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男主在线火葬场[快穿]》 1. 炮灰原配01 [] “小姐,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快进去避避雨。” 侍女白绒举着一片又大又厚的芭蕉叶,挡在一名粉衣少女的头上,雨水噼里啪啦地冲刷下,衬得芭蕉叶越发翠绿欲滴。 雨势渐大,白绒被雨淋得睁不开眼,两只手护着苏阮,小心脚下打滑的地方,连忙进了山洞。 外面仿佛一片雨帘,雨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落,落在山林里,溅起淡淡的白雾。 山洞里黑黢黢的,白绒先是抹了抹眼,又拿出一张手帕给小姐擦了擦脸,以及沾到雨水的衣襟与露出外面的白腻颈子。 纵使伺候小姐这么多年,瞧见小姐如雪如玉的皮肤,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动作,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留下印子。 “小姐,我去生个火。” 苏阮轻轻颔首。 白绒近距离给小姐擦净颈子上的水,脸颊红红地进山洞里找找柴火。 洞内很深,旁边散落一两只破了一角的碗,还有一只供烧水用的铜壶,显然先前有其他人在这里停留过。 白绒又往里走了走,沿路拾了些细枝抱在怀里,正要返身时,眼角余光瞥见身侧洞壁,突然惊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 正坐着歇息的苏阮听见这小兔子的惊恐叫声,就知道她大抵是发现了男主。 她拧了拧湿透的裙角,站起身,走进山洞里。 白绒一看到自家小姐,立即嘤嘤呜呜地躲到她身后,指着洞壁:“小姐……好,好可怕。” 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苏阮定睛看了看。 只见前方的洞壁,生生挖空一处,被强行塞进一个人。那人一身破碎白衣,浑身鲜血淋漓,头颅低垂着,凌乱长发披散在身前。 一副被狠狠虐杀的模样。 白绒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手攥住苏阮的手臂,眼睛根本不敢看那些,贴在她身后瑟瑟发抖。 苏阮莞尔。 她拍拍白绒的手背,安抚道:“阿绒,别怕,我去看看。” “小姐,咱们还是快些走罢。”白绒想到话本里的厉鬼与煞尸,恨不得立即拖着苏阮逃离这里。 苏阮也想走。 但为了任务,不救不行。 “这是男主吧?”她默默用心声问。 系统:“是。” 苏阮让白绒去洞口等着,白绒望了眼洞外,心里虽然极为害怕,但还是用力咬了咬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小姐,你,你去吧!” 白绒想着,倘若有什么意外,她还能拉着小姐一起跑。 苏阮唇边挂着浅浅笑意,揉了揉她那对被吓出的竖直兔耳朵,转而上前撩开那人散落的长发。 头发被鲜血浸湿,触手黏腻,浓郁的血腥气迎面而来。 苏阮用手指按住他颈侧,温热的触感,让沉睡的青年猛地抬头,还未睁开双眼时,便被一只仿若柔软无骨的手捂住眼睛。 “白绒,去洞口。” 冷冷的命令语气,白绒不敢耽搁,立即小跑去洞口,还不时担心地往这边看来。 苏阮从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取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强行塞进青年的嘴巴里。 全程都没有松开捂住他的眼睛。 她能感觉到青年的睫毛轻而缓地刷过掌心,知道他清醒了,只道:“方才那是我娘给我的救命药。” 青年似乎听懂了,连呼吸都变缓了。 “我没力气。”苏阮继续说,“你只能自己出来。” 青年嗯了声。 苏阮回头,瞧见白绒摸上自己的兔耳朵,将耳朵又重新收了回去。 她松开自己的手。 带着浅浅香气的温热离开眼前,曜灵还有些不适应,他密密的睫毛掀了掀,露出眼帘下的墨黑瞳仁。 直直看向面前的少女。 少女却像是毫不在意般,旋身走向洞口的位置,他只来得及瞧见那一身似藕荷的鲜艳粉色,以及嗅到那浅淡的幽幽香气。 苏阮手上沾了血,稍稍蹙额,有些嫌弃。 见状,白绒立即用雨水将帕子浸湿,过来给小姐擦手指。 等那双手重新变得雪白细腻,苏阮蹙紧的眉毛才骤然松开。 “小姐,咱们救他干什么呀?”白绒低声道,“来历不明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恩将仇报……” “那人受了重伤,动不得我们。”苏阮道,“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白绒点点头。 想到小姐救了幼年的自己,上个月还自制美颜膏,除了卖给商铺外,还免费赠给镇上那些容貌有瑕疵的人,当真是人美心善。 白绒越想越心热,更是万分警惕洞里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时刻提防对方的动作。 两人交谈的声音虽低,混着洞外雨水啪啦的密密声响,却还是被曜灵听了个清楚。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只知道是方才那位粉衣姑娘救了自己。 知晓对方要走,曜灵便也顾不得满身的伤,挣扎着要出困住自己的洞壁。 白绒警惕的神色越发凝重。 苏阮轻轻勾唇,看向洞外如断了线的雨水,在地上不断冲刷出一个小水洼。 她支着脸,透过雨帘,想到男主在情劫的影响下,即将对自己一见钟情,就觉得很糟心。 想到女主心悦男主,时常因为男主深爱自己而默默垂泪,她的爱慕者将会折腾得自己身死,苏阮就更糟心了。 对于男主这个麻烦,她就只有两个字—— 糟心。 苏阮颦眉,回忆原文里的狗血剧情。 无非就是神仙师徒间有点不对劲的苗头,面对徒弟热情似火的攻势,身为曜灵仙尊的师父试图斩断这段不该发展的关系,便决心舍身入凡,勘破情关。 于是,原主苏阮就成了这个曜灵仙尊历情劫的倒霉蛋。 双方一见钟情。 明明原主是他的救命恩人,却还要洗手作羹汤,将他照顾得细致妥帖。彼此情深意浓,定下婚约时,徒弟以曜灵师妹的身份找上门。 意外将原主半妖半人的身份拆穿,让身为捉妖师的师兄诛杀她。 这也是曜灵情劫波折中的一关。 曜灵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不知该如何面对原主,纠结痛苦间,又陡生意外波折,与师妹历经一次生死磨难,心神动摇。 大抵是因为情劫的威力实在厉害,曜灵依旧坚持与原主成婚。 大婚那日,徒弟实在受不了妒忌之心,梨花带雨地央求他,在曜灵动摇的瞬间,恢复他属于仙神的记忆。 这短短数年光阴,在曜灵记忆里,不值一提。 他只道劫数所致的情感是假,过往一切都是虚妄,便抛下原主,与徒弟重返天宫,开始属于男女主之间的虐恋情深。 2. 炮灰原配02 [] 雨停了。 空气里浸润着泥土与花草混合的清新气息,隐约还能听见山林中传出的几声清脆鸟鸣。 白绒扶着苏阮跨过前面的水洼,沾湿了垂下来的一点粉色裙角,软缎做的鞋子也不可避免地被泥土弄脏。 “早知今日便不回来了。”白绒抱怨道,“还弄脏了小姐的衣裳与鞋子。小姐体弱,这要是鞋袜湿了,让小姐着了凉,该当如何是好?” 曜灵失血过多,虽然被救回一条命,此刻还是有些晕晕乎乎。 他努力撑着,默默跟在她们身后。 听到这声抱怨,他抬头去看那位还在笑着安抚侍女的娇小姐。 微微侧过的面庞,笑靥如花。 五官无一处不精细,皮肤过分雪白,称得上一句冰肌玉骨也不为过。 他又将视线移至她的绣了金线的鞋子,后面有一块很显然被水浸湿变色,难免会将袜子也一并浸湿。 曜灵皱眉。 “我是小姐的仆从,若小姐不介意,我可以背小姐回去。” 他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却换来白绒回头嫌弃地瞪他一眼:“一身血,又破又脏,还想背小姐?你想让小姐被你这身浓烈血腥气冲撞到吗?” 曜灵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位干净脱俗的娇小姐。 原本不觉得自己脏的曜灵也不禁用手擦了擦最近处的血迹,甚至还拉了拉破碎的衣裳。 娇小姐听见他们争执,也笑意盈盈地瞧他。 曜灵耳朵都红了。 “我……我只是看小姐鞋袜湿了,怕小姐冻着。”他揪着衣裳破碎的两处,磕磕绊绊地解释。 苏阮自然是知晓鞋袜都湿了,脚后冰冰凉凉的。 注意到小姐脚后湿了一块的白绒则格外紧张。 