过了很久,大概两个星期之后,有人传来了江以南的消息。 那是一个校内学习群。 “我的天哪,你们有没有听说江以南自杀了?”群里面有一个匿名的学生发消息说。 林清那个时候在上课,过程中接了个电话,挂完电话看到这个消息直接愣在了原地,连课也不讲了,发消息说:“什么?” 下面也有同学立刻发消息说:“什么意思?自杀是怎么回事?” 那个匿名的同学继续说:“而且是在津饶集团的天台上面往下跳的。” 同学纷纷道:“天啊!那她出事了吗?” 匿名同学:“放心,警察提前来了,布置好了垫气的气囊,没死成,不过也受了很严重的伤,被她父母转去国外的医院了。” “为什么要转去国外的医院?而且她父母不是不管她了吗?”林清觉得这个匿名说的话简直漏洞百出,很可能是恶作剧。“她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在津饶集团的天台自杀?” 匿名同学:“她父母我不清楚,转去国外可能是因为比较严重吧,我听说她是有很严重的抑郁情绪问题的,至于为什么自杀......我就说我听到的啊,你们可别骂我......听说她被津饶集团里的人qj了,所以才在那里自杀的。” 这个话一出来,群里面瞬间炸锅了,消息一个接一个。 林清把手机放下,她很后悔刚才自己的问话。 她抬起头,发现下面的学生也没有认真听课的,全在看手机。 最终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匿名同学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江以南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很要好的朋友,大家很快就不了了之了。 那天过后没有几天,江以南就退学了,她本人没有来学校,是她父母联系辅导员退的。 林清在辅导员那里打听到江以南的父母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就离异了,至于更多的消息,比如是江以南目前的情况如何,就再也打听不到了。 辅导员看上去知道什么,但嘴却闭得很严实。 林清曾经尝试给江以南打电话,但永远打不通,永远关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越来越凉,教室中间最后一排的座位再也没有人能来坐。 林清还是想办法找到了江以南的住所,甚至不顾法律,找了开锁的人,打开了江以南的屋门。 那是一个一百多平方的简单公寓,林清走进江以南的卧室。 卧室的书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是江以南常常带在身边的笔记本。 从那本笔记本里,林清知道了江以南和钟北饶的故事。 江以南是土生土长的津饶人,在她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从她出生时就一直吵架的父母终于离了婚,且双方都各自组建了家庭,他们帮江以南在高中附近买了一套公寓,每个月给她很多生活费,其余的什么都不管她。 江以南初中时成绩很不错,考上了津海市最好的高中。但她自从上了高中之后,成绩就一落千丈,江以南长得漂亮,画着很浓的妆,追她的男生很多,江以南也沉浸在恋爱里无法自拔,她甚至常常逃课出去和校外的男生玩。 但有时候也会玩过火,江以南有一次被外校的几个混混,在她害怕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路过的钟北饶帮了她。 解决完之后,钟北饶还让她坐到他的车里,送她回家。 车里有司机,钟北饶和她一起坐在后座。 那时候的钟北饶二十五岁,还只是津饶集团分公司的一个总经理。 江以南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睛却忍不住时不时地瞄钟北饶,钟北饶坐在她身边,在看一个英语视频,出乎江以南的意料,那个英语学习视频是她初中时候就已经学习过的。 夏日炎炎,车内空调打得足,还能听见车外蛐蛐不停地叫。 钟北饶学习视频的时候很认真,一句话也不多说,他穿着一件灰色西装衬衫,看上去英俊矜贵。 江以南看他看得太认真了,身边的男人实在忍不住转头看她。 一眼定情。 江以南忽然乱了。她才上高一,谈过许许多多的男朋友,但这可是她第一次体验到真正紧张心动的感觉。 他很吸引人,是那么那么的吸引人。 钟北饶长得很帅,宽肩窄腰,身高腿长,但那张相当吸引人的脸蛋上永远看不到除严肃之外的任何表情。 可这样让江以南更爱了。 那天之后,江以南每次在课上想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笑。 她在网上查他的资料,还各种想办法去他公司见他。 钟北饶救了她,虽然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对于江以南来说,他终归是帮了她的救命恩人。 她想报答他。 用三个月的生活费给钟北饶买了很昂贵的礼物,在公司蹲守找到他并且直接塞到他手里。给他写情书,甚至大晚上的偷偷摸摸跑进他的小区别墅门口堵他。 但所有的这些都没有能打动他。 一开始江以南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太小,所以才对她提不起兴趣,后来她发现,这是一个非常自律的男人,他的眼里永远只有工作,没有女人的身影,他甚至对同龄女人很戒备。而对于江以南,他则是直接不放在眼里。 不过江以南也不在乎他的态度,还是一样逃课去找他。 找的次数多了,渐渐的,她发现这个公司总经理可能有一些别的身份,不过她还是没放弃。 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江以南天天追着钟北饶跑,慢慢就摸清了他常常要去的地方。 有一次江以南去他常常会去的一个津海地下赌场,刚好碰见有人带了一帮人来找钟北饶麻烦,江以南本来是要逃走的,但她看见钟北饶一个人以一敌三非常危险,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帮他,自己还险些被伤到。 钟北饶推开江以南,大吼一声滚远点,然后便挡在她前面和人拼杀。 江以南劳教几个月,还被学校直接给开除了,出来的那天,钟北饶来接她。 江以南看见钟北饶靠在车旁看着自己,以为钟北饶总算被自己给感动了。 兴奋激动泪眼汪汪地向他跑了过去。 没想到钟北饶直接给了她一拳,这一拳捶在江以南的脑袋上,势猛力小,江以南没感到什么疼,却被钟北饶眼里非常直接的嫌弃厌恶之情给吓到了。 钟北饶以前只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却还真没用过这种眼神看她。 钟北饶没对她说任何话,看了她一眼之后就离开了,留下迷茫的江以南站在原地。 那眼神给了江以南震撼的一击,从那以后,江以南再也没敢去找过钟北饶。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从夏天到秋天。 江以南强迫自己放下那个男人,却始终做不到。 她开始怨恨自己懦弱无用。 在一个难眠的夜晚,江以南辗转反侧,终于从床上起来,她离开了家,决定去 5. 第 5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江以南本来就很聪明,加上后来的勤奋读书,她又重新变回了原来的好学生,顺利考上了津海大学。 江以南偶尔还能回忆起开学第一天的新鲜感。 那天江以南谁都没注意,除了她的社会学老师。 江以南的社会学老师叫林清,这是一个足够引起人注意的老师。 她长得很美,有同学说她很像大明星刘亦菲,江以南却不这样认为。 比起刘亦菲的清冷女神范,她觉得林清还是容易接触的,她漂亮有气质,上课认真专业,完完全全符合一个教师的身份。 江以南上课的时候最喜欢坐的位置就是中间最后一排,因为这是一个没有人会坐的位置,她坐在这里,就不会有人靠近她。 不是没有过同学试图接近江以南,但在初次释放的善意得到冷漠的拒绝后,大多数同学选择放弃与江以南交朋友。江以南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关于自己背后的评价与传言,但她不在意。 江以南不想融入群体,也没有那个精力融入群体。 她满脑子都是钟北饶。 这怪不得她,对于这个刚刚成年又没有收到过父母关爱,性格不合群的女孩子来说,三年前钟北饶给她的承诺是她唯一的支撑,她所有的心力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三年过去。 钟北饶二十八岁,依旧是比江以南大了整整十岁,还成为了津饶集团的董事长。 江以南想见他要比以前困难得多,公司根本堵不到,而她也从来没有钟北饶的联系方式。 她还是选择了翻墙去到钟北饶的家里。 那天很热,四十二度的高温。 江以南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一件白色吊带连衣裙,扎了个丸子头,完完全全是个漂亮的青春女大学生。 江以南来到钟北饶的家门口,炎热的太阳下,她在门前站了足足半个小时不敢敲门。江以南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明明是他答应了她,她有他的承诺,可她却很害怕敲下这个门。 外面的院子很安静,隐隐约约只能够听见外面的蛐蛐声,就像江以南第一次见到钟北饶时那样。 屋里有人说话,好像是聚会,还有人在打牌。 江以南总算鼓起勇气按下门铃。 打牌的声音小了一点,甚至消失,但是江以南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有人来开门。 江以南就在门口站着,站到最后,哭了出来。 门外有可视门铃,里面的人不会看不到,但没有人理会这个哭声。 最后江以南离开了钟北饶的家门口。 那天开始,江以南日渐消瘦下去,对功课越来越不上心。 她虽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但也渐渐明白,那天钟北饶在屋内对江以南的无视就是一道分界线。 界线往前,江以南有目标,有希望。 界线往后,江以南忽然就觉得生活索然无味。 她本来是想放弃的。 有一个夜晚留下了她。 那是一个下雨的夜,夏去秋来,天气微凉,江以南在社会学这门课上睡了一整堂课,她睡着睡着就感到了一种难以承受的痛苦,她从梦中醒来,已经下课了,她以为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便没有防备地哭了出来。 却没有想到林清还在,甚至还过来安慰她。 江以南一直对林清印象不错,而且她向来容易被有实力有气质的人吸引。 她随着林清进了她的办公室,林清的办公室和她本人的气质很像。带着浓厚的文人味道,有股沉甸甸的宁静感。 津海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林清又是出过书,在社会学界有一席之位的人。 所以她这个刚入学的老师就拥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办公室很大,很整齐,各种书籍资料分门别类地堆放在书架上。 林清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绢画,画的最下方画有白玉兰花,上方则是大片大片的留白。 林清的沙发就摆在这幅画的前面。 其实江以南在进入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该来这里,她跟林清又不算很熟,她要跟她说什么呢。 林清让她进屋,江以南想要找个理由离开,但每次张口都被林清不冷不热地顶回来。 她完全忽略江以南的焦躁,拍拍江以南的肩膀,“去那边坐,我泡杯茶。” 林清到底是老师,江以南乖乖去沙发上坐好。 林清坐在她对面,烧水泡茶,看起来很专业,每一步的动作都精确到位。洗杯、落茶、冲泡……每一道工序都精雕细刻,一丝不苟。 “快入秋了,天冷。”林清递给江以南一杯,“喝点热茶缓缓。” 江以南拿过杯子喝了一口,这茶很香,让她忽然间想起什么,却又一时抓不住那到底是什么。 林清兀自饮茶,饮了一杯之后才放下,对江以南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和老师说说。” 江以南省去了所有的核心细节,只简单对林清说了自己的事情。 林清显然没有把她说的事情真的放在心里。 她居然还不合时宜地问江以南对于她的印象。 江以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 那是个下雨天,雨还越下越大,屋里虽然开了灯,但还是显得潮热阴暗。 整个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之间的说话声,和一阵一阵的雷鸣声。 江以南看着杯中清茶,和面前的女人对话,恍然之间有一种感觉。 三年前,江以南也喝过这样的茶,这茶的味道和那天钟北饶给她的一样,那天也是个暴雨天。 江以南忽然放下茶杯,她看着林清的眼睛,江以南觉得,她现在的目光,很像三年前江以南去到钟北饶家里时,钟北饶看向自己的目光。 专注的、平和的。 这是专属于他们这种人的目光,他们是那么的相似。 林清和三年前的钟北饶一样,一路将她领进屋,来到沙发前,一前一后,面对面相互注视着。 江以南仔细观察着林清,她今天穿了一件质感很好的白色衬衫,搭配一条牛仔裤,微卷长发,林清的神情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是那么的温柔,温柔中却又带着股冷漠。 这和钟北饶面对她的时候很像。 江以南恍然间,回想起从前很多片段。 林清就和钟北饶面对她的态度一样,一直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刚开始的时候,江以南在她的课上一样迟到,一样睡觉,一样逃课,可林清从来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多问江以南一句,她只是默默地扣江以南的学分,其余的全都不管。 江以南曾经以为林清是讨厌自己这种不着调的学生,但后来发现似乎又不是这样。 但江以南为了了解津饶集团接近她之后,她又对自己很温柔。 就像钟北饶一样。 他们身上都有着同一种气质,并不容易从外表看出来,而是深入骨髓的,这种气质来源于对自己的完整认知,来源于对他人的真正不在意。 从那一刻起,江以南就明白,她很确定,如果钟北饶遇见林清,一定会被她吸引。 江以南很感激林清,因为确实是因为林清,她才能够让钟北饶注意到自己。 江以南在那天晚上受到林清的启发之后,就根据林清平日里的打扮全面地改造了自己。 她将灰棕色的头发重新染成了黑色,妆容也不再那么艳丽,甚至香水都换成了和林清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人靠衣装,配饰多多少少也能影响人的性格,江以南忽然有一种自己也成为了一个成熟女人的错觉。 江以南再一次碰见钟北饶是个偶然,他们是在学校撞见的。 因为擅长理科,她读的是金融学,林清的这门社会学只是她的选课。为了使得自己有形也有神,江以南在图书馆借了一本林清曾经推荐过的一本社会学书籍。 那天她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见到钟北饶的,而且还是钟北饶率先发现了她。 当时江以南穿了一件浅色亚麻无袖连衣裙,低头看着刚刚借的书,走在校园的湖边,湖边很凉爽,柳枝摇曳,环境优美,周围来往学生众多,男男女女穿梭在湖边小林间,笑声聊天声,全被夏风吞噬。 江以南的倒影在湖里,美的湖水荡起涟漪。 江以南手上捧着书,看着看着,忽然间就察觉到什么,她抬起头,从男男女女的人群里瞬间抓住了钟北饶的目光。 钟北饶那天穿了一身蓝色衬衫,白色裤子,身边站着的是校长,正笑着对他说话,但钟北饶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江以南的身上。 江以南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和钟北饶的对视,因为钟北饶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钟北饶看了一会才看向江以南的眼睛,江以南前面的一对情侣还在玩闹,随着他们身影的晃动,江以南和钟北饶的目光时而遮挡,时而袒露。 钟北饶看了一会,之后又跟校长继续往前走。 钟北饶那天的眼神在江以南心里扎了根。这又给了这个小女孩巨大的勇气。 终于,在钟北饶跟江以南遇到的第二天晚上,江以南去找钟北饶。 敲完了门,她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开门的声音,把头抬起来。 钟北饶这次没有再逃避,他开了门,看进了一双清澈的目光里。钟北饶身边少见这样的目光。 江以南外面一件浅棕长款风衣,钟北饶看出她脸上画了淡淡的妆。 门口的吊灯是温和的橙黄色,江以南的头发简单盘起,发丝之间还插着一个水盈的翡翠扣,映着柔和的灯光,显出一股沉静的温柔。 钟北饶还是第一次见到江以南这样规整的打扮,让他一瞬间觉得当年那个咋咋呼呼还有些神经症的小女孩似乎是个错觉。 他们在门口站了很久。这期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灯光烘托出寂静压抑的氛围。 随着时间推移,江以南渐渐觉得,她可能又被拒绝了。 江以南转身就要离开,钟北饶在她身后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进来坐坐。” 江以南回头,钟北饶已经离开门口,门还开着。 江以南进了屋,这里的布置还跟从前一模一样。 茶几,壁画,茶具,白玉兰。 钟北饶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透过薄薄的烟雾看着对面的江以南。 “在学校的生活中怎么样。” 江以南也隔着一层烟雾看着钟北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出于紧张,更多的是兴奋。她没有回答钟北饶的问话,而是脱下风衣,对看着她的钟北饶,说:“给我一根吧。” 钟北饶一愣,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眼。 “烟?” “嗯。” 钟北饶:“你抽烟?” 江以南:“不能抽?” 钟北饶把烟叼在嘴里,伸手把茶几的烟拿过来,边递给江以南边说:“女人抽什么烟。” 江以南看了一眼烟盒,认不出来,她确实没抽过。 江以南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钟北饶将打火机举起,但江以南却无视了钟北饶手上的打火机,走向钟北饶。 钟北饶静静地看着江以南,一动不动。 江以南弯下腰,把烟对在他的烟头上,轻吸了两口,然后抬眼看钟北饶。 钟北饶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江以南,看了一会儿,他身子往后坐坐,江以南也站起身来。 钟北饶看着江以南,江以南似乎看见他嘴巴动了动,但他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又拿了一根烟出来,点着火,低头不语。 “你会后悔的。”他依旧低头,开口道。 江以南:“后不后悔不是你说了算的。” 钟北饶没有说话,江以南看着这样的男人,内心忍不住去想,果然是能够成功的。 沉默,犹豫,就代表着她能够成功。 女人总有直觉,江以南也不例外,她从见到钟北饶的第一面起,就觉得钟北饶并非是完全不可侵入的,是有漏洞的,他越是防备,就越是能够在某一个点上被侵入。 而江以南从一开始在他面前就清清白白,是一个不需要防备,不需要放在眼里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还契而不舍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很难有男人不被打动,满是漏洞的钟北饶也不例外。 江以南觉得差不多了,对他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那天一直到江以南离开钟北饶的家,钟北饶都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但从那天之后,江以南时不时地就会被钟北饶叫着去家里坐,或者带着她出去参加一些比较私人的饭局。 每次江以南被钟北饶叫出去,基本都是相同的模式。吃饭喝茶,打牌打球,累了就坐在沙发上聊天。 有时候聊到太晚,江以南熬不住要睡觉,每次碰到这种情况,钟北饶就会给她安排一间房,带着她去睡觉,醒过来时,钟北饶又会把她送回家。 江以南很喜欢钟北饶,这种喜欢不算肤浅,因为爱得很认真,很浓烈,但她确实算不上了解他。 这种不了解是由多种原因导致的。 本身钟北饶复杂难懂,又不轻易表露什么,让人难以真正地靠近。 而对于江以南来说,因为年龄,又或许是因为缺爱,她付出爱的目的是为了让男人更加的宠爱她,理解她,补全她的缺失,她都看不清楚自己,何谈看清楚别人。 二十八岁的钟北饶,心性已经成熟,但对于女人,却不算游刃有余,尤其是个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女人,钟北饶简直完全把江以南当作妹妹相处。 钟北饶每个月给她很多生活费,为她在学校外面买了房子,还时不时地催促江以南的学习。 江以南本来是想办法更近一步的。 但有一个夜晚让她发现了钟北饶的秘密。 那是一个静得出奇的夜晚。白天钟北饶带着江以南去一场朋友聚会,安排在一家钟北饶在郊区的别墅里,餐饮洗浴玩牌打球,一直玩到晚上,江以南白天打高尔夫打得太累,到了晚上就被钟北饶安排到三楼的房间里休息。 江以南一觉睡到深夜十二点醒来,她想再继续睡,却怎么也入不了眠了。江以南从房间里出来,她想去找钟北饶谈谈心,因为他们已经相处了好几个月,却始终没能让关系更进一步。 江以南蹑手蹑脚地来到钟北饶的房间门口,推开一丝门缝往里看。 钟北饶的房间有里外两套,最外面没有看到有人,出奇的安静。 江以南以为钟北饶睡了,刚想关上门,隐隐约约地就听见房间深处有说话的声音。江以南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往里面走,然后在隔间门口停下。 林清听出里面四个人的声音,分别是钟北饶,方原,王寿,以及井成和。 方原,王寿,井成和都是今天钟北饶带江以南见的人,这三个人深受钟北饶器重,所以这也不是江以南第一次见他们,对方都是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江以南和他们相处的也很不错。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江以南听出那是方原的声音。 “你有本事一枪崩了我……”王寿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很沉,却听不出害怕。 “一枪崩了你?!”方原听到这句话之后似乎有些被激怒,声音骤大,“这么多年的兄弟没想到你他娘的居然是警方那边派来的卧底,活剐了你都不解恨!” 王寿声线颤抖。 “钟北饶……” 江以 6. 第 6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钟北饶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深,他的呼吸声很重,酒精消毒水味,还有淡淡的香薰味道包围着他。他在梦里回忆起很多事情,美好的,痛苦的,全部涌入脑海。 【北饶,答应妈,永远不要懦弱,永远不要。】 【现在改邪归正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要,还是不要。】 【一旦踏上了这条路,要么死在半路上,要么一条道走到黑,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 那些混乱的记忆纠缠在一起,让钟北饶头痛欲裂。最后的那一刻,钟北饶猛抽一口气,睁开了眼。 漆黑一片。 死寂一片。 只有钟北饶心还在剧烈地跳动。 他翻过身,将灯打开。 灯亮起的一瞬间,钟北饶禁不住眯起眼睛。 过了十几秒他才彻底将眼睛睁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他床边睡觉的林清。 钟北饶看着这个没有任何防备的女人,就那么睡在他床边。 他抬眼,环视了一圈,这是一个卧室,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女人的卧室,房间里有茉莉味道,那是林清床头柜放的一个香薰,卧室角落处有一个化妆台,上面摆着许许多多的化妆品,整个卧室装修得很漂亮,条理而不失优雅了,每一处都能看出主人的品位。 床套是纯白真丝的,林清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因为扎了个马尾辫她额前的碎发显现的一清二楚。 床头柜上有一个钟表,现在是早上凌晨五点,而且距离钟北饶昏迷的那一天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他居然睡了这么久。 钟北饶目光转回自己的身上,他上身没穿衣服,肩膀这里的伤口处绑上了绷带,下身则穿着一件宽大的裤子,里面的伤口显然也被处理包扎好了。 钟北饶靠在床上,他往窗外看了一眼,雨已经停了,甚至还露出了阳光。 再回头,他看着面前的女人。 林清睡得很沉,和钟北饶不一样,她的睡相很舒展,侧脸压在床单上,脸颊被挤出来一小坨肉,嘴微微张开,不仅睡得沉,还睡得很香。 钟北饶看着这样的女人看了很久,随后他又想象了一下林清是如何脱下他的衣服,又是如何替他处理伤口的。 “呵……”钟北饶莫名觉得心情有些好,他抱着手臂,坐在床上上闭眼休息。 钟北饶闭上眼睛的第三秒,就又睁开了,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必须要上个洗手间,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 林清显然是一个非常周到的女人,连拐杖都替钟北饶备好了,就靠在房间的角落里。 钟北饶这人经历多,就算是中了两枪,也还是能忍得住,钟北饶一蹦一蹦地蹦到了拐杖边上,撑着拐杖出了房门。 林清的卧室里间是有洗手间的,但他没用,他想看看林清的公寓会不会还有多余的洗手间。 等钟北饶出林清卧室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定会有。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公寓,而是一个别墅。 别墅很大,大概四百多平,一共三层,林清的卧室在第二层。 从楼梯上看下去,一楼布置得也很有格调,墙壁上挂了不少的画和装饰艺术品,屋子很新,打扫得也很干净。 钟北饶先找到的不是林清的洗手间,而是她的书房,林清的书房大到超乎想象,挑高五米多,书籍一共放了三层,围着整个书房围了个圈。 钟北饶知道自己擅自闯入别人的空间里是不礼貌的,但他能忍得住不用林清的卫生间,却忍不住进入这间书房。这里面的一切都很吸引他,出于某种他也说不出的原因。 钟北饶绕着这些书走了一圈,发现它们排列得密集而有序,书架上都做了标记,方便查找,就像图书馆的书一样,书架每隔几米就会放一个架子,是为了爬上架子拿两层以上的书籍。 钟北饶突然间很好奇林清都在看什么书,就大致地翻看了一圈,这里的书被主人保管得很好,林清很少在书上做什么标记,偶尔只有一点画线,但都能看出是被翻看过的,并不是新的,书多为外文书和古文书,钟北饶看不太懂内容,但也能知道基本上都是关于社会学,政治学,甚至古代玄学的,林清甚至手写了整整厚厚一本古代风水资料收纳集。 钟北饶走到林清的书桌前,书桌为一古典长桌造型,桌面造型形似铺展开的竹简,第一层桌面与第二层桌面之间有两个抽屉,两个黄铜金属拉手点缀其上。 钟北饶站在书桌边,有点冷感地想象着林清坐在书桌前埋头工作的样子。 钟北饶拉开最左边的抽屉,里面放了许多的笔,钢笔,水笔,毛笔都有,还有许多个小本子,钟北饶拿起小本子,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打开。 座椅也是纯中式红木质地,木色沉稳大气,即便是在自己家里,座椅依旧被推进了桌肚里,钟北饶拉开座椅,他用的力气很轻,但座椅还是与地面划出有些响亮的声音,钟北饶坐了上去,靠着椅背,身体轻松。 钟北饶觉得书房里不时有风吹过,他环顾四周,在左边的墙上看见一面不大不小的窗,虽然关上了,但留了一角。 钟北饶收回目光,又打开了正中间的,最大的抽屉。 第一眼就看到里面居然有一本自己的传记,钟北饶并不擅长写这种东西,但没办法,前几年他作为津海市的杰出代表人物,上级政|府要求他为了更好的任职必须要出自传,钟北饶向来是个喜欢往前看的人,不愿也不想回忆过去,断断续续,抓心挠肝了将近半年才把这本自传写出来。 不过和一般的自传不同,这本自传只写了钟北饶入职津饶集团之后的事情,基本围绕工作,不谈生活。 “呵。”钟北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笑了一声,但笑完之后,他看着这本书,又陷入了沉思。 钟北饶抽回抽屉,看着前方,忽然又注意到书桌上的一个圆形笔盒下面压着一张纸,纸被压得有些皱,钟北饶将笔盒拿起,抽出了那张纸,随着纸张的翻转,钟北饶的眼睛突然间就撇到了什么,钟北饶将整张纸翻开来,虽然钟北饶不是特别精通英文,可这两年为了出席各种国际活动,也算练出了一口还算能听懂的英文。 所以他当然也能看得懂这是一封来自麻省理工学院的工作邀请函,钟北饶拿着这张纸,看了很久很久,才有将它原封不动地压在笔筒底下。 钟北饶靠在座椅上,看着前方,觉得这间书房像是加了复古滤镜。 或许书籍多的地方真的会有种特殊的力量,让时间变得慢了,心情也放松下来。 钟北饶小时候并不喜欢看书。 同样的,小时候的他更不喜欢学习,上初中时,钟北饶最害怕的就是去上学,他从来都没有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只要一看课本,看到课本上的字,就会打瞌睡,这个效应一直到他后来开始管理公司之后才好转。 钟北饶退出书房,找到洗手间解决完之后,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等林清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夕阳的余晖从外面照进来。钟北饶还是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清睡得脸有点麻,她揉了揉,坐直。 屋里太静了,林清刚醒,脑子转得有点慢,她缓了一会,抬起头,正好和钟北饶对视,林清刚想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林清对钟北饶说:“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打个电话。” 钟北饶点点头,看着她走出卧室,打了一通电话。林清没有把门完全关起来,屋里这么静,林清的电话钟北饶听得一清二楚。 “对,主任,是我。” “对,我今天是有些身体不舒服所以请假了,学校有什么事情吗。” “哦哦,没事就好……” “我身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重感冒,怕传染给孩子。” “行,那就这样,我明天就去上班了。嗯,再见。” 电话很简短,不过就那么几句话。林清挂完电话之后从外面拿了包装袋走进卧室,侧身关门,钟北饶就坐在距离她半米不到的床上抬头看她。 林清来到床前,说:“你什么时候走?” 钟北饶一顿,然后淡淡地说:“我现在就走。” 林清将包装袋扔到他面前,说:“那你把衣服穿上吧。” 钟北饶低头拆开小包装袋,从包装袋里抖出一件普通的棉质半袖黑t恤。 林清的目光移到钟北饶的身上,钟北饶的身材很好,肌肉很薄,又很规整,浅浅的一层铺在白白的皮肤上,看起来很清爽。 林清忽然有点紧张,她咽了咽口水,说:“你伤还没好呢,自己能回去么?” 钟北饶静了一下,然后撇过眼,拿起林清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林清看出他应该是让人来接他,立刻又说—— “你都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先吃晚饭吧。” 钟北饶停下,手拿着手机,坐在床上看着她。 他上身依旧光着,之前受伤虚弱的时候还好,现在醒过来了,看着就有些别扭,林清转过脸,说:“你自己休息一下,我去做饭。” 她说完,就离开了卧室。 钟北饶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衣服,然后穿了起来。 林清来到一楼厨房,冰箱门打开,里面放了许多林清在钟北饶昏迷的时候做的饭菜,现在只需要再拿出来加热一下就可以了。 林清将饭菜拿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做什么呢?” 这声音来的太突然, 7. 第 7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钟北饶拿了林清的药,本想本能地说声谢谢,可是一想到林清对他赤裸裸的排斥,谢谢两字又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点点头,撑着拐杖转身离开。 林清没有送钟北饶出门,她来到一楼的落地窗边,掀开一点窗帘,钟北饶出门后,她就在窗边默默地数数。 等她数到二十的时候,看见钟北饶到别墅院子外停下。 林清额头轻轻贴在落地的玻璃窗上,一直看着那个低头拿手机的背影。 钟北饶刚出了林清的别墅,一股很大的凉风过来,钟北饶紧了紧衣服,掏出手机。刚打开,电话就打进来了。 “喂喂喂?钟总,我到了,我到了!您在哪呢?” 