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触手百合文》 1. Chapter 1. [] 故事开始的那个夜晚,张孟晴身边同时发生了两件大事—— 1. SSSS级高危异常生物【宛神】失踪了。 2. 她捡到一个少女。 警报响起之前,张孟晴正在研究所7楼的实验室里,独自解剖一只死因不明的青蛙。 荧光灯将她轻薄白皙的皮肤照得几乎透明,睫毛在脸颊投下一片柔软的阴影。 窗外,雨水在玻璃上撞击,留下一道又一道曲折纹路,铺垫成频率温和的白噪音。 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桌面。 指腹轻压,碳钢刀刃划开柔软血肉,青蛙肚子里膨出一滩乌黑的内脏,如同沼泽深处的淤泥。 一周前,张孟晴带着两个课题组成员,在岩屿附近捉到了这批变异青蛙,一共11只。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古怪的暗红色,会不断地攻击和啃食同类,只能被隔离饲养。最近几天,红色青蛙开始陆续暴毙,无一幸免。看起来,又是DX型变异基因。 张孟晴正在逐一检查那些微小内脏的腐败程度,突然,天花板角落的广播系统响起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刺破湿度过高的空气。 实验室的灯光也黯淡下来,不断闪烁,宣告着危险的来临。 这是个不太好的预兆。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21:04。离下班时间过去整整4个小时,研究所大楼里,应该没剩下多少能划入人类范畴的生物。 如果有什么东西,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大概率并非人类的功劳。 张孟晴收起解剖刀,将青蛙的遗骸塞进冰箱,然后摘下沾染墨色血迹的PVC手套,转身走向办公室。 她刚迈开脚步,警报声便戛然而止,头顶的白炽灯也重新亮起。 一切都恢复如常。像一个转瞬即逝的幻觉,只留下耳边盘旋未散的嗡鸣。 张孟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骨骼纤长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键盘轻摁几下,拨通了保安部门的号码。 “嗨,7002,张孟晴。”她用像平时一样悠然的语气自报家门。 值班的保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晚上好,张老师。这么晚还在加班呢,有什么事吗?” “刚才警报响了,我才说打电话问问。” “您稍等,我检查一下……” 听筒深处传来一阵噼噼啪啪,敲打键盘的声响。 今天的内线信号不太好,连电流声都听起来都朦胧不清,像隔着一团浓重的雨雾。 雨雾彼端,保安再次开口:“张老师,监控数据全部正常,系统中也没有预警记录。可能是临时的设备故障,我已经上报,明天会派人去您那边检查看看。” “那就有劳了。” 张孟晴挂掉电话,但没有再返回实验室。 她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鞋跟在地板上踏出一声声清脆回响,向7088号房间走去。 圈养着两千多种异常生物的116研究所,算得上整个临海市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如果真的有某只生物,在初冬的雨夜悄然潜逃……只要不是【宛神】,事情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张孟晴也不知道【宛神】究竟在这里住了多久。在她接手【宛神】之前,这个名字一直是研究所里的禁忌。档案室的书架上,关于【宛神】年份最久的实验报告,签署日期已经是上个世纪。 7088的大门牢牢紧闭,一如过去的上万个日夜。 指纹、声纹、虹膜。张孟晴依次通过三重验证,总算打开那扇沉重的铁门。 没有温度的黑色,从门缝中漫涌而出。【宛神】不喜欢光线,所以7088从不开灯。 张孟晴走进去,任由黑暗将她吞入腹中。 浪花拍打墙壁的轻响,在黑暗中不断循环。 她朝水声走去,微弱的感应灯随之启动,照亮那片宏伟的深蓝色水域。 为了收容【宛神】,科学家们用厚达数米的丙烯玻璃,建起了这个巨大的水箱。他们运来十万升海水,试图将海洋的一段切片,封存在这座大楼深处。 张孟晴站在水箱前,仰头眺望。