她立即蹲下身,从湿了大半的包裹里翻找东西,蚕丝做的衣物都没有幸免,好在最后终于找出一双没有沾湿的雪白罗袜。 眼见白绒要给她换,苏阮摇头:“可是鞋子也湿了。” 白绒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只会点吓人的小妖法,这里距离回府还有很远的路,她也没力气背小姐回去。 “小姐换了罗袜,不穿鞋,我背小姐回去。” 曜灵再次提出这个建议。 白绒虽然还是很嫌弃,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看向苏阮。 苏阮微微一笑:“就按他说的做吧。” 三人找了处雨没淋到的地方,苏阮坐在石头上,白绒给她脱掉鞋袜的同时,还不忘凶巴巴地喝曜灵:“你,背过身去,不许偷看!” 曜灵背过身。 白绒警惕之余,动作很快,最后还特别嫌弃地丢给他一张绢布,态度十分不好:“擦干净你的脏手!” 曜灵又默默去其他有水的地方将绢布弄湿,小小的一方雪白绢布,被血染红又洗净,如此反复数次。 他最后将染血的脸与脖子擦干净,露出那张被血污了大半的脸。 剑眉星目,眼眸深邃。 曜灵看着映在水面上的脸,眉头皱着,完全想不起过往。他捞起方才擦洗时发现的腰间玉佩,玉面上刻着“曜灵”二字。 这大抵便是他的名字罢。 没有耽搁,曜灵避开伤口,将能擦干净的地方都擦一遍。 回去时,白绒还训他做事不利索,颇为嫌弃地在他后背披上一块绸布,若不是实在找不到其他能用的绸布,恨不得将他头发都给裹住。 “真脏啊你。”白绒唾弃完,还有些羡慕,“能背我们小姐,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曜灵没说话,只是耳朵有些红。 他背对着苏阮半跪下来,紧接着,一条绣着牡丹花纹的粉色发带便从肩侧递至他眼前。 如玉的纤细手指捻着那发带,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让曜灵耳朵更红。 “谢……谢谢。” 青年取过发带,将被血染湿的脏乱头发束好,捋至身前咬住一截。 苏阮满意地笑了笑。 她被白绒扶着趴上他宽厚的背,青年瞧着身形清瘦,却是宽肩窄腰,极其有力。 白绒在后面指路,还分出心神盯着曜灵,以免他对小姐动手动脚。 苏阮将手搭在他的双肩,避免蹭到他身上的血。 她瞧着他红到滴血的耳朵,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恶作剧般,轻轻吹了一下。 曜灵脚步僵住,身体紧绷。 白绒见他有异状,立即警惕:“做什么?” 生怕被看出来,曜灵低着头咳嗽一声:“腿伤有些疼。” “你不会伤到背不动小姐了吧?”白绒诧异道。 曜灵:“不会。” 说话间,他头发重新散落下来,继续前行,全程没有换过任何动作,老老实实地抱住苏阮屈起的小腿。 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绕过山头时,苏阮瞧着曜灵汗如雨下的模样,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原文里,原主怜惜曜灵受伤过重,不顾他反对,便与侍女一起,硬生生轮换背着他回了家。 路途中甜言蜜语,但也是真遭罪。 瞧瞧,实际上不是挺好的嘛? 男主哪有那么脆弱,还能背她。 苏阮是只不太勤快的狐狸,她维持一个姿势趴着有些累,便在他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脸也贴上去。 眼看是倦了。 这一来二去,小腿隔着裤袜在曜灵掌中来回磨蹭,半晌才消停。 曜灵喉头滚了滚。 娇小姐身上似乎无一不软,他生怕再多用些力,能将她的腿给捏断。 一无所知的白绒上前道:“小姐是累了吗?我们很快就要回府了。” 苏阮低低应了声。 倦懒的调子,嗓音软软的:“是有些累,还没到吗?” 一听苏阮说累了,白绒立即催促道:“听见没?小姐说累了,还不快点。” 曜灵腿和腰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渗出来,再度染红衣裳。他嘴唇毫无血色,但听着苏阮懒怠的声音,恨不得立即将她送回去。 等到回府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曜灵一脚一个血印,整个人摇摇欲坠,却还是强撑着等苏阮穿好鞋后,放她下去。 苏阮像是才注意到地上的血印子,立即吩咐白绒拿伤药给他。 “这都是夫人留给您的,怎么能给这样的粗使仆人用?”白绒嘀咕道,“小姐您就是太过善良了。” 她从屋里拿出一瓶治外伤的药,递给曜灵,没好气道:“小姐待你这样好,伤好后记得认真做事,多多报答小姐的恩情。” 曜灵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狼狈模样,都没敢去看苏阮,只是垂首道了声谢。 * 苏府建在半山腰,偌大的园子里,有许多空下来的房屋,白绒随便拨了间离小姐远的屋舍给他。 空屋子没人打扫,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满屋灰尘,让曜灵不得不先简单上了药,便自行去打扫。 白绒将先前男仆人留下的被子、衣物以及一应物品拨给他用。 若非那狼妖男仆色胆包天,想对小姐不利,也不会被夫人留下来的法器打得魂飞魄散。 白绒感慨似的摇摇头,警告曜灵:“好好做你的事,别生了那不该有的心思,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曜灵垂首应下。 白绒见他态度还算乖巧,又按照小姐的吩咐,交代他府上一应事情后,便匆匆离去。 她回到苏阮身边时,还不忘将曜灵的一言一行都细细禀报:“小姐,我看着他虽不像奸恶之人,但此人来历不明,咱们真要留下他吗?” “阿绒还有更好的人选吗?”苏阮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盖着毯子,笑道,“我觉得他不错。” 还有谁能比男主更适合当仆人呢? 白绒便不再说。 她的小姐总是这般良善,救了人还想给一个容身之处。 她是,先前的狼妖也是。 现下正好缺个做重活的男仆从,留下那人也好。 白绒点点头:“小姐,我会看好他的。” 苏阮莞尔。 她倚着榻,晒着雨过天晴的暖阳,看窗台那盆开得正好的粉色牡丹花,昏昏欲睡。 光线落在她脸上时,雪白的肤色透亮,纤长蜷曲的睫毛都跳跃着光点,琥珀色的瞳仁似琉璃,仿佛有光华在流转。 过分秾丽的眉眼,让白绒不敢多看,只匆匆掠过下方那微微翘起的红唇,便去拿绢布擦地上的血迹。 她就没见过比小姐还美的人。 就连夫人这样远近闻名的狐族美人也略逊一分。 就是半人半妖的血脉,致使小姐天生体弱,别说修炼了,就连完全化形,也是上个月才终于学会收起狐狸耳朵与尾巴。 想到夫人临行前的嘱托,白绒眼里坚定的光越来越盛,干活也越发卖力。 苏阮困得睡过去。 她梦到从前,那时候她是一只多么快乐的小狐狸呀,众星捧月,族里人人都喜欢她。 院外开满了各种香香的花,她虽然没有父母,但有一群特别可爱的同族们,族中长辈一直照料她长大。 直到要选取新任族长,只有最美的族人才有机会得到秘宝的认 3. 炮灰原配03 [] 曜灵用石榴皮兜住剥好的石榴籽,被白绒捧住送过去。 苏阮吃着甜甜的石榴,还分了一半给白绒。 “曜灵,你要吃便自己剥。” 曜灵背对着她,嗯了声。 苏阮将双腿浸入温泉水里,感觉到暖流顺着脚底流进来,她舒服地眯起眼,与白绒道:“今日有些热,便不泡澡了。等过些时日,天凉了,我们一起来泡。” 白绒笑着摇头。 苏阮踢了一下水:“不听话,是要我收拾你吗?” “我的好小姐,这怎么能……”似乎是顾及到有外人在场,白绒说着说着便噤了声。 “不管,反正都要依我。”苏阮撩眼看来,霸道要求。 被小姐那双撩人狐狸眼一看,白绒哪里能拒绝:“好好好。” 曜灵坐着的背脊挺直,对白绒心生羡慕。 倘若小姐也能对他…… 像是意识到什么,曜灵耳朵红得滴血,无意识地拿过一旁的石榴,便开始剥。 苏阮在温泉池泡了会双腿,等那股暖流流过全身,身子也跟着舒服地懒了几分。 她几乎都要倚下来。 白绒坐过去,给小姐撑着身体。苏阮还笑着往她怀里倚进去,一副慵懒又撒娇的模样。 这种无意识的狐狸撩,让白绒面红耳赤,感觉鼻血都要出来了。 尤其是小姐好似柔若无骨,软软的,还香香的…… 白绒摸了摸鼻子。 她都不敢想象小姐日后的夫君该有多么幸福。 不过那些个五大三粗的粗糙妖精,谁也配不上她们小姐! 苏阮浑身舒服极了。 她眯着眼惬意地躺了会儿,一脸的慵懒与满足,白绒仿佛都能看到小姐蓬松的狐狸尾巴从身后冒出来,用尾巴尖的软毛左右扫过她的脸。 “曜灵。” 她唤了声。 