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全种族出道》 1. 初来 [] 天微微亮,玛莉被帮厨女仆敲门声叫醒,带着困意从阁楼的小床上爬起来,喊醒另一个小床上的女仆,她在清晨的凉意里打了个哆嗦,立刻戴上女仆帽,穿上晨间制服。这是一条粉红色的小碎花棉布裙子,因为早上要做一些打扫暖炉之类的清洁工作,她得系上一条粗麻布的灰色大围裙,以免弄脏里面的裙子。 玛莉是坎贝尔家的家事女仆,坎贝尔家的男主人是一位贵族的次子,作为次子,他无法继承家族的领地和庄园,不过他每年都有一笔为数不少的信托基金,因此他们能够租在索霍广场附近的半独立式住宅,不必挤在窄小的公寓里。 几天前,男主人和家中长子启程前往弗兰西公国,要三个月左右回来,家里目前只有女主人和她的两位女儿。 玛莉必须赶在主人们起床之前将壁炉燃起,整理好床边的地毯,这样她们起床时就能获得一个温暖的房间。她先去女主人坎贝尔夫人的卧室,接着是坎贝尔家的大女儿。 她没有去坎贝尔家的小女儿艾琳娜的房间。 并不是她不想去,一周前,艾琳娜生了病,家庭医生诊断说是伤寒,服用几副药剂后依然没有好转,几人轮流照看着她,眼看她的病情越来越重,如果再没有别的办法,过不了几天她就要蒙主宠召了。 转机发生在前天,家庭医生带来一位神秘的客人,这位客人裹得严严实实,身材丰腴,头上戴着深色的厚面纱,看起来非常神秘,当她穿过门厅时,走廊上的风都香得迷人。 在坎贝尔家工作五年,玛莉从没见过这位客人。而且,因为艾琳娜的病,坎贝尔家早已暂停了社交季的所有拜访和会客。 新客人来拜访之后,坎贝尔夫人宣称艾琳娜已经好起来了,然而,前天的艾琳娜没有下来吃饭,昨天也没有。 不仅如此,坎贝尔夫人让女仆们暂时不要去艾琳娜的房间,女仆们不必去她的房间打扫壁炉、生火、除尘、擦地……,不用去清除鲜花上的枯萎花瓣、收集需要清洗的旧衣,甚至送到门口的餐也没有动过。 艾琳娜的房间变成了坎贝尔家的禁忌。 仆人们与主人存在一条不可轻易跨越的界线:他们的房间在最顶层的阁楼,平时去其他的楼层有仆人专用的后梯,出门要走侧边的小门,像玛莉这样的家事女仆,还要尽可能地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身影。他们虽然和主人住同一栋楼,却是家里“看不见的精灵”。 也就是说,如果坎贝尔夫人不想让任何人接触艾琳娜,就不会有人能接触到艾琳娜。 短短两天,仆人们已经开始怀疑她已经死了、逃走了、变成幽灵了,玛莉并不相信这些荒谬的猜测,但每次经过艾琳娜的房间,她都忍不住在想,艾琳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艾琳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艾琳娜自己也不知道。 她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她是21世纪一个普通的女孩,按部就班地长大、学习、工作、被车撞死、重新做人、再次长大、生病、奄奄一息。她还梦见一些细碎的画面,其中一个是一群古怪的、丑陋的生物,它们身材浮肿、皮肤深红、满嘴尖牙,一个个被抓住,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死。 这是一个可怕的梦,但更可怕的是,当她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床边人就长着梦中怪物的样子,差点没让她吓晕过去。 “我劝说过你的母亲,”她声音嘶哑,一边说一边戴上手套和深色的厚面纱,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但她执意想要救你。” 