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 1. 第 1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永昌十九年,宦官掌权,大周朝国力日衰。 京中贵胄醉生梦死,边境屡遭侵犯、民不聊生。 安平镇与北方胡人地盘接壤,依仗驻扎在三十公里外的长威军,勉强与胡人和平相处。 出了安平镇的西南门,一路向西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会抵达桃坞村。 桃坞村地势平坦,附近村落聚集,又是通往安平镇的必经之路,这一路都还算热闹。 三个妙龄女子匆匆往桃坞村走去。 走在中央的女子墨发挽做飞仙鬓,以清透的碧玉簪点缀,身着葱绿织锦裙,肤若凝脂,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只不过她提着裙摆步履匆匆,全无半分大家闺秀的矜持。 另外两人穿着的都是布裙,料子虽比她差了些,但也一尘不染,细腕上还戴着银镯子,算是有些家底的。 三人年纪都不大,一路上气势汹汹,其中一人着实跟不上,扶着腰大喘气道:“挽、挽月,你慢些,今日我们定为你讨回公道,眼下时辰还早,不急、不急的,太阳还在头顶呢!” 秦挽月闻言勉强停了停,只是阳光炽热,她这一停,更是越想越气,“她实在欺人太甚!在安平镇,竟有人敢欺负到我头上!” “就是说嘛,”小柳附和道,“哪个不长眼的来找咱们挽月的麻烦,若是叫县令知道了,保准打得她皮开肉绽,流放到边疆去!” 小桃重重点头,“一定要好好惩治她!让她去边疆……咱们安平县不已经在边疆了吗?” 小柳:“……” 她轻咳一声,掩饰窘迫,“总之,我们就是不能放过她,挽月,你且说说究竟是谁欺负你了?” 秦挽月瘪着樱唇闷闷不乐,“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仵作么!还没拿到官府的批文呢,连正经仵作都算不得,竟去书院勾搭楚先生!” 秦挽月口中的楚风是安平县里远近闻名的俊秀才,满腹经纶颇有才华。 奈何他生不逢时,朝堂被宦官赵明德掌控,科举已经不是平头百姓为官之路,所谓的官位皆是用银两换来的,状元、榜眼、探花亦是如此。 楚风参加了几次科考,都没能考取功名,只能回到安平县,在安平县的书院教书,赚些银子贴补家用。 也是因为这些年始终埋头苦读,一直未能娶妻。 秦挽月乃县令之女,因楚风有些学问,秦县令特意将楚风请到家中教秦挽月的幼弟识字念书,秦挽月一直倾心于他。 昨日秦挽月去书院寻楚风,恰好见到苏言与楚风举止亲密,就连书院的院长都称楚风似乎钟意于小仵作。 秦挽月虽不认得苏言,但因是安平县头一个做仵作的女子,她爹又是安平县的县令,她是知道苏言的。 她好歹是县令之女,她相中的男子,竟被一仵作抢了去,她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秦挽月越想越气,便拉上平日玩得来的小姐妹一起去去找苏言算账。 这边秦挽月还在心底里咒骂着苏言那边小姐妹们的脸色已经变了。 小柳抓着衣角往后退,“苏言?是那个仵作吗?月月,要不咱再考虑考虑……” 小桃也努力地点着头,“对对对,咱们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 秦挽月狐疑地看着二人,“我怎么觉得你俩像是怕她?她不过是一仵作而已,你们怕她,我可不怕!” 小柳的脸色更是古怪,“这与她做什么营生无关……而且楚先生和咱们又没关系,月月,难不成你喜欢他?” 秦挽月小脸一红,羞赧地抓紧手绢,愤愤道:“我、我才不是呢,我只是觉得楚先生是好人,又有才华,不想他被狐狸精耽误了前程!” 小桃不信,“既然不喜欢,何苦特意跑来桃坞村?而且苏言可是个仵作……” “我是为了正义!况且仵作有什么好怕的?”秦挽月挺直腰板,“你们若是怕了,我自己去!” 语落,秦挽月摸了摸羞得通红的脸,提着裙摆大步向前走去。 其实她早就向爹娘表达过自己对楚风的心意,只是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 小柳和小桃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紧接着,她们脑海中浮现苏言的面孔,皆面露恐惧,但又强装镇定的相视一笑,只能跟上秦挽月的步伐。 越走叹气声越沉。 桃坞村虽只是位于安平镇城外的村落,但因夹在几个村落中间,发展得还算不错,民宅都建了两层,村子的主道上还蹲着几个小贩。 苏言背着工具箱走进村子。 在苏言来到大周朝以前,她是一个刚刚工作两年的法医,身上背着的勘察箱。 但如今她是个仵作,她背着的只能算是个破木头箱子。 箱子虽不精美,装的东西倒也一应俱全,不仅有苏言亲手为自己打磨的一整套工具,还有蒜、姜等除味的东西。 技术有限,工具自然是比不得后代的,但也能验尸。 村口茶摊的破旧帷幔随风摇晃,茶摊的生意却很不错。 苏言看见几个熟面孔,正想与他们打招呼,他们却一齐偏开了头。 苏言瘪瘪嘴,已经习惯了。 她与邻里们单独交谈时,他们还算热情,但一到了人堆里,就没人愿意搭理她。 早些年苏言为此难过许久,现在已经不考虑这件事了。 她穿过来时原主还是个奶娃娃,在大周朝生活十多年,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节奏。 苏言的心情丝毫没被影响到,她提着木箱子回到家。 老苏家不仅院子宽敞,屋里修缮得也分外雅致。 苏言的爹苏茂还活着时在家中开医馆,医术远近闻名,镇上的大夫遇到医治不了的疑难杂症,都会向病人推荐苏茂。 苏言运气好,从未缺过银子。 苏茂是个风趣幽默的人,与苏言相处,就像至交好友,只是偶尔也会坐在院子的大树下发呆。 苏言想,爹爹应该是在为娘亲的病情担忧。 苏言与娘亲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却一点儿都不了解她,按照后世人的理解,她的娘亲是个植物人。 虽然偶尔也有反应,可苏言却从未与她有过任何交流,她与苏茂相依为命,直到几年前的那场灾祸,她的爹娘双双殒命。 苏言看着熟悉的院落,捏紧了木箱子的袋子。 她虽是穿越而来,可与爹娘相处那么多年,早已把他们当做真正的亲人。 几年前一伙黑衣人闯入家中,爹娘死的不明不白,她是一定要为他们报仇的。 思及此,苏言把木箱子丢到院子的石桌上,从怀中掏出账本,计算着手头的银两能够支撑她走多久。 只是账本刚拿出来,栅栏外忽然传来喧杂声,“就是这里吧,苏家的房子是桃坞村里最好的,没错,就是这里。” 三个妙龄女子气势汹汹走来。 苏家斜对面还有两户人家,房子比苏家小得多,两家的大门挨着。 孙大娘和赵大娘一手拎着洗衣桶,一手拿着棒槌,刚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 见秦挽月的衣着不似普通人家,生出几分好奇心,“你们不是我们村子的吧?” “我是来找人算账,”秦挽月是被呵护着长大的,所有不高兴都直接写在脸上,她颐指气使道,“你们最好赶紧将她叫出来。” 生活苦闷,孙大娘乐呵呵地看戏,“哦?是谁得罪了你这么个漂亮小 2. 第 2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秦挽月虽然能在安平镇吆五喝六,但她爹毕竟只是小小县令,到了京城,也只是不入流的小官罢了,她不喜读书,也不愿意守在家里学女工,爹娘都没逼过她。 许多礼数也是得过且过,与京城里真正的大家闺秀没得比。 只不过秦挽月好面子,总是想搞出小姐妹一头,所以总要拿上几本书卷装上一装。 平日里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请小厨房给她准备一盘糕点,边吃糕点边听曲。 最好是能躺着吃,能躺着绝不坐着。 现在倒好,这点儿秘密全都叫苏言抖出来了!就连最近她爹不乐意给她银子这事都被说出来了! 甚至还把她对楚风的心思明明白白说了出来! 秦挽月的脸臊得通红,情急之下竟挥舞着手臂想去捂苏言的嘴,“别别别!你别说出来!” 秦挽月风风火火地奔向苏言,额前落下散碎的刘海儿,半分形象都没有。可她跑到苏言跟前才想起来,方才苏言似乎根本没张嘴。 秦挽月回过头再看其他人,孙大娘和赵大娘已经回到自家院子晾晒衣裳了。 鸟儿蹲在枝头欢快地叫着,清风徐徐而来,温煦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地面树影斑斓。 方才驻足的其他百姓也都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根本没人在看她。 秦挽月:“……” 恩?怎么没人来笑话她?? 秦挽月看向小桃和小柳,两人正茫然地瞧着她。 周围安静得诡异。 秦挽月:“你……” 苏言这才站起身。 秦挽月尚且不注重礼仪,苏言一个普通老百姓更是如此,她起身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和大家闺秀毫无关系,直到走到秦挽月面前。 