感应灯只能照亮靠近玻璃的区域,而更深更遥远的地方,融化成一片模糊的暗蓝。 “【宛神】小姐,你在吗?”她问。 虽然【宛神】的性别,并没有得到完全确认,但张孟晴已经收集了不少实验数据,足以证明她的假设。 没有回应。 她站立不动,耐心等待。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海水依然沉默无言。 【宛神】失踪的可能,一瞬间滑过张孟晴的大脑皮层,留下一道细长的划痕。 比极度的危险更可怕的,是无法预知的危险。但恰恰总是最危险的生物,才最引人沉迷。 116异常生物研究所的三级研究员张孟晴,依然保持着轻盈的呼吸。她将手掌贴在玻璃上,噬骨的寒意立刻覆盖上来。人类温热的气息,在玻璃表面晕开一小团雾气。 “【宛神】小姐,你在吗?”她又问了第二次。 终于,一只粉白色的腕足,从海水深处缓缓游了出来,悬停在玻璃的另一侧。它的表面布满雪白晶莹的吸盘,以完全符合几何美感的布局整齐排列。 而【宛神】庞大的身躯,依然隐没在浓郁如墨的蓝色里,只能隐约窥见一丛暗影般的轮廓。 盘旋在心底的些许不安,此刻终于彻底消散。 张孟晴注视着那只腕足,眼底含笑,修长的眉峰轻轻挑起。“怎么今天不和我贴贴,在闹脾气吗?” 腕足在水中绕了个活结,似躲非躲地往后退开几寸,看得出情绪不高。 “抱歉,最近有点忙,没顾得上来看你。” 张孟晴向腕足轻声解释。研究员们很早之前就发现,【宛神】获取信息,并不依赖听觉和视觉,而是一种类似于“意念”的波段。 因此,即使隔着厚重的玻璃,【宛神】也能听见她的低语。 “我正在写报告,申请在岩屿地区建立生物观测点。你还记得吗?那里是你的老家。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去岩屿工作一段时间。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 腕足退得更远了,似乎不太喜欢她的言外之意。 从岩屿到市区,相隔数百公里。要去岩屿工作,她就很长时间不会再来这里。 “对不起啦,我也不想离开这么久的。”张孟晴又一次诚恳地向【宛神】表达歉意。“可是,我必须去调查清楚,你到底从哪里来,又有什么样的过去。我想了解你……再更多一些。比现在更多。” 终于,伴随着张孟晴的絮语,缠绕的腕足缓缓舒展开来,回到了她的面前。 她向【宛神】下达了无法抗拒的温柔指令:“过来,再离我近一点。” 腕足的尖端靠上来,隔着玻璃,贴住张孟晴的手掌。 指尖抚过玻璃表面,张孟晴轻轻摩挲着那根无法触及的腕足,看着它的颜色一分一分浓郁起来,凝固成温暖的烟红色。 “如果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要乖乖听话哦。”她向这庞然大物留下细腻的叮嘱。“要多吃点小鱼,你都这么瘦了。” 【宛神】没有回答,只是将腕足又贴得更近 2. Chapter 2. [] 张孟晴从来不会带女孩回家,至少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用微波炉热好刚买的咖喱饭,递给少女,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狼吞虎咽的少女手边。 张孟晴捧着一罐啤酒,坐到餐桌对面。泡沫在她舌尖破碎,绽开一朵麦香味的烟火。 少女一碰到张孟晴的视线,双颊就像过敏似的燃烧起来,越吃越慢,没过多久就放下勺子,恢复了脑袋低垂的姿势,仿佛要将自己的脸彻底藏进桌面。 张孟晴上一次见到如此腼腆的生物,还是第一次被关进饲养笼的变异睡鼠,蜷在一团干燥的苔藓里,睡了整整九个月。 “你叫什么名字?”张孟晴问她。 嘴唇开合好几次,少女好不容易憋出了两个音符:“……阿芙。” “阿芙,你家在哪,要我送你回去吗?”热心市民张女士适时上线。 阿芙摇了摇头,一颗雨水沿着鬓角滴落,才刚淌过她绯红的脸颊,几乎就要被蒸发殆尽。“……我没有家。” “要帮你报警吗?” 社区片儿警刘凯,是张孟晴的表弟,一个电话就能查清阿芙的身份,联系上她的家人。 阿芙还是摇头。“……我不想被人找到。” 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还是被□□追杀的重要线人。 “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就暂时留在这里吧。”张孟晴没有纠结。她实在腾不出太多精力,来操心异常生物以外的世界。