她递过来一面镜子,镜子里艾琳娜看到自己脸蛋浮肿、皮肤深红。 艾琳娜难以回忆当时内心所遭受的冲击,这当然不能怪她,不管是谁,睡一觉醒来发现全身毁容了,估计会和她一样的反应。 她愣在床上的时候,戴着面纱的神秘女人在收拾东西,她收起点燃在房间四个角的蜡烛;一把匕首,上面刻着不懂的符号;一个用丝线和草药编织的小洒水壶;一个银盘,上面还有盐、沙子和认不出原形的草药。房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烟熏香气和血腥味。 “这是转化你的仪式魔法,”注意到她的视线,神秘女人解释道,“很高兴你能撑过来,成为我们的一员,我是薇拉。” 尽管艾琳娜还懵着,但她本能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有一种类似“学姐”的气质,不由得发问道,“我们?”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你们家的医生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他认识我们之中的一员,我们有一个俱乐部,”薇拉很有耐心,“你病得太重,他救不活你,所以向你的母亲提议,让我将你转化成我这种存在,也就是黑卡蒂女神的造物,你知道黑卡蒂女神吗?” 艾琳娜当然从没听过。她的父亲坎贝尔先生是财富与繁荣之神的虔诚信徒,而坎贝尔夫人每天都会向家宅的保护女神祈祷,祂们是拥有教区和教会的正统神,被人们广泛地崇拜着。黑卡蒂女神显然在卢恩顿没有教区,不知道在别的地方有没有。 “俱乐部里的大多是快要死掉的人,为了能活下去,他们祈求黑卡蒂女神延续生命,”薇拉收拾好箱子,倒了杯小桌上的葡萄酒,“而代价是,即便你能活过来,每个月都需要饮用一杯血液,你会变得丑陋可怕,没有心跳和呼吸,以后恐怕也难找到一位丈夫。俱乐部的很多人因为家人害怕他们,而选择搬出来住。” 并且由于黑卡蒂女神的不知名,祂的造物还会遭受歧视,不得不过着隐秘的生活。这种话薇拉哪怕不说,艾琳娜也能明白。 黑卡蒂女神的处境无疑是危险的,可能会给家庭带来灾难的,然而,艾琳娜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就知道这一世的母亲还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来拯救她的生命。 她正感动之时,薇拉说,“我的母亲也曾像你的母亲一样,用尽办法拯救我的生命,我很感激她,尽管她现在已经不愿意见我了。” 艾琳娜沉默片刻,没错,她现在的模样,已经很难被归类为“人类”。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告诉你,”薇拉端坐在床前的硬木椅子上,优雅的坐姿与外表形成强烈的反差,“黑卡蒂是巫术、魔法、亡灵、 2. 伪装 [] 艾琳娜仔细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 还是人的时候,艾琳娜无疑是漂亮的,还很瘦。尽管她小时候没有前世的记忆,面对卢恩顿的餐桌,确实也难变胖。所以现在即便肿了一圈,她的身材看起来还在正常人范围内,值得庆幸。 需要注意的是深红色皮肤,红色总会让人联想到血,一看就不像人。 “要是有粉底就好了,”在她的想法里,把皮肤颜色遮盖一下,獠牙藏起来,再戴上面纱,应该不会吓到仆人们。 她翻找着梳妆台,台面上有一瓶杏仁玫瑰水,一罐猪油、燕麦、玫瑰水制作而成的膏剂,这两瓶是家里按照书上配方自制的护手用品;一小瓶迷迭香花水洗发,一瓶加了百里香的橄榄油护发;一瓶接骨木水用于洗脸,一罐用1份蜂蜡、4份橄榄油和少许玫瑰水制作的润肤膏日常护肤,一瓶甘油,冬天拿来涂脸。 