曜灵身体僵硬地起身,背对她道:“小姐。” 苏阮:“过来。” 曜灵放下那些石榴籽,低着头过去,除了下方浮起的氤氲雾气,根本不敢看向别处。 “不想走,抱我回去。” 泡完温泉,苏阮现在完全就是一只没有骨头的懒狐狸,她懒懒地掀开眼,瞧他。 曜灵只看了她一眼,便不敢再看。 他蹲下身,被少女用柔若无骨的双手搂过脖子。那一刻,浑身气血仿佛都在翻涌,他喉间干涩,喉结上下滚动,无意识地揽住她的腰背和腿弯,将她抱起来。 “小姐,我也能抱你回去。”一旁的白绒止不住地酸。 苏阮一手勾着曜灵的脖子,一手探过去捏白绒的圆润脸颊,笑道:“哪里舍得让我的阿绒受累。” 白绒噌地便红了脸。 曜灵目不斜视,但打从心底里羡慕白绒。 他抱着怀里这个比豆腐还嫩的娇小姐,许是方才的温泉,熏得她面色微红,眼睛像是晃动着潋滟湖光,像常人醉了的模样。 娇小姐柔嫩的手臂还环在他的脖子上,似乎是觉得不舒服,在他怀里蹭了蹭,最后将脸抵在他的胸膛。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隔着衣料,轻轻刮过他的皮肤。 曜灵的手臂不由又绷紧几分,像是坚硬的铜铁。 按照来时的路线,曜灵将她重新送回去,回来便不顾伤势地淋了个冷水澡,才勉强平复那些从身到心的躁动。 * 半人半妖的血脉极难相融,大多出生时便夭折而亡。 苏阮也是身为大妖的狐狸娘付出极大代价将其保下来,养到如今与常人几乎无异。 早晚都需要外出散步,吸收日月交替时那一点微末的纯净灵气。 这对喜欢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小狐狸是个挑战。 但白绒尽职尽责,绝不让她多睡,错过吸收灵气的机会。 苏阮自己不高兴,就开始折腾别人。 晨起时,她与白绒围着苏府散步,就让曜灵绕着偌大的苏府跑圈,等她走累了时,再让曜灵背她回去。 晚间也是如此。 原本对曜灵还颇有微词的白绒,见他对待小姐敬重不逾矩的模样,还主动频频上山打猎,摘果子摘野菜,砍柴生火,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包揽下来,也终于接纳了他。 毕竟府上有个男仆从还是更方便的。 苏阮在府上过得极其自在,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譬如馋上河里那一尾尾肥美的鲈鱼,便极有耐心地一大早去垂钓。 不知道是技术不行,还是小狐狸抛下的饵,就是没有鱼愿意上钩,旁边的曜灵倒是一尾又一尾地钓上来。 小狐狸觉得是男主气运夺了她的鱼。 于是,苏阮直接抢了他的位置,并且将曜灵赶到别的地方。 换了个位置,对方依旧丰收不断。 苏阮还是钓不上鱼。 白绒在后面草地铺了一层柔软绸布,准备今日野外要用的午膳。 等钓上足足半桶鱼,曜灵提着木桶过来,将那一尾尾的鱼倒进苏阮的木桶里。 “小姐今日钓了许多鱼。” 苏阮看了他一眼。 一直没有笑的脸,红唇微微翘起,又很快抿住下压,那极力遮掩的模样,就像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得意的表情。 曜灵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揉软了。 那些心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欢喜,昭然若揭。 他喜欢这个娇娇的苏小姐。 可以说,从第一眼就喜欢。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更是让他喜欢到了骨子里。 “阿绒,我想吃红烧鲈鱼。” 娇小姐对着身后的侍女说。 白绒应了声,立即过来挑鲈鱼处理,不由道:“这么多鱼,小姐好厉害呀!” 苏阮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笑的模样,足以说明她的好心情。 曜灵很是贪恋她的笑容。 他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垂钓,直到白绒唤他,他才净了手过去。 苏阮抱着碗吃鱼,鱼是提前挑了刺的,入口极香。只不过不知怎的,吃着吃着,就想到了镇上酒楼的酸菜鱼、麻辣兔头、荷叶鸡…… 白绒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小姐又想换换口味了。 毕竟住在山里,下山多有不便,更不用说时常去吃山下的食物。 她手艺再好,也挡不住小姐吃腻了。 “小姐可是想吃山下镇子上的食物了?午后我领着曜灵去采买。” “好啊。” 苏阮迫不及待地列出一张清单,大部分都是那家酒楼的菜肴,以及一些零嘴,还嘱咐白绒将成衣铺里订做的衣裳带回来。 苏阮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饭后不久便困了,又被曜灵抱着回去。 这段时间下来,曜灵已经很是习惯或背或抱这位娇小姐,纤腰不盈一握,他克制着没有将其狠狠嵌入怀里。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衣,很是妒忌先前 4. 炮灰原配04 [] 苏阮所住的这座山名为倾城山。 数百年前,听闻有人在山中亲眼见过一位倾国倾城,羽化而登仙的仙子,其画像流传下来,为众人所惊叹,故而山名被改为倾城。 后来也有人来寻过那位仙子芳踪,却再也遍寻不到。 又因为山中猛兽极多,听闻还有为祸作乱的精怪,一般人便不敢再深入其中。 白绒在旁边给他说这些,曜灵则一边下山,一边频频回首,脸上满是担忧。 方才林中那股似乎被窥视的感觉,不知是真是假。 若非苏阮用撒娇般的软软调子,与他说今日想吃那些东西,一副吃不到就不会好的样子,曜灵绝不会离开苏府。 “我给你说倾城山呢,你在听吗?”白绒疑惑。 曜灵点头:“这般危险,那小姐为何要住进这倾城山里?” 白绒得意道:“那当然是因为我家夫人是个修道者,没有我与小姐引路,一般人都寻不到我们府上。” “夫人?” “是啊,我们夫人可厉害了。小姐生来体弱,夫人不想让小姐过多沾染俗世之气,便特地将府宅迁至倾城山中。前些时日,夫人算出老爷有难,便离家了。”似乎是察觉自己说得多了,白绒住了口,丢给他一个眼神,“你若能安安分分待到夫人老爷回家,就知道了。” 曜灵心中记挂着苏阮,随意点头道:“我们还是快些买了小姐交代的东西,在太阳落山前赶回去。” 白绒也记挂着监督小姐吸收灵气,不禁也提了速。 没有苏阮这个动不动就嫌累的娇小姐在,两个人的脚程比先前要快上数倍。 这一趟下山,白绒领着曜灵记下镇子上的店铺,以及苏阮的偏好,便带着买回来的东西,紧赶慢赶,在太阳落山前,回了府。 只不过在进府前,遇到了一点小插曲。 一个遍体鳞伤的俊美男人,侧身躺在了苏府大门前。 身上的蓝衣被一处处割开,表层皮肤渗出的鲜血印染在丝绸所制的华服上。那一道道的伤,看上去吓人,却无性命之忧。 似乎并非为了伤人,而是折辱意味更盛。 男人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就连侧脸与额头也被划上两道浅浅的伤痕,衬得那张俊美的玉白面容更显可怜。 救还是不救? 白绒有些拿不定主意。 曜灵则心生警惕。 “不必管了。”他一点都没有同病相怜的自觉,反而道,“先前不是说,苏府没有小姐与你的引路,旁人寻不到府上吗?这等来历不明之人,还是少些接触为好。” 闭着眼的流烨忍住睁眼的冲动。 没想到他这好友变成凡人,也依旧是这样冷冰冰的性情。 怪不得清月下凡伴他十多年,也没暖热这颗寒冰做的心。 白绒许是想到自己、狼妖以及曜灵被捡的过往,有些共情于这个可怜人,不由辩解道:“常人的确寻不来,但偶然之下,也会有生人得以闯入。这人应当是被追杀,意外逃进来的。” 察觉到她的语气有所软化,曜灵立即换了一番说法:“若是可怜他,多给他些食物和伤药便好。等他醒了,我可以送他下山。” 白绒点头:“也是个法子。” 曜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她继续说:“不过还是得先请示小姐。我们府上,都得听小姐的。” “你在这里等着。” 说罢,她提着东西,推开府门,便朝着小姐院落的方向赶过去。 曜灵不愿看地上那人,皱着眉转身,右手无意识地摩挲手指。 他知道苏阮有多容易心软。 单单凭她当初能够将救命药喂给素昧平生的自己就能看出来。 他甚至想过将男人丢出去,等苏阮来时,就说是男人清醒,自行离去了。 还没等他犹豫多久,白绒便一脸喜色,三步跨两步地迈过门槛:“小姐说救他,你去背他进来。” 曜灵一声不吭,只是从府里拖出平日运木头用的板车,一手抓住那昏迷的男人,丢上去。 