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她登基了》 1. 出岫 [] 长安城一夜喊杀声震天,火光映亮了整片天空。 朱雀大街上两座最恢弘气派的宅邸大门外,两方势力剑拔弩张。承恩侯陈修全率领数千兵马,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死死守在大门前的两个将军,大笑道: “白国公,兰国公,二位何必负隅顽抗,你们二人勾结党羽意图谋逆,铁证如山!陛下已经下令,白兰公府抄家灭族!你们乖乖认罪伏诛,本侯爷也可留你们一具全尸,若是不从,休怪刀剑无眼!” 白兰二公相视一眼,白国公朗声道:“我一生沙场征战,何曾畏惧过刀剑无眼,陈修全,你栽赃诬陷忠臣良将,必将遗臭万年!” 兰国公看了眼承恩侯陈修全身边那个一身甲胄的将军,那人一言不发甚至不敢与他对视,兰国公笑叹道:“我兰风识人不明,竟是引狼入室。萧将军如今与陈侯爷狼狈为奸,看上去倒是齐心,只可惜来日大皇子与二皇子长大成人,二位相互反目之景,我却无缘得见了。” 陈修全冷笑一声,道:“兰国公死到临头,还不忘挑拨离间,陈某佩服,二位侯爷也不必在此拖延时辰,长安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白兰两家的余孽一个也别想逃!” “况且——”陈修全一字一顿道:“白贵妃已经在凤梧殿大火中灰飞烟灭,兰世子为了保护妻子被乱箭射成了刺猬,可惜他死到临头也不知道他那位身怀六甲的世子妃早吃下了牵机之毒尸骨无存了,儿女都死光了,你们两个老家伙也快快与他们团聚去吧——” 骤然听闻儿女的消息,两个于千军万马中陶然自若的大将军,也忍不住身躯颤抖,他们狂笑着,齐齐举剑,最后一次冲锋! …… 天亮时,大明宫宫门大开,一骑羽林卫手执明黄圣旨冲出宫门,随后数百人皆骑马奔出,口中大喊道:“白兰二公因谋逆罪伏诛!白兰之乱平定!” 二十年后青岫山 秋雨潇潇,青岫山又起了白雾。 山林小路上传来隐约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山雾中一灰衣书生骑白马而来,头戴竹笠身披蓑衣,腰间系着长剑,颇有落拓游侠之感。 他轻轻勒马,抬头望着雨幕,分明是个眉眼风流的俊美少年。 明昭看着这下起来没完的秋雨,不禁在心里暗骂莫老头一拖再拖,非说三秋之时天气凉爽适宜赶路,到京城时刚入冬,正可猫冬等春闱。 结果到了金陵青岫山,这秋雨就没停过。 明昭正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家住姑苏城,双亲早逝,是义父莫问天亦父亦师抚养他长大。 明昭天分极高,今年十九,已是江南贡院最年轻的解元,此次进京,正是为了春闱。 看这秋雨绵绵,一时不会停,前方雾气弥漫不见山路,明昭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赶路。 忽听轰隆一声!山中惊雷炸起,不待明昭反应过来,脚下山路便如江上波涛一般猛烈晃荡起来,马儿受惊嘶鸣,焦灼地原地踏步不肯前行。 明昭急忙下马,不等他牵马后退,便听见山谷中再次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这动静由远及近连绵不绝,似乎就在头顶。 明昭抬头,几乎惊得脸色煞白—— 只见无数泥土石块冲破浑浊的山雾,如暴雨一般兜头而下,脚下的山路却慢慢松散开来,而山路旁边便是万丈深渊! 明昭听到马儿惊恐的嘶鸣声,抬头便见它随着坍塌的山路一起坠下了山谷!明昭急忙抽出腰间宝剑,狠狠插在旁边石壁之中,试图借力逃脱—— 可惜这座山峰如今就如泥牛入海一般,不等明昭蓄力而起,便已土崩瓦解。 明昭三脚猫的武功几乎不能支撑他一息,他便同那匹马儿一般,随着砂石坠下山谷。 ———— 冰冷的秋雨飘落在青岫山中,一座山峰崩塌,青岫山还有千峰万壑,青山重重。 一处不起眼的山涧,堆积了一片乱石泥土,因为绵绵的秋雨,此处早已泥泞不堪。 隐约却可以看到那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影。 明昭迷迷糊糊醒来,只感觉好冷,还有冰凉的水滴落在他早已干裂的唇上。 浑身都在痛,尤其是右腿,明昭似乎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右腿的伤口处慢慢流出,濡湿一片。 可他现在几乎难以动弹,连眼皮都难以睁开。 明昭此刻思绪混沌,他只能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过去——昏沉间却忽然想起出发前,莫老头突然坚决不许他进京,明昭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让这倔老头改变心意。 明昭不怕莫老头生气,却最是怕莫老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着就让人心烦。 幼时明昭因为身中奇毒,常常大口大口地呕血,遍寻江南的名医也没有好转,很多次,大夫们直言这孩子活不久。 