卢恩顿并不提倡化妆,因为女王公然宣称化妆品粗俗不堪,大部分人更提倡天然美,他们认为化妆是一种伪装,还会对健康产生威胁,品味低下和不诚实的人才会化妆。所以“有品位”的女性只能靠掐脸蛋、咬嘴唇来让脸上自然发红。 艾琳娜从梳妆台上找到的、唯一能遮盖皮肤的,只有散粉。 说是散粉,其实就是淀粉,从洗衣服的淀粉盒子倒进散粉罐子里的,里面加了鸢尾根调香。 母亲一直坚持自制护肤品和化妆品,并告诉她们,“如果不知道市场卖的护肤品有什么成分,就不要用。” 她也听说过市面上有白铅做的散粉、加了硫化汞和水银的腮红……大家都知道那东西有毒性,也不知道谁会去买。 艾琳娜小时候围观过母亲化妆的过程,很简单,涂上润肤膏,然后往上面扑粉,出来的效果和粉底液的很像,就是色号白了很多,也不持久。 问题在于,她没洗脸,而且家里没有自来水。大家用的水都是向小摊贩买的,有商人从本地井中运水到各家各户,但母亲总觉得有股怪味,买的煮茶用水都是从远处的爱普森运来的,据说还有从巴克斯顿运的,那里是温泉圣地,更远,花费也更高。 想要洗漱肯定不能直接去有水的厨房。厨房位于住宅的地下室,且不论从她所居住的二楼到地下室会遇到多少人,厨房属于主厨的领域,就好像主人不能随便进入仆人的卧室一样,坎贝尔夫人也不会随便进入厨房,小时候的艾琳娜可以模糊这条界线,十四岁的她已经不能这么做了。 但是,就算变成弱化版吸血鬼了,她也无法接受不洗脸化妆! 无奈之下,她只能拉了拉床前的摇铃绳子。 摇动的绳子顺着机械设备传导到地下室,刺耳的铃声惊动了正在仆人厅吃早餐的仆人们。 “是艾琳娜小姐,”一片沉默中,女仆玛莉提醒道,“我想应该不会是她的幽灵在摇铃,不是吗?” 坎贝尔家的仆人不多,两名家事女仆,负责家里除了厨房的大部分打扫工作;一名主厨,她需要准备家里所有人的餐食,包括采购食材;一名帮厨女仆,负责洗碗、打扫厨房以及帮助主厨整理食材,以及,外加一位马车夫,负责驾驶和保养马车,一位小马夫,专门照料马匹。 主厨无疑是在场仆人中身份最高的,但她只在坎贝尔家工作了一年,资历较浅,未能充当调解仆人们的作用,无法及时阻止仆人们的风言风语,玛莉在家里工作最久,这时候讽刺一句,她完全可以理解。 “艾琳娜小姐已经一天多没用餐了,”主厨起身道,“我再去看看有没有更多食物。” 坎贝尔家的日常早餐是主厨的手作面包,通常于前一天做好,因为使用炉灶前需要先清理里面的灰烬、涂上石墨、烧水、等待整个炉灶热起来——这个时候可以直接吃午饭了。因此早上想吃烘焙的食物,主厨得前一天做好,这样只需要加热一下,不用等整个炉灶热起来。 不是所有主厨都会自己做面包,但是作为一个会做面包的主厨,她尝过附近所有面包店的面包,还是选择了自己做。她能尝出来那些面包或多或少加了白垩粉,或者明矾,就算面粉里不加,牛奶里也有可能加点料,或者使用变质的牛奶。加了东西的面包只能骗那些从没吃过真正面包的可怜人,但凡尝过好面包,都能判断出它们的差别。 主厨做面包时用的牛奶,是街头挤奶女工牵着奶牛、来到宅子侧边小门现挤的,她们挤奶的时间很长,要的钱却很少,坎贝尔夫人会额外多给一点小费,因此牵来坎贝尔家的奶牛都是最好的。 灶上已经煮好了燕麦粥,加上吐司面包、培根、鸡蛋这些常见食物,为了补偿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的艾琳娜小姐,主厨额外热了一块面包卷、一条烟熏黑线鳕鱼和抹在面包片上的橘子果酱,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葡萄酒,备注,自己酿的。 坎贝尔夫人不相信市面上所有看不到食材的食物,主厨和她一样。 把这些食物放在托盘上,帮厨女仆向楼上走去,女仆玛莉提着一壶水跟在她后面,两人走后梯到达二楼艾琳娜的房间,敲了敲门。 “放在门口好了,”听到动静的坎贝尔家大女儿走出来说,“她不想见人。” 