“我最近下班很晚,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你想干什么都行。不过……也需要你稍微付出一点代价。” 阿芙瞪着大雾迷蒙的眼睛,眉尾下压,整个人坠入无垠的惶恐:“什、什么代价?” 张孟晴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紧不慢,一字一顿地说出那个骇人的短句—— “你,洗,碗。” 阿芙死死攥着裙摆的手指这才松开,大口喘着气,一副劫后余生的可怜模样。 张孟晴看得心头一软,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 这个来路不明的神秘少女,似乎比大多数人类都要有趣。 家里的客房一直空置,倒也不在乎暂时多个人口。张孟晴找出她大学时代的几套旧衣服,等阿芙洗完澡,可以应付穿着。 回房间休息之前,阿芙特地来书房跟张孟晴道谢。 “谢谢你收留我……我一定会好好洗碗的。” 张孟晴从实验数据中抬起头,看向站在门边的少女。 阿芙刚吹完头发,及肩的卷发蓬松又柔软,整个人还包裹着一层温热的水汽,有些紧张地盯着地面。那件平平无奇的黑色长裙套在阿芙身上,被丰盈腰身撑出圆润的轮廓,竟也变得有几分可爱起来。 虽然阿芙总是低着头,但她其实长得很好看。脸颊柔和又饱满,眉眼水汪汪的,掺着几分少女独有的忧郁,看谁都像隔着一层薄纱。 贸然寄居的陌生人沉浸在窘迫的情绪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像一块又甜又软的棉花糖蛋糕,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张孟晴礼貌地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她以为对话可以结束在这里,但阿芙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半个身子躲在门框后头,指甲抠着门缝,仍旧怯生生地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吗?”张孟晴体贴地问。 阿芙摇着下嘴唇,磕磕绊绊地磨出几个字:“想跟你说……晚……晚安……” 伴随着几不可闻的微弱尾音,阿芙的脸红得像在炭火上炙烤的樱桃,吹弹可破,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出清甜朱红的汁水。 张孟晴弯起眼睛,向她微笑道:“晚安,阿芙。” 阿芙的脸更红了,飞快地瞄了一眼张孟晴,立刻转身跑走。 张孟晴听见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在地板上蹦了好几下,方才消失在走廊尽头。 轻薄笑意爬上张孟晴的唇角。 她随手新建了一个文档,敲进去一行汉字。 【11月20日,天气,雨。】 【阿芙的观察笔记:性格内向,极易害羞,但睡前会跟人说晚安。可以投喂咖喱鸡排饭。】 那天夜里,张孟晴做了一个有些吊诡的梦。 海水灌满天空,城市下起1000年未曾停歇的大雨。 苍白巨兽盘踞在每一座大楼顶端,像沉默如山的雕塑。 【宛神】凝视着她。 【宛神】凝视着万物。 而万物即将踏上拥抱死亡之母的旅途。 张孟晴是被唐烨刚的电话叫醒的。 “孟晴,赶紧来所里。”担任116研究所所长的中年学者,大多数时候算得上幽默风趣,很少能听见他如此紧张的语气。“【宛神】不见了。” 刚刚抽离梦魇的大脑,如跌落冰窖般瞬间清醒。 “怎么会呢?我昨天晚上还去看过它。” “监控数据显示,九点左右,【宛神】就消失了,但警报信号被切断了。你在7088看到的东西……应该不是【宛神】。” 张孟晴回过神来。 研究所的前辈们,在1997年捕捉【宛神】前后,留下了大量调查文献。 他们提到岩屿地区流传甚广的民间传说:北方深海中,居住着一位名叫“海女”的古老神明,她面容奇丑却心地善良,会潜入水手们的脑海,帮助他们修改航向,躲避风暴和暗礁。 尽管有千丝万缕的相似之处,将【宛神】和民间信仰中的“海女”联系起来,但在捕捉【宛神】的过程中,【宛神】并未展现出干扰人类行为的能力。捕捉过程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非常顺利。 张孟晴想到一个古怪却合理的推测—— 【宛神】当时完全能拒绝人类的捕捉,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也随时都可以轻易逃脱。 它是自愿被关在研究所里的。 