还不待明昭如何,莫老头便把那些大夫赶了出去。虽然五脏六腑都痛得似乎要碎掉,但明昭看到胡子拉碴的莫老头眼睛红红,满脸眼泪的样子,还是会使劲露出个笑容来,笑话莫老头样子好丑。 莫老头板着脸,故意激将:“昭昭,你身上背负着全族的希望,你的父母至今不能瞑目,你的仇人在京城享尽荣华富贵,如今你便要悄无声息地死在江南吗?!” 可明昭当真以复仇为目标,挣扎着长大,即将进京之时,莫老头却极力阻止。 明昭明白,莫问天从没想过让明昭报仇,只想让明昭顺顺利利长大,安安稳稳渡过余生,甚至,这个老头子还盼着明昭能长命百岁。 明昭苦笑,若是他这回真的死在这青岫山山谷,莫老头只怕要伤心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明昭似乎听到了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留在他身侧。 明昭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张如貌若天仙的面容,那人垂眸看着他,眸光淡淡,仿佛庙宇里超凡脱俗的菩萨,看似慈悲,却对凡俗疾苦视若无睹。 明昭却不在乎什么神佛什么菩萨,现在即便是阎王出现在他面前,明昭也得想法子保下自己这条命。 他最惜命。 明昭努力张开嘴,使劲儿发出声音,只是声音嘶哑难听:“我有家财万贯,求仙子救命——” 明昭见那仙子似乎点了点头,伸手轻松将他抱起。 明昭微微松了心神,立时便觉得脑 2. 牵机 [] 明昭这才有些讶然,再微微打量了一下眼前身着月白色棉布裙的美人。 美人的长发仅用丝带挽着,衣领相交遮住了脖颈,想到之前碰触到的平坦坚硬的胸口,还有美人柔和却清冽的嗓音。 明昭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竟是看走眼了。 见明昭明白了自己的男子身份,容清雪在她打量的目光中坦然相对,毕竟这女子是女扮男装,想来对男扮女装也不会吃惊。 那日容清雪冒雨进山采药,回来时被山上崩塌的砂石阻路,便绕路山涧,发现一个书生倒在山涧,浑身湿透,右腿还有血迹,似乎受伤不轻。 容清雪本不欲多管闲事,但那书生似乎看到来人,便努力求救,他并不在意书生所说家财万贯,只是那句“仙子救命”,却让容清雪想起了姥姥在世时,常常治病救人被山民奉若神明,若是姥姥在此,应当会救下此人。 容清雪就把这书生带了回来,为了避免风寒,需要把湿衣服尽快换下来,容清雪想着自己也是男子,便亲自为这书生换衣。 待衣衫解开,他才发现她竟是女子。 容清雪不在乎世间各种规矩条框,况且他研习医术,男子或女子,在他看来,都不过是皮肉包裹白骨。 他不在意俗世所谓男女大防,他也不在意这女子是否在乎。 既然决定救人,容清雪就将明昭身上湿透的衣衫褪下,修长柔美的女体映入他眼中,长发鸦黑如墨,肌肤莹莹似雪,令人神迷目眩。 容清雪当真如庙里清心寡欲的菩萨,神色淡然地看这美景,心底毫无波澜,将其一身泥水擦拭干净。 可现在那女子睁着一双灿若琉璃顾盼生情的眼睛,失血苍白的唇色也因血气恢复而透出淡淡的朱色,略带讶然地看着他。 容清雪虽自认问心无愧,可还是忍不住微微垂眸避开了她的眼睛。 忽听明昭一笑,轻启朱唇:“明昭多谢美人哥哥的救命之恩。” 容清雪蓦然抬头,见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神采洒脱。 她坦然道谢,在她飞扬的眉眼中便知所谓女子贞操于她而言不值一提。 她在乎的,唯有自己的性命。 容清雪看着眼前的少女,却想到把脉时的异状和她心口的朱砂痣,带着一丝怜惜和好奇,他问道:“你可知晓‘牵机’?” 明昭闻言微楞,旋即心中冷笑:“她怎能不知晓—” 牵机乃是宫廷秘药,服者心脉尽断而死。 明昭还记得莫老头讲述当年惨事时,悲凉惨然的神情,他告诉明昭,她的母亲就在身怀六甲时身中此毒。 为了腹中孩子的一线生机,她强行催动胎气,生下明昭便撒手人寰,而明昭虽然活了下来,但自胎里也带来余毒,自小六脉封闭,难以习武。 明昭已知当年旧事,更知晓牵机来自苗疆,存于宫禁之中,没想到在这金陵与楚地的边界,在这青岫山中,还会有人知晓牵机。 明昭忆起幼时莫老头不远千里带她到苗疆求药,但是苗疆因“白兰之乱”遭遇灭族之祸,所存者寥寥,且都是早年搬迁至此的外乡人,而擅长蛊术的五毒教教众早已被屠戮殆尽。 但或许,是遁逃外地隐世独居—— 明昭静静看着面前知晓牵机,医术高超的美人,暗自思量。 虽然容清雪眉眼清冷,如覆雪含霜,但眼中含着一丝探究,他见明昭听到牵机二字微微讶然的样子,便知晓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牵机残毒。 “身中牵机则心脉寸断,你体内残毒虽重却仅仅六脉封闭,应该是中毒方式特异。” 明昭已不再惊奇容清雪的医术,若真如她所料,此人应当与苗疆有些干系。 只是,若是容清雪知晓旧事,绝不应在初识的明昭面前坦然地问起牵机。 明昭神色黯然,低声道:“我母亲身怀六甲时被仇人喂下牵机,母亲生下我便撒手人寰。这些年我寻遍大江南北,也没找到大夫能为我解毒,甚至——都没有人听说过牵机。” 