钟北饶把手机拿开一点,“就在定位门口。” “好嘞。我已经到了,就在外面等着,我现在过来接您。” 林清还在看着门口的钟北饶,夕阳下,一个人影站在阳光里。 从这个角度,林清看不见钟北饶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还有林清刚才给他的那件衣服。他一手拿着手机,一边靠在院子外的栏杆上。 蓦地,钟北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头。 林清看着他的面容,直直地落进眼帘,她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往后撤了一步,还把窗帘给拉上了。 钟北饶看着那面被窗帘遮挡得死死的落地窗,忽然觉得自己很奇怪,奇怪于刚才自己和林清告别时自己的表现,明明他并不是不成熟,容易受到情绪波动的人,却偏偏做了那样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 很快,一辆黑色的轿车开到了林清的家门口。 “钟总——!这儿!” 钟北饶瞟了一眼,就过去了,钟北饶坐到车后座的位置。 这个口口声声喊钟北饶“钟总”的人叫方原,虽然对钟北饶恭恭敬敬,实际年纪要比钟北饶大了整整十岁,只是职位要比钟北饶低。方原今年四十,正是壮年,他是钟北饶的得力部下,钟北饶基本上有什么事情都会让他去办。 方原人情商高,也会看眼色,在钟北饶面前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钟总您这身子骨也忒好了。”方原发动车,“才疗愈了两天这居然就能走动起来了。” 方原刚刚发动汽车的时候,看见另外一辆车开了过来。 方原将车侧过来一些,给后面的车让开路,但那车并没有开过去,而是停在了林清家的门口。 方原倒车离开,最后的一刻,钟北饶瞄了一眼后视镜。 那辆黑色的雷克萨斯里,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手拿一束玫瑰捧花,输入密码进了林清家的院子。 “钟总,那天收到消息之后可把我给急坏了,好在您到底受上天保佑,您放心,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钟北饶回过神,看着方原笑,“上天保佑?上天可从来没看过我一眼,我这是被女人给救了。” 晚高峰,车刚出了小区开了两条道就给堵上了。 “是那个大学老师林清吧。”方原转身,从后座上拿东西。 “钟总,给。”方原总算够到了。“我查到的,关于她的所有资料,很不错啊,家世好,人也够优秀,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钟北饶接过方原递过来的文件,眼睛一直盯着方原看,“几天不见,你怎么看上去一下老了很多?” “还不是因为担心您呐!”方原情绪激动起来,“害怕你在那个叫林清的家里受到伤害,但又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在外面二十四小时蹲守监控。” 钟北饶将文件打开,一页页地看。 “二十四小时?这么久不回家你老婆又要闹了吧。” “放心,事关大事,她也是明理之人,不会闹。” “你不会把我受偷袭的事情告诉她了吧。” “怎么可能,我跟她说我这次有笔油水三百万的单子要干。” “你老婆不是随时查账的吗,到时候查不出来那三百万怎么办。” “那怎么办,只能用私房钱添了啊。” 钟北饶呵呵地笑。 方原见钟北饶受了伤居然心情还不错,见缝插针地问道:“钟总,我这几天观察下来那个林清可对您真是悉心照顾啊。” 钟北饶笑了笑,没说话。 “我就知道。”方原啧啧两声,感慨,“钟总你这女人缘……”方原掏给钟北饶一根烟,又说,“人家是倾心于你吧?” 钟北饶:“不知道,但应该没有。” “没有怎么会冒险去救你?” 钟北饶点燃烟,“她挺善良的,估计也不太可能扔下我一个人。” 方原哎了一声,“钟总,您平常跟女人不太接触所以不了解,女人嘛,都胆小,能做到这一步的,绝对是对您有意思的。” 钟北饶呼出一口烟,诚恳道,“她应该真的不是很喜欢我,她刚刚对我的态度很冷淡,看不出喜欢我。” 方原挑挑眉,说:“钟总?她该不是欲擒故纵呢吧?” 方原这话一出,还真让钟北饶仔细地想了想,他开始回忆他和林清两个人之间相处的片段,但在钟北饶回忆的当口,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林清的脸,而是刚刚那个知道林清家门口密码的男人。 抱着一束玫瑰捧花,西装革履,身姿不凡,以及那个角落里的避孕|套。 “也……没有吧。”钟北饶说,“她刚刚看上去真挺嫌弃我的。” “嫌弃您?为什么?” 钟北饶靠着车窗,看着外面,忽然觉得有点烦,语气有些不耐地说:“她听见了。” 方原很敏感,这话一出,方原立刻住了嘴,他透过镜子看了看钟北饶的神情,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钟北饶静了一会,又轻轻地说:“她听见我私下的身份了,虽然她应该之前就知道。” 钟北饶涉及灰色的事情在津海市并不算天大的秘密,但凡有了级别的人都有所耳闻,只是知道归知道,并不影响他。 正值晚高峰,车像个蜗牛一样往前移。 方原没敢接茬,就安静听着。 “对了,那几个人都处理好了吗。”钟北饶合上文件,按开一点玻璃,重新又点了一根烟。 九点多,天已经黑透了,凉风吹进车里。 方原听到这个问题眉头微皱。 “放心,尸体早喂鲨鱼了,警察局那边也说好了。” “有没有查到是怎么回事?攻击我的人什么来头?” “查到了,整个津海哪有敢得罪您的,是北京那边的人,还是之前闹翻的。” 钟北饶神色不变,坐在车后座上,神色淡然地看着窗外。 方原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道:“钟总,怎么样,您打算怎么处理?” 窗外的电线杆一闪而逝,钟北饶的脸色晦暗不明。 “当然是也送他们去喂鲨鱼。” 钟北饶淡淡地说。 方原一愣,钟北饶轻轻的一句话让交谈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方原严肃了态度,微微坐直身体,等着钟北饶接下来的话。 钟北饶静了一会,忽然又将刚才合上的文件翻开来看,方原注意到钟北饶的动作,心脏砰砰直跳。 钟北饶看了一会,又说:“方原,你最近工作做的不到位啊,连个女人的底细都查不出来。” 方原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钟北饶话中有话,他听出来了,小心翼翼地回话,“钟总,您的意思是......您怀疑那个林清接近您是有目的的。” “我没怀疑。”钟北饶凝视着窗外的景色,语气微微有些疲惫,“我很确定她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方原明白了钟北饶的意思,连连点头说:“好好,钟总,我一定再去查,保证不会再有疏漏。” 看了一会外面,钟北饶仿佛陷入沉思一般,慢慢闭上了眼睛。 * 林清刚刚洗完碗,听到门铃声,打开门,就看着门外那个笑眯眯的男人。 “秦齐,你怎么过来了。” 秦齐故作惊讶地看着林清,“怎么?我大老远地从美国跑过来看你,不欢迎欢迎我?我还给你带了花呢?”秦齐说完就把手里的玫瑰举到林清的面前。 林清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冷哼一声,说了句“轻浮”,就转头进屋。 秦齐拖着行李箱跟在她后面,把门关好。一边在玄关脱鞋,一边说:“小清,有吃的没?” 林清说:“你专门到我这里来吃饭的?” 秦齐说:“不,我是到你这里来借宿的。” 他换上拖鞋,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走进厨房,然后自顾自地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饭菜放在微波炉里热,之后又将饭菜拿到刚才林清和钟北饶吃饭的桌子上吃饭。 秦齐花了十几个小时从纽约飞到津海,一下飞机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到林清家,现在已经很疲惫,但仍旧西装革履,吃饭的动作都相当优雅。 林清坐到秦齐对面,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秦齐停下吃饭的动作,笑着说:“我就不能是单纯来看看你?” 林清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好啊,那你等会如果有什么事情求我,我可不会答应你。” 秦齐伸出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完整地包住了林清拿着水杯的手。 这是一个相当暧昧甚至□□的动作。 林清眼皮挑起,眼神不善地瞥了秦齐一眼,说:“你还是对自己 8. 第 8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距离钟北饶受到枪击的那天,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了。钟北饶在这个期间,没有和林清联系过,当然,林清也不曾联系过他,所以那点关于林清对他欲擒故纵的念头也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钟北饶工作得太忙的时候,甚至都会忘记了他还和林清打过交道。 可他竟然有时候还会梦见她。 钟北饶从来不是一个会做梦的人,上一次做梦,还是在林清家里,可能就是那次做梦,留下了后遗症。 钟北饶常常会在梦里梦到她的脸,她的声音,她身上的味道,以及她日夜照顾受伤的自己的模样。 钟北饶在白天第一次想起林清,是在他把林清给的药都用完的时候。 也许是独门秘方,钟北饶这样一个中过很多枪,受过很多顶级医生治疗的一个人,都还是第一次用过效果这么明显的药方,涂在伤口上,清清凉凉。 只是明显量不够,钟北饶的伤才好了一半,就用光了,而且一旦不涂那个药,伤口就会隐隐感到很痒。 伤口每难受一次,他就会想到林清,即使是在工作的时候。 终于,一个星期五的下午,钟北饶刚在公司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之后。 钟北饶来到落地窗前,找出林清的电话号码。 他掏出一支烟,点燃,然后按下通话键。 林清正站在讲台上讲课。 放在讲台上的手机猝不及防地震起来。 林清抬眼,讲台下的学生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看。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机,之前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是钟北饶打来的。 手机一直震动着,敲打着林清的心脏。 正正好好十五天药用光,这个时间算得毫无误差。 林清挂断电话,然后淡淡地回过眼,专心继续上课。 手机响过一次就不再响了。 等这两堂课上完之后,林清回到办公室,她什么都没做,就坐在椅子里,面前放着一部手机。她凝神看着它,已经半个小时了。 “干啥啊……”林清办公室的门没关,门外的周老师过来敲了敲林清的门,对林清说:“我上洗手间之前就看见你盯着手机看,怎么了这是?” 林清回神,说:“没什么,等一个电话。”然后搓搓手,拿起手机往窗边走。 手机很凑巧,林清刚走到窗边,打开窗边,手机就又震起来了。 钟北饶被挂断电话之后就坐在二十六层高的办公室里处理工作,等他处理完工作,把手机拿出来,缓缓站起往落地窗前走,又给林清打了一个电话。 林清看着电话一直震,她没有立刻接,一直等到这个电话快结束了的时候才接通。 “喂?” “钟北饶?” “嗯。” 林清说:“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钟北饶说:“不能打么。” 林清听出钟北饶的声音很轻松,她被他感染,自己心里也慢慢地不那么紧张了。 林清看着窗外,外面一片花草丛。她靠在窗户边上,感觉到窗子散发的淡淡的香草气味。 “钟北饶,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钟北饶说:“想请你吃个饭,报答你。” 林清笑着说:“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钟北饶说:“林老师太谦虚了,这分明是救命之恩,这顿饭不请的话我良心难安啊。” 林清嘴角轻弯,忍不住低下头,她说:“扣这么大的帽子,看来我没得选了啊。” 钟北饶轻笑了一声。 林清拿着电话,心里一跳,钟北饶垂眉低笑的神情好似透过电话浮现在她的眼前,包括那笑声,也好像通过话筒,直直地传入她的胸腔,带着她心口一起扑通扑通地跳动,这样的反应让林清忽然有些慌张,她强迫自己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 钟北饶又对林清说:“正好现在是晚上,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说完,他静静地等着林清下一步的推脱。 但林清静默了两三秒,低声答了一句: “那行吧。” 钟北饶在听见林清答应的时候,轻轻地低下了头,嘴角轻弯,又笑了,但这一次没有笑出声来。 电话另一边,钟北饶接着说:“地点你定吧。” 林清想了想,说:“我随便,你看吧。” 钟北饶说:“你现在在学校吗。” 林清说:“对。” 钟北饶说:“那就去你学校附近吧,我现在去接你。” 林清的课代表周淮应,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老师......” 钟北饶听见了,说:“那我先挂了,你去工作。” “好。” 钟北饶说:“我三十分钟之后就到。” 林清说:“好,我在学校门口去找你。” 林清放下电话,看向门口,周淮应和另一个同学龚学文走进办公室里,两个人手上都捧着一堆笔记本,林清认出是她之前布置的作业,就说:“嗯,就放在桌上吧。” 周淮应放下笔记本之后,还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点心,打开来对林清说:“林老师,这是我妈早上给我做的点心,很好吃,您尝尝。” 林清低头看,盒子里的点心多种多样,造型精致,林清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很好吃,刚入口很酥脆,里面甜香又清爽。 林清笑了笑,说:“很好吃,谢谢你的点心。”说完就拿起自己包就要出门。 “哎?林老师你今晚这么早回去?”周淮应说。 “嗯,先回去了。” 周淮应:“回家?” 林清摇摇头,“和一个朋友约了饭。” “这样啊,是男朋友吗——” 林清拿着包往外走。 “嘿……林老师……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周淮应盯着林清的背影小声地喊。 身边的龚学文幽幽开口。 “这么急,我看就是男朋友吧,嘿嘿。” 周淮应转头瞪他,“什么?” 龚学文小眼睛紧紧盯着他,声音深沉地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他冲周淮应神神叨叨地说: “林老师是不会喜欢上你这种小弟弟的,哪怕你又帅又有钱。” 周淮应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点点头,轻声说:“行。”转过头,“今天你自己一个人去打球吧,我不去了。” “卧槽?”龚学文小眼睛瞪起,“课代表!”从身边抱住周淮应肩膀,“课代表我错了啊课代表!” 本来说好的三十分钟,但比预料的快,路上一点堵车都没有,钟北饶不到二十分钟就来到津海大学的门口。 晚上八点,大批大批的学生出校门玩,钟北饶每次来这里,都很有兴致,他在车里等了一会,觉得车里有些闷,钟北饶打开车门,在车外等着。 上一次来,钟北饶穿得很简单,就骑了一个破摩托,所以也没多少人关注到他。 可今天,钟北饶刚从公司赶过来,穿着高档的定制西装,站在一辆宾利车旁边,气质突出。远远看着,气质不凡。 大学里的学生虽然都已经成年,但依旧质朴,很少能见到这个场面是,所以很多学生,尤其是女学生都盯着钟北饶看。 钟北饶在人群中看见从学校里出来的林清,朝她抬了一下手。 有林清的学生看见,八卦地看着林清,说:“林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啊!” 林清连忙摆摆手,说:“没有,就是工作上面认识的人而已。” “咦……”那些同学明显不信,听见林清这么紧张的模样,都夸张地张大嘴。 “这个男的好高好帅啊,林老师你加油拿下他!” “这身材气质绝了,一看就是很有钱很有地位的那种男人......” “让你们平时不看新闻,这分明是津饶集团的董事长啊……” 林清看着她们望向钟北饶的表情,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学生就是学生,就算是名校子弟,还是一样的单纯,看不穿恶魔的伪装。 林清来到车旁,钟北饶笑着跟她打了招呼,然后拉开车门,“上车吧。” 林清点点头,在要上车之前,出于某种心理因素,她看了一眼校门口,许许多多的学生都好奇地盯着这边看,在人群中,林清一眼看到了周淮应,他面无表情,也淡淡地看着自己。 林清只看了一眼,转身上车。 林清进去车之后,钟北饶也坐上了驾驶座,侧过头看 9. 第 9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林清吃着东西,忽然关注到一个点,钟北饶今天穿着西装,隐蔽着伤口,行动也自如,完全看不出之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林清盯着钟北饶的肩膀看,又往下瞄了一眼,好像透过桌子看见钟北饶的腿一样。 “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钟北饶抬头,好像看穿了林清的想法。 林清心里吓了一跳,明明他一直低着头,却能够准确抓住林清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林清说:“这么…...” “嗯?” “这么……”她语无伦次地说,“这么快?明明才过去两周,你可是中了两枪。” 钟北饶忽然笑了,他靠前一点,看着林清说:“这得多亏了你的药方。” 林清挑挑眉,张大眼睛,天真地看着钟北饶说:“这是我以前的一个医队同伴给我的,说是很好用,但我还没试过,好用么?” “很好用。”钟北饶拿着筷子挑盘子里的烤鱼的肉,全不在意地说:“就是量不太够,用完了。” “我家里还有,等会你跟我回家拿吧……” 钟北饶的筷子停下了,两秒后,又开始接着挑,然后用林清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好,谢谢。” 林清点点头,低头喝了口水,喝完放下水杯又继续吃东西。 钟北饶则是继续挑鱼肉,他今天这整顿饭都没怎么吃,一直心不在焉的,挑了一整盘之后,钟北饶将那盘鱼肉放到林清的面前,说:“给你的。” 林清看了钟北饶一眼,点点头,然后象征性地吃了一口鱼肉。 钟北饶挑完鱼肉之后,往手上套了个手套,又开始了剥虾,剥完虾之后又一个个地往盘子里放。 安静足足五六分钟后,林清又拿水杯喝水,喝完放下水杯,也不看钟北饶,说:“要不要我再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剥虾的手终于停止,钟北饶抬起头,张大眼睛盯着林清看。 “你说什么?” 林清还是不看钟北饶,淡淡地说:“我说要不要再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钟北饶傻了一样,“怎么检查?” 林清终于抬起头,看着钟北饶的,说:“还能怎么检查,脱了衣服,再拆了绷带检查呗。” “……”钟北饶一个大男人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头低下,不与她对视。 “那你想要我给你检查么?” 钟北饶把手套脱下,放到一边,静了片刻,才低声说:“那谢谢你了。” “赶紧吃吧,吃完就去我家。” 林清低头继续吃东西,忽然身后有动静,刚一愣神,人就被抱住了。 “钟北饶。” “给我抱一下,求你了。” “……” 虽然都在林清的预料之中,但似乎一切还是发生的太快了,真的很难想象这居然是现实。钟北饶抱着她,下巴轻轻抵在林清的头顶上,一点都不顾这是公共场所。 林清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分辨了一会才识别出那是自己身上的香水味,本来是淡淡的柑橘味,此刻正迅速地挥发,传到各处。 本是在演戏,可触感又那么的真实,林清全身上下都热得不行,她说:“钟北饶,你干什么。” “你不怕了对不对。”钟北饶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那么低沉,又带着股莫名的力量,从头顶传递给林清。 “你是不是不怕我的身份了。”钟北饶说着,头低下,鼻唇顺着林清的头发,来到她的耳边,他一张嘴,林清就觉得钟北饶呼出的热气充斥着她的全身。 “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不怕我。”钟北饶贴着林清的耳朵低声说,“你喜欢我吗……” 林清动都不敢动一下。 “你怕我是应该的。”钟北饶终于松开了手,他站在林清身后,说:“但我是不可能伤害你的。”说着,又补充说:“你别担心。” 林清根本没办法开口回答他,她起身,看都不看钟北饶一眼,就跑着离开了餐厅。 林清出了商场,感受到外面吹来的凉风,才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一点,连同头脑似乎也清醒许多,不似刚才那么混沌,也就是在这时,她才意识到周围的路人都向她投来探寻的目光,一个年轻女孩上前问她:“你还好吗,用不用纸巾?” 林清低头,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身上全被撒了汤。可能是刚才走得太急,不小心在餐厅撞到了什么,她居然都没能意识到,林清摇头,轻声说了句:“不用,谢谢”。 年轻女孩离开,林清刚准备从包里拿纸巾,就听见身后的男人说:“拿这个吧。” 林清转身,钟北饶已经追上来,手里是纸巾,林清接过,简单地擦了擦。 钟北饶又说:“用不用现在去买一套衣服?” 林清摇摇头,“没事,回家换吧。” 两个人上了车,车里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偶尔钟北饶挑起个话题,林清也只是简单地回复两句,她依旧靠在车窗上,心事重重的模样。 开了二十来分钟,他们到了目的地。 林清把家门打开,对钟北饶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林清上楼之后,钟北饶就在客厅里站着。 这个客厅,他不是第一次来。厅很大,打扫得干干净净,矮茶几上依旧是摆放整齐的茶具,再旁边是散发着香味的白玉兰。 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静谧安然。 林清拿了浴巾进洗手间,门反锁关紧。 热水从淋浴器里倾泻而出,洒在她的身上,热气挥发蒸腾。林清清洗自己的身体,脑海里浮现出钟北饶刚刚抱住她的情景,想着想着,林清的眼眶蓦然发酸,有委屈,也有恶心。 出了淋浴间,林清来到镜子前,桌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林清没有用,只是给自己简单的护了个肤,扎了一个低丸子头,然后她裹着浴巾来到衣帽间,挑了一件正肩白T恤和牛仔裤。 林清换好衣服,来到全身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林清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药方,对钟北饶说:“来吧。” 钟北饶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林清打开手里的黑色盒子。 站在钟北饶面前,他两手一举,肩膀开阔,衬衫被流畅脱下,扔到一边。 钟北饶脱完衣服以后,林清丝毫没有一点人民教师,正人君子的自觉,大胆地盯着钟北饶的身体看,钟北饶皮肤偏白,精窄的腰,平整的腹,简直是浑然天成的裸色。 而钟北饶似乎也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被林清这样看着,没有一点不自在。 林清第一看到的是身材,第二眼看到的就是身体上的故事了。 她说:“你身上有好多伤 10. 第 10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钟北饶静静等着林清的答案。 林清在经过起初的慌乱后,极快镇定下来,眼睛一眨不眨,语气柔和。 “你是说江以南?” 钟北饶目光静谧,“嗯。” 林清浅笑,“对,我刚来津海大学的时候班里确实有过这么一位女同学,印象很深刻,怎么了。” 钟北饶听完林清的回答,又笑了,但只是嘴唇浅弯,没笑出声来,他笑着笑着,慢慢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或许在那么一瞬间,林清刚刚强装镇定下来的心又紧张起来。 钟北饶在低头的刹那,林清似乎在钟北饶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那股力量蕴藏了很多内容。 林清紧紧地盯着钟北饶看,钟北饶过了一会,抬起头,看着林清,二人对视了一会,钟北饶伸出手,林清下巴被一根手指托住,渐渐向上抬。 他的手指很凉。 钟北饶看着林清的脸,目光轻移,从眼睛看到嘴巴,看到最后笑着说:“你为什么第一时间是解释,而不是责怪我查你?” 林清手里还拿着纱布,看着他,问:“钟北饶,你到底怎么了?” 钟北饶静了一会,收回手,慢慢站起身,说:“我先回去了……” 说着,真的转了身。 刚走一步,手腕被拉住,林清拉住了钟北饶的手,但钟北饶没有转过身,林清低头看着钟北饶的手,钟北饶的手掌很宽,手指细长,骨骼分明,很好看,林清的大拇指磨搓着钟北饶的手背,强笑了一下,说:“我刚才没反应过来,先解释一下又没什么,你和江以南发生过什么吗。” 钟北饶慢慢转过身,看着林清,目光深邃。林清说:“江以南这个女孩子很特别——” 她说了一半,钟北饶忽然俯身下来,林清回神,钟北饶已经低下头,要吻她的唇。 林清一慌,往后退,但钟北饶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然后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钟北饶抱住林清,将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吻了下去,钟北饶温热的身体让林清忍不住喘息,他的手干燥而有力,在林清的身上轻移,逐渐向下。 在那之前,林清握住了钟北饶的手腕,阻止了他,但钟北饶没管,还是继续。 林清一急,推开了钟北饶的身子,她看着钟北饶,“你手拿开,你干什么?” 他手仍不老实,依旧想要脱她的衣服。 林清扬手就扇,可手划到一半,被钟北饶另一只手抓住了。 “既然要做。”钟北饶把她两个手腕压低,贴在她耳边说,“那就做得彻底一点,不然怎么能成功。” “钟北饶——!” 钟北饶神色阴霾,眼中还带着血丝。林清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的眼神,撕破了脸皮,他总算不再装着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接近我。”钟北饶忽然说。 “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接近我。”钟北饶松开手,林清一下子甩开胳膊,她的手腕已经有了红印,钻心的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钟北饶想了想,说:“为什么要在药方里加头孢菌让我的伤口瘙|痒?” 听了钟北饶的问话,林清静默了一会,然后低声说:“我想你来找我。” “让我来找你?”钟北饶冷笑一声,说:“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玩这些小把戏的。” 林清轻轻垂下眉眼,安静地低着头。 “你的目的是什么。”钟北饶说。 “我……”林清的声音极低,钟北饶好像听都没有听见。 “你......”钟北饶有些犹豫,“你是警方派来的?” 林清抬起头,“不是,你误会了。” 林清看着钟北饶的目光十分清澈。 钟北饶也在看林清。 安安静静地看她。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那种目光,分明是在审视,是在辨别。 林清不知道钟北饶辨别出来没有,他的表情忽然换了,“无所谓。”他的表情变得很松快,向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你是什么目的也无所谓,因为你没可能成功,我是不可能栽在一个女人手上的。” 钟北饶从沙发上起来,转过身,留给林清一个背影,说:“顺便说一句,别觉得你是个大学老师我就一定会爱上你,别太自以为是。” 他离开了。 林清还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他远走的脚步声以及关门声。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硕大静谧的别墅忽然发出一声轻笑,林清啼笑皆非地看着关上的门,小声地说了一句:“哼。” * 钟北饶从林清家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坐在车里抽烟。 他懒得看表,也大概知道自己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他的伤口没有绑绷带,有些不舒服,可他并不想动。 车里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横七竖八地插了十几个烟头。 这时,钟北饶的手机响了,他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联系人是方原。 钟北饶把烟夹在手里,接通电话。 “喂。” “喂,钟总,林清确实是教过江以南,不过我打听了一下两个人之间也只是师生关系,林清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属于比较独来独往的,和同学同事走得都不算近。不过,钟总,除了江以南,我还查出点别的东西来。” “嗯。钟北饶淡淡地应了一声,“说。” “啊,是这样的……”方原说,“林清的那栋别墅在一个月前已经挂在网上向外出售了。” 钟北饶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什么?” “还有她的账户,目前已经欠款一千多万了。”方原说,“她现在的资金非常紧张,可以说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钟北饶顿了一会,说:“……什么原因。” 方原说:“杀猪盘,林清一年前曾经被一个男人骗了钱,欠了一屁股的债。” 钟北饶抽了口烟,静了一会说:“先挂了。” 钟北饶放下手机之后,正打算开车离开这里,就听见车窗被敲了两下,钟北饶转头看,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窗外。 * 周六清早。 林清醒得很早,简单地吃过早餐,她把书本装在包里,就出发了。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后知后觉,她在开车的时候想着。 在距离学校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林清才想起,今天是周六,并没有她的课程,她不需要去学校。 今天天气有点阴冷,七点多了,太阳还没出来,风也很大。 林清把车停好,下车的时候被风吹得闭上了眼,她快速跑到自己的办公室。 林清来到办公室之后,想了一会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最后把她为学生写的规划书拿了出来。 林清教的这个班,有好几个成绩很优异的学生,林清作为他们的导师,也了解他们想要出国继续深造的意愿,于是便一直在帮助他们写规划书以及推荐信。 这些林清从没跟自己的学生说过,她只希望自己作为老师能够对自己的学生有帮助,并不希望他们感激自己。 林清当年大学是在剑桥读的,后来又碾转日本和美国继续深造,所以在各个名校也认识不少人,她与秦齐也是在美国相识。 不知不觉中,一天过去了。林清一整天都没有吃饭,等到晚上肚子饿得叫了起来,她才收了东西,打算去教室食堂吃饭,在她就要离开的时候,门被敲响,林清一愣,放下包。 “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周淮应。林清微微有些惊讶,说:“今天是周六,你不是平常这个时候都要组织学生会的活动吗,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周淮应低着头,手里拿着个保温盒站在门口,半晌,才关了门,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将保温盒打开来。 周淮应作为林清的课代表,经常来林清的办公室,但他今天这副自来熟的表现,让林清感到有一点陌生。 林清起身走过去,坐到周淮应的对面,周淮应打开保温盒之后,就抬头看着林清。 林清看着他的脸,周淮应的脸色是很难得的严肃。 林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虽然也有所耳闻,周淮应作为学校学生会主席有时处理事情是会表现出很成熟严肃的一面,但林清毕竟是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到周淮应在她面前这副姿态,莫名就觉得有点好笑。 