流烨感觉自己那条胳膊都要被拎折了。 堂堂曜灵仙尊,竟会有这样明显的情绪流露。 ……这情劫当真吓人。 流烨被曜灵拖着进府。 苏阮用勺子喝了两口凉掉的甜汤,听见白绒在门外禀报时,才起身出去。 “小姐,就是他,全身是伤,躺在咱们府门前。” 白绒又看了看那人的伤口,凑近苏阮,以手捂唇,附耳低声猜测:“小姐,依我所见,此人很可能是被捉去玩弄的。” 否则身上伤痕怎会如此? 颇像是负隅顽抗,抵死不从,被怒而教训的模样。 她们这座山上,可是有不少精怪的。 曜灵听力敏锐,将白绒那句话听进耳里,不由抿紧了唇。 苏阮倒像是被勾起好奇心,迈下台阶,瞧着男人背对着她,便绕至前方,曜灵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开一步。 她先是探了探男人的脉。 知晓对方都是些皮肉伤,也不急着让白绒取药,而是端详他须臾,哂然一笑:“确是有被捉去玩弄的资格。” 女主的头号爱慕者,皮相怎么也不会差。 “可惜了,白璧有瑕。” 少女的上一句,让曜灵心头发紧,下一句,却又像是救了他般,让他轻轻舒了口气。 “给他一些伤药。”苏阮交代白绒,“就用山下买的那些药就行。” 两种药的区别,勉强让曜灵能安慰自己—— 小姐对他与这男人还是不同的。 正要回去享用小食,苏阮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身道:“若是醒了,也留下做个奴仆罢。” 白绒连声应道。 曜灵脸色微变,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他去看已然进屋的苏阮,想去问她,却又什么都问不了。 没有资格。 没有身份。 躺在板车上,被白绒拉走的流烨隐隐觉得不对劲。 “也留下做个奴仆”?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多想,流烨又被人搬了下来,察觉到衣裳正在被人暴力撕扯,那撕拉撕拉的声音,仿若即将强迫民男的前兆。 流烨立即睁眼。 与白绒对上眼神后,后者显然一愣,随即笑道:“你醒了啊?那小姐吩咐的这药,你自己上罢。” 流烨慢吞吞起身:“小姐?” “是啊,我们小姐说救的你。”白绒好奇道,“你是被人追杀逃来的吧?” 流烨顺势点头。 白绒笑道:“那你日后不用担心了,便安心留在我们苏府做个仆从。” 流烨拜谢:“救命之恩,自当如此。” * 成功混入苏府的流烨是高兴的。 再次被分担一部分劳务的白绒是开心的。 享用小食以及热过的大餐,苏阮是舒心的。 只有曜灵,发了疯地在厨房后院劈柴,斧子砍向木桩的声音哐哐作响,混合着木柴被劈开的咔嚓声音,吵得一刻都不停歇。 刚在厨房里给苏阮热完最后一道菜的白绒,兔耳朵都快被吵得竖起来了。 临行前,她走至后门,掀起门帘,瞧向后院那面几乎被满满的木柴掩埋的白墙,唇角无语地抽搐两下, 5. 炮灰原配05 [] “在我们苏府,是要论资排辈的。你比他先来,又做得这么好。论仆从地位,他比你低。”苏阮那几根手指在他下颌处交错轻点,像逗狗似的,“他该被曜灵管着。” “而你们俩,要听阿绒的差遣。” 旁边的白绒骄傲地挺了挺胸。 下颌被少女挠着,曜灵抿唇克制着,没说话。 明明是自己想听到的答案,但他还是觉得难受,就像是被吊得高高的期望,突然重重坠地。 那种失落感,让他一时难以缓过来。 苏阮看出了他不开心。 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想看在情劫的影响下,狗咬狗打架呢。 原文里,也出现过相同的桥段。女主的爱慕者为了拆散曜灵与原主,刻意装作受伤,倒在了府门前。 不过因为曜灵吃醋,那位爱慕者仙君甚至连苏府都没进,便被曜灵给送下了山。 现在嘛。 打起来打起来。 苏阮还挺想看看这两个在仙宫自诩是至交好友的人,打起架来会是什么样子。 是单方面殴打,还是互殴? 曜灵这位仙尊在恢复记忆后,会对这段黑历史不堪回首罢? 大抵是想把脑子都挖掉的程度。 小狐狸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甚至轻轻挠他下颌的手,都变成了抚上他脸颊,指尖流连,捏上了他泛红发烫的耳朵。 被她撩过的肌肤像是撩起了火,连肉带骨地烧起来,曜灵连呼吸以难以自持。 “曜灵今日好像很在意那个人……啊,”苏阮回头问,“阿绒,那个人叫什么?” “流烨。流水,烨然中的流烨。” “啊,流烨。曜灵好像很在意他?”小狐狸摇摇头,故作不解,“为什么呢?” 他的耳朵还在被她的手指揉捏,那小幅度晃脑袋的疑惑模样,让曜灵喉头上下滑动好几次。 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爱极了她,不愿旁人再碰她一丝一毫。 一想到若有旁人像他这样,能抱着她,被她摸脸,捏耳朵,言语间含着疑惑撒娇,他会忍不住立刻杀了那个人。 许是苏阮的主动询问,让曜灵生出了小小的希冀:“小姐,不能只有我一个我仆从吗?” “不能哦。” 苏阮捏着他的耳朵,轻扯了扯,笑道:“但我保证,曜灵一定是我最重要的男仆从。” 曜灵原本被拒绝后的难受心思,又轻而易举被“最重要”三个字给拉了回来。 他自动忽略后面几个字。 扣住苏阮腰身的手不由紧了两分,担心她不适,又连忙松开。 见这把火烧得差不多了,苏阮收回撩拨的手,懒懒地靠在他怀里,享受拥有代步工具人的舒适。 * 力求受伤的真实程度,流烨在苏府休养了三日。 苏府空屋子多,白绒同样找了间距离苏阮院子远的,让流烨住下。 这三日里,一直都是白绒让曜灵给他送饭过去。 流烨每回都会被曜灵盯得心惊胆颤。 他的这位好友,就算成了凡人,那周身的气势,也不比常人。尤其是盯着他脸的时候,宛若被什么恐怖凶兽盯上。他都怀疑好友是不是会冲上来撕开他的脸,看看里面有什么。 流烨企图与他友好攀谈,拉近关系。 谁知曜灵除了给他送饭收盘子外,一句话都不与他多说。 这冷淡性子,与仙宫时别无二致。 流烨也不勉强,静静躺着养伤。 两人相安无事了三日。 第四日时,小狐狸突然想喝狐狸娘酿制的那些好酒,以新收两位仆从高兴为由,让白绒备一桌酒宴。 府上人不多,酒宴位置就被设在水榭亭台里。 知道小姐贪嘴,白绒还做了几样下酒的小菜,有荤有素。 流烨身体大好,自然也能来赴宴。 他穿的衣裳也是先前的狼妖留下,大抵是那张脸格外出众,黑灰的简单颜色也被他穿出了几分艳色风流。 曜灵穿着白衣,眉眼含冰,相比不俗的容貌,更多的是不容人靠近的矜贵气质。 苏阮托着脸,遥遥看过去。 两人从完全相反的位置过来,流烨倒是看了曜灵两眼,曜灵却完全不看他。 “小姐。” 曜灵先一步过来行了礼。 苏阮点头,让他落座。 流烨也有样学样地行礼,但眼角眉梢恣肆风流,尤其是笑着抬眼时,那眼里藏不住的高傲与瞧不起,当真契合这位仙君的傲慢性子。 不曾伏低做小过,连装都装不来。 看不起她,还得给她做奴仆。 可真辛苦啊。 苏阮颔首,在流烨顺势坐下时,她转头对身侧的侍女道:“白绒也坐下,让这个新来的奴仆斟酒。” 流烨还没挨上凳子,又被迫起身。 奴仆二字,更是让他脸上的笑减了两分。 敢让他流烨仙君当奴仆,还让他伺候斟酒的人,也就曜灵这个不知死活的情劫对象了。 他努力维持唇角翘起的姿势,俯身给苏阮斟酒。 淡粉色的清透酒液缓缓没入酒盏中,颜色澄澈,浮着几片粉色花瓣。 他密密的睫毛低着,侧脸还有未好的伤痕,浅浅的一道肉粉痕迹,就像是上好的白璧有了瑕疵。 苏阮不住地颦眉。 流烨微笑抬首:“小姐,请用。” “我不想喝桃花酿。”苏阮撩开眼帘,疑惑,“谁让你替我做主的?” 流烨脸上的笑僵住。 下一刻,那满了大半杯的桃花酿便被泼到他的脸上。 酒液顺着下颌滴滴答答地落下,脸上的黏腻感,让流烨恨不得将这个凡人掐死。 但他还是只能挤出微笑,唤道:“那小姐,想喝什么?” 苏阮不答,反而颇有兴致道:“知道这叫什么吗?” 流烨不解地望过去。 “这唤作,美人落泪。”像是狎玩那般,苏阮捏住他的下颌,视线从他眉骨掠至眼窝,密密的睫毛都沾上酒液,黏在一起。 眼睫轻轻掀着,像是刚刚哭过一样,被酒液泼过的皮肤好似更白皙,嘴唇被酒液润过,薄薄两片浸着水色。 说是秀色可餐也不为过。 就是额头与侧脸处那两道伤痕破坏了美感。 被面前的女人捏住下颌,指尖捻着摇晃,左右打量。流烨暗暗咬牙,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般,眼睛都红了。 这个好色的凡人 6. 炮灰原配06 [] 品级越高的仙人,所渡的情劫,越不会受情之苦。 想要的爱人,轻而易举便可得到。所以勘破这样一帆风顺的情劫,往往也不会多难。 尤其是像曜灵这样与天地同寿的仙尊,连天地万物都会偏向他,情劫理应更简单。 