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救赎美强惨少年》 1. 第一章 [] 上京的初春尚携三分寒意,殿外去年挂上的枯黄苦艾被风吹得呜咽作响。 冷风卷入殿内,吹得人在春日也打寒噤。侍女们仍旧只敢低垂眉目,无人多言,唯有幽幽的歌谣在殿内回转。 大殿中央的女子,腰环鸣珮,身着红衣,是昏黄殿内唯一的亮色。 女子一圈又一圈转着,舞姿蹁跹,她用异族语言唱着:“胡旋女,出康居,徒劳东出万余里……”① 跳了不知多久,女人悠悠停下,方才恍若如梦初醒般一步又一步,走向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侍者。 “不知是哪位大人要取我性命?”女人的眉目生得精致秾艳,她轻挑眉梢不显一丝慌乱,更生几分端稳。 仿若放在她面前的不是穿肠毒药,而是如往常般的安神汤。 这是陆怀卿为了漠北的安宁,到上京为质的第三年。 从一开始的局促不安,到如今的落落大方,她成长的比自己想象得更快。 她都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淡然的面对生死抉择。 侍者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心虚低下头:“主子吩咐,公主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陆怀卿看出侍者的惶恐,也猜到这人背后的主子身份不简单。 半月前皇帝傅葭临西行遇刺,至今下落不明。她早就猜测这皇城内外,必定会有人坐不住。 果然,几日前,谢相以皇帝无子,推立先太子的遗腹子继位。 宫墙内外,谁都知道傅葭临这皇位是他弑父杀兄夺来的。 如今他失踪不久,尚未寻到尸骨,这种替他人做嫁衣的事,他的心腹们自然不肯答应。 两方僵持不下,地方上的诸王也蠢蠢欲动,都盼着能来个正大光明能揭竿而起的名头。 陆怀卿原本打算趁他们大燕人自己闹内讧的契机,偷偷溜回漠北去,可没想到变数来得如此之快。 她端起斟满酒的酒杯摩挲,目光沉沉:“漠北大乱之后,漠北诸部全仰仗大燕鼻息,方得以苟延残喘至今,不知如今可是有何冒犯之处?” 三年前,漠北大乱,她四处求援只有大燕皇帝傅葭临给了回应。 这人在大燕声名狼藉,但他出兵十万助漠北平叛。 事后虽让漠北遣质子来长安,但事前谈好的帮漠北重建棉粮也一点都没有少。 看在这些事上,她还是更期望这位大燕的帝王只是失踪不见。 不然,她也不知道以后新的大燕皇帝,对待漠北会是怎样的态度。 见侍者仍不答话,陆怀卿眉眼含笑盯着他,也通过眼角余光,看清了守在殿外的士兵。 那些人披坚执锐,甲胄上泛着冷冷寒光。 陆怀卿心中不解。 她不过是个质子而已,到长安为质多年,除了蹭了几口皇粮吃,从不曾参与京城政事。 这些人谋反就谋反,特地赶过来杀她一个命若漂萍的质子做什么? 虽然想不通这些人的意图和背后之人,但她愈发明白,今日她怕是逃不过这一劫。 与其闹个不愉快,不如拿她的性命换些更值钱的东西。 想通了这一点,陆怀卿心里反而舒畅许多。 她入京为质本就是为了族人们罢了,活着是为了他们,倘若死……也得死得其所。 “我倘若喝下此酒,想必应当不会罪及漠北?”陆怀卿扯了个笑,很是温和平静。 侍者当即回答:“这是自然。公主在京城动乱中为逆贼所杀,何谈祸及漠北?” 陆怀卿这才明白这些人的用意,原来是借他们这些质子的人头一用。 京城为质的人可不少,谁家杀的人扣在对方身上,那都是顶不小的帽子。 这也算得上是交易? 春风入户,吹动陆怀卿的红衣,那双不同于大燕人的眼里盛满春光:“阿卿不过一蛮夷尔,以此酒祝大燕与漠北情谊长存。” 她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那人见她饮下毒酒,也不再催促。 陆怀卿起身对镜整理自己的发髻和衣衫,她望着镜子里一身大燕服饰的自己。 这三年里,她用大燕脂粉,穿大燕人织的绮罗衣,吃的也是大燕的饭食。 除了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她自己都快要忘记她其实是漠北的小公主了。 而不是高墙、灰瓦和锦绣锁住的质子,不是战战兢兢、步步小心的阶下囚。 她都快要忘记了,很多年以前,她也曾纵马驰骋荒原,也曾骑着骆驼与故友谈天说地,也会在星野下围着篝火欢歌笑语。 “噗——” 剧痛袭来,陆怀卿捂着心口,一口血喷在铜镜上。 眼前的铜镜逐渐模糊,意识也混沌起来。她似乎听到兵刃交接的声音,又像是听到了漠北的雄鹰振翅,北风哀哀。 一片恍惚后,她好像看到了阿娜和阿姐,她们欣慰又骄傲地笑着看向她。 还有爹爹也在,他向她伸出手,就像小时候无数次抱起她一样,将她高高抱起。 喝下毒酒时,都没有半分狼狈的小公主,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 “阿娜、阿塔②……我好想你们啊。”