苏言绽放出最诚恳地笑容,“这位姑娘气质超凡脱俗,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方才听姑娘提及楚先生,我与楚先生的确相识,前些日子楚先生借给我几卷书,昨日我刚好去还了他,不知其中是否有误会?” 做法医时苏言便靠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深受领导器重,在这方面她的功夫是炉火纯青。 因此在她刚刚发现自己来到陌生的世界时,她一点儿都没害怕,甭管是谁,哪怕是所有人都认定的坏人,她都能处成朋友。 这话秦挽月听着也舒服,只不过她很快又听到了另一道声音——“男女之事,只寻女子的麻烦,男子却做了透明人,不妥。” 秦挽月的小脸霎时红透。 小桃和小柳这会儿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凡与苏言接触过的,没人愿意再见她。 她们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那声音精准地分析出她们的情况,在苏言面前她们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就问问这桃坞村的人,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苏言有接触?! 不过她们也发现了,她们听到的那点儿有关自己的秘密,似乎只有她们本人能听到,其他人是听不到的。 但这不耽误她们害怕苏言,把柄都在人家手里了,她们还敢说什么? 也就秦挽月不了解情况,才敢冒冒失失的来找苏言的麻烦。 “你休要胡说!”秦挽月红着脸否认,“我与楚先生清清白白!” 苏言歪歪头,真挚地好奇着,“姑娘来寻我,不是因为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既然如此,姑娘究竟为何而来?” 秦挽月:“……” 她发现自己辨也不是,不辨也不是,她就好像站在油锅旁的蚂蚁,稍微挣扎就会落入油锅,若是不挣扎,早晚也会走进去。 秦挽月偷偷瞄了眼小桃和小柳。 二人的神情意味深长。 秦挽月试探道:“你们有没有听到……” “没有,”小桃说,“绝对没有。” 她偷偷藏了二两银子给楼里好看的小郎君的事若是被她娘知道了,非被打断腿不可。 正因被苏言拿住把柄,桃坞村无一人敢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若是承认了苏言有这能耐,每个人的秘密都藏不住。 她可不敢触这霉头。 小柳也坚定道:“月月,你可能是太过疲惫,产生错觉,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可好?” 秦挽月:“……”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很有道理。 秦挽月微低头,脸上挂着假笑,抚了抚刘海,才悻悻道:“我今日来,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楚先生他……还要科考,我不希望他的心思放在别处。咳,毕竟楚先生是我们安平镇的希望。” 小桃听得直打哆嗦。 苏言果真可怕,连秦挽月都能向她低头说软话。 要知道,在这安平镇,县令就是他们的天,秦挽月又一贯骄纵,安平镇还没有她会害怕的人。 只不过秦挽月找的这借口实在拙劣,楚风自己都已经放弃科举之路,还说什么不要打扰他科考? 再者说,秦挽月不就是看上楚风了么,日后她若与楚风成亲,此说法更立不住脚。 小桃有些担心秦挽月的说辞会将苏言惹恼,若是苏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她们三人都不能好过。 正胡思乱想着,苏言已经走到秦挽月身边,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光芒却丝毫不会被秦挽月掩盖。 她笑意盈盈,声音宛若初春的清风,配着和煦的暖阳,只是听着心里便暖烘烘的。 “原来是这样,姑娘考虑得真周到,姑娘放心,我与楚先生只是朋友,日后定不会过多叨扰。” 小桃:“……” 这姑娘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吗?? 秦挽月只当自己保全了面子,拉着小桃和小柳灰溜溜逃走。 桃坞村人已经见怪不怪,没人敢在苏言面前讨便宜。 送走秦挽月,苏言回到内室,熟练地踩着柜子,从房梁上摸到一个木箱子。 木箱子上挂着一开锁。 苏言打开木箱子,取出里面的银两和一枚令牌。 与其他封建朝代一样,在大周朝,仵作仍然是低贱的职业。尤其是她一女子,虽在衙门帮忙,但连个正经的仵作头衔都拿不到,赚得银子少之又少。 幸而苏言勤快,县里风平浪静不需要仵作时,她会在院子里种些新鲜蔬菜,秋季还会上山打野味挖山菜,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 她不喜欢金银首饰,也不爱胭脂水粉,这些都是会影响她验尸的东西,平日里花不了多少银子,加上她爹留下来的,这些年甚至还存了不少。 攒到现在,苏言总共有五十两银子,如今算是乱世,普通老百姓家中揭不开锅的比比皆是,这些银子已经是笔大数目了。 她将银子收好,又隔着手帕小心翼翼拿起令牌。< 3. 第 3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如此说来,这是否是命案还不清楚。 苏言说道:“既然还未找到尸身,为何要将我带到书院?” 赵捕头偷偷瞄了一眼苏言,仍然不太敢与她对视,“我知道你脑子灵光,从前有好几起案子,缺了你是破不了的,太和书院对咱们镇来说很重要,虽然还没找到尸体,但先生的确失踪了,我想是有人害怕杀人的勾当被发现,所以在学子们赶过去之前将尸体藏了起来。苏丫头,你还是去现场看看吧。” 因着状元的光芒,太和书院建成时,县里给了不少银子,颇具规模。 刚进门是宽绰的庭院,正中央摆放着巨大的珊瑚石,左右两端各有两条长廊通往厢房。 靠近大门的厢房只陈列作品,经过一条建在花草园林中的曲廊后是讲堂,左右两端各有厢房。 往后还有教学斋、藏书阁,后院是学子们居住的楼舍。 赵捕头带着苏言从后门进入书院,在途径一段曲廊后,来到了楼舍。 楼舍共有四个院落,每个院落的正门不关,从正门走进是小的四合院,左右手边各有一个厢房,两间厢房是先生们居住的地方。 太和书院的几个先生,有的已经成家立业,每日授课后会按时回家,也有如楚风一般无牵无挂,在学院长住的。 再往前走,又有一道门,这道门按时上锁,钥匙由暂住或长住的先生保管。 赵捕头指着第二道门对苏言说道:“这道门平时都会上锁,防止学子们乱走,不过时间久了,就只是个形式而已,他们经常会走小门,虽然会绕一些路,但不必费劲开锁,先生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狄钧,他和其他人一起上了晚课回来,走在最后,从景窗看到了尹元。据他所说,当时尹元紧闭双眼,七窍流血,一看便知是出事了。” 尹元是书院的先生之一,常年住在此处。 苏言没有立刻去尹元的厢房查看,而是打开应该上锁的那道门,走到学子们居住的地方。 进门后左右两边皆是长廊,长廊靠着景窗,苏言走到与尹元厢房正对的景窗前,果真能看到尹元厢房内的情况。 “厢房的门窗一直开着?” “对,”赵捕头说,“若是关上轩窗,这边就看不到厢房内的情况了。” 苏言眯了眯眼,看了看厢房轩窗的高度,心中已有疑惑。 赵捕头问:“有什么问题?” 苏言摇摇头,“去厢房看看。” 尹元正值不惑之年,与书院的堂长成文山是旧识。 堂长成文山年近花甲,是镇上出了名的善人。除了太和书院,他还收养了十几个被爹娘扔出来的幼子,开了慈幼庄,一开便是二十年。 秦县令与上任后,慈幼庄成了官办的慈幼局。 尹元是成文山的左膀右臂,很受器重。 不过他擅长的不是教书,而是处理书院的琐事,譬如代表成文山与秦县令来往。 他的厢房保持原样,门窗皆未关,苏言一进门,便能感受到尹元与众不同的地位。 厢房被博古架分为三部分,左手边是床榻,右手边有书案、毛笔架,中央是会客区,摆了两个玫瑰椅。正前方是一个四方形的桌子,据第一个发现情况有异的狄钧说,当时他看到的尹元,应该就坐在桌子上。 苏言一走进厢房,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她做法医时就对血的味道异常敏感,来到大周朝后更是如此。 苏言微微蹙眉,轻轻用手在鼻前扇了扇,那味道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赵捕头见状,心知尹元多半已经遇害。 虽然苏言是个脾气好的,平日里也总是笑脸相迎,但只要遇到案子,她就会比谁都认真。 看眼下她的状态,尹元凶多吉少。 苏言蹲在桌边,沿着桌沿仔细观察。 待看到有颜色稍深的地方便停住,用白色手帕轻轻擦拭,接着递给赵捕头看,“虽然血迹几乎与桌子的颜色融为一体,但还是能找到一些痕迹,而且血迹是被擦拭过的。” “擦拭过?” “是的,”苏言问,“狄钧当真说他看到先生坐在这张桌子上?” 赵捕头点头,“没错,他们都以为是闹鬼了,昨晚闹得很凶。” 也难怪他们会害怕,一个七窍流血的人在日落以后端坐在桌子上,景窗刚好能看到这一幕,换做是谁,都会胆寒。 