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为何还不碰我?》 1. 沈大夫 [] “沈意大夫!沈昭华大夫救命!!!”两个粗布麻衣的女人抬着担架快步跑进宁世医馆,口中高喊着:“沈大夫在哪!快来救命!!” 医馆堂内有三两个病患正在等药,都被这高声呼喊吸引注意,放眼一看,皆是一惊,担架上躺着一个女人,腿部被刺眼血色洇湿,面色灰白呈昏迷状,瞧着显然不大好。 “天喏,这么多血!”有病患惊呼,下意识躲到一旁,还想再看时,眼前一晃,被忽闪到身前的高挑女子挡住了视线,本还想让看热闹的人往旁边去点,待看清来人,默默息了声。 赵五见后堂只出来一个年轻女子,连声急道:“人命关天!你一个药徒就别看了!快去叫你们沈大夫出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姐儿,你别叫了,她就是沈意沈大夫。”有旁人提醒。 “啊?”赵五错愕,应声又打量了那女子几眼,见她脸皮白净,眉眼妍丽,穿浅青色棉布衣裙,这模样确实不像药徒,但这瞧着不过十六七的岁数,能是大夫?还是鼎鼎有名的沈大夫? 她不敢相信地反问:“她?这么年轻的女娃?” “怎么伤的?”十七岁的“女娃”蹲在担架前问道。 赵五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跟着她一起抬担架的杨六回道:“她叫陈云,我们都叫她陈二姐,我们是在码头搬货的劳力,早上我们在码头上搬货,陈姐就说她有点不太舒服,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然后我们一起搬货,搬的是米面粮食——” 沈意手下动作不停,口中打断她的话反问道:“你跟她有仇?” 杨六不知她此话何意,怕被误解是自己伤的,急赤白脸地辩解:“没有!!我怎么会和陈姐有仇,我们大伙的关系都很好的,我和她有仇怎么会送她来医馆!” “那你说这么长一段话不说重点?”几句话的功夫,沈意已经用刀子划开担架上女人的裤腿,找到出血口,从手包中取出三枚银针,一一扎在六完穴、三阴交穴、中都穴上,伤口出血肉眼可见地被止住。 旁人看不懂她扎的穴道,只知道她随便扎了几针血就被有效止住,真乃医术高绝。赵五见到这一手,也不敢再质疑,赶忙回道:“我们在码头搬货,陈姐不小心踩空摔到石头上划的。” 沈意点头表明知晓,朝身后道:“丁术、丁芷,把人抬进诊堂。” 一男一女两个模样相近的人应声将人抬走。 赵五杨六想跟着进去,却被沈意制止:“两位姐儿,诊堂外人止步,你们在外面等即可。” 眼睁睁看着诊堂门关上,赵五杨六坐立不安地在外面踱步,一旁有看了全程的病患搭话:“两位姐儿你们是第一次来宁世医馆吧。” “是啊,我们做劳力的,平时有个小病小痛都自己扛过去,哪有闲钱进医馆。”赵五心不在焉地回道。 病患宽慰道:“难怪你们不认识小沈大夫,别看她年纪小,医术好着呢,放心,那个姐儿肯定能没事的。” “小沈大夫?”赵五注意到她的称呼。 病患朝诊堂努努嘴:“你进门喊的沈意就是她,沈昭华是她娘,平日里我们都叫她小沈大夫。起先我也不相信年轻女娃的医术有多好,你瞧我这手上藓痕,经手几个大夫都没治好,喝了小沈大夫的几回药,这不,淡了好些呢!手也不痛了!” 病患露出自己手肘处的疤痕给她们看,虽不知道过往痕迹,但这会儿看上去,确实是在好转的。 赵五杨六看了眼,觉得稍微安心了些。 几人说话间,陈云的夫郎也寻来了,是一个清秀瘦弱的男人,他泪眼婆娑地问赵五杨六:“我妻主她怎么样?!” 饶是赵五杨六也着急,此时也只得先安慰陈夫郎道:“大夫正在医治,陈家夫郎你别急。” 陈家夫郎强忍着不安与眼泪对两人道谢。 时间一点点过去,药堂的病患来来去去,陈夫郎瘦弱的脸上白得越发明显,泪珠子成串地掉。 只听“啪咔”一声,诊堂的门打开,陈夫郎率先冲过去,先出来的是丁术,随后便看见陈云杵着双拐走出来,受伤的左腿已经用纱布包严实。 “妻主!”陈夫郎一声凄厉的呼喊,跑着到她身边,看着她包扎的那条腿,眼泪止不住地流,“这……怎么会这样……” “别哭了,像什么样子!”陈云低声斥了一句,随后朝身旁的沈意不好意思道:“让沈大夫见笑了,这是我夫郎,没见过什么世面。” “人之常情,等他哭好让他拿着药方去药房抓药吧。”沈意神情温和表示理解,又对陈云叮嘱:“虽未伤筋骨,但也要好生休养半月,期间你每三天来换一次药,伤口七天内不要沾水。” “好好,谢谢大夫。”陈云连声答应,没瘸就是大幸。 杨六乍一看到半个时辰前因失血过多眼见着都要没气的陈姐,这会儿竟然能杵着拐杖好生说话,不禁啧啧称奇:“怪不得码头的人让我们来宁世医馆找沈大夫,这沈大夫真厉害啊!