林清等了一会,他也没有开口,只有空气里飘着的浓浓的鸡汤香味。 林清看着周淮应的脸,说:“你的下巴怎么了。” 周淮应说:“没怎么。” 林清身子往前探,靠近了一些,“好像有点青了。”林清说,“真的青了,怎么弄的。” 周淮应无所谓地说:“今早不小心。” 林清:“……”她无意去追究周淮应到底是不是真的滚下去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林清又问。 周淮应定定地看着她,时间久了,林清觉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 周淮应终于张开嘴,林清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但他只向林清递出筷子,说:“饿了吧,吃点东西”。 林清低头看了看,保温盒里面是椰子鸡汤。 林清看了周淮应一眼,其实她作为教师觉得自己不能总是接受学生的东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看着周淮应的筷子,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过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不紧不慢地嚼着。 周淮应说:“味道怎么样?” < 11. 第 11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林清打开门,惊讶地看着门外那个朝她眨眼的男人。 “秦齐,你怎么三天两头地往我这里跑。” 秦齐装傻地看着林清,“有吗?” 林清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冷哼一声,转头进屋。 秦齐跟在她后面,把门关好。一边在玄关脱鞋,一边说:“小清,有吃的没?” 林清说:“在冰箱里,自己热。” 秦齐说:“好嘞。” 他换上拖鞋,走进厨房。 “小清。”秦齐在厨房门口露出半个头来,“你吃早餐了吗,用不用一起。” 林清坐在沙发上,说:“我吃了。” 秦齐轻笑一声,“撒谎。” 秦齐一瞬间戳穿了林清,这让林清愣了一下。她抬头看着秦齐,秦齐身高将近一米九,长了一张很俊俏的脸蛋,身材也练的相当不错,和钟北饶不同,秦齐来的每一分钱不说是靠良心挣的,最起码也是正规不违法的,加上有钱有貌,出生名门,完完全全一个站在资本主义择偶链顶端的男人,所以秦齐虽然家教很好,轻易不外露,但总还掩饰不住身上的骄傲与自信自持,这与钟北饶截然不同。 林清看了秦齐一会,也没继续狡辩,低头拿起放在茶几上一盒烟,她从里面抽出一根来,也没抽,拿在手上把玩。 秦齐缓缓走近林清,在林清面前驻足,许久。 林清终于抬起头,说:“你在看什么。” 秦齐低着头,说:“看你。” 林清低下头,听见秦齐说:“现在可是凌晨四点,你却能穿戴整齐地开门迎接我,这很奇怪,小清。” 林清淡淡地说:“那还是凌晨四点跑到我家里来的你更奇怪一点。” “那不一样。”秦齐说,“那不一样,我来是为了探望你,小清,我很担心你。” 林清继续盯着烟盒上的一行小字看,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很好。” “你很好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小清,我问你......” 林清的目光落在烟盒上,又好像没有在烟盒上,她听见秦齐在她头顶上方说:“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 林清一愣,秦齐已经走到她身边,他伸出一只手,从林清手上拿走烟盒,林清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我问你……”秦齐在她耳边轻声又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为什么。” 林清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地回答。 “没有为什么,想抽就抽了。” 秦齐没有说话,林清知道,他不信,她自己也不信。 秦齐看透了她。 他很聪明,又一直以来那么了解她。 林清没有说话,抢回秦齐手上的烟盒,从里面抽了一根出来,烟放在嘴里。 秦齐看着这样的林清,缓缓地向林清走过来,摇了摇头,说:“小清,你不能这样……” 林清:“怎么了。” 秦齐说:“小清,人在逆境中,面部看起来会有紧绷感,你目前正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且付出了很多财力,简而言之,代价很大。” 林清放下烟,说:“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看面相了。” “……” 秦齐没有回答,在他不笑的时候,作为商人的冷静就显露出来了,秦齐脱力地坐在林清对面,说:“小清,可你只是个老师,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清坐在沙发上,她似乎陷入了沉思,喃喃道:“是啊,我到底在做什么……” 自从上次和钟北饶在这个家分别的这些天以来,林清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凝神发呆。 秦齐坐到林清对面,低声说:“小清,我很担心你。” 林清抬眼,淡淡地说:“放心,我没事。” 秦齐说:“你现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林清呼出一口烟,靠在沙发上,说:“所以你一周来三次?还次次都挑天还没亮的时候来。” 秦齐说:“没错,我得看着你才放心。” 秦齐的坦然承认,让林清停顿片刻,今天的秦齐在林清面前格外坦诚,秦齐一直很懂如何与女人相处,他以前只是与林清暧昧,与她周旋,但从不表露心意,因为他知道会失败。 他今天的异样,是因为看出了林清的虚弱,所以才选择在这个时机下手。 林清看着秦齐,他穿着整洁的衬衫,面目英俊潇洒,头发一丝不乱,给人很沉稳安定的感觉。 林清不得不承认,秦齐找准了时机。 虽然嘴上抱怨,但她内心还是不排斥秦齐总来找她的,他观察入微,温和体贴,不会干涉她,只细心陪伴着她,这又和年轻冲动的周淮应截然不同。 以前的林清会反感这样有城府的男人,但此刻却有些接纳甚至感激,她需要身边有这样的人给她安全感,给她力量。 林清看了秦齐一会,开口道:“我这么早起床穿好衣服,是因为今天要和学生一起去津饶集团参观考察实践,有点紧张兴奋,所以才睡不着的。” 果然,秦齐看出了林清的不愿多说,停止了追问,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林清。 林清接过,问他:“这是什么?” 秦齐说:“送给你的。” 那是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款式很简单。林清用拇指轻轻推开盒盖,看见里面放着一个粉色裸钻。 粉钻本身就具有良好的光泽度,在灯光下,更加散发出迷人的光芒,让人看着就不禁痴迷起来。 林清抬眼,看着秦齐。 “裸钻?” 秦齐与她对视一眼,挑了挑眉,有些玩笑地说:“本来想让人做成戒指的,但怕你不收,就直接给你了,想做成什么你自己决定。” 林清扣上盒子,说:“送我这个干嘛。” 秦齐耸耸肩,说:“想送就送咯。” 林清:“……” 林清看着秦齐,目光清明认真,过了一会,她张开嘴,好像要说些什么。 秦齐正襟危坐,注意力集中,已经做好了回答任何问题的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林清的所有思绪,林清拿出手机,看到联系人,眼睛忽然一亮,然后迅速起身,还没等秦齐反应过来,林清已经窜出去了,跑到了别墅外的院子里,还把门给带上了,快得秦齐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刚刚明明还那么疲惫。 林清走到院子里,接通钟北饶的电话。 “喂。” 钟北饶说:“是我。” 林清只缓缓地嗯了一声,他们上一次的一次见面,撕破了脸皮,捅漏了窗纸,一时间她也找不出太多的话来说。 她握着手机,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郁郁葱葱—— 难言的静默。 明明是钟北饶打来的电话,但他似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意要说的,说实话,从钟北饶上一次在林清家里挑破话题之后已经过去了十天,在这十天里,钟北饶的心思一直很重,每天都睡得很不安稳,几乎十几分钟就要睁开眼一次。 他以为林清会再想办法联系他,毕竟是她要想尽办法接近他的,所以他静静地等着,却没有等到任何的风吹草动。 一切都很平静,就像现在依旧安安静静地等钟北饶说话的林清。 到最后,钟北饶怕等得太久,她不耐烦了会挂电话,抓破脑袋就随便挑了一个话题:“你、你吃早饭了么。” “……”胆战心惊的林清已经快要被钟北饶的沉默折磨疯了,她还以为钟北饶会说些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下子听到钟北饶问这个,完全没反应过来,她颤颤地回答:“吃......吃早饭?我吃了......” 钟北饶:“哦……” 林清的心情有些放松下来,她开口道:“你呢,吃饭了么。” 钟北饶说:“吃了。” 林清笑了一声,淡淡地道:“你说谎。” 钟北饶:“……” 林清听见电话那边微微有些嘈杂,她说:“你在外面?” 钟北饶刚才一下子被揪出来,脸还有点热,说:“嗯,在公司。”他顿了顿,又问:“你在哪。” 林清说:“我在家。” 钟北饶停了停,问道:“你什么时候来公司,我过去接你吧。” 他在邀请她,他居然在邀请她。 林清站直身体,说:“好......你什么时候过来?” 钟北饶说:“我现在就过去,半个小时之后到,距离学生们到还有好长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早餐,你应该其实也没吃早餐吧,这么早......” 林清笑了笑,“好,那我在家等你。” 钟北饶坐在办公室里挂完电话之后,就开始回味林清的那声轻笑和那句我在家等你,刚想了一个开头,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小心翼翼地轻问:“钟......钟总。” 钟北饶转头,手里拿着文件的方原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钟北饶收敛脸上的淡笑,严肃表情,放下手机,说:“进来吧。” 方原点点头,一步一步走到钟北饶办公桌的前方,然后小心地将文件放在钟北饶的面前,说:“钟总,这是和津海大学签订的合作文件,需要您签一下名字。” 钟北饶打开合同,看了一会,然后签下了字,签完字之后,方原重新将合同接回,却没有立刻离开。 方原估摸了钟北饶现在的心情,然后谨慎发问:“钟总,您真的还要和林老师来往啊。” 察觉到了钟北饶的态度,方原对林清的称呼也发生了转变。 钟北饶淡淡看了方原一眼,方原被那眼神看得心里一惊,连忙解释:“钟总,真不是我偷听啊,我刚才进来的急,不小心就听见的,您挂完电话后我还敲了门,您太沉浸了没能听见。” 钟北饶收回目光,说:“放心,我就是会会她,她太能沉得住气了,我打算先接触一下她,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方原露出钦佩的目光,激动地说:“不愧是钟总,先下手为强!” “好了,我先不跟你说了。”钟北饶站起身,拿起手机和外套,“我去接她了。” “好 12. 第 12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津饶集团一楼。 空调将大厅吹得冰冷无比,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大学生戴着帽子,背着小包拿着手机正在拍摄,不过虽然人多,但年轻人总归是素质高的,不管眼神里的热烈再无法抑制,都还是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 走廊右侧有一面宣传墙,上面挂着公司近几年发布的项目,还有公司领导参加的重要活动照片。 林清就站在宣传墙前,她正看着入神,忽然发觉周身的寒气更重了,就意识到身边走过来一个人,是周淮应,他的发色早已不似两年前的棕毛,早染回了黑色,今天又穿了一身黑,整个人气质凌厉,搭着那双沉默的眼睛,给林清一股说不出的陌生感。 中央空调开得低,整栋楼都是冷冰冰的,再加上身边站了一个冷冰冰的男人,林清只恨自己今天出门没多带一件外套。 也许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林清心想,以前都会想着法的和林清搭话,今天却格外的沉默。 周淮应在林清身边站了一会,就离开了,林清看着周淮应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正当她要想些什么的时候,林清又敏感地察觉到什么,转过头,看见学生里面的钟欣悦正盯着自己看,钟欣悦是班里的班长,成绩优越,相貌突出,为人温和开朗有礼,和周淮应在班上都是很受欢迎的人。 林清转头转得太快,钟欣悦心里吓了一跳,睫毛微颤,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朝林清笑了笑,林清觉得有点奇怪,也对她笑了笑,然后转回身继续盯着宣传墙看。 在林清转过身去之后,钟欣悦的目光还是没有移开,不过这次她收敛了很多,悄悄看林清。 出于某些原因,钟欣悦总是很关注林清,林清虽然是老师,但也是个女人,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钟欣悦自认为自身条件很好,长相和林清不相上下。 钟欣悦的气质在同龄女生也算是突出的了,但和林清比还是逊色一些。 钟欣悦曾经思考了很多次可是为什么,后来总结出主要还是因为身份地位,林清作为名校女老师,而且在自己的行业里专业突出,做成了能够让人敬佩的成绩,自然就会让人高看一眼,所谓的气质也就来了,女人在这个世界上也是要靠实力说话的,有实力的人很自然地就会流露出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这和长相关系还真不大。 林清正看着宣传墙,身边又走来一个人,那是今天带着林清班里的学生参观的张辉,国有企业的中层干部,肚子是一大特色,张辉笑嘻嘻地顶着个啤酒肚走过来递给林清一杯咖啡。 “时间差不多了,林老师要不我带学生去吃饭吧,钟总特意安排我好好招待你们的。” 今天钟北饶自始至终没有露面,这和津饶集团与林清之前沟通得不一样,全是这个叫张辉的经理招待他们,不过林清也没有主动发问一句。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之前张辉和林清已经带学生们在工厂和公司里转了一大圈,也看了好多由津饶集团举办的讲座,现在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林清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林清正要转身告知学生们,就听见电话响起,一名接待员接通,小声说:“钟总……” 林清眉尖不由自主地一动。 “哎,好的,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她起身对宣传墙前面的林清和张辉说,“张经理,钟总说等参观结束之后他要和林老师见一面,钟总现在五楼会议室等林老师。” 张辉看向林清,林清笑着说:“钟总找我肯定是让我给他关于今天的总结报告,但我利用中午的时候写完了之后把u盘忘在了附近的酒吧里,我现在去拿,然后再带孩子们一起吃饭,之后将文件发给钟总,就先不去会议室了。” 张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因为林清这话说的挺不客气的,但他迅速恢复了笑容,说:“好的,好的,听林老师的。” 张辉带着津海大学的学生去公司楼下的一个露天餐厅聚餐,位置隐蔽环境又好,安排的很到位。 晚风阵阵。 年轻的学生们开怀畅饮,嬉笑怒骂,大家喝了酒,吃了烤串,聚在一起聊天八卦。 只有周淮应靠在椅背里,面无表情地盯着,一脸阴沉。 他不开心,谁都能看出来,但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钟欣悦的眼睛一直落在周淮应身上。 身边一直暗恋钟欣悦的周安杰无意看到,叹了口气,将一动不动的周淮应搂住。 “来,我今天替全校妹子问了,你老实交代,有女朋友没?” 周淮应摇头。 “没……” “真的?” “啊。”周淮应现在心情很不好,恹恹地说,“我没谈过恋爱。”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再次确认,“没谈过恋爱?” “嗯。” 周淮应是真没谈过恋爱,学霸加校草的设定让他确实从小到大都很受女生欢迎,但他这人这没上大学之前一心就想着和朋友打球玩乐,还真是个典型的乖宝宝,上了大学之后这方面有些开窍了,想着找个女朋友,但始终都找不着喜欢的。 也不是身边的女生不优秀,国内数一数二名校里的女生怎么会不优秀,但他就是不能从这里面挑一个喜欢的出来。 他看周安杰,“我就一定要谈恋爱吗?” 周安杰说:“没啊,但这确实是比较奇怪。” 旁边有同学开玩笑,“周淮应你不会是喜欢男生吧?” 周淮应翻了个白眼。 “眼光高啦。”另一个男生说,“毕竟自己这么优秀,长得帅家里还很有钱,这不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周淮应挤出个苦笑,“哪有。” “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周淮应回头,钟欣悦喝了一点酒,脸色有点微微红,她又说:“你应该挺慕强的,和一般男生不太一样。” “不知道。”他实话实说,“也许吧。” 周安杰看了钟欣悦一眼,又问周淮应:“慕强?哪种类型的慕强啊?是要比你优秀吗?还是要势均力敌啊?” 周淮应想了想,说:“不知道啊......但我还挺喜欢那种比较成熟有主见的女性的。” 周安杰听了这话,用手指指了指钟欣悦,“那我觉得我们班长钟欣悦很符合啊,她就挺有主见的,辅导员每次把任务交给她都很安心。” 周淮应看着周安杰指着钟欣悦,皱了皱眉头,说:“你能不能别用手指指着人家女生,把手放下!” 周安杰被凶,悻悻地放下手,一脸无辜模样,委屈着脸。 钟欣悦则因为被维护,脸更红了,低下头,勾着唇浅笑。 周淮应可能是受不了现场对他私生活的围攻,起身离开这里。 这回大家没再留他,刚才周淮应的维护给了钟欣悦勇气, 她悄 13. 第 13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林清又露出脑袋,然后假装镇定地往周淮应的方向走,林清已经尽量保持面部平稳了,但还是被周淮应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放下酒吧,径直来到林清身旁,低头看着她的脚,低声问:“你脚怎么了。” 林清低声说:“脚扭了一下。” “不要紧吧?很疼吗。” “没事。” 周淮应皱着眉,说:“走,先去那边坐着,我看看。” 林清因为刚才的事情有点尴尬,她很想现在就离开,但是看到周淮应作为当事人却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脚上,她索性也就不再矫情,说:“......好。” 林清被周淮应搀扶着坐到了刚刚的位置上。 现在是晚上八点,酒吧灯光以柔和的黄、橙、红为主色调,气氛温和,毕竟是在公众场合,周淮应没有脱林清的鞋,只是蹲在她面前查看脚裸,皱眉道:“你怎么受伤的?” 林清笑道:“不小心弄的,不碍事。” 林清低着头,灯光从她头顶上方洒下来,把皮肤照得更加细腻。她的笑容让周淮应不自觉放轻声音。 “我看还挺严重的,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以前也扭过脚,坐在这里歇一歇就行了。” 周淮应拒绝:“不行,看着挺严重的,来,我背你去医院。” 有了刚刚周淮应和钟欣悦对话的铺垫,现在周淮应还要背她,林清大惊,急忙说:“真的没事的,能走,不用去医院,更用不着你背我。” 说着好像为了要证明一样,她从椅子上跳下来。 “你看我还能蹦跶呢。” 说完手抱着脑袋,一口气上上下下做了七八下个深蹲,抬头。 “是不是没事!” 周淮应面无表情看着她,冷笑道:“谁说没事,扭个脚都傻成什么样了。” 林清:“……” 还没等林清质问周淮应居然用这种语气跟老师说话,周淮应就率先开口了。 “好了。”周淮应起身,“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坐着,不许走开,我去买点药过来。”他语气柔和,听起来却毫无转圜余地,林清只能把剩余的话全都咽回去了。 林清目送周淮应离开之后,坐了一会,身后就传来低沉的声音。 “林老师的师生关系还真是处得不错。” 林清转过头,钟北饶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清,虽然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可眼里却有淡淡的嘲弄。“林老师确实魅力无限啊,不仅家里面有人,学校里也不缺,你——” 钟北饶话都没说完,林清就一点都不顾脚伤,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往外面走,钟北饶顿了一下之后就追了上去,林清刚刚要走出酒吧就被钟北饶给拦在了门口,林清抬起头,皱着眉看钟北饶,说:“你知道学生为了见你期待了多久吗,结果你居然连个面都不愿意露。”她说着,顿了一下,又说:“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钟北饶冷言道:“现在又和我没关系了?”说着,他扯着嘴角一笑,“那你还有什么资格能接近我?” 林清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对,你说的都对,我没资格。”她说完,脚步一迈就要出去。钟北饶在她身后说:“你现在就是用这种态度对我的?” 林清停下脚步,原地站了一会,钟北饶静静等着她回话。 男人和女人之间虽然互相制衡,但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平等,永远是一上一下,压制和被压制,引导和被引导,当一个男人意识到女人接近他是有目的的,是有求于他,就容易变得肆无忌惮。 遇到这种情形,就一定要想办法扭转局势,否则女人在这段关系里就会变得非常被动,难以压制对方,获得自己想要的资源。 过了一会,林清转过头来,对他说:“你还记得那天你在我家里对我说的那些话吗。” 钟北饶笑了一声,“当然记得,怎么了?” 林清看着钟北饶,说:“你现在再说一遍。” 钟北饶挑眉,笑了一下,说:“为什么?你让我重复我就要重复?” 林清静静看着钟北饶,没说话。 钟北饶觉得,她现在的目光,是他以前没见过的, 冷漠的,没有一丝感情的。 钟北饶撇开和林清对视的眼,看向一旁桌上排列整齐放好的酒,开口说:“我说我是不可能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不是这句。”林清冷淡地打断了他。 钟北饶还是没看林清,依旧盯着那排酒,说:“我让你别太自以为是,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大学老师我就一定会爱上你。” 这句话说完,林清看着钟北饶,笑了一声,说:“我后来一直都在想,你当时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钟北饶眯起眼。 林清说:“现在想来,估计是因为你自己很自卑吧。” 钟北饶终于转过头看着林清,他一脸疑惑的表情,就像没有听懂林清的话一样。 林清说:“因为自卑所以才那么看重学校,看重教师这个身份,你被我吸引,但又深信我不会无缘无故地救你,不会没有任何缘由地爱上你,接近你。” 钟北饶咬紧牙,“你别混淆视听,有没有目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清赞同似地点了点头,“嗯,对,我是有所求,但我要的东西也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能给我。” 钟北饶终于明白林清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就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你不是都把我查了个遍吗。”林清不快不慢地说,“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了。” 林清停顿了一下,说:“反正有钱男人那么多,不是你也可以是其他人,我这样的,还怕找不着男人吗。” 钟北饶气得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林清淡淡扫视了一下钟北饶,轻声说:“真是难搞,浪费时间。”说完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说: “还有,你不用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露出那种眼神,你就和我以前遇见过的任何普通男人一样,对于女性总是存在自以为是的幻想,但你完全没必要把我想的那么好,那样只会给我很大的压力,所谓的欣赏不过是利于你的剥削而已,实际上我只不过就是个能力有点强,但也比较虚荣的女人罢了,我完全不需要耻于承认这一点。” “林清——!”钟北饶大吼出声。 听到声音,酒吧里的人纷纷侧目。这样不顾形象的做法,动怒到极致的面目,林清还是第一次在钟北饶身上见到。 “怎么了。”林清无所谓地看着他,“你还想说什么?” 钟北饶本来是像要奔溃了一样,但他看着林清,看着看着,却忽然肩膀一松。 “没有……”钟北饶沙哑地说,“我没有想说的了。” 林清说:“那我去找学生了,再见。” 钟北饶没有再说什么,到底也是个成熟的男人,调节情绪的能力很强,他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定定地看着林清,点了点头,说:“嗯,再见。” 林清出了酒吧之后,正好碰到了赶过来的周淮应,他手上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满满一袋子药物和纱布。他也看见了林清,皱着眉迎过去,刚想责备她为什么不听话自己出来了,可走近了,发现林清有点不对劲,就说:“怎么了?脸怎么突然变这么苍白?” 林清强笑了一下,说:“没事。” 周淮应仔细地盯着林清的脸看,看了一会,神色严肃咬着后槽牙越过林清就要 14. 第 14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第二天,林清开车来到一家酒店,没有找前台,直接上了电梯。 林清来到顶楼的一间房间,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王警官,他五十左右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脸上皱纹明显,他手里拿着一根烟笑看着林清,林清进屋,王警官把门关好。 算上林清,屋里一共有三个人,出了王警官之外,还有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 林清看见他,愣了一下,王警官走过来,给林清介绍说:“这是负责我们这个案子的队长,谢承泽,还是第一次见吧。” 林清站直身子,笑了笑,说:“你好。” 谢承泽冲她点点头,说:“这些天辛苦你了,你真的对我们警方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啊。” 林清摇摇头,把最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你说要找个机会让钟北饶听见你和秦齐的对话?”王警官的语气有些凝重,“为什么。” 林清坐在床边,说:“我也不想将秦齐牵扯进来,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得不这么做了。” 王警官说:“林清……你觉得钟北饶现在态度怎么样。” 林清点了一根烟,说:“他的情绪有些超出我的想象,波动很大,但越是这样就对我越有利,不过......” 王警官说:“不过什么。” “不过,下一步的动作要快一些才行,他很敏感没有安全感,如果我总是这样吊着他,他也会很快下定决心和我切割。” 谢承泽说:“你觉得,他真的能信你是为了钱而接近他的?这招能行吗。” “如果不给他一个目的的话,他永远都会防着我的。”林清抽了一口烟,说:“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这会让他更接近我,他在我面前总是很敏感自卑,所以会很希望自己是对我有用的,希望我需要他,救我于水火。” 王警官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林清,你说的我们会安排,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放心。”林清把烟灰弹掉,静了一会,然后对王警官说:“王警官,钟北饶的水究竟有多深,他似乎好像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且——” 林清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钟北饶以前是不是还做过警察?” 房间里的王警官和谢承泽队长安静了好一会,林清只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王警官说:“林清,你不用管这么多,你只需要潜入钟北饶的家,拿到文件就可以了,不过他应该还没傻到能把密码箱的密码告诉你,你现在需要想的是这个。” 见王警官还是不想告诉她,林清也不再强求。 “放心。”林清轻轻地说:“我自有办法。” * 三天后。 秦齐早上起来刚刚洗完澡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秦齐身子都没来得及擦,下半身裹了个浴巾就开了门。 “哦,小清,今天星期六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林清看着秦齐光溜溜的上半身,秦齐似乎也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就这么由着她看。 林清移开目光,进了秦齐的酒店里。 林清坐在沙发上,然后从包里掏出烟来。 秦齐来到林清面前,挡住了林清头顶上方的光线,然后直接从林清的手里把烟抽走了。 林清在一片阴影里抬起头,说:“你干什么。” 秦齐神情一苦,说:“你今天这么早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要在我这里抽烟的吧……” “没。”林清说,“我只是过来找你一起出去吃饭的。” 秦齐在林清头顶的上方笑了一下,“你一脸苦大仇深地进来,然后又掏出烟,这吃的不会是鸿门宴吧。” 林清看着他,说:“你九点才起,饿了没有。” 秦齐一点食欲都没有,摇摇头,说:“不饿。” 林清一手捂着自己的胃,说:“可我饿了……” 秦齐又笑了笑,在林清面前蹲下,摸了摸林清的头,说:“好,你想吃什么。” 林清说:“我带你去吧,一个你应该挺喜欢的地方,你现在先收拾一下。” 秦齐没有听林清的话去把衣服穿上,他正视着林清,然后伸出手,放到林清的脸颊上轻轻抚摸,林清看着他,秦齐低声说:“小清,你发烧了。” 林清觉得秦齐的手很凉,摸在她滚烫的脸上感觉很舒服,她说:“没事,过两天就会好的。” 秦齐说:“你看上去快要撑不住了。” 林清摇了摇头,“没事,一个感冒而已。” 秦齐说:“你知道我说的不仅仅是感冒。” 林清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秦齐,他说:“小清,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么。” 林清淡淡地说:“在斯坦福大学的一次演讲会上。” 秦齐笑了笑,将林清额前的碎发拿到耳后,说:“那天你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那天我也正好被邀请过去,其实我在下面看你演讲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果然,等我走到后台的时候,发现你居然就直接晕倒在了一个楼梯间的角落里。” 林清也想起了那年的事情,那时她在美国读研究生,每天日夜颠倒地做课业研究,一直到把自己累的病倒,就是那一次相遇让她和秦齐相识。 她轻笑一声,说:“嗯,还得谢谢你那天把我给送到医院去。” 秦齐眨眨眼,调侃地说道:“不过我可不是偶然才去后台的,我是特意去找你的。” 林清看他一眼,秦齐说:“因为你那天的演讲课题非常吸引我,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个非常有水平的女人,很想认识你。” 林清轻松地哼笑一声,再看他,发现秦齐依旧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又说了一遍:“还好你直接就给了我一个救你的机会,让我们成为朋友……” 林清轻轻垂下眉眼。 