苏言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是吗?似乎有些奇怪。” “当然奇怪,”赵捕头苦着脸说道,“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尹元的尸体,若是书院仍旧建在山中也就罢了,如今在镇内竟也丢了一个人?” 苏言没应声,起身检查起厢房来。 厢房内井然有序,尹元是个爱干净的人,就连博古架上也一尘不染。 除了些古董花瓶和字画,苏言还发现了装着铜钱的铺满,毫无损坏的痕迹。 “若狄钧所言不假,尹先生已经命运黄泉,厢房内没有打斗痕迹,并非第一现场,狄钧所见的尸身,是凶手搬运过来的。”苏言走到轩窗前,“窗沿上有少许灰尘,门窗完好,大门敞开,凶手的活动区域仅在方桌附近。” 语落,苏言抬头看向房梁,“房梁上是否有线索,还要麻烦赵捕头取来梯子……” 苏言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声。 赵捕头提起佩刀走到门外,看到两个身着青衿的男子,匆匆向后门跑去,边跑边说:“尹先生定是被那鬼魂抓走了,否则怎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会儿盘问我们有何用?” “你们二人胡说什么?”赵捕头呵斥道,“亏你们还是太和的学子,鬼怪之言从何而来?!” 两个男子停下来,唯唯诺诺地看过来,不敢吭声。 赵捕头还想再教育几句,苏言闻言走出来,轻轻按住赵捕头的胳膊,开口询问道:“你们说的鬼魂指的是什么?” 二人未曾见过苏言,见一女娃突然搭话,都有些懵。 其中一人挠挠头,似是在心里腹诽着什么。 赵捕头再度呵斥道:“问什么就答什么。支支吾吾像什么样子?!” 那人没料到赵捕头竟 4. 第 4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安平镇看重太和书院,新址是特意着人看过的。 大多书院都建在绿意盎然的山林中,漫步在山间小路,感受山中的静谧幽深,似乎更能平心静气的读书。 因此新的太和书院后也有一座山,虽然不够巍峨,但胜在雅致秀丽。 天还未明,便时常有好学的学子上山温习功课,朗朗读书声在空寂的小路里回荡,总是能唤醒林中的生机。 尸身便是在山中被发现的。 昨夜书院发生动乱,今日没人再敢去后山。 衙门的捕快在山中搜索时,发现了尸身。 苏言跟在赵捕头身后,匆匆往后山去。 彼时日头正足,她额头沁出薄薄的汗渍,便如往常那般随手一抹,赵捕头忍不住念叨几句,“苏丫头,你说你一门心思做仵作,原本就已经吓跑了好些迂腐的男子,现在又不顾着点儿形象,以后怎么说亲?” 在赵捕头心里,苏言的模样不比那些闺阁小姐差多少,她十七八岁还未说亲,赵捕头替她着急。 苏言不太在意,“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不能成亲。” “不成亲?这像什么样子!”赵捕头不理解,“哪能不成亲?我像你这个年纪,都有我家小宝了!对了,你爹娘出事以前,家里救过一个男娃,我记得那男娃生得甚是俊俏……” 赵捕头当差时常受伤,偶尔疼痛难忍,便去向苏茂求助,知道一些苏家的旧事。 苏言想到废墟中那三具烧焦的尸体,一时沉默。 赵捕头见状,也跟着叹气,“我当时还和你爹说,以后你的亲事不用愁了,谁知道……算了,等日后我再给你寻一个更好的。” 苏言虽然一直将寻找真凶的事记在心里,但她不是会被心魔控制住的人,想到过往虽然难过,但不会太钻牛角尖。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我真不想成亲,我现在是能办好差事就够了,当然啦,要是能吃上嫂嫂做的打卤面,那就更好了。尤其是肉卤,真是一绝……” 赵捕头十分唾弃,“你可别想趁我刚领了银子就讹我。” 猪肉可不便宜! 苏言讨好道:“怎么会呢,我是想念你和嫂嫂了,总想着见见你们,我也想你们家小宝了嘛!” 赵捕头正要嫌弃嫌弃苏言,就见她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下一刻又听道苏言在心里琢磨,“赵大哥身上有花香,与罗丰山中的野花相似,最近刚领了银子,莫不是又背着嫂嫂藏钱……” 赵捕头:“吃!今晚就去我家吃!” 苏言连连点头。 她果然很会讨好人呢! 二人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地方。 尸身被丢在不起眼的山坡,眼下已被捕快们围住。 赵捕头上前查看情况,苏言踮着脚尖在后面看,能找到尸身,后面就轮到她出场了。 只是苏言还没看到什么,身后便传来谈话声,她回头看去,几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带着一行人正往山上走。 赵捕头也听到说话声,他神色一凛,大步迎去,“秦县令,您来了。” 秦县令与太和书院的堂长、监院都在,跟在后面的是则是书院的几个先生。 秦县令虽着华服,但大腹便便、眉目慈祥,看起来倒是没架子。 堂长成文山为安平镇付出了一切,很受敬仰,就连秦县令也对他毕恭毕敬。 至于监院郁天材,刚过而立之年,是成文山最得力的手下。 再往后还有……楚风和秦挽月。 楚风生得眉清目秀,清隽如冬日冷月,举止斯文有礼,待人随和。 秦挽月身姿窈窕,眉眼靓丽,二人站在一起倒是登对。 也不知怎的,苏言明明只是小角色,但秦挽月第一个注意到的便是她。 她倚在树旁,依旧是方才见到的那套行头,脸颊甚至多了些灰烬。 可柔和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映在她雪白的脸颊上,就是引人注目。 秦挽月心里不太舒服,嘀咕道:“哪有女子做仵作的?天天摆弄那些尸体,真是可怕……” 语落,她看向楚风寻求认同,可刚一看过去,就见楚风微微抬着头,眼底带着深深的笑意,正在看苏言。 秦挽月:“……” 还说两个人没关系! 秦挽月全然忘了发生凶杀案的恐惧,正要找苏言算账,就见她目光慢悠悠飘过来,根本没在楚风和秦挽月身上停留便移过去了。 秦挽月:“……” 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有县令在,现场 5. 第 5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在被捕快们围起来的正中央,一具身着青衫的尸体仰卧在地。 青衫少有褶皱,交领上覆盖着两片新落的树叶。 本应是白色的交领,如今却被褐色的血迹浸染,绿叶黯然失色。 再往上看便会看到血窟窿,这尸身没有头。 如今的大周朝虽岌岌可危,但秦挽月自打出生起便没遭过罪,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只一眼便惊得险些昏厥,还是秦县令赶过去将她扶住,她才勉强没有跌倒。 秦挽月看到父亲,宛如抓到救星,纤细的长指搭在父亲胳膊上,失态地嚷道:“爹,他没有头!” 秦县令:“……” 所以刚刚不是说了不让她看! 成文山在安平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秦县令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挡住成文山几人的视线,接着对苏言说道:“你去看看。” 秦挽月虽恐惧,但残存的理智还是让她忍不住关注苏言。 苏言背着木箱子,不动声色走上前。 她步伐稳当,停下后先环顾四周,片刻,目光在落在尸身上。 秦挽月咬着唇,死死盯着苏言,似是想看看她究竟会不会害怕。 那样一个无头的尸体,那血窟窿……秦挽月现在想到仍旧胆寒。 安平镇近几年还算安稳,尚未经历战乱,无头尸不常见。 血腥的场面,令人作呕的气味,别说是秦挽月,就是在场的几个捕快,胃中都在翻滚。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言放下木箱子,在尸身旁蹲下。 苏言抬起死者的手,轻轻抚摸关节处,很快又放下。 接着,她俯身趴在尸身脖颈旁,观察死者的脖颈,偶尔用竹镊将断口处的小枝条、碎落叶取走。 就这么先观察再动手,苏言几乎已经将尸身摸了一个遍。 秦挽月捂着口鼻,心中虽然恐慌,最总是忍不住偷偷看苏言几眼。 她就瞧着苏言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地检查尸身,在她俯身凑到脖颈截断处时,她身后的几个不快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唯独苏言专心致志地检查尸身,脸上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因为在做自己熟悉的事情,多了几分惬意。 秦挽月看不下去了,闷闷不乐地躲在秦县令身后。 半晌,苏言起身说道:“死者手背白嫩,手指细长,中指第一关节处有茧,是惯用毛笔写字留下的,我想死者与读书人有关的可能性极高。” 秦县令面露疑色,“此人不是尹元?” “回县令,死者没有头颅,不能断定身份,”苏言明言道,“还要再做详细的检验,与尹先生的特征比对过后才能确认。” 秦县令似是在赞许,“不错,很谨慎。” 