这才进去多大会儿,陈姐不仅醒了还能下地了!” “那当然,宁世医馆的两位沈大夫都是好手!”有人搭了一句话。 赵五见陈云没事,松了口气,视线转到和陈云说话的沈意,见她年纪轻轻,面容姣好,医术又高超,想到自己堂姐家中有一个年纪正好的侄儿,心下一动,向旁人打听:“这小沈大夫瞧着这么年轻,应当尚无家室吧。” “是还没家室,但亲已经定下了。” “定亲了?”赵五有些遗憾,忍不住问道:“是谁家的公子?” “镇上陆氏绸缎庄掌柜陆昕柔的公子。” 听到是陆家的公子,杨六听了一惊,艳羡道:“竟是陆家的公子吗?这沈大夫好福气啊!” 谁人不知陆昕柔绸缎生意做得好,是溪州有名的富户! “我们也是前些日子看见有媒公在两家走动才知道,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呢!” 赵五的心思彻底消下去,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家侄儿虽好可陆家公子是什么人? 陆富户的儿子!人家手缝里撒一些,就够他们吃个把月的。 “小沈大夫和陆家公子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听说,沈大夫十几年前还救过陆掌柜呢!” 这件事赵五码头搬货时也听过,说是当年陆昕柔生产凶险,是沈昭华雨夜上门接生,一天一夜才救回来的母子平安,但没有当事人佐证,大家也都传着听听。 现在想来,说不定是真的,不然一个医馆大夫怎么能娶上富户的儿子! 赵五只叹息着自家侄儿没那个福气,与杨六陈云一同道谢后离开医馆…… 沈意在医馆忙活一天,到了傍晚医馆冷清下来,沈意将一天的医案整理完后背着手开始四处晃荡,随后坐到香漏前。 丁术丁芷兄妹俩见到沈意的模样,相视一笑,两人打趣道:“女娃这是想出去买糖了?” 对于丁氏兄妹的调侃,沈意冷哼一声,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支着下巴懒洋洋道:“好哥哥好姐姐,明日坐堂的可就不是女娃了,百眼柜的药材都清点完了?” 宁安医馆坐堂大夫拢共就两位,沈意不坐堂,只能是沈昭华坐堂,而沈昭华可不似沈意这般能说笑玩闹的,对于医药之事极为认真。 只这一句,让丁氏兄妹立时顾不上说笑,着急忙慌地去百眼柜清点药材,整理台面。 见最后一点香终于燃尽,沈意站起身越过还在洒扫的丁氏兄妹,去后院洗手换衣服,哼着调子往百味街去了。 百味街是溪州有名的吃食街,无论是现吃的包子烤饼,还是三餐的蔬菜肉蛋都能在这里买到。 沈意停在一家卤味铺子前。 这家铺子味道正,卖的卤味都是当天新鲜的,有穷苦点百姓买得起的卤藕卤地瓜等廉价素食,也有富贵人家看得上酱肉小食,每天生意都很好,若来得晚了,零星角子都没得剩下。 沈意来之前就已经有好些人在铺子前买卤味,她慢悠悠地缀在后面,思索着要买什么,面对各种病症的干脆果断在面前飘香的酱肉卤味前荡然无存。 她想吃酱肘子,又想吃卤肉片,还想吃点鸡翅,三个都买定然是吃不完的,她又不爱第二天吃剩的。 没等思索好,就排到她了。 卖卤味的杜婶这边刚送走客人,瞧见跟前的沈意,脸上亲切笑意加深,熟稔地与她打招呼:“是临春啊,今天想吃点什么?” 沈意,字临春,与她相熟的人都喊她的字。 “婶,你明天卖什么?”沈意认真地问。 哪有人今天还没买就问明天卖什么的,但杜婶知道沈意的性子,笑道:“你先说想吃什么,婶再给你说说。” “酱肘子、肉片还有鸡翅。”沈意说道。 “你今天就先买酱肘子吧,明天还有一锅鸡翅。”杜婶给她建议。 沈意点头:“那要一个肘子,小点的,再搭点卤肉片。” 杜婶应声给她从盆里挑了一个肥瘦相间的肘子,放到案板上给她帮她切块,嘴也没闲着与她唠:“那孩子今天也来了,你来得早些就能碰上,等你俩成亲,你就有伴陪着你吃了,对了,日子可定好了?” 沈意知道杜婶说的是谁,想到那张俊俏的脸,又想到今天在医馆那个哭得凄惨的陈家夫郎,她觉得还是面前的酱色肘子比较诱人,不紧不慢道:“早着 2. 陆家争吵 [] 陆昕柔今年三十有六,因保养得好,看着像刚至三十的年纪,膝下女、儿双全,再加上近年来生意红火,说上一句事事顺心也不为过。 只不过,这句顺心在今晚算是划上句号了。 “你再说一遍,你不想干嘛?!”她目光如鹰隼般犀利地盯着坐在自己下首的陆子宣。 陆子宣其实说出那句话就后悔了,可是话已经出口,索性一咬牙,硬着头皮道:“娘,我不想嫁给沈临春!” “啪!” 陆昕柔摔了筷子,声音似倒春寒一般冰冷:“这句话收回去,我只当没听见。” 她身旁的孙氏赶忙递了双新筷子,劝道:“妻主,气大伤身,宣儿说的玩笑话,不当真的!” 陆子宣被陆昕柔摔筷子的声响吓得一抖,但更怕这一次若被轻轻揭过,下次便再也没机会提了。