秦齐说:“小清,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但是并没有什么城府,是一个聪明但简单的人,所以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在接近的人,是非常危险的。” 林清轻轻垂下眉眼,说:“你都知道了?” 秦齐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问你了,我很疑惑小清。” 林清看着秦齐,看着这个对她知根知底的男人,忽然有一股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的冲动,但她终究还是忍下了。 秦齐见林清不说话,也不再逼她。他又摸了摸林清的头,然后起身,说:“我去收拾一下,我们等下去吃饭。” 林清低低地嗯了一声。 秦齐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对了。”他扶着门把手,转过头看着林清,林清转过头,秦齐在卧室门口看着她,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秦齐说着,眨了眨眼,说:“我会很荣幸的。” 林清轻笑一声,说:“嗯,我知道。” 秦齐收拾完毕出去吃饭的时候,秦齐开了车,林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给秦齐报了餐厅地址,秦齐发动车子,开了二十几分钟之后,林清才发现这不是去餐厅的路上,就说:“你走错了。” 秦齐精神专注地看着前方,说:“我知道那个餐厅的附近有一家医院,先带你去看病,你这个感冒比较严重了。” 林清看秦齐一眼,没说什么,又看向了窗外。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秦齐开车带着林清来到医院,林清在车上睡了一觉,下车后和秦齐进了医院,秦齐注意到林清一直四处张望着什么,就问:“怎么了。” 林清回过神,转过头,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秦齐带着林清进入病院楼,挂了诊,看了病,然后和林清坐在医院坐在医院的走廊上输液,护士帮林清扎完针之后离开,秦齐就坐在林清的身边陪着她。 医院里空调打的足,好在林清出门之前套了件针织衫外套,走廊里除了林清和秦齐,就只有一个带着小孩来输液的年轻妈妈。 秦齐坐在林清身边,他侧着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好像看得很认真。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秦齐坐着的位置刚好挡住了林清的视线,林清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就问:“你在看什么。” 医院里很寂静,林清听到自己的询问声格外的清晰。 秦齐回过神,看着林清,说:“没什么,我在窗户外的那栋楼。” 林清身子前倾,确实从窗户外看到一栋很高大的病院楼。 秦齐说:“那栋楼是这里的精神病人住院的地方。” 林清转头看秦齐,秦齐看着林清说:“我有一个客户的母亲也住在那里,我和客户还一起去探望过她,我好像还跟你说过这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林清笑了,“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说你吓死了,那个客户的母亲把你当成她儿子了,一直抱着你哭着不肯放你走,最后还是你哄着她给她讲故事最后才找到时机逃走的。” 想起当时秦齐谈论此事的表情,林清仍觉有趣,低着头,呵呵地笑。 笑到一半,她忽然感觉到手上一温。 秦齐握住了她的手,林清脸上还带着笑意,嘴慢慢抿起来。 秦齐也笑着,看着林清的针织衫外套,问:“还冷吗。” 林清说:“没事,还好。”说完顿了顿,又说:“但是有点渴了。” 秦齐松开手,站起身,说:“我去买瓶水。” 林清看着秦齐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瓶冰水过来。 林清刚要接过去,秦齐摇了摇头,说:“现在很冰喝了你受不住,等一会再喝。” 可能是嫌热,秦齐脱掉外套,里面是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衫,他挽起袖口,说: “最近没注意吗,你的体质不是能生病到这种程度的人。” “学校里面的事情太多了。” “现在当老师也这么辛苦的吗。” 林清靠在墙壁上,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当老师也不是只上课。” 秦齐说:“也可能是你在学生上面花的心思太多了。” 林清转头看他一眼,秦齐说:“那天送你回家的男孩是你的学生?” 林清说:“周淮应,是我的课代表。” 秦齐点点头,说:“那个男孩我认识,以前有找过他的父亲打官司,能力很不错。” 林清不知道他说这个事情干什么,但还是心虚地解释了一下,“那天是我脚扭了,所以他才送我回来的。” 秦齐无所谓地说:“放心,我不会误会的,你现在不是正和那个钟北饶打得火热吗。” 林清和秦齐之间算是心有灵犀的好友了,秦齐了解林清,林清自然也了解他,从秦齐自从接了钟北饶电话之后的几天都没来找林清,林清就知道他知道了一些事情,并且,秦齐还生气了,他虽然是擅于处理关系的,但很多时候在林清面前,也还是会因为情绪的影响忍不住念叨,这一点,林清把握的很准确。 林清看着天花板,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我真的越来 15. 第 15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钟北饶替林清还了所有的债。 钱是直接打到林清的卡上的。 等林清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秦齐和她吃完饭将她送回家之后的深夜了。 那时候林清回到家后简单洗了个澡,然后关了灯,躺在卧室的床上。 她明明觉得身子很沉,很累,很疲惫也很困,可是躺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能睡着,然后她终于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的心事太多,怎么想也想不完,她从床头摸了一包烟,抽出一根开始抽,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到林清把整包烟都抽完之后,她拿出手机,打断再给王警官打个电话,问问他情况怎么样,没想到就看到了王警官给她发的信息。 钟北饶替她把所有的债务全部还清了。 林清累积了一晚上的困意在看到这条信息的那一瞬间全部消失地一干二净。 她看这条信息看了一会,最后慢慢放下手机,转头看向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 看着那条蓝色水墨画的窗帘,林清有股直觉。 林清看了一会,从床上下来,她走到窗户边,拉开一点窗帘。 果然。 她把窗帘全部拉开。 林清的卧室在二楼,窗户视野宽阔,正好能看见别墅院子外的场景。 现在,在院子的门口,有一个人影,就静静地靠在一辆黑色宾利车上。 蓦地,林清看见钟北饶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明明不近的距离,她却能如此清晰地看见钟北饶的眼睛,看见他眼底的内容。 丝丝情感在他们之间流动。 林清放下窗帘,转身冲向楼下。 林清进入院子,打开门,钟北饶就站在门外。 她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低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林清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钟北饶低声说:“我为那天在你家对你说的话道歉。” 林清说:“没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又是静默。 夜里有些凉,空气很清新,所以钟北饶身上的烟酒味道格外的明显。 钟北饶看着林清,眼里似乎有些藏不住的东西,林清等着他说。 月光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身体,钟北饶张开嘴,但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他咳了咳嗓子,声音沙哑地说:“我刚刚喝了很多的酒,所以脑子有点慢。” 林清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我从来没跟女人表白过,也没怎么认真喜欢过谁,我以前总认为把时间花在女人身上,浪费在感情上,是一个男人很不成熟的做法。” 他的语调跟这夜晚很很像,平静,低沉。 “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他低着头,看着她。“我承认,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我也不在乎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图钱,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为她提供物质经济是很正常的,理所应当的。” 林清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有种重感冒忽然好了,呼吸通畅的感觉。 “所以你想不想和我在一……”在钟北饶正式告白的时候,林清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吼一声—— “想!” 钟北饶:“……” “想!我想!”林清心潮澎湃地说着,一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模样。“我想跟你在一起,钟北饶,我们在一起吧!” 林清的表现和平常太反差,钟北饶直接愣在原地,不过他也只是顿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轻笑着张开双臂,林清进入他的怀抱里,她穿着平底拖鞋,耳朵正好贴在他胸前,她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比自己快得多。 “没想到表白居然是这种感受。”钟北饶一开口,林清就感觉到钟北饶的胸部因为低沉的语句而轻轻发颤,她一时愣神了。 这是一种悸动,与任何目的都无关,完全是下意识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下地狱的。”他说。 没有听见回答,林清自从进入了钟北饶的怀抱里,脸上的笑容和热情就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 钟北饶有些奇怪地低下头看她,“林清?” 林清这才反应过来,她连忙笑了笑,说:“嗯,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下地狱?” 钟北饶还沉浸在幸福里,完全没注意到林清的异样,笑了声,说:“怎么这种时候还发呆。” 他说完就腾出一只手,托着林清的下颌让她抬头。 距离逐渐接近,钟北饶俯身低头,他们准备在月光之中忘情亲吻,然而如此良辰美景却被嗅觉打乱。 林清推开他,说:“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抽了多少烟啊。” 被林清嫌弃,钟北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来,进屋。”林清拉着钟北饶的手,带他进屋。 林清拉着钟北饶进入自己的卧室。 “你先进去刷牙洗个澡吧,柜子下面有新牙刷。”林清进房间之后对钟北饶说。 “好。”钟北饶看了坐在床上的林清一眼,就进了洗手间。 林清的浴室很大,钟北饶一进去就闻到浓浓的樱花香味,那是林清的沐浴液味道。浴室有一个三角形的大浴缸,旁边是洗手台,洗手台上方安装了一面很大的镜子。 钟北饶看着镜子中的男人,只看了一眼就开始脱衣服。他脱得很快,将衣服扔到一边。 钟北饶没有用林清的拖鞋,直接光脚进了浴室。 林清坐在床上,听着洗手间里面的淋浴声音,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很想努力地想些什么,但就是想不出来,只能认命地等待钟北饶洗完澡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林清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一件长袖的丝绸连身裙。 林清睡觉之前并没有穿内衣的习惯。 要趁现在穿一套吗。 说到内衣。 她低头拨开自己的睡衣领子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还是不大...... 就在她低头看胸的那一刻,洗手间的门开了,钟北饶修长的身体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 林清:“!?” 钟北饶面无表情地看着低头看胸的林清,一边擦头发一边有意无意地撇开眼,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继续。” 你洗得未免太快了! 林清正尴尬着,忽然就听见钟北饶撇过眼后笑了一声,然后就又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林清觉得脸上莫名一热,说:“你走吧。” 钟北饶听出林清是故意的,语调轻松地说:“你把我拉上来洗澡,现在又要赶我走。” 林清被那语气撩得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发火,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对,就是赶你走,洗干净了就回去吧。” 钟北饶将擦头的手巾放到床头柜上,爬上了床,又说:“你赶我我也不走。” “你真无赖。”林清笑着,起身移动膝盖,来到钟北饶身边,然后手推着钟北饶的 16. 第 16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林清足足顿了十秒钟,才开口,说:“……领回家?” 钟北饶说:“是啊。” 林清很快反应过来,说:“你是说去云南?” 钟北饶并不是津海市本地人,他出生在云南丽江。 林清说:“过去玩吗?” 钟北饶点点头,说:“嗯,顺便带你见见我姐。” 林清是知道钟北饶父母双亡的,但是居然不知道他还有个姐姐。 钟北饶看见林清没掩饰住惊讶的表情,笑了笑,摸了摸林清的鼻子,声音低沉地调侃道:“怎么,这个你没研究出来吗。” 林清也笑了,说:“你藏的这么好,我怎么可能知道。” 林清的笑就在眼前,平平淡淡,却又如此清晰。钟北饶抬手,轻轻揉了揉林清的头发,低声说:“她不是我亲姐姐,但对我有恩,为了保护她才把她藏起来的。” 林清看着他,半晌,轻笑一声。 钟北饶说:“怎么了。” “你这是带我见家长吗。”林清说,“那等我们回来之后,我是不是也要带你去见我爸妈。” 钟北饶挑了挑眉,说:“你愿意么?” 林清淡淡地看着他。 钟北饶看着林清的眼神,忽然紧张起来,说:“……很突然么。” “……”林清无言。 说完了钟北饶自己也点点头,说:“是有点突然。”他将林清搂得更紧,说:“我们才刚在一起,都还没有相处一段日子,而且你现在还在生病。”钟北饶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发言实在是冲动,笑了笑,“还是再等等吧。” 林清:“为什么要再等等?” 钟北饶:“……” 林清:“我要跟你一起去。” 钟北饶:“……” 她又说了一遍,“我们去云南吧。” 钟北饶看了林清一会,说:“那你想什么时候走。” 林清说:“你哪天有空。” 钟北饶说:“我都可以。” 林清说:“公司没有事情么。” 钟北饶说:“都可以先缓缓。” 林清点点头,说:“那,今天就走?” 钟北饶:“……” 林清眨眨眼,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正好今天是周六,就趁着放假的这几天去吧。” 钟北饶点点头,然后松开林清,腾出手拿出手机,说:“那我现在订机票。” 在订机票的时候,他们一同静默了片刻。 等机票订完之后,林清对钟北饶说:“你饿不饿,我们去楼下吃早餐吧。” 钟北饶摇摇头,说:“还好,我订的是下午五点的机票,我现在要回公司先交代一点事情,会很赶,就先不吃了,我两点的时候来接你,你在家把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 林清点点头,从床上下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风吹进来,林清被觉得温暖的阳光照得十分舒服,又站了一会,她转过身,准备去洗脸。 在她转身的时候,钟北饶也起来穿戴好了,他看着林清,忽然觉得,有些不想走。他拉过林清的胳膊,抱住她。 林清看着钟北饶,说:“怎么了?” 钟北饶笑了笑,俯身下来,亲吻她的嘴唇。 林清依偎在他的怀里,回应他的吻。 他们分开的一刻,林清告诉钟北饶,“你早点去公司处理事情吧,别来不及了。” 钟北饶松开林清,然后离开。 钟北饶离开林清的卧室之后,房间里鸦雀无声,又恢复了寂静,林清没有去洗漱,她就呆呆地坐在床上,等坐了一会之后,她起身来到窗户边往外看,楼下钟北饶站在车旁似乎是在等着她,等看到了林清,钟北饶冲她摆了摆手,林清轻笑一声,看着他的身影没入车里离开。 林清的笑容随着那辆车的离去也渐渐消失。 她失魂落魄地坐回床上,等坐了好一会,林清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有多么的冲动。 她甚至都没有做一个计划,就这样要跟钟北饶回老家。 跟钟北饶回云南去见他姐姐,这是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 她坐在床上思考。 想来想去,林清得出一个结论——她开始被钟北饶带着走了,她潜意识里在乎他的感受,她在听他的话。 她觉得脑袋有点疼,她想要想点办法扭转这个局面,却感觉脑子像生锈了一样。 林清找来行李箱,打开衣柜开始整理东西,收拾了一会又开始愣神,她抬头看着墙壁上的挂钟一点一点地转着圈,这个屋子现在只有她自己,但很快她就会等来另外一个人,然后跟他一起离开,一起坐飞机,一起去见他最亲密的人。 林清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混乱感。 比约定的两点要早,一点的时候,林清就听到楼下传来门铃声。 林清小跑着来到一楼,打开门,看见门外的钟北饶,钟北饶手上托着一个黑色的商务旅行箱,很新,像是第一次用一样。 钟北饶的目光也落在林清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一圈,说:“你还没有换衣服吗?” 林清眨眨眼,低头看,确实没换,还是那件长袖丝绒睡衣。 她瞥了一眼钟北饶。 钟北饶戴了一个棒球帽,白色打底搭配黑色外套,蓝色牛仔裤搭配运动鞋,钟北饶今年三十岁,身上的气质已经很成熟,这样简约的打扮,一眼看过去,兼具少年和成熟男人的魅力,很有型。 钟北饶上下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疑惑地说:“你不会连脸都没洗吧。” 林清不想再说,她转身,拨了一下钟北饶的胳膊,“来,先进来。” 两个人来到屋子里,林清对钟北饶说:“你先坐在这里歇一会,我上去一下,马上下来。” 钟北饶把行李箱放到沙发边,来到林清的厨房里,“家里面有吃的吗。” 林清说:“冰箱里有,你还没吃饭吗。” 钟北饶看着她,“我吃了,但你肯定没吃吧。” 林清不说话,钟北饶打开冰箱门,看着里面的东西,说:“你想吃点什么。” 林清往楼梯上爬,一边爬一边说:“随便,你就帮我煮碗面吧。” 等林清在楼上收拾好东西下来后,看见餐桌上已经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番茄鸡蛋面,林清坐到餐桌面前,没有说话,很自觉地开始吃东西。 钟北饶一直看着林清,他没有多说,没有问林清为什么现在才换衣服收拾东西,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总是吃两口面,就要愣一会神,想一会事情。 他把她忽然间的沉默和不对劲,都归结成对接下来去见他姐姐的不安和紧张。 他不是一个很会安慰女人的男人。 所以他也沉默。 < 17. 第 17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林清在钟北饶云南的住所住了整整三天,钟北饶才终于回来。 那是个晚上,林清一个人睡得不安稳,还做了个噩梦,等她从噩梦惊醒坐在床上的那一刻,她仅仅是愣了一秒,就意识到了什么。 卧室里很安静。 钟北饶这座住所的结构和林清家很像,也是一栋三层楼的私密别墅。 如钟北饶所说,很远,很偏僻,完全是建在了深山老林里,那天那个叫孟方的男人足足带着她开了好几个小时才到,周围也没有邻居,也不知道钟北饶在这栋别墅里藏了什么秘密在这栋别墅里。 林清左右看了看,没能看到人。 林清下床,走到二楼走廊边上,往下看了看,没发现里面有什么变化,她试探地喊了一声:“钟北饶——?” 没有人回答。 林清闭上嘴,屋里马上变得安静。 林清慢慢下楼,来到一楼客厅—— “钟北饶?” …… 仅仅是被林清住了三天的房子,却一点陌生味道都没有。 林清又回到卧室,明明昨晚关了窗,但现在却发现窗户是开着的,然后就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 床上被林清睡的乱七八糟,但她还是看出了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在上面睡过的迹象。 林清看了一会,打算还是先洗个澡,她打开衣柜,看见钟北饶的衣服和自己的挂在了一起,在林清睡衣的旁边就有他的一间白衬衫,林清笑了一声,没有去拿自己的睡衣,而是将钟北饶的白衬衫拿了下来。 林清走进浴室,一件件地脱掉衣服,她走进淋浴间,拧开淋浴,调好水温。热水一流出,白蒙蒙的雾气很快充满了整个洗手间。林清在朦胧的雾气中,洗完了澡,然后将钟北饶那件白衬衫套上。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浴室里依旧有白蒙的蒸汽,林清的脸显得有些迷蒙。她似乎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整个人苍白又冷静。 林清看着穿在自己身上的白衬衣,这种白与她的身体如此贴近,相似。 纯白中透着欲望,简单又复杂。 林清没有吹头发,长发全都是湿的,顺到脑后,将衬衫透得湿湿的。 林清走出浴室,没有坐在床上,而是坐到了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她转过头,看到窗外飘起了雪。 云南的丽江在十月份就迎来了它的第一场初雪。 今年是难得一遇的寒冬,媒体早些日子就报道过,这场雪甚至会一直延续到明年四月份,仿佛永远下不够一样。整栋别墅都安装了进口地热取暖设备,所以即便她只穿了一件衬衫,也一点都不冷。 沙发上有一条薄薄的毯子,林清只闻了一下,就知道钟北饶昨晚一定盖了这条毯子,上面的气味跟他一模一样,算不上香,但很独特。 林清强迫自己将整条毯子裹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个头。 林清坐在沙发上,想要从沙发前的桌子里的抽屉拿出遥控器,就在要关上抽屉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什么。 林清把抽屉完全拉开,一个白色的软包烟盒露出来。 林清愣了一下,把烟盒拿出来,这才发现烟已经打开了,里面少了一大半。 她握着那烟盒,怔了好一会,然后从沙发上起身,在屋里来回寻找。 林清环顾四周,林清家里不会有烟灰缸,最后她在厨房的垃圾桶里面找到了掐熄了的烟头。 林清在厨房站了好一会,然后把烟放回抽屉。 林清又躺回了沙发上,她打开电视,然后来来回回的挑选电影看,林清看电影的要求比较高,她挑了半天才找到一部比较经典的,自己已经看过的影片。 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电视上闪烁的光影格外突出,但即便是这样,林清也没能进入到电影剧情里面,她有些累了,这电影越看越想睡觉,林清忍着看了整整半个小时,钟北饶都还没有回来。 林清不知道他出去去哪转了,也没有打个电话给他,林清等着等着,实在是困了,于是林清连电视都没关便裹着毯子在这股熟悉气味下沉沉睡去。 两个小时过去,林清还没醒,但电视关了,客厅里一片黑暗。 再过半个小时之后,叫醒林清的是一丝冷风。 林清醒来,寻找冷风的来源,发现是客厅的窗户没关,她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窗边。 林清在往楼底下看的时候,看见外面有一颗很高很粗的大树,高耸入云,树的树杈,树叶上全都盖着厚厚的大雪,一阵大风吹过,吹下树上的几片雪花,雪花在往下飘落的途中被林清用手接住,雪花在林清的手上仍然翻滚了一下,又飞了出去,林清用手抓住它,感受雪花在自己的手心里融化,消散成水。 那颗大树的树杈上挂着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装饰,这么大的一棵树,没有一个星期是布置不完的。 这栋别墅一直有人悉心打理。 风实在是凉,林清站了一会就把窗关了起来, 窗户拉过来的那一秒,也许不到一秒,窗户上赫然映出了个人影,就像是幻觉一样,吓得林清不受控制地又把窗户推了出去,然后大喊了一声:“啊——” 她迅速转过身,双手撑在窗台上才能让自己勉强站住。 钟北饶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正对着林清,他靠在背椅上,双手交叉,两腿敞开,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清,黑漆漆的眼睛没有因为黑暗而没入夜色中,反而在夜色的衬托下亮亮的,林清看到钟北饶的头发上有几颗晶莹的玻璃珠,直到那玻璃珠掉了下来,林清才知道那是钟北饶头发上的水滴。 他刚刚洗完澡,而且还没吹头发。 林清站在窗边,月色铺在她的身上,窗外吹来一缕风,吹在林清的身上,她的长发随风飘动了一下。 钟北饶不说话,林清犹豫了一下,说:“你吓我一跳。” 林清说完就后悔了。 她本来是想浅浅地责怪一下,但声音从喉咙发出来之后居然变成了轻轻的,软软得娇嗔语气。 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林清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脸红了。 林清怔怔地看着那片钟北饶,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依旧不说话,就只是看着自己。 沉默蔓延开来。 这样的寂静实在难熬,林清转过身去。 她站了一会,伸出手打算继续把窗户关上。 几乎立刻地,背后传来声音—— “别关。” 声音和平时一样,低低的,平缓的,还有些温柔。 林清听见钟北饶就沙发上起身的声音,林清的心猛然间剧烈地跳动。 钟北饶正往这边走,脚踩在地面上,一下一下敲出声音。 林清现在的脑子就是糊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林清的手还放在冰凉的窗户上,看着飘进来的雪花。 窗户的寒意透过手指,渗进心里。林清的手被冷得整个僵住了,动弹不得。 忽然地一股热流,从她的耳边涌入体内,她的手颤了一下。 钟北饶从后面抱住了她。 钟北饶的脸摩梭着自己耳边,呼吸的热气就也在林清的耳边,安稳又有序,一下又一下。 钟北饶的胸膛宽大又温 18. 第 18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屋里又重归安静,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 “扑哧。” 过了很久很久,钟北饶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挠了挠林清的头发,笑着说:“我开个玩笑,你看你都吓成什么样了,怎么这么胆小。” 林清静静看着钟北饶,说不出话来。 钟北饶挠完林清的头之后又开始捏她的脸,说:“要不要去看个电影,我看你刚才都没看完就睡着了。” 林清低下头,看着钟北饶放在她腰间上的手,林清轻柔地抚摸了上去,然后抬起眼,对钟北饶轻声道:“好啊。” 钟北饶拉起林清的手,然后用左臂的力量将林清从窗台上抱了下来。 钟北饶拉着林清,转过身说:“走。” 有那么一瞬间,林清从这种胆战心惊的幻境中回归了现实。 将林清拉回现实的是,钟北饶转身时那一瞬间的表情,仅仅是一秒,或许都不到一秒,钟北饶就从满脸柔情变为了他原本那张一点生机都没有的脸。 林清被钟北饶抓紧的那只手动了动,钟北饶感觉到,转过头,看着林清。 “怎么了?” 林清整个人已经恐惧到痉挛了,但她还是笑着蹦上去亲了钟北饶脸颊一口,“我好开心呐。” 钟北饶也笑着嗔怪地看了林清一眼,林清从他这一眼里,竟然还看出了点害羞出来。 林清被钟北饶拉着来到了二楼的影音室里,影音室空间不小,但东西很少,只有一个电影屏幕和一个不小的沙发。 这个沙发长宽都很够,与其说是沙发,倒不如说是床更准确一些。钟北饶脱下鞋,整个人就躺了上去,林清想都没想,抱着钟北饶的腰侧身就躺在钟北饶的胸膛上,钟北饶右手胳膊揽着林清。 左手拿着操控器,说:“想看什么?” 影音室里面依旧很暗,只有播放器的屏幕散发出微弱的光,可也够用了,林清凭借着那微弱的光,看着钟北饶左手上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是新伤,还能闻到血腥味道。 钟北饶看见林清的目光,轻笑着又问了一遍:“想看什么。” 林清微笑了一下,只不过用尽全力也只是做了个表情,没有能够笑出声来,她想了一下,说:“看《色/戒》吧。” 钟北饶笑出了声,几乎是下意识的,透着股孩子气。 林清在这笑声中慢慢抬起头。 钟北饶用一种充满了意味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着林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清说:“怎么了?” 钟北饶移开目光,操控遥控,“没怎么,那就看这个。” 林清脸闷在钟北饶的衣服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笑着说:“钟北饶,你真讨厌,想到哪里去了。” “怎么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故事,画面,布景,声乐都让人难以忘怀。” 她能感觉到钟北饶的身体微微一僵。 安静了好一会,钟北饶转过头来,有些谨慎地说:“是吗......我没看过,只是听说过。” 林清感受到钟北饶的尴尬,她连忙转移视线,吻了吻钟北饶的脖子,撒娇说:“那就今晚和我一起看。” 吻完之后,就又把脸埋在了钟北饶的肩膀上。 她埋着埋着,就又被钟北饶身上的味道给吸引沉醉进去了,以至于钟北饶许久没有动静,她都没有察觉。 过了一会,林清一直埋着头埋到脖子酸涩,抬起头来—— 钟北饶正垂着眸,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也没有任何的笑意,宠溺,和欲望,他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很认真,就像是在观察什么一样。 林清也看着他,看得几乎对眼了,忽然林清的眼前一晃,眼前就黑了下去,一滴水正正好好滴落了林清的眼睛里。 那是钟北饶发丝上滴下的水珠。 林清紧闭着眼,眼睛里那种酸胀的感觉蔓延开来,化为一滴泪,从脸颊上滑落。 她感觉到钟北饶用手指轻抹自己的脸庞。 林清过了好一会才能睁开眼来,一抬眼,就看见钟北饶深深地看着自己。 这份带着侵略欲望的眼神与钟北饶身上特有的阴郁气息融为一体,压得林清喘不过气。 林清将脸从钟北饶身上移开,但他们的目光一直对视。 林清直起身看着钟北饶。 林清两手捧着他的脸颊,狠狠地吻了上去。 电影已经开始播放了,屏幕上闪烁的光影照在两个人的脸颊上,折射出别样的黏稠。 钟北饶很快翻身压在了林清的身上,更热烈地回应她。 他亲林清的眼睛,亲她的脸颊,亲她的脖颈,一直往下。 身边是电影里一对男女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林清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酥|软,她舔|舐自己的嘴唇,眼神迷|媚地看着天花板,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她脑海里浮现的,是电影里的情景。从打麻将时被酷烈的光和影照出秀丽的六角脸,到涂得亮汪汪的薄嘴唇娇红欲滴,从第一次在寓所的暴|虐|鞭|打,到最后那颗六克拉的粉色钻戒。 钟北饶欺身压了上来,林清终于抬眼看到了钟北饶。林清第一次这么近地感受到钟北饶的整个身体,她对他喃喃地说:“去卧室里......” 钟北饶额头前青筋暴起,咬着后槽牙像是在极力忍耐,他抱着身下的身躯,走出了影音室,把她放在了卧室的床上,钟北饶欺身压下。 