容清雪虽在医蛊一道天赋异禀,但久居深山不知江湖险恶,他自然不知晓明昭是在故意试探,他也不觉得自己孑然一身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 容清雪坦然的望着明昭,道“牵机此毒是我在姥姥留下的医书古籍中看到的,她已经离世多年。” 容清雪没有五岁前任何记忆,自有记忆起,便随姥姥一同在青岫山隐居,他记得自己一直穿着一身襦裙,梳着女童发髻,唯一带着的是一条坏了的长命锁,上面只剩下一个容字,姥姥说,青岫山这场雪极好,你的名字就叫容清雪吧。 “医书古籍?”明昭作恍然大悟状,道“是了,知晓此毒还有制出此毒的苗疆人,也只有他们才会保存着记载牵机的古籍。难道姥姥与苗疆五毒教有关,当年仇人为夺取牵机,曾将五毒教众屠戮殆尽。” 容清雪虽无五岁前的记忆,但听明昭说到苗疆,隐约也忆起姥姥似是穿过一身苗疆的刺绣布衣,她当时匆匆带着自己从很遥远的地方赶路来到青岫山,想来便应当是从苗疆避难逃出。 姥姥有许多古籍,尤其有很多蛊毒医书,与明昭所说对得上,没想到,自己的故乡竟是苗疆,而亦亲亦师的姥姥虽然照料自己几年便故去了,但若明昭的仇人真的是屠戮苗疆的凶手,那他也应当为姥姥报仇。 念及此处,容清雪道:“应是当年遇到祸事时,姥姥带我离开苗疆,隐居青岫山,明昭你可知当年屠戮五毒的是何人?” 明昭在听容清雪提起牵机之时便猜测,容清雪或许是逃走的五毒教众的后人,因此她言语试探。 这么多年自己与莫老头踏遍苗疆无觅处,最后竟是在这青岫山中偶然遇到。 思及容清雪医术高超又知晓牵机,还有那位姥姥留下的古籍,明昭心中生出了一丝丝希望——或许,解毒之法就在此人身上。 明昭眉尖微蹙,道“具体是谁明昭不知,但我与义父追查多年,也有了一些线索,当年苗疆惨祸与白兰之乱有关,线索指向的人如今都是天潢贵胄,是上京权势赫赫的人物。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此去上京便是为追查凶手,只是清雪哥哥早已忘却旧事,在这青岫山与世无争,何必再知晓仇人姓名。” “我能解你身上牵机余毒——”容清雪双眸湛然似雪,亦冷声道。 明昭闻言,似是过于惊讶,半晌眸中才泛起惊喜之色,亮晶晶地看着容清雪,张口欲言,但又仿佛想起自己方才冷言冷语,略微羞窘。 容清雪沉声道:“我随你一起去京城,慢慢帮你除去余毒。” 容清雪看着面前穿着长裙,但坐姿慵懒闲适的少女,虽然他很少出山,但也知世间女子追求娴雅端庄,她这般反倒更像个少年郎。 “况且初见时你女扮男 3. 云锦 [] “三爷,那女人就是青岫山的村民,既然碰上了,直接杀了便是,为何刚刚不让弟兄们动手,省得还要一家家找过去!”一个面黑个矮但体型壮硕的男人还频频回头看着容清雪离开方向,愤愤说道。 被称为三爷的刀疤脸冷冷盯着朱全,语气阴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裤/裆长在脖子上的蠢货,等完成了任务,你去妓/院里随便折腾。” 朱全被点破心思,全然没有羞恼之色,见三爷面色不善,才有几分可惜,道:“那女人我见过几次,没想到这村姑竟有这样的姿色,别说青楼的头牌,就是宫里的娘娘都没这么漂亮的。往日遵从主子的指令,低调行事,咱也只能眼馋,现在要杀光青岫山的山民,先享受一番谁又知道。” 见刀疤脸不为所动,朱全心中十分不屑,倒是装得挺好,可谁不知道马三爷在床上粗暴得很,还弄死过几个女人。 马三爷自然看出朱全脸上的不满,他回头扫了一眼因为朱全的话心思浮动的众人,沉声道:“主子有令,在镇国公主来之前把青岫山铁矿处理干净,兄弟们的辛苦,三爷我都看在眼里,事情办完了我也会为大家跟主子请赏。” 马三爷警告似的瞥了瞥朱全,“可现在事情却出了差错,炸矿的不仔细,火药放多了,还把青岫山炸塌了座山头,这便是过,主子自然也会有罚——现如今将山里的山民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便是将功补过,莫要被美色眯了眼,最后掉了脑袋。” 秋日清凉,朱全却被马三爷这番威胁的话吓得冷汗涔涔,放多火药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可朱全自认为已将矿坑炸毁,即便塌了个山头,也没什么要紧,所以当时并不放在心上,但若是最后事情干得不顺利,被马老三告了黑状,想到主子的手段,朱全那点花花心思便消失地无形无踪。 “三爷说的是!”朱全殷勤道,“主子的吩咐最是顶顶要紧的事,咱们赶紧赶路,天黑前到下一户人家,天一黑便动手。” 容清雪却不知刚刚那伙人要去做什么勾当,他走得略急,也说不清是着急什么,但容清雪就是很想早些回去,或许是因为方才那伙人瞧着来者不善,现在明昭自己在家,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等回到熟悉的木屋门口,容清雪感到一丝与往日不同,只有他一个人生活的地方,忽然多了一个很是活泼的女郎。 不知道明昭现在在做什么,他的住处简单,小妖女或许会觉得无聊罢。 或许真的有人,令人一见就知晓,她过着怎样自由快活的生活,即便容清雪知晓她身中奇毒,又身负血海深仇,但她还是那般明亮灿然,当真如她的名字一般。 他推门进去,却没有听到想象中欢快的“清雪哥哥”,里面却没有一丝声音,她竟睡着了。