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流烨很清楚,曜灵方才那副模样,明显是受情劫影响,已经深陷于情爱中。 而同样作为他情劫的凡人小姐,好似根本不受影响,甚至连一丝情爱之意都未表露出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流烨此刻突然有些后悔,他不该轻易答应清月,掺和进这场情劫里。 他当时答应下来,也是存着几分私心,笃定天地偏爱曜灵,让情劫中的两人情投意合,并不会被自己拆散,到时候他便可以借此让清月死心。 谁能想到曜灵的情劫会乱成这样? 流烨冷汗都要出来了,他用绢布胡乱擦着流到颈边的酒液,越想越觉得心惊。 他心中繁乱,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上前,硬着头皮问道:“小姐,那位公子看上去颇为气宇不凡,怎会甘愿做仆从?” 曜灵走至亭台前面的假山时,便听见那个新来的仆从在编排他。 不仅媚主,还会挑拨。 紧接着,他便听到苏阮的回答:“他同你一样,都是被我救回来的,自然是做个仆从来报恩。” 流烨若有所思。 想来情劫没有出错,古来话本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若二人都对彼此有意,很快便能成就一对佳偶。 可这凡人小姐怎会没有看上曜灵呢? 仙宫唯一的仙尊,无数仙女爱慕的对象,更何况还有情劫的影响,命中注定的红线,她竟然都没看上? 流烨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曜灵已经步入亭中,将盛满水果的圆盘放下,轻描淡写地看一眼流烨,便在原来的位置站定。 “小姐,需要曜灵伺候吗?” 流烨赫然瞠大眼。 这…… 曜灵是疯了吗? 竟然自贬身价,主动伺候人。 这一世虽非仙尊,但也是赫赫有名的捉妖师,哪里伺候过旁人? 小狐狸哪里管他们两个什么想法,喝了一口绵甜的桂花酿,便瞧向果盘里面的荔枝,理所当然道:“曜灵给我剥荔枝。” 少女眼巴巴望过来的模样,看得曜灵眼睫一颤,低首应声后,便开始给她剥荔枝。 那双手骨节修长,比荔枝肉还白,荔枝的水溅到他手里,都觉得是玷污了那双手。 “我来,我来。” 流烨看不得曜灵的手被如此糟蹋,连忙抢过活。 曜灵抿紧了唇。 这个新来的仆从,以色媚主、挑拨离间,现在更是学会了献殷勤。 后面还想如何? 曜灵本不想与这种下作之人置气,但越看他主动的样子越是忍不了,毫不客气拨开他剥的荔枝,将自己剥的那份送到苏阮的面前。 流烨愣了愣。 “你若没有事做的话,便去抹小姐让你抹的美颜膏,省得留在此地有碍观瞻。”曜灵冷冰冰地说完,便不动声色地将果盘重新扯回来,继续给苏阮剥荔枝。 流烨:“……” 有碍观瞻? 曜灵竟然说他有碍观瞻! 谁不知道他流烨仙君以玉面仙君著称,脸上有点伤就是白璧有瑕,有碍观瞻了是吧? 本来在凡人小姐那里受气就算了, 毕竟对方只看皮相,浅薄无知。没想到在多年好友这里竟然也受皮相的气! 流烨气得头晕脑胀,连剥荔枝的手都在颤抖。 低着头的曜灵睇去一眼,继续嘲讽拉满:“手这样抖,荔枝都拿不稳吗?” 流烨:“……” 好好好,这么搞是吧? “小姐,大抵是我这几日的伤势还未大好,有些使不上力气。”眉眼皆是艳色的青年,露出委屈可怜的神情时,还是颇让人怜爱的。 苏阮很轻易便饶过了他。 “那便再养几日。”她发了话,“让阿绒领着你去取美颜膏。” “多谢小姐体恤。”又是一副敛眉合目,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道谢时,甚至还刻意将自己另外半张完好无缺的侧脸对着苏阮。 曜灵直接将手里的那颗荔枝捏碎,黏腻的汁水沾了满手。 临走前,流烨还回头,颇为挑衅地瞧了他一眼。 这一切,都被小狐狸收入眼中。 喝酒吃肉的感觉顿时更舒心了,苏阮笑眯眯地弯了眸,给自己倒了些桃花酿。 入口都是馥郁的桃花香。 * 暂时没有白绒管着,小狐狸很容易就贪了杯。 虽然有白绒的叮嘱,但曜灵根本就阻止不了。 娇小姐只要唤一唤他名字,水盈盈的眼朝他看来,他便再说不出那些劝阻的话。 “好曜灵,帮我藏些。” “阿绒不让我多喝,你就说是你喝的。” 苏阮有些醉了,脸颊微粉地央求道。 分明只饮了一杯,曜灵看着近在咫尺的娇小姐,却觉得自己好像也醉了。 “好。” “帮你藏。” 他哑着声音,隐在桌下的两指随着咒语迅速转动两下,将腰间的捉妖壶塞口打开,接着将那些未开的酒壶都装进去。 苏阮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曜灵你真好。” 曜灵不敢再看她,咽了口口水,撇过视线,拿起桌上那壶桃花酿便往嘴里灌。 于他而言,酒不烈,更遑论醉人。 甜酒如喉,越喝越清醒,心里却越觉得燥热。 他微扯衣领,酒液顺着突出的喉结一路淌进胸膛里。 白绒过来时,发现小姐已经半醉地倚在桌边,桌上更是少了好几壶酒。 她还以为是被小姐藏起来了。 她摸了摸苏阮的袖口,又摸了摸她怀里,苏阮觉得痒,睁开朦胧的醉眼,便晃来晃去地撒娇道:“阿绒,坏。” 白绒无奈地笑:“我还坏?曜灵才坏,他都快将小姐的酒喝完了。” 苏阮摇头。 “曜灵,好。” “他喝了小姐那么多酒,小姐还说他好,当真是醉的不轻。”白绒对这种状况早已有所预料,她抱着伏在她肩头的小姐,招呼曜灵道,“快来背小姐回去。” 曜灵放下空了的酒壶,上涌的酒意让他的眼尾有些泛红,意识却格外清醒。 他过去背起苏阮。 醉了酒的小狐狸明显没有平时那么安分,她那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将滚烫的脸贴上他颈侧,轻轻蹭了蹭。 比往常要粘人得多。 “你是谁呀?”醉狐狸问他。 “我是曜灵。” “曜灵是谁呀?”醉狐狸扒在他耳边问。 “是现在背你的人。” “哦。”小狐狸后知后觉道,“背我……曜灵真好。” “好喜欢曜灵。” “最喜欢你啦 7. 炮灰原配07 [] 月上中天,青翠竹林里,只余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清月,曜灵的情劫出了问题,这件事我无法再帮你。”流烨皱紧了眉,站在阴影里,看向面前一席银白衣裙,仿若月华披身的少女。 闻声,清月仙子连忙上前,急切道:“仙君,可是师尊出了什么事?” 流烨将自己所见告知于她,没想到清月不仅不担心,反而面露喜色,最后疑惑道:“仙君,这不是我们最初的目的吗?让师尊求不得,经受打击,到时候我陪伴在他身边,他便能看见我了。” 流烨一噎。 虽然当初的确是这样说的,但他笃定情劫会将二人牢牢捆绑在一起,答应的目的也只是想安慰清月罢了。 “仙君不会是不愿了吧?” 清月仙子看出了他的犹豫,方才还闪动欣喜的眼睛,转眼便蓄满泪水。 往日里,清月在曜灵那里受了委屈,便会过来与他哭诉。 美人伤心,梨花带雨。 流烨难以抵挡她的眼泪。 可今夜也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苏阮泼过来的那杯酒,以及她捻着他下巴时轻佻打量的模样。 酒液沿着面庞流淌滴落。 她当时…… 看到的不会就是类似这副模样吧? 流烨的好颜色,在仙宫是出了名的,不然也不会被冠以玉面仙君的称号。 一旦代入自己,流烨突然就不心疼了。 任凭清月流再多的泪,流烨也只能想到今日被一个凡人小姐泼了酒,还被说是“美人落泪”的丢脸感。 对方不为所动,清月渐渐止了眼泪,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失礼般,垂首执袖拭去面庞的泪痕。 少女抬起朦胧的泪眼,哽咽道:“仙君,清月求你了。” “清月甚少求过仙君什么……惟愿师尊能回应心意。” 流烨眉头皱得更紧。 她的确没求过他多少事,但她每每过来倾诉伤心委屈,或是烦恼,他都会拿出各种她想要的宝贝来哄她开心。 ……倒是他给错了? 得让她求着拿? 流烨又想起那个将他当下人使唤的凡人小姐,要他斟酒,还泼他一脸酒,最后还没让他喝上一口酒。 着实可恨。 流烨突然的咬牙切齿,让清月有些不明白,只是看他这副陌生的模样,不禁倒退一步。 “仙君……” 流烨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他敛起眉眼,又问了一句:“清月,你当真要如此?” “倘若曜灵劫数不过,你可想过会如何?” “仙君说笑了。”清月轻轻舒了一口气,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崇敬与向往,笃信笑道,“这世间,谁的情劫都有可能不过,唯师尊不会。于真正的师尊而言,这不过一场毫无意义的梦罢了。” 