陆怀卿任眼泪落下,不再强撑。 这些年她在长安,明枪暗箭,算计阴谋,她真的好想他们啊。 如果她的亲人们都还在……如果,真的回到很多年以前的话,那该有多好。 “累不累啊,我们银雀?” “不累。” 银雀是她在漠北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唤起这个名字了。 她以为自己会扎进阿娜怀里哭诉她这些年的不易,可是当梦里的阿娜真的问起时,她还是用力摇了摇头。 陆怀卿不想死前的这点幻梦,都被她这些年的苦痛占据。 而且,她真的不累。 陆怀卿小声喃喃:“就是有一点疼,一点点疼而已。” 独自在长安生活的这些年,她有做好公主该做的所有事情。 活的有傲骨,死的有气节。 窗外的风似乎更急,混着兵刃的声音,将她弥留之际的话尽数压了下去。 只余一滴清泪,砸到白玉铺成的地板上,旋即消失不见。 陆怀卿从一片黑暗中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仍旧被困在殿中。 或许是她死前吐到铜镜上的那口血?毕竟,大燕人都说铜镜是能沟通阴阳的。 她死后连魂魄都被困在了长安大明宫这四四方方的城里,那枚铜镜成了她继续看这人世的眼睛。 奇怪的是这座宫殿在她死后并没有落锁,反而时常有宫人来打扫。 从来来往往的人闲谈中,陆怀卿知道了傅葭临没死的事。 他不仅没死,还把他老师谢相都给杀了,连带着整个谢家都被灭了门。 陆怀卿听闻过这人弑父杀兄,但听闻终究和亲历不同。 这次政变牵连之人众广,以至于陆怀卿作为瑶华宫里的一枚铜镜,似乎都能闻到那些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她也从宫人口中了解到宣政殿前的长阶上,悬挂了许久直到风干都没被取下的叛臣首级。 政变是春天的事,很快也翻了篇。 她这个籍籍无名的异国公主自然没什么人惦念,她也没能从宫人口中探听到究竟是谁毒死的她。 听宫人说她死后大燕也就一封敕令送到漠北,至于别的补偿她也不知道有没有。 夏天到了,一切似乎都被遗忘。 她住的瑶华宫是宫里荷花开得最好的地方,傅葭临也时常到这里来看荷花。 或许是被师父背叛的缘故,帝王眉眼间郁气更重,看人时也从曾经的漫不经心,渐渐变成彻骨寒意。 有时候那人阴冷的目光冷不丁落在角落里的铜镜时,陆怀卿控制不住轻颤,她都要以为是不是这人能看见她了。 等到秋霜降,荷花也谢了,傅葭临却还是热衷于没事就来她殿里闲逛。 这人还渐渐沾染上了酒,时常自饮自酌至深夜,第二日上朝却又跟没事人般去上朝。 陆怀卿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傅葭临哪天先暴毙,就是这天下冒出来个义士推翻这暴君的统治。 后者当然没能实现,傅葭临虽残暴但却有手段,还有忠心的爪牙替他卖命。 前者也在第二年就没可能了。 傅葭临不知为何,突然一扫那股子想把王朝作没的劲儿。他居然开始励精图治了! 到了第七年,傅葭临和其他得位不正 2. 第二章 [] 陆怀卿感受到一阵灼热感,是极为陌生的炽热的感觉。 这是长安处处都有人侍奉的深宫里,绝不会有的感受。 她蓦地睁开眼,眼前是澄蓝的长空,耳边似乎还有些恍若隔世般的风声,那是她每次纵马疾驰时,一定会不绝于耳的声音。 也是独属于漠北,独属于那片回不去的荒原的猎猎风声。 这是漠北! 陆怀卿立刻认清自己身处何处——她回到了漠北。 确切来说,她回到了漠北的仲夏。 漠北的夏没有上京那么多连绵不绝的大雨,但当夏日的烈阳照在人身上时,却因为它实在过于炽烈,反而也让常人易生不喜。 但陆怀卿不讨厌这样的骄阳。 她从前就是这样如骄阳般张扬热烈的性子。 她喜欢打猎,喜欢纵马,喜欢入夜和好友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还有趁着好天气时,向过路的中原商人们买些划算的胭脂和衣裳。 但陆怀卿没有想到,她能够重回她最喜欢的漠北的炽夏。 她还没来得及因重回漠北高兴,就看到了向她直冲冲飞驰而来的骏马。 这是什么情况? 陆怀卿虽然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但她还是立刻向右翻滚了几圈,躲过了那匹马。 “银雀,你还想救这些大燕商人?”陆怀卿听到有人喊她的漠北名字,旋即抬眼看了过去。 骑在马上的是塔木,那是她前世最讨厌的一张脸。 塔木、救大燕商人? 这些记忆拼凑在一起,她后自后觉明白自己这是……回到了十五岁? 她能记得如此清楚,正是因为她的人生,好像就是从十五岁开始一路向下滑落的。 为了能够救下那些被塔木扣下的大燕商人,她与塔木赛马,却在中途被对方耍阴招挑落下马,生生踩断了右手。 陆怀卿垂眸看着她撞到石头,此时破了皮,往外渗血的右手——还好,她的右手这次只是受了点小伤。 