容清雪才想起自己给明昭换药时新加了麻沸散,看她下午生龙活虎,没想到现在才起药效。 不过,容清雪转瞬便想到明昭体内有牵机余毒,六脉阻塞,想来药效确实会慢许多,看来还是要及早为她准备去毒。 明昭睡得不沉,容清雪一进来她便醒了,见他将包袱带回来,明昭自然又是一番甜言蜜语。 她接过包袱,随手打开,见路引文凭等皆在,方小小松了口气。 明昭打开文书,忽然看到上面沾了一些红褐色的泥土。还不等她擦去,容清雪便已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有几分懊恼道:“方才我捡起东西时忘记打开检查。” 明昭心下好笑,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笑道:“这有什么,沾了些泥土,擦掉便是了。” 只是她捏着包袱的一角轻轻擦拭,还是留下淡淡的痕迹,不过倒也不妨事,容清雪见明昭还在仔细瞧着包袱上的痕迹,恼道:“别看了,我帮你洗了便是。” “这褐色的泥土不像我们江南的红土,到有几分像是幽州的大山。”明昭边说边把包袱又收拾起来,只取出了一身墨色遍绣梅花暗纹的圆领袍子。 她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裙,口中却还说着:“这种褐色粘性较高的泥土,通常是因为含有铁矿,幽州便是如此,可惜只有朝廷才能开矿,不然…” 容清雪没有多想那句“可惜”,也没有细思这句“不然”,他只是想起路上遇到的那些人。 “青岫山正有一处铁矿,而且那些——” 容清雪要说的话忽然没了声音,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眉目如画,螓首微垂,神色淡淡,仿佛只是在做什么寻常的事。 可她衣襟松散,半个雪白的肩膀都露在外面,容清雪不敢去想那衣襟处雪色的起伏是什么。 明昭还在利落地脱着衣服,容清雪隐约看到了一点朱色,他才像是醒过来一般,急急背过身去。 容清雪恼道:“你怎么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到底是不太习惯穿女装,还是得赶快换了衣服。”见容清雪这般羞恼,明昭更是作出一副浪荡模样:“我没醒来时,哥哥不是已经帮我换过衣服?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现在怎么又这般扭扭捏捏,故作矜持。” 容清雪听到明昭这般污蔑于他,气得扭头要跟她理论,但一大片雪背映入眼帘,惊得容清雪急急转身往外走。 却还听到这不知羞的家伙高声道:“清雪哥哥帮我把裹在胸口的云锦取来,今日出门时见到哥哥帮我洗干净了,真是贤惠,谁能娶到清雪哥哥当真是有福气——” 容清雪本不欲理她,但转念一想,若是不帮她拿来,只怕这家伙能做出不穿衣服的事来,不得不说虽然认识明昭没多久,但容清雪当真是对她有几分了解。 木屋外一排排的晒药架子之间,有一个空置的木架,上面孤零零挂了一条数尺长的雪白色锦布,在山间的晚风中随风轻舞。 容清雪走出木屋时脚步匆匆,但离木架越近,脚步却越来越迟缓,但他知道那个不知羞的家伙肯定在屋里看着他,等着捉弄他,因此容清雪虽然耳朵越来越红,却硬撑着没有停下。 即便走得很慢,但这段路就是这般短,容清雪还是走到了木架前,那片雪色被晚风吹得鼓动,他瞬间便想到初见这条云锦时,亦是柔软起伏,仿佛是冬日落了初雪的青岫山。 容清雪伸出手,柔软的云锦轻轻擦过他的手指,那相似的触感令他几乎不敢去碰这片雪白。 那日他本是为明昭除去身上脏污的湿衣服,没想到解开外衣却看到了这条云锦。 当 4. 夜袭 []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清辉洒满人间。 虽然因着夜色寒凉,已将木窗关上,但玉色的月光还是透过窗纸撒了进来,屋里灯光如豆,还没有月光明亮。 晚上容清雪又给明昭换了一次药,在麻沸散的药效之下,明昭早已安安稳稳进了梦中。 容清雪在外间,躺在竹席上,一动不动,但他许久还是没有睡着。 睡前明昭很自然地让容清雪一同在床上睡,听到她的话,在这深秋的夜里,容清雪后背都出了一层汗,他从没遇到过明昭这样淘气的,不知羞耻的女子,偏偏又如山风般变幻莫测,肆意洒脱。 容清雪面上毫不理会,只取了薄被睡到了外间,他心里告诉自己,那小妖女一看就风流浪荡不负责任,他才不要被她白白占便宜。 他出神地望着窗子,那月光应当轻柔地落在她身上。 忽然,一片黑影挡住了月光,容清雪目光一凝,随即便看到一只细管穿过窗纸,往房中喷了一股白烟。 容清雪瞬间想起了白日里遇到的那伙人,他迅速起身,顺手将格架上几只小瓶扫进衣袖,便急急往明昭那里去。 明昭梦到了幼时在苏州读书的事,她年幼贪玩,偶尔会写不完夫子布置的大字,只能第二天早早到书房奋笔疾书,还要支着耳朵留意门外的脚步声。 明昭正抄着,淡淡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格落进书房,整个人暖洋洋的。 