林清鼻梁贴着他的肩窝,她闻到浓浓的味道,不仅仅是沐浴露,还有专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往后,再回想第一次的时候。 林清不记得这一天他们讲了什么,她甚至都无法回忆钟北饶这天看向她的目光。在她那一整晚的记忆里,只有来自钟北饶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很干净,他的身体,他的吻,都很干净。 因为这干净,所以林清从不后悔。 * 他们睡了一个很美很长的觉。 在这个很美很长的觉之前,他们俩个都累得说不出话,林清还好一点,因为无论是什么姿势,基本上都是钟北饶在发力,林清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享受。 钟北饶是真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趴在沙发上,喃喃地说:“你帮我订个早上八点的闹钟。” 林清坐起身来,看着耷拉着眼睛的钟北饶,“你还要走?” “对......中午十二点的飞机。” 林清说:“那你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呢。” 钟北饶闭上眼睛,说:“明天。” 林清惊讶,说:“明天回来?那你今天回来干嘛呢。” “想你了……对了,我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白天回来,晚上走……”钟北饶温热的气息离林清很近,他的声音若有若无,直到越来越小。 林清:“那你一来一回太费时间了,连睡觉时间都没有——”林清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她发现钟 19. 第 19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钟北饶从床上起来,刚刚洗完澡,穿好了衣服,出了卧室门,林清正在把做好菜的餐盘一个个放在桌上。 钟北饶走过去,两碗米饭,一盘香菜牛肉,一盘西湖醋鱼,一盘青菜,一份凉菜。 客厅里的电视也开着,播放的是美国综艺脱口秀,上面是一个林清叫不出名字的黑人明星正在唱歌。 林清看见钟北饶走过来,手上拿了两瓶酒,问:“红酒还是葡萄酒?” 钟北饶看着林清手上的酒,半天开口:“我要喝二锅头。” 林清放下一瓶酒,笑着拍打了钟北饶一下,钟北饶也扯着嘴角笑,抱住林清,说:“就你手上的这个吧。” 林清给她和钟北饶都倒了半杯葡萄酒,然后坐在桌边。 钟北饶就坐在她旁边。 “你做饭比我做的好吃多了。”钟北饶一边吃东西一边说。 林清说:“你上次给我做的面也不赖啊。” 钟北饶说:“比不上你的。” 林清笑了一声。 这段话过后,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钟北饶似乎没什么聊天的兴致,林清也不说话了,就默默地吃饭。 这顿饭吃得格外的安静,好在林清本来也是一个很耐得住的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食物大多进了钟北饶的肚子,林清还没吃两口,钟北饶就吃完了一整碗饭。 “还要再添吗?”林清看着钟北饶一粒米饭都没剩下的空碗问道。 钟北饶摇摇头,“不用,这已经是我这两天吃得最多的了。” 林清:“怎么了?工作压力太大了?” 钟北饶说:“嗯,但也有些感冒,所以不太容易吃得下饭。” 林清一愣,看着他说:“不会是我传染给你的吧?” 钟北饶看着林清一本正经问话的样子就笑了,说:“没有,是我没有好好穿衣服。” 林清看了钟北饶一会,点点头,“确实,云南这边冷,你穿的太单薄了,身体容易受不住。” 说到钟北饶的身体,林清莫名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筷子戳在碗里,看着碗里的面条,傻傻地笑。 笑到一半,她忽然感觉到手上一温,手指上一凉。 钟北饶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给她戴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林清脸上还带着笑意,低下头看过去,笑容渐渐凝固。屋子里还有电视上主持人的笑声。 但林清却听不见了。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 屋子里开着灯,林清借着头顶正上方明亮的灯光,看着那枚璀璨华美的钻戒,主钻是椭圆钻,椭圆形的钻石饱满圆润,在围镶碎钻的衬托下更显精致。 钟北饶拉起林清的手,大拇指落在林清的无名指上,亲和又温柔地抚摸,好像想把戴在她手上的那枚钻戒看得更仔细些,目光里满是柔情。 钟北饶和林清之间的话不多,可他们的情感交流却不会少一丝一毫。 蓦地,钟北饶像是察觉了什么,慢慢抬起头。 林清没有看那枚钻戒,而是盯着他看。 她的目光有些不安,颤抖的睫毛满是无措,她的脸甚至变得苍白,嘴唇张开又闭合,说不出话来。 钟北饶慢慢靠近林清,林清身体颤抖着却没有动。 钟北饶在林清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他们吻过许多次,却还是第一次被亲吻额头。 “钟北饶......”林清低垂着眼睑,不敢去看他。声音从喉咙里面发出来,颤抖而沙哑,甚至还有些呜咽。 钟北饶没有理她,鼻尖在她的脸上缓缓移动,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清屏息,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钟北饶慢慢直起身,握住了林清的手,看着她,她眼里有话,他在等她说。 “我不是很喜欢戴钻戒。” “为什么?” “我的手不好看,所以我不想把这么显眼的东西戴在手上。” 林清低着头,看着那枚钻戒,等着他回应,可钟北饶过了好一阵都没说话。 林清鼓起勇气,抬眼去看钟北饶的目光。 钟北饶带着笑意的眼睛迎接了她的目光,一个人在想些什么,看眼睛就知道了。 那眼睛里分分明明地写着——我不信。 钟北饶轻声说:“它很配你。” 林清深吸一口气,好像在狠狠地压制住内心的某些东西,她说:“我......我不喜欢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一定会把它弄丢的。” 钟北饶靠近她,低声说:“弄丢就再买。” 再。 多么让人惊讶的字眼。 居然还会有再。 林清又低下了头,张开口,声音已经渐不可闻,“你给我买这个做什么?你要娶我吗?”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电视里的演员热烈交谈,外面风雪交加,屋子里暖意绵绵。 这样的画面,看着倒真像一家人在一起过年似的。 林清说完,就等着钟北饶的回话。 等了半天,就在林清以为不会有结果的时候,钟北饶抱起林清的腰,林清感受到,顺势坐在了钟北饶的腿上,钟北饶脸触碰林清的胸口,抬眼看着她说:“对,我要娶你。” “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钟北饶笑笑,“你愿意吗?” 林清看了钟北饶一会,说:“我还要再想一会。” 钟北饶笑,“好,那就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林清和钟北饶对视了一会,钟北饶看上去好像还要说些什么,但被林清拦下了,林清站起身来,对钟北饶说:“你感冒吃不下饭,我再去给你煮碗汤吧,你在这里好好坐着。” 她说完就走向了厨房,留下钟北饶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 鱼汤还是咕噜咕噜的在锅里煮,林清靠在将厨房的窗户打开一些,冷风一瞬间吹进来,吹乱鬓角的发,吹散心中的愁。 林清心里不算愁,但也不算平静。 大概就和钟北饶差不多,压力大。 林清向前走了两步,给汤又加了点料,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刚一愣神,人就被抱住了。 “钟北饶。” “对不起。” “……” 林清有一瞬间的迷失,很难想象背后抱着自己的是一个比自己大三岁,已经差不多站到了事业巅峰的男人。他抱着她,脸依旧贴着林清的耳朵,一双细长的手臂,包裹着自己。 他贴着她,将身上的气息都传输到林清身上。 林清被钟北饶脸贴着的耳朵迅速发红,她说:“钟北饶,你——” “你别怪我。”钟北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这样近的距离,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轻轻敲在林清的头皮上,引起一阵阵的酥麻。 “我不该这么着急的。”钟北饶说着,更加抱紧了些林清,他的前胸紧密地贴着林清的后背,像融在了一起,烫出林清后背一层薄汗。 “是不是吓着你了。”钟北饶低声说。 林清像被一根钉子定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如果吓到你了。”钟北饶终于松开了手,他站在林清的身后,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说着他又慢慢补充了一句,说:“我现在就要走了。” 林清一愣。 “现在就要走?” 她也转过身,看见钟北饶低头看她,林清说:“不是中午的飞机吗?现在才八点。” “飞机提前了。” 林清说不出话来了。等了好一会,她才抿抿嘴,说:“我并没有因为你的那些话怎么样,所以你也别放在心上。” 其他的林清也没有多说什么,拉着他的手,说:“喝碗汤再走吧。” 钟北饶说:“飞机三个小时之后就起飞,来不及了,我会让司机开快一些,但这里距离机场还是太远。” 手被挣开了,林清低着头,看着被挣开的手,愣了两秒,然后又抬起头说:“那就回房间吧。” 钟北饶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回房间干什么?” “收拾东西啊。” “……” 林清笑了笑,抬手弹了他脑门一下。 “想什么呢。” 林清的手绵绵的,也很暖和,轻轻弹在钟北饶的脑壳上,钟北饶觉得自己的脑袋整个被震了一下,配合着林清笑眯眯的脸,软软的声音,一下竟没晃过神来。 林清又拉起了钟北饶的手,往房间里面走。 房间里整体空间虽然不算特别大,但也绝对不小,林清和钟北饶往里面一进去,空间都被压缩了起来,竟然还有点挤,林清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看着蹲在地上收拾衣服的钟北饶,说:“多带几件吧,温差太大了。” 钟北饶好像在发呆,回过神,抬起头看了眼林清,张了嘴,却一句话都没说。 林清笑了笑,没继续问,也蹲下来帮他收拾衣服。 林清拿起一件衬衫,叠了两下放进去之后,抬起头发现钟北饶也在叠衬衫。 他将衬衣的面朝下平铺在行李箱上。在衬衣肩部中间的位置向中间折。然后把袖子铺平向下和刚才折好的部分叠在一起。另一边用同样的方法从中 20. 第 20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林清请了整整两个星期的假期陪钟北饶耗。 钟北饶也真如他所说,他每一天都会准时早上从林清家出发,晚上不管多晚,也都会再一次回来。 如果钟北饶早上离开得时间太早,林清起不来送他的话,就会站在二楼的窗前,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大雪依旧漫天,这是这个城市特殊的标记,窗外雪花飘落,打开窗户,雪花便像上了发条一样,纷纷穿进林清的卧室,林清有时会打开窗户很久,就为了感受雪花的冰凉。 也有很多个晚上,等钟北饶回来时林清早已经睡着了,林清的睡眠质量很好,但不深,只要旁边稍有动静,就很容易醒来,所以钟北饶为了不吵醒林清每次都像做贼一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被子里面钻,但也有很多时候钟北饶会故意弄醒林清,欺身压上来折磨她。 林清没有因为被弄醒而不耐烦,当然,她也不会因为钟北饶晚上的精力过剩而抗拒。林清总是热烈地迎接钟北饶的每一次欲望。 因为她总是能感受到,对于这个身陷险境的男人的来说,他被困在了没有出口的牢笼之中,他的心灵太压抑,压抑到他需要用他那不错的身体一直发泄,发泄到解脱或绝望的那一刻为止。 * 钟北饶比他预估的时间还要早了三天,他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处理完成了他所说的事情。 钟北饶处理完事务,回到家之后,就要带林清去玉龙雪山。 不过钟北饶和林清在去玉龙雪山之前,打算先去看一场电影。 这个提议是林清提出的,如果可以和钟北饶出去做些什么的话,比起去看雪景,林清更想去看电影,看什么电影都无所谓,只是这个过程,是林清觉得一对谈恋爱的恩爱情侣应该要做的。 既然是情侣都要做的,那她自然要带钟北饶去做一做。 早上七点,钟北饶从房间收拾好出来看见林清躺在沙发上,发呆看着天花板,他走到她面前。 “走吧。” 林清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躺在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她也不喜欢看手机,书看多了也嫌头晕,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呆着,呆上一整天,什么都不干,就光看着天花板想事情,至于想些什么,钟北饶永远都不会知道。 林清发现钟北饶走过来,还是懒懒地靠在枕头上,林清转过头看向钟北饶,她发现钟北饶居然还洗了个澡,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发型倒是没做,戴了个黑色帽子将头发固定住,他依旧不管出门会不会被冻死,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和黑色牛仔裤,林清第一次见到钟北饶穿这种贴身的牛仔裤,将他的腿衬得又直又长,比例极好,黑色外套质地偏硬,是修身款的,整个人潮范十足,搭着那双看不出波澜的眼睛,真像一个难以靠近的大帅哥。 真帅。 真有气质。 不愧是大佬。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都不跟我说一声。”林清从沙发上坐直,看钟北饶,道:“我也要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钟北饶一把拉住林清的手,“你平常哪天打扮得不好看的,我这是为了配你,走吧。” 钟北饶拉着林清进到停车场。 车很快就开到了丽江的商场,林清和钟北饶进入商场之后,钟北饶对林清说:“你先去那边坐着,我去买票。” 林清点点头,就找个了座位坐下,但眼睛却还一直盯着正在排队买票的钟北饶,他周围也有几个女生正在排队,打扮都很有气质,手上都拿着摄像和手机,像是在拍vlog的网红,她们一直在盯着钟北饶看,还捂着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林清看向钟北饶。 他深深低着头,看不清脸。饶是这样,一位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气质不凡的男人横插在人群中也太过显眼,而且因为看不清钟北饶的脸,所以这让她们更感兴趣了。 其中一位黑长直长腿美女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钟北饶的身边,她刚要开口搭讪,钟北饶就抬起了一点头,看了一眼那位美女,林清离钟北饶比较远,但也许是钟北饶是她的熟人,也许是那一眼太过抓人,林清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钟北饶那一眼的眼神——凌厉又十足得不耐烦,就好像在看一些让他厌恶的脏东西一样。 无论如何,这眼神对于一个娇俏的美女来说,都太过了。所以那位美女的话没说下去就赶紧跑回去抓住她的小伙伴们在背后议论钟北饶,林清没骂过人,但她此刻想到了很多骂人的词汇从她们的嘴里蹦出来。 “买好了,二十分钟开始放映。” 钟北饶买完票,走到林清的面前,林清起身,拉住钟北饶的手,说:“我们在这转转吧。” 电影院人多,再加上林清的手很暖和,没一会就将钟北饶冰冷的手融化变温。这个商场的电影院非常大,还有好几条长廊,墙壁上都挂着著名电影海报。 林清对这些电影海报非常感兴趣,拉着钟北饶,在每一张电影海报下都会停下脚步。再安静的人,在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时总会兴奋一点起来,尤其在这里,林清平生第一次将“在喜欢的人面前就一定会有分享欲”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从牵着钟北饶的手到挽着钟北饶的胳膊,指着一幅幅的电影海报说着它们的故事,自己是什么时候看到这部电影的,看电影的时候的感受,拍电影的镜头技巧和写小说的画面技巧之间的相同和区别,以及自己为它写得小论文...... 钟北饶对于电影没什么热情,他没有林清话那么多,那么兴奋,但也很积极的一句句回应她,配合着林清笑。 又走到一副海报面前。 “那个!” 钟北饶侧头:“嗯?” 林清拉着钟北饶直奔着那副海报就过去了,看了海报这么久,这副是她最喜欢的。 钟北饶被她拉过去,“《色戒》?” 林清指着海报上的王佳芝,有点兴奋地说:“汤唯在这部电影里真的巨美!” 钟北饶看着海报,这副海报只有王佳芝一个人,穿着白蓝棕三色的旗袍,戴着白色纱布制作的渔夫帽,这个渔夫帽很小巧,却完美盖住了王佳芝的脸和挽髻,王佳芝侧低着头,眼眉低垂,妆容华丽,似笑非笑,镇静从容。 “我之前疯狂在网上搜王佳芝的仿妆。” “哦?” “你注意到了吗?你肯定注意到了,这么明显不可能注意不到的。”林清兴奋地拉着钟北饶的胳膊在原地直蹦,波及钟北饶都有些站不稳了,“汤唯这部电影里的妆化得太迷人了,将一个女人的娇艳欲滴,媚眼如丝完全展现出来了,看电影时恨不得让人生扑上去!我后来在网上搜了之后,就发现原来她在粘假睫毛的时候只粘了后半部分,所以她在镜头里看你的时候,那双眼睛才会那么生动,就像蝴蝶一样,一扑一扑的。” 钟北饶配合林清说:“对,她确实很美。” 得到钟北饶对于王佳芝颜值的认可,林清显然很开心,“是吧!” 林清又拉着钟北饶走到了易先生海报的面前。 林清说:“易先生也很帅。” 钟北饶不作表态。 不知道为什么,林清一点都没和钟北饶聊电影里的内容,就只是一直扯着些有的没的,林清又说:“我觉得这部电影最大的遗憾就是找了梁朝伟扮演易先生,梁朝伟太帅了,而且眼神也很深情,原著的易先生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颜值,找梁朝伟来演,极大程度地削弱了这部电影的悲剧性,画风逐渐走向霸道偶像电影了。” 钟北饶扯出一个看不出是笑容的笑容,“也就还好吧。” “......”林清皱了皱眉,“你觉得他不帅吗。” 钟北饶没回答,掏掏耳朵,转身走了。 林清:“………………” 她紧跟几步上去,说:“你对他有什么意见?你们之间发生过矛盾?。” 钟北饶懒洋洋道:“我能和他有什么矛盾,我又不认识他,走吧,电影要开始了。” 钟北饶说完就抓着林清的手往外面走。 林清:“……” 她几番揣摩,终于想出这其中的缘由。她凑到他身边,胳膊肘小小地碰了他一下。 “你不会吃醋了吧?” 钟北饶停下脚步,林清贼兮兮地笑着说:“你这也太奇怪了,他都多少岁了,你——” 林清看着钟北饶又显现出的那副吓死人的严肃表情,闭了嘴。钟北饶看林清乖巧的模样,总算是满意了。他左边的大手放在林清身后,将林清往跟前一带。 林清条件反射头往后缩,惊道:“你干什么?” 钟北饶:“让你看看谁更帅。” 林清抬眼看着钟北饶,她踮起脚亲了亲钟北饶的额头,钟北饶自觉地闭上了眼,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林清温柔地笑着,她说:“哼,你可真自恋。” 在进影厅之前,钟北饶还去买了两大桶的爆米花,等钟北饶和林清两人走到影厅里时,电影已经开始放映了,两个人弯着腰偷偷摸摸地找到自己的位置,钟北饶本来 21. 第 21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钟北饶和林清很快来到了玉龙雪山。 虽然现在才十月份,但也算临近冬天了,林清一直觉得冬天实际上是一个十分浪漫,适合情侣出来约会的季节,尤其今年更加深了她的这种想法,一步一步走在还没完全被大雨冲刷掉的雪地上,还有点滑。 钟北饶一边走,一边紧紧拉着林清的手,生怕她摔下来。 等他们爬上一段长长的台阶之后,林清看着下面台阶站着好几个人的时候,脚步就停下了。 林清点点头,然后转过头,钟北饶看到林清的目光一直看着下面的人群。那下面是四个人,一对男女,一位老爷爷,还有一位中年男人,和林清钟北饶一样,也都坐在台阶上休息,那位中年男子拿着一个相机在到处拍摄。 林清说:“你说,那对男女是情侣吗?” “应该是吧。”钟北饶也看着那对年轻男女说,“不过可能是刚才一起,两个人之间还有些生疏,走的不是很近。” 林清看着钟北饶,低声说:“我倒觉得这两个人像是吵架了,那个男的从面相看,不是什么好人,做事心狠手辣。” 钟北饶一顿,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钟北饶今天的问题很多,他又问林清,“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对我什么感觉?” 林清看着钟北饶的眼睛,他的眼睛有好奇,有探究,居然还有一点点紧张。 看着这样的眼睛,林清开始认真地回忆过去。 她能够清晰地记住自己在现实生活里见到钟北饶第一眼的感觉,但却不能真实地告诉钟北饶。 钟北饶眼里的那一点点紧张,让林清迅速动了动脑筋。 过了一会,林清开口说道—— “我第一眼觉得你很帅。”她看着钟北饶亮晶晶的眼睛,说:“说话也很礼貌。” 钟北饶笑了笑,说:“是吗?我都说什么了?” 林清说:“你那天在办公室说了那么多话,我哪里都记得住。” 钟北饶说:“总不能一句话都记不住吧,说一句听听,我哪句话让你觉得我很礼貌了。” “我不告诉你。”林清抬手,推了一下钟北饶,然后站起来,说:“走了。” 他们走到了台阶下面,那对小情侣已经走了,剩下那个中年男人还在不停地拿着摄像机拍摄,看他的摄像机和拍摄姿势,应该是个专业摄影师,摄影师的镜头正好记录到了钟北饶和林清下台阶时的身影,摄影师凑到钟北饶和林清身边,举着摄像机将照片给他们看。 林清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人很配,无论是身高差还是体型,以及那对视一笑手牵着手下台阶时的神情。 林清转头看向钟北饶,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正好四目相对,林清晃了晃钟北饶的胳膊,笑着说:“我们俩好配啊,你说对不对?” 钟北饶脸上也带着笑意,说:“大对特对。” 然后就对摄影师说:“可以把这张照片发给我们吗?我可以付钱。” 摄影师很豪爽,说:“直接给你们就行了,付什么钱啊。” 钟北饶就掏出了手机开始操作。 林清在一边无所事事地看了周围一圈,然后她发现坐在石阶上的老爷爷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游客,而是摆摊算命的。 “你们是情侣?”老爷爷笑着问道。 他这一问把林清给问不会了,一是因为林清和钟北饶这样亲昵一看就是情侣,根本就不用问,二是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让林清第一时间没能回答出来他的话。 “对,是情侣。” 钟北饶开口了,她转头看到钟北饶的时候,发现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老爷爷摆摊的那些玩意。 钟北饶拉着林清走过去,对老爷爷说:“你这里算姻缘吗?” 钟北饶能明显感觉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林清的手微微一顿,他转过头,笑着问:“怎么了?” 林清考究地看了一会钟北饶有些挑衅的目光,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还信这个。” 钟北饶笑笑,说:“但是你挺信的。” 林清疑惑地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 钟北饶顿了顿,犹豫了片刻,然后说:“不好意思……我之前看过你书房里的书……你建议吗。” 林清面不改色地对他说:“没事的。” “嗯。” 钟北饶点点头,算命老爷爷对钟北饶说:“你想算姻缘吗?” 钟北饶摇摇头,说:“我之前已经算过了,你帮我女朋友算算吧。” 林清惊了一下,想说自己其实也算过,但又想到钟北饶既然看了自己的书房那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对自己的命格很清楚,最后她什么都没说,主动给老爷爷报了自己的名字和八字。 老爷爷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会,说:“姑娘不是一般人哪。” 林清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爷爷:“姑娘看着清秀可人,却是紫薇坐命的大女人,对待感情刚柔并济,杀伐果断,小人烂桃花绝无近身的可能,即便是有,最后也一定会被姑娘处理掉。姑娘明理之人,日后定会找到自己的正缘的,其实姑娘本身的性格就通晓这世间的平衡之法,所以并不需要找互补型的男人,而是应该找一位和姑娘差不多的男人,姑娘的正缘是一位事业有成,形象好,心性善,有责任感,能体贴女人的男人。” 这还是比较专业的,算命老爷爷算出的结果基本和林清的认知一致。林清没敢看钟北饶的表情,也没继续多问什么,就蹲下来扯开了话题,“您这摆摊上的荷包是做什么的啊?” 算命老爷爷说:“这是祈福用的。” 林清终于看向钟北饶,发现钟北饶也静静地看着自己,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林清看了一会,就问他:“那我们互相写一个吧。” 钟北饶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然后就低下头拿起荷包。 这个荷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颜色不是特别明朗,摸着也有一层淡淡的灰。 那个摄影师终于走了,这片山脚只剩下三个人,很安静。 林清蹲在地上,从荷包里面抽出纸条,拿起算命老爷爷给的毛笔一笔一画地为钟北饶协商祈福的话。 钟北饶正准备动笔,就被林清这副认真的神情给吸引到了,林清做事一向认真,但今天却又有不同,或许是为人祈福的缘故,她脸上多添了份温柔。 他有一种感觉,林清为他祈福的这张纸条,和以往林 22. 第 22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等林清真正见到钟北饶姐姐的时候,才终于明白钟北饶所说的他姐姐身体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并且,她也彻底明白了钟北饶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把林清带回云南,带她来见他姐姐。 那是在丽江市一个医院的病房里,消毒药水的味道很足。 钟北饶的姐姐,周莹,就躺在病床上。 她很消瘦,脸色也很差,非常差。 钟北饶带她进入病房之前对林清简单地说了周莹的情况。 周莹是肝癌晚期,只剩下了三个月的生命。 那天钟北饶带着林清进入病房之后,和周莹说了一会话,周莹就说要单独和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林清单独谈一会话。 钟北饶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周莹和林清。 钟北饶出去了,林清才有机会仔细地看看周莹,她看着年纪不算很大,大概只比钟北饶大五岁这里,但她的皮肤相比一般女人来讲要保养得很差。 女人是很容易被看出生活水平的,尤其是过了三十岁的女人,这是一个一看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的女人。 周莹那天对林清说了很多话,讲她的身世,钟北饶的身世,以及他们之间的故事。她讲到口干舌燥,讲到意识混乱,讲到眼泪糊了一脸。 整个过程里,林清没有插嘴,没有安慰她,没有替她擦眼泪,只是安安静静地聆听。 周莹的普通话不好,乡音很重,而且她的回忆很乱,经常停顿,又前后拼凑不齐,但林清为人聪明,又对钟北饶有一定的了解,她很快就理解了 钟北饶和周莹是表姐弟。 钟北饶从没见过他父亲,后来听他母亲说,他爸爸在他妈妈怀他的时候,就被仇家找上门来,在拼杀的时候被砍死了。 钟北饶的父亲死后,周凌雪就挺着个大肚子回到了娘家。 钟北饶的哥哥,也就是钟北饶的舅舅曾经劝说周凌雪把肚子里的钟北饶给打掉,让她再嫁。 周凌雪既没有打掉钟北饶,也一辈子都没有再嫁。 在钟北饶五六岁,还和周凌雪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他就时常看见,周凌雪常常在大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床上不睡觉,手里拿着一张他爸爸的照片。 一边看一边流眼泪。 钟北饶没怎么见过他父亲仅存的那张照片,每当母亲拿出来他要凑上去看的时候,那张照片都会很快被母亲给收起来,并且每每这个时候,他的妈妈都会反复对钟北饶叮嘱同一句话——你一定要做个好人,千万别学你爸爸。 钟北饶小时候对于母亲这样的念叨并不能完全的理解,但他从小就算比较懂事,每次他的母亲一念叨,他就乖乖点头。 他母亲的家庭比较复杂,钟北饶的外婆在他母亲刚刚十五岁的时候就离世,他外公后来又娶了一个女人,还带来了钟北饶的舅舅,十年过去,钟北饶的舅舅也娶妻生子,生下了一男一女,那个女孩就是周莹。 钟北饶的舅舅有打牌酗酒的毛病,每天脾气都很大,经常和舅妈在家里打架,家里收入微薄,加上钟北饶的外公还有些重男轻女,钟北饶和他母亲在这个家里的处境可想而知。 不过他母亲在钟北饶小的时候,还没有生病,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在一家纺织厂当工人,十分辛苦,但在这个家庭里也算是有价值,能够提供收入,所以母子两个日子还不算太难过。 在钟北饶小的时候,他是比较活泼的,他母亲花了很多钱把他送进了一所在当地还不错的初中,但钟北饶从小就好动,更加不是一个好学生,他不爱看书,也不爱上学,常常在学校里面捣乱。 钟北饶十五岁的时候,在学校就算是比较高大的男孩了,而且脸也长得不错还会玩更会打架,很快就混成了学校里校|霸级别的人物。 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小弟”跟着,更加不缺女孩喜欢。 那个时候的钟北饶,是个让老师学校都非常头疼的孩子,钟北饶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威风混蛋下去,直到有一个事情打断了他这样的生活。 在一次钟北饶和校外混混打架把人家腿给打断差一点被对方父母送进局子之后,他的妈妈吃安眠药自杀了。 好在安眠药发效晚,钟北饶母亲被家里人发现救了下来。 在医院的时候,她妈妈醒过来,钟北饶坐在她床边,说:“妈,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架了。” 他妈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虚弱地说:“你要做个好人。” 然后就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从那以后,钟北饶真的再也没有打过架,他开始在学校认真学习,每一节课都好好上。钟北饶很聪明,他那时候读初三,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实现逆袭,还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后来,钟北饶母亲去世了,去世的那天是十二月二十一日,正值冬至。 他母亲一直没能告诉钟北饶她一直病得很重,她离去的时候,钟北饶坐在她的病床前,哭得痛不欲生。 弥留之际,母亲拉着他的手,依旧是那句话—— 钟北饶,你要做个好人。 看着这样的母亲,钟北饶泣不成声,依旧点头,低声答应她最后的要求。 母亲听完,安然离去。 自从钟北饶的母亲离去之后,钟北饶在家里的日子就很难过了。周莹的哥哥一直和钟北饶互相不对付,总是有事没事地找他麻烦,以前因为钟北饶母亲的缘故,还收敛点,后来则越来越明目张胆。 再加上钟北饶的舅舅舅妈也对他态度越来越不好,周莹的哥哥欺负钟北饶更加狠了。 后来周莹才知道,舅舅舅妈霸占了钟北饶母亲留给他的钱,他没有钱去读高中了。 钟北饶并不是没有反抗,但是这种反抗受到了全家人的欺负,其中属钟北饶的舅舅反应最大,一直把钟北饶打到身上断了好几根肋骨都还没有停。 在这个家里,只有周莹和钟北饶的关系比较好,也从来没有欺负过他,钟北饶受伤之后,家里面也没有人照顾他,只有周莹给他做了简单处理,还偷偷攒钱带他去医院。 等钟北饶能够站起来之后,他就离家出走了。 家里面没有一个人对于钟北饶的离家出走有任何的反应,周莹甚至觉得他们之前之所以那么欺负钟北饶,就是为了把他给逼走。 但过了一段时间,钟北饶又回来了。 他回来 23. 第 23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 包厢里很安静,钟北饶不知道林清定在原地定了多久了。 “你定在这做什么……” 林清猛然低头,钟北饶面带微笑地抬头看着他,笑着说:“傻了啊。” 林清定了定神,扶了扶额,钟北饶拿起桌上的纸巾,起身靠近帮林清擦了擦额头,林清才想起自己额头上出了许多的汗。 “你是真的动不动就出汗。” 