流烨也同意这个说法。 曜灵的情劫虽然奇怪了些,但也只是多了些波折,并不会影响最终结果。 毕竟那位是仙宫至高无上的仙尊。 他甚至怀疑这是天地特地为曜灵设下的“爱不得”情劫,否则如何解释身处情劫中,那位凡人小姐对曜灵毫无情意? 流烨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察觉到他面色有所缓和,清月低声说:“仙君也知道师尊平日只闭关修炼,有多不喜与人交流。仙君若能助师尊提前完成情劫,师尊定然十分高兴。” 流烨不语,只定定地望着她,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清月,日后你若有所求,我必不会再应你。” 他也不会主动再给。 清月面色一喜,根本没有将他所言放在心上,只是连声道谢。 *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简单的桌椅与一张床榻。桌边还点着一根蜡烛,豆大的烛火缓缓燃至深夜。 流烨刚用传送仙术回到屋里,毫无征兆的,一柄匕首突然横过颈部,他迅速后仰,避开那道寒刃。 匕首再次跟上,流烨后退,被断了飘起来的一缕发丝。 他顺势一掌打过去,但在看清那人时,明显收了力道。 “曜灵,你做什么!” 曜灵却是完全没有留手,匕首在他掌中如臂使指,急速地旋转,仿若开出了银花。尖锐的寒刃,径自破开对方的灵气防御,几乎要扎穿流烨的手掌。 即便流烨收掌快,手腕处也还是被划过一道血痕。 “你疯了吗?” “修道之人,潜入苏府,谋害小姐。”曜灵直接给他定了罪,挥去的匕首不停,地上很快便多了一缕缕被割断的长发。 流烨气急:“你不也是修道之人?” “捉妖师岂是你这等藏头露尾的鼠辈相比的?” 情急之下,流烨吼道:“我也是捉妖师!!” 曜灵停了手。 他按住身侧匕首,目光四下打量道:“证明?” “什么证明?” 眼看曜灵又要出手,流烨连道:“我是无名无门出身的捉妖师!” 俗称,野路子出身的半吊子捉妖师。 流烨脑子转得飞快,见唬住了他,顿时急中生智,反客为主道:“你说你是捉妖师,可有什么证明?” 曜灵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 他拎起玉佩,以名姓那面对着流烨,冷声道:“天师门,曜灵。” 流烨立即笑哈哈地作揖道:“原来是同道中人,曜灵道友,失敬失敬。” 曜灵却没有理睬,匕首在他掌中转动一次,抵上流烨的肩:“这位装作受伤,潜入府中,又隐瞒行踪,偷摸外出的捉妖师……道友?” 流烨被匕首抵着,一动不敢动。 真打起来,如今的凡人曜灵肯定打不过他。 但耐不住曜灵日后回归仙尊,找他麻烦。 “我当时察觉到有妖气,便寻到此处。深山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座府宅,曜灵兄难道不觉得古怪吗?”流烨疯狂找理由,“为了查清此事,我才兵行险招混入苏府。” “奈何道行尚浅,心中怀疑,却无法确定。今夜便是出去寻一认识的道友,她与曜灵兄一般,同样出身天师门,名唤清月。”流烨一边说,一边注意曜灵的神色,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神思松动的迹象,复又道,“我拜托她帮忙辨别一二。” 说罢,他便慢吞吞地从袖口里摸出一张手帕,是先前白绒遗落在他这里的,正好当做证物,蒙混过关。 “就是这个……” 曜灵审视他良久,收回抵在他肩头的匕首。 “府主是修道之人,那侍女不过一只被驯服,伺候小姐的兔妖。莫要多管闲事。” 他将匕首上的血擦净,重新插回腰间刀鞘。 “事情既已了,还请道友明日离府。” 流烨怪异道:“曜灵道友似乎很放心,再被驯服,那也是一只妖怪……” “小姐身边自有我保护。”曜灵看他,一字一句道,“小姐于我,是真正的救命之恩。” “可我也想保护小姐呢。”流烨迎上曜灵冰冷的视线,哂然一笑,“无关妖物与否。” “只因心之所至,倾慕小姐。” * 这一夜后,苏府似乎有什么在暗中变化。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白绒。 家中那位新进来的仆从,仿佛铆足了劲地要在小姐面前表现。 但因为笨手笨脚,每每都会被小姐嫌弃。习惯默默做事,不与人交恶的曜灵竟也会跟着讽刺几句。 流烨容貌恢复后,被训得低眉顺眼,跟个小媳妇似的委屈模样,让白绒都快怜爱了。 “我知道你是想讨小姐欢心,但也不急于这一时。这样罢,今日小姐要泡温泉,你待会提前去园子里摘些花瓣, 8. 炮灰原配08 [] 按照苏阮的喜好,曜灵用自己先前完成天师任务积攒下来的银钱,将需要的东西全部备完。 离开镇子前,他又买了些苏阮爱吃的小食,最后给自己置办了几套衣物。 掌柜忍不住问:“小郎君置办衣物,可是为了见心上人?” 曜灵抿起唇,耳朵微红地颔首。 掌柜善意地笑了两声:“小郎君生得这般俊俏,定然能在拜神节上达成所愿。” 曜灵疑惑:“拜神节?” “小郎君是外地来的罢?那正好赶巧了,这拜神节啊,只有我们倾城镇才有。”掌柜与他细细说了这拜神节的由来。 原来数百年前,大雨连日不绝,山洪险些淹没倾城镇,最后出现了一位龙神,才挽救了镇子。 从那以后,镇上便为龙神修建了庙宇,还将这一日定为一年一度的拜神节。 数百年过去,拜神节从原先祈求的风调雨顺,渐渐衍化到如今什么都求,求平安、求财、求子、求姻缘…… 尤其是求姻缘,只需在拜神节这一日带着所爱之人前往龙神庙宇,求取一根丹桂枝,将它赠与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若愿意收下,便算是同意了这桩好姻缘。 曜灵知晓可以求姻缘,又特地问了拜神节的时间。 在掌柜连连笑着的恭贺声中,曜灵红着耳朵,又多买了一套成衣,便拿起衣物,忙不迭地离开。 * 在镇上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去时已是午时,曜灵刚赶至府门前,就看到险些令他冷静尽失,克制不住一剑劈过去的画面。 往常倚在他怀里的娇小姐,此刻正靠在流烨的怀里,两只手拉扯他的耳朵,娇呵道:“疼了,松开。” “你好笨啊。” 娇小姐又抱怨了一句。 被娇小姐嫌弃容貌的流烨,正用面纱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眼。 他第一次抱她,怀里香香软软的触感,让他怕重了抱疼她,怕轻了摔了她。 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力度是好。 以至于被她扯耳朵扯了一路。 抱紧了说疼,又不能抱得太轻,流烨只觉得这娇小姐实在难伺候。 曜灵喜欢她,当真是找罪受。 白绒跟在他们身旁,提着满满一篮子的新鲜菌子,时不时地撇头看去,捂嘴偷笑。 伫立在原地的曜灵,突然大步走过去。 “小姐说疼。” 他速度更快,不动声色地迎面站在门前,隐忍怒气的视线瞥向流烨,压着声音道:“小姐习惯被我抱了。” 流烨正想着报今早的仇,现在自然也要让曜灵不痛快,他挑起一边眉毛:“那是我先前没有机会能如此伺候小姐,日后等小姐被我伺候多了,自然也能极为熟练,让小姐舒服。” 小狐狸明显不信地哼笑了声。 见她没反对,流烨得寸进尺,弯起那双潋滟的桃花眸,央求道:“我的好小姐,给个机会呗?” 小狐狸又扯了他的耳朵,将他扯得嗷嗷叫,方才快慰道:“看你表现。” 曜灵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两人亲近的互动,一身血都快要凉透了,寒意仿若渗进骨头缝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勉强稳住心神,张了张抿到泛白的双唇,轻声道:“小姐,我今日下山,买了些小食,不知是不是小姐爱吃的,小姐要来看看吗?” 苏阮这才注意到曜灵肩上多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她没有过多思索,便撤开一条揽住流烨颈部的胳膊,伸向曜灵的位置。 曜灵眼睛一亮。 流烨原本在心里念叨娇小姐有多麻烦,有多难伺候,但在此刻她选择抛弃他,选择曜灵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他霸道地扣紧她的腰身,嘀咕道:“小姐想吃什么,我也能下山为您买来。” 隔着一层面纱,苏阮一巴掌盖在他脸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啪”,力道不重,但刚好是脸肿的那块,疼得流烨直嘶声。 “疼了。”