前世她的十五岁生辰没能和朋友们一起度过,而是在病床上修养了两三个月才能下床。 而负伤的手,直到多年以后,也常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就站在她眼前。 “怎么?你该不会把手上的伤,怪到我身上来吧?”陆怀卿听到塔木挑衅又试探的话。 前世,她摔下马后就失去了意识,并不清楚自己的手是如何断的。 多年以后她失去亲人庇佑,塔木将这件事作为他的“丰功伟绩”之一,在她面前炫耀时,她才得知自己手断的真相。 十五岁的她,尚且不知道塔木的坏心思,也不喜欢将人往坏处想。 此时此刻,听到这人的胡扯,也不免信以为真。 奈何如今这具身体里的人,早就不是那个傻气天真的小公主了。 陆怀卿故意绽开一个烂漫的笑容:“没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翻身上马,塔木见她不吵不闹,还以为她当真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十五岁的陆怀卿根本没见识过什么恶意。 被草原上的亲人们娇宠长大的小公主,活得就像明亮温暖的小太阳,而多年以后,她才在一次次摔打里渐渐明白人世艰险。 陆怀卿攥紧手中的缰绳,在塔木看不见的地方,颤抖着手摸了摸她的小马云渡。 这是她前生最喜欢的马儿,上辈子离开漠北的那些年,她做梦都想重新骑上去。 如今美梦成真,只余满心欢喜,和心底不许任何人破坏这般美好的想法。 陆怀卿心理很快有了决断。 “驾——” 塔木被长鞭挑落在地,他仓惶抬头看去,只见陆怀卿一手紧握她的绞金皮鞭,一手攥紧手中的缰绳。 “啊!” 白马用力踏过,塔木清楚地听到他右手骨裂的声音。 陆怀卿居然看穿了他刚才的意图,还这样直截了当地报复了回来! 塔疼得捂住手,抬眼就看到陆怀卿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就像看一滩烂泥般不屑。 她甚至没有停下马耀武扬威,而是什么也没多说,骑着马儿,就哼着歌离开了。 像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陆怀卿也确实不将塔木放在眼里。 上辈子,塔木废了她的手,如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复回去也够了。 说来,上辈子她就想报复这人的。 只是还没等她动手,这人就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听说被人千刀万剐而死。 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好汉替天行道。 陆怀卿骑着马刚走没几步,就意识到不对。 塔木将那些被他捉住的大燕商人,全都绑在了两人约定好的终点附近。 也就是说,她刚才是如何踩断塔木左手的事,这些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打乱了她想和塔木私了恩怨,不把事情闹大的想法。 依塔木的性子,难免这些人不会被他收买,反咬自己一口。 陆怀卿叹了口气,翻身下马,用上辈子学的大燕话解释:“是那人先害我,我才报复回去的,你们不要误会我。” 她攥着鞭子靠近,手上又还有干涸不久的血痕。 那些燕商被她吓得往后躲,连忙把一个少年推了出来,挡在他们身前。 “你是话事人?”陆怀卿弯腰,用手中的皮鞭挑起对方的下颌,“就是让你们别给塔木作伪证,我真……” 少年过于苍白的脸上一双眼如古井无波,好像大漠七月的骄阳也难以照彻。 他似乎是听见了她的话,微微抬眼,眼角泪痣随之微动。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我明白了。” 陆怀卿猛地收回手。 她剩下的话被尽数吞了回去。 这双眼睛她太过熟悉了。 上辈子,在长安为质那些年,她曾数次见过这双眼眸。 这双眼的主人就是世人畏惧的暴君傅葭临。 她记忆里的那人看什么都兴致缺缺,像是天下河山都不过如此。 即使被自己的亲皇叔指着鼻子骂“竖子”,他眼中也平静无澜,只勾唇浅笑:“多谢皇叔夸奖。” 转头就灭了那宗亲一脉。 陆怀卿曾以为傅葭临那双本该多情动人的桃花眼,会成为那般薄情的模样,是他身为帝王的缘故。 今日看到这个少年……原来,傅葭临年轻时,眼里也是没什么情绪的。 她不死心般蹲下,与少年四目相对。 夕阳西下,她眸中秋水潋滟,他眼中暮色沉沉。 陆怀卿这下终于确定,这确实是傅葭临。 是货真价实十七岁的傅葭临。 上辈子,她在长安为 3. 第三章 [] 回了帷帐,陆怀卿就把傅葭临交给医官,还特意吩咐人把他那把锋利的剑先收好。 