林清就默默坐在原地看着钟北饶帮自己擦汗。钟北饶擦完了汗,将纸巾放回桌上,他看着对面的林清说:“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 林清与他的目光对上,说:“没。” 钟北饶笑了笑,说:“明明就有,要不我们直接回家吧。” “……”林清低下头,没有回话。 钟北饶也低下头,沉默蔓延开来。 过了一会,钟北饶开口,她谨慎地说:“林清......刚刚我姐姐吓到你了吗?” 林清重新抬起头,说:“没有,我们点餐吧,我饿了。” 钟北饶仔细观察着林清的表情,点点头,说:“......好。” 这是一间高档日料包厢,宽敞的包间之内铺着榻榻米,方桌两端是两张藤编的和式椅。 钟北饶和林清探望完他姐姐之后,钟北饶就带着林清来到了这里。 点完了餐,门口进来一个传菜的服务员,端上两盘冰镇帝王蟹,几盘三文鱼寿司,龙虾刺身,又出去了。 钟北饶明显不怎么饿,拿着一个小陶瓷杯一口口的喝酒,从坐下来之后就没停过。 钟北饶说了几句话,林清也只是简单地回应几句,他见林清不想说话,就只是安静地吃饭,也就不再多说。酒的度数不大,但也禁不住一杯杯的喝,钟北饶很快就有了醉意。 他抬起眼,看见林清低着头默默地吃东西,她将黑色大衣脱了下来,里面穿着一身灰色修身针织衫,扎着低低的丸子头,画着淡淡的妆,吃东西时前面几缕头发垂下来。 钟北饶放下酒杯,林清很快意识到,也抬起头。 她挑眉看着钟北饶,“怎么了?” 钟北饶说:“你姐姐对你说什么了?” “啊?”林清反应了一下,说:“就是一些你们之间的故事。” “故事?”钟北饶眯起眼睛,“说来听听?” “你自己的故事还要问我啊。”林清笑着说:“而且你本来就是想借你姐姐之口来对我说出那些事情的吧。” 钟北饶看了林清一会,没说话。 林清看着钟北饶静静看着自己的眼神,连忙放下筷子,解释说:“其实你姐姐没说什么,就说了你小时候特别不听话,喜欢打架。”林清说着,又谨慎地看着钟北饶,补充了一句,“还喜欢谈女朋友。” 钟北饶目光轻松了一些,说:“我什么时候喜欢谈女朋友了?都是她们自己追上来的好不好。” 林清不看钟北饶的眼睛,眼神往上翻,像是在回忆,“那也是你也人家机会的啊,你敢说你耍那些威风的时候心里面没有一点点吸引女生的小心思。” 钟北饶看着她那得得嗖嗖的小样,心里直痒痒,他拍了拍手,对林清说:“过来。” 林清起身从钟北饶的对面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在他身前侧躺了下来,钟北饶右手托住林清的头,低着看着她,林清静静和钟北饶对视,钟北饶因为喝了很多酒,眼神迷醉,显出别样的温柔,他看了林清一会,低下头,吻住林清,深深的。 钟北饶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脸上,虽然喝了酒,但他的味道与从前一样。 钟北饶的吻,是那么的重,压得她喘不过气,但又是那么的轻,他身上的每一份温柔,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林清。 她与他鼻息相贴,亲密无间。 钟北饶抬起手,轻轻抚摸林清的头发。 钟北饶轻轻地说:“你会不会嫌弃我。” 林清看着钟北饶的眼睛,她发现他的眼睛和林清第一次见到他时,不太一样了。 他的眼神比之前更沉,更深,却又没那么的攻击性了。 林清将头更加靠近钟北饶的身体,她拉住他的手,嘴唇动了动,但第一时间却没能说出来什么。 钟北饶看着林清,林清这样的反应看在他的眼里就是犹豫,他反应过来,觉得简直羞愧难当,这是他在林清面前,第一次感到这种尴尬,这种羞辱,像一把刀一样,从钟北饶的头顶扎进去,慢慢的,一直传到下颚。 林清还在看着他,他开口说:“我......” 林清:“你怎么……” 钟北饶说不出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她。对视了几秒,然后又移开目光,他厌恶这种感觉,深深的厌恶。 林清从他身上起来,坐在地上,紧紧握着钟北饶的手,说:“钟北饶,你看着我。” 钟北饶没动。 “你看着我。” 钟北饶还是低着头。 林清静静看着钟北饶,这个角度,林清只能看见他垂下的头发,看不见他的眼睛,过了一会,林清抬起右手,抚摸钟北饶的脸,轻轻地说:“钟北饶,你看着我。” 林清这句话很轻,轻到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但她这么一说,钟北饶居然真的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林清。 林清不曾见过钟北饶有过这样的目光,没有躲闪,却又有藏不住的硬撑,看着如此脆弱,但又像往常一样坚定。 林清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这样的目光。 好像看得不是情人,而是自己波折不定的人生。 屋外响起了三弦和乐,从琴上,仿佛流出了潺潺的水声,优雅的琴音配合着歌调,混出一种微妙的脱节感。 钟北饶低声说:“你总给我一种很了解我,但实际上又不认可我的感觉。” 林清说:“你想多了。” 钟北饶看 24. 第 24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钟北饶拉着林清的手从饭店里出来,出来之后,他并没有打车,而是就拉着林清的手,沿着路边走。钟北饶虽然拉着林清的手,但并不和她靠得很近,而是若有若无地跟她拉开了一点距离。林清偶尔看他一眼,就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微微低着,看着地面。 自从林清告诉钟北饶自己不能立刻带他去见自己的父母,要再做一段时间的准备,他就一直这副闹矛盾的模样,也不和林清说话。 等他们走在路上,又经过了一个红绿灯之后,林清又转过头仔细地看了一下钟北饶的脸色,看到最后钟北饶忍不住转过头对林清都说:“我没不开心,你别担心。” “嗯?”林清看着他,说,“什么?” 钟北饶笑了,说:“你不是想看看我有没有不开心的嘛。” 林清笑了笑,摇头说:“没有,我就是觉得你今天格外帅气。” 她能感觉到钟北饶牵着自己的手微微一僵。 林清习惯了在钟北饶面前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连这么一个小细节也要掩饰一下,显然林清的回答并没有让钟北饶完全相信,他只是快速地看了林清一眼,然后就又低下了头,比之前低的更深了,林清看他这样的反应,想再说两句,但又觉得多说显得刻意,所以也就闭了嘴,默默地往前走。 一阵突如其来的安静横在两人的中间。 钟北饶也意识到了,他想挑几个话题,但他并不是一个会和女人挑话题的高手,而且近年来他的心思一直很重,重他已经越来越不会说话,习惯了沉默。 林清在旁边安安静静地走路,钟北饶怕她因为自己多想,而变得不开心,匆忙之间问了一句:“你,你走路累了吗?” “……”林清差点笑出来,说:“累吗?我不累。” 钟北饶点点头:“哦……” 话题又快要断了,林清赶忙接上,也非常不自然地问了钟北饶一句,“那你累么。” 林清这句话问出来自己都要笑了,但钟北饶却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一个花坪边的大理石台阶说:“嗯,有点,我们在这里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林清:“听你的。” 钟北饶和林清坐下来之后,钟北饶拉着林清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而且更紧了,没有一丝缝隙,今天丽江的风很凉,也不小,却穿不透钟北饶和林清紧紧握着的手,林清坐下来之后才察觉,自己的手心暖暖的,黏黏的,那是她和钟北饶摩擦出来的汗。 钟北饶看着看着对面的一座办公楼,问:“你父母都是在德国工作?” 林清说:“嗯,不过还有一点是因为我母亲虽然自己也是医生,但她身体不是太好,德高那边医疗发达一些,容易治疗。” 钟北饶点点头,然后又眼神犹豫地看着林清,“身体不好?具体是哪方面?” 林清定定地看着钟北饶,下一秒就回答他,“没有,就是我母亲小时候有学习过舞蹈,后来除了一次事故,落下了腰伤,放心,不是很严重,就是阴雨天疼起来会比较严重。” 钟北饶没有怀疑,点点头说:“嗯嗯,腰伤确实不是个小事,需要好好处理一下。” 林清说:“你也差不多,不对,你比她还要严重,你身上伤那么多。” 钟北饶一愣,然后许久都没有说话,林清看着钟北饶,问他,“怎么了?” 钟北饶说:“林清,我是不是看着身体很不好的样子。” 林清一顿,没想到钟北饶突然问自己这个,她说:“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在你的书上看到的,你书房桌子抽屉的正中间有一本我的传记,你在上面做了标注,说你觉得我身体不好。” 林清想了想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看上去比较疲惫,而且你外型看着确实算瘦的,但脱了衣服之后就结实多了,还有腹肌。”说完,林清歪着头,看着蓝蓝的天空,貌似真的在很认真地想这个问题,最后她又将目光转移到钟北饶身上,一脸严肃,颇为郑重地看着钟北饶说:“我在你云南的家里,见到你的第一晚我就确定你身体很好。” 钟北饶:“……” 林清看钟北饶的表情,还怕他觉得这个回答不行,又说:“真的,你那次给我的体验很好,导致我一直念念不忘。” 钟北饶静静看了林清几秒,说:“那今天晚上再让你体验一下。” 林清看着他,没说话——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北饶面无表情。 林清终于开口,说:“没事,来日方长嘛,不急这一会。” 钟北饶听了这话,终于笑了,只是依旧带着疲惫。 林清看着钟北饶,她觉得钟北饶总是看起来疲惫,一旦笑起来,就会更明显,虽然她知道钟北饶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但他的这种疲惫绝不是因为没休息好而显现出来的, 是他的表情,尤其是他的眼神,所传递出来的。 钟北饶没有再问,他握着林清手的大拇指一直磨搓林清的手背,说是休息休息,可他们坐在大理石的石阶上,一坐就坐了好几个小时,时间过的很快,已经来到了下午,林清靠着钟北饶的肩。这样一直坐着,反而很累,但她一直忍着,林清将靠在钟北饶肩上的头抬起来看着他,正好和他四目相对,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钟北饶倒是定力相当强,一点没看出来不舒服或者累,他只是很多时候心思重,但身体耐力是真的好,林清又想起郁卓然,果然这种能把事业做得好,混的出来的,首先就是精力耐力相当强,林清心想。 林清为了让自己放松一些,她跟钟北饶说话。 “你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工作吗?” “没有。”钟北饶说。 林清问:“学校那边我还是放不下,我们这两天就回去吧。” 钟北饶说:“行。” 林清点点头,又重新靠回了钟北饶的肩头,钟北饶的肩很宽,外面套着外套,也不硬,枕起来很舒服,今天天气也很好,太阳很足,又是在冬天,阳光和寒气碰撞出舒适的混合感,林清感受着这样的天气,有些沉迷了。 林清笑了笑。 就在她笑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钟北饶的肩头动了动,又立刻抬起头,看向他。 她发现钟北饶居然也在笑,林清好奇地问他:“你在笑什么?” 钟北饶转过头看着林清,说:“林清,今天天气很好。” 林清眉毛一挑,催促他继续说下去,:“嗯?” 钟北饶说:“今天天气很好......坐在这里,让我感觉很舒服。” 钟北饶不是一个擅长说情话的人,至少林清认识的钟北饶是这样,但他话里的意思,林清全都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林清靠近钟北饶亲吻他,说:“我也是这样感觉。” 钟北饶终于松开了牵着林清的手,扶着林清的脖颈,吻了上去。 林清是人生中第一次感叹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明明她和钟北饶没说几句话,黄昏却赶着时间来了。 钟北饶大概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问林清,“饿了吗?我们去吃个饭。” 林清想了想,问:“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钟北饶从石阶上下来,牵住林清的手,说:“当然。” 林清被钟北饶牵着手,也跳了下来,“我想吃丽□□饼。”林清一说到要去吃东西,就有点开心,她搂住钟北饶的腰,抬眼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我每次来这里旅游基本上都会吃的。” 钟北饶像是不太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这听上去像是小吃?” 林清疑惑地问:“你在这里长大你不知道?” 钟北饶说:“我一般不太注意这些。” “这就是一个小吃,可以去吃么。” 钟北饶笑了,“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都行,只是——” 林清知道他要说什么,“没事,我带你去,就在这附近有条小吃街,不远的。”林清说完就拉着钟北饶的手往路上走,钟北饶被她拉着笑着跟在后面。 林清带着钟北饶绕过几条街,来到一个买青蛙饼的小吃车店面前,这里人还比较多。林清和钟北饶排着队,钟北饶问她:“你就吃这个能吃得饱吗?” 林清说:“吃两个的话就基本能饱了,可以再去买一杯奶茶,这里有一家奶茶也特别好喝。”林清说着,停顿了一下,“对了,我吃两个就能吃得饱,但你是男生肯定不行吧。”林清竖起三根手指头,笑着说:“你吃三个!” 但到最后钟北饶只要了一个青蛙饼,林清一手拿着一个,问钟北饶:“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钟北饶连忙摇了摇头 25. 第 25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再不舍也是要回去的,回去的一路安稳顺畅,他们早早出发,下午五点十分,飞机抵达津海市。 一出机场,林清就忍不住拿手扇了扇风。 钟北饶看着她,“怎么了?” 林清笑着说了一个字:“热。” 钟北饶笑了。 林清每一次从其他地方回到津海市,都有一个感觉,就是这个地方的温度要比其他地区要高很多。 津海市的机场外面十分开阔,风很大,卷着热气,林清走了没多远,后背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再忍耐一会。” 钟北饶说,“等会上车开了空调就好了。” 门口停着一辆车,今天来接钟北饶的人不是方原,而是一个看着模样有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见钟北饶,下车打招呼。 两个人握着手寒暄。 这个男人的个头和林清差不多高,且其貌不扬,但是从他言行举止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有着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甚至看上去似乎和钟北饶是平起平坐的。 男人跟钟北饶打过招呼后,又转头跟林清打了招呼。 他对林清的称呼很客气,还称呼林清为林老师,然后还冲她友善地笑了笑。 林清冲他点点头,然后就被钟北饶搂着上了车。 林清和钟北饶坐在车后座,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地铺在林清的身上。林清不是很喜欢阳光,她总觉得阳光黏黏糊糊,不清不楚的。可此刻却真实的感受到了阳光的安慰。 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不去思考任何事情。阳光抚摸着她,林清很快就睡着了。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暧昧的阳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黑夜。 手被拉了一下,林清才发现自己睡觉的时候枕的钟北饶的肩膀,林清坐直身子,看向钟北饶。 “嗯?” 钟北饶小声说:“醒了?” 林清点头,“嗯。” 钟北饶拍拍自己的腿,说:“累的话再休息一下吧。” 听了钟北饶的话,林清又乖乖将头枕在钟北饶的腿上,钟北饶手抚摸着林清的头发,林清眼睛看向车窗外面,今天津海的夜空很美,满天都是星星,林清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还是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和外婆住在德国的小镇里,院子外面有一条河,外婆经常和林清坐在河边,数着天空中的星星。林清很久没见到夜晚有这样多的星星了,这带给她一种难言的感动。 就在这时,手机震起,林清一愣,坐直身体,掏出手机,是她的母亲。 “喂?” 母亲关心地询问:“林清,你现在还在外面吗?” “我现在在往回家的路上,马上就到了。” “啊,那这样正好,我订了今晚的飞机票,我们今天晚上就去美国参加你舅妈女儿的婚礼,还有两个小时飞机就起飞了。” “我——” “我把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现在就在你家门口等你。” “我家门口?”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现在就在我家门?” “对啊。”母亲笑着说,“你既然马上就到了,那我现在就拿着行李到楼下面,别耽误时间了。” “你就在家里等我过去吧。”林清直觉地看了钟北饶一眼,发现钟北饶也在盯着自己看,脸上看不出表情,“那么多东西你拿着多重,我马上就到了。” “放心啦。”母亲气定神闲,“我一个天天出差在外的人,这点行李算什么,好了,不说了,我现在就下去等你。” 母亲利落地说完,挂断电话。 林清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坐在原地发愣。 “怎么了?”钟北饶看出林清有些不对劲。 “钟北饶,我等会……”林清看着他低声说。 钟北饶挑眉。 “我等会又要去机场了……” “很急……” “我妈妈现在就在家门口等我。” 车一路安安静静地行驶在街道上。 钟北饶顿了一瞬后,说:“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林清摇头:“不用这么紧张,只是去美国参加我姐姐的婚礼而已”。 钟北饶松下来,“那行,还有两三分钟就到了,你们两个女人晚上注意点安全。” 手机又震了,钟北饶示意她,“手机震了,发什么呆。” 林清打开手机,是母亲的微信。 【我已经在门口,等你。】 林清能感觉到车正在减速,钟北饶也在低头看着自己。 林清拿着手机,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十几秒之后,车彻底停下,就停在林清的家门口。 林清看着车窗外面,她内心十万分的庆幸母亲所说的在门口等她,是另外叫了一辆车,坐在车里面等待她的,那辆车就停在钟北饶和这辆车的前面。 “走吧,我送你回家。”钟北饶伸出手准备打开车门。 “不用了。”林清的声音轻不可闻。 他转过头看她,林清低着头没有回视。 半晌,钟北饶又将握住车柄的松开。 “路上注意安全。”他转身坐回座位,又开始撑着头靠在车窗上。 林清点点头,最后看了钟北饶一眼,就下了车。 林清下车之后,一直想回头看看钟北饶有没有走。 可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她觉得,她能感受到钟北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 她车的门,然后一眼就看见了母亲,她穿着一件黑色长款大衣,戴着帽子,几乎就要隐匿在夜色里,可她高挑的身型和不俗的气质,依旧夺目。 林清和林母并排坐在后座,林母转头对林清笑着说:“是他么。” 林清说:“什么。” 林母说:“和你一起坐在车里的那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林清看着母亲的目光,低下头,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是。” 林母一怔,然后说:“不是他吗,那你们还一起出远门,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林清说:“他就是我的朋友,我和他没有什么。” 林母又说:“林清,你姐姐的婚礼下个星期才办,我以为你这么着急要去美国是出什么事情了,所以才赶回来见你的。” 林清说:“你误会了,我没有很着急。” 林母笑了,“你是不是着急我还不清楚吗,你在电话里听着很焦虑。” 林清没有说话。 “你。” “妈。”林清抬起头,打断了林母的话,“我就是太久没见到你和爸爸,想你们了,所以之前听到姐姐要结婚的消息才会那么急的要去美国。” “不,小清,你在掩饰。”林母说,“当然你也是成年人了,我轻易肯定不会逼迫你说什么的,如果你没有在上一通给我打的电话里哭的话。” 林清说:“掩饰,我没有掩饰吧,是你自己太敏感了。” 林母听出林清的抵触,他说:“小清,我希望你可以心平气和地跟我们谈一谈。” 林清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时间有些愣神了。林清的母亲是个在医学界有一定地位的医生,家中经商,早年留学欧洲时与林清父亲相识。 林母的神色里带着浓浓的关心,也带着淡淡的心疼,这样的神情林清在母亲身上见到过很多回,不过她的母亲并不能算是热情的人,这种关心和心疼只会给林清一个人。 林清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看着,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她低声说:“妈,我真的没有什么,你放心。” 林清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她看得出林清有心事,在敷衍她,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林母搂过林清,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只跟林清说,你很累,这次去美国,多休息几天吧。 半晌又淡淡补充一句,有什么事情千万要跟家里人说。 * 林清离开津海市的一天后,钟北饶总公司的一个部长就被抓了。 几乎是毫无知觉的。 事情似乎一瞬变得嘲讽,多少人等着看热闹。 一直到人被抓 26. 第 26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钟北饶入狱了。 因为证据非常齐全,王警官那边的警察和检察官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将钟北饶彻底送进了监狱。 钟北饶被判了死刑,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一切都做的非常低调,没有一个媒体播报。 所以林清等风声过去的几个月之后又从国外回到了津海。 出租车开到了林清门前的院子外,林清拉着行李箱下了车。 长夜漫漫,微风吹拂,天气更加严寒了。 林清家的别墅是非常简单的中式四合院的装修,院子里面种了不少的树,木板走廊的两旁还有两个锦鲤鱼池,林清不在的时候,也一直有专门的阿姨在打理。 她开始输入大门密码。 门前的台阶的两旁还放了两盆盆摘,林清认不出是什么品种,淡黄色的,还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林清密码还没输入完毕,门就被打开了。 刘姨穿着一件紫色毛衣,站在玄关处,笑盈盈地看着林清。 “林清回来了?” “嗯。” “快进来吧。” 刘姨是林清请的阿姨,在林清家里工作快一年了。林清骗了钟北饶,她是为了接近钟北饶才特意学习做饭的,她的家里其实一直都有阿姨做饭打扫。 林清在回家之前,给她发消息打扫一下屋子,没想到她还没走。 刘姨名叫刘惠,老家在河南,五十多岁。林清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信息就是这些,其余的她什么都不清楚,也不愿意清楚。林清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刘姨至多两个星期来打扫一回,两个人绝对算不上熟络,但互相都很客气。 刘姨侧身,林清进屋。“哎呦,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飞机晚点了,还没吃饭,家里有什么吃的吗,随便给我垫一口。” “给你做了饭了。”刘姨一边弯腰一边给林清拿出棉拖鞋,“还有几个热的正准备做,就等你回来呢,怕凉了。” 林清笑笑,“饭就不吃了,刚坐了好久的车,晕车,吃着容易恶心。”她往屋子里面走。 林清的家整体偏简约风,采用了大理石的长方形桌子、木制地板以及木制桌子和树干做成的椅子,通往外面院子的地上还铺满了白色的鹅卵石。休闲区中摆放一套舒适的米白色沙发,上面铺上一张坐垫。 一共三层楼,作为别墅的话,其实面积不算大的,但胜在温馨,林清一个人住着也不害怕。林清住在楼上,基本不怎么下来。 林清把行李箱随便一推放到客厅里面,然后走到厨房里,林清家厨房的柜子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包,本来走之前都吃的差不多了,是刘姨又给添上了。 林清抱了一堆面包在手上,就往楼上面走。 林清走进卧室,吃了一点面包,才打开浴室门。 浴室很大,有一个圆形按摩浴缸,林清走过去调试热水,然后很快地脱了衣服,先去淋浴间冲了一边身子,就到浴缸里泡着。 之前没发觉,现在这么一泡,林清就觉得身子酸酸的,她本来就不怎么出门,这一趟和家人会面的行程属实是有点累着了,而且...... 林清又想起了钟北饶,这是和钟北饶分开之后,林清第无数次想起他。 林清一直不敢看新闻,不敢看钟北饶的结局。 但她总是没法控制住自己去想他。 林清还想起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钟北饶就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凝视着林清,形成一个高大又沉默的剪影。 林清被浴缸里水的热气熏得有点犯迷糊。 她看了看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面什么都没有。自从那次分开之后,林清就把它放在行李箱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这个澡跑得很快,林清心想,只是把两个人之间所度过的时光全都回忆一遍,就已经结束了。 她从浴缸里出来,换好睡衣,吹干头发,又走回了卧室里。 她靠在窗边的一个长款沙发上,拿着一本历史小说书在看。今天本来已经很疲惫,林清洗完澡之后更是特别想睡觉,但她强撑着,拿了一本书出来看,但林清实在是没有精神,连书都不怎么看得下去了。她打开一点窗户,感受外面的凉意。 透过窗户往下看能看到对面一户人家院子的两个小女孩正在跳橡皮筋,林清就靠着窗一直盯着那两个小孩看,直到她们回到了屋子里才移过眼睛。 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书。她知道,她在等,等刘姨收拾完饭菜桌子离开,然后下去把行李箱搬上来,拿出那枚钻戒看看。 她害怕看见刘姨还要打招呼,所以就一直强撑着等待。 等到十一点,林清确定刘姨这个时间点肯定离开了,才从沙发上下来,放下书走过去开卧室门。 刚一开门,就发现门外面放着自己的行李箱。 是刘姨放的,但她没有敲门,可能是怕打扰自己,这么些日子,两人已经培养出了默契。 林清将行李箱拖进卧室,打开。 里面放着的几乎全是衣服,很多都是和母亲逛街时一起买的,林清将那些新衣服翻出来放在了床上,寻找最里面的东西。 原来——她心想,原来迫切想看到一个东西,是这样的心情。 林清将所有衣服翻出来之后,看着行李箱怔了一会,然后又把翻出来放在床上的衣服重新放回了行李箱里面。 她蹲在地上,这次没有将衣服直接一股脑地都翻出来了,而是一件件的,仔仔细细得检查每一件服装,最后再抖两下,才会将它们放在床上。 她紧张,从所未有的紧张,一颗心像是正在沉入海底。 等到林清将行李箱的最后一件衣服也拿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砸玻璃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一把利剑,从林清的心脏穿进去,又快速拔出,来不及反应。 林清抬起头,发现她刚刚靠着的长款沙发边的窗户被不是什么东西给砸了,只不过玻璃质量好,并没有很明显的破碎。 林清看着那边,忽然又发现窗外猛地下起了冰雹和大雪,无数的雪花从她之前开得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然后漫无目的地飘散开来,为这屋子带来冰冷的寒意。 行李箱里面没有钻戒。 这种情况是林清没有料到的,不,也许并不是,林清对于自己的工作很专业认真,但在现实生活中是常常少根弦的性格,所以她丢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出门,必丢东西。 她只是没有料到,她人生中第一次从男人那里收到的钻戒就以这么猝不及防得方式没了,就这么快,转瞬之间。 林清又不死心地站起身,把行李箱又翻来倒去地找了找,连同着床上的衣服又翻了一遍,最后趴在地上 27. 第 27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那你喜欢他吗?” 更犀利的问题,林清犹豫着说:“我......我......” 母亲又哼笑了一声,“看来是不喜欢了,既然不喜欢的话,那就把它忘了吧,钻戒我下次去找你的时候给你买一个,绝对比它的大。” “……”林清领教了富婆的安慰之法,说:“好了,我知道了,你睡觉吧。” 母亲是真困,随口问候了两句就准备挂电话。 “妈!”林清在母亲挂电话之前喊了她一声。 “嗯?怎么了?” 林清说:“其实我也挺喜欢他的,感觉......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其实还是蛮开心的。” 母亲又笑,“你这是见男人见少了。” 林清想了一下钟北饶的身材,这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男人。 “行了,一个男人送的钻戒而已,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种,以后多的是有别的人送给你。” 林清:“你说的也对。” “那不说了?” “嗯。” 放下电话,林清觉得自己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她把灯关了,睡到床上。又回想起母亲说得那些话。 母亲说得对,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她以为自己是第一次被男人送钻戒,所以意义特殊,须得好好保管,当个留念,如果丢了,就像是损失了很多一样。 但钻戒终究是钻戒,就和男人的爱一样,只有当下送的那一刻是真心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会变平淡,甚至可能变质或者背叛。 而林清不缺钱,她能买得起很多钻戒。 对于男人也是一样,一个不缺钱,不缺社会地位,更不缺对这个世界的把握的女人,永远不会缺下一个男人——只要她想。 外面风雪交加,环境恶劣,但这样的环境却更能给在屋子里的人安全感,林清那个晚上,依旧睡得很香。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还是当着她的大学老师,做着她的工作。 时间过得很快,冬天过去了,春天也过去了。 林清又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有时候,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她曾经还和那样一个男人有过那样一段故事。 起初,林清想起钟北饶,心里会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过了好一阵,她再想起,会觉得有一点点难过。最后,等到夏天来临,阳光将大地烤得焦热,她偶然间再想起他,心里已经很静了。 从六月底开始,林清就再也没有想过钟北饶。 因为她带的第一届学生就要临来毕业了。 她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学生们聚在一起拍毕业照片的前一天下了一张暴雨,第二天雨过天晴,天空变得格外明朗。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万物都显得生机勃勃。这是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好天气。 林清早上起来精心准备了一下才开车去学校。 林清下车后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往办公室走,路上遇到周淮应,他跑过来帮林清拿东西,一边走,一边说:“林老师,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啊?” 林清手里的东西空了一半,轻松地说:“给你们的毕业礼物。” 两个人走到了办公室,林清让周淮应把东西都放在地上,周淮应看着地上的大包小裹,挠挠头发,说:“林老师,这里面是西服吗。” 