他站起身,纤细的肩膀虽然打着摆子,话语却带着少年的坚定:“娘,爹,我是真的不想嫁给沈临春!” “哎哟,宣儿你是不是吃醉了,八字都合过,日子都定好了,只等着临春半个月后聘书送过来,你这时候可别说胡话,沈家那么好的女郎,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孙氏打着眼色让陆子宣身边的陆若岚拉一拉。 陆若岚当然知道她弟弟为什么不想嫁给沈临春,她也只能道:“子宣,别说玩笑话,快坐下来吃饭。” 陆若岚的夫郎也跟着道:“是啊,弟弟,快吃饭吧。” “我说了我不是开玩笑的。”陆子宣铁了心,话语开了头,再说后面的话就容易不少,更何况他打过无数腹稿:“娘,我不喜欢沈临春,我每天闻着她身上的药味我就犯恶心,您别让我嫁给她行不行?” “犯恶心?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你幼时体弱,是人家沈家精心费力地研究药方把你好好养起来的,现下你病好了,就嫌药味恶心了?”陆昕柔被气得不行,“我告诉你,你和临春的婚事是十六年前就定好的,改不了丁点!” “娘!您一点都不疼子宣了吗!您要报答沈家的恩情,为什么要牺牲我?”陆子宣急得落泪哽咽,素白的脸上满是泪痕。 这话说得属实不客气,孙氏提高音量急急打断道:“子宣你胡说什么!” 可桌子上任谁都听见了这句话,陆昕柔不怒反笑道:“难不成我让你嫁给那劳什子吕芸才是疼你?” 陆子宣面色一僵,心虚地嗫嚅:“我和芸娘……只是萍水之交……” “芸娘?萍水之交?”陆昕柔不再理会陆子宣,扭头对家仆道:“把大公子关他房里,出嫁之前不得放出来,他身边伺候的发卖了。” 陆子宣身后伺候的贴身小侍云青听见立时伏地磕头求饶,额头磕出血印子也不敢停:“求主母开恩,奴是劝过公子的!求主母开恩啊!” 眼见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人要把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云青拖走,陆子宣扑上去拦住:“娘,您这是干什么!放开云青!你们放开他!” 毕竟是从小捧在掌心的孩子,孙氏袖子都揪得要裂开,可他不敢上去劝,妻主管教孩子,哪有他一个男人插话的份。 眼见着哭闹一片,陆若岚忍不住开口道:“娘,您不是常说门当户对吗?以咱们陆家如今的地位,那沈临春娶子宣,说句高攀也不为过,若是为了当年恩情,咱们多送些东西就是,何必让子宣嫁过去?” 陆家近些年绸缎生意的路子走得远,光去年就接了不少京城贵人的单子,他们家的绸缎已能在京城混出些名声,只陆昕柔为人低调,除了店里几个经手的人,溪州没什么人知道。 陆若岚话音刚落地,就被迎面的筷子夹裹着陆昕柔的怒喝砸得生疼:“混账东西,我从小教你什么!” 陆若岚也不敢躲,老老实实受了这筷子:“做生意诚信为本……可弟弟的婚事又不是做生意。” “他的婚事要是做生意倒好办了!”陆昕柔看着这一儿一女一场闹剧,气得脑仁疼,只叫家仆动作快点。 “娘,不关云青的事情!娘!”陆子宣见云青要被拖走,哭得都要厥过去。 孙氏红着眼眶抓着陆昕柔的衣袖劝道:“妻主,宣儿他身体不好,岚儿、岚儿还有孕,这打打杀杀的,实在不吉利啊妻主!” 做生意的最忌讳风水吉利一事,陆昕柔目光从陆若岚小腹处闪过,最终松了口:“把云青关柴房里去!”说罢挥袖离桌。 陆昕柔一走,桌上压力去了大半。 只有家仆傻眼,那大公子该如何处置?只得低声去请示陆若岚:“大小姐,这……” “这什么这,还不把公子关房间里去。”陆若岚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心气也不大顺。 “姐姐!”陆子宣不敢置信地喊道。 陆若岚瞪他一眼:“叫姐姐也没用,你安生两天吧!” 闹剧算是拉下帷幕,但孙氏愁眉苦脸,他盯着陆昕柔走的方向,明显是往偏房王氏那去了,心中酸涩得紧。 有人愁来有人喜,王氏温柔体贴地给忽然而至的陆昕柔揉捏按摩,“孩子不懂事,教教就懂了。” “有些道理我们懂,可孩子不懂,咱们得掰开了给他讲明白,他明白了也就懂事了。” 这几句话说到陆昕柔心坎里了,她偏头看了一眼王氏,“到底是京城出身,眼界确实不一样。” 王宁远是她去京城做生意时受用留在身边的,这几年安分守己,即便不给他孩子也不像小门小户的夫侍一般哭闹不休,很是懂事。 “妻主可折煞宁远了,宁远只是懂得您这颗爱子之心。人常说,母父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妻主不外乎。” 陆昕柔握着他的手,叹息道:“过些日子,等子宣成了亲,我也歇歇。” 