她还没来得及歇息会儿,就听到营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刚想起身去外面看看,就看到熟悉的身影风尘仆仆而来,那人掀起帘幕看到她才松了口气。 只是待看清她受伤的手时,眉头又立刻紧皱,配上那通身肃杀之气,还真有些唬人。 但陆怀卿一点都不怕,因为,这是她的阿姐雅依——是全天下最好的阿姐。 “银雀!”陆怀卿被阿姐宽实有力的臂膀搂进怀中。 她闻到了独属于阿姐的雪莲香,典雅神秘,却又清清凉凉不好接近。 是陆怀卿惦记了两辈子的味道。 她擦了擦眼角无意识流出的眼泪,哽咽唤道:“阿姐。” “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阿姐不知道陆怀卿这句轻唤隔着两辈子的思念,还以为她是受了塔木的欺负委屈,“塔木那小子心眼坏,还诬陷是你害得他断手……别理那坏东西。” 陆怀卿摇头,用力抹去一个劲儿往外流的眼泪:“没有,我就是想阿姐了。” 前世,这个年纪的她以为阿娜不喜欢她,也以为阿姐看不起她这个一事无成的妹妹。 等到上辈子阿娜猝然离世后,她们两姊妹相依为命,陆怀卿才知道阿姐有多爱她。 即使在漠北最危急的时刻,阿姐也是从没有想过牺牲过她,拿她去做筹码。 所以……阿姐最后才会积劳成疾而死。 陆怀卿这个从小只会骑马狩猎、唱歌跳舞的小公主,被迫成为漠北诸部的盟主,她才真正理解阿姐和阿娜究竟背着怎样的重担。 重来一世,她一定要保护好阿娜和阿姐,还要保护好她的族人们,这些深爱她、她亦深爱的人们。 “阿姐,阿娜怎么还不回来?”陆怀卿擦掉眼泪问。 她很想能快些见到阿娜。 她记得上辈子,阿娜就是岁末去长安上贡,然后就在长安突然暴毙。 世上的事实在是太难说了,她看不到阿娜,这颗心就悬着放不下。 阿姐揉了揉她栗色的头发,有些感慨:“咱们银雀这是终于知道想阿娜呢?” 这话刚出口,阿姐就像是怕她不高兴般,急忙解释:“阿姐不是……” 陆怀卿将雅依抱得更紧,闷闷地应了一声:“嗯!就是想阿娜了,也想阿姐。” 两辈子,隔着千里重山,隔着黄泉碧落,真的是很想很想。 雅依也没想到,这才半天没见,自己这个正是小姑娘不懂事年纪的妹妹,这就突然长大乖巧了。 或许,这就是阿娜常说的长大就好呢? 雅依不由想起刚才听说的事,有些好笑问:“听说咱们银雀救了群大燕的商人,其中还有个很是俊俏的小郎君被你带回帐中呢?” 陆怀卿听出阿姐的揶揄,红着脸纠正:“不是,我和那小郎君清清白白!我就是看他受的伤有些重,把人带回来医治。” 她这话确实没有半分假,她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对傅葭临此人,除了感激就是畏惧。 奈何前世在长安待得太久了些,她不可避免沾染了恶习。 譬如,此时此刻,她居然没来由脸红了。 这就让这句话的可信度大打折扣了。 只见阿姐“哦”了一声,用一种“我都懂”的眼神看她。 她恨不得撇清和傅葭临的所有解释,结果一个心急却咬了舌头,只能结结巴巴慌张道:“厮——真、真不是!” 都是大燕那些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纲常伦理的习俗把她害成这样的。 前世十五岁的她可是连大燕来的极品避火图,都能面不红心不跳翻到最后一页的。 “好好好,不是,不是!那阿姐就不打扰你呢?”阿姐拍了拍她的肩,松开紧抱她的手。 阿姐好像真的误会她和傅葭临了。 可她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阿姐着急往外走,还让她不用再送。 显然,阿姐对她与傅葭临的关系认知,被她越描越黑了。 陆怀卿叹了口气,实在没办法,只好怒气冲冲向傅葭临住的营帐去。 他暂住的营帐就在陆怀卿营帐的附近,平日里荒原的夜晚太冷,她怕侍女们来来去去被冻着,就让她的侍女们都住在自己附近。 今日她把傅葭临驮回来,侍女见她没吩咐就把他也安置在这儿。 这下倒还方便她找傅葭临算账了! 陆怀卿原本是怀着怒气向傅葭临的营帐去,掀开帘子,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怔怔然停下脚步。 一盆盆血水从里面被端了出来,陆怀卿看着地上傅葭临原本的衣裳。 那些布料像是被血浸透过一遍一样,早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傅葭临这是得受了多重的伤啊?那他白日里还那般平静?不疼吗? 何医官看到她,还特地来劝她:“公主,这里太过血腥,您不如出去避避。” 如果是前世的陆怀卿看到这样的画面肯定会不适,但经历上辈子漠北大乱时的混战,如今这样的场面对她实在算不上什么。 陆怀卿摆了摆手:“多谢何医官,不必。”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愈发看清了傅葭临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以及少年泛白的唇和略显脆弱的脸色。 