林清说:“嗯,我找人做的,里面都有名字标号,你可以找一下你的试试看,还有其他学生的没拿过来,在我车里,等会找个时间你跟我一起去拿。” 周淮应找出自己的西服,因为不太方便换全套,他只套了一个西装外套,然后对林清说:“林老师,怎么样?” 林清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自己桌上的一个黑色小方形盒子,这个方形盒子并不是她的,正当她奇怪时,听到周淮应的问话,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说:“嗯,不错,很帅气。” 周淮应从小到大被夸奖的话听得不少,他在同龄人里也算沉稳的,但到底也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孩子,此刻被自己一直尊敬的老师表扬了一句,瞬间嘚瑟了起来,他兴致勃勃地跟林清说,“等我把全套衣服都换好之后和林老师一起拍毕业照。” 林清看着他的笑脸,心里也有些欣慰,她点点头,刚要开口,手机就响了。 周淮应看着林清把手机拿出来,然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半天都没有动静。 手机响了一声又一声。 周淮应有些奇怪地说:“林老师,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 林清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 “林老师。” 林清猛地回过头,“啊。” 周淮应指了指手机,说:“你怎么不接啊。” “啊哦,好。”林清有些慌乱地接起电话,但是接通之后电话那边却没有人说话,林清也没有问他一句,而是等待了一会之后就将电话挂断了。 林清挂断电话后先是在原地呆楞了一会,随即好像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一样,就拿起桌上的那个黑色盒子。 周淮应看见自己的社会学老师打开手上的黑色盒子,然后就像见鬼了一样,马上合上了。周淮应有点奇怪,说:“林,林老师,你怎么了。” 林清低着头,没有回答周淮应她怎么了。 周淮应依旧看着林清。 林清手指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她重新打开盒子,林清的办公桌靠窗户,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黑色盒子里面的东西反射的光零零聚聚。 一片灿烂,晃着双眼。 “林老师啊。”辅导员也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学生的论文你都署名好没?” “啊?啊……”林清吓得手一抖,把那个黑子盒子又重新盖了起来,然后放到衣兜里面。“署、署名好了,我这现在就拿给你。” 辅导员有点奇怪地说:“你给我看什么?是主任让我跟你说的,弄好了你就发给他啊。” “好的。”林清低着头,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辅导员转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周淮应则是看着林清的背影沉默不语。 辅导员离去,林清离开后,剩下周淮应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四处看了看,他一直很喜欢林清的这个办公室,觉得呆在里面非常舒服,刚刚林清的反应让他来到书桌边,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往桌子上瞄了一眼。 一看就愣住了。 那是林清给他写的一封推荐信。 周淮应之前已经考入了美国的知名院校,很 28. 第 28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十楼。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钟北饶一个人坐着,钟北饶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他比以前瘦了些,下颌的棱角更加成熟收敛。不知是长时间的工作积劳,还是中央空调开得太低,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白。 钟北饶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墙上挂着的钟表,那个女人还是没到。 自从一年前的那次风波,钟北饶的势力就大大的削减,虽然他并没有真的坐牢,但目前行事还是需要低调。 他换了公司地点,换了公司名字,手下也进去了一批人,只剩下他,重新来过。 他自我折磨了很久,他很想放过林清,想所有恩怨全部都一笔勾销,但终究还是熬不过一个又一个孤独又无助的夜晚。 年轻时候的钟北饶常常喜欢一个人单打独斗,也不喜欢任何除利益之外的关系粘上他,他觉得自己是能够忍受孤独,甚至是享受孤独的。 但他终究还是年轻了,人在外打拼久了,只有随着年纪的慢慢增长,才会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人为什么是群居动物,以及“家庭”这个以血缘为基础、具有情感纽带的社会单元为什么能够延续几千年而不改变。 大半年过去,钟北饶试过各种办法,他从各种各样的女人身上想找林清带给他的那种安定感,但都没有能成功,他就是天然地被她吸引,出于很多钟北饶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 钟北饶在重新安定下来之后,还去偷偷地找过林清,在那之前,他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他本来以为自己见到她的那一刻,自己会勃然大怒,会和她大吵一架,但他居然没有。 他那天很平静,隐秘着自己的身子,在透过窗户见到讲台上的林清的那一刻起,一个已经快要活的生不如死的男人,居然又燃起了一丝对于生活的热情。 钟北饶离开的时候甚至还带着雀跃,这一点点雀跃一直延续到今天。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就仿佛自己从没被那个女人欺骗过一样。 钟北饶正靠在椅子里沉思,面前就笼罩了一片阴影,钟北饶抬眼,看着坐在会议桌上的男人,说:“老胜。” 大半年前的那次重创,让钟北饶几乎失去了手下能够用的所有人,但他终究还是有被利用的价值,加上他掌握着整个津海市的进出口贸易,很快就又重整旗鼓。 只是身边的人又重新换了一批,方原进去了,这些年钟北饶也习惯了人来人往,就是始终没办法放下林清。 何景胜是钟北饶公司的合伙人,另外一个合伙人是江洋波,是上一波跟着钟北饶里唯一一个没有进去的人。 江洋波也认识并且见过林清,那天钟北饶和林清从云南回到津海,就是他接的风。 何景胜年纪和钟北饶相仿,工作能力强但也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男人,他直接坐到会议桌上,对着钟北饶说:“晚上出去喝酒,顺便叫几个女人,去不去,你放心,都是我工作里接触的女人,绝对不是不三不四的那种。” 钟北饶低头,拿起手上的文件开始看,淡淡地说:“不去。” “我就知道!”何景胜怪叫。“钟工作狂,你都已经连续加班了一个月了啊。” “这不挺好的。” “挺好的!?”何景胜手扶额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说说你,三十一岁,有钱有地位的大好男儿,天天就闷在这栋大楼里面日日夜夜地工作,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亏了吗。” 钟北饶眯起眼,“你如果实在是闲的话,就去和早上见面的刘总再吃个饭,看看能不能再把价格降下来一点。” “哎。”何景胜长叹一口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离了工作不能活一样。”他神秘兮兮地凑近钟北饶,说:“北饶,你可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啊,我们合作的这一年里,你又不是没有和女人玩过。” 钟北饶不理何景胜,继续看文件。 秘书夏芙敲门,钟北饶听到声音转过身问:“什么事?” 夏芙快速地说:“钟总,有位林小姐找你。” 钟北饶听到这个消息,手抵着下巴,像个陷入深思的巨人,过了一会,巨人敲定了主意,手拿下,钟北饶郑重其事地看着夏芙说:“不用理她,先晾她两个小时。” 此话一出,何景胜和夏芙都微微有些惊讶,何景胜以为这是哪个在工作上得罪过钟北饶的人,谨慎开口,“怎么了?这是谁?” 钟北饶摇了摇头,没有多说,然后又问夏芙:“漓然公司的刘总来了吗。” 夏芙快速地说:“哦,那边来了电话,说还有差不多三分钟的时间到。” 钟北饶说:“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夏芙说:“好。”然后离去。 钟北饶收起杂乱的思绪,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何景胜观察着钟北饶的神情,以他和钟北饶这些天的相处,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该多问多说,于是也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等送走了漓然公司的刘总,钟北饶疲惫地靠在椅子打了前线电话,说:“夏芙,让她进来吧。” 电话那头的夏芙说:“钟总,那位林小姐离开了。” “离开了?”钟北饶脸色一沉。“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在刚刚。” 钟北饶立刻冲着电话那头说:“现在就把她叫回来,不叫回来你明天就不用来公司了。” 钟北饶说完就摔下电话,冲出了会议室的门,中途还撞到了门口走过来的何景胜。 何景胜被钟北饶撞的头晕眼花,在他身后喊:“你去哪啊。” 钟北饶理都没理何景胜。 何景胜觉得今天的钟北饶实在是有些奇怪,就跟了上去,正好在电梯里碰到刚刚和客户谈完事情回来的江洋波,他叫了江洋波一声,但对方却没听见。 何景胜拍了拍江洋波,“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跟你说话都听不见。” 江洋波梦中清醒,看着何景胜长叹了口气,哀怨地说:“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何景胜皱着眉头,说:“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到底怎么了?” “钟北饶居然又去找他以前的女朋友了。” “女朋友?”何景胜大惊,原来刚才来找他的那个林小姐居然是钟北饶的女朋友,他真后悔没有冲过去看看。 “为什么是作孽?他们之间怎么了?”何景胜追问。 江洋波说:“你知道钟北饶半年前为什么出那么大的事吗。” 何景胜挑眉,“不会就是这个女的搞的吧。” 江洋波用沉默代替回答。 何景胜瞪大眼睛,“那钟北饶这是去报复她的?” “看着不像。” “不可能是去复合的吧。” “我觉得有可能。” 何景胜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至于吧,怎么可能,钟北饶又不是没有脑子。” “钟北饶以前确实是个很有头脑,行事冷静理智,且很能控制自己的人,但 29. 第 29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我要干什么。”他的目光冷峻,声音却带着轻佻,“你说我要干什么。” “你有什么冲我来?别拿无关的人撒气。” 他停顿五秒才开口,“无关的人?林清,那可是你的学生,你不是一向很关心自己的学生的吗。” “你想多了,你拿他是不可能威胁到我的。” 他口气透着寒意。“那林老师都能因为一个女学生来设计一场局,怎么换成这个就不行了?” 林清神色不变看着他,钟北饶的脸渐渐冷下来。 钟北饶的手机震起,他看都不看直接挂断。 “应该是刚才那个找你的小女孩吧。”林清说,“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吗。” 钟北饶沉默了一阵,蓦然笑了,“是啊,新交的女朋友,快订婚了。” 林清凝视了钟北饶一会,然后也笑着说:“挺好的,我先走了。” 林清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她已经拧动门把,钟北饶又把门狠狠推上了。林清回头,钟北饶站得很近,目光寒意逼人,死死地盯着她。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就这样离开?”钟北饶冷冷道,他的手机又震起来,他不耐烦地再一次挂断。 林清嘴唇紧密,抬头迎上他灼灼的眸子,低声问:“你把王警官他们怎么了,我为什么联系不到他们。” 钟北饶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你说呢。” 林清的眼眶红起来,不似刚才那么冷静,颤颤地看着钟北饶。 “林老师,我只是想出口恶气,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他嘲讽地说。 “你也好意思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林清转头盯着墙壁。“我所做的所有事情,对于法律,对于这个社会而已,都是正义的,我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钟北饶眸光一闪。“你觉得我被判死|刑是正义的?” 林清怔了一下,“当然。” “很好,非常好。”他眼中仿佛掠过一丝失望,移步到她面前。“可是似乎也有人是法律的漏网之鱼。” 他拿起手机,举到林清的面前。 “这是周淮应父亲于三个月前参与的一场刑事案件,但他似乎涉嫌伪装假证据。” 林清抬眼看着钟北饶,没有说话。 他欠身。“林老师觉得这种罪行应当作何处理?” 林清皱眉,“如果他父亲真的犯了罪,自然有人去处理他,不用你在这里跟我说。” “林老师果然还是这么的正义凛然。”钟北饶冷冷地说。 林清低头,她笑了一下,淡淡地说: “周淮应父亲会犯这样的错,也是你设下的陷阱吧。” 林清因为低着头,没注意到面前的钟北饶微微一滞。 钟北饶强笑了一声,说:“如果你不想他父亲进监狱的话,接下来就按照我说的做。” “我是不会——” “林清!”钟北饶打断她,“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是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难看,才没从你父母下手的。” 从我父母下手? 林清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钟北饶目光沉沉,“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就叫你过来,你要随叫随到。” 随叫随到?林清的心一紧。 钟北饶径自做出决定。“好了,谈话完毕,你现在回去吧林老师,我目前暂时还不是很想看见你。” 林清看了钟北饶一眼,对方已经不再和他对视,走到办公桌前,非常自然地看起了看着自己的电脑,林清看了钟北饶一会,也举步离开,一直到离开这个办公室的整个过程里,钟北饶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不过在林清离开后,钟北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再没有刚刚那么若无其事。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何景胜走进来,看着钟北饶,默默道:“北饶,你真要这么做啊,你这不是闹着玩吗。” 钟北饶眼神看过去,气势吓人,看得何景胜瑟瑟发抖,但他还是继续说:“北饶,我还是劝你放下那个女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贪恋一枝花啊,我承认她是长得不错,但也架不住心肠歹毒啊。” 钟北饶还维持着阴森的表情,阴沉地说:“你懂个屁。” 何景胜:“我是不懂屁,但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可别再被她给摆一道。” 钟北饶冷笑一声,不作回应。 林清觉得她需要透透气。所以没有开车,正值下班的高峰期,她就随着拥挤的人流无目的地乱走。路边不时有与她错身而过的行人,烈日炎炎,大家的脸上也都没有什么表情。 林清在一个十字路口站住脚步。 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刚刚经过那么激烈的吵架,林清现在的心情居然意外的平静。 林清走着走着慢慢停下脚步。 她走到了一条老巷子里,她以前没来过这里,就多逛了一会,精品女装店、快餐店、五金店,旧杂志社,林清一边走一边看。 又走了一会,林清路过一家奶茶铺。 她停下脚步,买了一杯奶茶。 她在奶茶店门口喝了几口,手机就震了起来,是周淮应。 林清因为在学校拍毕业照没能看到他,吓得一边来钟北饶的工作一边在路上直接炮轰了他二十几个电话。 林清接通电话,随后是一声松松懒懒的:“喂?”还搭配了一个打哈欠的声音。 林清肩膀秒塌。 “……周淮应?” 他笑了,“不然呢?”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爽朗自然,林清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从刚才林清和钟北饶之间的对话也可以得知,钟北饶显然还没有对周淮应做什么。 “林老师。”沉默之中,周淮应先开口道:“你炮轰了我二十多个电话,现在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30. 第 30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钟欣悦将神游的林清唤醒。 “林老师你听到了吗?” “什么?” 钟欣悦笑了一下,第三遍重复道: “这是我们班这次的聚餐计划表,您看好了吗。” “看好了。” 钟欣悦捂着嘴窃笑,“可是林老师你单子都拿反了埃。” “……” 林清报告单子放到桌子上,深深吸了口气。 她正坐在钟欣悦的宿舍里。这个四人间的宿舍整理地非常干净,窗台上还养了几盆植物,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如同一幅生动的画卷,色彩绚丽,为室内增添了无限生机。 林清的眼睛就盯着那片植物,一动不动。 “林老师你还好吧。”钟欣悦伸手在她面前晃。 林清回过神,揉了揉脸。 距离她上次和钟北饶在他的办公室分开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了,在这一个星期之内,钟北饶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但他却还常常出现在林清的面前。 钟北饶不知道近来又和津海大学有什么合作,总有事没事地到津海大学里和校长见面,而且还非常的声势浩大,带着媒体摄影机,身边搂着还林清上一次在钟北饶公司见到的那个叫做陈小姐的女人一起出现在电视上。 钟北饶已经脱离险境,安然无恙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林清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说明他做得很低调,很小心翼翼,林清不知道他现在又弄得这么声势浩大是为了什么目的。 林清虽然一直极力保持冷静,但还是被钟北饶这一顿操作弄得心烦意乱,她今天在办公室闷得慌,就出来闲逛,她太分心了,从办公楼走到学校女生宿舍的门口都没知觉,正巧被出来倒垃圾的钟欣悦撞见,就被她拉上来坐了。 “你怎么了?”钟欣悦起身去泡咖啡,说:“从进门你眉头就没松开过,有什么心事?” 林清嘴闭成一道线。 有很多。 但没一件是能够跟你说的。 林清闭口不谈,但眉间紧缩能夹死一只蚊子。 “哎……”钟欣悦是个善于交际的女孩,但面对着自己的老师还是有些生疏,她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让目前的氛围上来一些,想了一圈就把宿舍的一个大家凑在一起看电影的小型电视机打开了。 打开来之后,钟欣悦就很欣慰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因为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还是关于津饶公司和自己学校的新闻。 不过大家并没有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钟北饶和学校的合作上,而是都在关注钟北饶身边的那位女人。 这位女性是津海市也是国内著名音乐家的独女陈寒凡,刚刚从美国伯克利大学留学归来,在国内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也算是小有名气。现在又和津海大名鼎鼎的钟北饶凑在一起,瞬间引起了很大范围内的讨论。 林清盯着画面中央意气风发的男人女人,钟欣悦在一边悠哉道:“这个钟北饶眼光也真是差。” “什么意思?” “这个陈寒凡我认识,她跟我高中是同学。”钟欣悦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可矫情脾气可大了,也就是会装而已,娶回家的话可够这个钟北饶受的。” 林清看回电视,刚刚的新闻已经过去了,她愣了一会神,直到钟北饶把咖啡杯塞到她手里。 林清放下咖啡杯,“我先走了。” “急什么,再待会啊,把咖啡喝完吧。” “不行不行,我得走了。”她的速战速决搞得钟欣悦措手不及,放下咖啡站起来追,一推门人已经跑远了。 “怎么了这是……” 林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总有股不详的预感,钟北饶带出来的这个陈寒凡是林清意料之外的。 * 林清班里的聚餐就在学校七号食堂的最顶层,津海大学作为国内顶尖大学,连餐厅也是最高级别的,尤其是七号餐厅。 林清抵达餐厅顶层时天色已黑,最顶楼亮起灯来。学生们为这次聚餐下了大功夫,还做了很细致的装饰,在门口挂起数条小彩灯,天台中间整齐摆放着木桌和餐具,每份餐具下面都垫着雪白的餐巾。桌子中央摆着各种形状的蜡烛以及修剪精细的水晶装饰,整个场景跟五星级情侣餐厅似的梦幻。 烧烤和啤酒,繁星映衬下的夜晚下,年轻人喝酒畅聊,美得不像话。 林清没胃口吃东西,就帮着学生在一旁烤羊肉串。 酒足饭饱,大家三五成群玩起来。 周淮应从坐下之后就没停过喝酒,从那天在林清办公室看到那封推荐信后,他就一直想着怎么跟林清更近一步,他已经决定好,不去美国留学,留在津海市工作。 所以他现在首先就是要跟林清表达清楚。 可他之前并不是没有表达过,但是失败了,所以他现在也是一片迷茫。 周淮应坐在角落里神游,前方不远是正在给学生们烤烧烤的林清。他细数她的优点,漂亮,有气质,成熟,优秀,还很温柔。 缺点呢? 为人理性高于感性,疏离冷淡,神龙不见首尾,总是突然间就搞失踪找不到人。 而且防备心重,总让人看不穿在想什么。 周淮应不是没有强迫自己放下过,但这种感情并不是出于一种少年式的很轻浮的喜欢,他看出林清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状态不好,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这让他很好奇,也很难受,他渴望了解林清,看见林清,他希望保护她,为她分担。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这是一种比较深刻的喜欢。 他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怕什么!喜欢就去追啊! 但不知道是因为林清是老师,还是因为他对林清的喜欢太过小心翼翼,他总是没法下定决心真正大胆地去做。 他心想,再等等,不用太久,等到毕了业,工作也彻底稳定下来后他才能真正有资格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并且给她承诺和未来。 “周淮应,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他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里栽下去。 一回神,桌上的人都在看自己。 身边的同学陈泽宇好心提醒他:“周淮应,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来不来。” 周淮应刚刚要拒绝,就发现一直在自己视线里的林清不见了。 周淮应一愣,连拒绝都没有拒绝,就离开座位去找林清了。 等周淮应离开后,桌上的同学a某喝着酒说:“这小子又去找林老师了,痴汉呐痴汉。” b某跟上:“真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周淮应真是被折磨地精神恍惚,刚刚我塞给他两大瓶二锅头居然都给他看都不看地喝光了,他现在一个酒鬼去骚扰林老师不会被揍吧。” 说完全桌人都哈哈大笑。 林清这几天由于一些显而易见的原因,睡眠很不好,所以她兴致勃勃地烤羊肉串烤到一半就有点忍不住困意,一边烤肉,一边一下一下点头,眼皮越发沉重。最后林清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歇着,没想到一歇就给歇睡着了。 周淮应过来找到了林清,就发现林清靠在天台的铁丝网上睡着了。 周淮应蹲在林清面前,她眉头紧锁,睡觉的时候心情也不轻松。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毕竟也是晚上,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他应该叫醒她。 但是周淮应没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清睡着的样子,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 三秒后后,他忽然俯下身,靠近林清,借着酒精和夜晚给他的狗胆,在林清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他的动作非常迅速,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因为太紧张居然什么都没感受到。 他在原位站定,意犹未尽地努力回味。 他觉得她的嘴唇很软,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气让他无限着迷。 他看着熟睡的林清,无限纠结要不要再吻一次,可此刻注意力集中的他敏感地察觉到林清锁着的眉头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 这个举动让周淮应彻底吓破了狗胆,闷着头跑开了。 等周淮应离开后,靠在铁丝网上的女人,猛然睁眼吸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她其实在周淮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醒了。 因为有些显而易见的原因,她足足憋了好久的气才起来。 等她醒来后,林清就像个溺水被救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 ***** 打从林清四岁上幼儿园,班里的两个男同学因为都要和林清做同桌而大打出手的时候起,林清就知道自己很受男人欢迎,所以在林清的成长过程中,对于那些很喜欢自己但自己无意的男人,她向来都是很能装傻的。 在周淮应面前也是一样,说实话,她从来没把周淮应的喜欢放在眼里过,她认为周淮应的喜欢不过是一种荷尔蒙悸动,很快就会过去。 虽然这个时间超出了林清的想象,但这也并不会影响到她,甚至在那天周淮应亲了林清后,林清都觉得自己能够一直装傻到周淮应离开津海大学,前往美国读书的最后一刻。 直到林清得知周淮应放弃了去斯坦福进修的机会,她总算是顶不住了。 林清不想自恋地把周淮应放弃出国进修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但敏感如她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本来因为林清,周淮应就被钟北饶给盯上了,林清本来还想着等周淮应离开了津海,离开了自己的身边,钟北饶也就自然不会注意到他,可是现在....... 林清不能再继续视而不见下去了。 林清提前看了天气预报,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打电话告诉周淮应跟她出来谈谈。 周淮应在电话那头揶揄,“约会吗?” “……” 林清一脸无语,周淮应笑着说:“开玩笑,去哪里?” 刚刚周淮应的那句约会让林清特意选了一个没有任何约会气氛的地点,那就是学校的图书馆。 两个人约在下午见面。林清在学校图书馆的一楼大厅里发现周淮应,林清在看到周淮应的瞬间,瞬间眼前一亮。 这小子今天出门之前绝对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今天的周淮应看起来格外爽朗,浅色的休闲服,运动鞋,单肩背着一个皮书包,少年感十足,但又和图书馆里其他男同学不一样,周淮应身上明显还带着一股成熟稳定的气质。 林清长吸一口气,走过去。 刚走近,就闻到周淮应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和柑橘的味道。 这个小畜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还喷了林清的同款香水! 林清悄悄走到周淮应身后,看见他正盯着大厅书架上的一本书看。 “你也看张爱玲吗?” 周淮应吓了一跳,回头见到林清,笑起来。 “你来了?” “你等多久了?” “刚到。” “想吃什么?” “......”林清愣了一下,说:“这不是图书馆吗,吃什么饭。” 周淮应笑着说:“你也知道是图书馆啊,在这里面闲聊会被撵出去的,不过也没饭吃,走,带你去楼上的咖啡厅。” 他们来到三楼,这里有一间开放式的咖啡厅。因为咖啡厅座位需要强制消费,所以这里比较空。周淮应挑了一处靠边的位置坐下,紧贴着玻璃护栏。 服务生拿着饮品单过来,周淮应点了杯拿铁,林清要了杯柠檬水。 周淮应说:“还要两份冰沙。” 服务生把饮品单放到周淮应面前,说:“请您选择口味。” 林清看着对面低头仔细选择冰沙的周淮应,心说这 31. 第 31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周淮应被林清告知她不喜欢他时,足有半分钟时间过去了。 最后他泄气似地垂下头,嗯嗯了两声,嘀咕道:“好,好的……” 周淮应身子一摊,躺到了小沙发上,他个子高,手长脚长,要蜷缩一点才能窝进沙发里。 人低头,昏昏欲睡的样子。 林清放下冰沙勺子,看着他,问:“周淮应,你怎么了?” 周淮应没动静,林清坐了一会,发现他还是一动不动,慢慢站起身,来到他身边,弯腰再问:“周淮应,你再不说话我就离开了?” 沙发是黑色的,周淮应的脸在沙发之间显得有些苍白。 林清抿抿嘴,小声说:“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真的转了身。 刚走一步,手腕被拉住,林清被扯了回去。 “哎……”林清身体不稳,下意识地要扶身边的东西,可手边就是周淮应的身体,林清犹豫了一秒,就被绊倒在沙发边上,差点就直接倒在周淮应的身上。 “你不喜欢我哪里?告诉我,我改。”周淮应问。 林清向来在学校里很注意个人形象,胃里一抽,回答之前先看了看周围,这个举动让周淮应很不满。 “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林清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来找他谈话就是个错误,她就应该装傻到底的,说实话他一个二十一岁的成年男人如果做了什么决定,也不是她一个老师能够改变的,林清觉得自己又犯了她刚刚做老师时候的错误了,她就应该去插手,去多此一举。 林清重新找回自己装傻的技能,还没等她想到如何装傻时,周淮应先开口了—— “我哪不好呢?” 话题又被拐回去了。 身体向前,盯着她问:“你说,我哪不好?” 他越向前,林清就越往后靠,林清变得焦躁起来,她眉头紧蹙,严肃道:“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是谁?”他像机关枪一样喷射,“不会是钟北饶吧,可我早就观察你了,你早就不跟那个人来往了,而且钟北饶不是都订婚了吗。” 林清非常不愿意听到钟北饶三个字,尤其还是从周淮应的嘴里。 所以林清就逃走了。 出了咖啡厅后,林清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但她实在是赶,没细心看一眼,就发现电梯还没上来,然后就冲到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里。 周淮应想再跟她说几句话,没想到她竟然跑了。 “喂!”他一边往外面冲,一边冲她背影喊了一声。 图书管理员出来:“瞎叫唤什么,不知道这是图书馆?” 周淮应说了声对不起,快速也向外追了出去,林清已经跑下去一层楼了。 