王宁远眸光一闪,自是听出陆昕柔语气的松动,越发温柔小意:“妻主合该歇歇了,有些事情,大小姐就做得很好,您别忙坏了身子……” 夜色渐深,偶有人语,偏房的烛火很快熄了。 隔着两条街之外的沈家却有一盏油灯颇有一种亮至天明的气势。。 临睡前沈昭华瞥一眼窗边看书的人影,回屋问齐氏:“那孩子撒什么癔症呢?这么晚不睡觉看书?” 齐氏心思细,猜测着道:“她傍晚瞧见你给罗家夫郎开的方子,估计在琢磨呢!” 沈昭华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得意,努力压着翘起的嘴角矜持道:“这性子倒是像我,很好!不过医术想越过我,她还嫩着呢!” 齐氏听言要乐出声,这对母女,真真都是三岁孩童!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沈昭华盯着齐氏问道。 齐氏脸微红:“对,你说得对。” 沈昭华揽着齐氏,总算是满意了,妻夫二人说着体己话睡下。 半夜春雨忽至,滴滴答答地落在瓦片、窗檐上,催人好眠。 陆家,晚风院。 奚木睡得浅,被窗边飘洒进来的雨水拂了面,也就醒了。 他听着窗外的雨声,神情飘忽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耳房响起了动静,是伺候他的小侍云蓝和云白在说话:“夜里下了雨,奚公子房里的窗你关了吗?” “啊?我没关,我以为你关了,这怎么办?” “没事,奚公子好说话,估摸着现在还没醒,咱们悄悄去关上就是。” 两人三两句话把事情定下,便轻手轻脚地进来,把开了许久的窗给关上了。 在听见门响时,奚木迅速合了眼。 两人关了窗便朝外走去,门口还听得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昨天夜里云青被主母发落了,也不知道后面提谁去伺候大公子。” “唉,提谁也不是咱俩,这奚公子虽好伺候,但跟着他没点盼头……” “谁说不是呢,我前些天还见着大公子跟前伺候的云墨得了赏,可漂亮的一块玉呢!抵咱们半年的月钱!” “真好,什么时候我们也有这赏赐……” 两人说话的声音远去。 奚木重新睁开眼,起身穿衣,对刚才听到的对话没有半点情绪。 他十岁时父母双亡,被姑姑陆昕柔接回陆家,一个人住在小院里,姑姑拨了云蓝和云白伺候,此后七年在陆家就一直过着不尴不尬的日子。 起先姑姑和姑父孙氏还偶尔来看看他以表关怀,之后陆昕柔生意忙,很少再来,陆昕柔不来,他的小院便再少有人踏足了,但这也正合奚木的意。 他无声无息地在房里练了好几遍娘亲曾教他的拳法,才听见云白敲门,问他是否醒了,可要用膳。 送进来的膳食惯常是半冷不热的,奚木对此也从没有提出异议。 云白和云蓝曾经还会找个借口解释一番,现如今也懒得找借口,反正奚公子好糊弄,主母也不往这边来。 把早膳送进去之后,两人便躲懒找了个避风的口子说话。 正说着话,云白眼尖,瞥见门口来人大惊失色道:“那是不是主母来了?” 云蓝一看,锦衣华服可不就是陆家主母陆昕柔,顿时慌了,他们万万没想到,陆昕柔竟大清早过来了。 两人连忙快步跑至门口请安:“请,请主母安!” “嗯。”陆昕柔淡淡应了一声,没注意到两个家奴的异常神色,径直往屋内走。 云白云蓝一想到屋里还在吃生冷早膳的奚木,两人对视一眼,俱看见对方眼中的慌张失措,这可怎么办! 陆昕柔早晨临出门前想了想,还是往陆子宣居住的清风院走一趟。 按照陆昕柔以往的性子必是得关他几天磨磨性子,她想起昨日王氏和她说的话,决定心平气和地和陆子宣讲讲道理。 临到清风院时,先瞧见不远处的晚风院,又想起自己近日来忙于生意,很久没见她这个侄儿了,便想着都到这了,索性去看看也好。 奚木听到门口请安的声音,将未吃完的膳食放进食盒里,从袖中取出纱巾掩面,绕出房内屏风与陆昕柔说话:“姑姑。” 陆昕柔止步在外厅,随意地问道:“恩,吃过早饭了吗?” 云蓝和云白在门口听到这话,心跳窜得分外快,生怕奚木这时候告状他们该如何是好,好在很快听见奚木道:“吃过了。” 他俩心刚放下,又听陆昕柔问:“怎么瞧着瘦了些?” 两个奴才吊着心听奚木道:“些许是长高了。” 闻言,陆昕柔上下打量奚木一番,“是高了些,说来你今年是不是也十七了,姑夫可曾帮你相看人家了?” 奚木点头,“前些日子和我说过……还在择选……” 这话奚木不曾作假,孙氏早在媒公走动沈陆两家时,也挑了些合适人家给奚木相看,但到底是更在乎自家孩子一些,问过之后便搁置了。 陆昕柔又问:“屋内还缺什么用吗?春夏的衣服可都准备了?” 奚木垂眸,仔细回道:“不缺,姑父照顾得妥帖,都准备了。” “行,要有什么缺的,就和你姑父说,咱们是一家人不必拘礼。”