等秦县令不再开口,赵捕头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查出了其他线索?” 苏言拧拧眉,给出答案,“死者的死因暂时还不能确定,另外,他遇害时间超过了十二个时辰,此处并非案发现场,他是死后被人移尸至此。” 秦挽月一时没听明白,忍不住反驳,“他的头都被凶手砍下来了,你还说他死因无法确定?再者说,你怎知他遇害多久?难不成是他告诉你了?” 秦县令虽不知女儿为何为难一仵作,但细想自家闺女的性格,倒是也能说得通。 他制止道:“苏姑娘已在衙门帮了两年忙,她的论断是信得过的。” “只凭一张嘴,如何能信得过?”秦挽月偷偷瞄了眼尸体,又火速移开目光,道,“我怎么瞧不出来这些?” 有那么一瞬间,苏言愿意相信,秦挽月是真的不理解她为什么找不到证据。 苏言在心中感慨了一番——“被宠坏的小姐,头脑似乎不太好用。” 秦挽月:“?!” 竟然敢有人说她脑子不好?! 不等秦挽月发表,苏言先一步露出真挚的笑容,为表谦卑,甚至始终微微弯腰,“小姐貌美聪慧,是小姐离得远了些,小姐若感兴趣,我可解释给小姐听。” 苏言说完,先回味了一番,很满意自己的态度。 今日捧人技能成功点亮~ 秦挽月:“……” 面上好言好语,背地里…… 这个两面三刀的人! 秦挽月气鼓鼓道:“你倒是说出些道理来!你若说不出来,我就……我就叫我爹把你赶出衙门!” 秦县令:“……”< 6. 第 6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听苏言询问起书院中的传言,堂主成文山抚着胡须苦笑一声,“此谣言我也听过,可书院从未发生过火灾,更别说有女子命丧于此,为何会生出此谣言,我实在不知。” 成文山面善,慈祥温厚,不论是面对何人,他都能做到一视同仁,以真心相待。 但若执起竹简书卷,却又自带迫人的威严。 书院的学子不仅与他相处融洽,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敬重。 他说的话,没人会怀疑。 就连成文山都否认,赵捕头泄气道:“看来这只是恶作剧,与凶案无关。” 苏言也只能先将此事搁置。 找到尸身,苏言才真正有了用武之地,虽暂未找到头颅,但赵捕头还是安排苏言去陈尸所验尸。 赵捕头自己则根据苏言提供的死亡时间去锁定犯罪嫌疑人。 几名捕快将尸身抬到陈尸所,苏言背着木箱子,一路走过去。 像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是坐不得马车的,即便从桃坞村到县衙的路程不算太近,苏言也只能靠双腿走。 奇怪的是,秦挽月竟也跟着她一起走。 秦挽月身边自然还跟着皱着眉头的楚风。 在此之前,苏言对楚风的印象一直很不错。 谦逊有礼、一表人才、满腹经纶,这几个优点随便叠加便是难得,但楚风全都有。 可今日,当着秦挽月的面,楚风甚至不敢主动与她搭话,好像他们真有什么关系似的。 苏言没有理会二人,他们愿意跟便跟着好了,大不了她就多夸他们几句嘛。 她的拍马屁功夫,绝对没问题! 陈尸所一切准备妥当,苏言在实体周围烧了些苍术、皂角。 一名书吏跟在苏言身后,验尸过程中,苏言需将所验结果一一说明,书吏则需如实记录。 只不过今日,苏言身后还有两条尾巴。 书吏认出其中一人是秦挽月,便小声询问苏言,“他们怎么跟过来了,让他们离开?” “不用麻烦,”苏言语调轻快,“秦小姐是千金,咱们说不得什么,做好自己的活儿就行。” 苏言说完,拿出木箱子,取出竹镊。 她先将尸身上的所有碎屑全部取下,放到一张白手帕上,接着又动手解衣服。 秦挽月终于看习惯了尸体,但见苏言竟解他的衣服,又倒吸一口冷气。 尸体的尸僵已经在缓解,苏言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便去了衣裳,这下便能确定死者是男子。 这一幕看的秦挽月瞠目结舌。 脱男子的衣服…… “这、这哪里是女子做得出来的?!”秦挽月声音虽低,却压不住震惊,“还未成亲的女子,竟敢看男子的……这,这!” 楚风虽然不喜欢这种偷窥的行为,但看到苏言镇定自若的检验尸体,唇畔便轻轻扬起,好似在欣赏一副唯美画卷。 虽然验尸的场景怎么看也不会唯美,但楚风就是觉得享受。 他认识的姑娘不多,像苏言这般面对尸体依旧能侃侃而谈的没有几个。 虽然楚风不懂仵作行当,但他亦知,仵作能够替死者鸣冤,无论如何都不该被人唾弃。 楚风欣赏苏言,更支持她做一个仵作,只是…… 楚风客气道:“秦小姐,此地血腥气太重,不如我们先……” “呀!”秦挽月低呼道,“她竟然抓着他的手,还看指甲缝?!这能看出什么?!” 楚风蹙蹙眉,“秦小姐,既然您看不过去,我们先行离开如何?” 秦挽月没有回答楚风的问题,她冷不丁说道:“若是我学过,不见得比她做得差。” 楚风只以为她是要嫌弃苏言这个仵作,正欲说上几句,就听秦挽月接着说道:“我要让爹给我找个先生,去学仵作!” 楚风:“……” 厢房内,苏言正做更详细的检查。 “死者身份未知,除颈部,尸身并未出现其他创口,亦没有淤青痕迹。” “尸体于书院后山发现,身着书院青衫,背部、裙摆处有明显擦痕,证明死者遇害后曾被凶手拖拽过,且擦痕中的泥沙,其粗细程度、颜色都与后山一致。” 书吏记下一笔,问:“是抛尸时的擦痕?” 苏言没有回应,而是拿着青衫沉思,片刻,她取出剪子,剪下衣服上的两处擦痕,“虽然都是擦痕,都混着后山的泥土,但若仔细观察,这两处擦痕的新旧程度是不同的。” 书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内心却道——鬼才看得出来。 书吏心中虽有疑惑,但他是不敢反驳苏言的。 上次他去春香楼转了一圈,回来就被这丫头发现了。 苏言继续说道:“死者身上没有其他损伤,说明他与凶手的‘碰面’还算和平,昨夜书院曾派人去后山寻尹先生,当时并未发现尸体。而我们发现尸体的地方并不偏远,就在小路旁边,我想案发现场很有可能就在后山,凶手先将尸体藏起来,待书院搜过后山后,又将尸体抛弃。” 至于凶手究竟为何这样做,苏言也不清楚。 但她知道,只要找到原因,便能推断出谁是凶手。 “至于死因……我想剖验尸体看看。” “又来?!”书吏退后两步,看苏言的目光是又佩服又恐惧,“小苏丫头,以前的老仵作都不怎么剖验尸体的,若是尹先生的亲人得知,也定会阻止你,你要三思。” 苏言无奈道:“可 7. 第 7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虽说有秦挽月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说话算数,但书吏和苏言也不敢真的相信她。 若是事发,秦县令可不会将他的宝贝闺女怎么样。 书吏寻来一个捕快,令他速速禀告县令,苏言则继续验尸。 秦挽月虽然不算知书达理,但毕竟是姑娘家,男尸一丝未挂,她实在是看不下去,找了借口先溜了。 楚风没有跟着走。 他看着忙碌的苏言,轻声道:“你若是累了,便先休息,若是真需剖验,恐怕还要花些时间。” 楚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 苏言没有像往常那般回应,而是取出自己做的解剖刀,为验尸工作做准备。 楚风见状,犹豫片刻,道:“你是不是在气我?我……我其实很欣赏你,你应该知道的,只是我有苦衷,请你理解我的难处。” 苏言放下几把大小不一的刀,看向楚风时笑逐颜开,好似他们依然是互相理解的挚友,从未有过隔阂,“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气你?你快些出去吧,若是县令准许剖验,可能会让你不舒服。” 楚风闻言,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总是担心苏言会误会他,他不想如此。 楚风道:“好,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尽快叫我。” 楚风叮嘱后转身离开,走至门前正要出去,冷不丁听到了苏言的声音——“没事的,想嫁进豪门嘛,每个人都有这个梦想~” 楚风:“……” 豪门指的是富贵人家?不过既然说的是嫁,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楚风拧起眉,心中忐忑地离开。 秦挽月被带去招待贵客的厢房喝茶,热茶滚烫,秦挽月平日里最怕烫,执起杯子喝茶水时竟没顾涌起的热气。 楚风忙抢走白瓷茶盏,“凉些再喝。” 秦挽月神情凝重。 楚风担心秦挽月和苏言过不去,便道:“其实苏姑娘并非有意冒犯,她只是心直口快了些,她……” 话音未落,秦挽月拍着桌子站起来,“不成,我得去看看她究竟是如何剖验的!说不准我比她强!” 楚风:“?” 眼下不该是为他争风吃醋的时候吗? 由于案情重大,在成文山的支持下,县令准许剖验。 苏言挑选了趁手的解剖刀,刀刃沿胸腹部的中央向下走,划除一道笔直的线。 她手法娴熟,即便是在衙门当差多年的老仵作,都不如她的技法。 这一点就连书吏都很佩服。 透过轩窗缝隙偷看的秦挽月更是如此。 她惊恐万分地看着苏言摆弄死尸,似乎对于苏言来说,死尸就是屠夫手中待宰的羔羊。 尤其是解剖刀刺穿胸腔的瞬间,秦挽月头皮发麻,好似被剖开的人是自己。 ……好可怕的女子! 