玛莉和帮厨女仆连忙把托盘和水壶放下,飞一样地消失在走廊里。 听不到走廊的动静后,艾琳娜才鬼鬼祟祟地打开房门。不是她不想应声,主要是她的声音现在变得无比难听,出声没准会被以为“怪物把艾琳娜小姐吃掉了”。 她用墨鱼骨粉和没药粉末自制的牙粉刷牙,往脸盆里倒热水,洗好脸、顺便用芙兰绒毛巾擦了身体,剩下的热水洗毛巾、冲刷脸盆,倒进污水桶中。这套洗漱流程她已经做惯了,吃完早餐,很高兴她的味觉还在,然后准备先把衣服穿上。 她的睡裙是一件无袖的棉质衬衫,外披同质地的短外套,她先穿长袜,这年头没有松紧带,只能用丝带系紧,然后穿裤子,嗯,开裆裤,没办法,穿上好几条衬裙之后,上厕所再脱底裤委实有点困难——等等,她还需要上厕所吗? 艾琳娜思考了几秒,决定先抛开这个问题。 而后是紧身胸衣,相当于从前的内衣,她穿起来很轻松,没有系得很紧,反正她才十四岁,不会有人探寻她的腰围够不够细。衬裙在腰部系带,先穿一条白色棉质衬裙,贴身穿容易洗,再加一条保暖的芙兰绒衬裙,一条浆过的绳状衬裙用来塑形,一条外衬衬裙遮盖绳状衬裙,以便让外裙表面看起来更加光滑。 穿完所有打底的衣服后,艾琳娜打开她的衣柜。 一般上午她会穿设计简单且舒适的日间礼服,相当于家居服 3. 日访俱乐部 [] 吃过午饭,换上下午礼服的艾琳娜和坎贝尔夫人坐上了自己家的马车。 它是一辆四轮小车,一匹马就能拉动,只有两个座位,车顶可以放轻一点的行李,左右有门,前面的窗户可以和坐在外面的马车夫交谈。 她们朝圣詹姆驶去。 艾琳娜没有拒绝母亲的陪同,因为三十岁以下的未婚女孩不能单独外出,必须要有已婚女士或者仆人一起,毕竟卢恩顿的犯罪率很高,而他们甚至没有警察。可能有的区会有,但绝大部分区都没有。维护治安的是每个教区的治安员,和雇佣而来的守夜人。 卢恩顿的街道漆黑一片,人们意识到没有灯光的夜晚会给犯罪的人提供掩护,便开始在夜晚的街道上巡逻,并得到了“守夜人”的名字。所以,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孩独自出现在外面,无疑会刺激到犯罪者敏感的神经。 坎贝尔家在卢恩顿西边,比起城内的空气质量好些,当马车驶入查令十字街时,就能闻到一股煤烟混杂着硫磺的辛辣涩气,悬在半空的浓雾犹如实质,远方高耸的塔楼只看到模糊的轮廓,即便正午的阳光热烈,整个卢恩顿也似乎抹着一层灰暗的底色。 但当他们接近圣詹姆,一切好像就不一样了,新鲜的空气随风吹来,马车驶入一整条的林荫道,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地面上,宁静而祥和。 马车停在一栋宅邸前,这无疑是一栋相当宏伟的建筑,它足足有六层楼高,占据两条街道的拐角,让两边的建筑都黯然失色。 门口的两名男仆身高和体型都很相近——男仆比女仆贵,而且身高和工资成正比——坎贝尔夫人松了口气,至少这不是什么骗人的小作坊,并开始担心自己的钱包,这里看起来消费很高的样子。 男仆们一个指引车夫前往马厩,一个上前与坎贝尔夫人答话,艾琳娜出示了自己的徽章,他立马把腰弯得更深,“原来是刚加入的会员,请跟我来。” 两人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进入一个高耸的前厅,再走几步穿过拱形雕花的大门和希腊神庙般的门柱,来到富丽堂皇的八角形大厅,大厅中间铺设的地毯花色华丽,燃烧的巨大壁炉前摆设四座不对称的扶手椅,四张高几上装点着棕榈、西洋葵和黄铜烛台,墙壁上间错挂着油画和金属壁灯,宽大的旋转楼梯通往一楼。 坎贝尔夫人和艾琳娜差点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这里的装潢一点也不像某个隐秘的俱乐部,更像是年入万镑以上的贵族别墅。 