因为被堆放的箱子占据大半空间, 只剩下靠近墙壁的一角位置, 勉强能容纳下抱在一起的两人。

怀里的少女腰肢柔软,从发丝里隐隐传来的香气, 让祁修远越想调整呼吸, 却越觉得紧张,连带着整张脸都开始发烫。

大概是担心略显紊乱的呼吸声会被麦收进去,他有些慌乱地将脸抵上她的肩头, 掩埋逐渐深重的呼吸。

小狐狸在暗色里笑他。

当周围的脚步声远去后,少女使坏地低着头,在他耳边悄声逗弄道:“你呼吸好热。”

低低的气音,让少年收拢她腰肢的手更紧了几分,紧跟着,一道微喘的呼吸声便悄然溢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狗干什么了, 苏姐说他呼吸好热]

[抱了吧抱了吧是抱了吧]

[小狗刚刚好像喘了一声]

[好好好把我们当外人是吧]

[摄像头能不能直接钻进去]

[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

因为看不到箱子后的画面, 弹幕持续发疯,苏阮和祁修远所在的直播间人数疯狂上涨。

两人不知道在楼梯间待了多久,旁边安静的电梯门突然传出一阵声响。

随着箱门缓缓合上,下意识将苏阮搂抱更紧的祁修远这才松了口气。

又等了几分钟,祁修远率先从楼梯间里钻出来,灿金的额发凌乱,有些后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满脸是滚热的红。

少女跟在他身后出来, 一头浓密栗色长卷发被绿色飘带发圈扎起来,依旧是那副慵懒闲适的神色,除了唇边的一点笑,没有任何异样。

[斯哈,小狗好像被苏姐玩.弄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奶狗]

[怎么脸红啦,是因为贴贴太热了吗]

[求求,我想要知道那二十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录播]

[受不了了,蹲一个姐狗18x同人文]

经过刚刚那一出,原本就没什么底气的祁修远,此时更是底气全无,连看苏阮的眼神都是躲闪的。

他背靠楼梯间外面的墙壁,渐渐平息那些紧张情绪,仰头去看楼上,轻声问她要去哪。

苏阮翻出日记本看了看,说了个二楼中间的次卧。

祁修远没有问她要做什么,也没有去看她的线索,只是点了点头,慎重环视周围后,便踏上楼梯,在前面给苏阮开路。

小狐狸安全地落在后面。

两人猫着腰,缓慢前进,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走到拐角时又紧贴墙壁观察,就这样警惕地走进空旷的二楼走廊。

没有怪诞的身影,祁修远立即加快步伐,走到目标的次卧,贴门边探头张望后,便同少女一起进去,抬手将敞开的房门关上。

屋里衣橱凌乱,各色衣服散落在地。

苏阮俯下身,一件又一件地翻找衣服,直至意外露出被衣物遮住的一颗白色骷髅头。

站在她身后的祁修远都被这一幕异状惊得倒吸一口气,少女却只是淡定地将它拎到一边,继续在那堆衣物里翻找。

[胆大苏姐]

[xs小狗都被吓到了,小奶狗实锤]

等苏阮翻出堆在最底下的两件红色喜服时,她伸手在里面摸来摸去,最后找出一把钥匙。

小狐狸立即拿起手机,打开群聊,浏览完大家发在群里的消息,得到其中的关键性信息。

二楼有一个被锁住的衣帽间,而三楼有个用密码锁锁住的镰刀房。

苏阮回过头,打开旁边的日记本,将关键性那一页拍了照片,发送至群聊里,两人随后赶往同一楼层的衣帽间。

一人放风,一人低头用钥匙打开锁住的衣帽间。

此时,还在三楼找线索的虞雪,撞上镰刀小丑,用定身卡定住对方五分钟,随后逃到走廊时,又在尽头看到一身血衣的鬼嫁娘,转而一头钻进旁边的电梯里,按到一楼的位置。

于是,全网观众便见证了鬼嫁娘npC的速度。

幸好电梯及时关上,就差一点,虞雪就会出局。

直播间的观众都替她捏了把汗。

抵达一楼的虞雪,钻进客卧,继续搜寻证据。而前不久下到一楼的季言,此刻正站在书房里,看着苏阮发送到群里的消息。

他将那一页日记放大,看清纸上的内容,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大致能推算出她如今所在的楼层和位置。

此时,苏阮和祁修远已经成功钻进大衣帽间,沿着中间长长的两排衣服,环绕观察。

衣帽间里有专门摆放手表与珠宝的位置,小狐狸走过去,低头去看时,发现那堆珠宝里出现了两个空位置,手指点在表面的玻璃上,一个一个开始数。

分别是10和18。

突然想起什么,苏阮打开那本日记,发现怪诞屋的主人记录抓捕神秘嘉宾,以及描述当天所做的一些事的时间,正好是昨日,10月18号。

苏阮又拍了个照片,发送到群里,言明三楼镰刀房的转动密码锁可能是1018。

【虞雪:刚刚三楼有两名怪诞】

【虞雪:有谁还在三楼吗?】

【宋骁:我在三楼】

【宋骁:我等会去看看】

大概十几分钟后,宋骁在群里发消息:“密码锁是1018,但解开密码锁,门还是锁住的,需要钥匙才能打开。怪诞已经不在三楼了,你们小心。”

苏阮看向旁边四处乱窜的祁修远,问道:“如果你是别墅屋的主人,你明日就要迎娶心仪的神秘嘉宾,你会把锁他的钥匙放在哪?”