陆昕柔本来也就顺便看一看,见他过得不错,该准备的孙氏也都准备了,心下满意,简单和他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徒留云蓝和云白生出一身冷汗。 陆昕柔走后,奚木独自回了房,云蓝小心翼翼地进屋将食盒撤走,与云白商议着中午可不能躲懒了,就担心主母心血来潮再来一趟。 从晚风院离开后,陆昕柔进了清风院。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陆子宣的声音,“我说了我不吃!我要绝食!” 听到这咋咋呼呼的声音,陆昕柔松 3. 没有办法的办法 [] 沈意走近蹲下.身,才发现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她把失去知觉的人放平,利落地扒开她的衣领和腰带,又将她头转向一侧,确保无后患,这才给她把脉。 脉象无力,按之空,细小如线,这是脾胃虚寒,气血淤堵之症。确认病症后,沈意刚放下手,就听赶上来的齐氏问道:“临春,她怎么样?” 沈意仰头对她爹道:“没什么大事,劳烦爹爹帮我去点心铺子讨一杯糖水来。” “好,好,这就去!”齐氏连忙往点心铺子里走。 周围不少人在围着,沈意将人稍稍驱散。 齐氏刚端着一瓷碗的糖水出来,就见到晕倒的人醒了,瞧着年纪和沈意一般大,他将糖水递给沈意。 沈意一点点喂人服下,问她:“可好些了?” 女子咽下糖水,感激地对沈意道:“好多了,多谢女郎。” 待身体恢复了些气力,她撑着地站起身,尚带着些稚气的脸上满是郑重,她朝沈意行了一礼,“望月多谢女郎相救,敢问女郎姓名,望月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沈意摆摆手道:“不必客气,糖水是人家点心铺子舍你的,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过你的脾虚之症不可轻视,平日需按时进食,煮些山药茯苓汤喝喝,花生红枣也能多吃些。” “是是,望月记下了!”宋清点头应道。 待沈意二人走远,宋清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察觉似是有人知晓恩人的名姓,便上前细细打听。 …… “吕芸,石塘镇人士,两年前院试考中的秀才,一个月前和家人来到溪州租住,应考今年九月的乡试,此人交友甚广,文采中上……” 陆昕柔坐在翻着绸缎庄的账簿,无甚表情地听着管家查到的消息。 直到管家说完,她眼皮子一扫,“阿蓉,你怎么看?” 管家瞥了眼陆昕柔的神色,慎重道:“沈家助益良多。” 陆昕柔眉头蹙起,这话就算阿蓉不说,她也省得,昭华是实实在在的救命恩人,更何况与她交好的这些年,家中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担心过。 沉思良久,她叹息道:“罢了罢了,嘱咐下人把子宣看严实了,那些下人的嘴也给管住,半月后临春来下聘书,谁也不许多说半句。” 从商这些年,她自是知晓生意人最不能失的就是诚信。 管家跟了陆昕柔多年,明白她这番话背后的决定,点头应下。 …… 毫不知情的沈意依旧一个头两个大的跟着她爹买成亲用的物件,直到傍晚才归家。聘书是早早就准备好的,这会儿被齐氏妥帖地放进帖盒里,又细细嘱咐沈意半月后的各种事项。 沈意听得耳朵要起茧,瞥见她娘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看医书,正准备来一手“祸水”东引,没等实施就听见平安和无恙在前院汪汪声。 “这个时候是谁来了?”齐氏放下帖盒,匆匆走向门口。 沈意瞧见爹爹走了,忙不迭地准备脚底抹油溜回自己房里,却在出门时,瞧见爹爹领了个熟人进门,诧异道:“宋婶?” 来人是溪州江月楼的掌柜宋英,江月楼也是沈家定宴席的酒楼。 “诶!”宋英笑眯眯地往一旁让了让,露出身后的一个清瘦的人来,“清儿,来瞧瞧,可是临春丫头?” 沈意这才瞧见宋婶背后还有个人,瞧着眼熟,却一下没认出来,直到面前女子双手交叠朝她拱手行礼,方认出来是上午在点心铺子晕倒的女子。 只听得宋清欣喜道:“娘,正是沈姑娘救下的孩儿。”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的沈昭华也出来了。 “嗐,老沈,这是我家孩子宋清小字望月,今日中午便听她说上午在街头晕倒,是一个年轻姑娘救了她,打听半天只知道是小沈大夫,我一听就猜到是你家临春。” 宋英生得圆胖,声音也洪亮:“本说是明日寻个好时辰带着谢礼感谢,可这孩子定要我现在就来,没打扰你们吧。” “不打扰,进来坐。”沈昭华将人迎进来,齐氏去泡茶,“一直听说你有个秀才女儿,今日才算得见。” 