可是……为什么呢? 离开研究所,【宛神】又会去哪里呢? 长达数十年的观测,从没有过它离开海水的记录。 “孟晴,半个小时内,你必须赶到!”领导下达了紧急指令。 张孟晴轻轻叹了口气。“还是一个小时吧,或者给我派一架直升机。” 挂掉电话,张孟晴从被窝里一跃而起,以比平时稍快的速度洗漱过后,径直走向玄关。 餐厅里飘来食物的甜香。听见她的脚步声,阿芙小心翼翼地追到走廊上:“你,你醒了……要吃点东西再走吗?” “我赶时间,你自己吃吧。” 张孟晴换好鞋子,冲阿芙摆摆手,一阵风似的吹出了门。 走到车子跟前,一掏口袋,才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张孟晴折回家里拿车钥匙,却看见阿芙蜷在餐凳上,脸上全是湿漉漉的泪痕。 “怎么了,阿芙?”张孟晴停在餐桌对面。 “没,没事……”阿芙抬起手,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试图把眼泪抹匀。“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餐桌上放着几只盘子,装着刚烤好的小饼干,边缘不太整齐,涂满粉色糖霜,一看就是手工制作。阿芙的眼角红通通的,上下眼窝也青得厉害。 这个傻丫头,总不会为了做饼干,连觉都没怎么睡。 张孟晴抓起灶台上的食物塑封袋,倒了大半盘饼干进去,又趁乱在阿芙头上揉了一把。 “ 3. Chapter 3. [] 下午两点,张孟晴和李南夜赶到东郊酒店的临时安置点。 整个楼层几乎被各路蜂拥而至的媒体塞满,张孟晴拿着工作证,去和负责人交涉了好一会儿,方才换来了20分钟单独询问的时间。 独自坐在空置的客房里,张孟晴仔细看了几遍网上流传的视频。 乍一看,那是一个年轻母亲带着孩子,一波神级走位,死里逃生的惊险过程。 但是,在将视频放慢数倍以后,能隐约看见在大楼即将倒塌的瞬间,有一个巨大白影撑起了楼体,为母子二人的逃生争取了宝贵窗口。短暂的几秒钟之后,一大块石板便砸在母亲刚刚踩出的脚印上。 张孟晴反复拖动进度条,直到李南夜把两位当事人带了进来。 “您好,郑女士,我是116研究所岩屿课题组的负责人,我叫张孟晴。” 张孟晴递过去她的名片。 郑女士年龄大约在30岁左右,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张孟晴:“你们想问什么?” “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向你们提问,但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张孟晴举起手机,向郑女士展示视频截图。“请问你们在逃跑过程中,有看到什么不明生物或现象吗?” “有!是海女救了我们!”跟在母亲身边的小男孩铭铭,兴奋地抢答。 “别胡说!”郑女士立刻严厉地呵斥儿子,又抬头看向张孟晴。“是我自己带着儿子跑出来的,什么海女显灵,不过是网上的无稽之谈罢了。你们是搞科学研究的,总不会信这个吧?” 目光闪烁不定,语速也快得不太自然,张孟晴几乎可以断定,郑女士一定在说谎。 但她不明白郑女士说谎的动机。 张孟晴诚恳地看向女人:“我们有很严格的保密措施,这段对话永远不会被媒体和公众知道。我们只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您知道,有些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请您告诉我,这个白影到底是什么?” “如果您愿意配合调查,提供切实可靠的关键线索,我们单位有专项补助,可以帮您申请。”李南夜在一旁帮腔道。 女人攥紧儿子的手。“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张孟晴的副手,岩屿生物课题组的副组长李南夜,是一个气质阴冷的年轻人,总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今日尤甚。 离开酒店之前,李南夜在露天停车场抽烟,张孟晴在一旁等他。雨滴停驻在他们黑色的发丝上,像水晶的碎粒。 “她到底,为什么要说谎呢……”张孟晴伸出食指,在车窗上画下一个潮湿的问号。 看着熙熙攘攘的酒店大堂,李南夜不屑地吐出一口烟雾:“为了博取大家的关注,当一个英雄母亲。” 不是的。人们并不关心她的故事,只热衷于‘海女’的谣言。 在岩屿的民间传说中,‘海女’庇佑着远航的船只,是所有水手和渔民的守护神。