男仆指引两人来到扶手椅坐下,“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很快就会有人下来。” 他出去之后,坎贝尔夫人坐不住了,仔细地端详着墙壁上的油画。艾琳娜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以她的阅历只能看出门廊和门柱的希腊风格,和凸显曲线的洛可可风椅子。她猜测这间大厅的设计者应该是一位审美很高的设计师,才能将两种不同的风格融合在一起。 “久等了,”熟悉的沙哑声音传来,头戴面纱的薇拉从楼梯款款而下,直到见到她,坎贝尔夫人才有一种实感,之前她仿佛在梦里一样,或者幻觉,总之一切都让她感到不真实。 薇拉朝她们打了个招呼,“很高兴你们会来。” “难道有……不来的吗?”艾琳娜不禁问道。如果不来的话,会怎么处理呢? “好问题,”薇拉抚平裙摆的褶皱,“有的人无法接受,被家里送到疯人院,有的被送去乡下,还有的选择自我了断,总之,每一个能过来的同类,我们都非常珍惜。” 她朝坎贝尔夫人说,“夫人,您允许的话,我需要带艾琳娜熟悉楼上的情况,但是您无法和我们一同前往,因为楼上只有我们这样的存在。” “什么?”坎贝尔夫人本能地不同意,“不,你不能在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把艾琳娜带到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事实上,”薇拉端静地站着,递过去一枚家族纹章,“您应该认识我,我的全名是薇拉·索默塞特,我的父亲是索默塞特伯爵大人。” 尽管艾琳娜从薇拉的言行上猜测她应该是一名贵族小姐,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伯爵的女儿。 “……索默塞特伯爵大人家的小女儿,”有一个出身贵族的丈夫,贵族圈子的一些事情,坎贝尔夫人也有所听闻,“我听说过,您现在应该在弗兰西陪伴您的姑母。” “很显然,”透过面纱看不到薇拉的表情,但可以从语气中听出她的平静,“我的父亲得想一个不会有损家族体面的理由。” 出于对贵族的信任,坎贝尔夫人稍稍放下顾虑,表示可以让艾琳娜去楼上参观,不过她要求一定要在晚饭前回来。 薇拉也提供了召唤女仆的方法,底楼有咖啡厅,提供免费的下午茶,女仆可以带她前往。 “那么,跟我来,”带着艾琳娜走上通往一楼的楼梯,薇拉如同一个称职的导游般介绍起来,“你之前应该没有去过俱乐部吧?” 艾琳娜确实没去过,不过她的父亲坎贝尔先生加入过一个戏剧俱乐部,对此有大致的了解。 私人俱乐部一开始是咖啡馆,从前,人们喜欢在咖啡馆聚会、吃饭、喝酒、社交,咖啡馆不仅卖咖啡,还提供多样化的服务,有的咖啡馆甚至还会卖保险,不同的咖啡馆提供汇聚了不一样的人群,因此人们可以选择他们想去的咖啡馆。这些咖啡馆慢慢演变成了现在的俱乐部。 除了戏剧俱乐部,还有许多类似同乡会的地域俱乐部、与兴趣爱好有关的读书、羽毛球、旅行俱乐部等等。“其实我们俱乐部的构造和那些俱乐部差不多,”薇拉说道,“我们更加隐蔽。” 进入一楼的走廊,路过一扇又一扇紧闭的大门,薇拉走向走廊尽头的一个雕塑,这是一个有翅膀的、提灯小孩子雕塑,她拉着两边翅膀从小孩的肩胛骨推向腰部,随着她的动作,走廊内侧寂静无声地旋转出一扇小门。 “哇,”艾琳娜被吓了一跳。 “惊喜,”薇拉笑道,“如果是外面的人偷偷溜进来,他只会发现空无一人的房间。” 她用钥匙打开小门,提起雕塑上的灯,两人钻了进去,在黑暗的甬道里走了好几分钟,在一扇门前停下,“这是第二道保险。” 薇拉摸出钥匙,打开第二扇门,这是一条向阳的走廊,走廊一侧是朝外的拱形玻璃窗户,阳光倾洒在走廊地毯上,温暖明亮。 “欢迎来到自由者俱乐部,”薇拉看了眼座钟,“正好,每周一次的讨论会马上要开了,我先带你过去。” 