看得她都忍不住皱眉。 前世的傅葭临在她眼里就是个疯子,她虽然有听人说过他年少时吃过很多苦,但从未放在心上过。 大燕中宫嫡出的皇子,就是再吃苦过得肯定也是神仙日子。 自然不需要她一个比阶下囚好不了多少的质子去担心。 可她从未想过傅葭临居然会有这样的过去。 在这张不大的木板床上,周遭都是血腥味和汗味,躺着的少年左手无力垂着,不知那只手还能不能救得回来。 陆怀卿突然想起前世,她被人嘲讽是残废的事。 那是她初到长安不久的事,她还不住在瑶华宫,而是住在来往人员更复杂的驿馆。 长安权贵宴请她时,拿她阴雨天手疼不能提笔写字的事说笑。 陆怀卿本就是到大燕为质,人微言轻,不仅不能反驳,还得跟着陪笑。 没想到傅葭临养的耳目听到了这件事,把这件事告知了帝王。 后来那权贵就再也没机会嘲讽她了。 那人被傅葭临养的暗卫割了口舌,还剁了他的双手,甚至在大宴群臣时,特地将那人的双手呈给众人传看。 傅葭临当时独坐高台上,灯烛交辉,映出他的目光恻恻:“徐大人,如今阴雨天手疼的滋味……如何?” 那是长安连绵不绝的夏雨时节,她捂着隐隐作痛的手,在众人被帝王的喜怒无常吓得瑟瑟发抖时,她却偷偷仰起头看了过去。 不过她坐的位置离君王太远,什么都没能看到,只在太监尖利的“起驾”声时,仓惶跟着旁人俯首跪拜。 她看着那一抹玄色在她眼前停下,宫人应当有给他撑伞,雨滴顺着伞骨砸到她规规矩矩按在地上的手。 半晌,她听到傅葭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以后你搬进瑶华宫住。” “幸好治得及时,不然这小公子的手怕是废了。”何医官的话让陆怀卿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终于被包扎处理好的伤口。 傅葭临的手果然伤得很深,被何医官仔细包了好几层。 前世傅葭临虽然被她救下,但想很有可能没得到好的救治,难不成那时他的手就落了伤? 难怪前世傅葭临会因为别人嘲讽她旧伤的话,就那样大发雷霆。 想起她刚刚看到的少年身上新伤旧伤纵横。 她前世不过是右手的旧伤就疼成那样。 傅葭临这些伤口在阴雨天指不定会有多疼,难怪这人前世总是不高兴的样子。 就他这样能高兴起来才怪。 陆怀卿原本想着,重来一世,一定要远离前世的长安那些人。 但她却没想到会再遇上傅葭临,还顺手救了他的命。 傅葭临最后能做大燕的皇帝,自然是有他的厉害之处的,如果能抱上这条大腿…… 不行。 陆怀卿很快否决了这 4. 第四章 [] 陆怀卿对傅葭临说了那句冒犯的话,恨不得咬舌自尽。 这样的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她轻薄傅葭临一样。 迎着对方纯真的眼神,她憋红了脸:“怎么啦,你的眼睛就是好看啊!我救了你,多看几眼不行吗?” 陆怀卿越想越是这个理,反正话已出口,她才不能露怯。 “倒是你,”陆怀卿娇哼一声,“我救了你,你当然得向我道谢。” 她想起上辈子在长安学的那些他们大燕人的繁文缛节。 傅葭临好歹也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他能不知道被人帮了该说谢谢? 指不定是他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看不上他们这些“番邦”人,不愿意向她道谢。 “哦,那我谢谢你。”但她没想到傅葭临居然真的给她道谢了。 虽然配着傅葭临冷冰冰的神情,他这话让人听起来很是别扭。 但傅葭临这话确实说得十分干脆。 那傅葭临之前不道谢,难不成真是因为从未有人教过他吗? 看傅葭临青涩又单纯的样子,陆怀卿想起这人前世不可一世的样子。 她恶向胆边生,故意逗弄眼前的少年:“教你说谢谢也是我教你的,你是不是该再谢谢我啊?” 傅葭临抬眼看她,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但或许是看在被她救了的份上,也没有发作。 陆怀卿心中愈发得意起来。 她从小就有哮喘,从前一直不理解那些爱养衔蝉奴的人。 今日她才发觉其中乐趣,逗脾气不好的“猫猫”真的好有趣哦。 陆怀卿见傅葭临突然抬手,他那柄长剑“嗖”地一声,朝她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 她的脸瞬间就被吓白了——糟糕,差点忘了傅葭临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小猫。 他是嗜血的猛兽,现在最多也只能算是幼兽,跟好欺负的小猫可不沾边。 不过,傅葭临还真是一言不合就杀人啊。 早知道他这般不禁逗,她就不招惹他了。 “来……”陆怀卿正想喊人,就察觉到凌厉的剑锋并不是向她而来。 