少年下意识道:“放在我房间啊。”

小狐狸点头:“那咱们去主卧看看。”

提到主卧,祁修远想到那张大幅诡异的魔鬼壁画,他将照片调出来给苏阮看:“我之前去过主卧,看到这画觉得很奇怪……”

因为照片没有放大,大幅壁画浓缩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所以小狐狸很轻易就能捕捉到那股诡异的感觉。

“是很奇怪。”

“你看。”苏阮扭头凑过去,点了点手机屏幕,“不管是再扭曲的魔鬼,它们的眼睛似乎都在看向同一个方向。甚至没有头的魔鬼,颈部倒下去的位置,似乎也是冲着其他魔鬼所看的方向。”

祁修远定睛仔细看,也察觉到了。

寻到怪异之处,两人准备溜进二楼的主卧。

好在如今两名怪诞都在一楼,苏阮和祁修远很顺利地进入主卧,去观察床头上方大幅的魔鬼壁画。

两人锁定魔鬼们视线所在的方向后,祁修远掀开那一处的羊绒地毯,看向面前空空如也的木地板,他率先跪趴在地上观察,甚至还轻轻叩起地板来。

“这里。”小狐狸用脚点了点前面某一处,那里地缝的颜色相比其他都要更深一些。

祁修远用袖子擦了擦那道深色,刚刚发现地板被撬过的痕迹,身后的屋门突然被推开。

少年反射性地跳起来,想要扑过去,缠住怪诞,让苏阮离开。

谁知直接扑到了宋骁的身上。

宋骁:“……”

宋骁:“你有病?”

祁修远嫌弃地啐了一声,将身后的门迅速关上。

此时的小狐狸已经拿着旁边柜子上的指甲刀,去撬木地板。

那块木地板被撬开时,发出很明显的嘎吱声,钥匙被用胶带绑在了木地板的背面。

祁修远立即撕开胶带,下意识将钥匙给了苏阮。

原本静静站在两人后面的宋骁,看到祁修远的举动,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hhh宋哥那个眼神笑死我了]

[宋哥:从未见过这样的蠢货]

[小狗好笨,拿到钥匙,救出神秘嘉宾,就能跟苏姐拍双人情侣照了呀]

[笨蛋小狗啊啊啊啊啊]

[突然磕到姐狗了,谁能拒绝没有脑袋,满心满眼都是姐姐的真诚小狗呢]

拿到钥匙,三人谨慎出了房门。谁知刚走到二楼的走廊尽头,所有人都悄悄靠着墙壁,宋骁正探头去看楼梯情况时,恰好与拐角处的镰刀小丑撞了个正着。

对方嘻嘻笑着,扛着镰刀,速度极快地冲过来。

眼看已经逃不掉,能得奖励的钥匙在苏阮手里,宋骁索性与镰刀小丑来了个拥抱,死死缠住对方不让它有行动的机会。

祁修远和苏阮没有耽搁时间,绕过那一处,正要上楼梯时,走在前面的祁修远突然眼尖地瞄到从一楼缓缓上来的鬼嫁娘。

金毛少年热血上头,回身抱起娇小的少女,放在前面的楼梯上。

苏阮配合地快速往上跑。

踩楼梯发出的声音,被不断蹦起来的祁修远掩盖住,他还一脸挑衅地嚣张喊道:“过来啊,有本事你过来啊!”

鬼嫁娘上楼梯的速度快了起来。

看到苏阮的身影逐渐消失,祁修远也停下了挑衅,在鬼嫁娘即将扑过来时,扭头拼命跑,走廊尽头没有路,他转而进了之前没有关上的客卧,咔哒反锁。

与此同时,顺利抵达三楼的苏阮,用钥匙打开镰刀屋。

[呜呜呜小狗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没人觉得小狗刚刚的回身抱很帅吗]

[这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抱苏姐了]

[刚刚楼梯间抱过啦,嘿嘿嘿嘿嘿嘿]

[我的天我的天,小狗跳窗了]

[xs,躲阳台那几盆绿植后面,还脱了外套裹住一头金毛]

祁修远费尽心思躲藏之际,苏阮顺利进了那间镰刀屋。

不似其他客房,这个小房间的右边,只贴墙摆放一张单人床,旁边是办公桌和座椅,正对着窗户。再往左的墙边,是一大一小两个透明的收纳式衣橱。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张单人床上安静躺着的男人了。

苏阮走过去,仔细端详男人的脸。

虽然没有与祁深真正见过面,但之前在家时,因为男主的显眼包弟弟,隔着屏幕,已经让她与祁深见过好些面了。

祁深的这张脸,对她来说,并不算陌生。

不过小狐狸很疑惑,原文里并没有男主参加原文同居综艺这一部分。

有关原文里的这段剧情,也并不是怪诞抓人,而是类似于密室逃脱,最后大家一同解谜,救出飞行嘉宾。

自然,想要改变大众印象,人设逐渐崩塌的原身意图表现自己的聪明,却又因为“脑子蠢”上了热搜。至此,算是彻底崩塌。

而那位被救出的飞行嘉宾,则是夏之寒的队友,一个面貌很温柔的少年。

现在竟然变成了祁深?

对于男主的出现,苏阮满心好奇,她微微俯身,盯着祁深看了一会儿,突然毫无预兆地伸手掐住他的脸,开始捏来捏去,将脸颊那块都狠狠捏红了,男人却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还不醒……节目组该不会给你喂药了吧?”

小狐狸疑惑的问话,让祁深险些没有绷住表情笑出来。

[神秘嘉宾好帅]

[hhh老婆意图捏醒嘉宾也好可爱]

[今天也是想被老婆捏脸的一天]

[他好帅她好美,一时之间不知该羡慕谁]

[xs神秘嘉宾好像睡美人,不会是要苏姐吻醒他吧]

这条“真相”的弹幕混在众多磕新男人颜里,毫不起眼。

而捏不醒祁深的苏阮,开始抬头去看前方的书桌。

书桌上摆着凌乱的书籍,上面还贴着一些心形便利贴。

少女起身去看。

【恭喜智慧与运气兼备的你,成功找到被怪诞藏起来的神秘嘉宾。】

【如果发现唤不醒神秘嘉宾,请不要惊慌】

【那是因为怪诞给他喂了迷药苹果】

【此刻,请打开书籍里的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

按照便利贴的提示,苏阮翻了翻桌上的书本,找到那只被压在里面的淡粉色信封。

她迅速打开,抽出一张折叠好的信。

【请将自己当做一个合格的演员,现在的你,就是拯救神秘嘉宾的公主,低头亲吻他一下,便能消除迷药苹果的特性,将他唤醒。时间紧迫,请尽快拯救神秘嘉宾与你的同伴。】

苏阮拿着信,轻轻弯了唇。

敢情绕了这么大一圈,男主甚至亲身上阵,原来是为了让她亲他啊?

分明是男女友的关系,男主想亲她却如此大费周章,搞得像见不得人的偷.情一样。

小狐狸才不买他的账。

她拿起手机,正要打算给群里发消息时,突然注意到节目组发来宋骁的“死亡”消息,而祁修远却没有。

小狐狸转而退出群聊的聊天框,给祁修远私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我打开门了,你快过来。”

想了想,小狐狸又发了一句:“没有你,神秘嘉宾我一个人救不了。”

刚刚发完消息,门把手突然传来扭动的声音。

少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钻进床底。

季言开门走进来,注意到床上的男人,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苏阮。

他微微皱着眉,正打算出去时,在床下看到来人并非怪诞装束的腿脚,少女直接探头出去。

[hhhhh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言哥,你的小可爱已送达成功,请签收]

[我的言苏终于碰面了呜呜呜]

[老婆探头好可爱啊啊啊啊啊]

站在那里,同样被可爱到的季言,蹲下身,给苏阮擦了擦脸上被蹭到的灰,少女还睁着微弯的月牙眼看他,乖乖被她擦脸。

“我拉你出来。”

他伸出一只冷白的手,稳稳拉着少女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她,将她从床底慢慢拉出来。

坐在办公室看节目直播的周凛,打算品品自己最后安排的那段真情侣唯美吻戏,此时此刻却差点将刚喝的咖啡给喷出来。

好好好,真男友还躺在床上。

野男人就已经蹭上女友脸,和女友拉上手了。

还当着面,将人半拉半抱出来。

这和现场ntr有什么区别?