苏言剖尸的功夫是在后世念书时学的,比较常见的解剖顺序为腹、盆、颈、胸腔、颅腔。 死者没有头颅,剖验的速度更快些。 苏言手起刀落,动作一气呵成,在看到死者的内脏时,眼皮都没跳一下,甚至还能取出来仔细端详。 书吏是见识过剖验的,但每次见到,都还是隐隐作呕,得亏了苏言竟能面不改色。 一个时辰后,书吏记下最后一笔,松了口气,“小苏丫头,这回你放心了吧?死者并未有其他伤处。” 不仅如此,就连其他部位都没有异常。 苏言取出一块手帕,里面放着苏言从尸体上取下来的碎屑,她用竹镊夹出一块微不可见的石块,道:“你看,这是我从死者青衫上找到的。” 书吏不解,“这是?” “碎石屑,有很多。” “这又能说明什么?” “不仅是碎石屑,我还找到了一根沾血的头发,”苏言说,“凶手杀人的方式,恐怕是在头上下功夫。” 说到此,书吏总算是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用石头砸死的?” “除了碎石屑,我还找到一些碎骨,死者恐怕曾被人殴打头颅,在死亡后又被割下头颅。如此一来,真正的案发地点便更有可能是在山中。”苏言道,“没有头颅,很多线索都不好查明,凶 8. 第 8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验过尸,苏言本可以直接回桃坞村,但刚离开馄饨摊子没几步路,便被两名捕快拦住去路,二人将她请回太和书院。 夜色苍茫,太和书院独立于青葱山前,山尖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与清明的月光相映成辉。 太和书院灯火通明,却没有往日的生气。 为方便办案,赵捕头借了书院的两间厢房,夜间暂住于此。 苏言本以为是找到了死者的头颅,才要将她唤去,不曾想赵捕头一见苏言就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是不是想吃炸酱面了?回头让你嫂子给你做,做一大盆,配上一斤猪肉!” “谢谢赵大哥,”苏言眉眼微弯,笑盈盈道,“嫂子的手艺最好了。” 见苏言应下,赵捕头松口气,正要借机说些什么,便听苏言心里想着——“赵大哥有事想求我,估摸着是案子没进展。” 赵捕头:“……” 有时候人真的不该那么聪明。 赵捕头轻咳一声,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丫头啊,其实这个案子……” “确定了死亡时间,应该已经找到嫌疑人了?”苏言怕赵捕头为难,主动说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和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赵捕头神情复杂。 苏丫头的确是善解人意,但他知道她是心里门清,面上还要装不知道。 想着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照顾情绪,赵捕头是哭笑不得。 但眼下他没法子再别扭了。 赵捕头将苏言请进厢房,给她倒了一杯茶,“根据你提供的死亡时间,我们去做了调查,情况有些不太好。” “怎么说,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 “这倒不是,我们调查了所有人昨日午后的去向,昨日下午,所有学子都在讲堂念书,当时带他们的是卢先生,这些人都可以互相证明。” 苏言耐心听着。 赵捕头苦恼道:“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是成堂主、郁监院、楚先生,还有三名告假的学子,分别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狄钧,还有许漾和文绪风。这几人虽然都说了自己昨日的去向,但皆无人证,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苏言问:“可有他们几人的供词?” “都准备好了,”赵捕头取来供词,“你快瞧瞧。” 供词上的字迹不算雅观,这年头能安心读书的人并不多,尤其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更是没有闲钱,能识字写字已经很不错了。 “成堂主一整日都在学院的书斋读书,直至傍晚郁监院寻他一起去膳房。郁监院自称是外出见朋友,但细问朋友的情况时,他回答得又支支吾吾,我们让他将那朋友找来,他又推脱说路上耽搁了没能见到,实在奇怪。” “楚先生似乎还想再考,一直在房中温习,至于那三名学子,都称自己离开书院了,但都说不明白去向。” 苏言看了一遍供词,正如赵捕头所言,几人的供词都无法为自己提供准确的不在场证明。 谈及尹元本人,几人的说辞又有些微妙。 几个念书的学子对他的印象不是特别好,称尹元脾气古怪,时常对他们冷脸,而且心高气傲,他们都不太喜欢与他接触。 成文山则称,尹元能力突出,为了书院奉献自己大半辈子,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至于楚风和郁天材,对尹元的评价都很模糊,对于看似中立的态度,苏言认为这意味着他们二人对尹元的印象也一般。 尹元在书院没什么朋友,唯一算是“亲密”交往的便是成文山,书院的大事小事成文山都会交给尹元处理。 近年来,成文山的年纪越来越大,许多事都力不从心,似乎连慈幼庄都交给尹元打理了。 郁天材是书院的监院,按理说也该是被重视的,但成文山似乎更依赖尹元,私底下,郁天材对尹元颇有意见,许多人都听他抱怨过此事。 楚风与尹元倒是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尹元妄自尊大,为人傲慢,与书院其他人都相处不来,唯独能和楚风说几句话。 “郁天材不肯承认与尹元关系不好,估计是怕我们怀疑他,”赵捕头说道,“依我看呐,他的话漏洞百出,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苏言又快速地看了两遍供词方才放下,她说道:“现在还无法断定谁的嫌疑更大,赵大哥,你可有询问他们女鬼一事?” 赵捕头奇怪道:“成堂主不是说了,书院并没有发生火灾,传言是子虚乌有吗?”< 9. 第 9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尹元虽是安平镇人,但大家对他知之甚少。 就连秦县令也只知成文山器重他而已。 赵捕头翻遍名籍,也只找到一句尹元乃孤儿的记载,他的父母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前任县令离开安平镇多年,若是想去寻他查到消息,要走一个月的路,即便寻到了,至多只能问清为何记载不详而已。 “前任县令调走至今,秦县令几乎没有再理过名籍档案,有所缺失的部分自然也是没有补全的。秦县令已命人去查,但我估计需要很多时间。” “尹元甚至没有成亲,一直居住在书院内,了解他的人实在不多。” 这一点苏言倒是知道,她验尸时想通过身体特征确认死者身份,她看到死者腿部有一处胎记,但竟无一人知道尹元是否有胎记。 查不清尹元这个人,他们便无法得知凶手的作案动机,抓住凶手的难度更大了。 苏言问:“成堂主就没说些什么?” “愁就愁在这里,”赵捕头愁眉苦脸道,“成堂主坚称尹元不是安平镇人,可我们查过了,他就是安平镇人,只不过孤身一人而已。再多的,成堂主也不清楚了,只说他是很多年前偶遇不得志的尹元,认为年轻人很有能力,所以把他留在书院。” 尹元在书院待了十多年,如今竟如透明人一般,着实蹊跷。 “我们还检查了尹元的遗物,他的厢房没有任何异常,不过方才我让楚风又去他厢房看过,楚风的意思是,似乎少了本名册。” “名册?” “书院的名册,这些一直都由尹元保管,”赵捕头道,“楚风说他曾见过一本封皮损坏的名册,但今日在尹元房中并未见到。但他也说不清这名册是否还在尹元手中,书院的名册不止一份。” 从书院报官起,赵捕头便一直在忙此事,查到现在却只查到一些零零碎碎的线索,甚至不知是否与凶案有关。 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找到尹元的头颅,赵捕头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死者一定是尹元。 这些年他经手的案子不少,书院一案算是难办的。 苏言听来听去,觉得还是自己去查一查最保险。 赵捕头见状便说道:“我让人给你收拾出一间厢房,你想去哪里转转便去哪里,我已经同成堂主说好了,可以自由行动。” 苏言对吃住都不挑剔,日子困难的时候,还曾去隔壁伯伯家的牛棚挤了几晚。 她没有特意去看赵捕头给她准备的厢房,而是绕去了学子们居住的楼舍。 后山虽不够巍峨,但耸立在书院之后,在暮色的映衬下,却也多了几分神秘。 青白月光勾勒出山体的曲线,轻风悠过,伴随着几声鸟鸣,山间更显寂寥。 苏言仰着脖子看了片刻,摸摸脖颈,向尹元的厢房走去。 书院内发生命案,学子们都不敢四处乱跑,早早歇下了。 院内点着两盏石灯,火光似乎没有从前那般明亮。 尹元厢房前的小院落有捕快把守,好巧不巧的,今日当直的捕快是个新人,面生,而且只有一人。 