据说,住在俱乐部的成员每周四都会聚集在宴会厅,一边喝下午茶,一边汇报这周的工作。 “所有在卢恩顿的同类我们都知道,”薇拉解释道,“有的人没有地方可以去,就能来这里,俱乐部对所有同类——我们叫自由者——都敞 4. 神的存在 [] 艾琳娜知道伯克利公爵,他的事迹不仅在贵族圈里很有名气,甚至连普通市民都曾听说过。 那是一个如同《王子复仇记》的故事,那时候他叫西奥多·伯克利,是当时伯克利公爵的独子,两年前,他的父母在一次巡视领地的路上被强盗杀死,而同在队伍里的他不知所踪。此事一出,震惊了整个卢恩顿,贵族们对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忧,并试图通过各种途径调查真相,而卢恩顿的市民们也呼吁加强治安,并自愿报名巡视街道。 由于公爵大人死亡,而他的继承人西奥多·伯克利失踪,财产的继承进入法律程序,公爵是处于贵族金字塔顶端的贵族,他投资了铁路和矿山,加上领地的收入,每年的收入都有几十万英镑,这么大的一笔资产想要在继承人失踪的情况确定归属,无疑是困难的。 除去失踪的西奥多·伯克利,下一顺位继承人是公爵的勋爵弟弟,然而就在王座法院介入处理时,有流言声称是这位勋爵大人买通了强盗,将自己的哥哥一家置于死地。 此事一时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卢恩顿的报纸都在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是一手消息,仿佛他们坐在听证会大厅里听完了全程似的。但流言之所以是流言,正是因为没有证据,因此,在经过大半年的收集证据、进行调查、召开听证会等程序后,勋爵大人继承遗产将要盖棺论定的时候,失踪的西奥多·伯克利回来了。 “没错,是我,”面前的伯克利公爵爽快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声音也好听得仿佛弦乐,这让艾琳娜更加嫉妒了,“很惊讶吧。” 公爵大人简单地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当时的他奄奄一息,连强盗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扬长而去,正好一位知晓他身份的“吸血鬼”目睹了全程,本能地觉察到其中的阴谋,用黑卡蒂女神的仪式魔法将他转变成了自由者。 那时候的他跟现在的深红怪物们没什么差别,那副样子自然是无法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他不得不隐姓埋名,琢磨怎么恢复容貌,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您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艾琳娜盯着伯克利公爵的脸,想要找到类似粉底的痕迹,但完全没有破绽,不得不让她心生佩服。 “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困难,”公爵大人炫耀道,“不然也不会满大厅只有我一个是这样。” ???你这样说合适吗?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此时的艾琳娜确实有点想揍人。 “公爵大人是一名……还算有点名气的画家,你可能听说过他的另一个名字,”身边的薇拉毫不客气地点出了秘诀,“他的画取悦了爱与美的女神黛狄特。” 在薇拉的解释下,艾琳娜逐渐理解了一切。 每一位神都有自己的神职,人们可以通过仪式魔法向对应神职的神献祭一些东西,来交换所需要的东西。