忽然听到了一阵轻而急的脚步声,她焦急自己还没写完夫子怎么就来了,于是梦中的她心如擂鼓,气息越来越重,在容清雪靠近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 虽然刚刚清醒还有些懵,但映入眼中的场景——窗纸上的烟管,容清雪焦急的神色,已经令明昭迅速清醒过来。 “嘘——我们从后窗走。” 明昭点头,一手拿起包袱背在背后,一手取过月影剑,悄无声息地跟上容清雪。 木屋依山而建,有处隐秘的后窗,打开后便是茂密的树林,明昭侧耳细听片刻,确定此处无人埋伏。 容清雪虽不曾习武,但常年行走在悬崖峭壁见采摘药草,自然是身姿轻盈矫健,他将一只木凳放在明昭跟前,迅速翻过后窗,明昭已经踩着木凳爬上窗户。 他伸出手臂,揽住明昭的腰,将她抱了下来。 明昭虽然腿伤未愈,幸好容清雪的药十分有效,已是好了许多,虽然走路有些疼,但靠着还没过药效的麻沸散,她也能勉强行动。 二人轻声钻进山林,拨开横生的树枝,极快地往山上爬。 木屋外,十几个黑衣男人藏身在屋门两边,各个手拿刀剑,泛着森然的白光,在夜色中极为渗人,若是容清雪在此,便能认出来正是白日路上遇到的那队人马。 待迷烟时间够了,马三爷方点了点头,朱全已是按捺不住,第一个冲上前用刀片拨开门闩,推开门便大步进去。 马三爷虽然目露不快,但也没说什么,这个朱全为人好勇斗狠,又十分好色,虽然蠢,但倒是十分好用,况且青岫山方圆几十里的山民都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处理了,这是最后一家,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但随后就见朱全怒气冲冲地出来,喊道:“这里面的人跑了!” 马三爷踹开朱全,大步进了木屋,只见一灯如豆,房中一尘不染,床榻上被褥微乱,他走过去用手探了探,还是温的。 他脸上的刀疤因着怒火十分狰狞,马三爷沉声下令:“他们跑不远,赶紧搜!青岫山现在连个活人都没有,不用担心闹出动静,务必把这些人处理干净,否则主子那谁也交代不了!” 一个黑衣人发现了木屋后面的窗子,和窗下的木凳,忙召唤同伴:“人从这里跑了!” 明昭和容清雪沉默着沿着没有路的陡峭山峰往上面攀爬,夜色中的青岫山安静地仿佛连虫鸟都没有,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容清雪对这片山林十分熟悉,明昭虽然武艺不精,但还是有些花花架子,二人配合倒是十分默契,容清雪总能在明昭迈右腿时及时搀扶她,明昭借力上去后亦反手拉扯着容清雪上去。 直到容清雪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他停下,目光在明昭额头上的细汗,和月光下微微发白的脸色上凝住。 5. 焰火 [] 乌云遮住了明月,暗沉的夜色中,青岫山却有几十只火把呈扇状聚集在山顶,燃烧着明亮的火光。 朱全咧嘴大笑,黑胖的脸上满是不怀好意,“原来这小娘们儿还有姘头呢,这大晚上的,又是荒郊野岭,二位这是到哪儿去啊——” 明昭将容清雪护在身后,冷冷看着这些人,她手中的月影剑已经出鞘,纯黑色的剑身在火光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马三爷本来不欲多事,将这青岫山最后一户人家处理掉便了事,只是瞧见面前这年轻男子容貌出众,气势不凡,身上穿戴,皆无凡品,并非是青岫山的山民,他便默许了朱全这般叫嚣,正好探探这人什么来路。 明昭面上并无之前那些山民无故被追杀的不解,她俊美的眉眼压低,显得极为愤怒。 “那妒妇竟敢派杀手追杀亲夫,当真是恶毒!我与雪娘两情相悦,不过是带他回府做个贵妾,这妒妇竟然也容不下!哼,我要已将那妒妇的杀夫之事飞鸽传书给上京,今日我便是死,做鬼亦不会放过那妒妇!” 朱全不明所以,他冷冷一笑,正要斥这个小白脸死到临头胡言乱语,马三爷却忽然出声,让朱全的话憋在了嗓子里。 马三爷憨憨一笑,那刀疤在火光下都显得没那么狰狞,他感叹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大丈夫顶天立地,三妻四妾又有何妨,娶了个母老虎,真是家门不幸,就算那娘们儿出了钱,我们兄弟几个都看不过去!” 明昭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倒是少了几分方才凌然无畏的贵公子风范,露出几分色厉内苒的怯懦,她恭维道:“兄弟们都是男人,果然理解我的苦衷,大丈夫行走江湖,岂能为了些许钱财为那等毒妇卖命,我是长安城永安酒楼的东家,我愿意赠给兄弟们黄金万两,和兄弟们交个朋友!” 黄金万两,即便马三爷等人不是寻常卖命的杀手,背后的主子也是富甲一方,但何曾见过黄金万两,此话一出,明昭看到这些贼人中好些都目光闪烁起来。 虽然奉命要处理掉青岫山所有知晓铁矿的山民,但在弄死这个公子哥之前,不妨从他身上敲一笔银子,也不枉费今晚追杀的辛苦。 但马三爷却不为所动,他本是见这年轻男子误会了他们的身份,便趁机想探探此人的来历,免得冲撞了什么有来头的大人物,到时恐怕还得自己拿命去抵,这种事,他不是没见过。 既然这年轻男子不过是长安城永安楼的东家,虽然那永安楼是长安第一酒楼,达官贵人们的消遣之处,但却不会对主子有任何威胁,马三爷目光冰冷地看着那公子哥还在攀交情,几乎已将其看作是个死人了。 