按理说赵捕头会留下两人一同看守。 苏言规规矩矩地走上前,憨笑道:“捕快大哥,我是咱们衙门的仵作,赵捕头许我再来现场看看,您看方便我进去吗?” 捕快扫了苏言一眼,不太信她的话。 明明是一白白嫩嫩生得水灵的姑娘,肩部能抗手不能提的,如何做得了仵作? 听闻今日那具尸体是无头的,幸好他没瞧见,若是看见了,非被吓死不可。 捕快不耐烦地摆着手,“这是死人住过的地方,我若放你进去了,吓哭了怎么办?快走快走,别胡闹。” 苏言倒也习惯被人质疑身份,毕竟做仵作的女子当真不多。 她耐心地解释,“我真的是仵作,是赵捕头让我今夜暂住在书院的,不然书院里怎么会有女子?” “怎么不会有?”捕快一副看穿苏言的表情,“你是伙房里帮工的丫头吧?这里可不是供你玩乐的地方,赶紧走。” 苏言微微叹气,无奈地瞧着捕快。 捕快被她看得不舒服,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身上尚有酒气,午时未去后山,不知尸身情况,恐怕是因喝酒错过了。” 捕快:“……” “眼角有淤青,颜色尚算鲜活,大约是酒后与人打架所留。” “今日当值,却在当值前喝酒斗殴……” 捕快:“现在就进!我带你进!!” 苏言不懂捕快的态度为何转变得这般快,她十分善解人意地建议道:“真的可以进吗?我们还是先去见一下赵捕头,我把身份说清楚了,您也可以安心。” 捕快:“……” 死丫头想去告密! 捕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带你进去就好,进去了可不要乱动东西,更不能将东西带走。” “明白明白,我都懂的。” 捕快年纪尚轻,前些日子才来衙门,还没接触过命案。 现在走进黑灯瞎火的厢房,想到这里曾是死人住过的地方,捕快不寒而栗。 他把着门框,腿哆哆嗦嗦不动了。 苏言见状便说道:“大哥,要不您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也方便些,您放心,我肯定不会乱动东西。” 捕快眼前一亮,“也好……咳,这是你提的,可不是我不想进呐。” 苏言笑道:“我知道的。” 说着,她走进厢房取了蜡烛点上,往书案旁走去。 苏言步伐轻,隐约间,捕快听到她的声音飘过来,“年纪轻轻,胆子如此小,以后可怎么当差?” 捕快:“……” 都说了不是因为害怕! 苏言对赵捕头口中的“名册”比较感兴趣。 所谓名册,平时不算起眼,但若是在凶案现场丢了名册,那便不能不多想了。 死者身上并无打 10. 第 10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烛光跳跃,苏言沿着痕迹四处寻找,在痕迹的后侧看到两个圆孔。 圆孔旁还有木屑,从色泽看,应是最近几日才出现的。 圆孔靠近房梁边缘位置,两个圆孔之间不过一尺。 而在房梁前侧,苏言看到一些磨痕,似乎是被……细线磨过。 苏言心中一动,立刻去看房梁的后侧,下方果真也有圆孔。 再看摩擦的痕迹,一直顺着房梁延伸,每到拐点,便会多一个圆孔。 痕迹一直延伸到…… 苏言看着槛窗上部的横披窗,若有所思。 守在下面的捕快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苏言动来动去,每动一下,他的心都要跟着发颤。 ——哎呦,祖宗啊,你踩的可是放过尸体的地方! ——尸体看着你呐! ——鬼魂会回来的! 一股妖风吹进来,苏言手中的蜡烛灭了,整个厢房陷入死寂。 捕快:“……” 他声音颤抖,“你下来吗?” 苏言却是一点儿都没受影响,淡定地爬下来重新点上蜡烛,又拽着方桌换了位置,继续往上爬。 捕快算是彻底服了她了。 不多时,另一名负责看守的捕快走进来,“你不在门口好好待着,跑这里……哎呦喂,小苏,你怎么爬那么高?!” 小捕快看到救星般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大哥!这丫头她不是人!!” 苏言几乎将整间厢房的房梁都看了一遍,检查工作才算结束。 俩捕快眼巴巴地看着她,“翘楚什么来了?” “看出一些东西,但是还不知凶手为何这样做,”苏言说,“等明天再问问情况吧。” 俩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与两个捕快告别后,苏言又去楼舍小院转了一圈,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案子有些进展,苏言心里轻快了不少。 见时间还早,苏言想着再去见见几个“嫌疑人”。 六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中,苏言对成文山最好奇。 尹元是成文山的左膀右臂,成文山可以说是无条件的信任他,对于一个摸不清底的人,成文山真的会信任吗? 赵捕头说成文山也不知尹元的来历,苏言不太相信。 成文山住在单独的院落里,他喜清净,去寻他还要经过荷花池塘,此处偏僻,平日也鲜有人来,如今发生命案,更是没人敢随意走动。 皎皎月光洁白如玉,悠然穿过云层,衬得夜色似乎没有往日那般漆黑。 池塘内水波荡漾,荷花尚未开放,大抹的绿色却也别具风味。 池塘边围着一圈石栏杆,每一处都刻有精细的纹路,苏言扶着栏杆站了片刻,心中感慨这乱世竟还有如此宁静之地。 在命案发生之前,的确如此。 苏言赏了半晌景,顺便记住了书院的各条路线,接着才往成文山住的院落走。 成文山的院落有正厅和东西两间厢房,院落宽敞气派。 苏言见厢房的烛火还点着,先敲了院落的大门,迈过门槛走进去。 进了院子,苏言只觉得风声蝉鸣声瞬间停止,一片孤寂。 她心跳逐渐加速,隐约觉得似乎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言左右看去,没看到半个人影。 她沿着西厢房往正厅走去,每一步都尽量放轻声音,连身体都尽量缩成一团。 没走几步,苏言便听到“嘎吱”一声,似乎是有人踩断树枝的声音。 苏言没听到脚步声,若是她没听错,这院子里恐怕还有其他人,与她一样在尽量放低声音。 对方恐怕已经发现她了。 苏言向后退去。 她没退两步,便撞到了什么东西,苏言站的位置,身后不该有障碍。 苏言僵着身体没动,手轻轻向后摸去,抓到了另一只手。 他的手很凉,但苏言能感觉到,这是男子的手。 熟悉的味道伴随着清风慢慢袭来,就像山间冬日的暴雪,孤苦寂寥,苏言在一瞬间便被寒冷笼罩。 藏在院中的,不止一人。 苏言闭了闭眼睛,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脖颈处便传来剧痛,意识模糊之前,她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具。 晕倒前,苏言在心中痛骂——打下脖子就倒,这不科学! 苏言清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吃痛地捂着脖子,前后都看了看,意识到自己还在书院。 楚风守在榻前。 苏言稍一动,楚风便醒了过来,他还穿着昨日的衣衫,想来是守了一整夜。 见苏言醒过来,楚风眼中满是惊喜,“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你先躺着,我去叫大夫。” 楚风也不等苏言回答,急急忙忙往外走,走了一半又想起什么,尴尬地摸了摸头,道:“你别误会,书院里没有女子,昨夜我是与赵捕头一同留在这里,我们互相做个见证,绝对没有做其他事情。” 楚风在意名节,苏言倒是不太在意。 人都受伤了,还在乎什么男女有别,那才是傻子。 苏言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君子,只是昨夜……” “昨夜书院闯进来两个黑衣人,”提到昨日之事,楚风略有紧张,“幸好赵捕头见你迟迟未归去寻你,听捕快说你往成堂主的院落去了,他到时正巧看到你被击倒,那两人见有人来了,才肯放过你。” 苏言蹙着秀眉,回忆昨夜的事。 的确有人袭击了他,而且在她晕倒之前,隐约看到那人戴着面具。 面具……馄饨摊。 那几人竟是冲着太和书院来的? 苏言抬起头追问:“成堂主如何?” “他一切都好,那贼人还未来得及行凶,就被你发现了。”楚风说,“不过赵捕头没能追上二人,那二人也不是书院的人,尹先生恐怕不是被书院的人杀害的。” 楚风提了一嘴,苏言的思绪却是通了。 须臾,听闻苏言清醒,赵捕头也赶了过来,待大夫替苏言把过脉,才说道:“苏丫头,我们现在正在搜捕那二人,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你安心养伤。” 苏言微怔,“命案不管了?” “当然要管,”赵捕头严肃道,“此案秦县令已经交由我来办,三天之内,我必须抓住凶手。那二人的功夫很不错,昨夜没能将他们抓住,不过他们现在也出不了城门,一定还在安平镇!” 苏言:“……” 三天之内这个梗未免太过老套。 赵捕头见苏言没吭声,正想嘱咐她好好休息,便听到愣神中的苏言似乎发出了一些声音。 “该怎么告诉赵大哥他的想法有问题呢?” “直说的话赵大哥可能不会理解……” “但赵大哥也是挺聪明的吧?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赵捕头:“……” 他当然很聪明!