林清本来仅仅是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但她能听到周淮应的跑步声盖过了她的呼吸声,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清感到越来越绝望。 终于,胳膊忽然被拉住,林清倒吸气,被周淮应扯回他的面前。 “你没事跑什么!”他胸口起起伏伏,强压喘息声说,“话还没说完呢!” 林清拨开他的手,两人对着大喘气。 林清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淮应看了林清一会,然后腰板一挺,镇定地整理衣领,认真道:“林清。” 林清被周淮应喊了大名,顿了一下,然后居然移开目光,不去看他。 “林清。” 他又喊了一遍。 “你看着我。” 林清僵硬地定在那。 又说一遍。 “你看着我。” 他声音一沉,她的眼睛就不自觉地动了,她看向周淮应,对方神色沉静。 周淮应无声地打量林清,傍晚昏黄的色调照在她平静又脆弱的脸上,让她异常美丽,女人常常因为脆弱而更加美丽。 他能明白她刚刚为什么会对钟北饶这三个字反应这么大,她和他闹了矛盾,她害怕他,也怕自己因为她的关系再和他扯上关系,怕她拖累他。 其实她不需要有这样的想法。 “我爸那里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他神态轻松地靠到安全通道楼梯的窗台边,侧着头,睥睨地笑道:“他钟北饶也不是真的就只手遮天了,还轮不到他来我们家撒野,所以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林清看着面前不可一世的男孩,不说话。 周淮应静静地看回林清,继续沉稳开口:“至于我对你的情感,你也不用太放在心里,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的。” 因为他的身影背对着光,林清抓不准他的视线,半晌,那黑影慢慢附身,林清感觉到耳边一股热气,然后就是低沉的声音。 “你安心等待就可以了。” 那声音像带着麻药,丝丝麻麻地传递到林清的全身,林清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了,也不知道黄昏能不能遮住她的面红耳赤。 “你——” 周淮应直起身,说:“好了,林老师,我还有点事情就先离开了。” 林清张口,周淮应已经背过身,往外面走了,她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他的背影,嗓子眼像是被堵上了一样,怎么也喊不出口。 周淮应一边走一边抬起手,举起来在空中胡乱一摆,懒洋洋地说:“老师再见——” 人消失在视线里,林清才慢慢活过来,她匪夷所思地原地转了一圈,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当得简直莫名其妙,居然被一个小男生给调戏了。 林清站在原地站了一会,这里是图书馆一楼后门处,四处都有大大的灌木丛,林清刚准备离开,忽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林清回头,头顶一黑,她抬头,看见来人,惊讶道:“你……” 话未说完,林清的胳膊忽然被拉住了。她惊呼了一声,身子被一股大力拉到一个角落处,林清被抵在墙壁上,她刚想叫喊,嘴就被堵上了。 钟北饶发疯似地吻着林清,因为这激烈的拥吻,他的脖筋突出,他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 他拼命吮吸林清,却依旧觉得不够。 林清差点被这暴虐的吻得呼吸不过来,昏死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钟北饶喝了很多的酒。 她拼死推开钟北饶,却在下一秒又被他拉住手腕,她第一次觉得男人的力气有这么大。 “你干什么!!!” 林清使劲往外拉,钟北饶的手指像是铐子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他低头,依旧想要吻她。 林清扬手就扇,可手划到一半,就被钟北饶另一只手抓住了。 “钟北饶——!” “为什么——!!!” 钟北饶大吼一声,林清吓了一跳,钟北饶怒火朝天,浑身戾气掩都掩不住。 “为什么你每次都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问你为什么——!?” 林清被这吼叫直觉性地后退了一步,钟北饶看出她害怕,但依旧没有收敛气焰,“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林清此刻脑袋里像一团浆糊,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林清久不回话,钟北饶终于移了一步,发现林清顺势要往下倒,他连忙站住脚。 “林清?你说话!” 林清一语不发,恍惚之间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低着头,一动不动。 钟北饶微低着头看着林清,他的呼吸声很重,头发在眼睛前垂下,遮挡住了光。 钟北饶嘴唇轻颤,不知道是因为想说话,还是因为其他。 钟北饶又尝试着轻轻晃她,发现还是没什么作用,干脆又抱住林清,将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 “给我个机会,好吗?诚实的面对我。”钟北饶终于不再吼叫,这次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安慰,也像央求。 林清清醒了一点,气息不稳地叫道:“钟北饶。” 他的动作一滞,停住了,头还埋在她的颈窝里,急促地低喘着。 良久,才听到他暗哑的声音。“我错了。” 什么意思? “我错了,我不该踏上这条路的,我以前从来不肯承认,但现在我说我错了。” 他的声音被黄昏衬托,是如此的悲哀。 林清看向一旁的树,树叶很茂盛,飘下几片泛黄的枯叶,在枝杈上打转。 静了一会,林清淡淡地说:“钟北饶,你到底想干什么。”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埃,颗颗粒粒。 林清看着钟北饶,又说:“钟北饶,你要做什么。” “我要我们重新来过。”钟北饶这次没有犹豫,很快回答出来。 “重新来过?”林清声音冰冷,轻轻地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像以前一样?” 钟北饶脸色苍白,多日以来的精神疲惫积压至此,林清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让他几乎站不住了。钟北饶忽然紧紧抱住她,林清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显得有些瘦弱。他在她头顶,低沉地说: “对,像以前一样,但这次有些不同,我要和其他女人结婚,然后再把你养在身边,这是对你的惩罚,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也会把你宠 32. 第 32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半年前,林清找到江以南的病房,出乎她的意料,江以南的状态非常好,她告诉林清,是钟北饶把她照顾得很好,可惜这个女孩的命太苦,刚从抑郁症的阴影里走出来,又患上了遗传性恶性肿瘤。 林清帮她转到了北京最好医院的肿瘤科。 单人病房的配置很好,墙面是浅浅的粉色,窗台上也摆着植物,整洁温馨。 江以南靠躺在病床上,林清第一眼见到她还是感觉有些陌生。陌生于她是如此的虚弱,脸颊消瘦。 她很虚弱,但意识还清醒。 她听到林清的声音,侧过头,看着林清进屋。 林清看着病床上的江以南,慢慢走到她身边。 “你们之间怎么样了。”她说话很轻很慢。 林清走到他身边,说:“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但你别担心,安心等待手术。”她站得近,江以南看她的视角有些费力,林清拿过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他有没有伤害你?”她低声问。 林清:“没有,反而是我差点把他的舌头咬下来。” 江以南笑了一声:“我以前就总觉得,他迟早有一天要栽在女人手里……不过他能这样对你我还挺意外的。” 林清还是那句话,“你安心做手术,其他的事都等痊愈后再想。” 江以南看着手里的书发呆,过了好一会,她缓缓地问: “你打算怎么处理和他之间的关系?其实说实话我觉得撇开其他的事情,他作为一个男人,对于女人而言,还真是挺有魅力的。” 林清:“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江以南听着,轻轻摇头。 “不,我没希望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 林清静默。 江以南喃喃地重复着:“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 江以南的目光落回手里的书上,屋里又重归安静,只剩一页一页的翻书声,过了好一会,林清轻轻开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当然不。”江以南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她看着林清,认真地说: “在我在津海住院的那些日子里,钟北饶一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或许他觉得很愧疚吧,所以那段时间无论我情绪多么不稳定,再怎么对他发疯,他也没有抱怨,尽管其实我并没有被强|奸。” “他对我很好,我已经把他当家人了,但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不要遇见他,我以前是喜欢他,但因为他,也承受了很多的痛苦,他是一个注定要让女人受到伤害的男人......” 江以南说着,眉头皱起,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林清连忙起身,“我去叫医生。” 江以南伸出手,拉住林清。她紧紧看着她,脸色发青。 “你别和他斗了,斗不过他的,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和他斗,浪费时间而已。”因为伤病,江以南被疼得头上渗出汗滴来。 “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应该跟你去办公室,跟你说那些话的,都是我的错,把你牵扯了进来。” 林清扶着江以南的胳膊,“不是你的错,不关你的事。” 江以南摇头道:“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是我让你误会了,让你牵扯进来了。” 窗外刮起了风,夜的黑铺天盖地。 江以南攥着林清的手腕,力道奇大,林清不敢推她,也不敢太过刺激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久而久之,江以南的手慢慢松开了,她脱了力,躺了下来。 她说:“我当初写那个日记,是为了报复他,并不是事实,但我没想到那个日记没被警方拿到,而是被你看见了,那些警察真是永远都不靠谱......” 听到这,林清终于问了句:“你那时候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要报复他?” 江以南没有回答,她好像在回忆。许久后,她说了一句。 “他是被警察陷害的。” 林清没听懂。 “什么?” 江以南埋着头。 “我……” 林清凑近:“什么?” 江以南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知道他干了很多违法的事情……不应该拥有目前的金钱地位。” 她说得很慢,每一句都花费很大力气。 “他犯过很多错,走过很多弯路……” 江以南从枕头里抬起通红的眼。 “可那都不是他自己能够选择的,他是被逼的。”她看着林清,又像是透过她问向所有人。“你真的觉得他需要被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吗?” 林清凝视她,半晌回答: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人就算有身不由己,那也是他的命,既然是命,就有开始和结局,钟北饶也一定有一天迎来他的结局。” 江以南摇头,她无法接受林清的说法。 屋外狂风大作。江以南脱了力,晕躺倒在床上,林清冲屋外大喊医生。 江以南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灯亮起的那一刻,林清两腿打颤,扶着墙壁蹲了下去。 六个小时后,护士拿着检查结果过来,问:“谁是家属?” 林清站起来说: “我是。” 护士招招手,“进来。” 医生五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眼镜微眯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 林清看他神态不急不缓,猜测情况可能不严重。果然,下一秒医生就说:“你安心啊,手术是很成功的。” 林清这口气总算咽下去,整个人像虚脱一样靠在椅子里。 那天在医生几番攻势下,林清买了一大堆的药和营养品。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间刚好快凌晨。她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在北京呆了三天,才又回到津海。 *** 林清从北京医院回来后,就继续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生活,她没有主动去找钟北饶把事情说清楚,也没有离开津海,仅仅是随遇而安。 这天参加完一个小会,林清早早地回到办公室里,然后上了个厕所,在隔间的时候听到外面几个洗手的女同事在聊八卦。 “哎,你听说了没,林清和钟北饶在我们学校图书馆附近干了一架!” 林清本来要出去了,闻言停下脚步,定在原地。 “真的吗?” “好几个学生都说了,还能有假?也真刺激的,听说都把钟北饶舌头咬的全是血。” “不是吧?” “还能怎么咬?当然是用嘴巴咬啊,哈哈。”那位女同事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林清忽然打开厕所门,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洗手,丝毫不管一边吓傻了的两个女同事。 回到办公室后,林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拿起手机。 “林清吗?”电话彼端传来男子温和的声音,“我是江洋波,是钟北饶的合作伙伴,你见过我,半年前,你和北饶一起从云南回来时,就是我去接的你们。” 和江洋波约的地方是津海大学门口的一家咖啡馆。 侍者上前递上餐单。 点了饮料,江洋波进入正题: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来找你算账了,但一直被北饶拦着。” 林清静默,江洋波开口:“我是真的想不通,北饶怎么就这么一根筋,那么多女人,就非要和你不死不休地纠缠下去。” 林清不知道他这时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只是闭口不言,听他说下去。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态,“你知道从你逃到美国去,找不到人影的那段时间里,北饶被逼疯成什么样了吗。一直到后来从险境里出来后,北饶也是都忍着才能不去找你,我为了帮他分散注意力,找了很多他可能感兴趣的女人去陪他。” 他讲着讲着忽然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无奈里带了苦涩,“以前他可是从来对这些都非常不屑一顾的,但自从你背叛他后,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从没见他那么发泄过。” 林清睫毛颤了颤。 江洋波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林清的表情,“怎么样?我说这些你吃不吃醋?” “这样不是更好,还省的他再来烦我了。”林清轻松地说。 江洋波打住,脸 33. 第 33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陈寒凡。 林清本想要隐蔽起来,没想到她居然叫住了林清。 “你来看北饶哥吗?”陈寒凡过来问,“他刚刚睡着,如果你有空能不能陪我出去散散步?我在里面呆了两个多小时都快要闷死了。” 林清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他没事吧?” “没事。不过医生说就是不能继续酗酒了。” 林清没说话。 两个人走到医院外的道路上。 陈寒凡随口说:“我和北饶哥分手了。” “……” “分手了?” “嗯哼。” 陈寒凡嘟嘟嘴。 林清观察了一下陈寒凡的脸色,对方气色看上去还不错,没有太难过的模样。 林清观察着,陈寒凡道:“是我甩他的。” 林清沉默。 “真的。”陈寒凡怕林清不信,又说:“在我以前也有很多女人和他纠缠过,但到后面全都把他给甩了。” “......” “他不拒绝扑上来的女人,但也不好好对待她们,亏我爸以前还跟我说他是个好男人,想不到我爸英明一世还是看错人了。”陈寒凡笑,“你看,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男人。” 林清忍不住问:“可是你们不是都要订婚了吗?” “对啊,所以他对待我算是很认真的了。”陈寒凡靠在路边的玉兰树上,看着小区楼下的花园。 “可是还是远远不够,全都是一些形式上的技巧罢了,我根本感受不到他对我的真心,说句实话,我好感觉他我面前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假男人一样。” 林清:“……” 陈寒凡:“刚开始我觉得还能忍,但时间久了就坚持不下去了。我条件也不差的好不好,谁受的了他这样对我,而且他确实是跟我不合适。” “我喜欢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去的餐厅打卡,但他这个工作狂觉得吃饭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事情,我喜欢把家里布置的很温馨,但他一点也不上心家里的布置。” 林清看着对面的女生,留着轻盈的刘海,皮肤娇嫩红润,一双大眼睛带着笑意,可爱甜美,充满活力,还带着几分稚气,林清看了陈寒凡一会,说:“对,你们两确实不合适。”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就没有女人和他是合适的。” “那你就错了。” 陈寒凡笑看林清,“他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还不都是因为你。”陈寒凡沉默了一下说:“大概三个月前吧,北饶哥带着我一起去和他公司里的朋友见面,他那天还是喝了很多的酒,醉得不省人事,你知道吗,他就在所有人面前,忽然紧紧抱住我,我本来还以为他要向我告别,但结果你猜他抱住我跟我说什么吗。” 陈寒凡笑说:“他说我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怎么可以离开他......”他抱着我,像发了疯一样,到后面甚至还想掐我,他的朋友拼了命才把他给拉开。 陈寒凡顿了顿,苦笑,“那天我吓呆了,也很难受,到后面我就刻意去打听了一下,然后就了解到了你。” 陈寒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然后将手机举到林清的眼前,“这是我在北饶哥手机里发现的图片,不止有这一张,他的一个私密文件里全是你的图片。” 林清看着手机里的人,那是钟北饶趁她睡着时偷拍的照片,里面的林清嘴巴微微张着,神态轻松,看起来睡得很熟。 “我爸之前对我说北饶哥一定会是一个疼爱自己老婆的好男人,这样看来其实也说得没错。”她若有所思,幽幽地说,“就是没遇到对的人。” 林清思索一番,认真地说:“我也不能说是他对的人,我和他之间天然就是对立的。” 陈寒凡安静了一会,没有马上回答。 凉风习习,玉兰树的花朵飘落下来。 陈寒凡说:“我是在还没成年,还没出国念书之前喜欢上北饶哥的。” 林清嗯了一声。 陈寒凡:“我父亲的事业曾经有过一次很严重的截断,好在北饶哥出手相助,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是个大英雄。” 陈寒凡直起身,伸了个懒腰,“算了,分手了就分手了,一个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清实在不知道该接点什么。 陈寒凡看着林清,忽然道:“你是怎么让北饶哥那么喜欢你的?” ? 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清:“就是你得了解他,信任他,再加上……” “行了行了。”陈寒凡摆手,“打住,好复杂,到此为止吧,我带你去北饶哥的家里。” 林清被陈寒凡带着进了小区,陈寒凡帮林清把门打开,看着林清幽幽地说:“林小姐,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你对他还是好点吧。” 林清看着她渐渐走远,然后转过身进去屋里。 林清进入钟北饶的家,现在明明是白天,但这房子里的所有窗帘都拉得死死的,一点光亮没有,再加上这间公寓少说也得有近五百平,简直就像个墓地。 公寓内还隐约飘散着一股怪味,林清看着沙发前的茶几,茶几上放着许多瓶没喝完的酒瓶。 那么高地位的人,身边也没个人好好照顾照顾。 她走到茶几边,将喝过的酒装进垃圾桶里,然后将垃圾袋放进连接外面的垃圾箱里。林清又把客厅整理了一下,她的动作很轻,房间里安静得吓人,林清甚至能听见空调冷气传输的声音。 林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开始认真地观察这间公寓,公寓整体偏华丽,甚至有点老式的繁琐,林清觉得这公寓和她父母家的美式乡村风格的小屋别墅差别不大,温馨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华贵。 钟北饶的家以前不是这样的,应该是那位陈寒凡小姐重新布罝的。 林清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她仔细地一点点辨别屋子里的物品。从blingbling的水晶吊灯,到投影电视和嵌入式壁炉,再到钉在墙上的一幅画。 林清眼睛定住,走到那幅画面前。 画像用玻璃封闭了起来,周围也有画,但唯独这张被封闭了起来。 林清觉得自己大概知道这幅画特殊的原因,因为她家里也有一副一模一样的画,就挂林清的卧室里。 里面是林清喜欢的以为女演员出演的第一部武侠剧的剧照,剧照被人画成了画钉在了墙上,画中一名女侠手握一把剑,刀尖上还滴着血,女侠身穿脏得不成形的白色布衣,身上受了许多的伤,血从衣服里渗出来,没有布料遮挡的小腿全是伤口,眼神坚毅,嘴唇紧闭。 这剧照并不是在镜头前特意摆拍出来的,甚至也不是在拍戏,而是剧组休息时女演员被一名躲在树上的狗仔偷拍的一张路透。 画像里的女人腿上全是淤青和伤口,这些都不是化妆画出来的。因为拍戏时是夏天,天很热,女侠趁着还没拍到她的戏份,用一只铅笔将自己的头发盘了起来,落下几缕搭在白布衣上,随意又动人。 画像里的周边是沙漠,环境很差,女侠的脸上,身上,伤口处,全是灰尘和泥沙。 漫天的泥沙灰尘几乎穿过玻璃罩,弥漫在公寓里。 “太美了。”这是林清十五岁时在手机上看到这副照片时的第一反应,林清对于审美是有些晚熟的,十五岁的她还没有形成一个真正成熟包容的审美体系,这张照片催熟了林清的审美,让她对于女人,做出了一个判断。 什么样的女人最美?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决定审美,女性地位低的古时候,女性难以养活自己,能够被人放在家里好好养着的,都算命好的大户人家。所以那时候以女性娇弱多病不敢见生人为美。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欧美经济站在了世界之巅,随之而来的性解放运动开展地如火如荼。耀眼的香槟金发、妩媚的眉眼、娇艳的红唇、婀娜的身姿,以及坐立之间散发出的蛊惑人心的万般风情玛丽莲梦露代表了那个时代的审美。 而现如今呢?在一个至少表面上男女平等,女性占据了一部分传媒话语权的社会里,什么样的女人是美的? 林清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安静地看着这幅画,安静地思考。 坚毅,不屈服,有欲望,有野心的女人。 林清在这幅画面前站立了好一会才走到电梯前。 钟北饶的别墅一共有四层,卧室位于顶层,内部也有电梯,林清来到电梯前,林清按下按钮,进入电梯,然后将手机和耳机从口袋里拿出来,调好音乐开始听歌。 轻柔的音乐钻入林清的耳朵。 林清喜欢戴耳机听音乐不是因为她喜欢听歌,只是为了隔绝外界,缓解一下自己的不安。林清一动不动地站在电梯前,人渐渐呆住了。 34. 第 34 章 《沉沦》全本免费阅读 林清觉得钟北饶可能把看到林清当成了一个幻觉,或是一个梦境,所以他只是看了林清一眼,又继续睡下去了。 他确实看起来很累。 林清也没继续叫她,拉上了房间里的窗帘,她来到卧室外的茶室。 她有点后悔自己没把电脑带过来,这样就可以工作了。林清掏出手机打算看书,但看了一会就觉得在手机上看书眼睛实在累,最后她关上手机,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这是一个座椅沙发,靠着并不算很舒服。 林清昨天一整晚都没睡觉,现在脑子有点迷糊,所以她很快酝酿出了睡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林清第一反应就是去钟北饶的卧室里,然而惊讶的是,钟北饶的床已经是空的了,林清心一紧,出了卧室。 林清四处看了看,间茶室整体布置的很清爽,林清开始观察这个房间,从白色瓷砖的地板,到桌上的好几瓶看上去很名贵的酒,再到那扇门。 林清看见这间房间里除了卧室还有一扇通向里处的门,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林清一进门的时候就想当然的认为那里面也许是摆放酒之类的房间。 林清看了一会,起身,打算打开那扇门看看。 房间里的冷风吹过林清的脖子,让她瞬间觉得脸上冷飕飕的。她走到门前,打开门。 在门开到一半的时候,林清就意识到这确实是放酒的房间,林清来了点精神,她来精神倒不是因为这是个酒房,而是因为这间房间似乎开了很低的冷气,寒冷的空气瞬间笼罩了林清,她将门全部推开——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 现在,在林清的视线范围内,有一个男人,正两只手指捏着眉心低着头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沙发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堆刚开过的酒。 那里有些昏暗,男人又穿了一身黑,如果不仔细看,几乎不会注意到那边还坐着一个人。 茶室里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一直蔓延到远处男人坐着的沙发处,迷蒙地将人影刻画出来。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黑色裤子,白色拖鞋,手指捏着眉心像是在思考什么。 那边太暗,林清不是很能看清他的表情,她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蓦地,林清看见那个男人的手突然放了下来,又让林清不自觉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看向林清。 林清没办法看清他的脸,但她感受到了某种情绪,一种让她无法再往前迈出一步的情绪。 林清知道他正看着自己,但却没有出声,或许是在等待自己说话。 林清犹豫地开口,“医生都说你不能喝了,还喝?” 那人依旧没出声。 林清又说:“少喝一点吧。”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只说了一个字,“嗯。”然后又转过了头,两腿敞开,身体瘫在沙发上,用手抓了两把头发。 这个房间里实在是冷,林清觉得他显然不想和自己有什么过多的交谈,握着门把柄的右手微动了一下,就也没多说什么,就要离开,林清刚准备关门,就听见钟北饶沉沉地说:“你过来干什么。” 林清沉默。 “如果你是来探病的话那大可不必,我身体没什么问题。” 林清听闻,淡淡地说:“行,那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你不应该来的。” 钟北饶的声音冷酷犀利,“我本来已经准备要放下了,你如果今天不来,那我也不可能再去招惹你了,所以你必须要把你今天过来的目的说清楚。” 目的? 林清听到这个词惊惶地后退一步,这个动作看在钟北饶的眼里,就是林清要逃跑,所以他起身冲了过来,双手猛地抓紧林清的双肩,林清被他推到墙上,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钟北饶给捏碎了。 “我现在天天招惹你,你嫌烦了是不是,你想摆脱我是不是,可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为什么不继续了?我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你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啊!你应该继续弄死我啊!为什么半途而废了?!”这样绝望而愤怒的质问语气让林清一个都说不出口,只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我现在只想问你,”钟北饶渐渐平静,灼人的视线盯住她,“如果我跟你说我没有伤害过江以南,我也其实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真正无辜的人,你还会不会这样恨我?” 林清低下头,“对不起。” 钟北饶明白了,倏地将她放开,眼中的失望难以掩饰。 良久他才勉强镇静地开口,“林清,你今天真的不应该来的,真的不应该过来的,既然来了,那就永远都别走了。” 面前的世界突然寂静,林清惊愕地望着他,只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试过和其他人重建关系,但都失败了,看来还是你最适合和我一起互相折磨。” 林清似乎听懂了钟北饶的意思,她浑身发凉。 钟北饶脸色冷冽阴沉,久久,她听到他冰寒透顶的声音。“林清,我们结婚吧。” 林清抬起头来。她看起来竟然比钟北饶这个病人更加憔悴,又清瘦了些,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 钟北饶进入卧室,拿起自己的车钥匙。“走,去民政局。” 林清怔了怔,摇头,只说了一个,“不。”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钟北饶嘲讽地说,“我现在是真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你父母的位置我都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了,这次不会再找不到他们了。” 林清万分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你敢。” “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钟北饶冷冷地说完就拉着林清的手出了别墅。 钟北饶开车前往民政局,从来没有坐过开这么快的车,开车的人看来一脸的冷静,车速却疯狂得吓人。等车子终于停下,她已经脸色苍白手脚发软了。 整个领证过程毫无浪漫可言,就是两个字——“尴尬”。 当天领证的新人不少,排在林清前面的一对新人非常年轻,准妻子拿手机疯狂自拍,准丈夫在一旁用dv细细地记录自己未婚妻的一举一动。 站在他们身后的钟北饶和林清则是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并排站着,好似陌生人。 前面的准妻子注意到他们,凑过来跟林清小声说:“你老公好帅啊。” 林清尴尬笑笑,赞同道:“确实。” 准妻子:“不过你们俩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吵架了?” 林清望了望身边的钟北饶,他侧头望着窗外,面无表情。 林清她强笑着说说:“没有,就是我们两个都生病了,最近流感比较严重。” “好有默契哦,连生病都能撞到同一天。”说着搂过一旁拍的准丈夫,“宝宝,我们以后也要一起生病。” 准丈夫一脸甜腻,“放心吧,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 林清:“……” 磨蹭了一个上午,林清和钟北饶终于赶在民政局关门之前领完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