剑锋擦着她耳边的珠链向后而去,直接割断了锦缎做的门帘。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似乎是有人中伤倒地。 “公主,有刺客。”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陆怀卿呆愣地看了看门外,旋即转过头,就看到傅葭临那双仍旧“干净”的眼睛。 “是一剑封喉。”帐外的侍卫迟疑道。 连他都似乎被这一剑给吓到了。 隔着这么远,还能探知刺客的动静,可想而知出手这人的内力究竟有多深厚。 傅葭临起身向门口去。 他一把抽回他的剑,和站在原地的陆怀卿点头:“多谢。” 傅葭临的眼仍和刚醒来时毫无分别,好像他刚才不是杀了一个鲜活的人,只是随手碾死一只蝼蚁。 傅葭临虽然现在看起来不像疯子,但上辈子他能那么疯果然不是一天练就的。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像他这样杀个人还一副无辜、单纯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杀的人。 什么干净的眼睛? 这人的眼睛如此干净,指不定是因为他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才会这样的。 寻常人哪里会像这样,杀人还没有一点负担的。 陆怀卿被刺杀的事情传到了她阿姐耳朵里。 很快阿姐就着急赶来,还有她最好的朋友阿依木也来了。 阿姐仔仔细细检查陆怀卿身上的伤,在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银雀你没事就好!”阿依木则是抱住陆怀卿就哭。 陆怀卿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膀安抚她。 她早就习惯了阿依木的性子,两人做了两辈子的好朋友,都是她照顾阿依木更多一点。 阿依木性子有些软弱,她父亲虽然是林牙,但母亲是奴隶出身。 漠北不像大燕那样父亲厉害,子女就跟着沾光。漠北看重母亲的血统,所以阿依木从小就是奴隶。 但陆怀卿却能够跟阿依木玩到一起,她外向,阿依木内向,从小到大都是很好的玩伴。 后来漠北大乱,也是阿依木陪着她,两个人一起撑起漠北。 陆怀卿去长安为质后,就把整个大漠都交给阿依木了。 陆怀卿看阿依木单薄的肩膀,眼眶也不自觉泛红。 上辈子,阿依木最后一个人支撑着漠北,想来应当很累吧。 不过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今生她一定要好好守护好阿依木和所有在意的人。 陆怀卿抱紧阿依木:“谢谢你。” 这句感谢是说给前世今生那个帮了她数不清事情的阿依木。 阿依木愣了一会儿,旋即摆手,害羞一笑:“不用,帮银雀打听你阿塔的消息,也是我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 她误会了陆怀卿的话,还以为公主是感谢自己这些天帮她打听她阿塔的事情。 想起这一路上听说的事情,阿依木自责不已:“都怪我做事笨,没有早点回来找银雀,害得银雀你手受了伤。” 阿依木话少软弱,但谨慎敏感,最懂人心。 她如果在,塔木绝对不可能在踩断陆怀卿手后全身而退。 而上辈子,阿依木没有能陪在陆怀卿身边,就是因为她去帮陆怀卿打听她生父的消息了。 “说来,我还真探听到了消息。有一姓林的军户,似乎知道当年你阿塔的事情。”阿依木道。 原本还在安慰人的陆怀卿停下动作,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反问:“你说什么?” 阿依木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补充道:“只是那人说必须要见到你,才敢亲口和你说,还要公主保证他一家老小的安全。” 陆怀卿听清阿依木的话,心里却愈发觉得奇怪了起来。 上辈子,阿依木不是什么也没有查到吗?怎的这辈子阿依木却能打听到阿塔的事。 陆怀卿的阿塔上辈子离开漠北,和阿娜约定三年为期必归,却在离开以后以后再也没有回过漠北。 阿娜也从不许任何人提及阿塔。 前世,她不相信阿塔会真的抛下阿娜和她们,一直派阿依木在暗地里查阿塔一去不回的缘故。 或许是因为她今生没有受伤的事? 这么一说,陆怀卿心里就有了答案。 前世她的手断了,躺在床上养病的那几个月,阿娜都没让那些大燕商人见她一面,生怕打扰她养病。 这么来看,阿娜不让阿依木和她说阿塔的事,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十五岁的她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才让阿依木避开阿娜的手下查到当年阿塔的事。 