宋英有些惭愧道:“我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担心影响她读书,便一直将她放在老家由我爹娘看顾着,这些天才接回来。来,清儿,叫人,这是你沈姨。” 宋清原本端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朝沈昭华行礼道:“望月见过沈姨。” “好孩子,坐吧,没这么多规矩。”沈昭华问宋英,“瞧着比临春小些?” 宋英摆摆手道:“哪能呢,比临春大了半岁呢,只是这些年为了读书,身子骨弱得很,不显年纪,我也愁得很,早就想着带来让你瞧瞧,怎么养着才好。” “坐过来,我看看。”沈昭华朝宋清招手。 宋清走到沈昭华身边,抚裙轻坐,挽袖伸手,端的是一派谨守礼法的作风。 沈意在一旁瞧着都觉得手累。 “脾胃虚寒,病症轻微,倒也不必用药,三餐定时,喝几天山药茯苓汤,可多吃些红枣花生,平日多活动活动筋骨即可。” 宋清一一应下,又轻声道:“沈姨此方与今日上午临春妹妹说得一般无二呢!” 沈昭华笑道:“她跟着我学这么久,要是看不出来你的症状,开不出方,那也算白学了。” 沈意还没开口,宋英先帮她“鸣冤”:“老沈啊,话也不能这样说,外头人都说临春这字叫错了,得叫回春才是,可见临春这孩子医术高得很,不能说白学。” 沈昭华摇头:“你可别夸她了,她这性子可不像你家望月!” 宋英性子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孩子好,当然得夸,今天我家清儿还多亏了临春,老沈你放心,临春的婚宴我一定帮你办得漂漂亮亮!” 一谈到婚礼的事情,沈昭华和宋英就停不下来,端茶来的齐氏也跟着搭话,聊了好大一会儿,待事情大致定下,宋英才起身告辞。 宋清跟着宋英离开沈家后,才好奇地问一句:“临春妹妹就定亲了?” 宋英不甚在意地笑道:“你以为个个像你一样非得考上功名才成亲呐,临春和陆家老早就定了娃娃亲了。” “陆家?”宋清眉头一皱,“哪个陆家?” “还能 4. 奚木的亲事 [] 奚木只知道上午清风院有些喧闹,不知发生何事,不过清风院惯来热闹,他也没在意。 可之后两天,他明显察觉有些不对劲,云白和云蓝变得殷勤不说,他院里进进出出的人也多了起来,还时不时有下人给他送衣裳、首饰、盆栽等物件,据说都是主母吩咐的,原先冷清的晚风院这几天竟也有些人气了。 他虽不解,却也只能揣着满腔疑惑。 直到第三天,陆家从京城来的货船到了溪州码头,陆家一片热闹,那些从京城带回来的新奇玩意一箱一箱地往府里搬,奚木的院子里都被搬了好些物件进来。 云白和云蓝叽叽喳喳地围观,还招呼奚木来看:“奚公子,你快来看呀,这木雕做工真精巧,不愧是京城的呢!” “你们看吧。”奚木对这些并无甚兴趣,且这些东西,哪有白得的呢,就是……不知道姑姑要什么。 奚木心事重重。 云蓝见他那模样撇撇嘴,还未出声就被云白拉了一下,向他使了个眼色,周围多了不少下人,要是被人瞧见,嚼舌根子到主母面前就完了。 云蓝惊觉,连忙收敛神情。 下一瞬就见院门走进来的陆昕柔,几人躬身行礼,“给主母请安。” 奚木听到外头仆人的请安,眼睫微动,心道:来了。 陆昕柔满脸和蔼地走进屋里,和奚木说话:“送来的这些东西你可喜欢?” 奚木垂眸应道:“喜欢,劳姑姑费心了。” “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陆昕柔说着话,看到桌上的书册,随手拿起来:“在看什么书?” “是《诫言》,闲暇时看看。”奚木答道。 陆昕柔随意翻了翻,又上下打量一番奚木,叹息道:“木儿很是懂事,要是……唉……” 她话语未尽,奚木垂睫也不多问。 陆昕柔将书放下,终是开口道:“坐吧,我今日来找你有两件事想与你说。” 奚木听言,乖顺坐下,“姑姑请说。”他伸手要给陆昕柔倒茶。 陆昕柔制止了奚木倒茶的动作,反倒自己接过茶壶,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了杯茶,推至他的面前,才开口:“这第一件事呢,我欲将你过继到我的名下,这事是我的疏忽,你在府上长大,却一直没个合适的身份,往后外人问起来,也好有个说头。” “不改你的名姓,只冠个陆姓,与若岚、子宣成姐妹兄弟,往后你若愿意叫娘叫姑姑都行,你可有异议?” 奚木恭敬地接过茶盏,长睫下的眼瞳微动,面纱下的唇瓣轻抿,但只是一瞬的反应,随即便抬头十分温顺地应道:“姑姑为我考虑,我自没有异议。” 陆昕柔得到满意的回复,越发觉得奚木乖顺懂事,第一件事开了口,第二件事也就顺其自然地说出来了:“另一件事,是你的亲事。” 对于这件事,奚木早有猜测,他知晓天下没有白食的午餐,姑姑近日对他诸多关心,又要给他合适的身份,多半是为他找到合适的“妻主”了。 