马三爷做了个杀人的手势,众人虽然对错过万两黄金有些不愿,但碍于马三爷是主子面前的得力人,只得听命冲上前剁了这个公子哥。 却见一道剑光如流星曳月,又如雷电瞬间撕裂苍穹。 冲在最前的两人摸了摸脸上温热的液体,瞪着眼睛倒下去时都不知道这是自己脖子上的血。 此剑一出,马三爷等人心中皆惊,方才瞧着不过是个只有些花花架子,花花肠子的浪荡公子,居然有这般武功,一时僵持下来,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明昭硬生生咽下胸口中翻涌的血气,面上不显半分痛色,只作出轻而易举的模样,扯出一抹疯狂又得意得笑容:“看来兄弟们宁可不要万两黄金也要给一个阴毒妇人卖命呢,我的剑法师从名家,死也能拉上兄弟们一起下黄泉!” “小兄弟莫要冲动,都是误会!”马三爷连连摆手,道:“咱们兄弟既然知道内情,怎么会再对公子动手,但是那位夫人亦是以兄弟们的身家亲人做要挟,我们总得给一个交代,我们可以放了公子,但是这个女人,我们带回去复命,总是可以的吧?” 果然不出马三爷所料,既然自己有了活路,把自己的女人交出去,对这个长安城这些声色犬马的富家子弟来说,没什么难的。 他看明昭脸上虽然有几分恼怒,但明显已经动了心思,便也不再催逼,这公子哥武艺高强,硬要杀了他只怕自己这边也要损失许多人手,况且这男子也不是青岫山的村民,瞧着对铁矿之事一无所知,只要杀了这个女人,便也可以复命了。 果然,明昭对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容清雪道:“雪儿,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为你抛家弃子,想来你也是希望我平安的吧——” 那位荆钗布裙的山野女子只安静地点点头,慢慢走了出来,一步步往前走去。 朱全脸上的得意几乎都压不住,逼着高高在上的公子爷交出自己的女人,令自小贫苦受人白眼的朱全心中十分畅快,若非马三爷在这里,他真想当着这公子哥的面给他戴个绿帽子。 那女子几乎走到近前,朱全正要伸手去抓她,便见这女子忽然一扬衣袖,一阵奇异的香气传来,朱全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他竭 6. 相遇 [] 明昭醒过来时,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实在是那爆炸太过恐怖,明昭当时几乎觉得自己要粉身碎骨,没想到那刀疤脸竟然随身带着炸药,幸好这人准头不行,扔偏到山头上。 只是这山石崩塌的一幕实在是太过熟悉,明昭回想起自己那日因青岫山山崩坠崖,现在想来也蹊跷得很,若是这些私自开矿的人手里有这般威力巨大的火药,看来那次山崩也并非是天灾。 当时逃跑太过匆忙,明昭也顾不得细细思量,现在想来,此事有许多怪异之处,听清雪所说,铁矿在青岫山已有近十年,为何现在匆匆要灭口,为何准备这般威力巨大的火药,是要开矿还是要炸矿? 待意识彻底清醒,明昭试探性动了动手指和双腿,幸好,都有知觉,想来问题不大。 她慢慢坐起来,眼前几乎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但明昭闻到了很浓的土腥气,虽然是深秋时候,此处依然闷热潮湿,明昭无语,她这是被活埋了。 “清雪?”一张口,明昭几乎听不出这道嘶哑的声音是她自己的,但是想到当时爆炸后沙石俱下,仍被那人紧紧护在怀里,明昭还是忍着嗓子的不适,喊着容清雪的名字。 幸好,没多会儿,明昭便听到了一声极微弱的回应:“在这里——” 明昭忙摸索着过去,到近前,才看到容清雪那件碧青色长裙上许多暗色的痕迹,闻到那股血腥味,明昭的心骤然慌乱。 相识短短几日,容清雪不仅对她有救命之恩,还能解她身上的蛊毒,被追杀时还想让她独自逃离,这次更是舍命相救,明昭素来自诩恩怨分明,这一次,她竟不知如何报答。 此刻,虽从不信鬼神之说,明昭亦在心中暗暗祈盼,容清雪定要平安无事。 不知是否有哪路神明听到了,明昭仔细检查了容清雪的五脏肺腑,发现他脉搏有力,气息沉稳,身上皆是皮外伤,明昭方松散地歪在一边,回想今晚的惊心动魄,轻轻笑叹一声。 休息了一会子,明昭见容清雪缓了过来,便与他商量此刻对策:“现如今被埋在地下,我们须得尽快找到出路,至少得找到通风口,免得憋死在这里,而且那伙人不知还有没有同伙,我们更要小心。” 容清雪点头应下,他取出一只小小的白瓷瓶,倒出两颗褐色的丸药,自己率先吃下一颗,另一颗递与明昭,“这是我制的补血丹,你先吃一颗。” 明昭乖乖吃下,运气调息,不过片刻,胸口血气翻涌的感觉便消散许多。 明昭与容清雪互相扶持着站起来,此处虽然有粘性较大质地坚硬的泥土支撑起内室大小的空间,但是谁也不知头顶到底堆积了多少砂石,一旦坍塌,便会被活埋在此处。 明昭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慌是没有用的,反而会错失生机。 但是如何才能脱身呢? 