但重来一次,她却明白自己能够查阿塔的事,其实是阿娜默许的。 只是她因阿依木为了查阿塔的事不在身边,才被塔木得了机会废了右手。 恐怕前世阿娜在她断手后,才真的怨恨阿塔的。 陆怀卿问:“那军户……咱们明日天一亮就去!” 她前世在保护好漠北这个最大的心愿外,还有个愿望就是能够找回阿塔。 阿塔是大燕人,在她五岁那年阿塔就回长安去了。 临走时,阿塔对着西北的鹰神和狼神起过誓言的,说第二年春日他就会回来。 奈何年年边塞多旅人,唯独不见她的阿塔骑着马儿回来找她们。 阿娜也从期待到担忧最后成了怨恨。 草原上,谁都不敢在阿娜面前提及阿塔。 但陆怀卿一直都知道阿娜怀念阿塔,她也想找到阿塔问他这些年为何不回漠北来。 她刚和阿依木谈好要去找那军户的事情,就听到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 “什么事?”陆怀卿掀开帘问。 阿姐身边的侍卫过来禀告:“查清了今日的刺客是塔木派的人。大公主想提审那大燕蛮子,谁叫他这不过片刻功夫就没了影。” 陆怀卿想到刚才傅葭临那干净利索的一剑。 能够有那般过人的功夫,他能够悄无声息离开也实属正常。 他走了也好。 正好她也不想和大燕的人与事有过多牵扯。 阿依木替陆怀卿取药,留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按着额头,回想这重生后的事情。 可不知道是不是前世习惯了大燕那些高耸的重楼朱阁,她竟觉得漠北低矮的营帐让她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怀卿有些烦闷地掀开帘子。 她抱着红裙,在青草地上随意坐下。 她仰头看天上那轮明月,就像在长安的那许多年,无数次从绮窗里向外看去。 思绪也跟着月华流转。 阿娜这些日子忙着打仗,还得有半月才 5. 第五章 [] 月光皎洁,泽被了千里荒原,同样笼着边关四镇。 大燕边境的北云城冷风萧索,林老汉早早打开店门。 北云城位置重要,往来商旅众多,他这小小的馄饨摊,颇受江南人欢迎。 他把招牌上的泥灰擦了擦,有些年头的“林”字在月光下晃了晃。 “爹,让你别和那漠北夷女乱说,你多管什么……”年轻的男人说着说着就停下了。 一把长剑横在男人脖前,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取他首级。 男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试探对方:“壮士可是那夷……漠北那位大人的手下,小的阿爹能交代的都已经说了,还请您高抬贵手。” 少年什么也没说,将剑一挑就割断了对方的喉咙,血喷涌而出。 他退后一步,却不是害怕,更像是不想那腥臭的东西沾染自己新换的衣裳。 林老汉听到动静却没来救儿子,转身就想往外逃,没跑两步就人被拦下。 拦住他的少年左手持剑,这人右手似乎是受了重伤,手里握着把长剑,未干的血从剑锋上接连不断滴落。 少年面无表情:“你是白衣卫的人,多年前奉命截断陆家军军粮。自那以后,就伪装成军户林大郎。” 他不是询问,而是确定的语气。 林老汉见逃跑不成,停下脚步握住剁肉的大刀向傅葭临砍来。 这人面露凶色,哪还有什么本分生意人的模样。 傅葭临早有预料般侧过身去,一剑卸掉对方握刀的手。 旋即捡起掉落的大刀,就着林老汉刚才的动作,割下了他的头。 少年又俯身割下店内两人的耳朵放进荷包里。 他转身想离开却忍不住呕出一口血。 上次他右手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一些,加上今日从漠北到北云城的长途奔袭,伤口又溃烂了许多。 他如今也到了强弩之末。 傅葭临似乎想直接砍掉整只手,却突然想起漠北营帐里,那个吩咐人帮他看伤的小公主。 已经举起的向右手砍去的剑,在即将碰到手臂时停了下来。 算了,这伤也不算太难忍受。 傅葭临按长安来信上说的,找到了升平坊的当铺。 他将装着耳朵的荷包扔进去。 半晌,里面的耳朵被人取走,装满碎银的荷包被重新扔出来。 “殿……公子,您要不……”似乎是个年轻人,看傅葭临这一身重伤有些不忍。 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捂住嘴,一个更尖利的声音从里面幽幽传来:“公子做得很好,这是一些药粉,您可以用用。” 傅葭临接住用劣质青花瓷瓶装着的粉末,什么也没说,只把药揣进兜里。 “夫人的意思是,入秋前,若是再查不清陆将军的事,您就直接把漠北那一窝贼鼠全杀了。”那尖利的声音传来。 傅葭临在听到“漠北”二字时,略微抬眼,他过了许久才点头。 也不知道应的是查案一事,还是杀人一事。 他扶着墙,一步步缓慢从当铺里离开,随着他的动作,血又从再度破开的伤口处源源不断流出。 