只是不知道是姑姑相熟的哪位朋友。 “沈家的沈临春你看着如何?” 奚木一愣,蓦地抬眸,扶着茶盏的指尖猝不及防被烫到。 陆子宣和沈临春定娃娃亲的事情外人可能不太清楚,可奚木在陆家住了七年,早就知晓两人的婚约,姑姑此番是何意? 要他一同和子宣嫁过去吗? 些许是他的惊讶过于明显,陆昕柔干咳两声,却也没解释的意思,只问着:“若要你嫁给沈临春,你可愿意?” 奚木垂眸敛眉,惊讶的表情仿若从未出现过,他轻声道:“长辈之命,媒妁之言,奚木听姑姑的安排。” 两件事顺顺利利地敲定了,陆昕柔皱了好些天的眉头此刻终于松了一半,她站起身,分外满意道:“恩,很好,下午我就去衙门将你的名册录入我的户籍之下,明晚咱们一家人吃个家宴。” 送走陆昕柔,奚木站在窗边望着刚摆进院里的富贵竹发愣,被茶水烫得通红的指腹置在身侧。 他猜过姑姑是想把他嫁给相熟的助力用以紧密关系,却从没猜过那个人是沈意。 子宣怎么会同意呢? 难道这些天……清风院里闹止不休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奚木想不明白姑姑此举意欲何为。 外头起了风,竹叶被吹得簌簌作响,枝干不受控制的在风中摇曳。 …… 陆昕柔花了点钱,衙门的户籍事情办得很快,隔天就办好了,陆昕柔又带着人去库房挑选礼物。 毕竟真正难办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孙氏揽着陆子宣在房中叮嘱他,“晚上家宴的时候,可别再使性子了,规规矩矩的,你娘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她对你没好处!” “恩恩,我知道。”陆子宣应声点头,脸上难得恢复了些血色,眉眼上扬,显然很高兴。 关于奚木入陆家户籍的事情,陆家没有人反对,毕竟只是男子挂个名头,碍不着旁人的利益,更何况,入户籍的原因,几个陆家人心知肚明。 所以在晚宴上,陆若岚毫无芥蒂地举起茶杯先开了口:“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如今有名有实倒也不必避讳旁人眼光,你若不介意,与子宣一同叫我姐姐就是。” 奚木依然带着面纱,同样端起酒杯,温和回应:“姐姐说笑了,奚木怎会嫌弃,之前就受姐姐照顾,奚木早该答谢。” 陆若岚听着奚木的话,心想着不怪娘亲在她面前夸赞奚木懂事:“不说那些客气话。” 陆若岚饮下茶水后,又道:“子宣倒是占了个好便宜,姐姐哥哥都有了,还不叫声哥哥。” 出乎奚木意料,只见陆子宣竟也听话地端起酒杯朝他笑着喊他哥哥,笑容没有一丝勉强。 见到陆子宣此举,奚木心中有了疑惑,子宣他并不在意他同嫁沈临春的事情吗? 一场家宴,除了奚木,皆大欢喜。 家宴过后,奚木在陆府显然比起之前更受重视,吃穿住行皆在不经意间精细不少。 云白和云蓝乐得牙不见眼,奚木却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甚少出房,发愣出神的时间却多了很多。< 5. 婚事作罢 [] 屋里的桌子上摆着开了盖的礼盒,大多都是药材,沈意扫一眼便知其中名贵。 但她娘和爹都是一脸气愤,而站在一旁的陆姨和姨夫则是尴尬地想要解释什么。 见到沈意回来,屋内四人表情都变了变。 “临春回来了啊……”陆昕柔想借沈意缓和一下气氛,却见沈昭华板着脸,硬邦邦道:“临春,你和你爹去后院收拾一下草药,我送你陆姨和姨夫出去。” 齐氏担忧地看了眼沈昭华,但也明白沈意此时在这不太好,依言带着沈意去了后院。 两人一走,屋里更空了,气氛冷凝。 “昭华……”陆昕柔喊了一声。 沈昭华面无表情地把那些礼盒盖上,递还给陆昕柔:“东西带回去吧,文定没过,两个孩子八字合不上,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昭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昕柔还欲辩解。 沈昭华压着怒气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陆昕柔,别和我说什么子宣身体不好,要换他哥哥奚木来嫁,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要知道,我家临春不是非要娶你们陆家人不可!” 沈昭华的意思,陆昕柔当然明白,当初这门亲事也是她先开得口求来的,可如今,反口的也是她…… 沈意看着后院的草药,都还没晒好,能收拾个什么劲,她往前院屋里瞥了一眼,问她爹道:“爹,你们和陆姨刚才在说什么,娘怎么那么生气?” 