明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周围的墙壁,湿润黏腻的触感令她猛然想起一事,“清雪,那个青岫山铁矿距这边有多远?” “应当就在这附近”,容清雪见明昭身形不稳,主动上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继续道:“今晚我们爬上的山被称作玉女峰,木屋在山南,山北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凹陷,铁矿就在这处凹陷内。 爆炸后玉女峰坍塌,山南山势平缓,山北陡峭,按我们当时下坠的情况,我们应当是从山北坠落的,那应当就在铁矿附近。” 明昭闻言心思微定,她也不逞强,见容清雪并无大碍,便安心让他扶着自己挪动,“我幼时曾跟着外公到平江路的翡翠铺子开原石,外公告诉我,石头内部情况,也可以触摸得到,不同的质地,会有不同的触感。” 他们来到墙壁跟前,明昭将手掌贴在墙壁上,轻而缓地注入一股内力,她闭上眼,去感知这块“石头”内部的质地。 质地均匀而细腻,显然是条死路,明昭并不气馁,而是让容清雪扶着她,细细将四周都探查一遍。 最终,她又返回到自己醒来时所在的地方,一边取下头上的青玉冠,手指灵活地拨弄几下机巧,便取出一颗光芒柔润的珠子来。 一边对容清雪道:“我用内力探查过了,此处回音久而嘈杂,应当有较多的空间和异物,这个方向应当便是铁矿的位置,我们先进入铁矿,便好找寻出路。” 明昭将珠子递给容清雪,笑道:“本来是嵌在玉冠里的珠子,令玉冠镂空处可透出珠光,现在竟成了救命的东西,地底不能点火把,这夜明珠正好用得上——那个补气血的药丸还有吗,可否再给我一个?” 容清雪却拍开了明昭的手,明昭微楞,抬眸去瞧,竟看到冰美人的脸上有几分怒色。 7. 巨蟒 《女驸马她登基了》全本免费阅读 [] 红衣美人的绝色容颜在这冷血恐怖的巨蟒衬托下,尤其诡艳,明昭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蛇妖显形。 但那巨蟒显然已经狂暴,漆黑的蟒身在狭窄的地道中疯狂滚动,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鳞片上间或有一道冰蓝的颜色凸显,仿佛是无数细小的闪电。 “不能再让着蟒蛇横冲直撞——”明昭快速道,她已将月影剑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但不待她出手,只见那美人衣袖翻飞间,无数细长金线射出,紧紧缠附在巨蟒身上,那巨蟒还在翻滚挣扎,明昭骤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仔细去看那金线,才发觉那细长的金线上满是细小而锋利的刀尖,巨蟒缠着金线翻滚,竟是把自己活剥了。 虽然这要命的巨蟒死了个干净,但对面这位美人手段狠辣,武功高强,若是敌人,她与清雪这般光景,很难抵挡,明昭决定先报上家门。 “英雄好身手!我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路遇山崩,与未婚妻被困在此处,这位英雄可知道如何从这地道出去? 明昭能感觉到对面冰冷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忽然见对面又出现了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站在这位美人身侧。 虽然这两人看上去并不友好,但明昭观其穿戴与武功,应当与刀疤脸他们不是一路人。 若非是寻常路过在青岫山遇险的倒霉蛋,便有极大地可能是与私矿有关,思及清雪所说,青岫山铁矿已存在多年,现如今刀疤脸一伙人突然杀人灭口,应当是突然有人来查,很可能还是大人物,才让这些人舍弃铁矿。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明昭心中微定,忽然听到一道幽凉悦耳的声音,道:“我乃承恩侯世子之女,荣乐县主,路过此地,偶遇山崩,与侍从失散了。” 大晋承恩侯,乃是当朝陈皇后的父亲,承恩侯世子与陈皇后是嫡亲的姐弟,承恩侯世子之女自幼出入宫禁,甚得皇后喜爱,被封为荣乐县主。 虽然明昭常住江南,但上京的大小消息,她也十分灵通。 这位荣乐县主性情较为不羁,不仅二十未嫁,喜好玩乐,还在府中养了几个侍从,名为侍从,实际是男宠,面前这位,倒也有几分与传闻相似之处。 但那位养尊处优的荣乐县主如何能有这般武功?明昭将心中的疑虑压下,面上露出恭谨的笑意,向县主行了一礼,口中道:“明昭与未婚妻容氏,见过县主,县主金安。” 荣乐县主容色淡淡,只微不可查地轻轻点头。 明昭递了一个眼神给容清雪,容清雪心领神会,扶着明昭慢慢往前。 察觉到那黑衣男子眉头微皱,明昭掩唇轻咳,道:“这里应当是废弃的铁矿,虽然有空气流通,但青岫山近些日子已经两次山崩,咱们还是要尽快出去,免得铁矿坍塌。” 墨独见主子没有说什么,便没有阻止明昭二人靠近。 虽不知为何主子自称是荣乐县主,但他相信主子一定没安好心。既然主子允许这二人跟随,墨独便主动对明昭二人道:“虽然铁矿已经封死,但二位也不必忧心,我们的人已经在外面挖掘,按照进度,今日天黑前我们便能出去。” 