在航行途中见到‘海女’,是百年难遇的吉兆,预示着船只将满载财宝而归,带来无尽的荣华富贵。 若郑女士承认自己见到了‘海女’,以通神者自居,一定会备受追捧。 但她的谎言恰恰相反。她见到了什么东西,却极力否认它的存在。 张孟晴正在沉思,身后响起清脆的童声:“姐姐,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看到海女了!” 两人回过头去,竟然是铭铭一个人跑了出来。 “铭铭,你看到的海女,是什么样子?”张孟晴蹲下身子,让视线与男孩平齐。 七岁的小男孩眨了眨清亮的眼睛,迫不及待地开始分享今天清晨的离奇经历。 “大大的,白白的,有很多长长的触手……我们刚回家,它就跑进来,说大楼要塌了,让我们快点走。” “它是不是有七双黑色的眼睛?”张孟晴问。 铭铭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它太大了,我看不见它的眼睛。” 李南夜掐了烟,低头问出另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你怎么知道,那个白色的东西就是‘海女’?” “是它告诉我们的!”铭铭笃定地说。“妈妈被它吓了一跳,它叫妈妈别害怕,它说它是海女,是来救我们的。” “那你看到——” 张孟晴正要继续提问,被一阵匆匆赶来的脚步声打断。 “我让你胡说八道!” 郑女士抓起铭铭的领子,一巴掌扇了过去。 “别打孩子!”张孟晴立刻拉开暴怒的母亲,护在铭铭身前。 “我让你撒谎!我让你撒谎!” 郑女士试图挣脱李南夜和张孟晴的阻拦,愤怒地伸出胳膊,不停往铭铭脸上打去。 铭铭大哭着尖叫起来:“我没有说谎,是你在说谎!” 场面一片混乱,记者们围上来,架起长枪短炮,对准这几个拉扯的人。安置点的工作人员也匆匆赶出来,试图劝住郑女士。 “赶紧跟我回去!”郑女士一把拽住铭铭的胳膊,把他往酒店里拖。 “郑女士,郑女士!” 张孟晴追上去,但郑女士头也不回,反倒不断加快脚步,想逃离她的跟随。 “抱歉,采访时间已经结束了。”工作人员拉住张孟晴,阻止她继续前进。 “妈妈说,你们会把海女关起来,用它做实验……”铭铭努力拧过头,对张孟晴哭喊道。“可是,海女,海女的触手受伤了,你们快去帮帮它……” 砰—— 电梯门在张孟晴面前合拢,带走男孩的最后一声啼哭。 张孟晴又去沟通了大半个下午,但郑女士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愿再接受他们的任何询问。 这次失败的调查经历,为张孟晴开启了全新的搜寻思路。她派了一队研究员,蹲守在泥石流现场,其他人则全力收集互联网上关于“海女”的舆论线索。 果然,就在【宛神】越狱的这一天,城市中涌现出许多“海女”在雨中现身的传言。拦住差点坠崖的汽车,捞起濒临溺水的老人,甚至救了一只被积水困在公园长椅上的猫咪……它就像一个突然降临的超级英雄,但谁也没有透露它的下落。 张孟晴忙到半夜才回家,门里漆黑一片。她打开灯,看见阿芙趴在玄关的地板上,似乎失去了意识。 “阿芙,你没事吧?” 张孟晴胸口一紧,附身探向女孩人中,指尖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流,心脏方才落地。 阿芙撑起身子,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声音也是黏乎乎的:“你,你回来了……” 女孩仍旧穿着昨晚那条单薄的长裙,光脚踩在地板上,脚趾都冻得发红。 “怎么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张孟晴正好要脱外套,顺手披在阿芙肩头。 “只是在等你……”阿芙低着头嗫嚅道,嘴唇像亮晶晶的粉色果冻。“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张孟晴的视线划过阿芙的胳膊,看见少女的手指侧面有两道血红的伤口,蚯蚓似的爬在皮肤上。 “手怎么弄伤了?” 张孟晴捉住阿芙的手腕,举到自己眼前。一道伤口已经凝结,另一道还在微微渗血。 阿芙把手抽了回去,慌张地摇着头,卷发松软飞起。“没事,只是摔倒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 家里的碘酒上次被张孟晴带去办公室,一直忘了买新的。 “等我一下,我下去买瓶碘伏。” 说着,张孟晴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