齐氏摇头:“等你娘和你说吧。” 等娘来说?沈意都在后院呆了半柱香的功夫了,也没见她娘把陆姨送走,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她爹,试探了一句:“关于我的婚事?” 看到她爹面上浮的气愤,稀奇地瞅了好大一会儿,“娘生气也就罢了,您也这样生气!” 沈意结合着刚才进门听到的那一耳朵,再加上城北山林里见到的那一幕,大致猜到了陆姨上门是来退婚的。 退婚啊…… 沈意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根半干紫草。 她对娶陆子宣这件事没什么感觉,打小她就知道陆子宣是要做她的夫郎的,她和陆子宣一起笑笑闹闹地长大,彼此都太熟悉了,娶他对她而言,就是陆子宣偶尔在她家吃饭,变成了将会一直在她家吃饭。 但是,若说不娶他……沈意脑海里闪过陆子宣面对其他女子的羞赧,未干透的紫草汁液揉散在指腹。 沈昭华到后院就看到沈意在糟蹋草药,张了口,到底也没说什么,只道:“临春,你来,我有事和你说。” 母女二人面对面坐到书房。 看着沈意,沈昭华眼中闪过挣扎,最后轻声道:“你和子宣的亲事,以后不提了。” 她说完顿了一下,仔细探察沈意的神情,却见她并没什么意外的样子,“接受了?” 沈意心里竟还有一瞬间地要感谢宋清,提前给了她一个准备,以至于她现在甚至还有心思和她娘打趣:“不接受,您带着我去抢亲吗?” “尽说胡话,溪州的好儿郎又不是没有!”沈昭华见沈意接受良好,恢复了些精神,又与她道:“好在文定还没过,这事还有得改说头,只说八字没合上便是,多的也不必解释。” 沈意点头,奇怪另一件事:“陆姨找什么借口和你说这件事的?” 这一问让沈昭华面上又见怒意,虽不欲多说,但也没瞒着沈意:“说子宣身体不好,想换他哥哥陆奚木嫁你。” “陆……奚木?”沈意知道奚木,是陆姨哥哥的儿子,十岁时父母双亡,奚氏那边嫌弃是个男孩,陆姨就把他带回来,一直养在陆府。 她偶尔听陆子宣说起过,是个沉默寡言的男子,她幼时出入陆家,也很少见到。 听出沈意奇怪姓氏,沈昭华没好气道:“大抵是为了糊弄我吧,说什么都在她的名下,都是陆家的孩子之类的混账话。” 事情确实做得……恩…… 这话沈昭华能说,沈意却不能,她见她娘还是心气不顺的样子,话锋一转道:“啧,老沈啊,我觉得你该同意的。” “!”沈昭华怒瞪沈意。 沈意摸着下巴道:“咳咳,我可是看见陆姨带来的东西里有丹芝呢,瞧着年份也不错,益心气,养五脏的大补之物,治你老毛病的……诶诶诶!说归说!你怎么能拿动手呢!” “爹!娘打我!!爹!!” 沈意从书房窜出来,直奔厨房,身后跟着举着镇纸的沈昭华。 直到晚饭时,沈意都端着碗躲在她爹身边,忿忿不平道:“我是为她着想,她还打我!” 齐氏闻言又气又好笑,沈昭华又瞪她,“当下什么朝代,为了棵丹芝让我卖女儿?” “娘,你这话就说得难听了,什么卖女儿,人家嫁儿子,我娶谁不是娶,娶夫郎还赠丹芝的,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沈昭华嘴皮子没沈意利索,直接余威镇压,强硬拍板道:“此事不许再提!” 沈意撇嘴,不提就不提呗。 沈家不提,可陆家不能不提。 传了那么些年的婚约,沈家只有近一些的街坊邻居知道,可陆家交友广泛,不少生意上的人都知道,只等着来喝她陆家的喜酒。 若一朝作罢,引来外人遐想乱传不说,对陆子宣的名声不好,对她陆昕柔的名声不好,对店铺生意更是影响大。 “妻主,这可如何是好啊!”孙氏自是知晓男儿名声的重要。 “急有什么用!明日我再上门去一趟!”她与沈昭华相识十几年,知道她面硬心软,只要沈昭华不松口,她必得一日一日地上门,诚意得做出来。 就怕传了个陆家出尔反尔的名声出去,那才是真的完了。 …… 夜深人静,沈意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直至三更也没睡着,索性坐起身来,点燃屋里的油灯,在屋子里一点点翻找什么。 翌日早上,沈意带着个小箱子从后门溜了,走到一半,老远就瞧见陆昕柔提着东西往她家去,她低头从小道避开。 她到陆家的时候,是管家陆蓉接见的她:“主母出去了,临春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当然知道陆姨出去了,沈意似往常一般道:“蓉姨,我来找子宣的,他在吗?” 陆蓉知道主母昨日去了沈家提了亲事换人的事情,摸不准沈意这时来见陆子宣是什么意图,她斟酌着开口道:“在,我去将他请来。” “不用了,你直接带我过去吧,我和他说几句话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