明昭含笑听着,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墨独话中的令人不解之处,既然铁矿已经封死,他们又如何知道外面的挖掘进度。 明昭知道,虽然这位荣乐县主瞧着对他们没有恶意,但以此二人的武功,悄无声息地让她与容清雪消失绝非难事,因此,明昭更是万分小心。 见荣乐县主静静立在一旁,仿佛一道无声无息的暗影,明昭便弯着一双凤眸,瞧着便是温柔好脾气的模样,小声同这位黑衣大哥说话。 “我们昨晚坠下山崖,到现在虽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但也许久水米未进,这条巨蟒是县主斩杀,不知县主可还有用处?我颇擅长烤野味,不知道县主可愿赏脸尝尝我的手艺?” 墨独此刻才认真瞧着这个长得挺俊俏的年轻人,居然有人敢肖想主子的猎物,话还说得十分恭谨,倒是个脸厚馋嘴的。 他暗中觑了觑殿下的神色,便微微点头道:“你且拿去——” 明昭虽然有事说话半真半假,但她所说擅长烤野味,却绝非虚言。 方才经过铁矿的地下厅室时,明昭便注意到那个小灶台,因为有些饥饿,她还着重看了看有没有东西吃,可惜只有些香料和一口铁锅,连碗都没有。 8. 狗洞 《女驸马她登基了》全本免费阅读 [] 心中暂定,腹中的饥饿却更加明显,明昭拿起匕首,利落地处理这条巨蟒。 虽然明昭出身豪富,外公对她教养也十分严格,可惜明昭幼时十分淘气,免不了和外公、夫子这些老头子们斗智斗勇。 幼时钻狗洞,大了翻墙头,连莫问天都奇怪,外面到底是有什么好东西,勾得明昭这般野。 到底有什么好东西,明昭也说不清楚,只是那时候总是好奇明府高高的院墙之外,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那时明昭钻出狗洞,身上穿着簇新的衣袍,脖子上带着金玉璎珞,头发用一条苏绣发带束着,当真如神仙童子一般。 她仰着白皙精致的小脸,虽然脸蛋上还不小心蹭了一块灰,新奇又兴奋地看着明府外广阔的世界。 有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有鳞次栉比的临街酒家,还有极高极远的天空,和目所不能及的远方。 当然也有不怀好意的人瞧见这个有钱人家的小孩,过来哄骗她,不过明昭机灵得很,又会装模作样,又会狐假虎威,倒是将不少人贩子送了官。 不过更多的还是和善的姑苏人,瞧见这般可爱的小孩,都忍不住给糖给果子,还有个老乞丐,带着她烤了条蛇吃。 把蛇剁成块,皮已经被荣乐县主扒了,明昭将铁矿剩下的香料倒了些气味冲鼻的进锅,便削了几条木棍支起铁锅,剩下的木条做柴,随着火舌吞舔着锅沿,渐渐有香气传来。 明昭等肉质表皮微焦,利落地拔出月影剑,一刺一挑,便串了一串肉串,她随意哼着小曲,边将月影剑架在木架上,闻着香味,欢快地撒着香料。 墨独没想到一没注意,这个家伙还是将剑碰到了蛇肉。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训斥明昭,万一主子没注意这些,他说出来反而倒胃口。 墨独心中真是无语,没见过这么糟蹋自己佩剑的人。 明昭摸了摸肚子,真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终于等到烤好,明昭也没忘记先问尊贵的县主娘娘吃不吃。 “县主,这里条件简陋,明昭虽非庖厨,不过这些东西也能勉强入口,不知县主可愿尝尝明昭的手艺——” 一直如幽影一般静无声息的美人,却忽然勾唇露出一抹笑意,如霞光乍现,又如昙花盛放,妖冶的面容仿佛带毒的罂粟,令明昭目露痴迷,几乎不知道身在何方。 但一股寒意却让明昭瞬间从美色中清醒,她下意识观察四周,果然看到这个黑衣大哥皱着眉头盯着自己,但明昭却觉得那股冰冷的寒意,来自那位美丽的县主。 但明昭也不甚在乎,毕竟她只是个普通男子,见到这样的美色,没有目眩神迷才是不正常的。 明昭抿唇一笑,少年人的清爽与干净表露无遗,再加上她模样本就极好,方才的失礼也不会令人生厌。 果然,墨独的脸色都没那么黑了。 虽不知县主为何突然对着她笑,但单纯无害的明公子还是先挑了最鲜嫩的一块献给县主娘娘,又递了一块给黑衣大哥。 墨独见主子接了,自己便也收下,虽然他现在身居高位,但到底是刀口舔血的人物,又曾带兵打仗,自然没什么矫情的。 虽然这个明昭瞧着便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没想到烤肉的手艺这般好,方才听明昭说是要进京赶考,墨独觉得,她要是落榜了,做个厨子也不错。 吃过东西,明昭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些,一旁容清雪小声在她耳边道:“我们要和他们一起等着侍卫找来吗,这里缺医少药,你腿上的伤——” “暂且等一等,县主和这个黑甲侍卫武功高强,他们都没有办法,咱们自己逃脱的可能也不大,倒不如养精蓄锐,多撑些时间。” 正与容清雪说着话,面前忽然站了一人,明昭抬头,发现那黑衣大哥拿着一只精巧的白釉瓶,递在她眼前。 “明公子,拿着吧——”墨独淡淡道,“烤肉的手艺不错,这是我们主子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