他已经见过凶手了! 赵捕头轻咳一声,道:“丫头,你还有什么想法?” 见赵捕头善解人意的“主动询问”,苏言松了口气,立刻说道:“那二人恐怕不是真凶。” 赵捕头微怔,“你说什么?” “他们的行径梗像是……刺客?”苏言说,“你还记得吗,郁监院曾说过,尹先生提到京城来人想杀他。” 赵捕头困惑道:“可这不是他为了洗脱嫌疑胡乱编造的?他可是撒谎了。” 苏言道:“你仔细想想,昨夜那二人到了书院以后都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潜入成堂主的院子,想谋害他,结果被你撞上了。” “尹先生的死已经拖延两日,凶手还搞了许多花样出来,若是那二人,与书院毫无关系,又有一身功夫,为何不直接杀了尹先生和成堂主,还要费尽心思让其他人看到尹先生的头颅?” 赵捕头答不上来了。 楚风听了苏言的话,细细思索片刻,才说:“你说 11. 第 11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虽然大夫嘱咐苏言多休息,但她自己本身就是仵作,念书时也是看过一些医书的。 男子下手不算重,现在她醒了,基本就无碍了,苏言提出与楚风一道去见成文山。 “昨夜之事将他吓坏了,他很担心你的身体,本来是想和我们一起守着你,但他年纪大了,我们就将他送了回去。”楚风解释道,“我看他昨夜诵经念佛,一直在为你祈祷。” 他似乎想强调成文山的为人,紧接着又说道:“他对慈幼庄每一个孩子都很上心,无论男童女童,他都一视同仁尽心照料,前两年有两个初生儿患了天花,他不顾阻拦亲自去照料,他……真的是个好人。” 苏言明白楚风的感受,成文山在他心中是完美的,一直信赖的人此刻却有了些裂痕,他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这些过去的事情,才能确保自己始终相信成文山。 其实苏言也不知成文山在隐瞒的究竟是什么,她只是认为成文山不可能对尹元一无所知罢了。 尹元既然能招惹到京城中人,身份不会简单,过去他究竟做过什么,没人知道。 苏言只能劝慰道:“你放心,有秦县令在,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楚风蹙眉看过来。 苏言:“……” 楚风:“……” 相信秦县令……秦县令好像真会冤枉人。 苏言轻咳一声,“赵捕头肯定能抓到凶手!” 楚风:“……,罢了,先去见堂主吧。” 连赵捕头也不信任! 苏言方才在尹元厢房说了好一会儿话,眼下阳光正是刺眼的时候。 白日再来到这片池塘,心境到底与昨夜不同,苏言已经赏不出美了。 她没有多看池中荷花一眼,与楚风一起直奔成文山的院落。 还未走近,便看到狄钧与另一男子站在院门前窃窃私语。 楚风快步走上前,“你们为何不进去?” 狄钧与那男子毕恭毕敬福手行礼,“楚先生,我与绪风听闻堂主一直未进餐,担心他的身体,所以一道过来瞧瞧。方才我们敲了门,但堂主一直没有回应,我们正商量着要不要进去。” 苏言瞥了一眼紧闭的院门,快步走过去,她试图推开时才发现门内上着锁。 “只有这一个门?” 狄钧点头,“只有此处能进。” 楚风面色难堪,“堂主该不会是……” 不等苏言回答,楚风便走上前,平时看着不算强壮的他,竟一下子就将门撞开了。 苏言只好跟着走进去。 楚风匆匆往正厅跑去,苏言则停下来查看被楚风撞坏的门闩,确认无误后才起身。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哀嚎声骤然,紧接着便是三人接连的呼喊声,“堂主!堂主!堂主这是怎么了,堂主……” 苏言小跑过去。 那三人都站在门前,似乎看到了极惊骇之物,一动不动。 苏言心觉不太妙,她走到一旁的窗子前向里看去,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一惊。 正厅的正中央同样摆放着一张方桌,大小与尹元房中相同。 而那方桌上面,同样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人头双目睁圆,神情呆滞,脖颈处流淌出的鲜血一直滴到地面,那人是……成文山。 成文山没有被人刺杀,却被人砍下头颅,放到了和尹元相同的位置。 他到底还是死了。 成文山的死既突然,也不算突然。 秦县令闻讯大怒,立刻赶到书院,先将赵捕头好一顿臭骂,“昨夜有人行刺成堂主,你们竟还不派人把守?!一个个的干什么吃的!你们还想不想干了!若是不想,卷起铺盖走人!我不留你们!” 赵捕头面如死灰,一声不吭。 他无法为自己狡辩,昨夜成文山本已经免于一死,他们本应该严密保护,可他到底是遇害了。 这是他的失职。 一个捕快试图解释,“昨夜是成堂主不让我们留下的,说是书院外围都是衙门的人,那人不会再回头行刺,自己很安全,让我们离开,我们实在没办法……” “他让你们走,你们就真走了?!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人命 12. 第 12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虽然方才秦县令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但有一点他没夸张,若是找不到杀害成文山的真凶,他的乌纱帽一定戴不牢。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给上面,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至于这交代是真是假,反而不太重要。 秦县令交代完后,又朝苏言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仿佛在特意表明,他方才训的是赵捕头那群人,绝不是她。 待秦县令离开,苏言拉过赵捕头,欲言又止。 赵捕头道:“都这会儿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再拖下去,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与案子无关,”苏言苦恼道,“我已经奇怪很久了,为什么秦县令从不训斥我?” 赵捕头傻了一会儿,问:“你不知道?” 苏言困惑地摇头。 赵捕头说:“你再好好想想,你真不知道?” 苏言尝试揣度秦县令的心思,“难道是我看着听话乖巧?我也知我看着是乖巧了些,县令不忍心责备?” 赵捕头:“……” 想想那些年藏点儿银子的辛苦,赵捕头欲哭无泪。 赵捕头委婉地点拨,“会不会是他……误以为你抓住了他的把柄?” 苏言坚定地摇头,“不可能,我怎会有县令的把柄?” 再者说,秦县令无非就是贪财了些,与商户交往过密,官商勾结,再就是瞒着发妻养了外室,没少往里搭钱…… 她虽然瞧出来了,可却深谙“职场法则”,从未透露半句。 苏言长叹一声,“只怕秦县令是笑里藏刀,日后我还是要更谨慎些。” 赵捕头:“……” “更”字从何而来? 秦县令不在,赵捕头愁眉苦脸的去寻那两名刺客,书院内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只剩下苏言。 留下来的捕快们正在书院内寻找成文山的尸身,楚风和几名学子也在其中。 他们神情凝重,茫然地跟在捕快身后,似乎想做些什么,可此时此刻又不知该做什么。 所有人几乎都红着眼眶,明明该是最朝气蓬勃的人,此刻却是死气沉沉。 秦挽月听到消息后瞒着秦县令赶了过来,一直跟在楚风后面,想方设法安慰他,楚风都充耳不闻。 苏言看了片刻,深知自己此刻能做的也只有找到凶手而已,她又回到成文山的厢房。 成文山的死,与尹元明显不同。 虽然同是将头颅置于方桌上被人发现,可尹元的头颅至今还未找到,以至于苏言一直留了个心思,而成文山丢失的却是尸身部分。 对凶手来说,隐藏头颅和隐藏尸体的作用是一样的? 还是说,成文山的死,对凶手来说是有变数的?所以没能做到和杀害尹元时一模一样? 苏言想到了昨夜行刺的男子。 即便她已记不得男子的容貌,却对他的面具记忆深刻。 对凶手来说,或许这二人就是变数。 在其他人寻找成文山尸身时,苏言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成文山的厢房。 厢房内布置得雅致却不奢华,墙上所挂字画皆属一流,落款又是苏言未曾听闻的名字。 楚风说,成文山虽喜字画,却不追求所谓名家之手,只重视字画本身的水准。 他接济过不少穷困潦倒的书生,这些字画虽不出名,却也花了一笔不小的银子,大多是为他们贴补家用。 这些都是楚风对成文山的描述,苏言本是想看到不一样的成文山,可就如楚风所说,成文山的生活只在教书、读书和照顾慈幼庄的孩子中打转,除此之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既然如此,成文山为何要支走捕快?他昨夜究竟想做什么? 苏言坐在成文山的书案前,看着已经翻阅过无数遍的经书,目光转向身后的博古架。 楚风说,成文山房中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些瓶瓶罐罐。 