傅葭临紧紧按住伤口,宁可疼得嘴唇煞白,也没让血滴落到地上。 当铺里的人或许是以为他已经走远,居然窃窃私语起来。 那年轻的声音疑惑:“你说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一个就风光无限,一个就……” “主子怎么净把这种脏活丢给公子做。前不久是让灭经略使满门,这下又……” “闭嘴。”那尖利声音斥责,“夫人的事,岂是你我能置喙的。” …… 傅葭临将他们说的话尽数收入耳中。 他那双眼里却没有不忿和阴暗,反而平平淡淡的,像是毫不在意两人谈论的事。 那尖利声音最后说的话是:“一把好用的剑罢了。” 好用的利剑,自然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疼爱。 傅葭临听到紧密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追了上来! 他身上旧伤和新伤叠加,行动不便,但还是忍痛在第一时间向曲折的民巷里躲去。 今日他杀的那个林老汉身边有漠北的护卫,他也是用的调虎离山计才得的空隙,想来应当就是那些人追了上来。 “追!”那些护卫见傅葭临突然不见,也没有作鸟兽散,反而继续转进巷子里搜寻。 - 经过一夜搜寻,陆怀卿很快通过暗卫找到了傅葭临的踪迹,他好像是进了北云城。 她纠结了很久才决定换身衣裳前去。 无他,边关四镇里,北云城对漠北人的恶意最深。 皆因当年北云城经略使陆将军,就是在与漠北的交战中战死。 最广为流传的版本说,这位曾死战不降、爱民如子的将军,是被俘后被虐杀至死的。 故而这么多年,北云城依然是边关四镇里唯一不准漠北人进城的。 但陆怀卿并不讨厌北云城的人。 多年以后,漠北大乱时,北云城也是边关四镇里,唯一开城门救济漠北妇孺的。 这是座有大义的英雄城,这辈子陆怀卿也想能帮这里的人查清他们那位陆将军的具体死因。 但陆怀卿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寻常人一眼就能认出,她只好用白绸布捂着眼睛,跟在何怀之身后装瞎子。 幸好前世,她在大燕那些年也学了一口流利的大燕话,很容易就糊弄了守卫。 守城的官兵看了看三人的样貌和伪造的路引,目光却落在阿依木身上。 何怀之解释了好几次阿依木的身份,说她母亲是大燕人,只是生得像爹,那守卫才终于放行。 陆怀卿反而因为除了眼睛,整张脸都更像她阿塔而没被注意。 关于傅葭临的线索,陆怀卿的人只查到了升平坊,进去了就再没有找到新的线索。 三人在里面兜兜转转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阿依木突然停了下来,示意两人都别说话。 她蹲下贴近地面,听了会儿,立刻起身:“有追兵!” 陆怀卿还以为是守卫发现了三人的身份,立刻道:“咱们分头跑。” 这个法子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可陆怀卿抓掉眼睛上绑着的白布,一个人向升平坊外跑去。 她记得很多年前,阿塔带她乔装打扮,进过北云城玩。 虽然记忆早已模糊,但隐隐约约间,她还记得一些小路。 她转身绕进那片窄巷,推开几扇似乎无人居住的门,终于找到一处幽深的巷子。 这下谁还能找到她? 陆怀卿很快挤进那窄窄的小巷,正得意肯定不会被人发现,就感受到抵着自己的脖颈的尖锐物品。 “小女,小女就是个瞎子什么都不知道。”陆怀卿还以为是追兵追上来了,连忙闭上眼睛装瞎。 可能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其他剩下的感官愈发敏锐。 她的鼻尖好像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让人愈发害怕起来。 “我是陆怀卿,是平阳陆氏的陆,你可惹不起我。”她结结巴巴恐吓,故作娇蛮凶狠。 她记得大燕人最是讲什么郡望出身,这人肯定会她给吓到的。 说来这个大燕名字还是上辈子傅葭临赐给她的名字。 当时傅葭临就说过:“公主远道而来,取怀柔远人之意,赐姓平阳陆氏。” 她当时就问过大燕的侍女平阳陆氏是什么,她们就告诉过她,说这平阳陆氏可是数一数二的郡望。 果然身后的人听了这话,就收了手里的匕首。 她就知道这话肯定有效。 她还没得及喘口气,外面突然就传来脚步声,她的腰被身后人一把揽住。 身后的人将她推到墙上,她想挣扎却被牢牢桎梏住。 外面的脚步声越发清晰起来,身前的人似乎在向她靠近,最终温热的气息停在离她鼻尖不远的地方。 外面传来说话声,有人问:“在这边吗?” “没有,是对野鸳鸯。” 陆怀卿这才意识到身前人刚才在做什么。 这人也是在被追杀? 陆怀卿的眼睛这才眯成一条缝想要观察眼前人,结果一双熟悉的黑眸撞入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