比如说,他们就是用容貌和声音,来向亡灵的女神黑卡蒂交换一具自如活动的身体,而每个月需要喝的血就是维持魔法必需的用品。 除去自己拥有的东西,还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即是“取悦神。” 这个范围就很广了,而且不同的神也有不同的爱好,但是共通的一点就是,“传播神的福音”,也就是“扩大神的影响力”。所有的神都吃这一套。 “公爵大人画的黛狄特女神非常美丽,艺术圈的事情我也不懂,”薇拉瞅了一眼一副“继续夸我爱听”的西奥多公爵,简单粗暴地总结道,“反正教会的那群人激动疯了,把画挂在祈祷室的墙上,印在教会的宣传小册子上,甚至被评为了本世纪最优秀的画作,黛狄特女神也非常满意,所以公爵大人在进行黛狄特女神的仪式魔法时祈求恢复容貌,女神甚至给他变得更好看了。” 这条路无疑是难以复制的。不过艾琳娜算是明白了,只有神才能消除神的影响。 “那应该也有别的方法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吧,”她沉思道,“比如说用文字的方式宣扬黛狄特女神的美丽、美神的重要性……之类的。” “是的,但是很难,”薇拉叹道,“光是这样,女神教会已经宣扬得泛滥了,所以我们还在研究……。” “我早说过,让你们跟我学绘画,”公爵大人得意洋洋地竖起食指,“然而你们的进步实在让我难以满意。” “因为你的教授方法是让我们看你画!”薇拉气道,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然而贵族的礼仪又让她不得不随便弯了弯膝表示冒犯的歉意,“您可能是一名优秀的艺术家,但显然不是一名合格的老师。” 艾琳娜陷入沉思,经过互联网洗礼的她自然能想出很多宣传美的方法,可这些方法,一来不知道有没有用,二来,她恐怕需要人手、或者资金。 按照伯克利公爵的经验,取悦美神的重点在于“美”和“传播”。 从众人对公爵画作的赞不绝口来看,“美”这个因素应该拉满了,而“传播”差一点,因为向来喜欢看报纸的艾琳娜没有听说过这回事,想来此事应该只在艺术圈或美神信徒里流传。但即便传播不广,美神黛狄特还是满足了公爵的心愿,以此类推,如果没有惊世骇俗的“美”,不过流传广泛,是不是也能取悦美神呢? 曾经的艾琳娜了解过一些美术史,历史长河中有无数的画家,能在书上有一席之地的,无疑都是最顶尖的一批,她不知道公爵属不属于那一批,可她深信自己没有顶尖艺术家的天赋,刷再多的熟练度恐怕也只能算一个画匠。想要拉满“美”怕是不行的,只能在“传播”上努力了。 就在她思考之时,薇拉带着她在大厅转了一圈。 大厅里一张圆桌搭配三张扶手椅,共有五张圆桌,吸引艾琳娜的是墙上挂着的一排排木牌,上面好像写着什么。 “这是……任务牌,”薇拉指点道,“有自由者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会写在上面,通常需要付一些贡献点充当报酬。“ 艾琳娜仔细端详着悬挂着的木牌,其中不乏“需要帮忙打扫卫生,按月付贡献点”、“仪式魔法研究需精通拉丁语的自由者,长期招募,活动时间每周三、五下午2点——5点”、“杂志长期征稿,可买断可分成“等等。 “杂志?”艾琳娜回头问,“我们有杂志?” 说起传播美神的影响力,时尚杂志显然是最先考虑到的选择,艾琳娜家里就买过几本,和现代杂志的主要差距在于现在还没有彩色印刷技术,想要印出彩色的图,只能用套色版画手工上色,光是刻版画都需要一笔钱和一批熟练工。 “是的,或许你听过,”薇拉不在意地说,“《女士月刊》。” 艾琳娜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她已决定去找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