苏言不懂这些,只知道有些是瓷器,也有青铜器。至于究竟价值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苏言瞧着那一排排造型精美的瓷器,脑中迸出一些画面。她正想去看看瓷器内部有没有玄机,秦挽月提着裙摆“咚咚”跑了进来,“人都过来了!” 苏言回头看去,秦挽月刚巧带着楚风几人进门,这几人都是尹元遇害时没有不在场证明的。 大约是走得急,秦挽月面色潮红,但清透的眼底隐隐透着一股兴奋劲,也不知为何高兴。 她看着苏言时,眸光鲜亮得很,似乎在盼着苏言对她说些什么。 苏言的目光淡淡掠过了秦挽月,看向狄钧。 秦挽月:“……” 苏言已经见过狄钧与文绪风,二人容貌清 13. 第 13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郁天材看着面前几乎是在点头哈腰恭维自己的苏言,脸色从冷漠渐渐变为震惊,须臾,震惊又变为惶恐。 苏言说:“您别生气,我也是想尽快破案,您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很快的。” 心里想的却是——“虽为监院,却不如尹元受重视,心中一直不满,对二人都有杀机。” “步伐虚浮,缺乏力量,眼圈乌青,发间隐约能闻到茉莉花香,浮香楼的胭脂姑娘常用此香,广为流传。” “想来郁监院撒谎是为掩盖自己常去浮香楼一事。” “此事若是被其他人知晓……” 郁天材身形一晃,向后摔去。 秦挽月只松怔片刻,便反应过来,郁天材这是遇到了和她一样的事情。 苏言当真是个可怕的怪物! 郁天材“听”了苏言的话,险些昏死过去。 虽说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但他毕竟是书院的监院,总想维持些清名,烟花柳巷之地,是为人不耻的。 若是让书院其他人知晓,他就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 楚风几人见状纷纷围上前,那一瞬间,郁天材汗毛倒竖,一辈子都没这般恐慌过。 直到他发现楚风并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关心他的身体时,才觉得不太对劲。 似乎没人听到苏言那些话? 郁天材抹掉额头的虚汗,惴惴不安地问道:“楚风,你有没有听到……有没有听到什么?” 楚风疑惑地看着他,“方才有奇怪的声音?” 郁天材心里便更加确信。 他神色阴沉地看向苏言,几乎就要存了把她灭口的心思。 然而他刚与苏言对视,便又听到——“发生命案,仍不愿开口说实话,扰乱赵大哥办案思路,不如就将他的动机说得重些,让赵大哥将他抓进去关上几日。” 郁天材:“……” “哎呦!我就说秦县令终于想开了嘛,这用人啊,就讲究一个才华,其他都不重要,仵作姑娘一看便知是聪明的,有你在,一定能抓到凶手!” 秦挽月:“……” 又疯了一个? 苏言看着郁天材脸上谄媚的笑容,有些摸不到头脑。 她总觉得大家对她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快,许多人上一秒还抱有敌意,下一秒便开始奉承。 真是怪了,她只是个仵作,为何都要奉承她? 苏言的笑容比郁天材还要奉承,“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昨夜都去了哪里而已,再就是你们私下与成堂主和尹先生接触多不多?” 不等狄钧几人开口,郁天材抢先说道:“昨晚听说有刺客,我没敢离开厢房,一直到清晨才出门。成堂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再不堪,也不会恩将仇报,至于尹元,我的确不满他受宠,但也仅仅是不满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狄钧说道:“我与绪风担心堂主的情况,昨夜曾去见过堂主,但堂主让我们离开了。后来我们见捕快离开,担心堂主出事,又怕被他责怪,便在荷花池塘的亭子里守着。” 苏言问:“你可看到凶手了?” 文绪风低下头,自责道:“我们实在是有些困,后来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捕快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回去的,我们以为没什么特殊情况就离开了。结果堂主一直没有出现,我们很担心,所以一起过来了。” 狄钧声音低沉,“若我们能坚持住,没睡着便好了。” “凶手要杀人,怪不得你们,”苏言道,“你们能有这份心意,成堂主一定会开心的。” 秦挽月问:“这么说来,他俩就没嫌疑了,他们一直在一起,可以互相作证。” 文绪风正欲点头,苏言便道:“无法排除嫌疑。” 狄钧一怔,“为何?” “即便是睡着了,也有可能是装的,趁着另一个睡熟去作案,不是没有可能。包括郁监院,也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仍有嫌疑。” 文绪风与狄钧对视一眼,到底不敢多说什么。 许漾惶恐道:“我和狄钧住在一起,他昨夜不在,我岂不是也没人证了 14. 第 14 章 《小仵作靠心声收服敌人》全本免费阅读 [] 方才的郁天材还盛气凌人瞧不起女子,现在却眼巴巴地站在苏言身侧,卑躬屈膝,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我也说不准与案子有没有关系,就是听过那么一句,尹元和堂主早些年似乎……现在想想,她们说的话也不可信,我就这么一说,你们随便一听。” 大约是担心旁人不信,郁天材还铺垫了几句。 楚风听得心焦,但还是忍着焦躁客气地说道:“郁监院,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与男女之事有关,”郁天材观察着苏言几人的反应,谨慎斟酌道,“我只是转达她们的话,并非我心中所想,成堂主年轻时,在男女之事上,似乎不太检点,与许多女子有染,但又不愿意对她们负责……这些事她们私底下流传得很广。” “绝无可能!”楚风脸色铁青,断然否认,“堂主年轻时曾娶妻生子,但他发妻生子时血崩难产,二人均未保下,此后堂主不近女色数年,这些你我都看在眼里,他精力尚可时,忙书院和慈幼庄的事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沉迷于女色?” 到底是在成文山的厢房,郁天材探头探脑的左右看看,低声道:“我也只是听说,若不是许漾说他看到了女子,我也不会想到此事。” 狄钧说:“其实我曾见过一个年轻女子来找堂主,俩人偷偷摸摸的似乎不愿意被人看到,就是前不久的事情。绪风你也看到了,对吧?” 文绪风犹豫地看着楚风。 苏言见状,给秦挽月使了个眼色。 秦挽月会意,小碎步挪到楚风身边,拽了下他的衣袖。 楚风看了眼秦挽月,只得说道:“绪风,有什么情况你都说出来。” 文绪风点头,“好。” 见文绪风愿意开口,秦挽月有些小自豪,瞧瞧,案子若是破了,她的功劳也不小呢。 等等,她为何要听苏言的差遣?! “前些日子我的确看到堂主和一女子接触,两人在后门碰面,周围没什么人,那女子也就十几岁,瞧着不像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十几岁的话,指不定是堂主的私生子,”郁天材振振有词,“堂主当年行为不检点,与女子有染,生下了孩子,现在孩子长大成人,回来复仇了!” 文绪风蹙眉道:“这些日子的确总是听到女子的哭声。” 狄钧亦赞同道:“说不定女鬼就是那女子搞出来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好为母报仇。”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唯有楚风没有说话。 他独自站在轩窗前,盯着窗外不语。 成堂主……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 就在楚风几乎快无法思考时,苏言清凌凌的声音响起,“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没人能证明成堂主真的有一个女儿,可以先试着找一找女子的线索。” 楚风感激地看了过去。 文绪风却说道:“其实还有一点,我先前听你们提到火灾,书院内的确没发生过火灾,但十几年前,后山的寺庙曾起过大火,还烧死了几个人。” 苏言心头一跳,“后山上的寺庙?” “我也只是听说,不清楚具体情况。”温煦看看向郁天材,“郁监院待在书院时间更久,应该了解一些。” 郁天材说道:“山上的确有寺庙曾发生大火,大火之后,寺庙就荒废了,不过烧死人这件事,我倒是没听过。” 苏言直觉闹鬼一事或许与寺庙的大火有关。 可寺庙的大火又与命案有何关联? 为了搞清楚大火一事,苏言去街上寻到赵捕头。 赵捕头正带人挨家挨户的搜寻那两名刺客,整个安平镇都因书院的命案闹得人仰马翻,小贩都不敢在街边停留,街上几乎没什么百姓,只有捕快在四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